工程家园's Archiver

高西 发表于 2007-9-21 14:35

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六节 谪居正是君恩重 
  

    看着独自坐在庭院里的卫青,平阳公主心里涌进一阵爱意,从此,就将与他相伴一生了,很久以来,就在期盼着这一天,只是没想过会那么久,用了那么多的心力,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累了。
  拿着长衣,走进卫青,这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在擦拭那对剑——龙翔和凤舞,多好听的名字,龙与凤相依相伴,翱翔天际,这一生,就如此了吧!
  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爱慕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怎么起来了?”
  平淡的语气,隐隐带着关心,平阳公主心中微喜,“你不也起来了吗?今天怎么不朝?”  “快走了!”眼睛还是在对剑上,“已经备好马了。”
  “这对剑……。”试探性的问,没有完全说完,就是等他的反应。
  “皇上也说过,这对剑,可是价值连城。”
  “即使价值连城,也不用每天擦拭。”平阳公主终于流露出心中的不满。
  也许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吧,卫青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认真的将那两柄雪亮的长剑放下鞘中,然后卫青站了起来,把对剑珍重的交给平阳公主。
  “公主,此剑过于珍贵,不得不每天擦拭。”
  原来他知道的,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不愠不火,别人的一切想法都与他无关呢?
  不知今天又要说什么,坐在建章宫内,卫青总有种无助的虚弱,这里不是战场,总觉得无法施展才华一般的憋屈。
  “皇上。”
  众人转过头,却是人见人厌的主父偃,可是众人的厌恶,并没有妨碍他在一年之内青云直上,从郎官升迁至中大夫,每次他都有惊人之言,且听他今天说些什么。
  他的眉目和以往一样的惹人讨厌,就连他闪烁不定的眼睛,都是让人讨厌的,可是他说出的话,却使每个人心中微微一颤,“皇上,下臣今天斗胆想与皇上及诸位大人一同讨论诸侯国的问题。下臣以为古代诸侯的土地不超过百里,强弱的形势很容易控制。如今的诸侯有的竟然拥有相连的几十个城市,土地上千里。
  天下形势宽缓时,则容易骄傲奢侈,做出淫乱的事情,形势急迫时,则依仗他们的强大,联合起来反叛朝廷。现在如果用法律强行削减他们的土地,那么他们反叛的事就会产生,前些时候晁错的做法就出现这种情况。
  如今,诸侯的子弟有的竟是十几个,而只有嫡长子世世代代相继承,其余的虽然也是诸侯王的亲骨肉,却无尺寸之地的封国,那么仁爱孝亲之道就得不到显示。希望陛下命令诸侯可以推广恩德,把他的土地分割给子弟,封他们为列侯。”
  原来如此,无论聪明还是愚蠢的朝臣,都听出了主父偃的企图,他要对付各诸侯王,一旦各诸侯王辖地被分封,诸侯王的实力就大大的削弱了。这个主父偃,又说到皇上心里去了。  好一个主父偃,真是字字句句都说到朕的心里了,这个建议既迎合了朕巩固中央集权的需要,又避免了激起诸侯王武装反抗的可能,真是太好了。
  “朕看这个建议很好,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吗?”
  众人面面相觑,建议?什么建议?这个时候提建议,不是存心让皇上不痛快吗?所以除了附和主父偃的“建议”,他们还能有其他的建议吗?既然不想自讨没趣,那就没有建议!
  “好,御史,制诏,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条上,朕且临定其号名。”
  卫青微微抬起头,武帝满脸的笑容,看来,刚才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这番话,不过是皇上心中所想,而主父偃说出来而已,看来,这个主父偃还真是个人物。
  车旁传来一阵喧嚣和女子的哭声,“长平侯,前面有人打架,是否绕路而行?”
  车外的笑声那样的熟悉,难道是赵丽?
  卫青掀起车帘,果然是赵丽,他不知和李敢又干了什么坏事,满面的坏笑,再看看正在哭泣的女子,一定是他们又欺侮了这个女子,现在如果上前,不能不救那个女孩子,这样一来,就扫了他们的兴,不如绕路而行。
  “绕道!”
  马车转过车头,慢慢走了两步,就听赵丽的声音,“李敢,你看她哭得这么厉害,不如给她点银子……。”
  钱,在他的心里,什么都可以用钱来摆平!只是不知这道推恩诏令下了之后,淮南国发生了巨变,他还会这么高兴吗?
  从车帘后看过去,他和李敢笑得前仰后合,难得欺侮人,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什么?推恩令,要我们把诸侯国裂土分封给子弟!”淮南王一拍案几站了起来。
  伍被躬身道:“从长安传来的消息,的确如此,而且已经有诸侯王开始推恩了。下臣听说,河间国、淄川国已经分封了。河间国先后分为兹、旁光等十一个侯国,而淄川国分为剧、怀昌十六个诸侯国。
  今天早上接到从赵国传来的消息,赵王已经下令赵国分为尉文、封斯等十三个侯国。
  大王,大势所趋,看来,就咱们不推恩,也不行了!您还是快点和衡山王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吧!”
  伍被退出后,淮南王无力的坐在王位上,对策?有什么对策?三个最大的诸侯国已经推恩了,如果此时淮南国和衡山国不推恩,不是明示告诉刘彻,他们生存反意吗?下一步,城阳、广川、中山、济北以及代、鲁、长沙、齐等诸侯王国也会分为几个甚至十几个侯国。
  根据制律,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因此,当王国析为侯国,就是王国的辖区在缩小,而朝廷直辖土地在扩大。就一招,朝庭不用进行黜陟,而蕃国就自析了。
  好毒的招术,当初主父偃到淮南时,应该留下这个人,那样现在也不会这样被动了,只不过,当时听了他的夸夸其谈,除了觉得厌恶之外,还是厌恶,谁曾想到,刘彻会用这样一个丑陋之人呢?
  失误啊!真是一大失误,难道天子与大王之间,就存有这样的差异吗?畴谋良久,什么成效都没收到,就被一个推恩令打败了,难道大事真的不可成吗?
  推恩令!推恩令!这推的是什么恩?
  淮南王越想越恼火,“来人,传太子。”
  两柱香功夫,太子刘迁跑了过来,看他身衫不整的样子,淮南王已猜到他昨夜一定又狎妓去了,真头痛,如果让金娥知道,还不知要闹多大的麻烦。
  “你姐姐有消息了吗?”
  “姐姐最近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你就放松了吗?你天天流连秦楼楚馆,难道不怕你的妻子知道吗?”刘安恨铁不成钢般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刘迁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刘安在心中慨叹,为什么刘景会有刘彻这样的儿子,而自己的儿子却这样的不成气侯。
  夜幕降临后,花园里显得异样的安静,主父偃坐在武帝面前,不敢用手去拍打正在盯咬自己的蚊子,这临水的阁,蚊虫竟然这样的多。
  “主父偃,推恩令下达后,果然有效,现在只有淮南国没有分封了,刘安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刘迁,另外一个是庶出的儿子刘不害,淮南王一直没有分封土地给他,不过,仅淮南一地,想要对付天朝,简直蜉蚁撼树。”武帝的心情看来很愉悦。
  主父偃偷偷看了看四周,“皇上,下臣还有一个建议。”
  武帝向后,靠在圈椅上,“说吧!”
  “下臣想,推恩令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我想可以考虑对诸侯国任官的人员,进行限制,凡是在诸侯国任官者,地位低于中央任命的官员,同时,不允许他们进入中央任职,这样一来,可以限制诸侯王网罗人才。同时,皇上可以下达严令,严禁封国的官吏与诸侯王串通,结党,这样一来,就可以孤立各诸侯王。”主父偃平静的说出在心中想了很久的计策,他知道,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因为,这些都是皇上自己的想法。
  果然,武帝笑道:“这两个政令实行以后,王、侯二等封爵制度虽然还存在,但是新封的王侯只能衣食租税,不能过问超过计划国的政事,封土而不治民,好,好!果然好!”
  一个月后,这两项建议就以政令的方式发到了各个诸侯国,和预期的一样,各诸侯王虽然对新的政令议论纷纷,但仍然不情不愿的执行了下去,中央集权得到了加强和巩固。
  一列的竹竿架,竹竿上缠满了蔓藤,卫青耐心的把落下竹竿的蔓藤重新缠到竹竿上去,平阳公主捧着一杯水走了出来,“卫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儿。”
  卫青接过水杯,“不是没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道:“什么没什么事啊!推恩令这么大的事,还不是!”
  卫青笑道:“皇上推恩,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你是木头,你真是木头,皇上在整饬诸侯国,你以后,少和赵丽来往。”
  “赵丽又不是诸侯王。”
  平阳公主非常恼怒,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虽然赵家不是诸侯王,可是赵家与淮南王暗里、阴里的关系,可是不简单。

高西 发表于 2007-9-21 14:38

 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七节 桃花马上石榴裙

  自卫青回到军中后,平阳公主觉得偌大的将军府,一下就空阔了许多,偶尔吹过屋檐的风声,总是觉得是卫青回来的脚步声,这样的牵肠挂肚,心惊肉跳,别说侍候她的下人,就连她自己,也不明所以。

  春渐渐暖了,长安城内、城外的桃花开成了一片云霞,傍晚的时候,登高一望,整个城绯红的一片,再眺望那几乎看不见的军营,就觉得心里暖暖的一片,也许在那片血红的落霞下,那个魁梧高大、温厚敦孺的男子,正陪伴皇上燃烧他的雄心!
  也许有人已经看出了卫青的潜力,看出在他脚下伸展的辉煌道路,可是没有人能够看出,她看到的东西,卫青并不擅长朝庭内的斗争,赫赫的军功虽然能为他赢得尊重和地位,正如剑有两面一样,迟早那些军功也会令他失宠,自古以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颠扑不破的真相。
  匈奴人,不过是草原上的饿狼,怎经得起猛虎频频的攻击?再者说了,作为一个将军,有多少黄金岁月能够征战南北,李广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飞将军又怎样,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把你放在何处,是皇上的临机决断,谁能保证卫青下一次出征,不是像李广一样佯动牵制,作为辅攻的主力呢?可笑,辅攻也有主力?只是明眼人,才看得出这其中的奥妙。
  为了男人,日夜的畴谋打算,以前嫁给曹寿,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返回长安,可这次,却是为了让自己男人的仕途越来越坦荡,越来越辉煌,无论如何的疲累,为了他,都是值得的。
  铜镜中那张雪脸,似乎瞬间又衰老了不少,如果永远停留在盛年……。想到此,眼前又浮现那个孩子娇艳的容颜,一个男子,竟长得如此俊俏,交往数次,只觉得那看似单纯的眼眸中,深深埋藏着一颗不可预测的心,每次看到他心无城府般的对卫青款款展开笑容,总是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他是一个女子,那么,引诱男人的手段,一定比刘陵更加的高明。
  “公主,陵翁主请您出城赏花!”
  早听说赵家的别苑是长安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大为折服,且不说这别苑设计之精巧,装饰之华丽,就说满苑的植物都看得出别具匠心,更别提流水淙淙,恍若鸣玉。
  走过桃林中曲折的小径,还未拂落身上的花瓣,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巨大的池塘,清澈的池水早已解冰,在春日的暖阳中轻轻摇晃,闪金亮银,风一吹过,池面荡起道道银色的细波微痕,仿佛如丝如绦的白云飘过天空,塘边种着的垂柳,早已飘起了柳絮,团团的柳絮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翻滚飞舞,而池水中,已有尖尖的荷芽露出水面,有细细的游鱼在荷梗下欢快的游动……。
  “妹妹,你看看这一园春光……。”平阳公主淡笑着,看着刘陵。
  刘陵同样淡雅的微笑着,“长公主何不说这一园的富贵……?”
  平阳公主心中暗惊,为什么刘陵这么圆滑的一个人,竟然如此的偏袒赵家?不仅仅是因为赵家与淮南王的关系吧!难道她喜欢上了那个小白脸。
  风中传来笑声,两人抬起头,却是赵丽陪着静月和霍去病正在赏花,赵丽满面灿烂的笑容,从远处看过去,他的脸精致如画,再加上风度潇洒,举止俊雅,的确是能够倾倒无数的少女,可是以刘陵对男子的阅历,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孩子。
  远远的看见刘陵,赵丽晃动手,向她示意,静月一眼见到他的手臂有纹着朵朵的桃茶,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朵朵淡红的桃花,有一种奇异的美。
  “你手臂上是什么?”静月奇怪的问。
  赵丽捋下袖子,“没什么?我们走吧!前面是荷塘,今年种了新的荷花,现在应该有荷芽了,塘水中昨天才投了鱼苗,金红色的,很难才买到……。”
  静月冷冷的追问:“我问你手臂上是什么?”
  从远处看,静月又在使小性子,而赵丽好脾气的满脸笑容,似乎正在安慰她,平阳公主转过头,“妹妹,你看赵丽是不是喜欢我们的静月公主?”
  春风寒了,刘陵只觉浑身发冷,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平阳公主心中暗笑,“妹妹,你脸色不好,不由我们到池塘对面去吧!”
  和往常一样,静月异样的坚持,一定要赵丽告诉她手臂上的桃花是怎么来的,可是赵丽虽然笑容满面,口中甜言蜜语不断,可是对手臂上桃花花纹避而不谈,纠缠良久,除了一些无用的废话,静月什么都没从赵丽口中得到。
  “静月,别问了。”霍去病冷冷的,话音刚落,他已走到了池塘边。
  刘陵和平阳公主已走过了竹桥,“去病,这么好的兴趣来赏春光?”
  没有回答,只有冷冷的回眸和微微的点头,平阳公主不以为意,对于霍去病而言,无论谁,尤其是除了皇上和卫青之外的人,都不值得浪费时间关注。
  “陵姐姐……。”赵丽走到刘陵身边,刘陵的神色瞬间转得温婉绯红,眉目间大地回春一般,“丽儿……。”
  赵丽携着刘陵,走在所有人前面,两人都是白衣飘飘,行走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如同行走在人间的飞仙。
  “静月,你刚才和赵丽说什么,看上去那么生气?”平阳公主悠然的说,不经意间,霍去病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我问赵丽他手臂上为什么会有桃花的花纹。”静月说起,心中仍然很恼怒。
  “姑姑听说,青楼的女子,都喜欢在自己身上纹上代表自己的花纹,有的是花、有的是草、有的甚至是树叶。姑姑还听说,赵丽的母亲原是歌妓,色艺双绝,在他身上纹上桃花,不过是让他永远记住她而已……。”
  “长公主知道的多,讲的话更多。”霍去病神色冷若冰霜,眼神中带有不屑。
  平阳公主心中忐忑,难道他已猜出了自己的用心?
  “什么?原来他母亲是歌妓?”静月尖叫着,“赵丽,赵丽……。”
  静月竟会有这样泼辣的性格,她抓住赵丽又推又打,似乎她的母亲是欢场女子,对她是一个极大的侮辱一般,却不知自己的母亲也曾是歌妓。
  待赵丽得知静月生气的原委,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静静的站在一边,看静月发泄她的怒气,待她说得累了,不再说话的时候,赵丽很冷淡的看着她,“娘,的确是青楼的歌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我并不觉得可耻,就像你的母亲,虽然贵为皇后,但她也曾是歌妓,难道你会以她为耻吗?”
  静月愣住了,从认识赵丽开始,这个男子莫不是对他关怀备至,温言软语,体贴温存,从不违逆她的任何意愿,无论做什么,都以她的意志为自己的意愿,从没想到如此冰冷的话竟出自他的口中。

  “你……。”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赵丽转身,快步走了,瘦弱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桃花丛中,静月呆立半晌,“霍去病,你怎么也不说话?”
  回过头,霍去病早已去得远了,一个人坐在竹桥上,紧盯着池水下的游鱼,完全没有听见她的抱怨。
  刘陵轻声笑道:“公主何必生气呢?赵丽自来最爱他的母亲,我听说他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赵家的人不认她们,赵丽和他的母亲吃了很多的苦,直到三岁,他们才回到赵家,可是不到一年,赵丽的母亲就死了,在他心里,他母亲就是他的神明。”
  “那他也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她回过头,声音却小了,刘陵虽然在浅笑,可是眼眸中,那两道慑人的光华,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吓人。
  “我去找霍去病。”静月一跺脚,转身走了,刘陵回过身,“长公主,这才你满意了吧!在静月公主面前戳穿了赵丽的身世,不过你忘了一点,对于皇上来说,他可不像有的人那么关注别人的出身。自己嫁了想嫁的人,就不顾别人的感受了。”
  还未等平阳公主有所反应,刘陵分花拂柳,转身也消失在桃林深处,平阳公主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有些后悔,也许做得太过火了,让霍去病和刘陵都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下一次,一定要做得没有任何的痕迹才行。
  “赵丽,你干嘛闷闷不乐的,你看那个姑娘,长得多漂亮。”李敢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满面春风。
  循着桃花看过去,果然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还算漂亮吧,也不用叫得这么惊天动地的。”赵丽仍是淡淡的。
  李敢不以为然的说:“我看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听说静月公主,被皇上和皇后宠坏了,就是那个样子,你又不是才认识她,那可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人。”
  “说得也是,这世上到处都是女子,那一个不比静月那个泼辣的公主好,我们去涵香阁吧,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姑娘,艳冠全城……。”
  两人一边说,一边打马向涵香阁驰去。

高西 发表于 2007-9-21 14:45

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八节 愿得此生长报国

  这么快又回到了塞外,耳中似乎还能听见长安的市嚣,马蹄阵阵,黑暗中看不到征尘滚滚,只有千万匹战马一同奔跑时,大地的颤抖,回过头,已经看不到长安的灯火,再也体会不到长安的温柔。
  难道我老了吗?卫青这样问自己,为什么对长安总是那么的留恋呢?就连在战场上建功的欲望,都不能与这种留恋相比拟。

  此次大军,兵分三路,自己带领三万骑兵,从高阙出发;游击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骑将军公孙贺、轻车将军李蔡一同从朔方出发,大行令李息和岸头侯张次公,从右北平出兵,一同攻打匈奴。无论如何,这次都会沉重的打击匈奴的右贤王所部。
  “右贤王,我们的探马回报,汉朝的军队分兵三路,向我们的营地出发了。”
  “没关系,他们距我们这么远,怎么可以一夜之间就出现在我们的营地,来人,传酒上来,今天要一醉方休。”右贤王不以为然的看着听到传令兵的传言后大惊失色的属下。
  酒肉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右贤王和手下在大帐里持续喝酒作乐,根本不把汉军已经出击的消息放在心上。
  “右贤王,我们要不要派人防备一下。”
  “防备什么?我就不相信卫青插了翅膀,可以飞到这里。”右贤王对下属的建议嗤之以鼻,“来人,把前几天俘来的汉朝女人,挑几个漂亮的,拉到大帐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云层极低,除了汉军的火把,完全没有其他的光,卫青紧皱着眉头,以目前这样的行军速度,在明天天亮前,是不可能赶到右贤王的营地。
  “传令兵,传令下去,熄灭火把,向匈奴的右贤王营地急行军,明天天亮前,必须赶到。”卫青厉声的传令,只有在这个时候,卫青才完全忘记了长安的诱惑。
  命令下达后,天地再没有一丝光辉,大军在黑暗中行进的迅速明显加快了,看来,明天一定能够赶到右贤王的营地了,卫青在心里微微的笑着,这样的冒险,早已不是第一次,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有些不安,也许稳扎稳打,是更加适合与匈奴人作战的方式。
  晨雾还未散开,汉军已经将右贤王的营地团团围住,只待卫青一声令下。而此时,右贤王的营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人声,甚至看不见巡营的士兵,一夜的狂欢后,自右贤王以下,几乎所有人都处于酩酊大醉的状态。
  “将军,似乎营里的人都喝醉了酒,只有少数的士兵在巡营。”
  “好,压低声音,全线冲进营去。”
  听到帐外杀声震天,右贤王艰难的从人堆里挣扎出来,“来人,到底发生什么事?”
  “右贤王,汉军从营地的四个方向冲了进来,目前外围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什么?外围防线被突破了!完了,完了,还不快去备马,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是!”

