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家园's Archiver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3:49

有没有这样的一些夜晚或者黄昏,沉睡很久的自己,突然清醒过来,房间里安静极了,外面却是喧哗热闹。仅仅只是那么的一墙之隔,或者一步之遥,外面是吵闹的市井声,而属于自己的,却是幽幽小道上,斑驳的光影,轻轻飘落的落叶。也许,那个时候,我们的心里是安静的,带着落寞的安静。繁华和喧闹是另外一个世界,自己却在自己的世界里,沧桑。
林宝儿醒来的时候,正是这样的一个黄昏。
满院落的乱玉碎琼映照着的是一室的雪光晶莹。冷冷,幽幽的,仿佛与世界完全隔离。宝儿轻轻的起身,往着有光的地方走去。绕过垂下的布幔,走出去是一间温暖的书房,四壁满满的,有她看的懂的四书五经也有她看不懂的一些文字。但是,宝儿没有兴趣看下去。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觉得想要出去走走,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目的,甚至要走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于是,环顾四周,她轻轻的穿起衣服,披上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大的银色貂皮大衣。推开门,踏过青青的石阶和长长的雕花长廊和一汪碧绿的湖泊,走出去。
“公子,不,小姐,你去哪里。”说话的是侍女模样的人:“王子吩咐过,让你在这休息。”
她淡淡的笑,不看那侍女,只仰着望天空:“我闷了,要出去走走。王子说让我在这休息,却没说不让我出去吧”
那匈奴族的女孩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回答。
就这样,她出了门。
门外是个热闹的世界,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匈奴的话,竟还误认为这里是汴朝的首都京城了。条条街上车水马龙,除了建筑风格还有出售的货物与京城不一样外,繁华程度竟相差无几。
京城,心里又有了淡淡的疼。
“公子,公子,买些东西吧,上好的犀牛角。”
“看看,看看,大宛的汗血宝马呀!”
宝儿轻轻的走过,市井声繁华,市井声繁华,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安静极了。就这样走,走,她慢慢的走,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条街,也不知道走过多少路,只是在她在一片茫茫的草原边挺立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草原上枯草接天的微黄,而那忘不见头的天际边,就是她的故乡,还有他在远方。宝儿安静的在一块高起来的土丘上,听风吹过枯草的声音,如同造物主神奇的手指在弹奏着幽幽的古琴,如泣如诉。而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处,正是匈奴族的村落,帐篷是他们的家,篝火是他们存在的标志,还有那夜空中传来的胡琴和琵琶的声,弥漫整个草原。也许那乐声,对于他们来说是快乐的。可是为什么听在了她的耳朵里,却是哀伤?
宝儿安静的坐着,忘记了时候。

塔尔汗城郊最肥美的草原上,鼓声震震,战旗铮铮。匈奴的儿朗们劲装骏马,刀剑铮铮。一年一度的匈奴勇士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三十六氏族的盛会即将举行。冬日的积雪已经化去,黑色的泥土下,竟隐隐有了早春的绿芽破土欲发。
三十六氏族的氏族首领和各氏族的勇士们,已早早的来到了比赛的现场。各民族的美丽姑娘们齐聚一堂。在这里,她们不仅仅要观看勇士们的精彩表现,最主要的是,这个盛会,还是各氏族姑娘小伙们联姻的最好时机。而今年,大汗给出的胜利者奖品更是让所有的勇士们小伙子们兴奋不已。因为,大汗今年设置的三对好马,冠军获得者的奖励品,是一对名驹,叫“银玉”“白雪”。是一对浑身雪白、通体纯色的宝马,据说是马中之王,是匈奴王在一次北征时,在一群野马中发现并驯服来的。其他的两对马,虽然不如这一对名贵异常,但是也是千里挑一的汗血宝马。而更为让姑娘小伙子们欣喜的是,这次比赛所有获胜的勇士,在获得两匹宝马的时候,必须要将其中的一只献给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这个比赛规则一出,各氏族的勇士和姑娘们都激动起来。而其中的各氏族的公主们更是芳心激动不已。因为,谁都知道,也都企盼着,看到一个人,能够牵走这对名马,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今年若是胜出的话,就一定要将其中的一只送给她们其中的一位。这,不仅意味着是无上的荣光,更主要的是,这也许就昭示着,谁将会成为未来的匈奴王后。因为,整个草原上的匈奴子民们,没有一个不知道,那个人,那个无数姑娘心中偷偷暗恋着的对象,那个年仅19岁,但却已经战功赫赫的,永远有着懒洋洋的笑容、待人可亲而又有着让人无法不爱的孩子气的王子,今年,已经到了最后的,必须婚配的年龄了。
叶赫氏族的烈月今天更是艳美非常。她不仅穿上了最为华贵的红色用狐狸尾毛做成的大衣,更是巧画淡妆,看上去又冷艳,又迷人。而她,谁都知道,将是今天最终最有机会能够获得他手中的那匹马。
  叶赫烈月焦急的端坐在叶赫氏族的前头。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到来。
  宁月王后在主看台上,远远的看见自己的侄女焦急的模样,微微一笑,她的样子,让自己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年轻时候。

人群传来了骚动。
宁月皇后不用抬头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过来了。这个儿子,这段时间很少前来宫殿,甚至都在整个城里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大汗,母后!”跪在地上施礼的,竟不是那个儿子,而是方才年过16,稚气未脱的三王子呼韩雄略。他看上去来的甚急,竟是有些头发微乱。而在他身边,被他扯住不放,一同跪在地上的还有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孔的年轻人。
   “王儿,三十六家氏族王都来了一多半了,你怎么现在才到?”
