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家园's Archiver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3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七章 第六节 楼上几日醉春寒 
  马队无声的穿过夜幕,赵丽看着眼前晃动的火把,几乎困得跌下马去,他不明白,为什么武帝会突然下令离开淮南,而且连夜开拔,没有一点儿征兆,白天站了一天的岗,傍晚又随霍去病巡营,好容易歇了下来,皇上一个诏令,忙乱了半宿,看来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满天繁星点点,赵丽有些惆怅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暮春的天气,就连夜晚天空的颜色,也如同那池春水,纯净得没有半点儿杂色,而赵丽的心,也像这透蓝的夜空一样,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就像从山顶掉落一般,没有落脚之处的空虚。
  想起娘孤仃仃的躺在淮水之滨,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竭力的忍住,眼眶还是红了,李敢策马走在身边,看着他憨厚的脸,一种无法诉说的委屈涌上心头,真想狠狠的责打这个心无城府的男子,尽管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赵丽,困了吧!”
  黑子悄悄的打马上来,递给他一把野果,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醒了吧!看你在马上摇摇晃晃的样子,还怕你会跌到马下。”
  黑暗中,清晰的看见黑子的笑容,这张脸如此的熟悉,总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可是心里模模糊糊的,想不出究竟在何处见过,心底深处,觉得这张脸异样的令自己厌恶,厌恶得几乎要转过头去。
  “赵丽,注意队形!”
  不经意间,走到了队列外,马蹄几乎踏进了旁边的田地里,李敢早已伸手勒住了他的马头,将马拉回了队列中,“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沉着脸,看了他一眼,“我在想静月。”
  李敢的脸红了,放了手,无声的陪在他身边,过了许久,才慢慢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她……。”
  相信他吗?当然不会,赵丽很清楚李敢的为人,他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一定订立了目标,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至于想不想静月,那另当别论,其实自己早已看见他在淮南偷偷买的几块绢帕。
  那上等的丝绢,价值不菲,就说那块薄如蝉翼的绢巾,也是价值四两纹银。李敢的母亲是一般的主家妇人,根本不舍得用那么昂贵的丝绢,他买这东西,只会给一个人,这般的时刻不忘,还说自己不想静月。
  沉默中,赵丽有些痛恨李敢此刻的欺瞒,自己与他从小一同长大,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自己都告诉了他,偏生他为了一个女子和自己有了隔膜似的,更不提那女子与他没有一点儿的关系,尚且如此的维护,要真有了关系,自己在他心里,更是没什么地位,看来这世间的男子,除了自己外,都是重色轻友之徒。
  见赵丽生气,李敢吓得一路上话都不多说一句,好容易天亮了,终于等来了休息的诏令,李敢跳下马,拉着自己和赵丽的马停在了路边。
  一万禁军整齐的列在驰道两旁,非常的壮观,沿驰道两旁所有的险要路段全被李广安排人把守,把鸾驾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蚊子都近不了皇上的身,赵丽有些讽刺的想,如果现在冲出一队刺客,这些禁军能抵挡多长时间呢?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赵丽仍在生气,李敢拿了两块烤热的干粮过来,递了一块给他,“吃吧!”
  咬了两口干粮,忽听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黄色的马旋风般的出现在近前,正在休息的禁军立时围了上去,跳下马的,却是李广的副将,“将军,淮南王派人来送行了。”
  武帝皱着眉,对淮南王表面上有些献媚,实际上带着刺探性质的“送别”有些不悦,自昨天傍晚从淮南的细作处得知的消息,刘安最近频频与衡山王联系,不断有江湖人士出入淮南王府,联系李广的劝谏,武帝才决定悄无声息的离开淮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看来得派人安抚安抚那条老狐狸才行,武帝转过头,看了霍去病一眼,“去病,你代表朕去接见淮南王的使臣。”
  “诺。”
  霍去病正要转身离开,武帝叫住了他,“去病,把赵丽也带上吧!他闲呆着,也挺无聊的。不如让他去见识见识吧!”
  还未听见元宝宣完旨,赵丽在心里就怒骂了起来,那条老狼,简直阴险之极,他明知道刘迁对他恨之入骨,还让自己陪霍去病去接见淮南的使臣,如果淮南的使臣领了刘迁的什么密令,自己这一方,加上霍去病,才三个人,不是让自己去送死吗?
  “走吧!”霍去病转身上了马,赵丽无奈的跟在他身后,向后驰去,一路上,风景急速的倒退,不知那个什么淮南使臣在什么地方?千万不要回淮南城去。
  跑了一会儿,就看见前方浩浩荡荡的一队人,站在队前的,却是淮南国第一谋士伍被,看见他们三人,伍被恭敬的立在道旁,“淮南王使臣,见过特使大人。”
  赵丽无聊的站在一边,看李敢和伍被交涉,虽然霍去病说的话不多,可是赵丽发现,相对于李敢而言,伍被对霍去病明显显得重视许多,每当霍去病开口,他都显得非常的恭敬,侧耳静听。
  看着伍被大气不敢出般侧耳聆听霍去病说话,赵丽只觉得怒上心头,在这个人眼中,自己和李敢如同灰尘般卑微。
  直到最后,伍被才转过头,一见他的面,似乎是大吃了一惊,呆住了一般,半晌才迟疑的说:“是赵三少爷吗?”
  看着他的神色,赵丽的心一阵猛跳,难道刘迁真的想把自己抓回淮南国吗?眼珠一转,正想说什么,伍被已接口道:“翁主临行前,千叮万嘱,要在下把一件物事交给赵三少爷,在下正发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真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赵丽一直盯着那个五彩的锦囊,绣得真漂亮,花团锦簇的,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心血,可是她有这般的心血,只需放一点在娘的墓地,自己对她也不会如此的寒心。
  李敢伸着头,不停的张望他手中的锦囊,“赵丽,这是什么?真漂亮。”
  赵丽随手将锦囊递给李敢,“你喜欢,就给你吧!反正我不希罕。”
  打马疾驰,追了很久,才追到武帝的鸾驾,霍去病去找武帝述职,李敢和赵丽便留在了后面,李敢左顾右盼,不知想干什么,赵丽冷眼看着他,“你干什么?”
  似乎犹豫了一下,李敢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就是我买给静月的礼物,可是不知道怎么送给他,我想你和郎官经常进宫,不如你帮我送给他吧!”
  赵丽长眉一轩,也不接那个包,“什么东西?”
  李敢很局促,扭捏了半天,“就是一包绢巾,不太值钱。”
  “绢巾?什么绢巾?”赵丽故意问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没有礼物,竟然买东西给那个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女子。
  “在淮南随便买的。”李敢涨红了脸,小心翼翼的说,生怕又触怒了赵丽,想了半天,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今天总是阴阳怪气的。
  “是吗?我听黑子说你在飘渺阁挑选了半天,还是随便买的?”赵丽忍不住说了实话,这个家伙,简直是严重的重色轻友,说着,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包绢巾,“有没有什么书信在里面?”
  “没有,肯定没有。”李敢松了口气般,“你交给她,别说是我送的。”
  听他不停的唠叨,赵丽只觉得怒发冲冠,交给静月,他在做梦吗?回去就把这包绢巾烧掉,看他怎么去献媚。
  李敢说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赵丽始终一言不发,说到最后,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帮你买的。”
  有些发黑的油纸,一看就是随便从哪里抽来的东西,和那个布包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赵丽勉强的接过油纸包,“什么东西?”
  李敢挠了挠头,“也是绢巾,上个月的月钱没用,特意买给你的。”
  两下打开油纸包,果是一块淡绿色的绢巾,丝绸很厚重,滑腻如水,做工很精致,四边用红色的丝线绞了边,当中绣了一朵小小的花,如果没有看过他买给静月的绢巾,看到这样的礼物,也许会嗤之以鼻,这样一块绢巾,也拿来送人,最多笑他两句而已。
  现在再看这块绢巾,只觉得心头的火越来越大,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这块破绢巾一定是他送给静月挑剩的,拿不出手,才送给了自己。
  越想越生气,面上却平静如恒,慢慢将绢巾收到袖中,“这绢巾不是女子用的吗?”
  李敢又笑了,“笨,这块绢巾是男子用的,你看看边角上那个丽字,是我特意让人绣上去的,为了这个,我可在飘渺阁等了一个时辰。”

  等了一个时辰是真的,可是一定不是为了这个丽字,而是为了静月两个字吧!赵丽气得几乎要发抖,这世上重色轻友的人多了,唯独这个李敢,最是可恶。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40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七章 第七节 薄雾浓云愁永昼
  走了一天,鸾驾终于在一开阔处安营扎寨,武帝行了一天,也累了,用完晚膳,早早就回帐安歇了,一时间,营地里只有值夜的军士整齐的脚步声伴着山风呼啸来去。
  梳洗完毕,赵丽合衣躺在榻上,想起白天李敢的种种言行,只觉得气得睡不着觉,好容易迷糊过去,霍去病已走进了帐中,看着他的面孔,忍不住也恼恨起来,都是这个人把自己召进了骠骑营,不然,现在自己正在长安打马放鹰,逍遥自在,何必受这些闲气。
  “赵丽,你睡着了吗?”
  正恼恨间,听见霍去病愉快的声音,更是气得想呕血,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的高兴,唯独自己郁郁寡欢呢?越想越恨,不如拿霍去病出出气吧!
  刚打定主意,突然转念一想,霍去病可不像李敢那么好欺负,虽然平日里闷声不出气,一发起火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回长安后,我们到宫里住段时间吧!我想皇后和静月了。”霍去病已梳洗完毕,舒服的躺在了榻上,看着他沉毅的面容,赵丽的怒气又升腾起来,静月!静月!每个人都那么的想念静月,似乎她是他们的女神一般。
  恼得转过头,不想再和霍去病说一句话,“赵丽,你说静月爱吃熏鱼吗?”
  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一提起静月,话就如决堤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说了半天,中心围绕着静月说个不停,从长安出发开始,一直说到淮南国,再说下去,可能连今后数十年都说完了。
  忍不住打断了他,“说完了吗?我想睡了。”
  说话的人,和往常一样,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感觉上,在他心里,静月那般的人见人爱,别人就是听见她的名字,也会倾倒于她的裙裾下,亲吻她的脚尖。
  “行了,说完没有。你喜欢静月,我可不喜欢,那个刁蛮讨厌,横蛮不讲理的女人,谁会喜欢,如同长安市井的泼妇一般,还不如涵香阁的姑娘……。”
  话未说完,脸上已被霍去病掴了一记,热辣辣的痛,打完那一掌,他又躺了回去,“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赵丽抱着衣服从霍去病的帐蓬里走出,李敢摇了摇头,他猜到赵丽一定又和霍去病吵架了,对于赵丽而言,他总是认为自己在任何的地方都和在赵家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他在旋转,仿佛他就是这世界的中心一般。
  “赵丽,又和郎官吵架了?”
  待他转过脸,李敢这才觉得事情很严重,赵丽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左脸高高的肿起,眼睛被挤成一条线,根本无法睁开,李敢吓了一跳,“怎么了?”
  回到自己的帐中,李敢倒了热水,拧了一块布,递给赵丽,“到底怎么了?”
  赵丽眨了眨眼睛,“我说静月两句坏话。你想听吗?”
  令他奇怪的是,李敢很坚决的说:“不想,你是我兄弟,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
  看他说得那么坚定,赵丽只是不信,如果他真的这么想,也不会巴巴儿的跑到飘渺阁买那几块绢巾,又巴巴儿的等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那些人在绢巾上绣上静月的名字,如此的用心良苦,还什么女子如衣服?
  气嘟嘟的睡了下去,连脸上的痛都忘记,直到早上用早膳时,看着队中的队友诧异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脸早已肿成了猪头,也不敢照镜子,只好跟着和尚走在队尾,避开别人的注视。
  “赵丽,你又和郎官吵架了吧!早说过,让你不要去惹郎官。”和尚递了一个野果给他,又转眼看了她几眼,“看看,肿得都透明了。”
  赵丽艰难的张开嘴,咬了一口果子,每咀嚼一下,都觉得左边脸钻心的痛,“和尚,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的,你到有这般心思?”
  赵丽扔了果子,用湿布敷在脸上,减缓那火辣辣的疼痛,和尚一撇嘴,“我知道,你和郎官在一起,不过是贪图那些特殊享受罢了。不用操练、不用做杂务、不用早起、不用干那些你不想干的事。”
  果是如此的,自己和霍去病混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些,原以为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从和尚嘴里说出,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的刻在心上,痛得整颗心都在痉挛了,“和尚,你看不起我吧!”
  想来和尚是不会说谎的,骠骑营中,除了李敢外,也许没有人看得起他,在他们眼中,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般,奉承着霍去病,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些好处。
  想到这儿,心痛得绞成了一团,这般的耻辱,不是别人强加给自己的,是自己带给自己的,为什么早没想到呢?为了片刻的安逸,自己竟落得如此的地步,赵丽轻轻的抚摸着火烧般疼痛的脸颊,也许连和尚都看不起自己吧!
  “没有,只是我觉得你总是把自己藏匿起来,就像刺猬一样,缩得很紧,表面是一团刺,谁都接近不了。”和尚慢慢的说完,然后转头看了看他,“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因为我觉得,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而懂得利用能够利用的东西,都是生存的一种手段。”
  也许只有老实的人说出话,才会让自己如此的痛心,真的痛,痛到了骨头里那般,浑身都在痛,“和尚,你说你没有看不起我,可是你一定卑夷我……。”
  这一次,和尚想了很久才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就像一个小弟弟一般要人照顾,其他的,从没多想过,但是你也要争气了,依靠别人,终不是长久之计。”
  是啊!自己也得为自己争口气了,竟然离不开骠骑营,那就得好好儿的混下去,不再依靠别人了,包括霍去病,包括卫青在内,为什么不能自己为自己争一口气,而非得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这一路走,一路想,路也不觉得漫长了,和尚慢慢的陪在身边,像一个兄长一样的循循善诱,对做人的道理缓缓道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做为男子,竟然要这样的,从小,就没有人教过他,家里的人宠他,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自己,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讲过这样的道理,
  走了很久,终于回到了长安,这个时候,已经是初夏了,想长安城里,一定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突然很想回家,很想看看奶奶和翠儿,一别数月,奶奶和翠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是除霍去病随皇上回宫之外,骠骑营的其他人,径直被派回了驻地,连长安城的城门都没有见到。
  李敢、和尚和黑子三个人打扫了一下午,才把赵丽的东西放进了李敢原来住的屋子里,和尚一边搬东西,一边感叹,“你一个人,怎么要用那么多的东西?”
  黑子嘿嘿的笑了笑,“和尚,你从小在边关长大,长安城的生活,从来都没见识过吧。”
  那张嘻笑的脸,真的很讨厌,赵丽转过脸,收拾好自己那几册竹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看奶奶?”
  夏至过了后,白天越来越长,骠骑营操练的科目也渐渐多了起来,赵丽每天跟着大队在校场操练,经常累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下了操后,躺在河边的大柳树,往往一躺就躺到星光满天,直到李敢、黑子或和尚来叫他吃饭,才回到营中,原想开溜回家的念头,在繁忙也渐渐忘却了,只是希望在下一次的大校中,能够获胜,赢得那一天的假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
  日子就在紧张和期待中渡过了,等了许久,无论日子过得多么的缓慢,大校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赵丽从来没有这样的紧张过,当跟在李敢身后走进校场时,他紧张得几乎都要发抖了,心中暗暗的猜测着这次大校的科目,可是看到校场中摆放的案几,赵丽不由失望起来,如果又是讨论什么河南之战,他可是再也写不出什么了。
  缓缓的翻开竹简,只觉得太阳光很耀眼,半天都没有看见竹简上的文字,待终于镇定了心神,题目不是什么河南之战,也不是什么马邑之围,而是:如要拿下淮南国,我军最佳进军的路线。
  赵丽一边在心中咒骂出题的人,一边想如果要进攻淮南国,进军路线应是什么样的,可是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唯一能想起的,是李敢送给自己那块淡绿色的绢巾,即使到了现在,想到那块绢巾,也忍不住的怒火万丈。
  想了半天,把自己所知道的地名和沿途李广设了重兵的地方一一列在竹简,好容易写完,别人早已交了竹简,胡乱的裹成一团,交给了收竹简的人,便退到了一边,黑子轻声的问,“写了那么长时间,有把握吗?”
  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眼神,赵丽简直连话都不敢说了,说实话,这满场的人,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是胡编乱造,那条什么路线,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能够走到淮南,还有什么把握是最佳的进军路线?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42

  卷一:淮南风云 第八章        第一节 梦入江南烟水路
  等了很久,第一场的成绩都没公布,黑子叼着一根草,斜靠在校场的柱子上,懒洋洋的对赵丽说:“我看,这一场赛过,咱们肯定是最后一名。”
  想到自己胡乱编造的路线,赵丽垂头丧气的叹息着,“不知道是谁出的题目,这么讨厌。”说着,心里突然想,如果霍去病在骠骑营,自己没有惹恼他,说不定可以让他……。才起了这个念头,心里立即否定了,不能再想了,和尚说过,要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如果这次去不了,还有下次,一定不能再想依靠别人了。
  正自责间,黑子突然站直了,“成绩出来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围着那几张薄薄的纸,议论纷纷,黑子拉着赵丽挤进了人群,仰头在那几张纸上搜寻着赵丽的名字,赵丽心虚万分,偏偏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李敢和赵破虏并列第一,接下来就是黑子,不知道自己在第几,千万不要是最后一名。
  虽然这样想,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向榜尾看去,只觉得心惊胆颤,黑子突然拉了拉他,“你不是最后一个,你看……。”
  果然,自己竟不是最后一名,而是排在了倒数第八,这样说来,四队的总分,一定不会比其他队低,还是有希望的。
  挤出人群,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黑子在身边道:“奇怪,你怎么不是最后一名?除非是那七个人没去过淮南,不然不可能比你写的路线差。”
  “黑子,你什么意思?”赵丽生气了,好不容易不是最后一名,黑子却怀疑自己的“实力”。
  没想到黑子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除非是老大批阅你的答卷,不然,你绝对是最后一名,你写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按照你的路线,就是走十年,也走不到淮南。”
  赵丽脸一红,眼珠转来转去,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李敢春风满面的跑了过来,“赵丽,好样的,我们的得分排在第三,下两场你发挥稳定,就有希望了。”
  说完,他转身想跑开,黑子低声叫住了他,“老大,今天是你批阅我们的答卷吗?”
  看样子,李敢很不解,“不是,我们队是五队的人批阅的,赵丽的是赵破虏批阅的,所以我才说他好样的。”
  李敢跑远了,赵丽和黑子面面相觑,过了许久,两人异口同声道:“赵破虏一定是生病了。”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赵丽也不相信自己那条路线会比其他的七个人安排得好,所以坚定的相信是赵破虏生病发烧,没有看清自己的答卷。
  第二场比试又是箭术,赵丽背着箭囊跟在黑子身边,有些不满的看着场中正在比试的二队,这一队中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神箭手,四个人上场,没有射失一箭,赵丽不由有些着急,“黑子,为什么一直要比试箭术?今天比,明天比,个个不都是神箭手了。”
  才说完,头上就被轻轻的拍了一下,赵丽回过身,却是和尚,他睁大眼睛,瞪着他,“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懒吗?人家二队的人,天天练箭,就是在行军途中,也没有一天拉下。”
  赵丽吐一下舌头,回过身,愁眉苦脸的看着二队的第六个人上场,黑子微笑着,低声道:“别担心,咱们稳赢。”
  黑子才说完,就听一阵嘘声,原来是第六人射失了第一箭,赵丽疑惑的看着黑子,“黑子,莫不是你会法术。”
  黑子得意的笑了,“当然不是我会法术,这个人从昨天开始腹泻,到现在他有力气才怪。”
  原来如此,赵丽轻轻的拍了拍手,“好,今天一定要拿第一。”
  三队射完后,李敢带着四队上了场,看着赵丽趾高气扬的跟在队尾,场边响起小小的嘲笑声,赵丽毫不在意的站在等候区,反手摸了摸身后的箭筒,心里暗暗得意,要比射箭,这满场的人,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七箭射过,箭箭正中箭靶的红心,得意的赵丽微笑着回到李敢身边,还未来得及夸耀自己,就听赵破虏的声音响了起来,“最后一箭违例,重射。”
  重新站在线后,轻轻的拉动了弓弦,风轻轻的吹过,心里微动,起风了,手指微动,好了,瞄准了,借助风势,一定再中红心。
  咚,箭堪堪射中了红心的边缘,还好,应该算靶心了,赵丽转过头,赵破虏早已举起了旗,“未中。”
  赵丽气恼的回到队中,黑子笑道:“行了,行了,只射失了一箭,加上刚才和尚射失的那一箭,只要五队有人射失一箭,咱们还有机会。”
  赵丽回过头,狠狠的瞪了赵破虏一眼,这个人,从自己进骠骑营开始就和自己做对,可是偏偏又奈何不了他,应该想一个办法整治整治他。
  低头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办法整治赵破虏,抬起头,五队的人已经射完了,赵丽抓住黑子的手臂,“黑子……。”
  看着黑子凝重的眼神,赵丽只觉胸口发闷,嘴里发干,“他们没射失?”  黑子突然笑了起来,“傻瓜,他们射失了三箭。”
  “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来是骠骑营神箭队的五队竟然会射失三箭,赵丽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黑子,“黑子,说假话可要掉牙齿。”
  和尚拍着手,显示着满满的自信,“是真的,赵破虏今天昏头了,竟然派了乌鸡上场,他接连射失了三箭。”
  赵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乌鸡是五队箭术最差的,不止是箭术,乌鸡是骠骑营的第二个赵丽,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他能进骠骑营完全是因为他出色的医术,医马的医术。
  太好了,看来赵破虏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所以才会派乌鸡上场。只要第三场不是五里越野,明天就可以回家去看奶奶了,赵丽兴奋的想,就连对赵破虏的怨恨也忘记了。
  第二场赛过,四队和六队并列第一,五队破天荒的落在了最后,赵破虏气得脸都发青,一直冲着乌鸡和两个副队长吼叫,远远的听见他骂人的声音,赵丽第一次觉得赵破虏的声音也不难听,甚至带着一点磁性。
  直到上了点将台,赵破虏仍然是怒气满面,赵丽颇高兴的看着赵破虏生气的脸,原来他也有今天,正得意间,赵破虏大声道:“今天大校最后一个项目——五里越野。”
  说完,他突然含笑看了一眼台下,赵丽觉得他在看自己,因为自己的脸色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字之后,变得煞白,完蛋了,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走出营门,赵丽对和尚和黑子道:“和尚、黑子,你们今天不要管我了,自己向前走就可以了,你们越早赶到西山,对我们越有利,只要我在天黑前赶到,我们就不会输。”
  和尚和黑子对望一眼,都觉得赵丽说的是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便应允了,黑子从怀里摸出两个小葫芦递给他,“这是酒和蛇药,一路上小心蛇。”
  赵丽点头应允,两人便大步向前走去,赵丽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调节着自己的脚步,最大限度的节约着体力,今天,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到西山去。
  初夏灼热的阳光,晒得他身上的皮甲都快融化了,赵丽脱了下来,用树藤捆成一个小包,背在自己身上,抬头看了看前方,好了,已经走了一里了,还有四里,不,只有四里了,下一个一里,路边有一棵杏花,现在应该已经结了小小的青杏,看上去,就像摇晃的珍珠……。
  想得高兴,走起路来也不觉得累了,道两边不时窜出野兔子,不由想到,如果李敢在,一定可以捉一、两只,今天晚上就可以吃烤兔子了。
  就这样走了一里又一里,走过了杏树,走过了桃花溪,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看见老松树,离西山就不远了,赵丽看着远远天边那一抹淡淡的黑,微笑了起来,现在天色还早,应该不会太晚到达吧!
  喝了一口水,正要举步,却听见身傍的草丛里有人在呻吟,赵丽拾起一根树枝,拨开了长草,却是乌鸡躺在草丛中,看样子是从斜坡上滑了下来,腿似乎是摔断了。
  “乌鸡,你怎么了?”
  “赵丽,我的腿被蛇咬了……。”
  果然,小腿上乌青的一片,赵丽从怀里掏出葫芦递给乌鸡,“你自己上药吧!我要走了,叫你来救你。”
  乌鸡点了点头,用刀划开自己的伤口,俯身想咬出伤口里的毒液,可是嘴怎么都贴不到伤口上,再过了会儿,中毒就深了……。
  正着急间,又是一阵脚步声,乌鸡以为又有人经过,正要大声呼救,一抬头,却是赵丽走了回来,“你怎么回来了?”
  含了一口白酒在嘴里,赵丽按照黑子从前教授过的方法帮乌鸡把毒液吸了出来,然后上了蛇药,撕下自己的衣襟,帮他包扎好伤口,又跑到路边,拾了一根粗大的树枝给乌鸡做拐杖,“走吧!天黑了,更危险了。”
  折腾半天,天早已黑了,赵丽扶着乌鸡,慢慢向集合点走去,萤火虫在身边飞来飞去,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小的时候,李敢带着自己到田里捉萤火虫的时候,不知道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和李敢一起去捉一次萤火虫。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47