  汉军潮水般的涌入匈奴的营地,打得匈奴人抱头逃窜,乱成一团,乱军中,右贤王带着一个女子,在数百个精壮的士兵掩护下,冲出了汉军的包围。
  “将军,右贤王逃走了。向北边跑了。”
  正在拼杀的卫青转过头,对跟在身边的轻骑校尉郭成大声道:“郭成,你带人去追。”
  和往常一声,大战后的战场显得异常的安静,投降的匈奴士兵低垂着头,列队将手中的兵器和身上的铠甲以百人为一组放成一堆,然后浑身血污的走到一边,列队站好。
  虽然这些投降的匈奴士兵列队不齐,但是他们仍然显得很有士气,卫青不由在心中感叹,匈奴人真是天生的战士。
  “将军……。”苏建满面喜气的跑了过来,卫青也是满面的笑,这次打败了地位仅次于匈奴大单于的右贤王,不仅仅能获得丰厚的封赏,更重要的是对匈奴单于的一次沉重打击。
  整理好缴获,卫青下令班师,郭成却回来了,“将军,下臣带人追赶了几百里,都没有追上。”
  卫青笑道:“没想到这个右贤王喝酒不行,逃跑的迅速却很快。”
  众人大笑,卫青伸手拍了拍郭成的肩头,“行了,回家了!”
  建章宫从来没有这样的明亮,几乎所有的油灯都点然了,这些灿烂的光辉中,就连武帝严厉的面孔,都显得温和了。
  元宝站在武帝身后,轻声的宣布着此次的战果,“俘虏小王十数人,匈奴民众一万五千余人,牲畜数千百万头……。”
  武帝的脸,闪烁着雄心和壮志,他的目光深远,似乎已经看到了正在凯旋的卫青,甚至能够听见将士们的欢呼声,“行了,元宝,叫人拟诏,封卫青为大将军,统率所有的汉军。不用等卫青回长安了,派特使到军中去宣旨。”
  听完旨意,卫青忍不住热泪盈眶,没想到,一个骑奴,竟然能够得到如此的荣誉,那个囚犯的预言又在耳边响起,“你必定官至封侯……。”
  长草间,卫青仰起头,天空中掠过一队归雁,它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而自己,又可以回到长安了。长安!是的,长安!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的长安!
  注视着跪在丹墀下的卫青伟岸的身形,武帝觉得他是那么的惹人喜爱,竟然能够贯彻自己的战略,并且一步一步的实行它,卫青,真是一个天生的将才。
  武帝微微对元宝一示意,元宝会意的向前走了一步,“传诏令:大将军卫青亲自率领战士攻杀,以致军队获得大捷,俘虏匈奴之王十多人,加封卫青六千户,为表彰卫青为天汉所取得的功业,封卫伉为宜春侯,卫不疑为阴安侯,卫登为发干侯……。”
  诏令宣完后,大殿上一片静寂,众人都被这样的恩典所惊呆了,卫青的三个儿子,都尚在襁褓中,竟然因卫青一人的战功封侯,皇上对卫青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皇上,下臣的三个儿子,还在襁褓中,没有征战的劳苦和功绩,而且我侥幸能在军队中任职,并依赖皇上的神圣威灵,才使军队获得胜利,同时,也是各位校尉们拚力奋战的功劳。皇上已经加恩加封了我的食邑,我的三个儿子都不敢接受封赏,下臣乞求皇上将这些恩典降给那些在军中奋力杀敌的将士们,用来鼓励他们的的勇敢和努力。”卫青五体投地,伏在地上。
  大殿上的静寂仍在持续,没有人敢抬头看武帝的神色,除了卫青,没有人敢这样的违逆皇上的意愿,更何况,这是天大的恩典,卫青竟然推辞,这不是在伤害皇上的脸面吗?
  良久,武帝缓缓开口,“朕没有忘记各位校尉的功劳,其实朕已经在考虑他们的封赏了,御史何在?”
  御史忙站了起来,“皇上,下臣在。”
  “传朕的诏令,对在此次战役中有军功的校尉进行封赏……。”
  过了午时,茶楼里仍然人声鼎沸,赵丽伸手倒了一杯茶,却凝神在听李敢的滔滔不绝,“皇上的诏令:护军都尉公孙敖三次随大将军出征匈奴,经常接应各军,率领一校人马,捕猜匈奴小王,封为合骑侯,都尉韩说随从大将军从窳浑塞出兵,直打到匈奴右贤王的王庭,在大将军的指挥下博杀奋战,俘获匈奴小王,封为龙頟侯,骑将军公孙贺跟随大将军俘获匈奴小王,封为南窌侯;轻车将军李蔡两次随大将军俘获匈奴小王,封为安乐侯,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为涉轵侯、随成侯、从平侯,各领食邑一千三百户,还有……。”
  “说完了吗?还有?还有什么?喝口茶吧!”赵丽淡淡的说,然后把茶杯递给李敢,“又不是你封侯,那么激动干什么?”
  “一下子封了十个侯,而我爹,现在还是庶人,天天被那个霸陵尉气得半死……。喂,赵丽,我听说皇上特许霍去病800骠骑,我们也参加吧!你和霍去病那么熟,只要一句话……。”李敢欺许的看着赵丽。
  赵丽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一句话?你以为霍去病真有那么好讲话的吗?求他?不如求卫青,可是求卫青,又得见平阳公主,我讨厌她。不过,如果你想参加,我可以和霍去病说一声。”
  “真的吗?太好了,赵丽,如果我封了侯……。”李敢兴奋的设想着。
  看着他向往的神色,赵丽转过脸,冷冷的看着窗下如潮的人群,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个李敢,一个霍去病,还有那个卫青,都是冷血的屠夫,难道战争真的那么好吗?死那么多的人,不过为了争一口气,值得吗?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而已。而后果,却是血流千里、尸积如山。
  建功封侯!建功封侯!难道男人没有功业,就什么都没有了吗?真讨厌!
  “赵公子,赵公子在楼上吗?”
  李敢伸出头,“在,什么事?”
  “大将军在府中设宴,属下特来邀请赵公子!”
  宴请!宴请什么?为了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用别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仕途吗?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跑来,邀请自己为他庆功?也许下定决定此生游戏的人,天下间只有自己吧!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0:37

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九节 千顷FR露下落
  大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众人都已接到了皇上的诏令,封侯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卫青封了大将军,统领所有的汉军,从今以后,他将是大汉朝最有权力的军人。
  平阳公主的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所有的种种,都显示她当初的眼光非凡,有谁能够想到,当卫青还是她府的骑奴,她一听说那个“可笑”的传言,就毅然决然的将他推荐给了皇上,果然为大汉朝找到了一个光彩熠熠的将星。
  赵丽仰头看着大将军府的牌匾,微微冷笑,“李敢,你看牌匾换得多快,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将军府,这次来,就多了一个大字。”
  看见卫府的门人走了出来,李敢忙拉了拉赵丽的袖子,“我们进去吧!”
  卫府里充满了人,看见他们走了进来,卫青正要迎出来,平阳公主微笑道:“卫青,这里这么多的人,你留下吧,我去迎你的小友。”
  说完,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厌恶,或者说,今天她见到他,甚至有些高兴、有些睥睨、甚至有些炫耀,连她的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赵丽,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没去其他的地方玩吗?”
  这么灿烂的笑容,连赵丽都觉得意外,她看到他,竟然如此高兴。赵丽心中很疑惑,自认识开始,每次这个女人看到他,眼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眼神,仿佛是忿恨,又似乎是嫉妒,总之是说不出的不舒服,可是今天,看到他,竟然如此的高兴?
  走进大厅,果然济济一堂,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权贵人物,赵丽冷笑着,如果不是权贵,也不可能进到这个大厅吧!
  “卫兄……。”
  “赵丽,现在要叫大将军了。”幽儿在他身后轻声的提醒。
  “卫大将军,赵丽特来恭贺大将军荣升之喜。”赵丽神色不变,笑容可掬,拱手长身一礼。
  卫青非常尴尬,“赵丽,不必多礼了。”
  赵丽直身而起,嘴角含笑,神态潇洒,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心中的不悦,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轻慢,不由有些委屈。
  “赵丽,我有东西给你。”卫青很热情,他伸手拉着赵丽,向厅内走去,他完全没有看出赵丽心中的不悦,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以后啊!你还叫我卫青。”
  说得这么小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听得见吧!也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豪强的儿子,而卫大将军,已经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是朋友呢?赵丽微微笑着,跟着卫青进了内厅。
  果然是一件好东西,圆形的金制虎盘,上面镶嵌着四颗大的蓝色宝石,六颗小的红色宝石,中央缕空了,是一个金色的珠子,轻轻摇晃,发出嗡嗡的声音。
  “哪儿来的?真是好东西!”赵丽还给卫青。
  卫青不接,微笑着看着他,“给你的。这是苏建前日里在战场上找到的……。”
  还未说完,赵丽已将那块圆牌扔到了地上,卫青诧异的看着他,跟着进来的平阳公主恼道:“你什么意思?”
  赵丽脸色煞白,“你把死人的东西给我。”
  卫青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这可是右贤王的宝贝,是皇上特意赏给我的。我看你平日里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就给你了。”
  平阳公主从地上拾起那个圆牌,“这的确是右贤王的宝贝,是他用来调兵的信物。”说着,心里却万分恼怒,怪不得他巴巴儿的要了这个东西,原来是给赵丽的。
  尽管卫青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赵丽不喜欢,但仍慢慢的解释道:“平日里,你送我们的东西都是价值万金,我送你其他的东西,你也不稀罕,我想这是一个稀罕的玩艺儿,想你会喜欢……。”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中,神色变幻莫定,就像波涛起伏的大海,或是天空的浮云,即时的变幻,没有一刻的停歇。平阳公主感叹的看着他,如果他是一个女子,一定会迷倒世间不少的男子吧!
  良久,赵丽含笑接过了圆牌,“本想你是从死人身边拾起的……。”
  宴会上,卫青一直很沉默,平阳公主知道是因为赵丽,便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令他如此的沉默,原以为,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他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此时,她第一次觉得卫青不完全属于自己,他仍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向她吐露的秘密。既然他不愿意对自己说,那么,他一定会对另一个人吐露的。
  各宫的娘娘和高级官员的夫人和女儿穿着五彩的锦衣,向卫子夫道喜后,颇感兴趣的逗弄着刘据,而刘据腼腆的躲在卫子夫身后,紧紧的抓着她的裙裾。
  “你看,你看,他的脸红了,卫皇子可真害羞。”
  卫子夫轻摇着羽扇,见那些年轻的女孩子虽然站在自己的母亲身后,似乎很守礼,可是一双眼睛早已跑到坐在中庭的霍去病身上。
  十七岁的少年,朝气蓬勃,眉清目秀,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阳光般的光辉,无论怎么看,他和寻常见到的普通男子都有天渊之别,他的相貌并不像赵丽那样镶金嵌玉般的精致,可是阳刚俊美,一双眼睛,严肃时厉光闪烁,就像夏天的烈日一般令人敬畏;温柔时,柔情似水、波涛荡漾,就像桃水潭的深水,幽深却透明,举手投足间潇洒自如,气质清贵而骄傲。
  霍去病坐在庭院里的榕树上,树荫落满了衣襟,屋内的喧嚣和热闹,没有吸引他一丝一毫的注意,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手中的竹简上,仅仅是这样,也能体会那种炫目的美和吸引。卫子夫含笑转身,怪不得这些女孩子,这么爱来,原来是来看去病。
  “皇后,大将军来了。”
  所有的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只余下卫子夫和卫青两姐弟,卫子夫倒了一碗水,“卫青,你今天怎么来了?”
  卫青微微一笑,“我想据儿了,特意来看他。”
  卫子夫转过头,怜爱的看着熟睡中的刘据,“据儿一天一天的大了,他对你却是越来越依恋了。对了,”卫子夫转过头,“我听说前几日,赵丽在你的府中发火,把东西都摔了,怎么回事儿啊!你和他,不是挺好的吗?”
  半晌没有动静,卫青只是喝水,“你说话啊!怎么回事儿?不是姐姐管你的事,而是这长安城里,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可是半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加上你,那不更有闲话要说。”
  良久,卫青放下碗,“今后,我不能再和赵丽接触了。”
  怎么回事?卫子夫看着卫青苦恼的脸,“怎么回事儿?他怎么得罪你了?”
  看上去,卫青非常难以启齿,他犹豫半天,终于说了出来,“我太关心、太在乎他了。”  卫子夫明白了,“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是说你看着赵丽长大,对他的感情非比寻常吗?”
  没有回答,卫青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卫子夫心中暗觉不妙,平阳公主真的有先见之明,“卫青,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是你姐姐,你可以告诉我。
”  叹息,这么悠长的叹息,“我这次出征,不比以往,一直想回长安来,却不是想我的妻子和儿子……。”
  卫子夫早已站了起来,紧张的四处张望,“卫青,这些话,快别说了,既然你已知道了,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清楚。”
  从来没有这样的惶恐过,害怕见到那个漂亮的孩子,卫青坐在车里,闭着眼睛,塞住耳朵,这个时候,他一定又和李敢在长安游荡,能不见就不见吧!什么时候发现对他很关心呢?他把令符扔到地上的那一刹那,因为失望!因为伤心!因为害怕!怎么,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转眼又是秋天了,FR花开满了整个山坡,秋风吹过,满山的FR就像昆明湖的湖涛一样起伏不定,层层叠叠的花朵,颜色各异,粉红、胭脂红、浅紫、粉白,略略卷曲的花瓣上,清晰的显示着脉络。秋阳,艳丽夺目,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香味儿。
  远远看去,那满山的红色中,一点点的白,如不细看,早已被花海所淹没,只有那头金丝般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飞舞,李敢快步跑到赵丽身边,“赵丽,你怎么在这里?今天,城里的青楼选花魁,听说很热闹。”
  赵丽伸出手,李敢拉着他,站了起来,“你怎么又生病了?听说是静月把你推到湖中的。”
  的确是那个蛮横的女子,真不知道温柔的卫子夫,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野蛮的女儿,刁蛮任性,事事都要顺心,自己赔尽了小心,仍然被呼来喝去,还不如她养的一条狗。前天是为什么得罪了她?想不起来,只要和她在一起,总是在冒犯她。
  酒楼门前那汪秋水,真的很冷,冷到了骨里头一般,耳边还回响着看客的笑声,“看那个小子,调戏人家姑娘,活该!”
  活该,真的是活该,谁让自己痴心妄想呢?本来是一只癞蛤蟆,就不应该想去吃天鹅肉,这长安的女子,满满都是,何必只看重她呢?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0:41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一节 舞低杨柳楼心月
  初秋天气,中午下了场雨,下午就微有凉意,到了晚间,凉意更盛,但涵香阁内众人的热情丝毫不减,自早上开始,涵香阁大厅内的各个雅座包间就被赶来看热闹的富家子弟们包完了,待得赵丽李敢赶到涵香阁,所有的座位都已坐满了人,连大厅都挤得水泄不通。
  看着周围的人群,赵丽轻轻皱了皱眉,叫来了鸨母,随手就拿了一锭银子,鸨母的脸笑得就像大厅里的金线菊,即刻开了一间正对台子的包间,热情洋溢的将他们送进了包间,边走,边说:“赵三公子,您今天可来得晚了,如不是我强留着这间房,您可就没地儿。”
  走进包间,李敢不由吃了一惊,这包间并不大,陈列得却精致,看得出摆设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一几一案都极为精致,与涵香阁的陈设风格大不相同,案几上没有别的装饰,只摆着一个敞口的粘土花瓶,斜斜的插了几支花。
  那花开得异常灿烂,绽开了花蕊,一层一层的花瓣,重叠千层,透着幽幽花香,那香气,绝非俗品,只觉得像清晨的露水,和雨后的玫瑰,一丝一缕的,沁人心脾,如果饮酒一般,使人一点一点的被麻醉,一点一点的心醉神迷,筋软骨酥,飘飘欲仙。
  从包间向下张望,原来楼下竟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所有的包间都围绕着池子修成,而池中飘浮着几朵白的、粉的睡莲,看似随意,又匠心独具,连荷花池的旁边,却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浓密的树冠一直向上延伸,看了很久,李敢才发现,原来此处竟没屋顶,只是任合欢树生长。
  虽然已经过了花期,但由于今年夏天雨水较多,因此,合欢树上还是缀满了合欢花,流霞般的花朵,像伞一样的张开,粉红的、嫩黄的,极是美丽,幽香阵阵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再往前看,却是比试的木台,白色的木头,搭成的台子,用鲜花装饰得花团锦簇,令人不解的是,台上竟有一个碧纱帐,虽然看得不清,但朦胧间,李敢还是看到了帐中翩翩飞舞的蝴蝶。
  “赵丽,看,这个时候还有蝴蝶?”李敢惊诧的拉了拉赵丽的袖子,他却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楼下的众人,“李敢,皇上也来了。”
  果然,武帝携着霍去病,正坐在台下正中最大的一个包间里,这个包间就在合欢树下、荷花池上。
  李敢的表情很奇怪,“赵丽,我们不如溜吧!”
  赵丽还未说话,鸨母热情的进了房门,“赵公子,来尝尝点心,看看,看看,这漂亮的小脸儿煞白的,冷了吧!”
  跟在鸨母身后的,还有几个标致的女子,这些女子脸用白粉敷得雪白,樱红嘴唇当中点了一点,穿得很风流妖艳,“赵公子……。”
  正看得目不暇接,赵丽跳了进来,“滚,滚,马上滚……。”
  和来的时候一样,鸨母和**们闪电般的消失了,赵丽才坐下,就听屋门一响,却是赵广文走了进来,“小弟,听说你来了,正过来看你,却见钱妈灰头土脸的跑了出去,你又发脾气了吧。”
  赵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爹爹也来了?”
  赵广文点了点头,“李敢,小弟就托给你了。”话未说完,脚已经伸到了屋门外,“小弟,别玩得太晚。”
  最后一个字,已模糊不可稳,显是在极远处说的,赵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干嘛要走?”
  说了一会儿,就听场中间一阵锣响,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场中的花台上,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台上,作了个四方揖,“各位客官,大家都知道今天咱们院子要选出今年的花魁,这个比赛分四场,第一场:比气;第二场:比行;第三场:比音律;第四场:比人气。”
  他话音才落,场下有人高声道:“听上去怪怪的,怎么比?”
  那男人道:“这位客官别急,让我慢慢的解释,这比气,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美人儿是吹气如兰,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馨香,这一场,我们会用纱笼住这个台子,然后请各院的美人儿坐在纱中,放出蝴蝶,谁身上停的蝴蝶最多,就算胜出。
  当然,为示公平,我们数蝴蝶的这个人,要从各位客官中间挑选。
  第二场,比行,我们会用白粉撒在地上,请各位美人比白粉上走过,至于如何才算胜出,我们比的时候自然会作解说,现在卖各位客官一个关子。
  第三关,比音律,我们各院的姑娘,个个都精通音律,界时,请各位姑娘上台为各客官吹奏一曲,各位客官手里都有鲜花,每人一朵,由各位送给心仪的姑娘,得花最多的,便是胜出。
  最后一场嘛,由场中各位客官出上朕,由姑娘对下朕,对得最工整,最令人满意的,视为胜出,如果那位姑娘在这四场比赛中,赢了三场,那位她就是今年长安城中的花魁。”
  一时间场中议论纷纷,武帝笑道:“去病,可真新鲜啊!”
  霍去病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水,武帝低头一看,却是赵丽和李敢,两人坐在楼上,不知在说什么,只是满脸的兴奋表情。
  “他们也来了,看看,人家的位置可比咱们的好……。”
  霍去病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眼睛早落到台上去了。
  此时,那中年男人正向台下示意,几个穿得很妖娆的女子走上了台,早有相熟的人,在台下大声叫好,碧纱帐掀开后,几个女子走了进去,中年男人围着碧纱帐走了两圈,又向台下作了个揖,“各位客官,哪位上台帮忙数一下姑娘们身上的蝴蝶。”
  立时,台下响起了一片声音,中年男人看着如林的手臂,笑道:“这可为难在下了,各位客官,在下看楼上那个公子,唇红齿白,长得英俊超群,就请他下来为我们做公证。”
  众人一起向楼上看去,那男人指的,正是赵丽。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赵丽和李敢走下楼,径直走上了台,见到赵丽冰砌雪雕的面容,台下立时响起一片赞叹声,男子微微掀开纱帐,赵丽闪身进了纱帐,也许是动作过于粗鲁,原先停在那些女子身上的蝴蝶,纷纷飞了起来,在帐中围绕几圈后,又落了下来,这次,却是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众人正在猜测此人是谁,却见那人跌跌撞撞的掀开纱帐跑了出来,“李敢……。”
  李敢冲上前,挥袖赶走停在赵丽身上的蝴蝶,蝴蝶飞起后,一直盘旋在他头顶不散,赵丽大怒,“李敢,把这些蝴蝶赶走。”
  这一阵乱,台下的人却看傻了眼,谁想到这些蝴蝶竟是停在一个男子身上,那中年男人小跑到赵丽身边,“赵三公子,对不住,当真对不住,不知这些蝴蝶怎的,竟都停在您身上了,咱们重新来过。”
  好容易赶开了蝴蝶的赵丽,回过头,大怒不息,“重新?想让这些蝴蝶闷死我吗?滚开……。”他一把推开了那男子,跑下台子,却不想竟在一片白粉上,他更是恼怒不止,径直穿过白粉,回到了楼上。
  鸨母小心的捧了一盆水走了进来,“赵三公子,这可真对不住,快洗洗脸。”
  李敢强忍着笑,拧了绢巾给赵丽,“快拭拭,满脸都是蝴蝶的粉尘。”
  擦了两下,李敢终于笑了出来,赵丽满头满脸都是蝴蝶彩色的粉尘,一身墨绿的衣服,早已染得不成样子。
  “行了,蝴蝶的个数数清了,子嫣姑娘身上共有一百七十一只,这一场,涵香阁的子嫣姑娘获胜。”中年男人站在台上,大声的宣布,台下一片的喝彩声。
  武帝转过头,对霍去病道:“这一局,应是赵丽胜,刚才落在他身上的蝴蝶,何止一百七十一只,简直数都不数不清。”
  霍去病微微一笑,“赵丽是男人。”
  正说话间,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比试第二场,众位客官阅尽群芳,都知道真正的美人儿行走起来,就如弱柳扶风、风姿绰约,这一场,我们会让各位姑娘在白粉上走过,这白粉上的图形留下最美的,视为胜出。”
  又是一片的喧嚣声,好容易抹干净了脸上和头上的粉尘,身上的却抹不掉了,赵丽生气的坐在李敢身边,李敢见他真的生气,忙笑道:“看,看那个姑娘多漂亮……。”
  赵丽气嘟嘟的坐在李敢身边,李敢只得强忍了笑意,向台下张望,那个姑娘在白粉上走得花枝乱颤,台下的嫖客喝彩声震天,待得所有人走完,十几个熟客装模作样的跑上前,看了很久,然后又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才定下了一个最美的图案。
  “这些客官已经评出最美的图案,可是这个图案上却没有编号,似乎是赵三公子留下的……。”
  赵丽脸色大变,提起案上的酒壶对准那个男人就掷了过去,只是相隔得太远,酒壶落在了人群中,酒水洒了楼下人一头一脸。
  一人握着酒杯跳了起来,“小子,找死!”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0:51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二节 咸阳游侠多少年