“娘,”呼韩雄略顽皮的吐吐舌头,摸了摸头发:“孩儿晚来,是要带个人你来看看嘛。”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呼韩雄略的声音听起来竟是不似往日的粗大,竟有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叫你来,你不来,看这里多好玩,这是我母后,这是我父王。父王,母后,你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学问很好。”
“是吗?”宁月王后,望向那个低头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十分的瘦小。
“林翔见过大汗、王后。”
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低下的头,依旧没有抬起。宁月王后,微微一笑,多数人见到王后、大汗都会紧张,这个小伙子看上去也是如此。而这样的小伙子,纵是有再大的学问,恐怕也成不了大事情的。
挥挥手,她望向自己的儿子:“你们好好玩,略儿,去看看你哥哥怎么还未到?”
“啊?”雄略一愣,望望身边自己觉得特别优秀的人,没有想到,自己的额娘,竟是对他一点都不重视。他不由的嘟起了嘴。但是,听到自己的哥哥还没有到,他马上拉起了那个年轻人转身走下了看台。
“你怎么不和额娘多说些话呀。”他说:“我额娘非常好的。”
身边的年轻人林翔不说话,抬起头来,竟是一张清秀极了的面孔,两只眼睛竟是如夜空一样的清澈,
“我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淡淡的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王子。”
“呵呵,不好意思,我没有告诉你,对了,我带你见我大哥。我大哥可是个了不起的人”。
林翔淡淡一笑,一笑间竟是光华流转,让雄略愣了愣,竟是红了脸。
“南方的男人也是这么好看的!”雄略小声的呢喃着,却不小心的看到林翔的脸又恢复了刚见到他的时候,淡淡的冷漠。他赶紧的闭上了嘴。这种淡淡的冷漠让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忍和手足无措的感觉。
哈哈一笑,他伸出手去拉他的:“走,我带你看我哥哥去!”
林翔躲开了他:
“不要拉扯”,他说:“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不要来参加这个比武活动,我想——”
“有什么要紧?”雄略哈哈大笑,揽住他的肩膀,半拖着他往外走去:
“我们匈奴族的人,从来都不拘小节——”
“那倒不一定——”
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有人拦住了他们,
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微微的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3:52

初春的太阳,是高高的发着光的白铁。耀眼,却冷冷的没有温度。
草原上黑油油的大地空旷无边,虽是因为比武活动的举行,人声鼎沸,但是,太阳,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高高的挂在上面。
而他,个子那么高的他,骑在马上低着头望向他的样子,真是像从光里走出来的一样,让人目眩,但是,却是冷冷的,懒洋洋微微笑着的样子也是。看上去温暖,却暗暗隐藏着让人心惊的怒气。
“哥!”呼韩雄略惊喜的大叫:“这么久没有看到你,到哪里去了?”
呼韩雄略一边叫,一边伸手去拉身边的林翔:“林翔,他就是我哥!”
“林翔?”
呼韩邪漂亮的唇边翘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利落的跳下马来,帅帅的动作引起了周围一大群姑娘们倒吸了一口气。
呼韩雄略得意的嘿嘿一笑,从小到大,这个哥哥是他心中的英雄。看着别人望向他赞赏的目光,比自己得到表扬更快乐。
“二王子”
“是二王子来了”
“呀,快看呢,是二王子。”
“参见二王子!”
人群迅速的移动,参拜二王子的人跪倒了一地。
今天的草原之鹰,虽然身上随意的穿着他的银色貂皮大衣,银色的发带坠着绿色的绿松石束住黑色的发,但是,他身上的光芒却是无法遮挡的,那懒洋洋的笑容如同具有魔力一般的感染着所有人的心,在一大群雄壮的匈奴勇士们中,他看上去竟是无比的优雅,有着完全与北方汉子不同的精致和内敛,还有一点淡淡的孩子气。不过,此时,他的那有着淡淡酒窝的脸上笑容,看上去却是诡异极了。而面对着参拜自己的人群,他竟是视若无睹的走过,一直走向他,呼韩雄略。
呼韩雄略感到奇怪,今天的哥哥,究竟是怎么了?不仅是望着自己,更是走过来,伸出了一只手。
“哥——,你——”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呼韩邪的那只手,竟是托着了他的下巴,他的身边的,自己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林翔的下巴。
四周一阵惊呼。呼韩雄略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林翔?”草原之鹰咧嘴笑了,手轻轻的抚摸着林翔的面孔,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猛地一拉他,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附在了他的耳朵边,不知道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哥,”呼韩雄略回回神,大声的叫道:“哥,他,他是男的,我,我朋友!”叫完了之后,雄略自己感觉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加上那么一句,他是男的?但是,他,呼韩邪面部的表情,所有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竟是暧昧到极点的神情!
不可能,不可能,他是他哥哥,他是男人,男人啊。虽然,林翔,确实是五官精美了些,确实是瘦小了些,确实是笑容让人,偶尔会走神一下,但是,毕竟,他还是男的啊!难道,难道哥哥,竟像汴朝的有些人一样,有断袖之癖?
周围惊呼一片。无数个女孩子竟是忍不住的要掉下泪来。
“呵呵”呼韩邪轻轻的微笑,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
“林翔吗?好名字,”他说,一边说,一边松开了他:“我们很久不见了呀,老朋友。”
林翔的面部,依旧是淡然。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呼韩雄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哥哥不是什么断袖,这个拥抱,还有刚才那个暧昧的表情,只不过是汴朝人奇怪的礼节罢了。雄略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哥,你原来和林兄弟认识呀?”