卷一:淮南风云 第八章 第二节 回望中地远天阔 

  扶着乌鸡,好容易才走到集合点,先到人早已散开,四处搜索自己和乌鸡,看见他们,赵破虏脸色铁青,“乌鸡,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
  赵丽瞪了他一眼,“乌鸡被蛇咬了,我……。”
  话还未说完,赵破虏已经转过身,走到一边,立即有几个五队的人跑了过来,扶着乌鸡走了,赵丽气得浑身发抖,回过身,黑子施施然走了过来,“算了吧!所有人都跑去找你们了,我们也是刚回来,乌鸡丢了赵破虏的脸,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精神上一放松,这才觉得累得难以忍受,和尚背着他,走到一边,“好小子,竟然自己走了回来,还救了一个人。”
  赵丽嘿嘿一笑,可是心里也知道不妙,自己和乌鸡最后才到集合点,虽然是为了救人,可是骠骑营的规则是无论如何,以达成目的为首要任务,其他的一概不认。
  众人默默的站在一边,等待几位队长商议结果,也有人转头看一看四队那个经常拖后腿的赵丽,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今天竟然这般神勇,不仅自己走完了全程,还救了其他队的人,这对比他连续射中靶心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等了许久,赵破虏满面寒霜的走了过来,站在所有人面前,“四队和五队同列最后一名……。”
  话音才落,众人就听见一声巨响,一起回过头,原来是坐在树枝上的赵丽,从树枝上掉了下来,五体投地般的伏在地上,看来摔得很重,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可是这一次,没有人笑他,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他是尽了全力。
  李敢背着赵丽,慢慢向驻地走去,脖子上湿湿的,他知道他在哭,从小到大,赵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习惯于随心所欲,即使到了军营,也是一样,他通过霍去病获得了别人从不敢想像的待遇。
  李敢也知道这些待遇是如何取得的,赵丽很会讨别人欢心,从小就是这样的,他要讨霍去病的欢心,简直比吃饭还容易,能够享受到那些待遇,也就不奇怪了。
  “赵丽,别伤心,我一定会办法让你回家一趟的。”李敢低声说。
  赵丽没有说话,他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不确定,的确,除了霍去病之外,没人能让他离开骠骑营,哪怕是一天。
  即使是睡着了,赵丽也能感觉到浑身各处的疼痛,从骨头深处泛出的疼痛,这种疼痛,一点一滴的吞噬着意识,仿佛坠入了地狱一般,睡梦中,不断的重复出现娘的墓地,那孤寂的风,呜呜吹过,恍惚间,又似乎从山顶坠落,无际无涯,不停的坠落,在梦中,也能感到风从耳边吹过。
  惊过来的时候,却仍是中夜,窗外繁星点点,虫鸣声一片,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衣襟已被自己的眼泪染湿了,原来依靠自己,竟然是这样的痛苦,以后,还要依靠自己吗?
  和尚倒了一碗粥给赵丽,“喝吧!昨天晚上没睡吗?”
  的确没睡,醒了之后,一直不敢闭上眼睛,再没有比从高处向下坠落时,那般恐惧,吃完早餐,赵丽没有参加日常的操练,他爬到河边的柳树上,静静的躺在那根粗大的柳枝上,安详的闭着眼睛,也许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再没什么能让他从高空坠落吧!
  “赵丽。”
  不用转身,就知道是五队的乌鸡,一听他的声音,赵丽怒从心起,如果不是他,今天就能回家了,不知这个人怎么这么笨,竟然会被蛇咬到。
  “赵丽。”
  听声音,他已经走到近前了,赵丽只得翻身坐起,乌鸡拄着一根拐杖慢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满面的微笑,“赵丽,昨天谢谢你,这是上次进城的时候,买的一些糖果子,还没开包,请你吃。”
  是恒杏斋的糖果子,看来这个乌鸡还挺有钱的,赵丽拈了一片糖杏放进嘴里,转眼仔细打量着坐在下面树枝上的乌鸡,除了自己之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子,和李敢、黑子、和尚完全不同的气质,有些懦弱,非常的令人厌恶。  “你的腿好些了吗?”赵丽吃完最后一颗糖果子,斜靠在树干上,要怎样才能把这个人赶走呢?这个时候,只希望自己一个人安静的……。
  “赵丽,你喜欢淮南吗?”
  淮南?赵丽的眼睛微微发亮,“我很喜欢淮南,那里真的美极了,你知道吗?从淮南回来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战争结束后,到淮南去定居,就住在淮水旁边,在那里建一栋竹屋,哦,你还不知道吧,淮南的竹屋非常的有名,用极粗的竹子建筑成的屋子,冬暖夏凉。”
  “乌鸡,你知道竹屋怎么建造吗?”
  “不知道,”乌鸡的神色很遗憾,“听说淮南现在会建造竹屋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会。”赵丽很得意,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如何建造竹屋,眉飞色舞,讲了半个时辰,丝毫都不疲累,说到最后,赵丽微微叹了口气,“很多淮南人都不知道竹屋。”
  “赵丽,吃饭了。”黑子走到营外,习惯性的向柳树方向张望,很奇怪,今天赵丽很兴奋,满面的微笑,和昨天垂头丧气的模样判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赵丽跳到树下,黑子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乌鸡,以赵丽的性情,他应该很讨厌令他不能回家的乌鸡,为什么看上去气氛非常的融洽,甚至有点儿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的感觉,想不到乌鸡这么真厉害,转眼之间就能让赵丽化怒为喜。
  回到队中,和尚迎了上来,“赵丽,今天早上我们和五队又起了冲突,赵破虏和老大单独对战,你猜结果如何?”
  吃了一块牛肉,赵丽颇感兴趣的想了想,“应该是不分胜负,虽然大校中我们经常是最后,如果没有我拖后腿,我想每次大校的第一名,应该在我们和五队之间产生。”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和尚拿着馒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谈论着早上的对战,从李敢的准备,到赵破虏的装束,一直谈到李敢和赵破虏对战前的精神状态,赵丽拿着馒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和尚,看来和尚和自己呆得久了,连自己的唠叨都学会了七八成。
  “赵丽,你和乌鸡说什么,谈得那么高兴,我叫了你几声,你才听见。”黑子盛了一碗汤,淡淡的呷了一口。
  “什么?”和尚怪叫了一声,神情怪异的打量着赵丽。
  看着和尚奇怪的眼神,赵丽心虚的向后缩了缩,“怎么了?难道乌鸡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傻瓜,”黑子放下碗,转头看了看邻近正在用餐的五队,“乌鸡可是五队的人,难道你不怕他从你这里套走我们的秘密。”
  这些小人,赵丽愤愤不平的咬了一口馒头,虽然乌鸡是五队的人,可是比那个赵破虏好得太多,难道就是因为乌鸡是赵破虏的下属,就连别人的优点也一起否决了。
  沉默了半天,赵丽一言不发,和尚和黑子对视一眼,和尚轻轻的咳嗽一声,正要说话,赵丽眼睛一瞪,和尚忙低下头,奋力的和自己面前的牛肉做斗争,眼看赵丽的眼睛转了过来,黑子咳嗽一声,仰头看着天,“今天的天气真是好。”
  直到赵丽喝汤的时候,李敢才回到队中,赵丽冷眼看去,李敢遍体鳞伤,却神采奕奕,一口气吞下两个馒头,胡乱的把牛肉塞到嘴里,艰难的咽了下去,才笑着说,“赵丽,下午你做什么?”
  “睡觉。”
  “你又要睡觉?前段时间的训练你不是坚持下来了吗?”  低头吃饭的李敢,没有看见和尚和黑子焦急的神色,还有赵丽越来越难看的脸,只顾着自己说了下去,等他觉察出气氛怪异,抬起头时,赵丽已经怒形于色,眼看就要发火。
  “赵丽,”李敢心知不妙,连满面堆笑,“你昨天辛苦了,这几天好好的休息,反正下次大校,还要等一个月。”
  转过头,和尚和黑子对他挤眉弄眼,不时做出嘲笑他胆小的动作,李敢奋然拿起一碗汤,说到害怕赵丽,和尚和黑子一点儿也不逊色于自己。
  “对了,明天六队的人就要出营了,你想要什么就让他们带回来。”
  “让他们到恒杏斋买些糖果子吧。”赵丽拿出一个银踝子,“对了,再让他们回去帮我看看奶奶……。”
  想到奶奶,总是愁肠百结,回到屋里,委屈得想哭,如果昨天胜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只有奶奶和翠儿是最放心不下的,从前在家的时候,并不觉得特别的珍惜,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真心待自己好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刚在床上躺下,屋外传来乌鸡兴奋的声音,“赵丽,你看我找到什么?”
  乌鸡手里的红花在淮水之滨很常见,没想到在长安也能找到,乌鸡找到一个木瓶,装满了水,把红花插到瓶里,“在后山找到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49

 卷一:淮南风云 第八章        第三节 今年对花最匆匆 

  等了很久,赵丽和乌鸡都没有回来,和尚怒气冲冲的回到营中,黑子远远的看见他,知道赵丽和乌鸡一定在山上玩得忘了时间,这几天,几乎天天如此,怪不得和尚会如此生气,待他走到近前,黑子微笑着帮和尚盛好汤,“和尚,别生气,赵丽不过贪新鲜而已。”
  “贪新鲜?我看那个乌鸡还真厉害,赵丽的性子你我都清楚,他害赵丽不能回家,按理来说,赵丽一定很生他的气,可是现在,不仅和他同进同出,还一块儿上山去玩,连老大都不理会了,还真看不出乌鸡会这么厉害?”和尚喝了一口汤,满面的疑惑。
  等了半天,黑子都没有说话,和尚咬了一口馒头,抬头看了看黑子,他仍然满面笑意,眼神却很不愉快,“黑子,你在想什么?”
  黑子眉飞色舞的说了半天,和尚都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放弃,伸手正要拿馒头,有人跑了过来,“不好了,老大和赵破虏打起来了。”
  跑到校场边,那里早已围了一圈人,几个队长站在场边,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和尚和黑子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赵破虏和李敢怒目而立,两人面上都有青痕,刚才的拳脚相争两人都没有占到上峰,和尚捋了捋衣袖,正想上前,黑子拉住了他,“和尚,不要上去。”
  “李敢,你这个无耻小人,竟然派赵丽向乌鸡探听我们的训练秘密。”赵破虏怒火万丈,提到赵丽的名字时,更是咬牙切齿,似乎想抓到他,狠咬几口。
  四周的人群喧哗起来,显然对赵破虏的猜测持肯定态度,李敢一皱眉,“乌鸡天天来找赵丽,我们还以为他是你派来的细作。”
  喧哗声渐渐的小了,四队和五队的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赵丽和乌鸡突然走得特别近,要说乌鸡报答赵丽的救命之恩,也不至于形影不离,而且看上去,乌鸡和赵丽有说不完的话,每次看见他们,两人都在滔滔不绝。
  两队的人怒目相视,几成群殴,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个时候,和尚眼角的余光看见赵丽和乌鸡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施施然的走了回来,看神情,两人非常的愉快,完全没有感到场中紧张的气氛。
  “乌鸡!”赵破虏也看见了他们,厉声的呼唤乌鸡,声音之大,吓得李敢接连退了两步。
  赵丽跟在乌鸡身后缓缓的走了过来,李敢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压低声间,“你跑到哪儿去了?赵破虏说你接近乌鸡是为了探听五队的消息,我看……。”
  正想说以后不要再接近乌鸡了,可是一接触到赵丽的眼光,李敢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还没吃饭。”
  “吃饭?你现在还想吃饭?”和尚惊讶的大叫了起来,“赵破虏可是欺侮到我们头上来了,你无动于衷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想吃饭?”
  被赵破虏训了几句,乌鸡灰溜溜的回到队中,跟在副队长身后离开了,赵破虏一脸的恼怒,“回去。”
  “怎么?这样就想离开?”
  李敢讥笑着,完全忘记自己手里捧着赵丽从山上摘下来的红果,赵破虏冷冷着看了他一眼,随即满面的讥笑,“是吗?想打架吗?你准备拿着这些果子和我打吗?”
  低头看见自己捧着的果子,李敢立即满面通红,赵丽冷笑一声,“要决胜负,何需依靠武功,赵破虏,你敢不敢和我们玩一场对战游戏,如果我们输了,四队在骠骑营所有人面前向五队三鞠躬,然后大叫三声,我们服了。”
  “好,如果我们输了,我就让你回家住五天。”赵破虏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怎么比?你来划道,咱们说话算数,午后一刻,咱们就开始。”
  “好,”赵丽笑着转过头,“在校场中央树一个高竿,在竿顶悬挂绸球,我们从队中各抽十人,分别从山顶出发,无论谁、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拿到竿顶的绸球就算胜利。”
  回到队中,赵丽慢慢的喝完一碗汤,眼珠不停的乱转,和尚和黑子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忐忑不安,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虽然自进骠骑营开始,赵丽就想教训赵破虏,可是从目前的形势对比来看,四队和五队对战,并没有占绝对的优势。  好容易等赵丽喝完汤,和尚和黑子拉着他到了校场,而李敢早已挑选了八个人等在场边,看见赵丽,快步走了过来,“赵丽,你到底……?”
  “别担心,我们一定赢。”
  边说,边微笑着走进校场,抬头看见场中立起的高竿,赵丽面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那根木竿高高的耸入云霄,红色的绸球几不可见,没想到短短的时间,赵破虏竟然能找到这样长的木竿,五队的实力可真不容小视了。
  “一会儿开始,无论你们以什么方法,都必须平安的到达校场,”李敢一脸严厉,目不斜视,可是站在他身边的赵丽,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眼睛不停的向两旁扫视,显得极没有信心。
  午后的阳光非常炙烈,赵丽小心的穿行在树丛中,一边走,一边静心的聆听着四周传来的各种声响,这条小道非常隐秘,原来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可是今天下山的时候,为了节余时间,带着乌鸡走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赵破虏?
  走了一段路,隐隐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传来,看来已经有人相遇,开始交战了,军营四周没有什么消遣的场所,众人来得最多,还是这座小山,所有的道路都熟记在心,无论怎么走,都会遇到,不过听声音,那些人还走得真快,几乎到了山口了,赵丽小心的走到崖边,伸头向校场张望,四队和五队的人围着高竿排成品字型,看衣服的颜色,五队的人正站在自己这一边,看来下去之后,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找到事行藏匿在草丛中的绳子,赵丽把绳子的一端牢牢的系在崖边的大树上,然后将另一根绳子,系在自己腰间,双手用布裹好,开始慢慢的向山下滑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山间的景色变幻成眼前急速飘动的绿带,快了,很快就到山脚了。
  “赵丽!是赵丽,快把绳子砍断。”
  糟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一定是乌鸡告诉了五队的人,赵丽有些心急,下滑得更快,只觉得裹手的布越来越热,越来越薄,绳子上端不停的颤动,想必五队的人已经找到了绳源,赵丽低下头,距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绳子砍断后,虽然摔下去不会死,可是一定会受伤,取胜的机率大大的减小了。
  绳子的震荡越来越大,好像五队的人并没有砍绳子,赵丽仰头向上张望,头顶有小小的黑点不断的向下急速滑动,一定是五队的人,看样子很快就会赶上自己,赵丽不敢再停留,更加快速的向下滑动。
  “下来了,快放箭。”
  校场中五队的人已经发现了赵丽,待他滑到箭程可及的范围,便开始放箭,虽然只有数人,可是箭枝来势极为凌厉,每一枝都带着破空的声音,赵丽不敢伸手拔动,只是在空中不停的左摇右晃,下滑的速度立时慢了下来。
  头顶的人下滑得极为迅速,几乎转眼之间,赵丽就看清了他身穿的衣服,果然是五队的人,赵丽越来越心急,躲避得慢了,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竟是右臂中了一箭,疼痛之下,赵丽下滑得更慢。
  “赵丽。”抬起头,竟是乌鸡,他满面的焦急,“你中箭了,别乱动。”
  别乱动?赵丽恼怒的低下头,李敢已经奔进了校场,径直跑到山边,“赵丽,跳下来。”
  毫不犹豫的放开手,跳了下去,李敢飞向扑上前,接住了他,不及仔细察看手臂的伤势,便向高竿跑去,看见他们,四队和五队留守的人一同冲了过来,和尚突然抱起赵丽,大喝一声,用力将他抛了出去。
  好!触到高竿了,赵丽迅速的向上攀爬,不知什么时候,箭枝已经掉落,手臂的伤口不时涌出血来,浸湿了衣袖,越向上爬,越觉得阳光刺目,不知怎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花,竿下的争斗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知道向上,不停的向上,一定要拿到那个绸球。
  终于爬到了,赵丽伸手在竿顶摸索,奇怪,球呢?小小的竿顶空空的,没有球,难道绸球没有放上去吗?又是赵破虏使诈?赵丽愤怒的低下头,竿底一团火一样的红,刺目的颜色,有人已经拿到了?
  “赵丽,风把球吹到竿底,五队的人拿到了。”李敢低着头,听声音也很沮丧。  赵丽捂着伤口,呆呆的站在李敢面前,又输了,为什么总是输呢?
  “赵丽。”
  赵破虏春风得意的走了过来,看着他的笑容,赵丽真想扑过去狠狠的痛打他一顿。
  “你可以回家了,虽然你没有拿到球,可是你是最先爬到竿顶的,我们一致同意你们获胜。”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53