  只见那汉子身形魁梧,满面胡须,眼中精光四射,握酒杯的手很大,腰间一柄长剑,  剑鞘隐隐发出绿光,一看就知年代久远。一个瘦弱的男子坐在他身边,杏脸桃腮,眼带春水,正用衣袖擦拭满头的酒水,赵丽觉得眼熟,定睛细看,却是刘陵。
  楼下早空出了一块场地,众人围在场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场内两个相对而立的男子,一个身形魁梧,气势倨傲,一个瘦弱娇小,气度不凡,神情潇洒。
  武帝坐在水榭中,“去病……。”
  眼角却瞟到霍去病已起身站在水榭边,认真的凝视中场中的局势发展,武帝起身站到他身边,“去病,你看这两人谁会赢?”
  “那个男人。”
  长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赵丽急速的向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发闷,虎口如火烧般的疼痛,低下头,才发现虎口竟然迸裂了,流出血来。
  那汉子冷冷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赵丽此时,脸色不停变幻,一时煞白,一时潮红,变幻数次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丽……。”
  “小子,这是给你一点教训……。”
  刘陵焦急的跑到赵丽身边,“丽儿,你没事吧!”
  胸口火烧一般的疼痛,天旋地转,勉强站稳了身子,鲜血却不停的从口中涌入,把刘陵的白衣的衣襟都染红了。眼前一黑,倒进了刘陵的怀里,昏倒前,依稀看见霍去病走进了场中,长剑一挥,攻向了那个汉子。
  热闹一时的涵香阁,只有兵器相交的声音,鸨母和一众**战战兢兢的缩在一起,呆呆的看着场中比剑的两人,霍去病轻灵如猫、汉子稳重如山,武帝全神贯注的盯着场内的一举一动,生怕出现任何异常状况。
  数招之后,比武的两人都心生敬畏,对方的武功的确有过人之处,胶着良久,双方都无法分出胜负,那汉子突然挡过霍去病一剑,退后两步,“阁下是谁?”
  “霍去病!”
  床头的木盆里,吐满了血水,赵丽脸色煞白的躺在锦被中,浑身断裂般的疼痛,那种疼痛一点一滴从内里散发出来,如同如千万把锥子,从不同的地方向皮肉、向骨头里,一点一点的戳进去,锥心般的痛,几乎全身都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眼前是二嫂的眼泪,耳边是翠儿和奶奶的哭声,好久都没有听过奶奶哭了,印象中,奶奶从未哭过,奶奶总是威严的,威严得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
  “三儿,三儿,奶奶情愿代你受苦……。”
  痛,只是痛得浑身都裂开了一般,为了忍痛,嘴唇咬得破了,满嘴的血腥味儿,一只小小的胳膊伸到他嘴边,“小舅舅,你别咬自己,咬翠儿吧!”
  来了,又来了,那种火烧般的炙痛,又从身体里爆发出来,就像千万个火球同时从身体里向外爆出一般,眼前一片灼热的血红,皮肤一点一点的爆裂了,连手指尖都裂开了。
  模糊间,似乎看见了卫青的脸,很久了,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了,也许是因为那次庆功宴会上,自己惹恼了他吧!奇怪,他怎么又来了?尽管疼痛难受,仍然嘲讽的想,这个时候,是大将军显示自己宽厚仁德的一面吧!想到这里,仍然想冷笑,从心里向外冷笑。笑得浑身都疼!疼啊!
  一直在睡,不停的睡,在梦中,一直游走在江水边上,娘站在水里,不停的招手,“丽儿,丽儿……。”

  奇怪,流泪也会痛吗?泪水流过脸颊,生生的痛,痛得撕心裂肺一般,忍不住睁开眼睛,却是满屋的阳光,灿烂耀眼,却不是自己的家。
  那个男孩子正摆弄桌上的沙石,满脸的稚气,霍去病?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吗?大将军把你送进宫时,你几乎已经死掉了,一直在吐血,吐得他的衣襟上,全都是血,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静月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原来不是阳光,是雪光!没想到,竟然在梦中睡了一个多月,连二嫂都进了宫,难道真是卫青把自己送到宫中的吗?
  “如果没有红药伤,你早就死了,那些药很珍贵的……。”
  庭院里满是姹紫嫣红的倩影,赵丽坐拥貂裘,他当然知道这些王公贵族的孩子不是为了他而来,她们的目的是霍去病。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骄傲得目空无人的男子,竟有如此多的爱慕者。与他相比,自己就像月亮旁边的星星,不再引人注目了,这可是很少有的事。
  伤渐渐的好了,胸口也不痛了,这宫里,能够去的地方已经逛熟了,只觉得处处禁忌,神秘的美感也消失了,看低了王公贵族,看低了后宫的营营众生,不过是长安市集换了个地方而已,虚伪、丑陋、残酷、肮脏,这里一样也有,一样也不少。
  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每天的物转星移、一尘不变,唯一改变的,是霍去病手中的沙场,今天多了一个山丘,明天多了一条河流,再不然,就是霍去病手中的竹简,今天是孙子,明天是吴起。
  他看得很快,囫囵吞枣一般,看过就算了,难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他的样子,什么时候都充满了自信,什么时候都一样的骄横,忍不住的和他争吵,可是这个人冰冷得连争吵都不屑,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庭院里墙角下的一棵小草,根本不屑于理睬一般。
  寂寞中,格外的的想念长安城中自由的岁月,走马斗鸡,和李敢四处游逛的日子里,甚至连涵香阁的丝竹声和合欢树都有些想念了。
  窗外的杨柳又泛了绿,春天又来了,坝上的桃花又开得有若云霞了吧!真想回家里去,听听奶奶的声音,看看日影西斜的影子,天天面对着霍去病,唯一感到的就是乏味,他冷漠的脸乏味,冷漠的动作乏味,就连自己惹得他生气时的样子,都是乏味的,只有卫子夫来的时候,这个精舍才有一点儿生气。
  “霍去病,桃花开了……。”
  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那漫天飞舞的花瓣,春天,总是美得让人心悸……。
  “赵丽,你也去吧!”静月好心的邀请着,完全忘记了从前的冲突。
  草长莺飞,丝绦拂堤,静静的走在垂柳之下,只觉得一池的春水,异样的温柔,碧波荡漾,激起层层的涟漪,春雨后,兰馨草惠,就连那成片的桃花,也觉得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美丽。
  在屋里困得久了吧!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美的景色了,满心的喜悦,就连下起的雨,也温柔了,微寒的风,也缱绻了。
  雨中的春花,特别的娇艳,水中的蘋草早已转绿,走过曲曲折折的竹桥,却是开得灿烂的桃花,满地的桃红,美得凄怆。
  “赵丽,淮南国的春天是怎样的呢?”
  淮南国的春天?印象中,在淮南的时候,总是春天,春天的时候,风是柔和的,雨后的晴空总是碧蓝的,纵横交错的河道,如同蜘蛛织成的网,河边的柳树早吐绽出了嫩芽,芦苇岸已泛青了。
  还有新生的燕子,在微雨中,飞快的掠过静静的水面,留下成串的涟漪,绿的叶、绿的草、蓝的天、蓝的水,还有五颜六色的花,红的、粉的、紫的、蓝的,就像满天的星星一样,总之是美,美得心里发暖,暖暖的,就像春天橙色的阳光。
  “这么美?你会回去吗?”
  当然会回去,娘在哪里,一定要回去的。
  “你和谁一起回去呢?”
  “李敢!”
  还想认真的想,就说了出来,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是李敢呢?眼前又看见幼小的李敢,站在涵香阁的门前,对自己伸出手,“我带你回家。”下意识里,只有这个人,能够信任,他总会带着自己回家。
  静月清脆的笑声在桃林上空回响,“李敢?你和李敢回淮南,你知不知道,李敢是李广的儿子,他死也不会和你回淮南的。他的理想是建功封侯,你的呢?从来没听你说过?”
  理想?对啊!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娶妻生子,风花雪月的过完一生。”
  看着这个男子脸上仿佛高深莫测的笑容,静月呆住了,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男子,“你,你……。”静月只觉得那样的鄙夷。
  却不知那男子转过头,满面的痛恨,建功立业,用什么建功?用什么立业?不过是成为冷血的屠夫,就和卫青一样,杀人如麻,在死人堆上成就功业?
  一时间,冷了场,没人说话,静月只觉得面前这个拥有倾城面容的男子,这样的让人厌恶,“你……。”
  又看见他嘴角那丝讨厌的笑,那样的无所谓,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关注一般,带笑的眼睛中,静月渐渐看到了那丝鄙夷,原来,原来他竟是看不起她的。
  “你真应该被那人打死。”
  静月火红的衣袍迅速的消失在小桥上,赵丽静静的站在原地,“你真应该被那人打死。”莫明的,一丝笑又浮了起来,总是忍不住想笑。那人,那人是谁呢?听说是大侠郭解的徒弟。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0:53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三节 多少楼台烟雨中

  寝宫内只有静月的哭泣声,卫子夫温柔的抚慰她,她并不明白为什么静月会如此伤心,难道是去病又欺侮的静月吗?可是如果真是云病,静月应不会如此伤心,那种被人轻视了的伤心,“静月,告诉娘,谁欺侮你了?”
  眼前是那个可恶的男子的脸,那张美到了极致,比女子更美的脸上,挂着那丝冷冷的笑,嘴角旁边那抹隐藏不了的轻视,他不过是一个庶民,却胆敢无视皇权,难道这不应该气恼吗?霍去病才进宫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可是从心底里,愿意原谅他。
  无论怎样,霍去病是娘亲手带大的,可这个人,这个人不过是从来没放进眼中的混混,从认识开始,他一直都在讨好她,不遗余力的讨好、巴结她,满面的笑,满嘴的甜言,原以为这一切都是这个男子的本性,卑微的臣服在自己的脚下,没想到,他竟也有清高的一面,当他表露出的时候,自己却发现他站在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似乎他站在了山的顶端,正在俯视着自己,将自己视为匍匐在脚下的臣仆。
  “娘,……。”只说得出这句话,其他的,只要在心里微微一想,心得痛得直发颤,真真是瞎了眼睛,竟没有看出这个卑鄙男子的真正面目。
  “静月,别哭了,跟朕去看看去病。”武帝放下竹简,他也觉得奇怪,去病到底怎样欺侮了静月,让她如此的伤心?
  还未走近精舍,就听见一阵喧嚣声,武帝不由加快了脚步,在耀眼的阳光中,那个讨厌的孩子正一块一块的把去病做的沙场扔到庭院中,每扔一块,他的嘴角就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满地的黄沙,在春日下,那片刺目的黄,让武帝不由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时,霍去病已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手脚伶俐的将屋中余下的几块沙盘扔了出来,一时间,庭院里沙雾升腾,景物一片模糊,只有赵丽脸上惊愕的神情异样的清晰。
  “去病,干什么呢?这些不是你的宝贝吗?”武帝冷冷的看了赵丽一眼,那冰冷的眼神,令赵丽不由自主的一抖。
  看着满地的狼籍,霍去病满不在乎的坐了下来,“我看得厌了。”
  难道真是看厌了吗?还是因为赵丽不喜欢呢?武帝不由在心里这样的问自己,只是脸上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这笑容,只有面对霍去病时,才能真正的、心无挂碍的笑得出来。
  下雨了,江面上一点一滴,也许明天这点点的水滴就能形成席卷中原之势的洪水,刘安有些惆怅的注视着江上正在捕鱼的渔人,孤舟蓑衣,江水碧如绿玉,江花红如烈焰,好一幅悠闲的孤舟钓图,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有这样的心情,与清风明月对酌一杯,以遣情怀呢?
  依自己的个性,但愿以读书抚琴为生活,以风花雪月为事业,管什么南山放猎,北海擒蛟,可惜、可叹、可悲,上天将他放于这世间的王族,就不想轻易的让他过完此生。
  斜风细雨,锦绣河山,这一切,在静静的春雨中显得那样的美,美得即使葬生此处,也不虚此生了,在这样的温山软水中,就连谋反,也觉得异样的不适,不知高祖十一年,原淮南王黥布谋反时,面对这如画江山,有如何的感慨呢?
  高祖斩白蛇起义,吟大风歌平定天下,这一世的英雄,传承给后世子孙的,不仅仅有属于王族的高贵血统,还有流淌于血液中的骄傲与不屈,不知父王在跟随高祖剿灭黥布时,是否想过他的命运,竟然和黥布殊途同归呢?
  父王在成为淮南王的22年之后,究竟是什么,令他萌生谋反之心呢?难道仅驱使七十个无官爵的男子与柴奇商议,利用四十辆大货车在谷口县起事这样的计策,就能撼动汉家的基业吗?父王太天真了。
  更失策的是,他竟然派出使者前往南越、匈奴,以期得到他们的支持,难道父王觉得朝廷不会随时注意这些化外的蛮夷的动向吗?这样大的一个举动,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是让朝廷留意到自己的异常举动,从这种种的迹象,推断出淮南国谋反的事实。
  江花一朵一朵的堕落,飘浮在江面上,这静静的流水,会将它们带到何处呢?总不会流到蜀中吧!父王就是在去往蜀中的道路上绝食自尽的,昔日伯夷不食周黍,竟然为旧朝赴死,父王也有这样的勇气,以一个皇族的骄傲和尊严,结束了辉煌的生命。
  父王以生命为代价,为自己三个兄弟换得了如今的江山,淮南国、衡山国、江都国,不都是父王治下的国土吗?刘景觉得这样就能泯灭三兄弟心中的仇恨吗?他是可怜吗?可怜父王因为废弃王法,而生异心,从而自惹祸患,失国早死吗?
  可笑,真的可笑,想当初,七王之乱的时候,晃错不也被他杀了吗?为了自己的帝位,杀了那样一个忠臣,刘景,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你没有识人之明,你没有用人之量,你甚至没有作为一个天子的豪气,你让我们如何的尊你为君?
  炉里的檀香燃尽了,发出暗暗的红色,冷风吹过,竟觉初冬般的寒冷,为什么每次想到这里,总是觉得心底里无法言诉的惊骇呢?是因为循规蹈矩,抑或是伪装穿得太久,太舒服,不想脱下来了呢?
  这样的怨天尤人,这样的愤世嫉俗,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那年入京朝见,武安侯田鼢在霸上所说的那番话吧!“大王,您是高皇帝的亲孙,施行仁义,天下无人不知,假如有一天,宫车晏驾,皇上过世,不是您,又该是谁继位呢?”
  不是您,又该是谁继位呢?这番话,出自其他人之口也就罢了,可是田鼢是皇上的亲舅舅,他既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明证天下人心所向吗?
  还有建元六年,慧星出现,横扫天际,不是有人也对自己说,“先前吴军起兵时,慧星出现仅长数尺,而兵战仍然血流千里,现在慧星长至满天,天下兵战应当大兴。”
  兵战应当大兴!难道真是预兆着中原大地的兵战吗?难道不是预兆汉匈之间的战争吗?卫青频频地出击,匈奴一败再败,这不是兵战大兴吗?难道这就是慧星扫日征兆的真正意义吗?  雨下得大了,满面上的孤舟已经顺流而下,不知追逐着江花到了何处,只余空空的江面上,激流勇进,层层的浪花,这样的汹涌澎湃,这样的慷慨激昂,难道不是生为一个皇族,所应追求的人生吗?
  “父王……。”刘迁踏着春花的香味儿走进了望江亭,“父王,姐姐从长安来信了。” 
   薄薄的绢巾,用来传递绝密的消息,是最好的工具,绢巾上是绢丽的笔迹,廖廖数语,道尽了长安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身负重任的陵儿,总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原来严助已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这天下间,还有不拜倒在陵翁主裙下的男子吗?有,只有刘彻,做过敌对的属国与君主,原是不会有任何的感情交集的。只不过,陵儿在长安,还和赵家的人混在一起吗?早提醒过她,赵家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土霸豪强,非旦没有利用的价值,交往深了,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和赵常德的交往太久了,这个人,胸无大志,又眼高于顶,似乎有几个钱,就拥有了整个天下,如果不是赵老夫人,赵家也许早已败家。
  赵家的几个孩子,除了赵丽之外,其余二人,要不胸无点墨、庸碌无为,要不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谁知道赵丽长大了,又是怎样一个五毒俱全的异种呢?看来,真得写封信给陵儿,提醒她不要再和赵家的人往来。
  “父王,姐姐在信里说什么?”刘迁期待看着刘安。
  唉,这个儿子,如此的不成气候,与刘彻相比,差得太多了。
  “没什么,你姐姐只是说和严助建立的交情,今后在长安,咱们又多了一股助力。”刘安将绢巾收回到怀里,“对了,你和太子妃怎样了?”
  提到太子妃,刘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父王,当初为了讨好王太后,您让我娶了太子妃,可是这数年来,她是怎样一个人,您一定也同样清楚,现在我们要兴义举,如让她发现了,此事必定泄露。”
  刘安沉吟良久,“也罢,与其让你沉溺与秦楼楚馆,不入想一个万全之策,以期脱身吧!你假装不爱她,三个月不和她同席共寝,待她忍受不了寂寞,自己会离开的。”
  刘迁大喜过望,“真的吗?”
  刘安微微点头,“这件事,到了现在,可不是你和太子妃间的私事了,而是涉及到我们的大事,当然要认真对待。”
  马车驰进了城里,在蒙蒙中的雨丝中,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刘安觉得,那一片片的街景,竟像海空上的楼阁,美丽而虚幻。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1:21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四节 山穷方显真豪杰 

  走过水上的浮桥,是一幢碧绿的房子,掩映在开得如火如荼的江花中,粗竹搭建而成的房子,临水而建,奇特而又新颖,走进房子,阴暗而幽深,房间空空荡荡,如同飘荡在云上的天国,没有落脚之处,推窗远望,是深遂的天空和葳蕤的树林,深绿的颜色,沉郁得如同泼尽了罐中颜料,满目杂乱无章的色。
  又是那个女子,长发明眸,美丽得如同水中妖魅,她迎风站在空旷的江面上,长风飞舞,对他轻轻招手,“来啊!来吧!”幽远而深长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媚惑,不知不觉走了过去,不知不觉的这样想,这一生,情愿与她一同沉沦水底!
  可是娘,娘又怎么办呢?难道把娘一个人留在世间吗?即使水已淹没了脖颈,仍然忍不住向岸上张望,空空的杨柳岸,只有一轮孤月,娘在何处呢?
  奋力地睁开眼睛,却是灿烂的春阳,温暖而又馨香,转过头,还是霍去病埋头看书的身影,轻轻的转身,窗外的竹影落在眼睑上,浅浅的一片绿,在宫中的岁月,总是不觉得时间在流逝,往往深夜里,听见玉石风铃的鸣响,看见屋檐上那一挂残月,才惊觉一日尽过,而时光,却像无力的风,连眼睫都未曾掠起。
  宫中四月的光景,人间如同过了百年,长安城里,杨花许已经落尽,再想起那片喧嚣,仿佛隔世一般的陌生,时间,如同静止了,这里就像一个没有时间的封印之地,人困囿其中,不知不觉的老去。
  “醒了吗?到宫外逛逛吧!”霍去病的眼睛在帐外闪闪发光。
  即使刚刚睡醒,经过梦境的过滤,看见他的眼睛,仍然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子?与从前接触过的完全不同,这个人,完全没有一丝的邪气,干净而清爽,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儿。
  走出宫门,听到久违的市嚣,突觉精神一振,看来只有这花花世界、软红万丈,才是自己的归属地,那深深的静谧,就像慢慢吞噬自己的死水,只会令自己万劫不复。
  随心所欲的游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上,是多么惬意的事,可惜,身边陪伴的,是霍去病和静月,而不是李敢,如果是李敢,是不是会更加的开心呢?
  “霍去病,我们去吃饭吧!”
  “还没到午时,吃什么饭?”静月有些着恼,刚刚才看了满眼的新奇事物,还来不及消化,就要去吃饭?
  赵丽神秘的笑了,那莫测的笑容,出现在孩子般的脸上,显得那样的诡异,静月有些恐惧的看着他,不由再靠近霍去病一些,这个神秘的男子,到底有多少张面孔?
  “我们去吃的,叫金玉满堂。”
  在宫里住得久了,分外的想念长安的小吃,拉着静月到了天渊楼,这是长安最昂贵、最豪华的酒楼,在这里,只有自己能够吃到那独特的面。
  “赵三公子,您可许久没来了。”
  小二含笑将他们领进了临街的小阁,“三公子,您这地儿,咱们可没敢让旁的人进来过,只留给您一个人使用。”
  赵丽微微一笑,这样直白的奉迎,在宫里,从来享受不到,宫里有的,是帏幕下的阴谋,每个人脸上,明里是灿烂如花的笑容,暗里是致人死命的毒药,皇上如何?皇后娘娘如何?不仍是每天忧心忡忡,皇上忧心国家的兴衰,皇后忧心皇上的宠爱,还不如做一个市井小民来得舒心畅快。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静月皱眉看着面里的油,“这么油,怎么吃啊?”
  面很快就吃完了,静月有些不甘的看着碗底,“这面,怎么这么好吃?”
  一丝寂寞的笑容又浮了上来,人生本就寂寞吗?为什么呢?仅仅因为静月一句怎么这么好吃?娘也说过同样的话,是才到长安的第一年,奶奶给了钱,娘带着自己出来买衣服,就在龙渊楼吃了这碗面,那个时候,龙渊楼还只是普通的面馆,没想到,竟能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想得远了,总是忍不住的在心里想娘,想得几乎都要窒息了,忙挤出一丝笑容,“公主,想知道这面是怎么做的吗?”
  掌柜过来了,还是满面的笑,十几年前,那个精明强干的少年,早已变成了两鬓微白,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三公子,又来吃面!”也许一切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这一脸真诚的笑。
  “小姐想知道我们的金玉满堂,我们也不隐瞒,毕竟您是赵三公子的朋友。”掌柜很各气,话里话外,都显示着与赵丽非同寻常的关系。
  “其实这金玉满堂就是普通的臊子面,只是我们的做法有些特别,尤其是臊子。我们用的臊子,就是一般的猪肉,必带皮切块,碎而不粥。起锅加油烧热,然后把肉下去,下姜末、调料面煸炒。待水分干后,将醋顺锅过烹入,冲冒白烟。以后酱油杀之,加水,煮。肉皮能掐时,放盐,文火至肉烂舀出。
  随后擀面,碱合水,水合面,揉搓成絮,成团,盘起回性。后再揉,后再搓,反复不已。而后擀薄如纸,细切如线,滚水下锅莲花般转,捞到碗里一窝丝,浇臊子,面就做好了。  我们的面以白、细、薄、筋、光五字真言而出名。
  汤色又讲究:酸、辣、稀、汪、香。其中加入、猪肉、黄花菜、鸡蛋、木耳、豆腐、蒜苗等原料以及多种调味品制成。
  最大特点是:汤多面少,面要热得烫嘴,我们的面与一般面不同,薄如蝉翼,细如丝线,滚水下锅,莲花般转,捞入碗中一窝丝,浇上臊子汤,而且啊,这面里的油一定要多,吃起来才舒服。”
  说起做面的方法,掌柜在瞬间变成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眼中充满希望的少年,可说完后,凌厉的眼神逐渐黯淡,没有了光辉的眼睛,隐隐透着寂寞和荒凉。
  赵丽转过头,不敢再看他,如果有一天,这样的衰老下去,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一个平庸的中年男子呢?也许娘在最辉煌的时候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丽儿……。”是刘陵略带淮南口音的呼唤声,赵丽转过头,看到的,却不是刘陵的FR面,而是在涵香阁打伤自己的那个粗壮汉子,看到自己,他的嘴角似乎仍噙着一丝冷笑。
  坐定了,相对无言,赵丽满面的笑,似乎数月前,害得自己差点儿送了命的,不是对座那个虎视眈眈的男子,他伸手拿起了一支筷子,轻轻在茶杯敲击,盛了水的茶杯,发出悦耳的声音,赵丽敲了几下,逐渐找到了规律,笑容更加的灿烂,“陵姐姐,这儿没酒没肉,不如小弟清唱一曲,以悦佳人。”
  不待刘陵回答,他轻轻唱了起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余音袅袅,刘陵与那汉子也就罢了,霍去病和静月却大感惊讶,这乐律,赵丽不过听过一次,没想到今天唱来,却是丝毫不爽,甚至比李延年唱得更加美妙动听。
  那汉子竖了眉,“男生女相,最是讨厌。”
  赵丽嘻嘻一笑,一脸的顽皮神色,他跳了起来,无缘无故的叹息,“尘世如潮,人如水,不知何处才有知音?”
  赵丽伸手拉开窗前的竹帘,阳光倾泻而入,映得他苍白的脸也有了些许的血色,他转过头,看了刘陵一眼,嘴里轻轻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静月见那汉子对刘陵关怀体贴,早已明白这汉子与刘陵的关系非浅,此时,见他面色陡然赤红,显是胸中无限愤怒,不由微微有些替赵丽担忧。
  霍去病冷眼旁观,默不作声,赵丽笑容可掬,“陵姐姐,原以为你挑的男子,莫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子,却不曾见过有这样心胸狭窄的真小人。”
  那汉子立时跳了起来,赵丽也站了起来,“这位仁兄,我与你初见时,并未太大的仇怨,可是仁兄初一出手,就震伤了我的心肺,我原以为是那壶酒水,现猜度,仁兄不过因为我与陵姐姐的关系,嫉妒发狠而已,这样的作为,只配称一声真小人,幸而你还不是伪君子。”
  那汉子面上神色变幻莫测,赵丽暗暗防备,良久,那汉子手轻轻一抖,剑已出鞘,“好小子……。”
  话音未落,人已揉身上前,却见赵丽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迎面扔了出去,中余,包散开,一阵白烟散出,汉子迷了眼睛,黑暗中,被赵丽接连击三下,身上血流不止,“好小子,你说人是真小人,自己却是伪君子。”
  白烟中,只听赵丽清脆的笑声,“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而且君子报仇要等十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1:2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五章 回首湘山泪如雨