认识?呼韩邪轻轻的笑了,迷人的笑容杀伤了无数边上的女孩子的心:“何止认识呢,林兄弟?林、翔?”他加重了最后的那两个字,语气竟是奇怪的恶狠狠。
“又见面了,二王子。”林翔,林宝儿淡淡的说。对于今天在这里见到他,她不
觉得奇怪,因为自己再也没有想到大咧咧的呼韩雄略竟是胡人的三王子。
“你们,怎么认识的哦?”呼韩邪问雄略,但是,眼睛,却是一刻,都没有离过这张夜夜纠缠着自己的脸。该死,找了这么多天,都已是绝望的时候,竟是再没有想到,她,竟在他,他的弟弟家里!!难怪自己竟是无法找到她!换了男人装,又藏在了王府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搜寻到!但是,他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呼韩雄略那傻小子,一看就知道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女的。
怎么认识的?
呼韩雄略一愣。

大半个月前。
呼韩雄略看着二哥推开房门,房中却无一人。
他睁大了眼睛。二哥,怎么会没有人呢?他问。却没有人回答自己。
转过身来,他震惊的看到了如同木雕一样的呼韩邪。二哥,他叫他,可是,他竟是如同痴了一样的依靠在门边,二哥,他叫他,发现那张自己一直觉得俊美无比的脸,竟在一刹那狰狞无比,怒意慢慢的弥漫整个脸庞,冷冷的杀气,让那张脸看上去竟是让人恐怖。
呼韩雄略愣住了,竟是感到了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害怕。这,太不像他的二哥,从小到大一直对自己懒洋洋微笑的二哥,不像那个可以和自己对打一拳,相拥大笑的二哥,不像那个在额娘面前,有时候都会眯着眼睛甜蜜笑着的二哥,那个永远优雅内敛让人尊敬喜爱,亲近的二哥。
呼韩雄略愣住了。换成了他依在了门边,走起神来。竟连什么时候,呼韩邪离开布置人搜寻整个塔尔汗城的,都不知道。
而当呼韩雄略万分矛盾又万分不得其解的走出雅阅书苑,百无聊赖漫无目的的走出城镇,走到了城郊的时候。他遇到了同样看起来神魂飘荡的他——林翔。
他在那里呆坐。落日的余晖披散了他的整个身体,在漠漠的大草原上,他瘦小的身体成为落日中的一个剪影,看上去让人感伤。而他那出神的侧面,看上去竟是如此的美丽,虽然明明知道他是个男人(那个时候,林翔穿着一件非常眼熟的貂皮大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呼韩雄略仍然是呆呆的看着他的侧面,不能言语。
一直到天黑。夕阳全部西沉。冷冷的风吹的自己打了个冷战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得回家了。而那个男人,林翔,看上去,还是在发呆。终于,忍不住的自己问了一声:“天黑了,你,你不回去吗?”
他转过脸来,如此美丽的脸上竟是淡淡的漠然,不知道为什么,竟让自己有些手
足无措的感觉。
   “回家?”他问,眼睛竟是不是看向他的。
   “是啊,回家,你家在哪里啊,兄弟?天黑了,你没有马,我送你回去。”
   他轻轻的一笑,自己竟是一下子愣住了,因为那笑容看来竟是让人心碎的哀伤。
“我没有家”他说。
呼韩雄略热血涌上了心头。这个兄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好像在生病的样子。而且好像病的分不清自己的处境。而他,呼韩雄略,没有过弟弟的他,一下子,感觉到一种说不清楚的责任涌上心头。
“你生病了吗?兄弟?”他说,伸出手去:“跟我回家去吧。”
   他点点头,呵呵的笑了:“好啊,走到哪里不是走呢?”
   就这样,呼韩雄略认识了他。他把他像弟弟一样的照顾。认识了他后,一直喜欢出去骑马习武的自己竟破天荒的没有了外出的欲望。他逗他玩,照顾他,还做了很多自己制作的小东西给他。一开始,他不喜欢说话,甚至会发呆。可是,慢慢的,在他的带领下,竟也开始和他一起学习起匈奴的语言,还会讲很多各地的风土人情,还会在自己看不懂的一些书中,讲故事给他听。甚至能一见面就能说出了他的马儿,兵器的名字和很多历史典故,让自己惊叹无比。
   兄弟,他是自己的兄弟。呼韩雄略,在很多年后,知道了他,林翔真正的身份后,还是一直这么的认为。长这么大,自己虽然一直有个二哥,但是,这二哥,却是自己崇拜的对象,是自己心中敬畏的神。而从小到大二哥与自己又完全不同,喜欢读书,看起来那么的高深,让自己可亲,但是又有着距离感。这次,遇到的这个兄弟,却截然不同。虽然在他偶尔的出神中,会感觉有些冷漠。但是,更多的是,确是一种温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己做了哥哥的责任感。他会听他讲话,会看他骑马,分析他性格中的不足,并且指导他做的那些武器。而他说话的声音和态度,又是那么的温柔和气,让自己感觉到舒服。但是,唯独一点不足的是,他不肯出门,而且还不肯和自己居住在一间房子里。虽然自己多次的说匈奴族的好兄弟住在一起是正常的。而且,他还不肯跟自己拜兄弟。现在,自己拖着他来见自己的父王额娘,就是要带他借助父王和额娘的金口,赐自己和他为异性兄弟。同时,也让他见见自己最崇拜的哥哥。
没有想到,他竟是和自己的哥哥是认识的!呼韩雄略虽然一时间感觉到一点隐隐的奇怪,但是却没有细细的想过去,高兴就弥漫了整个心头:
“二哥,你们认识?那太好了!”一高兴,他拉起了他的手:“我们三个结为异性兄弟吧!”