 卷一:淮南风云 第八章 第五节 行尽江南离人遇
  收好东西,天才刚刚黑尽,赵丽焦急的看着月亮慢慢的爬上树梢,天明才能离开军营,还得等数个时辰,赵丽只觉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不时跑到窗前,查看月亮的动向,刚才盼着太阳落山,现在又要盼望太阳升起了。
  “赵丽,喝点儿粥吧,你晚餐什么都没吃。”
  李敢伴着话音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盘,黄灿灿的小米粥,香味儿扑鼻的小菜,坐在案几前,赵丽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四碟精致的小菜,不知李敢从何处借来的回天之力,在偏僻的军营中,弄到这些长安城上等酒楼才有的小菜。
  “喜欢吧!全部都是你爱吃的。”李敢殷勤的送上筷子,“趁热吃吧,我和其他队长商量好了,月过中天,只要到了午夜,就算天明,允许你连夜回城,计算时间,天明时,正好赶到城门。”
  这一次,那些队长又让赵丽吃了一惊,特别是赵破虏,竟然会如此的通情达理,不管什么原因,自己回家的时间又提前了几个时辰,强忍着焦急,慢慢拈起筷子,“这些小菜都是从哪里来的?”
  李敢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想不到吧,都是乌鸡做的。”
  乌鸡?赵丽奇怪的尝了尝小菜的味道,没想到竟然这么的鲜美,比长安城里的名厨做的小菜都美味,将案几上的小菜风卷残云一般的用完,这才注意到李敢诧异的神情,颇有些不悦,“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奇怪你的胃口怎么突然好了。”李敢满面的笑意,“赵丽,你一定很奇怪赵破虏的态度突然改变了吧,其实上次你救了乌鸡,虽然赵破虏嘴上逞强,便是心里却挺感激你的,其他队长也觉得你勇于救人,应该给你一次奖励。”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赵破虏那么爽快就同意自己回家了,兴许下午乌鸡随自己滑下山崖,是真的为了保护自己,又做了这么美味的小菜,仔细一想,对他挺愧疚的,原不应怀疑他的,想个办法报答他吧!也许他呆在赵破虏的手下,并不愉快,“李敢,我觉得乌鸡挺不错的,你和赵破虏商量一下,把他调到我们队吧。”
  早知道赵丽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自己就不告诉他小菜是乌鸡做的了,和赵破虏商量,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到时,非但要不到乌鸡,肯定会被赵破虏嘲笑,只要自己一开口,他一定猜到是赵丽的想法。
  可是看赵丽的神色,如果不答应,从小一同长大,赵丽的习性实在太熟悉了,那可是天崩地裂的灾难,李敢眼珠一转,“如果乌鸡不愿意呢?咱们队每次大校都是最后,全骠骑营的杂务都要做,可在赵破虏的队里,每次大校都是第一,又可以进城,又不用做杂务,你说人家会愿意来吗?”
  喝完最后一口粥,赵丽满意的放下筷子,看着李敢的一脸憨厚,“不会愿意来吧!可是我总得报答他。”
  “不就是几碟小菜吗?还要什么报答,明天多给他一些银子就是了。”李敢毫不在乎的收好案几上的碗碟,“歇会儿吧,我帮你套车,过了午时就送你回长安。”
  做好一切准备,李敢又检查了一遍才回到赵丽住的地方,午夜的小院非常的静谧,赵丽的身影在窗边来回晃动,想是根本没有休息,李敢仰头看了看天色,距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看赵丽心急如焚的样子,不如就送他回去吧!
  快马加鞭的赶回军营,天才微明,看着营中袅袅升起的炊烟,李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将赵丽送回了长安,想必他一定觉得幸福吧!从长安到淮南,再从淮南回长安,匆匆数月,不说赵丽,就是自己也想念独自留在长安家中的母亲。
  “李敢。”刚走进营门,赵破虏施施然走了过来,“郎官回来了,正找你。”
  一边走,一边觉得疑惑,从前霍郎官回皇宫,一般会呆上十天半个月,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郎官。”
  正在看竹简的霍去病没有抬头,甚至没有任何的动静,李敢没有一丝不动,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边,猜测着他叫自己的目的。
  “回去。”
  等了半天,只等到了两个字,李敢更加的不解,难道霍郎官叫自己来,是为了赵丽吗?
  “去病哥哥。”
  这个甜美的声音,就是在梦中都不会忘记,无论喝了多少酒,都永远的记得,李敢鼓起勇气,偷偷的转过身向院内张望,果然,果然是静月,要说离开长安之后最想念的人,除了母亲,就是静月了。
  “去病哥哥,屋子里已经收拾好了,你进去吧!”
  静月满面的欣喜,微露的晨曦中,她洁白柔腻的面庞异样的美丽,李敢心中微动,似乎那美丽的笑容是对自己徐徐展开的一般,他忘记了身周的一切,就这样站在晨风中,痴痴的看着静月,也许上天让自己出生,就是为了与静月相遇吧!
  校场上尘土飞扬,李敢任由汗水随着脸庞的纹路流淌,午后的阳光越加炙热,李敢突然想起回到长安的赵丽,不知他现做什么?如果他在营中,一定与公主相遇甚……。
  眼光闪烁间,霍去病的身影在校场边缘闪过,李敢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果然是他,他缓缓的沿着校场漫步,眼光凌厉,李敢没来由的一阵兴奋,赵丽离开之后,在骠骑营能与赵破虏相抗衡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奇怪的是,霍去病一直在校场边缘来回走动,看来他对离开营后的训练非常满意,李敢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却听霍去病站在场边高声唤,“李敢。”
  不敢跃马,李敢跳下马,快步跑到霍去病面前,“郎官。”声音高亢,完全掩盖了他的不安,所有人都在校场训练,偏偏叫了自己,一定是自己队的表现差强人意,看来随后的数日,得加强训练才行。
  “赵丽呢?”
  李敢瞪大眼睛看着霍去病,按他的预想,霍去病回到营中的第一件事就应该问赵丽去了何处,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过了一整天,他才想起这件事,“郎官,赵丽在昨天的小校中获胜,经过各队队长的讨论,决定让他回家小住数日。”  和来的时候一样,霍去病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李敢一边归队,一边回头张望,不知静月会不会也出现在校场?
  用完晚膳,李敢抱着从山上采下来的鲜花走到赵丽居住的小屋,赵丽生性喜洁,居住的地方必得环境优雅,这里原是自己居住的地方,相对于郎官所住的小院,条件差了许多,虽经装饰,仍然不符赵丽之意,只好用鲜花来弥补不足,虽然他回家了,可是总不忍让屋中空置,还是到山边采了他喜欢的野花。
  小屋很干净,陈设虽然简陋,但一桌一几擦洗得相当干净,青色的帐幔低垂着,有暗暗的幽香飘荡在空气中,李敢将木瓶中的陈花拿了出来,重新换过水,将新摘的花插到瓶中,放回案几上,这才发现那个木瓶极为精致。
  围着案几察看良久,李敢终于认定这个木瓶不是出自赵丽之手,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耐心雕刻这般精致的木瓶,也不会是从长安市集购回,对于长安的商贾而言,这样的木瓶有价无市,那么,这个木瓶的唯一来源,就是这数日与赵丽异常接近的乌鸡。
  走出屋门,李敢认真的察看着屋内的一切,良久才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赵丽回来一定很高兴,关上门,转过身才看见院门边的赵破虏。
  见他回过身,赵破虏走上前来,“李敢,郎官命我们随他一同回长安。”
  道旁的树木在黑暗中飞速的倒退,从不知道这个季节的风竟然这般的冷,李敢竭力的睁大眼睛,打马跟在霍去病身后,向长安飞驰,不知郎官这么焦急的寻找赵丽是为了什么?难道赵丽从他屋里拿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以赵丽的性子,被郎官打得那么惨,一定会想法儿报复,做出这样出格儿的事,也不奇怪了。
  打马跑了半夜,赶到城门时,城门早已关闭了,看到官道上的马队,城楼上的守兵惊惶失措,乱成一团,等骠骑队驰马到了城门下,城门的守将才出现,举着火把仔细的察看城楼下这队突出奇来的骑兵? 
 “霍郎官,您这么晚,要进宫去见皇上吗?请您把皇上的圣旨出示一下。”
  待知道此行并未得到皇上的召见时,城楼上的守将的笑脸立时变得尴尬了,不宣而入,最是大忌。
  等待良久,城楼上的守将好话说尽,就是不打开城门,赵破虏还待纠缠,霍去病缓缓举起手,“放箭。”
  天空的箭枝如雨滴一般的落下,城楼上乱进一团,不少的火箭落下后,点燃了守兵的衣服,城楼上的守兵大呼小叫,相互撞击,混乱得一塌糊涂,霍去病提马跃到城门下,“来人,撞门。”
  守将见势不好,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声嘶力竭的大叫,“霍郎官,手下留情,在下立刻为您开城门。”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56

 卷一:淮南风云 第八章 第六节 一曲新词酒一杯
  曲音缓缓传来,这是李延年的乐班新练的曲目,与从前的大不相同,少了柔媚,多了几分阳刚,武帝闭目细赏,只觉心旷神怡,不期然,“皇上,皇上。”
  睁眼,是元宝静静的跪在阶前,头垂得很低,不辨喜怒,武帝转目看着帘外的天色,这么晚了,想必是急事,武帝缓缓坐正,“平身吧。”
  “皇上,刚才西门的守兵急报,霍郎官未得宣召,深夜进城,城门的守军阻挡不力,反被郎官以火箭击之,随后郎官命令攻城,西门守将无奈,只得打开城门,郎官入城后,并未进宫,而是去了赵府。”元宝的声音很低,听上去非常的不安,这次闯的祸可非同小可。
  出人意料的是武帝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沉默了很久,元宝偷偷的抬头,武帝的神情相当的震惊,可是并没有发怒,元宝缓缓低头,远处的乐音不断传来,使此刻令人窒息的空气显得更加的沉重,过了良久,武帝淡淡道:“他到赵府去做什么?”
  “这个,奴才不知道。只是从骠骑营传来的消息,赵丽在前日的小校中获胜,已于昨日回了长安。”
  “不知道,”武帝发怒了,“什么原因都没有,不宣而入?去病无论做任何事都极有分寸,这般的急若星火赶去赵府,为什么?赵丽一直与他居于同屋,难道他离开骠骑营时,拿走了去病什么秘密的东西?”
  微微的抬头,武帝一脸的怒气和杀意,元宝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心念急转,要如何为霍去病开脱呢?听皇上的语意,不如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赵丽。
  “行了,你下去吧,告诉西门的守军,说霍郎官入长安,是朕宣召的,他走得急,没带圣旨。”武帝坐回案几后,“对了,派人去赵府,看去病到底要做什么?”
  “诺。”
  退出殿门,元宝只觉后背的内衣已被冷汗湿透,忙唤了小太监,让他们分别到西门宣旨和赵府查探。
  除了霍去病和李敢,其他人都是初到赵府,一见那道高耸入云的大门,众人面面相觑,早听说赵家富可敌国,在骠骑营中,人人都穿同样的衣服,用同样的膳食,虽然赵丽常常请大家喝酒吃东西,可那都是赵丽把皇上赏给霍去病的东西用来借花献佛,自己却一毛不拔,从赵丽身上,只能感觉到吝啬,完全感觉不到赵家的富裕,如今面对这道镶金嵌玉的大门,众人终于明白,传说中的黄金为地,白玉为墙的赵家究竟是如何的巨富。
  “李敢,这真的是赵家?”赵破虏压低声音,“连门钉都是镶金的,真不愧是巨富。”
  李敢没有理睬赵破虏,只是惧怕霍去病让自己去叫门,如果让赵丽知道,他不活剥了自己,正忐忑间,乌鸡打马小跑了过来,“队长,郎官让你去叫门。”
  看着赵破虏的样子,李敢终于深入透彻的了解了什么是趾高气扬,赵破虏高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到赵府门前,举手用力捶了几下,等了良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胖子打开了侧门,上下打量了赵破虏半天,举手作揖,“这位小爷,您找谁?”
  “赵丽。”
  胖子满面堆笑,“真对不住,这位小爷,现在您可见不到咱们三公子,他刚刚从军营回来,正在休息,吩咐了,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你告诉他,是霍郎官要见他。”
  胖子伸头看了看赵破虏身后,满脸笑成了菊花,“对不住,真对不住,三公子早已吩咐过,无论谁,特别是李敢少爷和霍郎官,他都不见。”
  “什么!”
  赵破虏大叫一声,正要和胖子理论,胖子已经猛的关上了门,差点儿碰扁了赵破虏的鼻子,待赵破虏转过头,众人哄堂大笑,原来赵破虏的鼻子碰在门上,肿了近一倍,通红发亮,配合他的表情和动作,滑稽至极。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认为霍去病会下令撞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没想到霍去病带马在赵府门前轻踱几步,仰头看了看府门,回身唤道:“李敢。”
  “郎官。”李敢惴惴不安的打马跑到霍去病马前,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下头,觉得此事难办至极,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得罪霍去病,也不敢得罪赵丽。
  “赵府的弱点在何处?”
  “这个,”李敢为难至极的抬起头,正准备编个借口搪塞过去,一见霍去病沉如水的面容,吓得涌到嘴边的谎言烟消云散,“赵府的唯一弱点是赵丽居住的小院,因为赵丽不喜欢高围墙,所以那一段的围墙比其他地方都矮,但是绝大多数围墙之下是一个深逾数丈的池塘,其余地方种满了荆棘,无法落脚。也因为围墙矮,那庭院里的花树都是依据易理种植的,没有赵家的人引路,很容易迷路。”
  捂住红肿的鼻子,赵破虏冷笑一声,“易理?迷路?不就是几个臭钱吗?以为自己是皇上啊?”
  本想为赵家辩解几句的李敢,一想到霍去病的面色,便心虚的低下头,一言不发,想到赵破虏的红鼻子,还是忍不住绽开了笑脸,自赵丽进骠骑营始,就一直想整治赵破虏,今天也算得偿所愿了。
  “李敢,你在前带路,我们翻墙进去。”
  什么!翻墙进去?李敢震惊的抬起头,霍去病早已拔转了马头,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李敢想到赵丽发现自己带着霍郎官和赵破虏翻墙进了赵家之后的反应,就觉得不寒而栗,早知道刚才就假装跌断腿,无论怎样也不会踏进长安城半步。
  苦着脸看了看赵破虏,他也是一脸震惊,可是目光炯炯,想必正转着念头如何报复刚才的一撞之仇,李敢脑中电光一闪,“赵破虏,你说咱们陪郎官翻了赵家的墙,让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取笑咱们?”
  取笑?当然有可能,而且非常可能,何必翻什么墙呢?就像刚才在城门一样,强行攻进去就行了,赵家再有钱,也不能与朝庭对抗,赵破虏想到翻墙之后被人知道后的待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正想委婉的劝告霍去病,只见他一转身,眼睛一瞪,“赵破虏,李敢,你们先上。”
  一齐站在一人半高的围墙上,李敢和赵破虏面面相觑,相互露出一个苦笑,爬吧!这可是军令,两下三下窜到墙上,赵破虏一见院内的风光,惊讶的张大了嘴,此时正是仲夏,满面的姹紫嫣红,应季的花树开得郁郁葱葱,整个庭院如同花海。
  低下头,是碧波千倾的池塘,水质清澈,但深不见底,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落花,浮在水中,随着水波荡漾,五颜六色的鱼在水中懒懒的游动,可爱得令人想纵身跃进水中,“李敢,赵丽就住在这个地方?”
  “是啊!”李敢一边把腿绕进墙,一边回答,“这个庭院占去了赵府三分之一的地方,不过赵丽并不喜欢,他常常住在墙外赵家的别院,那里比这里更美,对了,我们就跳进水里游过去,还是踏着荆棘走进去。”
  左思右想,均觉不妥,赵破虏正左右为难,只听霍去病的脚步声缓缓响起,赵破虏微一抖,一咬牙,“游过去。”
  跳进水里,只觉得透骨的冰凉,这可是仲夏,为什么这水……?转念之间,李敢已经跳进了水里,“快游吧!为了保证清凉,赵家的人每天都会在水里放冰,而且这池塘里还养了一种会咬人的鱼,如果快一点,游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上岸了。”
  “半个时辰?”赵破虏一边游一边叫,“你怎么不早说?”
  “树林里的荆棘长达五尺,而且有毒,被刺中之后,麻痒难当,如果你想……。”
  “不用了,我们还是游泳吧!”
  一边游,赵破虏一边在心中暗骂,游了一刻,只听身后咚咚咚的落水声,一转头,霍去病带着其余骠骑营的军士已经跳下了池塘,赵破虏转过头,李敢已游出了很长一段,赵破虏苦笑着加快了速度,等赵丽回到营,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游了半个时辰,赵破虏和李敢终于看到了池塘的岸,拖泥带水的爬到岸上,赵破虏拧着衣服上的水,长叹一声,“池塘?这叫池塘?有钱人啊!对了,李敢,为什么赵家这么有钱?赵丽还那么吝啬呢?他拿到营中的所有东西,都是皇上赐给郎官的。”
  “你声音小点儿!”李敢紧张的四处张望,“你想把赵家的人招来啊!看见了吗?夏天赵丽就住在湖水央的水阁里,走吧!”
  走过曲曲折折的浮桥,赵破虏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烈日烤干了,这才走到水阁之前,缕空底层,挂满了竹帘,从半卷的竹帘向内张望,里面空无一人,中央有一个紫檀木的小几,放着黄铜香炉,散发着袅袅的白烟,迎风而来的香味,沉沉的,是上好的檀香。
  “今天运气好,”李敢微笑着,“赵丽在楼上,不会马上发现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赵破虏队上的副队长站在不远处,怒吼了一声,“赵丽,滚出来。”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09:59