  从未见过霍去病如此的生气,感觉上整个人都在燃烧一般,静月沉默的跟在他身边,一  言不发,那个讨厌的男子,那个讨厌的男子,竟然如此的卑鄙,刚才在米店,见他买面粉,还不明白他要用来做什么,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用途,他早知道会遇到刘陵和那个汉子 ,所以才特意将他们带到龙渊楼的吧!
  烟波浩淼的昆明湖,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霍去病站在岸边,“滚!”
  赵丽仍然笑容满面,“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去病猛的转过身,“滚,你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取胜,不是为将之道。”
  原来是这样,赵丽侧过头,微微笑了,谁说他要做将,还未离开,霍去病已伸手将他抓了起来,扔到了湖中。
  湖水温柔而恬静,就像娘的怀抱,忍不住就要这样的沉睡下去,心痛得绞了起来,难道为了取得胜利,使用小小的计谋,也被视为卑鄙吗?为什么和李敢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没有这些禁忌呢?累了,真是想得累了,只是不明白,值得为这样的事,发这样大的火吗?
  爬到岸上,仍是满面的笑容,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面具,这样大的耻辱,仍能笑得出来,即使娘在,也要为他感到骄傲吧!
  轻盈的转过身,原来出宫竟是如此的容易,原来怎么没有想到呢?连告别的话都不用说,别说他们不希罕,就连自己,也懒得张嘴,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生的被拉在了一起,要多难受,就多难受,尤其是和霍去病在一起,总是觉得自己灵魂充满了污垢一般。
  今天的庭议,又只有主父偃一人侃侃而谈,到了现在,没有人再觉得他的相貌丑陋了,只觉得此人心肠之毒,远胜于外貌之丑,且听他今次的计谋,不知何人,又要因此而倒霉了。  “皇上,下臣认为,皇上在推行了推恩令后,新封了四百多诸侯,这些诸侯为皇上打击匈奴,捐钱捐粮,就连长安的商贾,也有这样的情操,而目前,坐拥巨大财富,而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只有各地的豪强了。下臣的计策,正是针对这些豪强的。”
  汲黯低下头,原来要惩治各地的豪强,可是,他的计策是如何的呢?
  “皇上,茂陵刚刚成为一个县,可是人烟仍然稀少,为了使茂陵尽快的繁荣昌盛起来,下臣建议,全国豪强富人,煽动百姓作乱的人,都可以迁徙到茂陵,内则充实京城,外则消除奸猾之人,这就叫做不用诛杀手段而祸害自除。”
  这样不是要让天下大乱吗?一旦让各地的豪强迁往茂陵,豪强们的土地、家宅将不得不以低价售出,损失巨大,那些人还不怀恨在心吗?  汲黯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不防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襟,汲黯回过身,却是东方朔,他俏皮的胡子微微的上翘,“汲老,少言多听。”
  汲黯伸手拉回自己的衣襟,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这狡诈的男子,竟在这样的问题上,如此的失义。
  那只手又拉住了他的衣襟,那微不可闻的耳语,昭示着说话人的恐惧,“汲老,皇上近来对匈奴频频用兵,国库的亏空,需要一个来源,我认为,与其从百姓身上搜刮,不如从这些富比陶朱的富户手中夺取。”
  原来如此,这满朝的文武,也只有他能够猜出皇上心中所想,不过,这个男子比主父偃更加的狡诈。汲黯冷哼一声,低下了头。
  站在他身后的东方朔微微松了一口气,要劝动常常犯颜直谏的汲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实他觉得主父偃这个计策并非毫不可取,只不过这计策实在是太过阴毒,他一直在想一个更好的法子,更好的机会,婉转的向皇上提出来,可是主父偃却先他一步行动了,也因为如此,主父偃为自己保全了善良,可是那些富户、豪强却倒了大霉。
  和往常一样,皇上立即就同意了主父偃的计策,“朕想过了,的确是个好计策,主父偃,朕封你为迁置使,负责各地富强迁置事宜,凡家产过百万缗、田地过千亩、家奴五百人以上的富豪,限期半年,一律迁居茂陵,凡有违令者,诛灭五族。”
  主父偃睥睨在座的群臣,一股自豪感升腾而起,在这里,这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他牢牢的掌握了皇上的心。
  “哦,那个淮南国来的赵家,暂时不要动他。”武帝淡淡的说。
  众人一愣,赵家?就是传闻中富可敌国的淮南巨富,这家人不是白玉不墙,黄金铺地,如此的富裕之家,不正是投合了皇上的心意吗?为何又要独免了赵家?
  而丹墀下,主父偃却明白武帝的用意,自赵家迁到长安后,已渐渐垄断了长安的工商业,如果强行迁置赵家,长安就乱了。
  主父偃微微抬起头,却见武帝的眼神中,有淡淡的轻伤,看来皇上对赵家有无可奈何之处,否则,不会如此委曲求全,也好,不是又一个升迁的机会吗?
  “儿啊,迁置令下达后,您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杨季主一边走进内厅,一边问紧皱眉头的杨县椽。
  杨县椽忙迎进了父亲,叹息道:“难啊!旁的人也还好,这个郭解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郭解?”杨季主想了想,“我知道这个人,这个人身材不高,在轵县很有有名望,补人称做什么关东大侠,听说早年是个亡命之徒,还帮人杀过手,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后来不知怎的,竟然行侠仗义起来,吸引了不少人跟随他,这人可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杨县椽指着桌上的名册道:“我已将他纳入迁置的名单中,只望他真能迁到茂陵,免去了县里的一个祸患。”
  父子两人相对一叹,都知道,一旦得罪了郭解,他迁走也就罢了,如果没迁走,那将是无穷的后患。
  楼下的流水里飘满了落花,如同一条香气盈人的花溪,赵丽百无聊赖的坐在石桥上,没想到李敢竟真的进了骠骑营,从小就有他相伴,他一走,却觉得孤单了许多,连到长安游玩,都没了兴致。
  “小舅舅,我们去看花……。”翠儿蹦蹦跳跳的过了石桥,拉着他的袖子,甜甜的笑。  翠儿也一样的孤单吧!自小,二哥就不疼爱她,二嫂待她也不亲,这家里的人,唯一待她好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是从心里的疼爱她。也因如此,小小的孩儿,也知道了讨好别人,来吸引注意,莫明的悲哀,这一刻,尤为痛恨家里人的冷漠。
  “翠儿,你想去哪里?小舅舅陪你。”
  孩子精致的脸被兴奋点燃了,“真的吗?小舅舅,我想去游花河,小兰说,花河边有人买兔子灯和罐罐糕……。”
  罐罐糕?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兰不过是下人的孩子,她都拥有人的乐趣,为什么翠儿没有呢?
  将她抱起,这才发现,三岁的翠儿,这样的轻,恍若一根羽毛,“翠儿,我们进城去,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东西?以后都告诉小舅舅,小舅舅一定满足你。”
  进了城,总有一种奇怪的陌生的感觉,从前和李敢,总是呼啸来去,而今天,他不在身边,心里总是感觉空荡荡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形成了对他的依恋,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只有李敢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其他的人,都怀有企图。
  “小舅舅”翠儿轻轻的,带着某种不明确的恐惧的指着远处的灯棚,“兔子灯!”
  “翠儿,你爹经常打你吗?”看着那个孩子提着那简陋的灯笼,被兴奋点燃的笑脸,还有手臂上那条条触目惊心的青紫,赵丽只觉眼眶一热,一滴泪落了下来,投生在赵家的孩子,怎会如此的心酸?
  “爹不打我。”翠儿满不在乎的说,三岁的脸上,无忧无虑。
  “那是你娘……?”会吗?二嫂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不会是她。
  “娘只是难受的时候……。”
  猛的,那难忍的愤怒充斥了整个心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翠儿那么盼望二哥在家的日子,也许在那段日子,她才不会被母亲虐打,她才能像今天一样的拥有这些本应拥有的东西。  “翠儿,以后和小舅舅住在一起好吗?”
  孩子的脸上带着一丝望外的喜悦,“真的吗?我喜欢小舅舅。”随即,脸上的喜悦暗淡了,“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为了什么呢?也许在很久之前,有人也曾经这样的说过,“你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小舅舅会和你娘说的,小舅舅要和翠儿住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这样急迫的安慰着怀里的小人儿,同时安慰着自己,就如同多年前,娘也这样坚定的安慰过自己那般,只要和娘在一些,谁都不能伤害你!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0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六节 为君楚舞歌楚歌