“雄略,”呼韩邪不为人察觉的皱皱眉,但是旋而又笑了:“好啊,雄略,不过——”
草原之鹰俊美的笑容灿烂无比,让人沉醉:
“你可要帮哥哥看好他,比武回来后,咱们再结拜。不是吗?林、翔?”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3:54

人声鼎沸,随着两声咚咚的鼓声敲响,草原上三十六氏族的勇士们欢呼起来。一年一度的勇士会宣告开始了!铺着红色羊毛毡的勇士台上缓缓走来了匈奴王和王后。
   “大汗万岁!”
   伴随着欢呼声和响起的两声鼓声,突然所有的人跪拜于地,聆听匈奴王的讲话。
   宝儿一愣,还没有反映过来,已经被台下在她身边的呼韩邪轻轻一拉,扑倒在地。由于动作突然,她不像别的勇士们都是单膝着地,而是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半趴半蹲的姿态,靠在了他的身上。
   “你?”带着薄薄的怒意抬起头来,却看见了他毫无表情的面容,正神态自若的聆听大汗的说话。
   暗咽下一口气,宝儿调整姿势,远离开与呼韩邪的肢体接触。与他会面已经是够惹得起大家的议论纷纷了,而现在又在他的胁迫下,必须要和他站在一起,更是已经惹得众人议论了。无论如何,自己现在都是男装,不想与他纠缠不休。
  “你听得懂大汗说的话吗?”同样跪倒在地的呼韩雄略轻声的问宝儿。
    宝儿一愣。虽然跟着呼韩雄略学了那么半个多月的匈奴语,但是,现在大汗在说些什么,确实自己并不能全部懂得,不仅大汗说的话自己不能全都懂得。就连刚才那家伙在众目睽睽下拥住自己在自己耳朵边急促促的说的那句话,自己也完全不懂。
    宝儿轻轻的摇摇头。
    呼韩雄略嘿嘿一笑:“我们结拜了兄弟后,我全教你。”
   宝儿望着呼韩雄略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无比单纯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他是一个可爱的大孩子。在这一个月来,不仅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女孩儿,而且一直都在没有问自己的年龄的情况下,以兄长自居来保护着自己,让自己的心里感到放松和温暖。
   “谢谢。”宝儿说,露出了真心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个匈奴的三王子,她的心里竟会有一种遇到了兄弟的感觉。仿佛呼韩雄略就是自己的小弟弟一样,通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愈发的感觉到了那种纯朴的真挚的情怀,还有着一丝丝的疼爱。
   鼓声喧天,人们都站立欢呼起来。宝儿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突然发现,,在自己和呼韩雄略交谈的时候,呼韩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缓缓的走向勇士台去了。
   而铺着红色羊毛毡布的勇士台上,正供着一个雄鹰一样的图腾,图腾下是牛羊等现杀的牲畜和大碗的青酒。鼓手们沉稳而有序的敲击着鼓 ,匈奴王和王后微笑着站立在祭台旁。一个如同祭司模样的人,正跪举着一杯酒,等待着慢慢走来的呼韩邪。
   “二哥!今年是二哥祭神!”呼韩雄略欢呼起来。
   宝儿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呼韩雄略。他看上去和周围的人一样兴奋无比。而周围的人看上去激动极了的模样,竟有人跪倒在地上,唱起了一种她听也听不懂的歌。
   鼓声沉稳而震荡人心。草原激荡的风吹起了呼韩邪银色的披风和束发的丝带。他轻轻的微笑着,站在初春的阳光下,双手举杯,看上去像是从光中走出来的一样,温暖极了,优雅极了,而他的笑容,温暖中带着蛊惑的邪魅,说不出的好看和风采逼人。
周围的声音安静下来,只有草原的风轻声的掠过。
他开口说话了,用一种宝儿没有听懂的语言。但是,无可否认,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优美的要命。这确实是一个优秀出色的男子。宝儿暗叹一声,如果不是知道他拥有着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在,如果不是目睹了他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同胞的话,也许自己也无可抑止的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一想到他是如何对待那对父女,还有,他那把刺向仪翔的刀,宝儿的心里咯噔一声,禁不住的冷意弥漫。
这是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是胡人,不是自己的国家种族,是和自己永远不会是一条道上的人。而自己属于草原的那一方,永远都是。只是,故国何在?为何自己却又从那个国家走向了这个国家?真的是劫持吗?宝儿微微的笑了。
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一种境地,从没有想过。纵是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慢慢思索,静静的痴想,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如何竟是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林翔弟,比武开始了!跟我走呀!”呼韩雄略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比,比武?”宝儿清醒过来。
“你又发呆了,看,快看呀,宝马,大汗的宝马!”呼韩雄略一边拉住她,一边大声的叫着。宝儿这时候才发现,人群更加兴奋了。勇士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撤掉了祭台。现在正在台上的,是六匹由六个服装一样的勇士们牵着的宝马!最当中的两匹,一牵出就让人的眼前一亮!
那是两匹无比俊美的纯白的马!通体纯色,没有一根杂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威风凛凛,神骏无比,浑身仿佛罩上了一层光环一样的耀眼,美丽!