  卷一:淮南风云 第八章 第七节 惟有幽人夜来去 

  静谧的庭院中,副队长的那一声怒吼显得特别突兀,李敢神经质的抱头跑到一边,赵破虏一呆,想起刚才吃的苦头,情不自禁的抬腿跟在李敢身后,刚跑了两步,就听身后啪啪的作响,转头一看,赵家的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提灰袋,正不停的向骠骑营的扔掷,众人被香袋打中,灰头土脸,霍去病面上中了一袋,青了一片,看见他恼怒的神色,赵破虏偷偷的转过头,“李敢,郎官这次可真要雷霆震怒了。”
  一轮攻击过后,赵家的人一齐转身补充灰袋,霍去病一挥手,三个人蹿了过去,两三下打倒了赵家的十数人,李敢面如土色,压低声音,“惨了,赵丽……。”
  “李敢哥哥。”
  混乱间,一个童稚的声音穿透了一切的声响,李敢转过头,顿时大喜过望,“翠儿,快过来,帮哥哥一个忙。”
  翠儿越过人群,好奇的扫视着骠骑营的人和被打倒在地的家丁,走到李敢身前,“李敢哥哥,你带这些人来玩吗?”
  出乎赵破虏意料之外的是,李敢并不显出得意的神情,而是飞快的摇着手,看上去相当的惊慌,甚至有些恐惧,“不是,不是,这些人不是哥哥带来的,是他们自己来的,对了,赵丽呢?他到哪儿去了?”
  想想的确奇怪,庭院里巨大的声响,竟没有惊动水阁内的赵丽,至今都不见他出现,难道赵丽跑出了长安,不想再回骠骑营了吗?赵破虏不由将情形向最坏的方面推想,如果赵丽真的逃走了,自己可难辞其究,想得害怕,冷汗潸潸而下。
  “小舅舅在楼上睡觉,昨天他去喝了一夜的酒,回来就说头痛,刚刚才睡下,娘让我去拿冰冻酸梅汤,我要上去了。”翠儿有些敌意的看了看赵破虏。
  果然,翠儿的手中捧着一个翠玉盏,黄澄色的酸梅汤里浮着两块透明的冰,看上去清凉宜口,想到赵丽在家的享受,赵破虏恍然大悟的冷笑一声,在骠骑营中,赵丽是最特别的士兵,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不必履行一切旁的士兵必须履行的义务,他还不满意,原来是在家里享受得太多。
  李敢的眼珠急速的转动,似乎在想什么坏主意,翠儿有些害怕,捧着翠玉盏正要走进水阁,霍去病已走了过来,“翠儿,你上楼告诉赵丽,我们来了。”
  等了良久,水阁上没有丝毫动静,赵破虏有些不耐烦,正要发作,胖管家赶了过来,跑过曲折的浮桥,在霍去病面前站定,挤出一脸的笑纹,拭着额上的汗水,“郎官,真对不起,我刚刚才得到消息,看这天儿,三少爷还得睡一会儿,趁这会儿,郎官和各位到前面休整休整,喝碗酸梅汤可好?”
  想到冰冰凉凉的酸梅汤,众人只觉得馋涎欲滴,一齐转眼看着霍去病,他犹豫片刻,“李敢,你和赵破虏随他到前厅。”
  “诺。”
  如释重负的李敢走了很远才敢偷偷的回眼查看霍去病的动向,胖管家陪着他,走进了水阁的底层,只见胖手在空中连连挥动,那些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陆续的搬了进去,木桶、条案、香巾,远处看不真切,只知道霍去病将在水阁底层沐浴,李敢想到赵丽知道后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赵破虏,我一会儿带你们到赵家四处游走一番。”
  沐浴过后,换上胖管家呈上新衣,霍去病坐香案旁边,闭目静思,赵家的人快速的搬走了所有的东西,更换了满地的草席,不过片刻,这里又恢复原状,连水渍都不曾留下,如果不是多了霍去病,真令人怀疑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柱香的功夫,胖管家跑进跑出数次,挥汗如雨,赵丽和翠儿下楼时,他正卑躬屈膝的低声与霍去病说话,一听楼梯响,两人同时转头,赵丽看见霍去病,微微一愣,再见胖管家,面部的神情急速的变化,胖管家一见她尘埃落定的神情,吓得发抖,“三少爷,我去看看老太太有没有什么吩咐?”
  转身正要跑,赵丽已唤住了他,皱眉上下打量满面冷汗的胖管家,“你到这儿做什么?手里拿着什么?”
  胖管家飞速将手中拿的竹简放进自己的衣袖中,笑容从冷汗中缓缓绽开,“没什么?只是一些普通的竹简,老太太拿给郎官看的。”
  “到底是什么?”赵丽怒吼起来,看样子就要动手。
  胖管家吓得跳了进来,苦着脸从衣袖里将竹简拿出,“真的是老太太让拿给郎官的。”
  不知什么时候,翠儿已经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水阁,胖管家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偷眼看赵丽,他正认真的查看手中的竹简,面色阵红阵白,眼中的怒气越来越浓厚,胖管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赵丽眼睛微抬,凶光四射,“站住,想到哪儿去?”
  “三少爷,”胖管家跪了下来,“真是老太太请霍郎官定的。”
  “老太太,”赵丽秀眉飞扬,明媚的眼中满是怒火,“你以为老太太是老糊涂吗?这么重要的生意让外人决定,我会相信吗?”
  越说越气,赵丽将竹简卷成一团,胖管家见势不好,灵活的跳了起来,一溜烟跑出了水阁,站在折桥的桥尾,“三少爷,真是老太太定的,不能怪我。”话音才落,赵丽就蹿出了水阁,手中还是拿着那支竹间,胖管家见势不好,双手抱头,飞也似的跑了。
  远远的看见胖管家飞跑的身影,赵破虏转过头看着李敢,“李敢,这个胖子的身手挺不错,身上那么多的肥肉,竟然可以箭步如飞?
  噤若寒蝉的李敢没有注意到赵破虏,他当然知道,能让胖管家恐惧成这般模样的人,除了赵丽没有别人,一定是骠骑营的突然出现令赵丽相当不悦,以至于雷霆大怒,正想如何逃跑,霍去病自水阁走出,站在赵丽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赵丽面上的怒气立时消失了。
  “娘娘,您看这块可真漂亮,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走进后宫的武帝一眼就看见卫子夫手中绚丽的布匹,灿烂的灯光下,那些美丽的布匹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各宫的娘娘齐聚卫子夫身旁,满面喜色的评论着那些从未见过的五、色布匹,竟无一人发现武帝的身影。
  “娘娘,皇上驾到。”
  “行了,不用行礼了,”武帝坐在灯下,“看得这么入神,是从那个属国送来的贡品?”
  “皇上,这不是贡品,是购入宫的。”
  “是吗?”武帝颇感兴趣的看了看卫子夫兴奋的脸,“宫里用的布匹,不都是从属国进贡来的吗?这次怎么会……?”
  虽然低着头,元宝仍然感到武帝疑惑的眼光,深吸了一口气,元宝抬起头,直视着武帝的眼光,“这些布匹,都是霍郎官买进宫中的。”
  “什么?去病什么时候去做商贾了?”武帝勃然大怒,一拍案几站了起来,转眼瞪着元宝,“怎么回事?说!”
  额角的汗流过脸颊,汇集到下骸,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衣襟,元宝踌躇再三,“皇上,郎官自齐国购入三百匹布匹,因为购进价格过高,市集上无人肯买,所以……,所以郎官就卖进了宫里。”
  本以为皇上会震怒,命人立时到骠骑营捉拿霍去病,没想到他转眼就露出了笑颜,“这个臭小子,没什么事,买什么布匹?他就只会打仗,竟然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如果他转行做商贾,肯定是长安最大的奸商,既然大家都喜欢,就留下吧!”
  正想松口气,皇上的眼光又转了过来,“元宝,去病从哪儿买来的布匹?”
  “赵家。”
  “什么?”武帝气得浑身发抖,龙颜震怒,各宫的娘娘们吓得瑟瑟发抖,元宝低垂着头,一时间,整个甘泉宫只有武帝的咆哮声,“元宝,派羽林去把那个赵丽给我抓起来,竟然算计到朕的头上,去病这个傻孩子,这么容易就被人利用了。”
  转头看着一动不动元宝,武帝的眼珠几乎掉了出来,“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出去宣旨。”
  “皇上,”元宝的声音低微,但殿内的每个人都可听见他说的每个字,“这次,是郎官自自己的主意,奴才听人言,赵家的人并不乐意购入这些布匹。”
  沉默了良久,武帝轻轻击着案几,“元宝,去赵家,把去病给朕宣来。”
  “皇上,郎官已经回骠骑营地了。”
  “是吗?”武帝起身慢慢在灯下踱了数步,“既然去病回了骠骑营,没有必要为几匹布就让他回长安,那些布,既然各宫的娘娘都喜欢,就留着吧,朕困了,回宫。”
  看着武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卫子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个去病,每隔几天就要闹出一些事儿让皇上生气,好好儿的,到赵家去做什么。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0:02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一节 都缘自古有离恨
  “赵丽……。”
  和尚站在营门边,抬头遮住头顶的阳光,向那颗大柳树张望,果然看见赵丽的白衣静静的垂在空中,不知在这么热的时候,她怎么能睡着?
  缓缓的起身,果然是和尚,现在不到吃饭的时候,难道又要小校了吗?赵丽无精打采的滑下树,垂着头,躲避灼阳的阳光,这年的夏天特别的炎热,自回到军营,就觉得万分的不适,白天阳光炙热,夜晚即使熄灭了所有的灯火,仍然闷热得如同蒸笼,无法入睡,即使在大柳树的阴影中,蒸腾的水汽也令人无法呼吸。
  地上的影子缩成了一团,移动得相当缓慢,好容易走到和尚面前,和尚拿出一张荷叶为他遮挡太阳,“回去吧,皇上要到营里来。”
  这么热的天,皇上跑到这里做什么?赵丽万分不解,又懒得张口询问,默默的走在和尚身边,刚进了营门,就听赵破虏的怒吼声,“赵丽,你还在这里闲逛,快回去换衣服。”
  换衣服?赵丽抬头看了看校场里装束整齐的士兵就觉得一阵头晕,骠骑营的军装里外数层,还有一层厚厚的牛皮作为护甲,如果穿在身上,不热死才奇了怪,赵丽眼珠一转,正想找个办法溜之大吉,身后有传令兵急速跑来,“赵丽,郎官让你到点将台去。”
  看着赵丽的身影,赵破虏只觉得两眼冒火,每次都让他溜掉,想想自己仍然红肿的鼻子,赵破虏就觉得一口恶气徘徊在胸口,挥之不去,满腹的怒气只好冲前来传令的军士发泄,“郎官真的让赵丽去点将台?让他穿着那样的衣服去?”  “是,郎官的命令就是这样的。”
  气呼呼的回到队中,赵破虏翻身上马,恨恨的看着点将台上的赵丽,全营的将士,包括霍去病在内,都身着军服,只有他穿着轻薄的长袍,别人身着重衣,仍然在校场上生龙活虎的训练,而这个人,身着薄衫,却懒洋洋的,看了就让人觉得恼火。
  上了点将台,觉得非常凉爽,不由有些惊讶,转目四顾,原来点将台四周放满了冰块,看着他进来,霍去病微一示意,早有人抬了一个小凳放在霍去病身边,赵丽犹豫不决,自回到营中,他一直记恨霍去病在回长安的路上那记掌掴,对他不理不睬,连话也不多说一句,现在要坐到他身边,接受他的恩惠,于情于理都觉得不妥。
  霍去病不知他的想法,早已转头看着校场中衣甲鲜明的士兵,皇上的御辇已出现在营门口,赵丽知道如果现在不坐下来,一会儿武帝上了点将台,自己只能站着了,他飞快的将小凳拿到一块最大的冰块旁边,靠着冰块坐了下来,这样好多了。
  一上点将台,就看到赵丽,他悠闲的坐在冰块旁边,看上去非常的享受,满目鲜红的军装中,只有他是一身素白的单衣,武帝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火,霍去病上前一步,挡住了他凶恶的目光,“皇上,请坐。”
  坐了下来,看着满场英气勃勃的将士,武帝立刻将赵丽忘到了脑后,低声和霍去病说了几句话,霍去病对场边伺命的李敢和赵破虏微一示意,两人打马向场中驰去,武帝知道武校会很快开始,心情大好,偏偏头一侧,又看到了陷入假寐状态赵丽,心中大为恼怒,别人都在神采奕奕的校武,他却在这里落得轻闲。
  “元宝,去让赵丽坐到点将台前首。”
  刚坐下,就觉得浑身就像着火了一般,赵丽垂下头,只觉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身前却突然一阵阴凉,抬起头,却是霍去病站在了自己身前挡住了烈日,不由一阵感激,身后徐徐传来的凉气,只觉得浑身舒适,连日来因为酷热而无法入睡的倦意一下涌了上来,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一下子就沉入了睡梦。  没想到即使在梦中,一切都是灼热的,广阔的沙漠,没有水,没有云彩,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只有死寂的黄沙,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希望就在前方,一步一步的,即使深深的陷落在沙堆之中,也义无反顾的向前跋涉,那个希望是什么呢?总觉得很渺茫,是娘吗?一定是吧!如果不是,自己根本不会这般的英勇和无畏。
  终于看到绿洲了,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睁开眼睛,却是霍去病,看太阳的位置,校武已经接近尾声了,赵丽放开手,伸袖擦拭额上的汗滴,缓缓抬头,这才看到霍去病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浸透了,滚滚的热浪中,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遮挡滚滚热浪。
  侧过头,武帝满面的恼怒,想必对霍去病的举动万分不满,只不知霍去病又抗了他什么样的旨意? 
 “行了,就到这儿吧。”武帝缓缓的起身,“天儿这般的热,也难为他们了。”
  回到屋里,仍是满屋的冰块,西瓜在清凉的井水里湃了一天,清凉可口,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遗憾是武帝坐在屋中,翻看霍去病的书简,霍去病坐在案几边,黝黑的脸庞因为下午的暴晒,越加的黑,赵丽拿起一片西瓜,毫不犹豫的递给霍去病,“吃吧,我去打桶井水来给你洗洗脸。”
  走出屋外,热浪阵阵,赵丽捧着木盆走到井边,众多的军士围在井边,赤裸着上身,汲水取凉,赵丽远远的停住了脚步,李敢看着他,忙披上外衣,提着一桶井水走了过来,“来打水?”
  看着他满面的疑惑,赵丽明白,自进了骠骑营,不要说打水,自己连收拾床铺这等事都是霍去病的侍女代劳,今天突然大返常态,做这些粗重的活儿,正想解释,李敢已将木盆注满了水,“郎官今天下午一直替你遮挡阳光,怪不得你不记恨他打你那件事了。”
  捧着木盆向回走,只觉得恼怒异常,自己的心思又被旁人猜透了,这可不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一边想,一边推门进屋,迎面一阵香粉的气味儿,静月站在霍去病身边,殷勤的把手中的绢巾递给他拭水,赵丽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帮去打水,他去在这里悠闲自在的拭面,不由勃然大怒。
  “我正想去打水,没想到你竟然打来了,”桃花一脸喜悦的接过赵丽手中的木盆,然后将自己手中那个精致的红木盆递到他手里,“麻烦你再去一趟吧!反正井离这里不太远。”
  话音才落,只见霍去病飞迅跳到屋外,武帝只觉得眼前一花,赵丽手中的木盆已被用力扔到地上,裂成了四块,赵丽怒火中烧的样子可怕得令桃花向后退了数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也不用把盆摔伤。”
  盆?赵丽四顾,屋里放满了静月从宫里带来的新奇球艺儿,赵丽伸手拿到一个雕花的木球,用力扔到窗外,将新糊的窗纸弄破了一个大洞。  刚刚逃出屋外,就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一转头,赵丽抱头跑了出来,身上的白袍被各色的脂粉污得不成样子,想必皇上在屋内,做了静月的护盾,赵丽肯定吃了大亏,他面上被自己掌击的青肿还未完全消退,再加上那些脂粉盒的撞击,更是姹紫嫣红,满的百花盛开。
  放满了冰块的屋里凉爽如秋,赵丽慢慢的啜着冰凉的酸梅汤,面上的各色脂粉已洗涤干净,露出白腻柔润的肌肤,霍去病微笑着仰头饮尽另一碗酸梅汤,“不气了吧,有皇上在这里,静月可不会受半点儿的委屈。”
  不气?自己面上还有掌掴后青肿的痕迹,想这样就让自己原谅他,可没那么容易,霍去病拿出一个竹简,“这些是齐国布匹得到的利。”
  齐国的布匹?赵丽认真的察看了竹简上的文字,“五千两,竟然有五千两的利?你怎么把那些布匹卖出去的?”
  “宫里。”
  目瞪口呆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霍去病,想必他早已猜到自己知道那些布匹的去向后所有在情理之中的反应,这个人,竟然算计到了皇上的头上,不知皇上为这事,会怎样的恼火。
  “你,皇上生气了吗?”
  “不知道。”说话的人,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雕刻精致的花瓶,“这从哪儿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住在这儿,就有了。”赵丽喜气洋洋的把竹简放到侧袋中,然后掏出四个小金锭,“这是你在这次生意中应该抽得的红利。不过,下次不许你再擅做主张,你本就没有商贾的良好资质。”
  眼看去病收下那四个小金锭,武帝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在冒火,这个该死的赵丽,竟然把去病贬得一文不值,幸好他说的是实话。  “还有,你快想办法让静月公主随皇上回宫去,我可不想再吃她做的什么红豆糕了。”  “好。”
  武帝恼得转头就走,夜晚再来一次对攻战,一定要让赵丽知道朕的厉害,让他知道,静月的红豆糕不过是一碟难以下咽小菜而已。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0:08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二节 渔灯分影春江宿 
  舒服的躺下,赵丽静静的听着急促的夜雨,窗外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想想屋外飞沙走石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大雨初下,地面的热气蒸腾,暑热难当,片刻之后,便清凉如秋,正可以睡个好觉。
  刚刚闭上眼睛,霍去病突然咳嗽一声,“赵丽,有鼓声,皇上今夜要做对攻战,你起来吧!”
  挣扎着起床,穿上军装,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满面的寒霜,走出屋门,武帝直身站在走廊里,赵丽一接触他的目光,微微一抖,侧身站在霍去病身后,眼珠急转,知道今天晚上绝不会有好事,不知要如何才能逃掉。
  “赵丽,你眼睛贼兮兮的乱转,在想什么坏主意?”静月满面微笑的走了过来,在幽暗的光线中,美丽得如同一侏幽兰,赵丽冷冷一笑,现在李敢终于可以经常见到静月公主了,这般的美,想必他早已神魂颠倒了,想到他高兴的神情,即使再不高兴,也觉得很温暖,从心里向外泛出的温暖,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走到近前,静月才看到赵丽冰冷的眼神,这个讨厌的男子,数月不见,异样的苍白,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再没有从前那种媚人的眼光,感觉冷冷的,就连那讨厌的笑容也是冷冷的,异常的虚伪。
  “公主。”
  赵丽微笑着一揖,没想到这么厌恶,对她也还能笑得出来,也许因为她是静月吧!
  “我知道你讨厌我,”静月神采飞扬,完全表现出公主宽大为怀的气派,显得赵丽异常的小气,“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同样不喜欢你”。
  “是吗?那赵丽真是荣幸至极,能让静月公主这般的厌恶。”赵丽微笑着,看不出一点的羞耻,甚至还有些得意,静月不由又感到一丝不快,这个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让她到他高高在上的蔑视,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笑容,不由猜测也许这个人堕落早已成为习惯了吧!
  转念间,静月想到了自己早已想好戏弄他的办法,不由又浮出了一丝笑,“赵丽,如果你能通过我的两项考试,我就让你回长安住一个月。”
  一个月?赵丽有些动心,面上立时表现了出来,静月有些得意的看着他贪婪的眼神,“如果你过了我设的两关,我就求父皇放你的假,让你回长安去。”
  不用迟疑了,赵丽没有多加考虑,“好!”
  所有人都跟在静月身后走到河边,静月从手指上取下一个指环,对赵丽道:“看见了吗?这是父皇赏给我的。”
  说完后,她用力将指环扔进了河里,然后转过身对赵丽道:“如果你在两个时辰内找到这枚指环,就过了第一关,如果没找到,你就犯了杀头的大罪。”
  听静月说完,所有人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两关,只是静月想戏弄赵丽而已,那枚指环那样的细小,要在两个时辰内在漆黑的河里找到,根本不可能。
  静月得意的等着赵丽求饶,没想到他只是安静的转过身,走到河边脱下了盔甲,咚一下,就跳进了河里,难道这个傻瓜真的当真了吗?
  沙漏里的沙静静的向下流,静月看着窗外的大雨感到异样的痛快,这样大、这样密集的雨滴,打在身上,一定很疼,再说河水早已变得浑浊了,赵丽肯定已经上了岸,一会儿就会来向自己求饶了,该如何的惩罚他呢?
  “桃花,派人去看看赵丽还在不在河里?”静月转过身,对站在门边的桃花微笑着,桃花会意的走了,静月走到霍去病身边,他仍然凝神的注视着那块沙盘,“去病哥哥,你说我们要怎样惩罚赵丽才好呢?”
  霍去病抬起头,还未说话,桃花小跑了回来,“公主,赵丽还在河里……。”
  赵丽果然在河里,他不时的上浮下潜,在浑浊的河水里搜寻那枚细细的指环,刚才指环落水的地方看得很清楚,河水流动,一定会把它冲向下流,雨下得这般大,河水越来越湍急,流速早已改变了,应再往下一点……。
  河水里夹杂的沙石,打在脸上,钻心的痛,手指不断的被河里尖锐的东西刺破,可是怎样都没有找到那枚指环,到底在哪儿呢?估算一下时间,两个时辰就要过了,娘,帮帮丽儿,一定帮帮丽儿。
  摸到了,原来被水草缠住了,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到,赵丽抓断了水草,浮到水面上,顾不擦掉脸上的泥水,只是小心的解开幽绿的水草,凑近灯笼,仔细观看,果然是,果然是刚才静月扔到河里的指环。  李敢伸手把他拉上河岸,赵丽高兴的把手中的指环给他看,“李敢,我找到了……。”
  指环静静的躺在案几上,静月连看都没有看那枚指环一眼,“好吧!第一关你算过了,第二关,看见没有。”静月从怀里掏出几根极细的金线,“我要你在三丈以外,射中这几根金线。”
  雨越下越大,密集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天儿黑得就像泼了墨,伸手不见五指,赵丽手持长弓,凝神静气,凭感觉寻找着那几根细细的金线,三丈,只有三丈,箭尾的白羽已被雨水染湿,没有准头了吧!
  雨幕中,娘款款的笑,“丽儿,如果你射中金线,娘就带你去长安……。”
  娘,我来了,我一定会射中金线,嘭的一声轻响,羽箭流星般的划破雨幕,钉在柳树上,不停的颤抖,接着,赵丽抽出第二枝箭,他的手非常稳定,微微的眯缝着眼睛,中,箭又射了出去,箭接连不断的射出,尽管没有人知道这些箭是否射中了那些细细的金线,可是很多人的都大声的喝彩,这是赵丽第一次在骠骑营赢得这样多的彩声。
  “禀公主,十一枝箭全部射中。”赵破虏在远处大声的报道,他的语气中,也有掩饰不住的赞叹。
  呆立了半晌,静月看着赵丽期盼的脸,“真的很厉害,去病哥哥,你的骠骑营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公主,”赵丽喜气洋洋的转过头,“明天我可以回长安了吧!”
  静月笑了,“是吗?我只是说求父皇,可是我没说父皇会答应……。”
  原来是这样,赵丽转过头,武帝冷笑着坐在远处,嘴角挂着一些嘲讽,原来所谓的对攻战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羞辱自己,越想越恨,怒火涌上心头,此仇不报,此恨难消!
  李敢清晰的看见赵丽握紧了拳头,他刚叫出“公主小心。”
  赵丽早已一掌掴到静月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连静月都不敢相信他敢打他,委屈得一撇嘴,正想哭,他的拳头已经狂风暴雨般的落了下来,全场的人都呆住了,竟然没有人阻止他,待众人回过神,霍去病已拉住了赵丽的手。
  转过头的赵丽,满眼通红,李敢吓得一抖,果然,赵丽挣脱了霍去病的手,抽出腰间的长剑,狠狠的瞪着静月,挥剑直刺,众人大惊,没想到霍去病竟后退一步,侧身避过赵丽,李敢飞身抢上前,双手握住剑锋,“赵丽,你疯了吗?”
  “滚开!”
  赵丽怒喝,一脚踢开了李敢,正要追杀静月,武帝自远处急奔过来,“去病,你呆站一边儿做什么?”
  “皇上,别过来。”听见霍去病的声音,武帝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您再过来,赵丽连您也会刺伤?”
  这个疯子,武帝示意羽林上前解救静月,没想到羽林还未近前,就被骠骑营的人挡在了一边,武帝一愣,这才明白,骠骑营恼恨静月戏弄赵丽,一心帮赵丽泄忿,至于静月是不是公主,早已无人顾忌,就连去病,也存了这般的想法。
  转念间,赵丽早已追到了静月,高高的举剑,正要刺出,却听身后李敢大叫,“赵丽……。”
  尾音袅袅,奇怪,这般大的雨,竟还能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要救静月,为什么是他?这骠骑营的人,没有人比他和自己的关系更亲密,旁的人都可以让自己报仇,偏偏他要自己放手,为什么?为什么?

  “赵丽,你杀了公主,赵家会被诛灭九族,你奶奶、爹爹、大哥、翠儿,都会被斩尽杀绝,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的鲜血染红长安的街头吗?”
  这是原因吧,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赵丽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仰面大笑,这世间的人,最最虚伪的,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敢吧,明明是为了拯救静月,却偏偏要利用自己作那冠冕堂皇的借口,也罢,就让他做一次英雄吧,自己是他的朋友,就要成全他,不是吗?