  天黑了,夜晚的长安仍然热闹,街上人头涌动,翠儿惊奇的看着街上身着彩装的男女,    轻声的问:“小舅舅,这么晚,他们不回家吗?”
  伸手轻轻摸了摸翠儿的头,“他们在和星星玩耍……。”
  “真的吗?翠儿也和星星玩耍。”翠儿天真的拍着手,“小舅舅,你看那些花,好漂亮。”
  赵丽顺着翠儿的手看了过去,很美的花,不知从什么地方运来的,满树白色的花朵,美丽而精致,馥郁的花香很远都可以闻到。
  翠儿屏息悄声道:“小舅舅,我可以要一朵白花吗?好漂亮……!”
  还未回答,身边却传来刘陵妩媚的声音,“那花是涵香阁特地从淮南王运来的,非常名贵……。”
  转过头,果然是她,只是身边再没有那个形影不离的汉子,赵丽微笑作礼,“陵姐姐。”  话还一说完,赵丽已经下了马,他缓慢的向花树走过去,然后站在花树下面,仰头看着满树的白花,想是被那泌人的馨香所征服了吧!
  他满面的微笑,不知和守护花树的人说着什么,那男人显然对他不感兴趣,一直都在摇头,说了很久,似乎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赵丽终于生气了,他伸手推开了那个男人,摘了几朵花,头也不回的走了回来,递给翠儿,“翠儿,别在衣襟上,特别的香。”
  翠儿接过花,只是捏在手里,担忧的看着远处的男子,“小舅舅,你摘了他们的花,他们会生气的。”  赵丽冷笑道:“几朵花而已,我待会儿陪些银子给他们……。”
  刘陵却很担心道:“丽儿,涵香阁的真正的老板是轵县的豪强郭解,他可不会……。”
  话未说完,几个打手冲了出来,赵丽秀眉微微一皱,跳下马三下两下打倒了打手,翠儿鼓掌道:“小舅舅好棒。”
  赵丽回身看她,淡然一笑,“陵姐姐,如此良宵,不如找个地方好好醉一场。”
  刘陵有些遗憾,“今天我有事,不如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赵丽仰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如此,谢谢陵姐姐了。”他拉着马缰,正想上马,一支火箭带着啸声射了过来,正中赵丽的马,那马直立起来,然后又落了下来,翠儿几乎落下马,直吓得伏在马上。
  赵丽后退几步,大惊失色,“翠儿。”
  翠儿吓得哭了,“小舅舅救我。”赵丽上前几步,正想抱下翠儿,马却猛的向前蹿去,赵丽不及细想,猛的跳上了马,抱着翠儿,马像疯了一样在市集狂奔,刘陵吓得脸得变青了,急忙跳下车,费力的向马追去。
  跑了几步,马突然停住了,只是在原地蹦跳,翠儿吓得大哭,刘陵急得大叫,“谁拦住马,我赏他一百两金子。”
  听了赏格,有几个人跃跃欲试,可是马的疯态却让人退避三舍,眼看马越来越疯狂,刘陵也急得哭了,正在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斜刺里冲上前去,用力挽住了马缰,马猛的受止,不由狂性大发,可经不住那男人的大力,终于平息下来。
  待马安静下来,刘陵才看见这个男人竟然是大将军卫青,他用力过度,几乎虚脱了,赵丽吓呆了,木偶般坐在马上,翠儿吓得哭都不哭了,只是惊恐的缩在赵丽怀里。
  刘陵跑上前,却听卫青柔声道:“下来吧,没事了。”那温柔的语气让刘陵微微感动,虽然卫青伸向赵丽的手臂微微颤抖,可是却那么的坚定不移。
  赵丽终于伸出手,让卫青扶她下来,然后卫青抱下了翠儿,人群爆发出一阵阵赞叹声,赵丽看着卫青满头大汗的脸,脸色煞白,“卫兄,多谢你。”
  卫青还未答话,平阳公主惊恐的声音已经传来,“卫青,你疯了吗?”
  受责的人仅微微一笑,“当时只想救他们下来,没想那么多。”他的手不停的颤抖,赵丽见血不停的流下,原来刚才卫青用力过度,把虎口挣裂了。
  赵丽抽出怀里的汗巾,正想替他裹伤口,平阳公主早已上前,用自己汗巾替他裹好伤口,“流这么多的血,快宣御医来。”
  “没关系,只是小小的伤。”卫青温和的说,成婚数年,他与她之间,总是母亲与孩子的关系,母亲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孩子,而孩子却只顾自己贪玩,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母亲。
  赵丽偷偷把汗巾藏回怀里,转过身,刘陵早已抱起翠儿,紧张的问,“翠儿,你没事儿吧。你……。”
  此时,几个手持利器的男人已杀气腾腾的冲上前来,一脚踢倒了刘陵,翠儿倒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
  卫青挡在赵丽身前,那几个男人见他气度不凡,也不敢再行凶,站定了,赵丽扶起翠儿,翠儿的额头碰在街上,鲜血流了下来,半边雪白的小脸都染红了,赵丽的脸色变了,“翠儿,痛吗?”
  翠儿整个儿扑进他怀里,“小舅舅,我害怕。”
  赵丽放她放回刘陵怀里,转过头看着那几个男子,慢慢道:“翠儿,别害怕,小舅舅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了。”
  卫青觉得他的语气不对,却见他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闪电般的攻向那几个打手,他的出手迅捷无比,几乎剑剑致命,剑势凶恶无情,那几个男人被逼得手忙脚乱,片刻间便有两人倒在他的剑下。
  卫青正想去阻止她,平阳公主拉住他,“你干什么?不过是街头混混打架,你可是大将军,汉军的统率,难道你要像这些无赖一样吗?”
  卫青愣住了,然后默默无言的转过头看着赵丽,他还在伤人,就像疯子一样,只不过是世上最美的疯子,他举手抬足间流露出一种可怕的杀气,那些打手被她的气势所摄,一步一步向后退,可他不依不饶,剑下的打手往往重伤。
  他每出一剑,卫青的心就抽搐一下,当他终于忍不住想制止他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雪亮的长剑凌厉的刺向赵丽,赵丽回身躲避,但终是被剑划伤手臂,血流如注。
  卫青大惊,却见那人身形魁梧,正是曾在打伤过赵丽的那个汉子,他出剑如风,潇洒自如,显是练家子,与他沉稳的剑招相比,赵丽那些华丽的招式,渐渐无法施展,他不停的向后退,翠儿吓得惊声尖叫。
  几招过后,赵丽的手袖已被鲜血浸润了,脚步凌乱,几乎无法招架那汉子凌厉的攻势,正在危急时刻,一个人大喝一声,“铜川,住手。”
  走过来的,是一个身材不高的男子,那男子满面的虬髯,一双眼睛虎虎生威,虽然身着商贾的衣服,仍有一股挡不住的豪气,卫青见他气度不凡,便心生好感。
  那虬髯男子走到近前,啪啪连掴了铜川两记耳光,然后回身对赵丽一礼,“小兄弟,真对不起,我的弟子这般的争强好胜,原是不该,这瓶伤药,是我特制的。”
  待道完歉,他回过身,“来人,把那盆仙客来送给这位公子,再拿二百两银子,给公子压惊。”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开端如此激烈的街头夜斗竟如此快的就结束了,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那位年轻的公子,竟然有那样狠毒的心肠,只是他长得如此的漂亮,漂亮得让人不忍心责怪他,只望他手臂的伤势不要太重才好。
  仙客来静静的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一群人在临江阁坐了下来,正准备把酒言欢,刘陵顾不得去找张次公,只是抬了一盆清水,慢慢替赵丽清理着伤口。平阳公主拿着郭解的那瓶药,无声的坐在他们身边。
  在辉煌的灯光下,这个男子的五官显得那样的精致,精致得令人感到了一丝脆弱,刘陵挽起他的手袖,那修长而骨肉停匀的手臂上,纹满了繁盛的桃花,深红、浅红、粉红、暗红,不同程度的红色,宛若一幅绝美的桃花纷飞图。
  伤口很浅,冲洗完伤口外的血渍,敷了药粉,又是神态潇洒的翩翩公子,嘴角那抹迷人的微笑,不是正吸引着花红柳绿,花团锦簇吗?可惜了,不是吗?这样的超凡脱俗,却偏偏生在了世间最庸俗不堪的人家。
  隔壁的卫青和郭解,正谈得投契,似乎一见如故般,只是惊异世间竟还是如此的奇男子。  疲惫的翠儿已经在赵丽怀里熟睡,赵丽微微的笑,“卫兄,天色已晚,小弟想送陵姐姐回去了,不如就此告辞吧!”
  卫青起身,正要相送,赵丽已走出了大门,只是清脆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卫兄,皇上之前下达的迁置令,你新交的这位朋友郭解,正在迁置的名单中。”
  平阳公主陡然明白了,好聪明的人,他竟然看出了郭解与卫青结交的真正用意,现在的茂陵地广人稀,谁愿意住在那样荒凉的地方,能够找到门路脱身,不是每个豪强梦寐以求的吗?这郭解,就找到了卫青,通过大汉朝的大将军,免去迁置之苦。
  他的背影在寂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不由有些呆住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他是如此的聪明呢?原来,只以为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竟是这般的聪明,聪明得让人不由有些害怕了。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07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七节 长安城里刀光寒
 一灯如豆,卫青和苏建相坐对饮,苏建喝完一碗酒,笑道:“还是大将军府中的酒好些,我们在外面买的酒,都兑了水。”
  “喜欢喝,就多来,别像张次公,除了出征前,人影都不见。”卫青放下碗。
  苏建有些神秘的笑了,“大将军不知道,次公命中带桃花,现在温柔乡中,可能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青一愣,“温柔乡?”
  苏建笑道:“这在长安可是人所尽知的秘密了,淮南的陵翁主对次公可是青眼有加。大将军,那刘陵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说起来,我还真羡慕次公的好桃花运。”
  苏建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着说不出的暧昧,“这刘陵是怎么认识张次公的。”
  “这我不可知道了,只是他们在一起,也有四、五年了,你想想,有这么一个情人,次公回到长安,还不赶快再续鸳梦?”苏建拿起酒,却不喝,“大将军,我看,那个刘陵和赵家的关系也非浅,你看前些日子,铜川打伤了赵丽,刘陵那个紧张劲儿,着实让人生疑。”
  卫青看苏建喝完那碗酒,“苏建,你说刘陵和赵家有什么关系?”
  苏建放下碗,“这我可说不好,只是觉得她和那个赵丽的关系可不一般,那小子,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又年少风流,我看,次公这次遇到对手了。”
  卫青默默的喝了口酒,“我不相信赵丽和刘陵有关系。”
  苏建这才想起,这坐在自己上首的大将军,与赵丽的关系也非浅,那剑架上,不是摆放着那对举世闻名的断情吗?听说大将军可是把这对剑当成了宝贝,这可怎么说的,竟然说闲话说到了他的头上,虽然知道卫青为人忠厚,不禁心也是一阵急跳。
  一时沉默了,两人对饮了数碗,苏建眼珠一转,笑道:“大将军,你现在也是汉军的统率了,何不学当年的孟尝君,养食客三千呢?我可是听说淮南王礼贤下士,门客中,有的是能人异士。”
  “养食客?还是算了,你不看看魏其侯和田国舅,他们不也广纳宾客,礼贤下士,做一回孟尝君,是不错,可皇上并不喜欢。他们早亡,皇上没有怪罪,而我,只要顺着皇上的意思就可以了,何必养什么食客?”卫青闷闷的说。
  苏建笑了,“大将军说得是,来喝酒,等闲可喝不到这样的好酒。”
  和苏建喝了大半夜的酒,进宫的时候,仍然头痛欲裂,卫青强忍着痛,赶到建章宫,没想到武帝却没有上朝,可是派内侍宣他到内宫见驾。
  赶到内宫时,武帝正在看地图,抬头见他,摆了摆手,“卫青,你来得正好,朕正在想,这两次你出边关,仅是小胜,没有打出我汉军的威武来,朕正谋划下一次的大兵团作战,你一块儿来看看地图。”
  卫青坐在地图前,认真的为武帝指出各地的地形,显然,数次的出关,令卫青对边关的地势极为了解,他不仅知道匈奴人的营地,连匈奴人各部族的人数及兵力都如数家珍,武帝相当满意,讨论了半晌,却听帷幕后有人说;“皇上,如果一直依赖以战养兵的策略,要消灭匈奴,可是要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话音出现的,是手抱数本竹简的霍去病,“皇上,我认为,对匈作战,重点是一个快字,我们的军队与匈奴人相比,运动过于缓慢了,匈奴人身形彪悍,又惯于马上作战,来往如狂飙,而我军往往拖着辎重,行动不便……。”
  “去病,胡说什么?”卫青轻声斥道。
  霍去病微微一笑,“皇上,这几本竹简,我先拿走了。”
  武帝摇了摇手,待他走出宫门,武帝高声道:“去病,朕让你组建的骠骑营,你选好人没有。”  门外传来霍去病的声音,“禀皇上,已有二十一。”
  武帝微微笑道:“卫青,你看去病是不是将材?”
  卫青笑道:“去病年少,皇上不要怪罪。”
  武帝推开了地图,“行了,今天先到这里。”
  看上去,武帝的心情非常愉悦,卫青小心道:“皇上,迁置令下达后,下臣也看了看,其中有轵县的郭解,与下臣是旧识,此人家无余财,家徒四壁,不符合迁置的条件,是否可以将他从迁置的名单中划出。”
  武帝愣住了,这个卫青,怎么和地方上的豪强有了关系,要是家徒四壁,可能连大将军府的门都进不了,平阳公主是自己的姐姐,她的性格还不清楚?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卫青,朕可听说涵香阁是郭解的。”
  卫青愣住了,“这,下臣不知。”
  “你这个朋友,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单是他送给赵丽的那盆仙客来,是价值不菲,从昆明国运到长安,运费不下千金,那盆花,要在长安的西市售卖,价钱不会低于四千金,可他随手就送给了赵丽,他还能穷到哪里去?”武帝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
  卫青低下头,那盆花竟然如此的值钱!
  轵县郭家门口围着数百人为郭解送行,待郭解一出门,众人一拥而上,“师傅,您一路小心啊!”
  郭解面无表情,只是点头,在他身后,数十辆大车缓缓驰出,远处的杨县椽对杨季主道:“父亲,传说郭解的徒弟凑了一千万钱给他,作动迁安置费,您看看这些大车,每辆车驰过,地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杨季主长长的叹了口气,“郭解是迁走了,不知有没有后患?”
  杨县椽笑道:“父亲放心,郭解一走,这轵县就太平了,虫子没了脚,还能跑到哪儿去?”
  杨季主仍然忧心忡忡,“话虽如此,可是你看看这数百人的送行队伍,难免其中会有亡命之徒,你我切不可掉以轻心,听说郭解可是说动了卫青为他向皇上说辞。”
  两人转身向马车走去,杨县椽笑道:“父亲放心,郭解能说动卫青,不过一个字,钱!孩儿听说他为了接近卫青,可花费了数千金之巨,但皇上仍然要迁置他,说明皇上也觉得他是一个祸患。”
  杨季主摇了摇头,两人走到马车边,却听有人大叫道:“是他们,就是他们把师傅放进了迁置的名单中。”
  杨季主刚想回过头,冷不防鲜血飞溅,洒了一头一脸,他惊悸的转过头,却是杨县椽被人砍了脑袋,人未倒下,颈中鲜血直冒,杨季主见此惨状,双目一黑,昏了过来。
  “老爷,老爷……。”杨夫人一边找,一边呼唤,这天都快黑尽了,怎么老爷和大儿子仍未回家,今晨出门,只是说郭家迁置,怕出意外,没承想到了这个时辰还未到。
  “父亲……。”前方传来了痛苦的哭叫声,杨夫人心中一凉,只觉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在地上,拼尽全力挣扎到声音的来源地,看到地上的两具无头尸,杨夫人一下跌坐在地上。
  既是无头,也可能认错,她爬到尸体旁边,就着稀疏的星光仔细辨认,没错,的确是杨家二父子,衣服、靴子、挂饰还有老爷手腕处的胎记,一样不差,杨夫人一声惨叫,“老爷,大儿……。”
  宫门外一阵的喧哗,和霍去病出宫归来的武帝拨开人群,“看什么呢?”
  站在身旁的人,是一个商贾,“老兄,你看来看惨不惨,听说这一家的人,都死绝了。”  一具尸体躺在宫墙下,血还未凝固,正从颈中的伤口向外冒,武帝有些恼怒,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知宫外杀人,却听商贾在耳边道:“这是轵县的杨县椽的弟弟,听说杨家因为皇上的迁置令得罪了当地的豪强郭解,杨家老爷和杨县椽都被杀了,杨老夫人当天就疯了,杨家只剩这一个儿子,原承想他上京告状,没想到又让郭解的门徒杀死在宫门外……。”
  武帝大怒,“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宫门外杀人,着实恼人,难道他们不怕王法吗?”
  商贾微微一笑,“老兄,看来你是初听这郭解的名字,涵香阁知道吗?就是他的产业,前些日子,还有人被打死在涵香阁内,官府都不敢过问,王法?在他眼中算什么?”
  武帝怒发冲冠,好个郭解,朕还治不了你?
  正说话间,张汤带着廷尉了过来,一见武帝,跪了下来,“皇上……。”
  “张汤,朕给你十五天,追捕郭解,势必将他捉拿归案。”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13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一节 劝君更尽一杯酒 
  “师傅,不好了,不好了,三赖子在长安杀了杨少安,皇上下令缉拿您,您还是快走吧!”陆安跑进屋,满头的汗,“师傅,这次可是张汤办理此案。”
、  怎么回事?让他们在长安只要教训一下杨少安即可,让他不再告状也就罢了,又杀了人,难怪皇上会如此震怒,也罢,看来茂陵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赶快把母亲送到夏阳的舅舅家吧!然后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爷,门外有一个汉子,自称郭解,要见您。”
  籍少公放下手中的棍,郭解?并不认识,这临晋县也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到底是谁呢?不认识的人,竟然上门拜访,可真是少见。 
 迎出大门,初一见到郭解,不由在心中感叹,好一条汉子,浓眉入鬓,双眼炯炯有神,虽然不高,仍然气质出众。
  攀谈一晚,籍少公和郭解均觉得相见恨晚,郭解把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对籍少公道:“少公兄,此时我也不瞒你,官府出了一千金赏银要我的人头,我这案子,已惊动了皇上,我只想逃出关外,牧马放羊,了此残生,如少公兄愿意相助,郭某感激不尽,如少公兄不愿意帮忙,郭某也不怨恨,只求少公兄不要将郭某的行踪告诉官府。”
  籍少公一愣,“郭兄何出此言,既然郭兄想出关,此小事一桩,今天晚上,我就安排人送你出关。”
  郭解大喜,握住籍少公的手,“少公兄,郭某此生能交到你这个朋友,虽死无憾。”
  送走郭解,籍少公回到家中,早有官差在家中等待,“籍少公,郭解在何处?”
  四五轮的过堂后,籍少公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官吏坐在牢门外,“籍少公,你可知道,郭解纵容手下弟子在宫门外杀人,触怒了天颜,又灭了杨氏一门,这样的穷恶之徒,你还要包庇吗?”
  籍少公吐出一口血水,“籍某一生,从不负人,即受托,决不反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籍某绝不皱一皱眉目,想要我背信弃义,绝不可能。”
  官吏微微叹息道:“即是如此,下官就送籍义士上路吧!”
  跟在赵家人身后,走上精致的浮桥,两旁是亭亭的荷叶,微风吹过,荷梗摆动,隐约看见清澈的池水中流动的金色小鱼,箭一般的消失在水里,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段路,猛然间已行到了悬空的楼阁下。
  这是一幢两层高的楼房,下层完全缕空,只有四根硕大的支柱,雕着美丽的花纹,四面悬挂着淡黄色的半掩竹帘,列日下,显得一片清凉。
  向内望去,满地苇草编成的席子,空空荡荡的,除了屋中央小小的案几,没有任何的家具摆设,案几上,是一个小小的紫铜香炉,青烟袅袅。
  案几旁,是一个身着五色锦衣的男子,那男子正沉沉睡着,远望过去,只有满目衣物的锦绣,却看不到那男子的面目。
  “丽儿,这几位是来找你的。”
  正躺在席上睡觉的赵丽醒了过来,他走了出来,众人心中一片赞叹,好漂亮的男孩子。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赵丽,我们是骠骑营,奉霍郎官之令,带你一同前往骠骑营。”
  不由愣住了,骠骑营,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听说这骠骑营是皇上特地为霍去病组建的,里面的军士,都是各地阵亡的将官的子嗣,与自己能产生什么关系?
  “你们回去转告霍去病,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今天……。”
  “赵丽,皇上已应允你加入骠骑营,今天你就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二嫂的哭哭啼啼中,终于收好的衣物,赵丽骑着马,跟着这几个高大健硕的男子向骠骑营驰去。
  从来没有此刻看见霍去病那种想刺他两刀的心情,这个人身穿盔甲,站在操练场边,看两队人厮杀,李敢站在他身边,威武雄壮,看着他满面的严肃,原想开口和他打个招呼,也咽到了肚子里。
  “赵丽,今后你就是骠骑营的军士,你和李敢同属一个纵队,稍后,他会带你去认识队中其他的人,吃饭的时候,你到这里来找我吧。”霍去病用命令的口气说完这番话,转过头,不再理睬他。
  李敢带他走到无人的地方,“赵丽,没想到你竟也能参加骠骑营,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经过挑选吗?”
  挑选?如果真是经过挑选,那么,现在自己也会站在这里了,谁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参加骠骑营?只有李敢这样的人,才会觉得高兴。难道是卫青推荐自己吗?不太可能,如果是卫青,自己只可能是他的麾下,难道是霍去病吗?他不是痛斥自己是卑鄙小人吗?可能是,他不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教训自己吧!
  换过衣服,随李敢到了一个纵队,这个纵队和其他的一模一样,队中的每个人都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这是新来的赵丽。”
  看着其他人诧异的眼神,赵丽当然明白,自己长得矮小,头顶还未到李敢的肩膀,又瘦又弱,一阵风就能吹倒,和这骠骑营中其他的军士截然不同。
  “赵丽,你有什么特别的长处,所以才能进骠骑营吧!”
  最恨听到这样的问话,难道自己很差吗?难道进这个骠骑营都得长得牛高马大,又要身怀绝技吗?难道自己想来吗?如果不是霍去病使坏,自己何必到这种地方受苦呢?
  闲逛了一下午,看够了厮杀训练,只觉间竟有如此无聊的地方,待得晚间,被带到霍去病身边,他面无表情,“吃饭吧!”
  满桌子菜,含在嘴里,只觉得苦得难以下咽,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仅仅是因为洒了一把面粉,又不至于被带到这个地方。
  闷头吃完饭,霍去病起身道:“走吧!”
  不知要去什么地方?走了几步,就到了,原来是住宿的地方,很简陋,两张床,中间隔了帘子,一个案几,几个灯,然后就是一屋子的竹简。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赵丽疑惑的看着两张床,“还有谁?”
  “还有我!”
  硬硬的床铺,根本无法入眼,蚊子蜂拥而至,赶走一群,又来了一群,赵丽坐了起来,透过帘子,霍去病睡得很熟,那样嗡嗡叫的蚊子,完全没有打扰他的睡眠。
  转眼在军营里过了十几天,赵丽渐渐熟悉了这里的作息,其他的还好,只是吃的东西,难以下咽,尤其是和霍去病一起用晚餐时,总有从宫里来的赐菜,烤羊腿、精美点心……,不一而足,看着那些东西,想想中午吃的那些饭,就一点儿没有胃口了。
  那天早上,刚刚睡醒,就听霍去病在帘外道:“今天是大校的日子,你早些起来吧。”
  大校?什么大校?总共才八十多个人,还要什么大校?
  走到校场,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站得整整齐齐,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虽只有八十人,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才站定,就听赵破虏道:“今天大校的课目有三个,第一,比箭;第二,比骑;第三,比跑;凡在大校中获胜的一队,可以放假一天。”
  放假?赵丽的眼睛亮了,站在他身边的韦超,因为长得黑,被人戏称为小黑子,他是右北平守将的独子,性格活泼开朗,赵丽很喜欢他,“赵丽,看你的样子,是想争这一天的假期?”
  赵丽没有理他,这不是废话吗?谁想天天操练?
  “你又不用操练,要这一天的假干什么?
  是不用操练,天天呆在军营里,早就烦了,这一天,不是可以到长安逍遥了吗?赵丽转过头,“黑子,呆会儿,努力点儿。”
  “再努力也没用,老大和赵破虏每次都争,每次都输。”和尚轻声道。
  赵丽看了看站在前列的李敢,“和尚,李敢怎么这么没用?”
  和尚轻声道:“不是老大没用,而是赵破虏太厉害了,他手下的人,个个不要命,郎官又喜欢他……。”
  和尚说了好久,赵丽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看着赵破虏冷冷的笑,不就是赵破虏吗?
  原以为比箭很容易,没想到靶子已安放在十丈之外,靶心的红心特别小,几乎无法看见,而且需要骑在马上,疾驰中将箭出,连射七箭,以射中红心多的那一队,为获胜的队伍。
  第一队的九个很快就射完了,只中了二十七箭,听和尚说,这已是这一队最好的成绩了,赵丽看着远处的那个靶子,心中想,如果我射七箭,能中几箭呢?
  五个队陆续射完,赵丽见赵破虏从台上飞身跃下,跨上马,手持弯弓,箭若流星,七箭接连射中,箭箭中靶心,场中立时一片欢呼,黑子轻轻拉了拉赵丽的衣袖,“赵丽,看见没有,这满场的人,只有他和老大,才能连中七箭。”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连中七箭吗?再看一看那远得几乎看不见的靶心,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很了不起,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每一箭都射中红心。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15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二节 弓影醉开孤月满

 六轮射完,赵破虏那一队,果然又是最高分,和尚跑到积分牌前看了半天,回来就直摇头,“这下完蛋了,赵破虏那一队,九个人,射中了五十二箭,我看我们完蛋了。”
  一时间,队里的空气沉寂了下来,黑子嘴里叼着一根长草,坐在赵丽身边,“赵丽,你看咱们能赢吗?我可是真想去长安逛逛了。”
  赵丽抬头看了看正在比试的第七轮,摇了摇头,“我没把握,至少我射不中。”
  “唉……。”和尚叹着气坐了下来,“我看这次还是赵破虏这小子获胜。”
  “到我们了,快上马。”
  一队人飞身上马,赵丽跟在和尚身后,在这一队人中,和尚的箭法最差,唯有和他在一起,别人才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箭法。
  李敢率先射完七箭,果然是箭箭射中靶中,场中立时响起一片喝彩声,李敢骑马在场中跑了半圈,回到队尾,“赵丽,瞄准了就射。”
  赵丽没有说话,这世上没有别的人比李敢更了解自己,赵丽低头看了看腰间悬挂的弓箭,今天到底能射中几箭呢?
  前面的七人很快就射完了,和尚骑着马才进场,就引起了一阵哄笑,他的父亲原是匈奴人,随母亲降汉后,一直在云中驻守,前年阵亡后,和尚就到了长安,由于身材特别高大,总是躬着腰,骑在马上,看上去就像一只虾。
  和尚在场中跑了半圈,挽弓射出了第一支箭,那支箭射出后,去势极为凌厉,直接命中了红心,场中突然爆发出喝彩声,毫不逊色刚才赵破虏和李敢连中七箭时的声势,和尚在马上向场边微微招手,挽弓射出了第二箭……。
  七箭过后,和尚仅射失了第六箭,黑子兴奋的跳了起来,“赵丽,有希望了,没想到和尚的箭法进步这么快,咦,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赵丽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对,没有希望,你看我的手。”
  黑子低下头,赵丽的手一直在发抖,“我从来没有在马上射过箭。”
  “嘿,赵丽,你是怎么混进骠骑营的?”黑子古怪的笑着,随即拍了拍他的肩,“算了,反正我在长安也没去处,留在这里,还好些。”
  场边的锣又响了一声,李敢驰了过来,“赵丽,别紧张……。”可是赵丽浑身发抖,几乎无法骑上战马。
  看着那匹白马慢慢的驰到场边,校场内渐渐安静下来,那个马车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就连浑身的盔甲都是金光闪闪,不是凡品,只是那个骑在马上,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不由令人鄙夷。
  李敢骑上前,“赵丽,不用这么紧张,就是寻常的比箭,无论射中与否,只需将箭射出即可。别担心,发生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只有李敢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从来没有改变过,赵丽感激的看了李敢一眼,低声道:“没关系,我能射中的。”他深吸一口气,打马向场中驰去。
  在场边绕了一圈,赵丽从箭壶中抽出第一支箭,突然打马向前疾驰,手挽长弓,第一支箭射出,发箭似乎稍高,到了靶前,箭头微降,斜斜到插进靶心,场边响起微弱的彩声,赵丽回过头,却是黑子和和尚站在场边,正在大声叫好。
  第二支箭,赵丽换了一个方向,马跑了两圈,箭都未射出,场中早响起了嘘声,赵丽充耳不闻,只是打马小跑,突然倒过身,众人还未看清,第二箭已经射中,箭势极低,众人均以为这箭一定不能中靶,没想到中途碰到地上的石头,箭头向上抬起擦边射中了红心。
  场边大哗,众人都看出这两箭中取巧的成份,第一箭力道过弱,到了靶前,箭头下沉,正是力道减弱的征兆,而第二箭,力道更弱,只是借助了那块石头,令得箭枝向上激飞,才中了靶,根本不是凭真本事射中。
  赵破虏在台上大笑道:“李敢,你队中竟有如此人材……。”
  话音未落,第三枝箭已经射出,这支箭直飞插入靶心,场边的嘘声立即止住了,这支箭插进靶后,箭尾微微颤动,力道十足,他怎么突然这么大力,众人回过头,这才发现,射出这枝箭的,却是霍去病。
  “我觉得前两枝箭没什么不对,因地制宜,懂得借助风势和地利,观察细致入微,正是为将者所应具备的能力,第三枝箭,是我射出,不算,重新再射。”霍去病难得的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场中立时静寂无声。
  接下来的五箭,不出众人所料,每一箭都因为力道不足,而在中途就坠落在地上,待最后一支箭射完,其他的八队大声的喝彩,李敢队中的人,除了黑子、和尚,都低下了头。
  待积分牌中计分完毕,赵丽射中的头两箭,果然计入分中,这样一来,李敢一队射中了四十九箭,排在第四,黑子看完,笑道:“还有机会。”
  小休过后,场中立起了十数道屏障,赵丽看了半晌,转头问道:“黑子,这些屏障用来做什么?”
  黑子躺在地上,懒懒道:“比骑时用的,你看见没有,有的屏障不高,却四五道连在一起,有的屏障看上去很高,屏障下还有水塘,如果你跨不过屏障,或者跌进水塘里,你就算输了。每队每人三圈,以成功的圈数多为胜者,赵兄,你的骑马功夫也不怎么样吧!”
  和尚嘿嘿一笑,“赵丽,你只有和我们一队,才没人怪你,因为黑子的骑术也不好。”
  赵丽靠在树上,一言不发,他们不好的标准是什么?每个人射失一箭,算是不好,那么是不是黑子在最后一圈跌落下马,就是不好。看着那些屏障,赵丽紧紧皱着眉头,要怎么才能精彩的完成任务呢?
  锣响过后,李敢队竟然被排在第一位出场,赵丽抬头看了看台上的赵破虏,当然知道是此人的特意安排,好,这一次,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术。
  李敢仍然把赵丽排在最后一个出场,前八人,每个人都完成得异常精彩,竟然没人落马,也许他们都知道排在最后一个的赵丽,骑射功夫都不行,黑子、和尚赛完后,就驻马在场边,赵丽微微一笑,知道他们是随时准备救援自己。
  锣响过后,赵丽打马入了场中,场边嘘声四起,赵丽微微一笑,突然发力,白马迅速的跃过了第一道屏障,然后飞过水坑后,直接奔向第二道屏障,四道短屏障连在一起,是今天骑术比赛中最难的一项,旁的人过这道屏障时,都是拉马走得远远的,然后才发力,这样马才能顺利跃过。
  没想到赵丽跃越第一道屏蔽后,竟然直接打马冲向第二道屏障,众人眼前一花,马已经跃过了第二道屏障,场中安静片刻,爆发出如雷的掌声,三圈下来,赵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黑子、和尚一起冲上前,拍着他的肩道:“好小子,没想到竟有这一手。”
  赵丽淡淡一笑,“小的时候,在淮南,骑马跨过小河和树丛。”
  上午进行了三队的骑术比试,李敢队是成绩最好的一队,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纷纷预想着那一天的假期要到何处渡过,黑子拿了馒头,对赵丽轻声道:“赵丽,下一场可是徒步越野,从校场一直到西山,你行不行?“
  还用问吗?当然不行,从校场到西山,直线距离也有十几里,而且徒步,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黑子,如果有一人输……。”
  馒头还含在和尚的口中,“我知道了,明天我们还是准备留在营中操练吧!”
  没想到最后一场的比试,远远超过了赵丽想像,不仅要身穿盔甲,而且长兵器和剑,一样都不准落下,赵丽才走出校场的大门,穿着沉重的盔甲,赵丽觉得自己几乎都窒息了。
  走了一两里,赵丽觉得浑身无力,举步维艰,一下坐在地上,动也不动,跟着他的黑子和和尚,拿着他的盔甲和兵器,好容易才把他拉了起来,一路上挣扎着,天黑前终于赶到了西山。
  才到西山,赵丽坐在地上,直喘气,赵破虏轻松的走了过来,“小子,这十几里,可够你受的吧,你看看桃花小脸,都变成猪血脸了。”
  围在周围的人哄笑了起来,赵丽低下头,黑子走了过来,“赵破虏,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那队,还有一人没到。”
  赵破虏冷笑道:“他是没到,也总比有人在中途脱了盔甲,绕近道来得好。”
  三人面面相觑,绕近道的确有,出了校场,黑子带着他们绕了一段近道,一下节约了四五里的路程,不知这事怎么被赵破虏知道了。
  第三场赛完,分数很快就计算出来,由于赵丽、黑子、和尚在第三场比试中作弊,被取消了得分,李敢队排在九队中的最后一位,非旦不能休假,自此后一个月内的所有杂务,都由他们负责,这可是自李敢加入骠骑营以后,最大的失败,赵丽、黑子、和尚也成了骠骑营中的名人。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18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三节 莲花剑上空流血