宝儿愣住了。随着父亲驻守关外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匹漂亮的马儿,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神骏的宝马。真是美的不忍赎渎,不忍观看。怪不得匈奴这么多年来和汴朝一直对抗不败,因为真正的骏马是要生长在这样的草原上的。他们的汗血宝马骑兵队历来是对抗汴朝的有力武器。
宝儿心中暗赞一声。突然想起了他,仪翔,真不知道,丰神俊逸的他如果和自己,若是得到了这样的一对马儿的话,驰骋在碧绿如海的草原上,将是多么的幸福。也许有这样的一对神驹,说不定自己可以和他极速的驰骋,远离追兵,远离纷扰,远走天涯。。。。。。
“三王子,你今年一定要努力夺马呀!”
    “三王子,夺了这马,要献给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呼韩雄略的身边突然围绕了很多的人来,很多的姑娘。宝儿轻轻一笑,呼韩雄略这小子,原来也是有这么多姑娘喜欢的。
“林翔,我得了这马,献给你好吗?”呼韩雄略突然大声的叫起来。
宝儿一愣。献给自己?
“呵呵”呼韩雄略穿越人群走了过来:“你一匹,我一匹,以后,我们兄弟两个一起驰骋草原,你看如何?”
“这马是要献给自己喜欢的人的。”宝儿轻轻的说。
“呵呵,这倒也是。不过,说实话,我也不一定能够打败二哥。”呼韩雄略丧气的叹了口气:“上一年,二哥各个项目都和我打个平手,只是一个项目上赢取了我,别人不说,其实我知道,二哥他是让我。若是今年我能打败了二哥,夺得这马就好了。不过,”呼韩雄略微微一笑:
“我就是打不过二哥,林翔,我夺得那几匹马来,也是不费什么力气的。我赢取别的马来给你,可好?”
宝儿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膀。而一回头,却发现,远处正对着这边的,被一群女子包围着的他——呼韩邪,正懒洋洋的看着自己冷冷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让自己心中一紧。

“勇士们入场!”
随着这声叫喊,呼韩雄略,还有三十六族的勇士们走上了比武场。
宝儿望着呼韩雄略走上比武场,他一边走,还一边对着自己挥舞着手,露出大咧咧的微笑。
那微笑是那么的淳朴,很多年后,宝儿回忆到这的时候,仍是忍不住的温暖的要落下泪来。
比武开始了,勇士台上分多个场地同时进行。加油加油的叫声不绝于耳。宝儿静静的淡出拥挤的人群。
“公子,不参加比武吗?”一个男声在耳朵边响起。
“不,我不参加。”宝儿说,突然心中一惊。熟悉的声音,多熟悉的声音啊。
宝儿缓缓的转过头来,阳光耀眼的晃动,竟是让人的双目缭乱,一个熟悉的面孔在阳光中对着自己微笑。那美丽的丹凤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担忧。
林漠,他竟是林漠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3:57

呼韩邪对着阳光,眯起了眼睛,微微的笑,脸上又露出了那倾倒众生的酒窝。
   天上是盘旋的鹰,饿了很久没有进食的鹰。它们一被放出笼子就迅猛的扑向天空,寻找地上的猎物。这样的鹰是最难对付的。也是最能考验勇士们的射箭本领的比赛。刚才,他的弟弟雄略,已经一箭射下了一只鹰来,而且是从鹰的眼睛里穿过。
呼韩邪拉弓,弓开如满月。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这时候是属于他的世界,他知道。所有的目光都凝聚于他,他是这个赛场台上的王者。
但是,有一个人却不是,呼韩邪冷冷的一笑,鹰一般的眼睛盯住了那个软软的靠观众最外围树上的她。她看上去愣愣的,目光游离,仿佛从未为比赛所吸引过一般,她从来没有看向过他,从来没有。
   林翔,呼韩邪弓上加上了一根箭,又拈起了一根轻轻的搭上弓去,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林翔是个好名字,林是她的,翔是他的。她就算是来到了这个国家,都一分钟都没有忘记提醒自己记住。她的双眼望着马,竟像是出神了一般,突然,她轻轻的笑了,红晕染红了脸。
呼韩邪低下头来,第三根箭,也搭上弓去。那个男人宝箭金弓,淡淡的一笑王气四溢,站在雪地里的他们,真是般配极了。呼韩邪拉弓,三根箭同时上弦,他眯起眼睛将弓举起,瞄准了天空,天空湛蓝,像水洗过一般的纯净。
宝儿,你和他真的很般配。不过,呼韩邪又微微的一笑,阳光在他的身上灿烂的如同宝石,弦动风响,三根箭同时射了出去。
周围的人们惊讶的无法发出声音来,只听到群体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可惜,宝儿,你遇到了我!呼韩邪说,垂下头来望望手中的弓。
箭出如流星,远方飞翔盘旋的三头鹰同时坠地,猎狗飞奔出去,三十六氏族的子民们沉默,脸上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良久,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王!”
“二王子万岁!”
草原的子民是心胸最为坦荡的一族,他们拜服在地上,喜悦的高声赞美!