  羽林包围了赵丽,等待武帝的示下,武帝冷冷的看着倨傲不跪的赵丽,“朕今日心情颇佳,免了赵丽的死罪,但活罪难饶,鞭怠五十下。”
  “皇上,”霍去病上前一步,微一揖礼,“臣愿代赵丽受罚。”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0:1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三节 酒筵歌席莫辞频

  连日的暴雨,暑热已渐渐消退,站在庭院外守卫的羽林们神采奕奕,静月带着桃花,小心的抱着伤药,轻盈的跑进霍去病居住的庭院,静月不敢回头观察羽林的动向,但听声响,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和桃花,否则免不了又会被父皇责骂,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父皇的性子时时都在发作,明明是赵丽的罪责,他却鞭打去病哥哥,这些时日,去病哥哥只能在病榻上渡过。
  到了,红色的木门虚掩着,桃花悄悄的推开门,一暗清雅的幽香透过门缝透了出来,桃花悄声,“公主,郎官不在屋里。”
  “傻瓜,赵丽在屋里,去病哥哥还能到哪儿去,骠骑营的所有人都在校场操练,独独赵丽留在屋里,当然是照顾替他受罚的去病哥哥。”  一边说,静月一边闪身进屋,将手中的伤药放在案几上,桃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公主,郎官坐在屋内呢?你看屋顶那一晃一晃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根竹竿,吊着白色的布,不停的来回晃动,掀动凉风,霍去病赤着上身,背对着静月和桃花,一手握着竹简,一手拉着绳子,操纵着头顶的布扇,身边的小几上,放着铜罐,似乎是冰冷的酸梅汤,颇为怡然自得的样子。
  静月正要唤他,桃花低声道,“公主,你看郎官身后的伤。”
  霍去病黝黑的后背,纵横交错着数十道鞭痕,每一鞭都深入骨髓,想必初中之时,一定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原以为执刑的人,会因为去病哥哥的身份对他手下留情,没想到还是这般的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公主,您说郎官这样不停的摇布扇,是为了自己取凉吗?为什么不见赵丽呢?”
  对啊!赵丽呢?他不是应该留在此处照顾去病哥哥吗?静月柳眉一轩,微微有些动怒,赵丽一定是跑出营外,又躺在那棵柳树上纳凉了吧!
  “公主,您看躺在榻上的,是不是赵丽?”
  这个大胆的家伙,去病哥哥为了他受了鞭打,他非旦没有一点儿感激的表现,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到要去病哥哥摇扇为他取凉,静月气得想掀开竹帘,桃花忙拉住她,一脸的羞红,“公主,郎官没有穿上衣,您这么进去不太方便。”
  静月立时面红耳赤,虽然从小和去病哥哥青梅竹马,可是,可是,静月和桃花退到帘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赵丽却醒了,“刚刚有人进来吗?”
  “没有。”
  “我嗅到一股脂粉的香味儿,还以为静月公主来看望你了,”赵丽的声音很轻佻,平淡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暧昧,“唉,你躺下吧,我帮你抹药。”
  从帘边的缝隙向内张望,霍去病俯卧在竹榻上,两眼仍然盯着手中的竹简,赵丽小心的从木瓶中挑出红伤药涂抹在鞭痕上,“幸好这几天下雨,不算热,你的伤才好得这么快,还要靠我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否则……。”
  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如果不是他,去病哥哥怎会遭受父皇的怪责,可是霍去病却一言不发,看上去,竟是默认了赵丽的说法,“好了,我净完手就盛酸梅汤,你穿上衣服吧,静月公主和桃花都站在帘外不敢入内。”
  清凉可口的酸梅汤,微微带着酸涩,静月冷冷的看着赵丽,他无精打采的躺在榻上,筋疲力尽一般,“赵丽,皇上明天就回宫了,我们回长安住两天。”
  我们?静月来不及观察喜上眉梢的赵丽,什么时候,他们变成我们了?
  “小舅舅。”
  翠儿扑到赵丽怀里,“小舅舅,你回来了,翠儿真想你。”
  数月不见,翠儿长高了一截,抱在手里,也沉了,“翠儿,今天小舅舅陪你到长安去玩好不好?”
  翠儿拍着手,高声叫好,可是转眼看见霍去病的面庞,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小舅舅,这个哥哥是谁?”
  “是小舅舅的朋友。”
  朋友?赵丽冲口而出,又觉得忐忑,不应该算霍去病的朋友吧!他是皇上的宠臣,又是大将军卫青的侄子,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他麾下一个寻常的小兵而已。
  霍去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接过翠儿,架在自己脖子上,“走吧!”
  进了城,赵丽才觉得有了一丝生气,每次回到长安,总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别数月,长安城里又添了不少的景致,就连叫卖的声音,也觉得亲切,走到龙翔楼下,只见酒旗斜矗,那老板早迎了出来,“三少爷,许久没来了,我还以为您忘了龙渊楼。您来得正好,咱们请了一个淮南国的大师傅,做的熏鱼,好吃得不得了。”
  熏鱼果然很美味,静月吃了几块,连声叫好,嚷着要见做鱼的厨子,老板含笑下了楼,不一会儿便引了一个高大潇洒、眉清目秀、气度超群的人上来。
  楼中用膳的人一见那人,便啧啧称赞,好一个漂亮的男子,就连静月也看得呆了,这样一个出众的人,竟是厨子吗?
  可是赵丽一见那人的面,神色大变,竟微微有些颤抖,那人来到近前,笑容可掬,“赵丽……。”
  也许是感到了赵丽的不安,霍去病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别怕……。”声音很轻,几乎如耳语一般,可是赵丽仍然获得保障似的微微感到心安。
  那人来的很快,初见时,还在楼梯口,再一抬眼,就走到了桌前,满面的笑,赵丽有些紧张的避开了他的眼神,低声唤:“公孙大哥。”语音怯怯的,带着一点疑惑和摇摆不定,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让一痛惜。
  尽管所有的人都在笑,可是气氛仍然沉闷得令人窒息,老板很快就下楼了,他轻轻的拭着额上的冷汗,仿佛刚从千钧的压力之下逃脱一般的轻松,他很怕那个年轻人,半个月前,这个神秘的男子前来应征,从他不停的打听赵丽的行踪,他就推断出此人和赵家一定有不可对外人道出的渊源,今天见赵丽看到他时的神情,他又觉得奇怪,他认识赵丽近十年,从来没见过赵丽害怕,可是今天他的神情那样的害怕,不禁让他也感到了恐惧。
  那男子见气氛压抑,微微笑道:“赵丽,也不向你的朋友介绍我吗?”
  赵丽强力镇定着自己,过了良久,他轻声道:“这是……,公孙杰。这是静月,这是霍去病。”
  公孙杰有些不悦,听上去,赵丽的语气很勉强,好像他在强人所难一般,“各位,在下公孙杰,是赵丽的朋友。我们认识了……,赵丽,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那熟稔的语气,令人觉得赵丽和他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桌下,赵丽的手却紧紧的握着霍去病的手,那样的用力,感觉上他已紧张得快要崩溃一样,“十年……。”
  静月也看出了赵丽的紧张,他怎么这么害怕这个叫公孙杰的人?转过脸,公孙杰却很轻松,他已在赵丽对面坐了下来,双眼紧盯着他的面庞,“你瘦了很多?”
  语气很暧昧,他的眼神也很暧昧,赵丽惊慌的转过脸,看了看霍去病,霍去病却在看公孙弘,出人意料的主动说话,“赵丽瘦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间,赵丽已坐在了霍去病身边,相隔得那般紧凑,几乎贴在了他身上,公孙杰紧紧盯着赵丽,半晌才微笑道:“没有关系。赵丽,吃鱼吧!你小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吃吗?”他拈了一块鱼,送到赵丽碗里,轻声道:“吃吧!很好吃。”  那块鱼静静的躺在赵丽碗里,黑黑的,没有一点儿诱惑力,翠儿突然害怕的扑进赵丽怀里,“小舅舅,我怕,我想回家……。”才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跟着大哭起来。
  离开龙渊楼的时候,静月悄悄的回过头,公孙杰一直站在窗边,脸上的神情和姿势没有一点儿的变化,静月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害怕,这个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令人觉得不安和恐惧和邪气,他到底是什么人?一定得好好问问赵丽。
  走了很远,赵丽的神情仍然惊疑不定,翠儿轻轻的抓着他的手,“小舅舅,那人是谁?翠儿怕他。”
  赵丽轻轻的抚了抚翠儿柔润的脸孔,声如蚊蚋一般,“我也怕他。他原是淮南王的谋士,我们认识他的时候,是十年前,还在淮南。”
  走过市集,再也看不到龙渊楼的酒旗,赵丽长长的出了口气,霍去病突然道:“很可怕。”
  所有人不解的看着他,霍去病淡淡道:“那个人,不是简单的人,功夫很好,上楼的时候,步履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双眼精光四射,宝光内蕴,但是这个人眼神散乱,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说完话,霍去病突然转过身,静月和赵丽对望一眼,不由自主的也向后转去,远远的看见公孙杰向他们走来,赵丽紧张的抓住霍去病的手臂,“霍去病,我们到宫里住,我想那池荷花了。”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18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四节 黄金白璧尚可得
  直到睡下,赵丽想起公孙杰的脸,还是觉得心惊肉跳,他想起认识这个人的种种经历,觉得一场一场的噩梦从眼前滑过,真的很诧异霍去病的眼光,他竟能一眼看出这个人令人恐惧的地方。
  睡不着,赵丽不敢自己爬到屋顶上,便叫霍去病一同爬上了精舍的屋顶,坐在粗竹的屋顶上,凉风习习吹过,遍体清凉,远处建章宫仍然灯火通明,赵丽看了半晌,“皇上真忙,每天晚上都要熬夜。”
  回过头,霍去病也在向建章宫张望,赵丽笑道:“你在想有没有战事发生?大将军去了军营,可是一直没有你出征的诏令,你有点儿担心了。”
  习惯性的转过头,本想霍去病一定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慢慢的说,“是。”赵丽眨了眨眼睛,“霍去病,你上战场一定是要赢对吗?你带我去,不会赢的……。”
  说着话,赵丽觉得惴惴不安,他一定要答应啊!可是黑暗中,霍去病转过头,眼睛在夜空下闪闪发光,“你很好。”
  赵丽一愣,“我很好?怎么好?”
  “很聪明,你不会成累赘的。”霍去病很坚决的说,似乎在军营中,赵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些吊二郎当的表现。
  “可是我……。”赵丽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骠骑营,任何的理由都不充分,“我各方面都没有才能……。”
  “你错了,”霍去病斩钉截铁般的说:“我觉得你是整个骠骑营最有潜力的人,虽然体能差,可是你胜在聪明,我看过你写的行军路线,虽然凌乱,可是你很懂得抢占险要地势……。”
  赵丽张大了嘴,“那条路线是我编的,霍去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是什么才能出众的人,骠骑营少我一个,多我一个,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半晌没有回答,赵丽紧盯着霍去病的脸,“我会想你的。”
  这是什么理由!赵丽哚嘟了嘴,“这算什么理由?”
  又过了许久,霍去病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赵丽莫明其妙的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用金丝绞了银丝编成细细的线,中间穿了圆滑的珍珠,非常漂亮,手的左侧那一端,是一个龙头,右侧却是一个凤凰的尾巴,“这是什么?”
  霍去病没有回答,又拿了回去,两下三下绕在他脚踝处,不知他怎么弄的,竟然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节,龙头和凤尾紧紧拧在一起,华美而精致,赵丽伸出腿看了很久,“真漂亮,你做的?”
  霍去病点了点头,看上去也很高兴,“你什么时候做的?这是什么?”赵丽的腿左摇右晃,颇感兴趣的盯着脚踝处摇晃不定金丝圈。
  “上个月,七生锁。”霍去病已转过头,又看着建章宫。
  “上个月,是你打了我觉得愧疚,所以特地做给我的吗?”赵丽用手拉了拉七生锁,有点儿沉,可是很奇怪,如果它向上跑,外圈变小,内圈变大,向下跑,外圈变大,内圈变小,总是挂在脚踝处。
  “不是。”霍去病简短的回答,然后站了起来,赵丽正要起身,他的声音从上空传了下来,“想你的时候做的。”
  赵丽一愣,他想自己?真奇怪,他竟然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呢?一定得问问他,所以回到屋里,赵丽就跟在霍去病身后,不停的追问,“你为什么会想我?”
  问得烦了,霍去病头也不回的答,“烦。”
  得到了答案,赵丽坐在床边,仰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星,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霍去病奇怪的转过头,赵丽已经躺了下来,脸上还是布满了笑容,“如果我告诉李敢,你想我,他一定不会相信。”
  霍去病转过头,平静的说:“他喜欢静月。”
  赵丽这才感到奇怪,霍去病又一次让他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静月说的。”
  原来静月知道李敢喜欢她,早知道就把绢巾直接交给她了,弄得自己一直处心积虑,“霍去病,你也喜欢静月吧!你会娶她为妻吗?”
  没有回答,过了许久,霍去病才回答,“喜欢,不会。”
  赵丽大感诧异,“为什么?你即喜欢她,却不娶她为妻?”
  “匈奴人不消灭,我绝不成家。”简简的一句话,霍去病说得铿锵有力,真说得上是掷地有声,赵丽却不相信,“真的吗?如果匈奴人一辈子消灭不了,你一辈子也不成亲吗?我听元宝说皇上要把静月赐婚给你。”
  “我对皇上说了。”霍去病没有回头,赵丽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这个人真奇怪。
  “还有,静月是妹妹,要维护。”
  妹妹?什么妹妹?说起这件事,赵丽就觉得怒火中烧,霍去病也许察觉到他的怒气,转过了头,看了看他,“因为李敢吗?”
  赵丽没有说话,霍去病转过头继续盯着沙盘,过了很久,赵丽才说:“是吧!从小到大,我只有李敢一个朋友。”
  “他迟早要娶妻。”
  “我知道,可是静月喜欢的是你。”
  辗转反侧了半夜,赵丽觉得心潮起伏,无法入眠,而帘外的霍去病,似乎也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他悄悄的爬了起来,“霍去病,你陪我去看月亮。”
  禀烛上了屋顶,小心的坐了下来,夏夜的星空很美,风也很凉爽,可是赵丽却很不安,“霍去病,公孙杰会到皇宫里来吗?”
  “不会。”霍去病的眼睛仍然望着建章宫,似乎那里通明的灯火能为他带来出征的消息似的。
  赵丽舒服的躺了下来,头枕在霍去病的腿上,仰头看着星空,不知道这个时候,家里的人都在干什么?如果她没生病,这个时候,奶奶还在看帐本,而爹和大哥一定在青楼流连忘返,二哥应该陪着翠儿看书或赏花。
  翻了个身,也许在市集抽的那顿鞭子真让二哥开窍了,这一生,总不能就这样渡过,心总是虚,想到奶奶要把家交给自己,就是莫明的害怕,连觉也睡不安稳,那么大的家业,要怎样才能管理好呢?
  为什么奶奶不把家业交给爹呢?这样就不需要心烦了,可是自己也知道,如果奶奶把家业交给父亲,父亲一定会拱手将它献给刘陵,父亲和大哥,那样的爱她,超过了自己想像的爱,也许交给自己,是奶奶迫不得已的选择。
  “在想什么?“霍去病突然问。  原不想说,可是心里的压力那样巨大,非得说出来不可一般,“奶奶要把家业交给我,奶奶太累了,累得不想动了,可是她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她知道,如果她休息了,赵家就不在了……。”
  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把心里所有的恐惧都说了出来,说了出来,心里却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奶奶的重托,如同山一般的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要如何才能完成奶奶的愿望呢?
  和往常一样,霍去病只是安静的听,始终一言不发,待赵丽讲完,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别怕,奶奶不会看错人的。”
  “是吗?可是我和爹、大哥、二哥一样,除了享乐,什么都不会?”赵丽仰头看着霍去病,想从他沉毅脸上看出对自己的信心。
  可是霍去病始终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伸手握住赵丽的手,“没关系,我们一起去打仗。”
  赵丽失望的收回了手,这个人心中,除了打仗,再没有别的追求,也许问他,本就是一个错误,可是他却开口了,“小时候,在乡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和人打架,很喜欢赢的感觉,赢了一次,就一直想赢下去。”
  很难得,霍去病今天有这样的兴致和自己聊天,不知道他和静月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呢? 
 “从没想过不打仗,要做什么。现在想好了,如果消灭了匈奴,就和你打理家业,人家叫我霍老板,也挺好听的……。”霍去病微微的笑,仰头看着天空。
  不知怎么的,听见他这么说,竟真的相信了,相信有一天,他会帮自己打理家业,想想他变成霍老板的样子,也真可笑,像他这样不爱说话,不爱交际的人,怎么当老板呢?
  不由笑了,“如果你当了老板,一定要先学会应酬,你又不爱说话,这样的老板,一定很吓人。”想想霍去病变成老板,真的感觉很好笑。
  心情好了起来,连公孙杰都不害怕了,霍去病的怀里,掉出了一根七生锁,“你怎么也有?我帮你系起来。”
  赵丽翻身坐了起来,拿起那根七生锁,刚刚放到霍去病脚边,七生锁有灵性似的缠了上去,凤头和龙尾拧成一个漂亮的结,“怎么会这样?”赵丽诧异的看着霍去病脚踝处的七生锁,“它自己缠上去了。”
  “回去吧!”霍去病站了起来,当先走了下去,赵丽看了看他脚踝处的七生锁,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难道这七生锁是一对吗?不知道霍去病又在搞什么鬼,从淮南回来后,他就变得很古怪,不仅替自己挡下了那顿鞭打,话也多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25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五节 离魂暗逐郎行远 
  总是在作梦,梦境中,总是不停的重现在淮南街头遇到公孙杰的情景,娘带着自己走了上架在半空的绳索上,二叔坐在绳下水池的边缘,轻轻的弹奏着丝弦,当娘和自己坐到绳索的中央时,突然听见下面有人放肆的笑,然后绳索就从中断了,是被人射断的,娘和自己从空中落了下来,二步听见声音跑了过来,娘和自己还是落在了水里,待冲出水面,第一眼看见的,是公孙杰的笑脸,那个时候,他很年轻,和自己现在一般大。
  不知怎么和他熟识的,每次见到他,总是很害怕,非常害怕,娘也一定很害怕,娘每次看见他,总是紧紧的握住自己和二叔的手,他就是娘眼中的恶魔……。
  惊醒过来,又是一身冷汗,阳光早已落满了精舍,帘外,是武帝挺拔的身影,他在和霍去病说话,满面的笑,爽朗的声音一屋都是,震得窗外的小鸟儿都飞走了,“去病,朕已经想好了,下个月,朕封你为嫖姚校尉,随大将军出征……。”  耳朵嗡嗡的作响,皇上接下来的话,都没有听清,下个月?下个月就要出征了,也许自己就要马革裹尸,战死疆场,从此,再没有春花秋月,再看不到风月变迁,再听不到悠扬的小曲儿,再没有醇酒美食,这样的恐惧,为什么霍去病一定要自己随他出征呢?
  听见声音,武帝转过了身,是那个小子,为什么去病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如果是男宠,去病也太纵容他了,可是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又不像,眼神间,没有亲怜,没有蜜爱,连关注都没有,可是去病对静月也是一样,这个小子,到底喜欢谁呢?
  转过头,霍去病早已容光焕发,武帝知道不是因为他封了他的官职,而是他终于看到了出征的希望,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从他的眼神和气质,武帝就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去病,好好打,别让朕失望。只要你取得一点儿战绩,那怕只有十个匈奴人的斩俘,朕都封你为侯。”
  武帝期许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朕让你在大将军的麾下,是要你好好的向大将军学习,总有一天,大汉的军队,朕要交给你指挥。”
  帘内的赵丽惊魂稍定,就听见武帝提前下的承诺,他惊讶的张大了嘴,为什么皇上会这样的相信霍去病?卫青老了吗?当然不是,卫青正值壮年,比皇上还要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什么皇上要放弃他呢?
  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再向外张望时,武帝早已离开了精舍,霍去病围着自己做的沙盘来回踱步,看样子,他是想明天就跨马上阵,难道他没有发现皇上对卫青的冷淡吗?不过对于霍去病来说,除了打仗,他根本不会关注其他任何事。
  吃了几块糕点,赵丽舒适的坐在精舍二层平台上,小腿垂落在半空中,远处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风呜呜吹过,感觉上,就像在飞翔一般,心情这般的快乐,没来由想到卫青,因为平阳公主的缘故,赵丽渐渐不太喜欢卫青了,可是在心里,卫青总有一种令他觉得亲切的感觉,也希望他能越来越好,可是刚才听皇上的语气,只有对霍去病的赞赏和鼓励,卫青早早的放在了一旁,难道是因为前两次出征的不利吗?
  低头轻轻的呷了口清茶,淡绿色的茶水中,是卫青憨厚的笑脸,赵丽微微一笑,也许是吧!在宫里住得久了,也渐渐了解了武帝的性情——好大喜功,卫青两次的无功而返,一定让他非常的不悦。
  霍去病无声的坐在他身边,和他一样,小腿在垂落在空中,看他兴奋的样子,赵丽不由也高兴起来,“你终于如愿了。”霍去病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这一瞬间,他英俊的面容,竟有一丝孩子般的稚气,显得那样的可爱,赵丽也笑了,“可是我却要战死沙场了。”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样的不祥,难道会一语成谶吗?霍去病微笑着,“不会,你不会死的。”
  看着他仰望天空的神情,如同一只刚刚长成的雏鹰,正要伸展开翅膀搏击云端,翱翔天地,不由也为他的凌云壮志所感动了,“那我们约定,一定不要死。”
  赵丽对霍去病伸出手掌,霍去病微笑着也伸出一只手掌,与他轻轻相击,“不要死。”
  是的,不要死,赵丽转身看着四周锦绣的风景,为了这般美丽的花朵、为了这灿烂的阳光、为了这浩淼的湖水、为了对奶奶的承诺、为了与霍去病的约定、为了见到李敢和静月成亲,一定不要死,不能死。
  远处,静月神色黯然的看着赵丽和霍去病神采飞扬的说着什么,今天,这一刻,平日里萎靡不堪的赵丽,也显得意气风发了,看着他站在平台上,指点江山的样子,和寻常那胆小的模样没有半点相似,这样巨大的变化,难道是因为要打仗了吗?这些男子都是一个样子,胸中跑马征战,建功封侯,却从来没有顾忌过女人的想法。
  忍住眼泪,静月对桃花微一点头,“桃花,咱们送去病哥哥上战场的时候,一定不要哭,我们的眼泪,要留到他得胜回来的时候。”
  桃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是,公主,奴婢不哭。”可是看着霍去病,一想到他将要远行,也许从此埋骨他乡,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缓步走上平台,赵丽不知和霍去病在说什么,两人满面的笑容,一见她,赵丽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霍去病,我先下去了。”
  看着赵丽走下平台的背影,静月觉得异样的不安,也许和赵丽相处得太久了,实在太了解他的为人,他的性情,和这样的人出征……。
  “去病哥哥……,”转过头,才发现霍去病不声不响的跟在赵丽身后走下了平台,静月微皱着眉,不知为什么,最近去病哥哥和赵丽的关系相当的亲近
。  满庭的芳香和阳光,公孙杰随意的走过满地的落花,只觉得一身的芳香,而刘陵就在庭前的台阶上嫣然而笑,“公孙……,你回来了。”
  当初,也是这样到匈奴去,一别就是五年,大漠的朔风没有吹灭他眼中的神采,他仍然风度翩翩,当他走到她面前,她感到心一阵急跳,急速得让自己都脸红,“公孙,见过赵丽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谁?”
  果然看到霍去病了,听说赵丽和他走得很近,那个孩子真的很聪明,非同寻常的聪明,他知道谁对他有用,谁对他没用,而霍去病,也许是这世上,对他最有用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的青睐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
  走进屋里,那暖暖的芳香,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那种香,感觉来自刘陵的身体和肌肤,无言的诉说着诱惑,可是公孙杰没有任何感觉般的坐了下来,在阳光下,他清秀脸缓缓的散发着一种难言的魅力。
  刘陵安静的坐了下来,神态端庄,温文雅静,如同一个大家闺秀,她甜笑着,“那个男孩子叫霍去病,是大将军卫青的侄儿,也是皇上最宠爱的人。”
  沉默了许久,公孙杰伸手拔弄了几下琴弦,琴声散乱,没有任何的韵律,刺耳之极,“我知道,就是陪皇上到淮南的郎官,曾经见过,眉目清朗,年少英俊,果然很吸引人。”
  刘陵媚笑了,“赵丽可不喜欢,他喜欢的,是像李敢那种粗枝大叶型的……。”
  “李敢?”公孙杰调了调琴弦,开始弹奏,曲音很美,时而高亢,如破冰而出的激流,时而低沉,如曲折蜿蜒的溪流,刘陵赞叹不已,“你的琴技,一点儿都没有退步。真称得上大汉第一……。”
  曲音猛的顿住了,公孙杰一脸寂聊的站了起来,“不对,还有一个人,他的琴技才是天下第一。”
  “是谁?”刘陵看着他的背影,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背影也如此的吸引人。
  “赵丽!”
  乍一只听,刘陵只觉得自己听错了,赵丽那有什么琴技,从未听过他抚琴,可是见公孙杰的神情,又不像在说谎,“真的吗?你听过吗?”
  公孙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许有一天,能听到吧!对了,你说那个霍去病,到底和赵丽有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问了,本想他能忍住,刘陵偷偷的笑了,“只是朋友而已,也许对于赵丽来说,霍去病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
  “那就是赵丽想利用的人。”公孙杰冷冷的一笑,“他果然没有变,和小的时候一样,做任何事,都抱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刘陵却不像他一样肯定,她很了解赵丽,这一生,他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软弱,表面上虽然很好强,可是实际上,他没有主见,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有过人的能力,可是一定能够依赖别人,他就会暴露出所有的弱点,这一点,在他对霍去病的依赖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许他还没有感觉出来自己对霍去病的依赖,可是自他进了军营开始,他的精神就开始依赖霍去病,甚至超过了对李敢的依赖.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30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六节 一夏幽事有谁知 
  看着刘陵的神情,公孙杰已猜到了她的想法,这世上,没有人比刘陵和自己更加的了解赵丽,自在淮南相识,便已知晓赵丽一切的性情,他对霍去病的依赖,虽然在酒楼相对而坐仅仅半柱香的功夫,早已洞悉了他内心的一切活动。
  “对了,你父亲最近有什么预谋?”公孙杰重又坐了下来,淡淡的口气,完全不在意一般。
  “父王接受了伍被的计谋,正仿造丞相和御史写给皇上的奏章,请求再迁徙各郡国的豪强、义士和犯了罪的刑徒充边,下诏赦免犯人的刑罪,凡家产在五十万钱以上的人,都必须携同家眷迁往新建的朔方郡,这样一来,民怨四起,诸侯恐惧,正是我们起事的好时机。”
  刘陵毫不隐瞒,她实在太了解面前的这个男子,这个阴险而诡诈的男子,从没有任何的国家观念,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从这些事件中,获得多少的好处。“父王说过,如果成功,赵家在淮南所有的产业,都给你……。”刘陵伸出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一滑。
  男人的手轻轻颤抖着,那温热的触感,娇嫩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最敏感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帷幄之间,从认识开始,他就无法抵挡住她色相的诱惑,从来没有过。
  温存过后,刘陵微笑的凝视着公孙杰,他紧皱着眉头,冷冷的注视着帐顶的暗纹,“公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赵丽知道你父亲的计谋,他会如何的反击?你比我更加了解赵丽,论诡诈,这世上无人可以和他匹敌,更何况现在他有了霍去病做靠山……。”
  “靠山?”刘陵清脆的笑声在屋内缓缓回响,“你真以为霍去病是赵丽的靠山?不是,绝不是,对于皇上来说,赵丽是这世上最大的厌物,他喜欢霍去病,期待霍去病为他横扫匈奴,而赵丽……。”
  刘陵嘴角的微笑那样的意味深长,公孙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许赵丽和霍去病的关系,将是赵家灭族的最大原因。
  慢慢的走近霍去病居住的精舍,武帝抬头看了看坐在精舍平台上的霍去病和赵丽,去病正在看书,那个美丽的男子,头枕在他的腿上,正在午睡。
  阳光下,去病的脸熟悉而又陌生,武帝已渐渐感到了霍去病的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只有他,也许只有他,才能感觉出霍去病的变化,他很多的习惯在改变,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征战的雄心和壮志。
  “去病。”武帝没有看那个令人厌恶的男子,“太阳这么大,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回过头,一见他,便满面的笑,神采奕奕的笑容,宣告着年轻和活力,武帝见他轻轻的把赵丽的头挪开,让他舒适的平躺,灵敏的起身,让自己的阴影笼罩着赵丽,避免灼热的阳光晒伤他娇嫩的皮肤,然后对他恭敬的行礼,“皇上……。”
  “你在看什么书?”武帝再没有看赵丽,对于他来说,赵丽的存在与否,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河南战争的行军图和张骞写的西域见闻。”霍去病淡淡的说。
  “好啊!早做准备,好打大仗。”武帝低下头,突然看见一只脚,那只脚修长纤秀,皮肤润白,脚趾尖尖的,如果杏仁一般,套在浅黄色的草鞋,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脚踝处,有一个黄丝和银丝织成的套,龙头凤尾,非常别致。
  武帝心里微微一动,睁大眼睛细看了半晌,“这个东西,好像是你做的?”
  “是。”
  “这东西是干嘛的?单纯做装饰吗?”武帝认真的研究了半天,回过身,霍去病却在凝视着远方,武帝看出,那里,就是大将军卫青驻扎的军营。
  武帝心中大悦,拍了拍霍去病的肩,“傻小子,别心急,总有你表现的时候。”
  霍去病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武帝凝视他半晌,“去病,朕听说你和赵丽在一起的时候,话就像绝堤的河水,泛滥成灾,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甚至是朕,你的话都那么少呢?”
  霍去病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笑,武帝有点着恼,“朕问你话,你光笑,怎么不说话?”
  等了半天,霍去病还是一个字都没说,武帝轻轻拍了他一掌,“行啊!小子,只有你敢违抗朕的旨意。快要出征了,什么时候回骠骑营?”
  “后天。”
  武帝有些奇怪,“朕听元宝说,你原定出发前三天才回去,怎么又提前了呢?”
  霍去病微微的笑,“早点准备。”
  原来是这样,真是去病说的理由吗?武帝有些怀疑,他知道昨天卫子夫带着静月来过,听说是不想让去病出征,也许因为这样,去病才想回军营,避开这些烦人的干扰。
  “朕这次不留你,回到营中,好好的准备,朕已经让人给大将军下了旨。”武帝走到平台前,四处观望了良久,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居高临下,宫中所有的美景都一览无遗,怪不得去病坚持要修筑这个平台。
  “去病,”回过头,却是霍去病略微有些担心的面孔,武帝心念电闪,笑道:“放心,不是要大将军保护你,朕要卫青放你到战场上去,和匈奴人正面交锋。”
  转瞬间,霍去病露出喜色,“谢皇上。”
  武帝向前一步,站在平台边缘,“去病,你此次出战,朕的主旨是让你练兵,不许你贪功冒进,要知道,朕今后几十年的心愿,都要你来完成了。”
  “诺。”
  年轻人的脸上踌躇满志,充满着憧憬与期待,武帝微微的笑着,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壮志豪情,没有半点的退缩与犹豫,总是好的。
  不知道去病此次出征,能不能得胜而归?其实心里早已为他做好了铩羽的准备,首战建功固然是好,可是输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去病,这次出征,朕要你安全的归来,这是朕给你的命令,不许违抗。”武帝目光炯炯,似乎预见到了他奔腾不安的热血和横扫大漠的决心。
  “诺。”
  “行了,继续看书吧!朕要去看奏章。”武帝转过头,又看到赵丽的脚,到底那东西是什么呢?似乎去病的脚踝处,也有一个,去病什么时候和这小子这么接近了,甚至为他做了同样的饰物,这东西的意义,总得想办法问一问。
  静静的坐在宫内,看着青铜炉中袅袅升起的白烟,是檀木沉郁的香味儿,令烦乱的心思越加的翻腾,胡思乱想了许久,武帝才决定询问元宝,转头细细的观察良久,元宝忠厚的面容总是令武帝无比的安心,“元宝,赵丽脚上的,是什么东西?”
  听到武帝的问话,元宝愣住了,思量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答道:“那个东西,是郎官自己做的,可做了些时日,奴才见做得精致,也曾问过,郎官说叫七生锁。”
  “七生锁?”武帝目光闪烁,好奇怪的名字,不知去病竟有这样的耐性,花费那许多的时日将金银丝缠绕成那般精致的模样,“那东西做什么用的?”
  元宝想了想,“郎官说,在乡下,人人都戴七生锁,一般用草编成,从小就戴在脚上,都是一对一对的,那锁虽然看着诡异,实际上的用途只是父母锁住小孩子命用的,就像长生锁一样。”
  “锁命?为什么取名叫七生呢?”
  “奴才当初也奇怪来着,问了好久,郎官才说,乡下人传说,做父母子女的,需得命运相连七世,生死相伴,福祸与共,所以父母就会用七生锁把孩子的命与自己的锁在一块儿,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元宝微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讲究。”
  当然不会没什么,去病给赵丽那个东西,一定有什么!武帝冷冷的想,到底去病在想什么?那个小子贱命一条,去病为什么把自己的命,和他锁在一起?
  “皇上,其实奴才也听郎官说起过,赵丽胆子很小,特别恐惧出征,害怕为国捐躯,所以郎官为了安慰他,就用七生锁将他的命与自己的锁在一块儿……。”
  “哼,”武帝冷哼一声,元宝吓得一颤,不敢再说下去,“七生锁?不要说七生锁,就是去病将赵丽拥在怀里出征,那个家伙也会吓得浑身发抖。”
  犹豫良久,元宝轻轻应道:“奴才觉得赵丽这个人,很令人费解,皇上说他胆小,可是竟然敢违逆皇上,又在湍急的流水中救了郎官,这需得极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奴才总觉得,赵丽害怕出征,总有旁的原因。”
  没想到元宝也成了赵丽的知己,武帝诧异的看了看元宝低垂的头,旁的原因?他会有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就是怕死,也许他这种情绪,已经影响了去病,如果去病首次出征失利,就是怪赵丽,不,不,不能这么想,怎能在去病还未出征之前,就诅咒他失利呢?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38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七节 断尽金炉小篆香
 收完东西,赵丽跟在霍去病身后出了精舍,静月安静的站在庭院中,赵丽知她是来送霍去病的,识趣的笑了笑,快步走出了庭院,刚走出大门,就听见静月细微的哭声,嘤嘤传来,他心下难过,快速的向前走了几步,女人真是麻烦。
  没想到抬起头,又是一个流泪的女人,竟是静月的侍女桃花,她也哭得很伤心,甚至比静月更加难过,赵丽心下微动,难道她也喜欢霍去病吗?
  此生最害怕见到女子的眼泪,印象中,娘总是悲伤的,虽然不流泪,可是她的神情比流泪更加哀伤,赵丽忙转过身,想躲避,可是四周都是流泪的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一起哭,感觉上,真有点儿感动,没想到霍去病竟然这么受这些女子欢迎。