  营地里渐渐安静下来,赵丽睁大眼睛看着屋顶,今天三场比试的过程一一浮现在眼前,第三场比试结束后,除了李敢、黑子、和尚,其他队中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他,和尚和黑子也不可能作弊,全队人也不会受罚,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肚子饿了,中午由于紧张,没吃多少,没想到最后一名竟然不准用晚餐,想想李敢他们正在厨房收拾碗筷,也许还能有几个馒头可以吃,而自己,只能留在这里挨饿了,算了吧!想起馒头,肚子叽叽咕咕了响了起来,似乎在抗议这么晚还没有东西下肚。也许多喝点水会好一些。

  喝了几口凉水,饥饿一点儿都没有缓解,只好躺在床上,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人见人厌,在这种崇尚武力的地方,自己所学的,完全无用武之地。
  想得久了,闭上眼睛朦胧过去了,一阵烤鸡的香味儿飘了过来,“吃吧!”
  果然是烤鸡,火候恰到好处,焦黄的、嫩嫩的,吃到嘴里,一定很香,抬起头,却是霍去病,把鸡递给他,他又回到老地方,展开竹简开始闷头看书。
  赵丽一边吃鸡,一边问:“喂,你不说话,不闷吗?”
  没有回答,霍去病连眼皮都没有抬一起,赵丽拿着鸡坐到他身边,“霍去病,你怎么把这只鸡带回来的?”
  眼睛仍然盯着竹简,“和你说话,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
  “别人也没问吗?人家知道我住在你这儿,李敢他们吃了吗?”
  ……  “喂,我给你一只鸡腿,你说句话行不行?”
  “没有,不知道。”
  怎么会有这样不爱说话的人,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那个时候,还有太监和宫女,到了这里,一整晚上对着一个闷葫芦,赵丽觉得自己的舌头完全长得多余了,气恼的抱着鸡,正要离开,他却抬起了头,“把鸡腿留下。”
  吃完鸡,泡在温热的水里,满屋的清香,就连今天的失败也快忘记了,没想到在军营里也有这么新鲜的花瓣,只是不知道采摘下来后,淘洗了没有。
  正想,却听霍去病在帘外冷冷道:“洗完了,就去校场。”
  正在咬苹果的赵丽愣住了,“校场,干什么?这么晚了?”
  帘外已没了声息,赵丽恼怒的将苹果核扔了出去,“霍去病,你多说一句话会死吗?” 

 收拾完厨房,天已经尽黑了,和尚伸头看了看静寂的营地,“黑子,这么晚,都已经睡了吧!”
  黑子背着手走了出来,“想偷吃吗?”
  和尚摸了摸头,黑子笑道:“刚才我偷藏了一个馒头,呆会儿分一半给你。”
  和尚看上去很失望,“就一个馒头?”
  “怎么?嫌弃吗?那就不分了。”
  “当然不是,走吧,回去睡了,明天还要操练。”
  两人走出厨房,隔着栅栏,看见校场里有两个人,不知在做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走近栅栏,仔细的一看,竟然是霍去病和一个女人。
  在雪亮的月光下,那女子的肌肤白如冰雪,柳眉如黛,明眸善睐,满头的绣发,黑亮如缎,一身宽大的白衣,在夜风中微微飞舞,那女子手持长弓,对准了远处的箭靶,霍去病站在她身边,似乎正在看她射箭。
  和尚感叹道:“乖乖,好漂亮的女子,静月公主已是人间绝色,竟有比静月公主更美的女子……。”
  还未说完,头上已被黑子重重的敲了一记,“笨蛋,是赵丽。”
  “赵丽?”和尚疑惑的紧盯着那“女子”,看了半天,“真是赵丽。”
  霍去病转头向这边张望,两人隐到栅栏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向校场内张望,看了良久,才知道原是霍去病正教赵丽如何使用巧劲,赵丽颇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然后两人并肩走回了宿地。
  和尚看着他们的背影,“黑子,你说这赵丽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霍郎官如何偏袒呢?”  黑子从怀里掏出馒头,掰了一半给和尚,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我听老大说过,赵丽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所以特别照顾。”
  和尚叹息道:“要真有一天打仗,以赵丽这样的身手,肯定会马革裹尸。”
  黑子笑道:“和尚,想那么长远的事干嘛,我看,赵丽迟早是会离开骠骑营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离开骠骑营?”
  “骠骑营是皇上挑选的精英,虽说赵丽和霍郎官关系非浅,可是他的身手,也你看出来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上战场送死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论,很快就回到了营地。
  收拾完操练的兵器,太阳已经升到当空,赵丽坐到树下,用衣袖拭着额上的汗,黑子用荷叶卷了一卷水,递给他,“喝吧,下午是对攻战。”
  喝完水,赵丽随手将荷叶抛到一边,“什么对攻战?”
  “就是一队一队的对打,真枪真刀的打。”
  赵丽微微一抖,“我们也要参加吗?”
  黑子点了点头,“和尚去买盘口了。”
  “什么盘口?”
  “每次对攻战前,都会开盘口下注,这一次,我让和尚买我们输。”
  “多大的注?”
  “一百两银子。”
  赵丽从兜里掏出两锭金锞子,“黑子,你帮我下注吧。”
  黑子接过金子,掂了掂重量,笑道:“五十两一个,一百两金子,折成一千两银子,你要买什么?”
  赵丽微微一笑,“当然是买我们赢。”
  “你疯了不成,你买我们赢,你看看三队的人,你是谁的对手。”黑子把金子还给赵丽,“我们下注,不过是讨一个彩头。”
  赵丽笑道:“我可不是讨彩头,我有把握今天下午我们会赢,去买吧,输了,又不是你的钱。”
  黑子疑惑的看着赵丽,良久才接过赵丽手中的金子,向营外走去。
  几声锣响过之后,场中安静下来了,赵丽仔细的打量着三队中的将士。黑子说得不错,三队的人,果然个个健壮,看上去斗志旺盛,如何才能击败他们呢?
  正在想,赵破虏走了过来,“赵丽,眼珠转个不停,又在想什么坏招,我已向郎官申请,由我们五队与四队较量,你的对手,是我。”
  看着赵破虏的背影,赵丽转过头看着黑子,“赌注可以收回吗?”
  黑子摇了摇头,“赵丽,小心些,赵破虏可是骠骑营和老大并列的第一勇士,尤其是剑术一道,有自己的独得之处。他摆明要针对你。”
  才说完,就听台上一阵锣响,赵破虏驰进了场中,赵丽淡淡一笑,拍马进了场中。
  果然不出黑子所料,赵丽三招就被赵破虏击倒在地,场边的人大声喝彩,赵丽却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翻身上马,赵破虏一愣,“你已输了。”
  赵丽不答,长剑一挥,剑光一闪,赵破虏忙侧身避开,终是躲得慢了,手臂仍被砍伤,血流如注,赵破虏大怒,回过身,赵丽已拍马去得远了,他正要追赶,却见赵丽反手从背上抽出弓箭,镇定的瞄准他,手指轻轻一放,羽箭流星般的射了过来。
  饶是赵破虏躲得快,脸颊仍是被箭划伤了,血珠一点一点浸了出来,场边的人大声喧哗,责骂赵丽的卑鄙。
  待众人喧哗声平息下来,霍去病淡淡道:“打赵丽五十军棍。”
  行军法的地方,设在营门,骠骑营的人围在长椅周围,形成了重重的人圈,赵丽被捆在长椅上,嘴中咬着一根木棍,李敢提着军棍,满面的汗,不知是过于热,还是过于紧张,手微微有些发抖。
  终于,他高高举起了军棍,然后落了下来,正中赵丽的双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赵丽浑身发抖,显是极为疼痛,李敢惊疑片刻,又举起了军棍,接着打下第二棍。
  五十棍过后,赵丽早已昏了过去,李敢扔掉军棍,上前解开赵丽身上的绳子,这才发现赵丽嘴里的木棒早已落下,为了忍痛,他把嘴唇都咬破了,满口的血。
  敷上药后,双腿的疼痛没有任何的缓解,仍然钻心般的疼痛,从小的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人碰过他一个指头,遭受这样的大辱,早已觉得生无可恋,如果能够动弹,早已自杀了吧?何必苟且偷生呢?
  二嫂坐在他身边,温柔的按摩着他的腿,“丽儿,不如我去求大将军,请他放你回家吧!”
  不能开口,一开口,眼泪就要落下,只能点点头,回家?回家又能如何呢?这将永远成为一生的耻辱。
  二嫂走了,屋内空荡荡的,正想闭眼睡一会儿,李敢捧着一个碗走了进来,“赵丽,冰冻酸梅汤,解暑的。你爬着别动。”
  喝进嘴里的酸梅汤,放了玫瑰糖,闻起了,甜甜的一股花香,喝进嘴里,只觉得苦,一股的血腥味儿,赵丽吐了出来,吐了李敢一衣襟,“怎么,太冰了吗?”
  “你不知道,被人击下马,已经输了,你上马,打伤他也就罢了,偏偏又要射他一箭,这可是犯了军法……。
”  李敢在身边喋喋不休,左一个戒律,另一个军法,就是睡着了,他也不知道吧。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20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四节 卷帘满地铺氍毹 
  天热了,即使坐在马车里,也觉得热气滚滚而来,静月伸手稍稍掀开车帘,看得见骠骑营的营门了,不知道去病哥哥是不是校场操练,前几日从元宝那里才知道,去病哥哥对手下很严厉,想必这个时候,也不会休息吧!
  进了营门,士兵们果然在操练,大热的天,还穿着盔甲,汗水落了一地,也不见有人偷懒,只是看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去病哥哥,不知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会在做什么。
  “公主,郎官就住在这里,您自己进去吧,我还得赶回校场去。”赵破虏很恭敬,只是行了礼,快步走了。
  原来去病哥哥住得这么简陋,静月走进大门,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幽雅的香味儿,静月不由有些沉醉了。
  和宫里一样,屋里放满了沙图和竹简,除此之外,只有简单的生活用具,只是屋内垂着一张竹帘,编织得很密,一直垂到了地上,透过竹帘,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内屋有人,却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和身材,只是有淡淡的幽香从内屋传出。
  “这是药,你自己喝。”是去病哥哥的声音,他在和谁说话呢?静月奇怪的想。
  “我不喝,你爱喝自己喝。”原来是赵丽,听说他违反军法,被去病哥哥打了五十军棍,这事,在宫里都传遍了,尤其是大将军来求父皇把赵丽调到自己军中后,连娘都知道这事了,不知道舅舅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废物,要他做什么。
  内屋传来碗放在案几上的声音,随后就沉寂下来,静月等待片刻,内屋均无声息,她掀起帘子,“去病哥哥。”
  屋里的两个人惊讶的回过头,霍去病坐在窗上,手中拿了一本竹简,想是正在看书,和在宫里相比,他黑得多了,看去上更加的神采奕奕。而赵丽躺在竹榻上,双腿吊在半空中,数月不见,他竟瘦得见骨了,脸小了一圈,看上去,眼睛更大了,黑黑的,就像两潭深水,看见她,他满面带笑,“公主。”
  静月快速的扫视着他的腿,想是那五十军棍打得重了吧,床边放满了药膏,却没有一般药膏难闻的气味儿,想是许太医特意配制的,前天还听娘打听过赵丽的伤势,许太医说棍伤易好,可是怕褥疮,怪不得把要腿呆起来。
  看着他满面的笑,更觉得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去病哥哥,这么热,你呆在这里干嘛,干坡上的风景很美,不如一起去吧!”
  没有回答,在最初的惊讶过去,霍去病早已低下头,只顾看手中的竹简,不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书要看。
  没有回答,静月早已习惯了,“去病哥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一屋的静寂,霍去病恍若不闻,赵丽见静月尴尬的站在霍去病身后,便笑道:“霍去病,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想吃红豆糕吗?”
  等了很久,静月才把红豆糕拿了上来,“去病哥哥,红豆糕。”
  静月满面的兴奋,顾不得擦掉头上的面粉,紧盯着霍去病的手,霍去病一动不动,手中只拿着竹简,“霍去病,不是要吃红豆糕吗?”静月终于生气了,可是那个人,仍然坐在阳光中,一动不动。
  “霍去病,你不吃,拿给我吃,中午我没吃饱。”赵丽笑嘻嘻的看着那盆奇形怪状的红豆糕,“虽然做得难看,闻着味儿,不算难吃吧!”
  霍去病起身,把红豆糕递给赵丽,赵丽刚拈起一块,还未送到嘴里,就听静月大吼道:“霍去病,你太过份了。”
  静月把整盆红豆糕掀到地上,哭着跑了出去,赵丽看着她纷红的衣角在屋门一闪,回过眼,霍去病又坐了下来,早已拿起了竹简,“霍去病,静月真生气了,你快去追她。”
  霍去病一动不动,赵丽只好叹息着咬了一口红豆糕,才含进嘴里,马上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甜?”
  “静月做的东西,你都敢吃,看来你还有点儿勇气。”霍去病终于笑了出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赵丽重新骑上马,回到校场,还没进营地,和尚和黑子冲了过来,“赵丽,你终好了,好家伙,这一歇,可歇了一个多月。”
  和尚伸手把他扶下马,“赵丽,我听说大将军要把你调过去,是真的吗?”
  赵丽一愣,二嫂从卫府回来,什么都没说,心里只想卫青不愿意答应,没想到他竟想把自己调过去,不知怎么没成功,难道又是霍去病?
  “想什么?给。”黑子递了几个小金锞子过来,“上次的赌资。”
  “不是全输了吗?”赵丽接过金锞子。
  “知道你笨,我买的是我们输。”黑子嘻笑着,上下打量着赵丽,“赵丽,这歇了一个多月,天天吃好的,喝好的,却不见长肉,瘦得都成竹竿了。”
  赵丽摸了摸脸颊,“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
  和尚拍了拍赵丽的马,“今天大将军陪皇上检阅骠骑营,没见过吧!”
  “他怎么来了?”赵丽戴好头盔,“就八十个人,有什么好检阅的?”
  黑子笑道:“现在有三百多人了,这三百多人,可是皇上精心为霍郎官挑选,上次,霍郎官带着咱们在长安近郊练马,踏坏了人家的庄稼,被告到廷尉署,皇上一句话就打发张汤,什么事儿都没有。皇上来,也是经常的事。”
  正说着话,就听场中号角响,黑子忙拉着赵丽回到队中,刚策马站定,武帝的车舆已经进了营门,场中的将士山呼海啸起来,“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看着霍去病迎上前来,武帝脸上立即浮起了笑容,“好小子,几个月不见面,还是这冷冷的样子,怎么样?听说你招了三百骑了。”
  霍去病跟在他身后,向点将台走去,“禀皇上,已经有三百一十三骑。”
  “不错,不错,朕看着,你这骠骑营的人都是虎虎生风。”武帝转头间,却看见赵丽骑着马,跟在李敢身后,武帝眯起眼睛,“那不是赵丽吗?听说你打了他五十军棍?”
  “是。”
  “怎么回事?朕在宫里,只听了一个大概,静月来了一趟,回去后,哭了几天,不知发生什么事?”
  “……” 
 “去病,你怎么不说话?朕问你话。”武帝笑吟吟的看着霍去病。
  直到点将台下,霍去病才说:“赵丽不是为将之材。”
  武帝冷笑一声,“为将?他还能为将?我看他就是一个长安街头的小混混。你到底看上他那一点,巴巴儿的把他弄到骠骑营来。”
  霍去病微微一笑,却不说话,武帝转过头,看了看点将台,“朕看还是算了吧,明天朕要到上林苑狩猎,你的骠骑营随朕一起进上林苑吧。带朕四处走走,朕几次来,都急着回去,今天时间宽裕,就在你这儿用晚膳吧!”
  露水还未干透,骠骑营的三百骑就跟着羽林军进驻了上林苑,四处勘察过后,三百骑分成几组,开始进林中将野兽赶进猎场,一时间林中犬吠马跑,安静的上林苑,也有了一丝人气。  赵丽拿着树枝,四处乱挥,和尚一边躲树枝,一边叫,“赵丽,赵丽,你把所有的鸟儿都赶走了,呆会儿皇上来了,射什么?”
  “好好儿的,叫咱们来赶野鸡,这是狩猎吗?”赵丽没好气,把树枝扔到地上,“和尚,你说说,这一片全是树林,哪儿来的野鸡,就是有,早就抓过来烤了吃了,我早饭还用吃呢?”
  “黑子刚才给你馒头,你又不要。”和尚也把自己手中的树枝扔到地上,“我看就是赵破虏那小子整人,把咱们分这个地方来。”
  赵丽突然看见卫青骑马经过林边,忙挥手大叫,“卫兄,卫兄。”
  跟在卫青身后,赵丽、和尚到了猎场,卫青低声道:“呆会儿皇上来了,你们少说话,特别是你,赵丽,静月也来了,你吃了她为去病做的红豆糕,她哭了好几次,连皇后都说你不该吃……。”
  “那也叫红豆糕吗?都甜得发苦了,害得我喝了几壶水,那天晚上,一晚上没睡,我那是替霍去病受了苦,她应该感谢我。”赵丽有些生气。
  卫青轻声笑了,“静月做的东西,的确不好吃,不过她做了几个时辰,去病一点儿都没动,难怪静月生气。”
  赵丽正想说话,和尚拉了拉他的袖子,“赵丽,静月公主可是大将军的舅女儿。”
  沉默间,武帝的车舆进了猎场,“皇上驾到。”
  武帝的诏令一下,各队人马立即散开,进入猎场,和尚跟在赵丽身后,“听见没有,又要比试了,谁打的猎多,谁就能得皇上那块玉璧。”
  “有什么比的?……。”
  “赵丽,何尚文,呆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归队。”赵破虏在远处,声色俱厉。
  和尚轻声道:“看看,看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是霍郎官喜欢他,不然,我早打他了。”
  赵丽一脸坏笑,“和尚,来日方长,这上林苑,水多林密,何愁没有机会?”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26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五节 刺桐花落管弦闲

  上林苑中尘土飞扬,林中随处可见四散奔跑逃命的野兽,赵破虏箭不虚发,每一箭射出,总有不同类型的猎物倒毙在他的箭下,赵丽脸色不愉,他不喜欢这样血腥的场面,吃猎物和杀死猎物,他没有在其间建立什么必然的联系。
  当赵破虏刺死第十只兔子时,赵丽冷冷道:“赵破虏,你有种就去杀几只熊,光射兔子,算什么英雄?”