匈奴王舒心的微笑了,伸出手去,拍了拍宁月王后的手。
“邪儿胜过你了。”宁月说,眼角微微的含着泪。
挥挥手,在山呼的赞美声中,匈奴王示意仆从牵来那两匹“银玉”和“白雪”,他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他要将这两匹最骏美的马亲手送给自己最骄傲的儿子。

宝儿依靠在树上,思想已经停止。
那是化了妆变了模样的林漠。然而,自己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来带你走,他说,宝儿,跟我走吧。他美丽的丹凤眼里,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和安然,还有疼爱。那疼爱让她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宁静温馨的生活。
是的,跟他走。宝儿笑笑想要伸出手,泪水在睫毛上闪动,虽然她是男装的模样,却看上去楚楚动人的要命。
然而,望着林漠的双眼,她的心里却是一动。
林漠,他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她问,心中的酸楚涌上心头。
林漠笑了,轻轻的笑了,像以往一样,他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发。
宝儿,你真聪明,不过,你逃不过。他说,轻轻叹一口气,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怜惜。也许,林漠说,柔声的,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宝儿,我,带你走。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伸出手来,把那个年幼的迷了路的自己带回家一般,他伸出手。
逃不过吗?宝儿说,林漠的手还在眼前晃动,林漠的声音还在耳边回想。宝儿,这是最好的办法。宝儿,这是最好的办法。
是的,那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为什么他,却不是他?
周围突然想起了雷鸣般的呼声,宝儿一惊,茫然四顾,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比武,勇士会结束了吗?
周围嘈杂极了,欢呼和赞美声和议论声一片。宝儿转头看看周边,人潮涌动,无数个女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竟有的女子是泪流满面的用一种听不懂的言语低声的闭眼祈祷着什么。
“怎么了,勇士会结束了?”她问身边的一脸陶醉的女子。她正盯住前方,仿佛窒息一般,眼睛里竟是泪花闪闪。
“结束了。”有声音远远的在头顶响起。可回答的却不是她,不是那女子。
宝儿慢慢转过头来,眼前是无比的炫亮。光,温暖的光,她抬头,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后,才看清楚,有人在马上披着一身灿烂的阳光微微笑着向她说话,那笑容看起来带着魔力一般的绚烂。
“结,结束了?”宝儿环顾四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分出了一条道,而自己的周围簇拥了无数的人,在自己面前的,除了那个马上的他之外,后面竟是无数个首领一样打扮的人,还有匈奴王和王后,还有那日要她命的红衣女子,看上去竟是无比震惊的模样。
“你,你们做什么?”宝儿望着四周,没有人说话,天和地安静下来,只看到那个银色丝带绿色松石束发的男人在微笑。他微笑,嘴角带着浅浅的酒窝,在马上,距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浑身浸满了初春的光辉。他挑下马来,轻轻的拉着缰绳。慢慢的,在万众瞩目下,向她这边走来。而他脸上的笑容随着步伐缓缓的移动,正色起来,不仅正色,还带着深沉的,让人看不懂的温柔的表情。
温柔的表情?宝儿听到四周女子心跳的声音。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也突然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随着他慢慢的走来,轻轻的跳动起来。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宝儿想要挪动脚步,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不能移动,他脸上的表情温柔的像是要滴下水来。
宝儿愣愣的看着他。他,究竟要干吗?
他站定,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望着她,眼睛里是灼热的光,让人不能呼吸。草原的风吹着他的丝带还有他银色披风,让他看上去像是阳光里走入尘间的神一般。而现在,这个神,对着她伸出手来了。
宝儿一呆,他要摸自己的脸吗?这个无耻之徒!头一偏,她转过脸去。没想到,那男人竟不是伸向她的脸,而是扯下了她束发的丝带!
黑发纷飞,周围一阵惊呼,宝儿呆住了!他,竟是扯下了她束发的丝带!
她是女的,宝儿听到周围有人议论还有女子不能自制的哭声。
干什么?他究竟要干什么?宝儿想,没有回过神来,这个男人——呼韩邪,竟又做出了一件让她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竟在她的面前缓缓的单膝跪下了。
宝儿彻底的傻掉了。望着他无比优雅的单膝跪下,伸出一只手来,俊美的脸上是柔情万种,而他的口里,正用一种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一种她无法听懂的语言。
“你,你说什么?”宝儿说,周围是震惊到极点了的沉默,这是他们的礼节吗?宝儿想。
   “把你的手给我,代表你的国家,表示友好。”他说,不过,说的不是汉话,而是一种汴朝南方的方言。他一边说,一边突然笑了,笑的无比的可爱,无比的耀眼,让人头昏。
宝儿迟迟疑疑的半伸出手来,正在不能决定中,身子一倾,自己竟无法阻挡的跌入了他的胸膛,头顶传来了他的笑声。身子一轻,他竟抱着她腾空而起,跃上了马背!