  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总算再听不到哭声,刚出了一口气,霍去病已快步追上了他,赵丽伸长了脖子,向后张望,静月竟没有追上来,回过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了,“静月呢?她也不送你吗?”
  和预想中一样,霍去病根本没有理睬这个无聊的问题,看他的样子,心早就飞到了军营中,现在就是告诉他天要下刀子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真不明白那些女子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不爱说话也就罢了,偏偏还倨傲得很,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回到营中,各队都在忙碌,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上战场做准备,磨兵刃,看地图,讨论战略,整个骠骑营人声鼎沸,人人都像过年一样的高兴,就连赵破虏看见他,都不像平常那样冷漠,而是热情的问东问西,想打听骠骑营出战的主要路线,更重要的是,此战骠骑营会不会打前锋。
  在营中走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李敢,赵丽正想到校场去找他,无意中在怀里摸了那个布包,这才想起在宫中时,忘记拿给静月了,也许李敢会生气,便不再去找他,怏怏的走到营外,躺坐在柳树上,琢磨着把布包在出征前交给静月的办法。
  “赵丽……。”
  抬起头,却是黑子,他的神情和往常一样平静,没有一点儿的兴奋,“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去校场看看,老大正和冯队长较量。”
  “算了,今后,看他和别人较量的机会多得是,你怎么不去准备?难道不想建功吗?”赵丽回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营中的其他人,都兴奋得紧,好像此次出征,一定会凯旋一样。”
  黑子跳上另一枝柳条,仰卧着,“我想郎官一定会一战成名。”
  “为什么?”赵丽惊讶的看着黑子,“前两次卫青无功而返,匈奴人早已对我们有了防备,我看这一次,又会和上两次一样。”
  黑子闭着眼睛,满脸的冷笑,“郎官和大将军不一样,大将军渐渐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龄,开始稳重了,而郎官年少,意气风发,很有战略眼光,再加上皇上的支持,此去,一定会大胜而归。”
  听上去,黑子的语气很平淡,也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这种平淡的语气,也让赵丽感觉到不安,黑子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他隐藏得这样的好,仿佛受过特殊的训练一样,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从小在右北平长大,想像中,边关的男儿应是热血沸腾的豪爽男子,似乎不太可能有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
  “黑子,此次回去,你有什么想见的人吗?”赵丽假装不经意的问,只是语气仍然有些颤抖,“右北平,还有你想见的人吗?”
  良久,黑子睁开了眼睛,“没有了,所有的家人都死了。唯一的姐姐,随姐夫去了昆明国,这一生都不会回来了,我再没有亲人了。”
  虽然黑子说的坚定,可是他眼里中,仍然闪烁着期望,有的,一定有的,一定有黑子期望见到的人在边关,为什么他不愿意说呢?有什么秘密吗?那秘密,是黑子宁死也不想告诉别人的。
  赵丽不再追问,斜靠在柳树上,享受着河面吹来的凉风,到了边关,自己一定会想念这棵柳树的,枝繁叶茂,给自己多少的庇护,如果不幸战死沙场,那么终有一天,自己的魂魄也会回来看望它的。
  换了一个坐的姿势,脚上的七生锁露了出来,黑子看见许久,“赵丽,这是什么?”
  不由有些得意,这东西真的很漂亮,一定要让李敢也看看,“七生锁,人家给的。”
  “七生锁?”听上去,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谁给你的。”
  看他焦急的样子,赵丽有些害怕了,“霍去病。”
  听到这个名字,黑子抬起了头,有些怀疑的看了看他,“真是霍去病吗?”
  赵丽点了点头,“怎么了?这个东西不是装饰用的吗?”
  也许看出他真的不知情吧,黑子坐了起来,很严肃的说:“这东西叫七生锁,也叫鸳鸯锁,总是成对的出现,是不是霍去病也有一把。”
  赵丽点了点头,“这东西,是用来锁住对方的性命的,也就是说,霍去病把自己的命给了你,你的命相对给了他。”
  糊里糊涂的听完,赵丽只知道自己的命给了霍去病,至于怎么给的,却闹不清楚,“黑子,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真笨。”黑子又倒了下去,“就是说,只要霍去病不死,你也不会死,你死了,霍去病就会死。”
  赵丽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道理?”
  “准是你怕死,霍去病为了安抚你,特意做的。”黑子露出了嘲讽的神色,“唉,你真是没用,和尚才说你终于坚强一点儿,霍去病一出现,你又变得没用了。”
  虽然知道黑子说的是实情,赵丽仍然感到不高兴,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没用,只能依赖霍去病,这一点,自己从来没有否认过,只要霍去病乐意让自己依靠,为什么自己不能依靠他呢?自己努过力,结果是什么?一场空而已。
  即使这样想,可是黑子又一句话,就让他心虚了,“和尚要失望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赵丽把这心烦的念头抛到了脑后,还是想想怎么保命要紧。
  在柳树躺了下午,到用晚膳时候,浑身都痛了,歪歪扭扭的走进营里,远远看见李敢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校场向外走,赵丽咬紧牙关,飞快的跑回了住处,走进屋门还在想,平日里,静月挺爱来的,怎么霍去病要上战场,她去不来了。
  进了屋门,他才真切的感到真的要上战场了,地上铺着一块巨大的地图,几个朱红的圈,恍眼看过去,只看到两个地方匈奴王庭和狼居胥山,真见鬼,匈奴人的地名,怎么那么奇怪。
  “你自己画的吗?”赵丽看了看地图边的兵器和正在擦拭兵器的霍去病。
  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再仔细看看,那地图却是用羊皮缝合绘制的,“是张骞绘的。”
  猜到了,就索然无味了,在屋中走了两个圈,百无聊赖,只好坐下来看霍去病擦拭兵器,剑光很耀眼,不知道是谁会第一个倒在这剑下。
  想得痴了,只是呆呆的出神,霍去病突然拍了拍他,“吃饭。”
  面对满桌的菜,赵丽只觉得食不下咽,也许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想到此处,眼泪差点儿都要落下了,也许看出了他的想法,旁在一边的侍女笑道:“赵公子,你快吃啊!呆会儿冷了,以后都吃不到了。”
  好吧!吃,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可害怕的,虽然装得坚强,可是吃了两口,强鼓的气就泄了,侍女看着他,不由又笑了,“赵公子,在骠骑营里,你可是独一号。”
  屋里的人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讥讽,这满营的人,都期盼着出战立功,只有这个赵丽胆小如鼠,还没上战场,就吓得半死,看看人家霍郎官,永远都是从容镇定,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大事。
  赵丽放下了筷子,转头逼视那个侍女,“对,我是怕死,我就是怕死,那又如何?如果你不怕,你去打仗!”
  侍女淡淡一笑,“奴婢也怕死,可是如果皇上发了诏令,奴婢也会慷慨赴死。”
  这个侍女一脸毫不掩饰的蔑视,赵丽气得说不出话来,连这样的人都在卑夷自己,霍去病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没关系,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赵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也知道自己怕死,所以才给了自己七生锁,看来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这样的不堪,难道这世上,只有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武夫,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吗?舞文弄墨就应该被人鄙视。那自己读那么多的书干什么?