  欢呼声小了,赵破虏回过头,“不就是熊吗?呆会儿下午,让你见识见识,再说,你一只猎物都被射到,看今天晚上你吃什么?”
  大笑声中,赵破虏去得远了,赵丽转过头,“和尚,你想吃什么?不如到溪水旁打渔,李敢做鱼的功夫,可是万夫莫敌。”
  和尚拂开头顶的树枝,“好是好,不过哪儿来的渔网?我们总不能跳到水里去摸鱼吧,再说让霍郎官知道了,又是我们陷害他拿不了奖,他还不怒发冲冠?”
  “没关系,如果输了,赵丽有一块玉佩,可以还给我。”身后林子微响,霍去病伴着武帝驰了出来。
  下意识的,赵丽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燕双飞,怎么让他发现了?这块玉是娘留下的唯一遗物,绝不能随意给人。
  “和尚,前面的林子有很多的野禽,不如我们去捉几只吧。”赵丽紧紧握着玉。
  “前面林子里有熊,你们跟着我们吧。”霍去病拍马踱到赵丽身边,和他并骑向前面的林中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一次,你再犯军法,就是杀头了。”
  赵丽勒住马,满面通红,看上去异常恼怒,“什么?我可不愿意参加这个什么骠骑营,不是你硬征我入伍,我会犯什么军法?”
  赵丽越说越恼,手中的树枝用力向霍去病扫去,霍去病也不闪躲,脸上立即冒出了几条红痕,“你在长安,整天游手好闲,不是被人打得口吐鲜血吗?不如在军中,有了约束好一些。”
  赵丽侧眼望过去,武帝的马停驻在远处,不时向这边张望,忍住气,“我们走吧,我都跟着你,这样不会犯军法了吧!”
  进入林中,赵丽这才觉得嘴里说的猎熊有多么恐惧,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紧盯阴暗的林子,赵丽不由靠近了霍去病,“霍去病,我还是去捕鱼吧!”
  没有回答,霍去病只是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的神情,却是赵破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丽,你不是想猎熊吗?你看,连皇上都来了,和尚,你不会叫得天响,临阵又想退缩了吧!”
  和尚非常恼怒,赵丽对他摇了摇手,却听前方林中一声尖叫,“熊出来了。”
  一人半的熊,满身的棕毛,慢慢的出现在林中,待近了一些,小小的熊眼中,凶光四射,、令人心惊胆颤,赵丽在马上微一摇晃,显得极为害怕。
  和尚轻吼一声,正想上前,却听赵丽轻声道:“和尚,别上前,你看建章营的人,这头一只熊,给建章营的人建功。”
  微一迟疑,和尚留了下来,他四顾张望,果然只有建章营的人冲上前,不由压低了声音,“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猎一只熊?你看赵破虏那得意劲儿。”
  果然,赵破虏的手下,拎着很多的猎物,而李敢猎的猎物就少了许多,“和尚,你不是想猎熊吗?我有办法。”
  忙了半天,和尚和赵丽终于在水源旁边挖了四五个深浅不同的坑,赵丽在林中捉了几只野鸡,让和尚拧断了脖子,扔进坑里,然后两人躲在岩石后,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等了很久,都没有熊出现。
  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和尚瓮声道:“我们回营地吧,这么晚都没有出来,明天早上来早一些。”
  赵丽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收拾石上的兵器,却觉得脑后一阵发凉,似乎林中有两只碧油油的眼睛都盯着自己,难道是豹子?微微转过眼,林中黑沉沉的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是还是看到了一点点的豹皮的纹路。
  声音都颤抖了,“和尚,林中有中豹子,它一直盯着我们。”
  和尚偷偷的转过眼睛,林中依稀能够看见那只豹子耳边的白毛,这个畜牲,一定在林中等了很久了,看来,今天非得有一场血拼不可,他拿紧了刀,轻声道:“赵丽,呆会儿豹子扑出来,你先跑。”
  虽然在发抖,赵丽仍然很镇定,声音虽然在颤抖,却很坚定,“和尚,你还当我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话。”
  说完,再偷偷看了一眼树林,用更低的声音,似乎怕豹子听见一般,“从那只畜牲的体形来看,是个大家伙,一会儿它扑出来,我先发箭,射它的眼睛,你找机会。”
  两人慢慢的做好了准备,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不止是因为天渐渐暗了,气温也下降了的缘故,而多是来自身后那只庞然大物的威胁,不知其他人到了何处,为什么没有人到这个地方来呢?赵丽有些后悔选了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原想不要有人来抢功,没想到,竟然让和尚和自己都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只凭感觉,两人都知道豹子已经开始慢慢接近他们了,豹掌上那厚厚的肉垫,落在地上,没有一点的声音,赵丽握紧了手中的弓,慢慢的将手放到箭枝上,不能拿箭尾,不然手中的冷汗,会让羽毛粘在一块。
  身后的风渐渐大了,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转身,豹子已经走出了林子,看见他们,豹眼碧油油的闪光,然后豹身微向后倾,腿部的肌肉绷紧了,看上去蓄势待发。
  赵丽迅速抽出羽箭,第一箭发出破空的声音,直取豹眼,没想到豹子似乎猜到了他的战略,向旁轻轻一跃,避过了箭,然后飞身扑了过来。
  来不及射出第二箭,豹子已经扑到近旁,和尚大吼一声,手持长刀冲了上去,长刀迎风发出凄厉的嗡嗡声,豹子怒吼一声,猛的扑向了和尚。
  赵丽抽出第二支箭,完全没有瞄准,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射了出去,正中豹身,力道极大,羽箭几乎贯入豹身,豹子吃痛,转过身,似乎轻轻一跃,就跃到了赵丽面前,赵丽惊慌的向身退去,豹爪已经到了面前,他拼命身后一倒,避过了豹爪,却落在了水里,心中暗暗叫苦,完了。
  危急时刻,和尚用力拉住豹子的尾巴,将豹子将后拖去,一耽搁,赵丽早已从水中跳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剑,用力向豹子砍去。
  厮杀间,豹子、赵丽、和尚身上的血流进溪水里,夕阳下,看上去血红的一片,赵丽只觉得眼前鲜血飞溅,和尚变成了血人,自己到底刺了豹子多少剑,也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剑下的豹子,渐渐不再挣扎,直到完全不再动弹了,两人一起坐在地上。
  却听身后黑子惊惶的声音,伴着脚步声,“赵丽、和尚,你们没受伤吧。”
  两人回过身,对岸站满了人,和尚挣扎着站了起来,“赵丽,我们终于猎到了一只大的猎物。”
  李敢背着赵丽,“傻瓜,你们怎么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豹子出没的地方,今天你幸好带着和尚,不然早就没命。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赵丽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背上不停的流泪,危险过后,他才觉得彻骨的恐惧。
  回到营地,赵丽才知道,大半个骠骑营里的人都出去找和尚和自己,待众人陆续回到营地,听其他队的人说起刚才水中的搏杀,他们都不相信赵丽竟然能够赤手和豹子拼杀,但是看见和尚和他浑身的伤,不由也相信了。
  洗过澡,赵丽连晚宴都不想参加了,可是又怕犯了军法,只得跟着李敢进了御营。篝火早已熊熊燃烧起来,红红的火光中,众人兴奋的谈论着一天的战果。
  李敢带着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来,赵破虏竟递给赵丽一袋酒,“赵丽,真没想到你竟是一条汉子,听和尚说,他让你先跑,你坚持留了下来,不然,和尚也回不来了。”
  赵丽接过酒袋,喝了一口,还给赵破虏,“在危急时刻,扔下兄弟,任谁,都不会干这种事。”
  赵破虏竖起大拇指,正在说话,却见苏建走了过来,“赵丽,大将军请你过去。”
  看着赵丽走了过来,卫青迎上前去,听说这孩子浑身是伤,怎么还跑来了?“赵丽,你的伤不碍事吧。”
  赵丽点了点头,卫青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瓶子,“这是红伤药,你拿回去,另一瓶给何尚文。”
  伸出手上,满是豹子留下的爪痕,卫青叹了口气,却听霍去病在身后道:“舅舅。”
  说了几句话,卫青回了自己的位置,霍去病带着赵丽走到武帝面前,“皇上。”
  正在欣赏猎舞的武帝转过头,眼中的神情带着诧异和些许的欣赏,“听说你和何尚文猎了一头豹子,可惜啊!那豹子的皮被刺得千疮百孔,不能要了,朕让他们割了豹尾,给你做了一个穗子,难道啊!你竟有这般的勇气。也是去病没有看错人。”
  乐音不断的传来,一派的祥和和温馨,下午的血腥,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赵丽躬身行礼,“下臣,谢皇上。”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28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五节 沧海月明珠有泪
  看着手中的玉瓶,和尚兴奋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一边擦拭玉瓶上的污秽,一边问正在帮自己上药的黑子,“黑子,你说大将军怎么会知道我?”
  “我怎么知道?大将军不是让赵丽给你的吗?说不定是赵丽告诉他的。”黑子不以为然,“就是大将军知道你,也没有必要那么兴奋。好了,起来吧!”
  和尚爬了起来,抚平身上的衣服,“我真想跟随大将军出征,想一想,旌旗招展,刀光闪烁,一路追亡逐北,多么的快意生平。”
  黑子铺好被盖,“我还以为你是想建功封侯,就和老大一样。”
  和尚笑道:“建功封侯?除了赵丽,谁不想?我常常想,如果咱们有机会跟随郎官出征就好了。一定一战封侯。”
  黑子躺了下来,“别想了,时机到了,就轮到你了,到时,你不想上战场,也不行了。”  “黑子,每次说起打仗,你都一脸的悲壮,听说你父亲阵亡在右北平,那一战,是不是进行得特别惨烈?”和尚翻身看着黑子。
  看着帐顶,黑子沉默了很久,久得和尚都以为他睡着了,他才轻声道:“我们家十一口人,除了我和姐姐,都死在右北平了。匈奴人进攻那天,是我姐姐出嫁的日子,娘让我送姐姐进关,没想到,就是那个时候,匈奴人攻进了右北平,当我听到消息,赶回去时,匈奴已经撤离了,满地的死尸,城头的狼烟还没燃尽,我父亲站在关门前,至死都没有倒下。”
  虽然黑子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和尚还是看见他脸上纵横的泪水,“父亲身上的盔甲全都被砍成了碎片,他紧紧握着半截断刀,两只眼睛怒视着远方,他一定死不瞑目。
  娘和弟弟,是自己投井自尽的,娘打扮得很美,穿着她最好的衣服,还描了眉,娘的家人都被匈奴杀死,所以娘宁死也不做匈奴的俘虏,可怜弟弟才十一岁,死的时候还握着我头一天削给他的木剑。
  当时我和姐姐就昏过去了,醒过来后,姐夫把我送回了长安,皇上让我进了骠骑营,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只要让我上了战场,我一定把所有的匈奴人都杀光。”
  帐篷里沉默了,连小小的嘻闹声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有哽咽的声音,“我的家人也是,我家原在朔方,家里的人,也都死了……。”
  一时间,帐内响起了压抑的哭声,这些平日起生龙活虎的汉子,一想起家恨国仇,不由痛哭失声,又因在军中,不能大声哭泣,只得掩面而泣,黑子默默流了一会儿泪,猛了坐了起来,“兄弟们,咱们骠骑营的人,迟早会为家人报仇,宁愿流血,也不流泪了。”
  帐内的哭声立时消失了,不一会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这些军士,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和尚压低了声音,“黑子,不知道赵丽的伤,上了药没有?你说霍郎官会帮赵丽上药吗?平日里他那么高傲,连话都不屑说,看人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黑子的声音有些压抑,也许心里的悲伤还没有完全放下吧,“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霍郎官,再说那么多人服侍赵丽,有的是人帮他擦药,担什么心。”说到最后,黑子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轻松和顽皮,甚至带有一点儿调笑的味道,“你这么关心赵丽,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想说前人断袖分桃吗?”
  黑暗中,和尚涨红了脸,“呸,我就是觉得赵丽年纪小,身子弱,就像我弟弟一样,你胡说什么?”
  听上去,黑子竭力忍住笑,“行了,行了,不过是一句戏言,看看今天晚上,你盯着静月公主,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谁敢说你有龙阳之癖?”
  棍子上包了软布,软布上沾了药末,赵丽眯着眼睛,轻轻的把软布送到伤口边,伤口还未沾到药粉,他已经眦牙裂嘴了,这郭解的药虽然好,一两天就结痂,而且不留疤痕,可是很霸道,抹上去之后,伤口撕裂般的疼痛。
  好容易抹完了肩头的一条伤口,赵丽侧眼看着其他的两条叹了口气,这豹爪上,为什么有那么锐利的趾甲呢?幸好入肉都不深。
  再小心的沾了点药粉,眼睛一花,霍去病走施施然走进了内帐,伸手拿起了药瓶,似乎想帮他擦药,赵丽惨叫一声,拉下了袖子,口中一边声道:“不用了,谢谢,上次帮我吊腿,腿没吊好,手臂倒捏青了,我已经伤痕累累了,不能再伤上加伤……。”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坐了下来,手掌中倒满了药粉,赵丽只得掳起了袖子,“你用力轻点,不是谁都和你一样,长得粗皮糙肉的。”
  啪,霍去病直接把手掌中的药粉拍到了伤口上,赵丽更大声的惨叫了起来,“霍去病,你想杀人吗?”
  待一只手臂擦完药,郭解的那瓶药已经完全用完了,赵丽皱着眉,拿着空瓶子,一脸的惨状,“药没有了?一条伤口你怎么用那么多?你是在擦人,又不是擦熊。”
  抬起头,这才发现刚才“好心”帮自己擦药的人,早已施施然的出了帘子,站在帐帘边,“帐外有野兔子。”
  刚跳下地的赵丽一愣,“什么野兔子?”随即为之气结,“你不会是说这么晚了,还想让我烤兔子给你吃吧?”
  没有回答,帐帘掀起,冷风吹了进来,赵丽看着霍去病矫健的身影走出帐篷,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明白,这个人难怪会这么好心,跑来帮自己擦药。
  火舌轻轻舔着兔子,渐渐有香味儿飘了出来,赵丽一脸的骄傲,谁都看不出这个人心中的胆怯,第一次烤兔子,不知会不会烤成焦碳,印象中,还有很小的时候,娘在野地里时,烤小鸟的记忆,娘也是这么做的。
  洒上盐,洒上调料,再兔子翻一个儿,再洒上盐,洒上调料,香味更加浓郁,油一滴一滴的落在火中,爆起了小小的火花,随即熄灭了,待兔子变成焦黄的颜色,赵丽把兔子从火上移开,拿到眼前看了看,“吃吧,可以吃了。”
  分得一只兔腿,慢慢的吃完,味道不算好,也不算坏,没有娘烤得好吃,侧眼看着霍去病咬了几口,每咬一口,脸上都表露出吃这只兔子,他是多么的痛苦,似乎他吃的是木头,不是兔子一般。
  吃完一只兔腿,霍去病脸上浮起视死如归的神情,几口吃完了半只兔子,剩下的,直接扔给了猎狗,“真难吃……。”
  烤兔子的人没有暴跳,却面有得色,“下次不要再叫我烤兔子了。”原来是这样,这个家伙不会是故意烤得这么难吃吧!守在帐外的士兵看着赵丽的脸,心里暗暗猜度。
  终于可以睡下了,深秋的天气,夜晚真凉,不知不觉抱紧了身体,这个时候,有个火盆,该有多么舒服。朦胧间,一个暖暖的东西靠了过来,不知不觉的靠了过去,好了,暖和多了。  走过河面上的独木桥,就进入了骠骑营的营地,虽然只有三百多人,可是营帐扎得仍然颇具章法,守夜的人并不多,可是每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地方,均有人把守,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微弱的鼾声,伴着秋虫的鸣叫和河水流动的声音,一派的静谧。
  武帝压低声音对卫青道:“看见没有,去病这小子,这来就占据了这有利的地势,连狩猎,都不忘布阵,这小子。”
  听着武帝语气里的赞赏,卫青微微一笑,夜已经深了,不知皇上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想见去病,既然想见,传了去就是,偏偏要自己跑到骠骑营的营地里来。
  霍去病的大帐位于骠骑营的中央,四通八达,武帝又是一片赞赏,“眼见四路,耳听八方,所有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传到主帐……。”
  掀开帘子,有淡淡的幽香盈盈传来,武帝一愣,“怎么回事?主将的帐中,怎会有这种香味儿,不是女子的脂粉香,也不是花香。谁和他住在一起?”
  他疑惑的转过头,守在帐外的军士轻声道:“禀皇上,赵丽。”
  武帝愣了半晌,“赵丽?”他冷哼一声,走进了内帐,“卫青,你随朕进来。”
  进了内帐,满目的红光,几支火把将内帐照得雪亮,地上铺着毯子,帐边的矮几上放着几个衣服,一件衣服满是血痕,显是赵丽换下的,那衣服上绣满了花,而旁边的几件,做工虽然精细,却是朴实无华,显是霍去病的。
  矮几旁是两副盔甲,擦得很干净,然后就是床榻,看上去,满眼的粉红和白,霍去病穿着白色的衣服,侧身睡得很熟,他怀里,是一头黑亮若缎的长发,夹着各色的宝石。
  熟睡中的赵丽,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蜷缩在霍去病怀里,粉红色的衣服绣满了淡雅的花纹,他的手紧紧抓着霍去病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那布满了爪伤的手背上,隐隐看得见一朵极淡、极淡的桃花。  武帝冷哼一声,退出主帐,一言不发,快步的走回御营地。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31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六节 蓝田玉暖日生烟 

  远远的看见赵丽带着刘据在河边玩耍,武帝转过头,“元宝,你说赵丽这个人怎么样?”  元宝低着头,“奴才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太聪明了,聪明得就像一条鱼,滑溜溜的,抓不在手上一般。他看人很有一套,奴才觉得,他这个人,不是太真诚,和人交往,总是带着笑,可是眼神却是冰冷的。”
  “是啊!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朕每次看见他和去病接触,都觉得不寒而栗,去病这个傻小子,除了打仗,看书,什么都不懂,那小子三言两句就把他套进去了。”武帝背着手,想起昨夜看见两人相拥而眠的情形,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那小子,真的把去病看成了救生草,怪不得这么巴结去病。
  听上去,元宝似乎在笑,“皇上,奴才觉得,霍郎官才是真正的聪明,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明白,那心肝,就如同水晶做成的一般,什么秘密都没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奴才着实喜欢他。”
  “去病这傻小子,不知在乡下那几年是怎么混出来的,连赵丽那小小的手腕都看不出来,朕听皇后说过,这小子,在乡下的时候,净惹事,十里八乡的人,都怕他,可是你现在看,这小子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
  武帝有些遗憾,为什么那么倨傲的一个人,抱着那个小子的时候,竟然一脸的稚气。不过仔细想想,那稚气,出现在霍去病英俊的脸上,竟然显得有点儿可爱。
  “皇上,张汤来了。”元宝仍然在笑。
  武帝转过身,看见他脸上的笑影,“你笑什么?”
  元宝低下头,“皇上,奴才觉得霍郎官挺有主见的。”
  “你是说朕,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觉得,皇上也该让他厉练厉练了,这刀子磨快了,总得出鞘不是。”元宝低声说,他知道自己在武帝心中的份量,自先帝在时,他侍候先帝,到现在,快四十年了,在武帝心里,他早已不是奴才了,可是他谨守着自己的身份,从不逾越,使武帝非常的相信他。
  “元宝,你也学会打哑谜了,朕知道,去病那小子,想打仗,都快想疯了,不过现在不是时机。去吧,把张汤叫来,追到这儿来了,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武帝皱着眉,觉得狩猎的好心情,全被张汤的突然到来,给破坏了。
  “皇上,淮南来了一个人,下臣想……。”张汤低着头,看上去有点儿欣喜、有点儿兴奋、还有一点儿恐惧,难道是淮南王又出了什么状况?
  过了一会儿,张汤引进了一个人,那个人始终低着头,似乎很恐惧一般,一进帐里,就跪了下来,看上去在发抖一样。
  张汤躬着身子,“皇上,此人是淮南国第一勇士雷被,由于和淮南太子刘迁比武,失手伤了刘迁,刘迁大发雷霆,时时伺机报复,雷被本想到长安应征,参军奋击匈奴,可是刘迁竟然想中途截杀他。”
  武帝目光灼灼,“真有此事?”
  雷被低声道:“的确如此,皇上,小民原想参军,离开淮南,结果遭受淮南王和太子的陷害,不得不昼伏夜出,一路上走了三个多月,以躲避淮南王派出的刺客的追杀。”
  “皇上,这雷被曾是淮南王的郎中的,他击伤刘迁后,就被罢免了官职,本想到长安应征,混个出身,结果被淮南王一路的追杀,主要原因,是他知晓一些淮南王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张汤的语气很低沉,但说到秘密时,声音上扬,听上去,有些诡异。  武帝知道,张汤自开始调查淮南王一案以来,一直没有切入点,这对他来说,是奇耻,今天终于有了突破口,难怪他有点喜形于色了。
  “雷被,你知道淮南王的什么秘密?皇上在此,都说出来吧!”张汤转过身,像是要给雷被无限勇气似的。
  “皇上,小民建元二年,陪同淮南王进京朝见皇上,当时的武安侯田鼢,田国舅曾在霸上亲迎,同时也对淮南王说过,‘现在皇上没有太子,大王您是高皇帝的亲孙,实行仁义,天下无人不知,假如有一天宫车晏驾,皇上过世,不是您,又是谁能继承皇位呢?’”
  “大胆,如果田鼢还活着,朕要诛了他的五族。”武帝大怒,张汤轻声道:“皇上,这才刚刚开始。雷被,你继续说吧!”
  “是,建元六年,慧星出现,淮南王心有怪异,他的门客劝说他道:‘先前吴军起兵时,慧星出现仅长数尺,而兵仍然血流千里,现在慧星长至满天,天下兵战应当大兴……’,自此开始,淮南王便心生谋反之心……。”
  雷被的申诉,持续了一个时辰,武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待听到刘迁用计休了太子妃后,武帝愤而起身,然后强压了愤怒,重又坐了回去,待雷被讲完,武帝已怒发冲冠,一边声要张汤叫霍去病进来,到淮南去把刘安拿到京城,张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武帝发过怒,才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这些,可都是过去已久的事,又只有雷被的片面之词,恐难服众。”
  “那你说怎么办?他阴谋篡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没听雷被说,他与匈奴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了吗?”武帝渐渐平静下来,语气仍然怒不可遏。
  “皇上,淮南王与匈奴勾结,朝庭早有预感,至于阴谋篡国嘛,到是值得防范,不过,皇上,您手中,可没有铁证啊!”张汤冷静的,有条不紊的分析着。
  武帝原地转了个圈,“诏令廷尉、河南郡审理此事,你亲自过问。”
  “诺。”
  “出去,出去,叫霍去病进来。”武帝烦乱的摆着手。
  张汤带着候在帐外的雷被,走向马匹,远远的看见赵丽和卫皇子刘据一人身后背着一根大叶子,显是用来遮阳,用林中拖了一些蔓藤出来,雷被一见赵丽,惊叫了一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认识他?”
  “回大人,此人是赵常德的第三子,别看他年纪小,城府极深,连刘陵都不是他的对手。小人在淮南王府时,曾听淮南王数次提起此人,淮南王原想谋夺赵家的家产,都是他用计让他们空手而归,最惨的一次,淮南王几乎损失了一座城池。”雷被不知是感叹,还是惊惧,语声微微有些发抖。  “哦?用计,用什么计?”张汤这才对这个和卫青、霍去病有着密切关系的男孩儿感了兴趣。
  “回大人,小民也只知道一次,数年前,淮南王想购置一批军械,又不想自己出钱,便想到了赵常德,说以淮南国内的良田百倾用以更换,赵常德便同意了,没想到淮南王暗中将军械加了倍,待军械送到,赵家不得不付了费,那可是一大笔的钱,听说二万金。
  淮南王与赵家更换的良田,竟然是人家的山坟,淮南的风俗以死为尊,人一入土,那块地,便是淮南王,也不能动。这一下,赵家田钱两失,没想到当时只有九岁的这个孩子,竟然想了一个办法,迫使淮南王不仅出了购置军械的费用,还倒补了百倾的良田给赵家。”雷被娓娓说来,半天却有说到重点,可是张汤却耐住了性子,也不追问。
  雷被看了一眼远处的赵丽,“原来赵丽早已让赵常德要淮南王写下诏令,其中有两条,明确指出那地是淮南国所有,淮南王用以补偿赵家,起家拥有这些土地的处置权。
  然后,赵家将那些山坟列出了名册,然后派人将淮南王的诏令分发至各家,指出那些地已经被淮南王收归国有,并且将处置权给了赵家,限期要他们出钱将山坟购回。
  这个时候,淮南王才知道,赵家索要的诏令,竟是用来威胁自己的绳索。可是已经晚了。那时,淮南国大哗,民情激愤,淮南王迫于无奈,只得将那些地购回,又依据契约,赔了赵家百倾良田,真真有苦说不出。”
  “哼,不过雕虫小技,难为他一个九岁的孩童,竟能有如此心机。”张汤冷哼一声,上了马,怪不得那个主父偃几次搞赵家,都没有成功,原来如此。也难怪这个赵丽,和卫霍的关系如此密切,迁置令颁布实施后,竟然进了骠骑营,看来,这个人,不可小视。
  不过暗自猜度武帝的想法,制裁赵家,是迟早的事,首先,那敌国的富裕,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般的频频用兵,花钱如流水,总得有些补给才是。其次,赵家和淮南王虽然有矛盾,可是关系非浅,就是赵家父子和刘陵的关系,也会让皇上心生疑虑,淮南王要反,虽然诸侯国富比陶朱,可是毕竟是以卵击石,没有赵家财力的支持,只可能是纸上谈兵。赵家灭门,只是早迟的事。
  张汤驰出上林苑后,禁不住回过头,郁郁葱葱的上林苑,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林中有士兵们燃起的炊烟,不知这样的祥和,能够维持多久。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40