“你放我下来!”宝儿意识到不对,挣扎起来,风声已在耳边呼啸,他策马奔腾起来,一边策马,一边用他的披肩牢牢的裹住了她。
“你是无赖吗?”她大声的喊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他笑,闷闷的笑声引起胸膛震动。
“ 放我下来!”她说,话音还没有落,突然感觉到他的手一松,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往外倾斜过去,竟是要掉下马去了。
啊,宝儿一惊,用手掩住了双脸。
     腰间一紧,他揽住了她:
“不要乱动,你可是代表着你的国家友好!掉下去,我不负责任。”他的话音里传来不能压抑的笑意。
他,他竟是有意的让自己掉下去又及时的拉住自己。这个恶魔!宝儿想,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宝儿身不由己的牢牢的抓住了他。
   
呼韩邪策马,黑发飘扬,望望怀里,刚才还挣扎,而现在却紧紧抓住自己的她,俊俏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宝儿,呼韩邪一手拉住缰绳,一手轻轻环绕住她的腰,可惜,可惜你遇见了我。他笑,脸上露出了恶魔一样的微笑。
远方夕阳正要落下,金色的阳光撒满了草原,看上去竟是美极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3:57

陕西关平县,空阔贫瘠的城,在荒漠的夕阳光里,无比的凄凉。
??虽是已近年关,但是,这里却毫无喜色,灰蒙蒙的,了无生气。
??黄色,到处都是黄色,一种属于尘土的黄,一种穷苦人家面上的菜色黄,一种大地干旱三年颗粒无收的黄,一种浮躁的看上去属于坟墓与棺材一样的黄。所有的饭店都已经关门,所有的商铺看上去都是死气沉沉,就连走在路上的流浪狗,都是用一种皮包着骨头的姿态有气无力的出现。这里,看上去,安静极了。
??可是,安静极了,总有例外的时候。就比如今天。
??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种安静的黄中,突然有着焦躁不安的讯息出现。那讯息来自那家“杨四包子铺”中。
??杨四包子铺中,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客人,突然慢慢的多了起来。长期以来懒洋洋的伙计,也格外卖力的招待。连老板的面容上也多了一种说不出意味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板,有酒有饭不?”随着哐啷的一声响,有一群人走了进来,来的人哗啦啦的将手中的兵器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
??“客官,您要什么酒?”老板起身,带着微笑。
??“什么酒?老板,我要最好的酒!”来人斜瞟着双眼,微微的冷笑。
??“最好的酒?客官,我们这小小的店,只怕没有客官想要的东西。”老板也是微微的笑,交背背后的手慢慢的握紧了起来。
??“是吗?”来的人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我看未必吧,老板这不仅有好酒,还有更厉害的酒!”
??“哦,是吗?什么酒?让您这么朝思暮想?”客栈老板的笑容淡淡。
??“穿人肠,要人命的酒!”话还未落,来人竟是迅速拔刀,一刀刺向了饭店的那个中等身材的老板。
??那老板微微一笑,躲过那迅速刺来的刀后,挥了挥手,店中的小二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一扫刚才懒洋洋的神态,包围了上来。
??桌椅横飞,喊杀声一片。店中那些吃饭的人,门口的乞丐,边上的裁缝店、鞋子店、红白丧事店的人,竟也在喊杀声起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战斗。
??中年的老板悠闲的站在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竟盯着对面的店看起来了。
??对面,也是一家包子铺,只是此时,看上去黑乎乎的,安静极了。那店中的老板娘和老板两个仿佛聋子一样,竟是没有听到这边的打斗声。
??中年的老板笑笑,回头看看战场,胜败似乎已经快要分晓。
??他轻轻的扬了扬手:“可以汇报了。”他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走向店外的马。
??“是!”
??
??京城,翔王府。
??冷如嫣轻轻的穿过开着梅花的长廊,走向后庭。
??“夫人——”侍女们向她招呼。她点头,冷冷的,就如同她的名字。那些侍女看着她的脸,也是一种无法亲近起来的冷,就像她手中的这锅汤一样,汤,是煲了四个时辰的汤,可是,端在手里,却是冷的,像他的心一样。
??可是,冷如嫣不管,就算那心是冷的,她却也一定要让他喝掉,因为,汤,终究还是暖的,可以暖了他。她想,而且今天,这汤,还有其它的作用。冷如嫣微微的笑,想起了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腕的样子。
??轻轻的扣门,她柔柔的微笑:“相公——,我能进来吗?”
??“夫人请——”门开了,一个温和的男人微笑着开门。
??可是那不是他,是他的军师,他的好友——管文仲。而他正凝着眉,冷冷望着她的眼睛波澜不惊。
??这样的表情他已经维持了三个多月,就算是和她单独相对,他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只有,只有——冷如嫣望着他的手腕,谜团,就要解开了不是吗?
??“相公,喝汤——”她说,笑面如花。一边说,一边将汤慢慢的捧向他,突然,手一抖,那汤,竟淋漓而下,洒了他一袖。
??“啊!”她花容失色,扑上前去,抽出手绢慌乱的擦拭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相公——”一边说着,她一边就要揭起他的衣袖,谜底,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她是否还在他的身上,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冷如嫣轻轻的,要揭起他衣袖的手,竟是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一只手,冷冷的推开了她。
??“雨翠!”他叫,望着沾满汤的手依旧的面无表情:
??“文仲,事情再议!”他说,冷冷的,急急的起身离去。
??他,还是没有看过他一眼。没有。可是,他走出去的脚步是那么的急匆,却让她,冷如嫣的嘴唇忍不住的发抖,寒意弥漫。满室的烛光跳动下,满桌子的汤汁里倒映着她一张苍白的脸。
??雨翠雨红走了进来,小心的收拾碎片
??“何苦呢?”有人叹息,轻轻的,是管文仲。
??大滴的眼泪从她的面颊上落下,冷如嫣缓缓转过头来,望向转身不再看向他的管文仲:
??“先生知道,是不是?”
??管文仲不说话,苦笑:“夫人执着至此,何苦?”
??“不,我一定要知道答案!”冷如嫣说,突然微微笑起来,那嫣然一笑的表情在昏黄的灯火中,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什么?”
??管文仲不说话,望着冷如嫣的笑容,那是什么?管文仲不知道怎样回答,面前的,是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子,可是,谁能说的清楚,在感情中,究竟是什么阻碍了她的幸福?
??真的,真的只是他,仪翔手上系着的那根银丝带吗?那根属于她的银丝带?