  虽然娘从小就教导自己,要尊重女子,身为男子,理应保护女子,可是看着这个侍女,怒火就不断的升腾,真想当头一刀,以泄心头的怒火。
  赵丽暗暗下定决心,不就是出征吗?也让你们看看,到了战场上,谁会退缩?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43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一卷 淮南风云 尾声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年方十六岁的骠姚校尉霍去病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武帝亲自送行至霸陵。
  当武帝站在霸陵目送那面绣着霍字大旗冉冉远去时,就连他也没想到,自己正亲手翻开大汉历史上最辉煌的那一页史章。
  随同武帝送行的官员们,也无法猜测出,这位得蒙皇上青眼有加的少年,现在的骠姚校尉,将来的冠军侯霍去病,将为他们的皇帝带来怎样的荣光。
  这一天,就在这一天,冥冥的战神悄悄的睁开眼睛,将自己的目光投注在那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然后伸指轻轻的拔转了命运的巨轮,从此,一代将星冉冉升起,照亮了汉匈战场,点燃了汉匈历史最热血沸腾的战争篇章……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一节 西出阳关无故人
  走出中军大帐,霍去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舅舅也不会派他出战了,自出关以来,卫青行军的步伐可说得上极缓慢,战术沿用了前两次的稳扎稳打,一直在寻找与匈奴作战的时机,可是匈奴的主力一直都在迂回,根本不敢和汉军正面接触,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来看,匈奴王庭令人诧异的没有任何动静,到底匈奴人在干什么呢?也许舅舅一直在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真正找到答案又如何呢?
  真的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不主动出击,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就能避免目前尴尬寻战的境况,也许他有他的打算吧!如果换成自己是统帅,决不会在此束手无策。
  走到营中,就是一阵喧哗,他拔开人群,原是赵丽带着李敢和赵破虏正和苏建、赵信比试蹴鞠,赵丽额头上勒了一根白色的丝带,看样子非常的兴奋,不用再看下去,霍去病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赢,对于玩乐,赵丽非常的在行。
  果然,才一开场,赵丽就带着球轻松的穿过人,将球射进了球门,周围的人大力的鼓掌,霍去病也微微一笑,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赵丽了,在长安时,他怕得不得了,似乎一出关,就会死去一般,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害怕,可是到了军中,他又变得很轻松,甚至和赵破虏的关系也变好了。
  看见他,赵丽嘻笑着跑了过来,拉着他下了场,在军中,只有他一个人能和他如此随意的相处,其他的人,不是敬畏,就是轻视,总是以为他是凭借着皇上的宠爱才能以骠姚校尉的身份随同大将军出征,也许正因为如此,舅舅才不派他出战。
  下了场,骠骑营更是所向披靡,很快就取得了绝对性的优势,鸣锣之后,苏建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得意洋洋的赵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用武之地。”
  可能是刚刚赢了球,赵丽并没有生气,只是冲苏建做了一个鬼脸,霍去病看了苏建一眼,淡淡道:“回去吧!”
  回到帐中,赵丽舒服的躺在木桶里,霍去病独自坐在帘外,看着沙盘,看了许久,他突然抬起头,“明天一定要出战。”
  也不知道赵丽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只听见水的声音,霍去病回过头,赵丽刚好转头看着他,“霍去病,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原来是这样,他还是怕,其实不带他,也可以,留在舅舅身边,更加安全一些,霍去病回过头,“嗯。”
  又过了许久,赵丽轻声的,恍若呓语般,“我很害怕,从知道要出战开始,就很害怕,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娘会不会来陪我,可是想一想,死了之后,要一个走很黑很黑的道路,我就怕得发抖……。”
  霍去病眼前又浮现出在淮南时挖掘赵丽娘的墓时的情景,他也是怕得发抖,这个人,真的很怕死,可是自己从未因此而鄙视过他,他又在说话,不停的说,霍去病知道他是感到内疚,对于大多数来说,赵丽整天游手好闲,是一个很没用的人,可是霍去病知道他有善良的一面,他很幼稚,甚至很孩子气,这也是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直到睡下来,赵丽也有些不安,霍去病伸手轻轻揽住他,“别害怕,我没想过要带你去。”果然,他立刻就感到心安了,很快就睡着了,这个人总是很好骗。他也许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骗他。
  霍去病微微的笑着,仰头看着天空,草原上的星星总是特别的美,比长安,比任何的地方都要美,耳边隐隐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出战。
  第二天一早,霍去病就进了中军大帐,不时有传令官将卫青的命令传出,看来舅舅也等不了匈奴主力了,准备主动出击,太好了。霍去病无声的跟在卫青身后,就像他的影子一般,卫青万般无奈,他当然自己的外甥的想法,他要出战,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派他出去呢?
  “来人,叫苏建和赵信进来。”卫青俯身看着地图,看来不主动出击是不行了,最后频频的收到武帝的诏令,虽然没有明说要他出战,可是语气相当的严厉,似乎自己在避战一般。
  霍去病见卫青似乎想派苏建和赵信出战,终于忍不住,“舅舅,你派我出战吧!”
  卫青转过头,认真了看了看英气勃勃的外甥,把他留在身边,虽然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可是这个小子,一定不会甘心的,不如派他出去,安排一个危险性小的任务给他,也免得他总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帐外的草原了。 
 “去吧!去抓几个匈奴人回来,小心些。”卫青重又低下头,看着地图,“绕着雀儿湖,你只有八百人,不要匈奴的主力正面交锋。”
  “诺。”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任务,也让霍去病喜形于色,他快速的跑了出去,又突然跑了回来,“舅舅,让赵丽到大帐。”卫青仍在看地图,只是点了点头,待他重又跑出大帐,他才抬头看了看他雀跃的样子,不由也为他感到高兴。
  出了大帐,霍去病快速的回到骠骑营,令赵破虏召集所有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赵丽,大将军令你到中军听令。”
  看着赵丽走向大帐,霍去病举起手中的马鞭,“出发。”
  走到大帐,李广让赵丽留在帐外听令,自己进了大帐,刚站定,就见苏建和赵信一同走进大帐。,一起向卫青躬身行礼,“大将军。”
  卫青待他们行礼完毕,沉声道:“苏建、赵信,现在命你们为前锋将军,主动寻找匈奴主力,与其交战。”
  “诺。”苏建和赵信都很兴奋,马上又要打仗了,这一次,总不会像前几次一样的无功而返了吧!
  两人正在出帐,前将军李广喝道:“等一下。”
  众人转过头,李广早已站了出来,“大将军,为何不派我出任前锋。”
  卫青看着地图,连头都没抬,“还不去!”苏建和赵信对视一眼,走出了大帐,待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卫青抬起头来,“李将军,我派他们为先锋,是因为赵信是匈奴人,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对于寻找匈奴的主力非常有利。”
  说完,卫青又低下头,李广满脸不服气的走了出去,帐外,赵丽斜靠在柱子上,仰望着天空,李广心念一动,这个小子单独留了下来,莫非上天都要给他一个建功的机会,不如让他和苏建和赵信一同出征,也不枉他和李敢相交一场了。
  想到此,李广快速的找到了苏建,“老兄,你带赵丽一同出战吧!让他也锻炼锻炼。”
  苏建笑道:“没问题,那小子,也该锻炼锻炼了,满身的脂粉气,骠桃校尉不愿带他出战,就让我锻炼他吧!”
  莫明其妙的跟着大军出了营门,赵丽见越走越远,不由回过头,问身边的士兵,“我们去哪儿?帮大将军打猎吗?”
  那个士兵笑了,“我们是领了大将军的令,要主动出击,寻找匈奴人的主力,与之交战,你不知道吗?我们是打前锋。”
  那一瞬间,赵丽恐惧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没想到李广既然给他派了这样一个差事,也许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他没想到,把自己这样一个人派到战场上,完全是让自己送死。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和长剑,和身后的箭囊,再低头看了看脚下得胜勾上的长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不能改变,那么就勇敢的面对吧!
  过了许久,赵丽都没有进大帐来,卫青有些奇怪,“来人,去找赵丽……。”
  李广应声而入,“大将军,不用了,我请苏建带他一同出战了……。”
  “什么?”卫青大惊,“你让他出战了?”
  “是啊!”李广很得意,“这小子,也该锻炼了。”
  算时间,苏建和赵信已经离开营地两个时辰,根本追不回来了,卫青无法斥责李广,他知道李广的本意是为赵丽好,可是阴错阳差的将他送上战场,也许会让他送命。
  “来人,派人前去打探苏建部的动向。”说完,卫青抬起头,看了看帐外青色的天空,不知道去病现在到了何处,如果他知道赵丽也上了战场,是不是会后悔没有带他一起去呢?
  绕过雀儿湖,霍去病领着八百骠骑一直向东,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去会有什么遭遇,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自己终于跃马在匈奴的草地上了。
  “将军,我们这是要到哪里?”赵破虏飞驰在他身边,非常的亢奋。
  “不知道,一直向前,传令下去,保持好队形。”霍去病大声的传令,他由衷的感到兴奋,马上就要和匈奴人开战了。