卷一:淮南风云 第四章        第七节 麒麟锦带佩吴钩 
  河南郡追捕刘迁的公文已经到了十多天,淮南王宫里每晚灯火通明,人头济济,淮南王召集手下协商如何应对,根据淮南王的意愿,太子绝对不能遣送,何不如趁机发兵反叛,可是反复的谋划,最终只是以犹豫不决收场,十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半点的结果。
  夜幕已经降临了,刘安沉默的坐在黑暗中,这十几日的协商每每到了最后关头,总是无缘无由的就被放弃了,难道真是天命不可违吗?
  叹息声还没停歇,伍被走了进来,暗示周围的太监将宫中的灯点燃,然后走到刘安面前,长揖一礼,“大王,朝庭又有诏令了。”
  刘安抬起头,“又让遣送太子?”
  伍被摇了摇头,“不是,是让河南郡就地传讯太子。”
  “哦?”刘安不由觉得奇怪,“就地传讯?河南郡不是发下豪言,一定要追捕太子到底吗?”
  伍被轻声一笑,“大王,看来皇上还是眷顾大王的。”
  刘安冷笑了一声,却不作答,伍被见宫中灯已点燃,示意左右退下,然后轻声对刘安道:“大王,国相控告寿春县丞扣了逮捕太子的命令,犯了‘不敬’之罪,您是不是给他下一道诏令,要他不再追究此事。毕竟寿春县,也是为了太子和大王。”
  刘安点了点头,“你去拟诏吧!”
  没想到才狩猎归来,就得面对淮南王这一棘手的事件,武帝皱着眉头,三天前,淮南王刘安上书控告淮南国相,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审理,没想到最终出问题的,却是作为原告人的刘安。
  案几上十几本奏章都是要求追究淮南王包庇亲子,违反国法的罪责,要求逮捕他治罪,这群书呆子,以为对付诸侯国,就像切菜剖瓜一样容易吗?就说燕王刘定国一案,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武帝不由又展开主父偃一月前的上书,如果不是肥如县令郢人,刘定国的罪行也不一定能够暴露,武帝的手指轻轻滑过竹简上的字迹,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康王死后,竟然与自己父亲的姬妾通奸,生下一子,又霸占了弟弟的妻子作为姬妾,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这种人,竟然还是皇族。
  竹简的最后一行,主父偃写上了公卿们论处的最终结果,刘定国行禽兽之行,败坏人伦,违背天理,应当处死。
  的确应当处死,可是燕王的妹妹,是田鼢的妻子,虽然田鼢已死,可是太后的心中,对田家还是颇为眷顾,这件事一拖再拖,拖了数月,太后迟迟不说处理意见,眼前又将一月,刘定国一案,还未议决,现又出了淮南一案,该如何处置,还得认真考虑。
  “皇上,皇上……。”武帝转过头,元宝站在他身旁,“皇上,太后那边儿来信了,太后说燕王乃衣冠禽兽,无论如何处置,都不为过。”
  奇怪,太后怎么突然想通了?
  似乎是猜到武帝的疑惑一般,元宝继续道:“太后今天调看了廷尉署的案卷……。”
  原来是这样,既然太后发了话,燕王一案就好办了,“元宝,传令主父偃拟写诏令,赐燕王刘定国死,封国废除,改设为郡,由朝廷派人管理。”
  元宝退下后,武帝又认真看了一遍各卿对淮南王的处置意见,看来,这件事得由自己亲自决断,不能依靠这些书呆子了。
  “元宝,元宝。”
  元宝急步跑了进来,“传令中尉殷宏,赴淮南国就地向淮南王询问、查证案情。”
  几天的秋雨过后,明显冷了很多了,骠骑营外的桂花开了,整个营地里香气盈人,秋风吹过,满地都是桂花娇嫩的花朵,淡黄的一片,仍然带着一丝丝的甜香。
  校场里,仍然在进行一月一次的大校,李敢驻马在队前,一脸的期盼,满怀的希望,也许这一次,队中的人,能够创造出奇迹,勇夺佳绩。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都明白,只要赵丽在这个队中,这个队永远不可能获得第一,那个人,只有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是专家,其他都是一包草,提都提不起。
  众人受赵丽之害,常常做杂务,渐渐也习惯了,新来的人,开始时,对大校充满了希望,在经过从希望,到失望,到绝望的三部曲后,也渐渐放弃了,后来做杂务做得多了,其他队的人,渐渐不好意思,有的时候,也会自己主动做一些。
  不过自从赵丽被打了五十军棍以后,他循规蹈矩了很多,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参加大队的操练,不过往往虎头蛇尾,反正大家都对他绝望了,所以也没有人埋怨。再加上赵丽随时都笑眯眯的,谁也不得罪,不时出钱请他们喝酒,品尝那些武帝赏赐给霍去病,被他拿到营中“借花献佛”的精美点心,众人对他的“恶行”更张不开口。
  偶尔,卫大将军也会派人到营中对他关照一二,同营的人,从红伤药到军备,享受了不少特殊待遇后,开始关心赵丽和大将军的关系,每次张嘴,赵丽总是笑眯眯的,顾左而言他,显得极为神秘。
  待打听到赵家富可敌国,便猜测赵家大批的银子,源源不断的涌进大将军府,所以才有了这些关照,不过赵丽和霍去病的关系却耐人寻味,关于狩猎的时候,两人同住一帐,相拥而眠,已出现数种版本。
  无论何种版本,骠骑营的人都不相信霍去病有龙阳之癖,那样一个英挺帅气,充满了阳光般朝气的男子,怎么会喜欢赵丽那种娘娘腔? 
 而赵丽,看见美貌女子,就垂涎三尺、满眼桃花,说他是花痴,众人相信,要说有断袖倾向,那就有待商榷了。待此人调戏静月公主,被静月公主的侍女痛打之后,众人更加坚信,此人虽色胆包天,却没有龙阳之好。
  四队的人,虽然眼睛在看比试,心里早已为自己放了假,有什么可比试的?反正每次的大校,最后一名,总是四队,不如直接指定四队为最后一名,赶快回厨房洗菜,中午多吃一点,晚上才不会挨饿。
  每次大校,赵破虏都是春风满面,好像这些比试,都是为五队度身量做的一般,无论怎么比,五队获胜的机会都比较大,“第一次比试,七星连珠。”
  五丈开外的柳树上,早已悬挂了一枚特制的铜钱,这铜钱重量极轻,中间的孔稍大,仅容一枝羽箭穿过,所谓七星边珠,不过是连发七箭,每一箭连续穿过铜钱,说得容易,但是力度和眼神都必须拿捏到最适当的时机,不然力道会让铜钱偏移,即使穿过了第一箭,其他六箭也会射空。
  前三队射完后,轮到了李敢,令人惊讶的是,以往最后一个出场的赵丽,竟然第一个出场了,和以往一样,一见他,场中就响起了嘘声,连在点将台上的霍去病、赵破虏都面露微笑,李敢调换了战术,如果赵丽射失了,其他六人就必须肩负起弥补他过失的重任,不过以其他几队的表现,无论如何弥补,这差异也会令四队永远落后。
  风吹过后,铜钱渐渐停止了旋转,虽然等待了那么长时间,众人也没有感到不耐烦,每次比试,赵丽总是拖泥带水,这次显然也不会例外。
  第一支箭发出后,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众人不由笑了,这绵软的箭势,虽然可以不令铜铁转动,可是赵丽射进钱眼里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第一支箭很缓慢的穿过了钱眼,众人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这小子运气竟然这么好,可未等众人的羡慕成形,第二箭和第三箭已经发出,第二箭明显比第一箭快,第三箭紧跟在第二箭之后,以后的每一箭,都快过前一箭。
  嗖嗖嗖,羽箭快速的转过钱眼,跌落在地上,校场中一片静寂,五箭过后,铜钱开始旋转,第六箭和第七箭均未射中,但连过五箭,已是前三队中最好的成绩,众人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赵丽竟然能够连中五元。
  四队的人齐声欢呼,今天终于有希望一雪前耻了,终于可以和厨房、皂角树说再会了,一时间,队中气势大涨,连李敢的眼中,都透露出一丝壮志,也许今天能得第一。
  赵丽骄傲的回到队中,黑子悄悄竖起了拇指,“好箭法,练了多长时间?”
  赵丽微微一笑,不愧是队中的智囊,果然猜到他暗中练习的秘密,赵丽侧过头,“从第一次大校开始,练到现在。”
  “赵丽,你也算知耻而后勇了。”和尚拍了拍他的肩,“下两场,好好表现。”
  赵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声如蚊虫般,“和尚,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中午多吃一点。”  和尚和黑子异口同声的问,“你只练了射箭?”
  赵丽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耻感,反而得意洋洋的说:“这还用说吗?天天下雨,除非疯了,谁会去练几里的越野?”
  周围的队员,面面相觑,突然同时掉到马下,天啊!怎么会相信这个人突然变得吃苦耐劳,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马上熄灭了,看来今后又得和厨房打交道了。  

高西 发表于 2007-9-24 13:4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五章 第一节 吹角鸣弦开玉壶 
  第一场比过后,四队排在八队中的第三,可是和其他队的人不一样,四队的一百人,早早就跑到场边,等待吃饭,一众人鸦雀无声,赵丽站在和尚身后,轻声哼着小调,却听身后赵破虏道:“赵丽,今天早上表现真出色,竟然射中五箭。”
  四队的人一起转身,对他怒目而视,如果不是赵破虏每次都把赵丽排到比试的人员名单中,以四队的实力,根本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才转过头,伙头军把饭菜抬了上来,众人顾不得赵破虏,拿把自己的饭菜,大口吃了起来,每个月的今天,都是最悲惨的时候,中午如果不吃饱,晚上就得挨饿了。
  赵丽吃了一个馒头,偷偷放下筷子,不知今天下午要比试什么?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看着战友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是觉得歉意,他知道赵破虏故意将自己排进比试的名单中,目的就是要自己出丑,尽管自己对比试的项目尽了全力,可是仍然没有大的突破,自己又不敢让霍去病把自己的名字的名单中抹掉,否则又不知要触犯那条军法。
  黑子轻声道:“快吃啊!不然晚上没得吃了,现在霍郎官不会再拿什么东西给你吃了吧。”
  自从上次霍去病打了自己,以明军法后,真的没有拿过什么东西给自己吃了,每次大校过后,那天晚上都睡得特别早,在梦中,难得见不到娘,只是满眼的吃食,糕点、烤鸡,在梦中都在吃东西,可是中午,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黑子和和尚偷偷藏了几块饼在衣兜中,对赵丽挤了挤眼睛,赵丽会意的一笑,却听脑后一阵锣响,下午的比试又开始了。
  走进校场,不由大吃了一惊,场中摆满了案几,案几上摆放着笔墨和竹简,不知霍去病又要搞什么鬼。
  “下午第一场,分析大将军第一次河南之战的得失,一个时辰完成,然后一队和八队交换,二队和七队交换,以此类推,进行评分。”
  河南之战!太好了,晚上霍去病睡不着,常常喋喋不休的评论各场战役,这一次真是天降横财,根本不用想,直接把他的想法写下来就可以了。
  要求一个时辰完成的,半个时辰就写好了,环顾一下四周,众人还在埋头苦写,不由有些得意,从前听霍去病的评论还觉得心烦,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时间还长,赵丽低下头,在另一卷竹简开始胡写乱画起来。  才画了两只鸟,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边,偷偷抬起头,却是霍去病,他拿着“自己”那卷答案,正快速的浏览,片刻就看完了,然后他蹲了下来,“一字不差。”说完,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上了点将台。
  这个家伙,不会又判自己犯了什么军法吧!一想到此,只觉得两腿还在隐隐做痛,要不要再想一篇,可是什么河南之战,自己只知道卫青大胜,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评论?
  正在着急,人家已经开始收卷了,赵丽忙偷偷的把那卷画了小鸟的竹简藏了起来,才藏好,面前已经放了一个竹简,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真不知道那个什么河南之战,有什么可以评论的,竟然能滔滔不绝的写上这么多。
  胡乱的看了两眼,伸长脖子看了看旁边那个人写的评分,照着抄了上去,才写了两个字,就听身边有人高声叫好,转过头,却是赵破虏满面的惊讶和欣赏之色,“好啊!好啊!不知是谁,竟有如此的见解?”
  第二场的比试过后,赵丽因为评论得分极高,四队总分竟然高列榜首,众人看着那个成绩,都傻了眼,没有人欢呼,更没有人庆祝,不知道那个赵丽,从何处借来了回天之力,竟然接连两场的表现,都超出众人的意想之外。
  得知那篇评论是赵丽写的之后,赵破虏脸上显出了极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想破头都没有想通,为什么这个人竟然能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他不由怀疑那些评论是霍去病告诉赵丽的,可是平日里,霍去病一天说不到三句话,和赵丽在一起的时候,只听那个家伙的话有如黄河绝堤,唾沫横飞,霍去病难得插上一句嘴,难得这个人真的是锦绣于胸吗?可是左看右看,那个家伙都是一个绣花枕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能够写出这种评论的人。
  短暂的喧哗过后,第三场比试又开始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第三场竟然不是传统的几里越野,而是对战比试。前几次大校,由于赵丽耍赖,打伤了赵破虏,影响极坏,所以对战停了好几次。
  看着三队那个膀大腰圆的对手,赵丽苦笑着打量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黑子,你说我上场后,够不够那个人塞牙缝?”
  “赵丽,我教你一个致胜的绝招。”黑子没有回答,只是嘻笑着。
  “绝招?黑子,我再犯军法,就要被杀头了。”赵丽有些心虚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预见到自己被绑赴营门外斩首的前景,不由高声惨叫道:“我还没有娶老婆。”
  数十道目光一同射了过来,赵丽立即躲在李敢身后,却听旁边有小小的嘲笑声,也不敢伸头去看是谁,黑子慢慢靠近,“笨蛋,要触犯军法,就不是绝招了。”  “那是什么?”赵丽从李敢身后伸出头,“快说啊!下一场,就到我了。”
  “跑。你的马快,绕着场跑,直到鸣金,就算平局。”黑子轻声道,“这可是保命的绝招。”
  果然是好主意,自己真笨,怎么没想到?
  锣响后,众人看见赵丽洋洋得意的进了场,不知道这个人这一次又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表现,众人伸长了脖子,连他的对手什么时候入的场都不知道。
  在马上,那个人显得更加的高大,赵丽坐在马上,只能仰头看着他,心里不由有些发慌,腿也开始发抖,这个赵破虏,下次撞到自己手中,一定要他好看,不过可能等不到了,那个人挥舞着狼牙棒已经冲了上来。
  狼牙棒带起的劲风,刮得赵丽的脸都发痛,他不敢接招,按照黑子的办法,打马在场中跑了起来,可是那人的马也很快,才跑了两步,那人就追了上来,狼牙棒当头打来,赵丽伏在马上,堪堪避过,头盔掉在地上,咣当一声。
  带马跑了一圈,赵丽回身看见对手的狼牙棒又挥了过来,只得摘了马上了长枪,回身胡乱刺了过去,对手一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枪法,可是枪已经刺了过来,只得回身避开,这一迟疑,赵丽的马早跑开了。
  两人在场中你追我逐,众人听觉得眼前狼牙棒纷飞,间中有长枪的影子掠过,场中灰尘扬起,跟赵丽比试的人,满怀疑窦,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到底是比试,还是逃跑,他怒吼一声,“臭小子,有种就别跑。”怒吼声中,赵丽跑得更快。
  只见场中,一人在前拼命飞奔,一人在后,狼牙棒挥舞得风起云涌,却怎么也追不到前面的逃跑的人,有人觉得滑稽,笑了出来,待再跑两圈,场外的众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连点将台上的霍去病也不禁莞尔,只是回头对赵破虏微微示意。
  听见台上鸣金,赵丽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人追得他魂都快飞了,那根狼牙棒一直在头顶挥舞,阴魂不散,回过马,对手正呼呼喘气,看见他,大骂道:“臭小子,你这是比试吗?”
  三场比过,四队竟然名列第二,是近半年来,最好的一次成绩,可是四队的人,除了黑子、和尚和赵丽笑容可掬外,其他的人都满面的愧疚,比得了最后一名还羞愧一般,如果不是赵丽在第三场耍赖,无论如何,四队也排不到第二。
  赵丽笑眯眯的拿起烧鸡,撕下两只鸡腿,双手递给霍去病,“吃吧,如果不是平常听你唠叨,今天也写不出那个评论。”
  霍去病冷眼看了看两只鸡腿,手指都没动一下,赵丽回过手,分别在鸡腿上咬了一口,“唉,没想到这鸡腿竟然这么好吃。”
  “拿来吧!”
  “你不是不吃吗?”
  “我没说。”
  赵丽两手拿着咬过的鸡腿,哭笑不得,眼珠一转,“鸡脯肉也很好吃。这鸡腿烤得不好,没有盐……。”
  “什么?”赵丽回过头,却是武帝特地赐给霍去病的御厨亲自送拿手好菜烤羊腿来了,“说我的鸡烤得不好,你干嘛要吃?”
  羊腿被他挥舞在半空中,一点儿也不逊色下午那根狼牙棒,赵丽忙把两只鸡腿都塞进霍去病手中,“求求你,你咬一口吧,不然我等不到上战场,就要马革裹尸了。”
  没有反应,赵丽两只手握着霍去病的手,不让他放下鸡腿,讨好般的对御厨道:“你看,你看,霍郎官在吃了,他很喜欢你做的菜。”
  御厨满意的下去了,看着他的背影,赵丽大大的出了口气,“霍去病,看来这烤羊腿也可以当成狼牙棒。”
  笑着回过头,刚才死活不吃鸡腿的人,正左一口,右一口,吃得高兴,“你不是不吃吗?”
  “我没说。”
  “那刚才怎么不吃?”
  “不想吃。”
  一时间,气得气都喘不过来了,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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