  疾驰了一夜,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四周都是茫茫的草原,看着前方的淡淡的白,霍去病突然异样的兴奋,他不由勒住了马,身后的骠骑都停住了,赵破虏轻声问道:“将军,怎么了?”
  霍去病抬起手,“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49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二节 初随嫖姚战渔阳
  庭院中很寂静,听不到一丝脚步声,也许是下人们以为主人还在熟睡,都不敢进来打扰主人的安眠,刘陵却已睁开眼睛,她正看着身边的公孙杰,他睡得很熟,即使在睡梦中,他也紧皱着眉头,不知在忧虑什么,也许是昨天接到的消息吧!
  昨天接到第一个消息是大将军卫青因未主动出击,虽未受到皇上的斥责,但是接连收到六封皇上质询的诏令,以刘陵从张次公了解的卫青,他一定会派人主动出战,寻求战机,只是不知匈奴王庭那边是否已做好了准备?
  第二个消息却是赵丽也随骠骑营开拔出了边关,与他们原先猜测的情况大相径庭,按公孙杰的猜测,赵丽一定会想办法留在定襄,却不知为什么他也随军出了边关,也不知他在军中是否安全?
  第三个消息是匈奴王庭传来的,只是询问皇上近期的动态,对战势只字未提,匈奴人一向如此,从来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回报,这次赵丽随军出征,不知道公孙杰愿不愿意再把军情通报匈奴的大单于伊稚斜? 
 想得烦了,刘陵转了身,却惊醒了公孙杰,他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刘陵妩媚的伏在他肩上,“很早,辰时。”
  公孙杰推开刘陵,又躺了下来,“一晚上都在做梦……。不知道前方一晚上出现了多少变故?”
  刘陵起身,推开了窗户,清晨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庭院中的鲜花正开得绚丽多姿,满树的花朵和花蕾,“公孙,你看霍去病会不会带赵丽出战?”
  了许久,床上了人才说,“赵丽不会去,霍去病也不会带他。”
  一阵细微的声音,刘陵刚转过身,公孙杰已穿好了衣服,正要摇铃召唤侍女,刘陵微笑道:“我来侍候你吧!”
  就在刘陵调节木盆里水温的时候,匈奴王庭里大单于伊稚斜早已将自己关闭在金帐中,等候着前方传来的消息,偌大的帐中,只有伊稚斜和中行说,两人离得很远,伊稚斜坐在王位上,紧闭着双目,也许又在和匈奴人所谓的神灵进行对话吧!
  中行说坐在帐中,正对着炉火,手中的木碗正是从自己的家乡燕国带来的,一转眼都几十年了,去国的时候,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可现在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大漠的风沙吹皱了脸颊,吹白了鬓发,唯一没有吹变的,是自己报仇的决心。
  滞留匈奴的这数十年间,开始不觉得,到了最近,尤其是生病之后,他慢慢的发现,自己开始思念汉朝了,尤其是自己的家乡,原来不屑一顾的东西,渐渐变得重要,就像手中的木碗,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想到这里,他偷偷的抬眼看了看伊稚斜,他长得如同草原狼一般的狡猾而凶恶,内心的冷酷,也表现在他的脸上,这世也许他唯一有感情的,是那个亲手将他养大的汉朝公主——南宫,她也老了,从风华正茂、明眸皓齿的少女,就快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妪了。
  正想得出神,却听帐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单于,前方传来消息了。” 
 满脸是汗的传令兵奔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单于,汉朝的前锋将军正是翕侯赵信和右将军苏建,他们合兵三千,正向王庭方向行军。”
  伊稚斜站了起来,“好,这一次,我也要来给汉朝皇帝的心中插上一刀,来人,传令下去,除王庭卫队外,其余的军队,随我一同迎接阿胡儿。” 
 帐篷一个连着一个,如果盛开在草原上的巨大白色花朵,博斯腾营地非常的平静,少数的守军和早起做工的人谈笑着,完全没有感到迫在眉睫的危险,霍去病的骠骑营已在山坡列好了队形,只待他一声令下,就会放马冲进营中。
  八百骠骑,形成了一个半圆形进攻圈子,高不识和仆多策马在霍去病左右,神采飞扬,各骠骑手中已拿好了冲锋的武器,霍去病双眼紧盯着博斯腾营地里的动静,待营地燃起第一缕炊烟,他高举的手,猛的放了下来,“进攻。” 
 感到上,汉军如同望不到头的潮水一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营地的守兵慌了阵脚,好容易上了战马,汉军已来到了近前,当前领先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将军,他身后的士兵,高大健壮,身穿红色的战衣,雪亮的盔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真真如同天降奇兵一般。
  骠骑军在博斯腾营地里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混战中,霍去病突然看见数十个健硕的匈奴卫兵,保护着一个老者想趁乱逃出,他看了身边的高不识一眼,两人一同策马冲向了那个老者。
  转眼马到了近前,霍去病和高不识冲进了卫兵中,厮杀起来,虽然霍去病和高不识以二敌众,可是两人骁勇无比,当者立死,一番砍杀,匈奴的卫兵且战且退,可是仍然相当顽强,奋力的保护着那个老者。
  僵持中,赵破虏飞骑而来,突破了匈奴卫兵的防兵圈,冲到那老者近前,长矛一吐,老者倒在地上,听到声响,匈奴卫兵们回过头,然后对视一眼,突然一齐跳到马下,将手中的兵器放在地上,嘴里咕噜咕噜不知说着什么,看他们的神情,也猜测得出大意是想投降。
  高不识留下看守这些卫兵,霍去病和赵破虏勒转马头,又冲进了战团中,而李敢此时以一敌十几,正杀得痛快,百忙中,却看见赵破虏一矛刺死那老者的神勇,不由有些羡慕,可是身边这十几个匈奴人,凶悍得紧,虽然自己一出枪,总有人受伤,可是那些人仗着护身皮革坚实,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不退下,着实令人头痛。
  好容易解决了围在身边的十几个匈奴人,抬眼一看,其他地方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投降的匈奴士兵,低着头,围成了一个圈子,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匈奴贵族,正伏在那老者的尸体上痛哭。
  听到马蹄声,李敢转过头,赵破虏已经得意的冲了过来,“老李,你知道刚才我杀的那个匈奴老东西是谁吗?”
  不待李敢回答,他已得意的说了出来,“是大单于的祖父籍若侯产……。”
  说完,他又纵马离开,想是到别的地方去炫耀了,李敢回身看了看自己杀死的那十几个匈奴人,不由有些丧气,别说十几个,就是几百个,都不如赵破虏那一枪杀的那个老家伙值钱。
  霍去病不耐等待手下的人清点战绩,勒马在博斯腾营地踱步,他没兴趣知道俘获多少?斩杀多少?有多少贵族?有几许平民?走了半圈,突然看见地上一张染血的羊皮上,绘着一个美人,那女子年及若冠,长得清美绝伦,虽是一张画,他也不由被那女子的神韵所吸引,一张画尚且如此,如是真人,却不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他回过身,用手指着地上的羊皮,对一个匈奴降兵道:“这是谁?”
  那匈奴降兵满面的倾慕之色,咕噜噜说了几句,乌鸡早跑了上来,“骠姚校尉,这个匈奴人说,这羊皮上的少女,是大单于伊稚斜的妹妹,雪莲公主,匈奴的第一美人儿。”
  待霍去病走远,李敢慢慢打马来到羊皮旁边,果然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静月已是难得一见,万中无一的美人,可画中的女子,容貌竟比静月还要美几分,李敢默默的看了半晌,耳边突然响起当年在长安和赵丽狎妓时的情景,他抚手鼓掌,盯着涵香阁的花魁,“孔夫子说:‘食色性也。’”神色就如同一个想要糖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中军如何?没有骠骑营的人陪伴,他想必很寂寞,如果他也见到这个女子的画像,不知会做什么评论?想到赵丽,李敢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反正打仗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在意这一次的得失呢?想到此,李敢重又振作了精神,快步回到了队中。
  李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已将赵丽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就在赵丽跟着苏建和赵信向前行军时,伊稚斜单于已经亲率一万大军,在他们前方布下埋伏,就等他们钻进去。
  一路上,非常的安静,赵丽只能听见行军的马蹄声,三千人的队伍,拖着辎重,走得不甚快,也不算慢,只是没有见到一个匈奴人,却有些奇怪了。
  赵丽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尽管一天行军下来,非常的平静,可是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就像风雨来临前,总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一样,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和骠骑营一同出战,在李敢身边,他总能保护自己,也不像现在这般惶惶不安。
  太阳渐渐西斜了,荒烟曼草,此刻草原静寂而荒凉,那种雄浑的美,是在长安,在淮南,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的,只不过,如果要以性命来做交换,他情愿看不到。
  就如果被闪电击中一般,赵丽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的颤动,不着痕迹的颤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判断出来的,可是他猛的抬起了头,前方一定有匈奴人的陷阱。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3:56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三节 愿得此生长报国
  听完赵丽的话,苏建哈哈大笑,“匈奴人的陷阱,匈奴人的陷阱,小子,你才出战多少次,你能比老子更了解匈奴人的禀性,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懂得布置什么陷阱?”
  听出他语气中的卑夷,赵丽无心与他抗辩,“将军,刚才地面微微颤动,正是大规模行军的象征,如果我猜得不错,匈奴人这次至少也有一万人,另上翕侯的兵力,咱们不过三千人,如何与他们对战?”
  “行了!”苏建挥舞着马鞭,打断了赵丽,“小子,老子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怕死,滚,不要再让老子听见你胡说八道……。”
  士兵们一队一队的从身边穿过,夕阳如血,赵丽突然觉得,他们正在安详的走向死亡,那种感觉如此的强烈,他似乎已经看到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沙场,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没人理他,众人只是含笑越过他,原来骠骑营竟有如此怕死的士兵。
  他一人驻马在人流中,异样的孤单,良久,他抬起头,寂寞的看了看布满晚霞的天空,罢了,单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够挽救这千军万马的洪流,随遇而安,临机应变吧,如果此次死了,能够长眠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也不枉此生了吧!
  打马跟在大队之后,赵丽轻轻摘下了得胜钩上的长矛,矛头雪亮,隐隐看得见自己苍白的面容,这样年轻,又长得如此的清雅秀美,这人世间还有多少的风花雪月,多少的醇酒佳人,自己还未一一享受,就要长眠于异国他乡了,想得远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幸好离队有些远了,没有人看见
。  正擦拭眼泪,就听漫山遍野的呼啸声,无数的匈奴人出现在左右,看着他们狰狞的面容,赵丽竟奇异的平静下来,真的来了,竟不害怕了。
  博斯腾营地很快就打扫干净了,骠骑营的人押着俘虏慢慢寻找着回去的道路,众人都兴奋莫明,这一次,一战成功,以一敌十,斩杀了匈奴单于的祖父,俘虏了单于的叔父,大将军一定非常高兴吧!
  刚走出营地,李敢焦急的打马冲到霍去病身边,“嫖姚校尉,卓超不见了。”
  霍去病回过头,他当然知道那个卓超是谁,就是那个经常和赵丽在一起的黑子,原先在骠骑营中,此人并不十分显眼,只知他为人圆滑,从不轻易得罪他人,所以在营中,上上下下的口碑都很好,平时也帮了赵丽不少的忙,他能到哪儿去呢?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霍去病淡淡的问,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却不能对这些人道出,也许只能和舅舅说吧! 
 “今天早上,冲进博斯腾营地前。”李敢也许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只是心急自己的士兵。 
 “回。”霍去病转过马,不再理睬李敢,李敢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边,“校尉,我们不要找黑子吗?”
  “找不到。”霍去病冷冷的说,这个人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李敢是不明白,又不敢违命,只是跟在他的马上,低着头,暗自寻思,黑子到底去了何处?难道他跑回右北平了吗?
  弩箭纷飞,赵丽伏在马上,竭力的躲避着匈奴人如蝗的弩箭,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此处地势开阔,没有任何可供躲避的地方,除了草长得长外,赵丽眼睛微微一亮,天很快就要黑了,也许可以躲在草丛里吧!
  正想间,只觉得后背剧烈的疼痛,一支弩箭已射中他的后背,就势倒在草丛中,手中却紧紧拉着马的缰绳,紧紧闭着眼睛,任身边马蹄纷飞,也不敢动一下。
  夜幕降临后,战斗已在进行,苏信指挥着手下,拼命的抵抗,这一场混乱,也不知道是否能够逃生,幸好还有赵信在身边,想他一定能够借助地势的熟悉,帮助自己逃过这场大难。环顾左右,只有拼杀的将士,却见不到赵信的人影,不知道这小子到了何处?
  鲜血不时飞溅进草丛,洒得赵丽满头满脸都是,腥臭难闻,他不敢伸手擦拭,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是觉得身边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下去,人声也远了,只想一会儿天更加黑,自己就能逃走了。
  两个马蹄声从远处一直传了过来,来到近处,两匹马都停住了,然后一个陌生而粗豪的声音开始叽叽咕咕讲个不停,赵丽久和乌鸡在一起,也懂得一些匈奴语,可是此人语速太快,声音又过于低沉,根本无法听清他说的话,只是只他反复的提及一个词——阿胡儿,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猜想下来,也许是一个人的名字。
  赵丽悄悄的睁开眼睛,那两人离得很近,只是黑暗中,看不太清两人的面容,只是有一个正对自己,借着微弱的星光能够看到大概的轮廓,此人也许三十多岁,不到四十,鹰目阔嘴,眼神十分的凌厉,只是和武帝的相比,又稍显得软弱,说话间,极有自信,而他对面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见说话的那人,眼睛突然转向自己这边,赵丽吓得连那丝眼缝都不敢睁开,刚闭紧了眼睛,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正是卫青麾下翕侯赵信的声音,他说的却是汉语,“大单于,当初我投降汉朝,并非因为战败,而且是军臣单于为了夺取我的母亲,卑鄙的杀害了我的父亲,残酷的屠杀我的部族……。”
  原来是这样的,这个赵信,也有悲惨的往事,不知道这个大单于会说什么,过了良久,大单于才说话,令赵丽奇怪的是,他竟然也会说汉语,只是说得很别扭,不像赵信那样流利,“阿胡儿,你本是我匈奴的小王,何必随汉人屠杀自己的同胞呢?至于军臣单于所做的坏事,长生天已经惩罚了他,让他疾病缠身,受尽折磨而死,你即是匈奴人,就该回归匈奴。”
  黑暗中,赵信许久没有说话,赵丽心中暗知不好,赵信如此的犹豫,想是已经心动,却听那单于又继续道:“你还记得青莲吗?她可一直没有忘记你,到现在,都没有出娶,就是为了等你……。”
  看来,赵信非降不可了,同宗同血,再加上一个美人儿,这个大单于真的很了解人心,果然,赵信抬头说了两句匈奴话,然后两人就并骑离开,不时低声说着什么,看来不能再等了,上次自己斩伤了很多赵信的部族,言语间又得罪了赵信,所以赵信最恨的就是自己,待赵信平定了心神,自己想跑也没机会了。
  赵丽灵敏的挪到小白龙的马腹下,伸手抱住了马腹,轻轻用脚一点马臀,小白龙聪明的一边吃草,一边向后退去,没有人注意到这匹无人的战马,匈奴一窝蜂向前冲去,只想多杀几个汉军,多得一些赏赐。
  小白龙退到人少的地方,开始慢慢小跑起来,少数的匈奴人开始注目它,黑暗中,小白龙的身影显得很突出,看着匈奴人围上前来,赵丽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小白龙是一匹黑马就好了。
  正在危急中,一匹马急跑了过来,马上的人叫了一声,所有的匈奴人整齐的回过身,向远处跑去了,赵丽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翻身上马,马鞭轻击,小白龙放蹄跑了进来,才跑出一段路,就听身后杀声四处,赵丽回过头,大批的匈奴骑兵追了过来,从衣饰上判别,果是赵信的部族,看来苏建部已经完了,赵信正如自己所料的不肯放过自己。
  黑暗中,也不知道哪里是加营的路,只是任由小白龙乱跑,小白龙跑得性起,疾驰如飞,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匈奴人的呼喝声和弩箭破空声音,跑了不知多久,身后没了声音,赵丽回过头,身后再无一骑追兵,无论赵信如何的恨自己,他也惧怕卫青的大军,现在他们一定回自己的营地去。
  再跑一阵,赵丽放松下来,只觉得后背疼痛欲死,反过手,却摸到两支弩箭,看样子入肉极深,后背的衣服一直湿漉漉的,原以来是冷汗,现在想来,必是自己的血润湿了衣服,刚才精神紧张,也不觉得如何的疼痛,现在一放松,后背的疼痛钻心一般袭来,赵丽无力的伏在马上,手软得连马缰都拉不住,只是轻声说:“小白龙,你带我回去吧!”才说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大将军,大将军……。”探子惊惶的声音很远就传进了帐,卫青紧张的抬起头,那探子已经跑进了大帐,满面的惊惧,连声音都在颤抖,“大将军,找到苏将军的下落了。”
  卫青示意左右给探子一碗水,他的手颤抖得无法拿稳木碗,汗水不停的滴落在碗中,“大将军,”探子竟然流出了眼泪,“苏将军那队人马,全完了。”
  “什么?”卫青站起来,他从探子的神情看出一定出了事,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他转念一想,“赵信呢?”
  探子手中的碗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没有发现赵信部族的尸体,满山都是苏将军手下的尸体……。”探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们都被斩去了头颅,鲜血染红了那片草地。”
  李广不待卫青再问,紧张的说:“赵丽呢?”
  “现场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只是他孤身一人,想必已经遇难了。”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4:00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四节 何须生还玉门关 
  大帐内一片寂静,张骞看了看卫青,又看了看李广,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也知道不妙,赵信本是匈奴人,此次未报现他的部族的尸体,一定是他临阵变节,叛逃回匈奴了,可是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都不敢下定论,而李广,本是好意,没想到竟然会令赵丽送命,这可是谁都想不到。
  “那小子,那小子,一定不会有事。”李广怯怯的说,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想必是想从他人处获得肯定的答案,可是没人理睬他,他又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卫青平静的说:“派一千出去,以五十人为一组,分散开来寻找苏建残部。”
  传令官下去了,李广转身正要走,卫青叫住了他,“李将军……。”
  李广回过头,卫青很平静,“你不要去了,你就在留营中,等候消息吧!”
  这一下,李广明白,卫青是怕自己再出去,会令赵丽更加的危险,不由有些恼怒,可是一想到赵丽是因为自己才遇到危险,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重重的一顿脚,转身出去了。
  看着李广的背影,张骞强笑道:“也许情况并不想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也许赵丽和赵信在一起,已经冲了出来……。”
  说着,就连自己也感到心虚,看样子,赵丽生存非常小。他不知道要如何开解卫青,霍去病把赵丽托付给卫青时,他也在场,尽管霍去病说得好听,其实他也明白,他不想带他出去冒险,谁都没想到李广竟然有那样一个馊主意。
  正沉默间,就听帐外有人大叫,“苏将军回来了,苏将军回来了。”
  才进大帐,苏建就爬了下来,“大将军,赵信反了。”
  没有人说话,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只是等苏建或其他人回来确认而已,李广上前一步,“赵丽呢?赵丽呢?赵丽和你一块儿回来了,是不是?”
  苏建突然大哭起来,“大将军,我的部下全完了,只有二个人随我逃了回来,赵丽,赵丽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李广气得想冲上去揍他,却被公孙敖死死拉住,苏建哭诉道:“赵丽对我说过,匈奴人正在行军,让我不要前行了,我没听他的,然后我就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大帐内一片静寂,没人打断这个打了败仗的男子的哭诉,要知道,以一千五百人,对敌匈奴的大单于主力,能够支持一天一夜,实属不易。
  待苏建哭诉完毕,李广垂下头,“嫖姚校尉回来,我自去他处领罪。”
  没有人接话,只是看着低着头的卫青,他沉默了许久,“怎样定苏建的罪过?”
  周霸上前一步,“自大将军出征,不曾杀过副将,如今苏将军弃军而回,下臣建议杀苏建以扬军威。”
  话音刚落,闳和安接口道:“大将军,不能这样,兵法上说:‘两军交锋,军队少的一方即使坚决拼搏,也要被军队多的一方打败’。如今苏建将军率二千军队抵御单于的一万精兵,奋力战斗了一天时间,战士全部牺牲殉国,仍然不敢有背叛汉朝的心意,自己归来。如果自己归来而被杀,这不是告诉将士们,今后若要战败,都不可返回吗?”
  张骞接着道:“对,如果真杀了苏建,今后战败的战士,都不敢回来了。”
  卫青沉思片刻,抬头道:“我卫青侥幸以皇上亲戚的身份任大将军一职,从没有忧虑过没有威严,周霸劝我立威,大失人臣的旨意,况且假使我的职权允许我斩杀有罪的将军,但是凭我的地位,我却不可在境外擅自诛杀大臣,现苏建兵败,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就交给皇上评判吧!”
  立即有人架着苏建向大帐外走去,走到帐门口,苏建突然回过身,“大将军,下臣想,赵丽既然能够感到匈奴的行向,那么他也许就没有死。”
  模糊间,只觉得剧烈的疼痛不断的从后背传过来,挣扎着醒了过来,却是在一顶帐篷里,一个苍老的身影在不停的忙碌,听见声音,她转过了头,却是一个老妪,“你醒了。”
  她竟然会说汉话,而且说得相当流利,赵丽感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包裹好了,“是你救了我?”
  “是啊!可怜的孩子,你受的伤很重,我已经把箭取出来了,来喝点奶,你很虚弱。”老妪把他扶起,让他喝了几口奶,那腥膻的味道几乎令赵丽呕吐,“你不习惯喝马奶,没关系,我去熬点热汤。”
  浓浓的热汤喝下,赵丽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上而下,流遍了全身,连后背的伤也不觉得疼痛了,老妪坐在火炉边,她脚下是一只雪白的山羊,“明天,我把从汉人那里换的猪杀了,给你吃……。”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不敌人吗?”赵丽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是很破旧,似乎是老妪自己的。
  “你的马很聪明,他驮着你找到了我,也许它知道我会救你。”老妪回过头,微笑着,“我的丈夫是汉人,我的儿子们也有一半汉人的血。”
  原来是这样,赵丽挣扎着坐了起来,可是过了失血,令他非常虚弱,一连串的运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儿子和丈夫呢?”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阿姆,你也叫我阿姆吧!我的丈夫和儿子们都死了,死于和汉朝人的战斗中。”阿姆有些伤心的说,我最小的儿子,上战场的时候,只有你这么大。”
  “阿姆,你一个怎么活?”赵丽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在这样的地方,她一个老妇人,要如何活下去。
  “我啊!只有小四陪着我。”她伸手拍了拍脚下山羊的角,“它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正说话间,就叫帐外有人高喊匈奴话,那声音很高,赵丽听得很清楚,连续讲了数次后,他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匈奴人正告诫自己的部族见到汉朝的军士,格杀勿论,否则以判国罪处以极刑。
  那人走得远了,赵丽轻声说:“阿姆,你救了我,被人发现,你自己怎么办?”
  阿姆笑了,“我老了,也没什么亲人,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就骑上马,赶快跑,不要管我。”
  赵丽心下感动,这个老妪初步见面,竟能为自己舍弃生死,这世上竟有如此伟大的人,“阿姆,待我的伤好了,你随我回汉朝吧!我照顾你。” 
 犹豫了许久,阿姆才应允了,她刚转身,一个中年匈奴女子跑了进来,“阿姆,快收东西,右谷蠡王的人要过来了……。”
  一见赵丽,她就愣住了,阿姆平静的起身,“这是我侄子。”
  赵丽穿好衣服,随阿姆走出帐蓬,这个小小的营地,早已灯火通明,匈奴人聚集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赵丽低声问道:“阿姆,你们不都是匈奴人吗?为什么右谷蠡王的人来,你们会这样害怕呢?”
  阿姆仍然很平静,“我们虽都是匈奴人,可是我们这里是浑邪王的辖地,右谷蠡王和浑邪王一向不和,一有机会,右谷蠡王就会派兵前来骚扰,这一次,听说是右谷蠡王的独子远行归来,要拿我们围猎庆祝。”
  看着阿姆平静掩饰下的悲伤,赵丽突然觉得很痛恨那个什么右谷蠡王,阿姆这么好的人,竟然要拿来当猎物。
  挤进人群中,赵丽根本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可是四下张望一番,不由心都有些凉了,这个营地里,几乎全是老弱妇女,手无寸铁,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来对付右谷蠡王。
  听了一会儿,赵丽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众人一见他,都安静了下来,赵丽凝视着这些匈奴人的面孔,慢慢用匈奴语道:“我是汉人,我可以帮你们。”
  激烈的争吵过后,阿姆走了过来,“赵丽,你的马在我的帐篷后,你快走吧!”
  赵丽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匈奴人没有同意自己帮他们,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阿姆,赵丽转过身,拉着阿姆走到一边,“阿姆,别害怕,我会救你的,如果要死,我陪你死,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
  找了许久,赵丽才找到那个隐蔽点,这个地方很好,就在营地的中央,距火堆不远,地上有一个坑,似乎是新挖的,土打得很实,不知道是用做什么,赵丽从营外拖了一些树枝回来,盖在坑外,然后跑到远处看了很久,调整了数次,直到那些树枝和周围匈奴人帐篷外的树枝堆一样,他才回到阿姆的帐篷。
  帐篷里本就不多的东西,现在看上去更加少,阿姆站在帐篷中,有些不知所措,赵丽对她微微一笑,“阿姆,放心吧!”  赵丽将阿姆的东西放在小白龙身后,轻轻对它说:“小白龙,你跑到营外躲起来,明天天一亮,你就回来,如果见不到我,你自己回营地去。”
  小白龙叫了一声,返身慢慢的向营地外跑去,不时转过头来看他,阿姆驱赶着小四跟在小白龙身后,让它也去逃命。
  安排好了一切,赵丽坐下来开始削挑选出的树枝,每一根,都削得非常的尖锐,阿姆不知道他要用来做什么,只是按他的吩咐将绳子绕在树枝后,一边绕,一边问,“赵丽,你不害怕吗?”
  赵丽手中不停的削,嘴里道:“原来是害怕的,可是想一想,原来出关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回不去了,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高西 发表于 2007-9-25 14:03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五节 碧色战血染黄沙
  不停的削,削了半夜,阿姆的帐蓬里堆满了削好的树枝,天微亮的时候,赵丽起身看了看帐外,有的匈奴人已经收好了东西,向营地走去,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还有没有命回来,他回过身,“阿姆,有吃的吗?我饿了。”
  吃了两块马肉,喝了一碗马奶,赵丽觉得力气又恢复了不少,只是伤口还是疼,为了让阿姆放心,他相当平静的站了起来,“阿姆,我们走吧!”
  他背着箭筒和粗绳子,一只手握住腰间的长剑,从来没有杀过人,不知道今天杀人会不会手软,也许不会,在淮南和长安的时候,自己打人,从来都不会手软。
  走出帐篷,才发现刚才来报信的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无声的站在帐外,一见他,就扑了上来,“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已经战死,只剩这个孩子了。”
  赵丽点了点头,带他们走到营地中央,这时,剩下的匈奴人吵吵嚷嚷的,好像正在商量着如何对付右谷蠡王,赵丽没有理睬他们,将阿姆吊进坑里,俯下身,“阿姆,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收好那包狼粪,保护好火种。”
  他回过身,对那个女人和孩子说:“你们先帮我一个忙,然后再下去。”
  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见他爬上爬下,将那些削好树枝安放在各个地方,不知道这个人搞什么鬼,没有人理他,只要他不成为自己的累赘就行了。
  安放完所有的树枝,已近中午,看来右谷蠡王的人很快就要到了,赵丽将妇人和孩子吊进坑里,只觉得头晕眼花,全身脱力得几乎昏倒,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昏过去,昏过去,阿姆、那妇人和孩子都要死了。 
 静静的伏在地上,太阳火一般的落了下来,除了伤口的疼痛外,皮肤被太阳灼烤得几乎要冒烟了,正要迷糊过去,身下的土地开始微微颤动,来了,那些人真的来了,一定得小心,只要稍有差池,自己就会没命了。
  近了,越来越近,甚至能够感到马蹄落下的频度和重量,不要紧,千万不要着急,再近一点,再等他们离近一点。
  地上有一个水塘,水塘里的水微微颤动着,泛起了一丝丝涟漪,好了,来吧,再过来一点,马蹄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见匈奴人的呼喝声了,别慌,千万别慌,手也别抖,一定不要抖,赵丽两只手紧紧握住绳头,一定能成功。
  匈奴人已到了近前,赵丽微微抬起头,能够看见马蹄扬起的尘土,行了,现在就可以了。赵丽双手用力一拉,所有的机关都发动了,耳边,又响起了二叔的声音,“赵丽,看见了吗?只要你拉动绳头,所有的箭都会射出去,大范围的杀伤你的目标。”
  记得很清楚,怎么削箭,怎么缠绳子,怎么布机关,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二叔会教自己这些事?是因为无聊吗?教一个三岁的孩子,如何布机关,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想一想,二叔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连不及想了,或者根本就没想过,赵丽拉动机关,飞快的拔出身后的羽箭,最快的速度射了出去,第一排的匈奴兵倒地了,为他赢得了时机,赵丽飞快的起身,跑到坑前,然后滑进了坑里,阿姆接住了他,还要询问,赵丽掩住了她的嘴。
  坑外杀声震天,但是声音很快就小了,听上去,右谷蠡王的人已经取得了胜利,那些人兴奋的谈论着,一个人名反复出现,可是赵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许这个人就是右谷蠡王的独子吧!
  夜幕降临时,营里安静下来,坑里却变得热了,也许那些人已经燃起了篝火吧,难道他们想住在这里,赵丽疑惑良久,最终决定爬上去察看,他用刀坑上挖了几个洞,试了试,然后悄无声息的攀在洞上,到了洞口,悄悄向外张望。
  坑旁边,果然有一堆篝火,一群人正围着火烤东西吃,当中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眉眼看不清楚,可是身形却很熟悉,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人,可他的身影看久了,觉得异样的心惊,仿佛这个是从前认识的一般,到底是谁呢?
  到了坑口,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他们正在谈论自己设置的机关,听他们的语气,他们折损了不少的人,由于得手后,他们杀了这个营地所有的人,所以到现在也猜不出是谁布下的那些机关。
  酒味顺着风飘了过来,火势小了,匈奴人的谈话声却越来越大,令赵丽有些惊异的是,这些匈奴人的谈话他竟然能够听懂,听上去,他们说的很文雅,几乎不像出自铁血军人的口中,到底什么缘故呢?
  俯在墙上,感觉很累,赵丽正想下来,却见一个匈奴人捧着一支箭跑到了坐在中央的那个人身前,半蹲了下来,那人拿着箭,在空中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赵丽觉得心中一抖,这个姿势也很熟悉,那人拿着箭看了半天,对身边的人说一句什么,立时有不少的匈奴人站了起来,开始搜索营地。
  赵丽滑到坑底,拉着阿姆、妇人和孩子仰躺了下来,竭力的贴紧坑底,虽然知道危险至极,可是心中仍然在回想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真的很熟悉,似乎就在脑海里,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谁。
  匈奴人的搜营进行得很彻底,不时有听见上面传来东西破裂的声音,看样子他们不用花多长时间就能找到这里,赵丽用手紧紧握住了剑,即使要死,也要死得痛快。
  脚步声渐渐到了头顶了,匈奴人叽哩咕噜的说了半天,却没有移动树枝,赵丽缓缓放下剑,从身后抽出三支羽箭,轻轻扣在弦上,漫无目的的对准了头顶,只要他们一移开树枝,先射出这三支箭,随后怎样,他却不知道了。
  匈奴人在头顶讨论了很久,都没有开始行动,赵丽脸上汗慢慢的流了下来,自己死不要紧,可是阿姆和妇人、孩子怎么办?虽然心里翻江倒海,可是手却很稳定,感觉上,他非常的自信,阿姆和那妇人只是紧紧的贴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起。
  等了一会儿,匈奴人却走开了,赵丽不解的放下弓箭,捡起长剑,正想爬到坑口,心中一动,将装了狼粪的包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阿姆,然后沿着洞向上爬,每爬一步,他都觉得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一般。
  好容易爬到了坑口,赵丽轻轻拨开树叶,营地却空无一人,只有帐篷里有微弱的人声传出,他的手轻轻放在坑口的地面,似乎又有人过来了,人数不会很多,可是速度很快,俯耳在土上,不是匈奴人,不是匈奴人,是汉军,是汉军。
  赵丽转过身,看着阿姆笑了笑,这下,阿姆不会死了,可是转过身,又在发愁,到底怎样才能把消息传给汉军呢?
  一点一点的从坑口爬出,紧紧的贴在地面,虽然篝火近在咫尺,可是要匍匐到火边,而不被匈奴人发现,也是非常艰难的事,看着营地里晃动的人影,赵丽几乎想放弃,就和阿姆她们躲在坑里,也许右谷蠡王的人很快就走了。
  正想缩回洞里,眼前又浮现出那孩子惊惧的眼神,他才三岁,如果被匈奴人杀了,他的母亲,永远不会看到他长大成人的样子,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想到娘,赵丽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不行,一定不行,他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向火堆挪动,每挪一步,他觉得后背的伤口都在剧烈的疼痛,伤口一定是迸裂了,弄脏了阿姆的衣服,回到长安,一定要买一件,不,买一百件给阿姆,要她好好的享享福。
  风把火吹了过来,火焰的温度让他的头发卷曲了,皮肤似乎正在爆裂,赵丽不敢躲避,只是慢慢的,一块一块的将狼粪放在火里,娘,求求你保佑孩儿和阿姆吧,让汉军发现这升腾而起的狼烟,无论是谁都好。
  加完了狼粪,赵丽慢慢的向后退缩,虽然很想马上就回到那个坑里,可是不能急,他告诫着自己,不让自己加速,尽管恐惧得已经泪流满面,他仍然像一条幼小的虫一般,慢慢的蠕动,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脚回到了坑里,再退一步,就完全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同花,一个匈奴人慢慢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径直的向他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非常的熟悉,熟悉得让他感不到恐惧,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越来越近,他到底是谁呢?难道是骠骑营的人吗?想到骠骑营,不由难过起来了,营外的那棵老柳树,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虽然押着很多的俘虏,可是行军的速度仍然快如闪电,出来四天了,不知道大将军已经急成了什么样子,真想看看。
  天很黑,几乎什么都不清,天地都连成了一线,李敢只是打马疾驰,却听高不识突然高声道:“将军,前方好像有狼烟升起。”
  果然,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股几不可见的狼烟正慢慢的升起,真是奇怪,是谁在这么晚的时候,点燃狼烟呢?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Powered by Discuz! Archiver 7.2  © 2001-2009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