??突然,管文仲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淡淡的笑容。她问他,管先生,我要彻底的消失吗?她说,微微的偏了偏头,金灿灿的菊花中,是她淡淡的却无法掩饰去哀愁的笑容。
??究竟,谁才是不幸?管文仲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3:58

京城。永庆宫中一身玄色锻面锦袍的仪烨看起来面色阴沉。
“禀报二爷,魏大人到”
话音还未落,魏德昌已然穿过重重庭院。
“事情,怎么样?”仪烨问,轻轻的端起茶碗。
“所有的人全都失踪。”
“失踪?”仪烨挑挑眉毛,鼻子里发出冷冷的哼声:“魏大人不会是你办事不力吧。”
“办事不力?二皇子是在抱怨老夫?”魏德昌也是冷冷的一哼:“二爷可别忘记,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可也跑不了谁的!”
“哈哈”仪烨哈哈一笑:“说的哪里话,魏相国,在下可只是和您老人家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二皇子仪烨此时看上去面目真诚,刚才的阴沉脸色,似乎从未有过:“魏相国,此去陕西,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了,当奉香茗一盏。”
说完,仪烨举起茶杯,魏德昌正要伸出手去。外面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家将们的慌乱脚步声。魏德昌面目一沉,刚欲起身,却看见门口走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德昌接旨!”来的,正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李大人。
魏德昌望着他身后兵士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心中一愣,匍匐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魏德昌,贪赃枉法,吞食陕西、河北、河南等五省赈灾粮八十万吨,更私自受贿财银无数,经查属实,有负皇恩,现予拿下,收牢候审!”
圣旨一完,无数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愣愣的魏德昌。场上,不仅他没有回过神来,而另外的那个手端茶杯的二皇子,仿佛也愣住了,竟也没有回过神来。
“老臣,老臣冤枉!”魏德昌一边高呼,一双怨毒的目光,却狠狠的盯住了双手颤抖的二皇子。
仪烨完全愣住了。魏德昌的目光像是临死前的狼。而他,他竟是如此的棋高一手。
兵士们刀剑相逼,上前要拉走魏德昌。
魏德昌冷哼一声,突然仰天笑了:“二皇子,这牢狱,我想我过几天就会出来的吧?”
二皇子仪烨面容一怔,正要答话,却被一阵冷冷的笑声打断了他。兵士们让开了一条路,有个俊美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他,仪翔。仪烨的心底一沉。
“魏大人能不能出来,这可不是二哥说了算。”那个俊美的笑容像花一样,然而那眼睛里却是冷的不能再冷的光。仪烨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他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
仪翔微笑:“二哥,你我是本次查处的朝廷命官,自当公正,不是吗?”他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的手在缩回的一刹那,状似无意的,那锦绣的长袍衣袖竟拂过那只他刚刚端起的茶碗。
“碰”!茶碗掉落地上,茶渍四溅。青石砖的地面上,竟随着茶渍的流动,冒出轻轻的烟来。随着这轻轻的烟无声无色的淡去,有两个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青了。
魏德昌的脸色青,嘴唇白,突然,这一代枭雄竟是无可抑止的仰天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手指指向并肩而立的仪翔仪烨:
“好,好,”那声音颤抖着竟似说不上话来:“好!好啊……”
而到最后,他似乎也已经完全不知道这话竟是对着谁说的了,竟是状如疯癫。
仪翔挥挥手,兵士们将魏德昌押了下去。
外面天不知道什么阴了下来。竟是有毛毛的细雨落了下来。雨丝如牛毛,细细密密,虽然不大,却是压抑的如同一张无形无声的网,笼罩住了整个永庆宫,整个京城。
仪烨的脸色灰沉,竟也如同那天空一样。
“七弟,果真越来越能干了。”他说,自己料的不错,只是他的网张的更快。抓捕魏德昌,选择自己的王府,真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只有在这里,老奸巨猾的魏德昌,才会自持有物,不带任何一兵一卒。自己自认快人一步,却哪知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仪烨望着那地上打碎的碗,和浅浅的茶渍。好个一石二鸟,又抓了魏德昌,又彻底的让魏德昌对自己死心。自己,只怕也距离魏德昌将要去的地方,不远了吧。仪烨浑身颤抖,望着那个淡淡的矗立在门外的高挑身影,第一次,竟有了不能呼吸的压抑感和彻底心死的灰心。
“天气不好。”仪翔淡淡的说,充耳未闻地望着天空。雨丝点点,晶晶亮。让人想起他奔向皇宫的那个晚上。轻轻的抬起手腕,银色丝带轻轻的闪耀着美丽的光。那俊美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时间不多了,仪翔轻轻的跟自己说。
“二哥,还不走吗?”他说。门外,管文仲的人已经拥了进来,兵士们的刀剑闪亮。
仪烨心如死灰,他淡淡的望向他,他的七弟:“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问,那张好看的脸轻轻的转过来:
“一切”他说,薄薄的嘴唇里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十一弟”
仪烨的心狠狠的一跳,旋即,他阴阴沉沉的笑了。十一弟。他望向他,他也是他的弟弟,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竟被他骗了,被他文弱的外表,被他常常生病的身体,只当是大漠一去,从此不归,却没有想到,他竟回来了。
“可惜啊,”仪烨望着他,可惜啊,可惜他也生在了帝王家。嘿嘿的一笑,仪烨走向兵士,突然回转过头来,对着那张漠无表情的脸:
“我是你哥哥,”他说:“死了,也是。”
仪翔一震。
我是你哥哥,死了也是。
是的,就算死了,他也是。是被他,这个弟弟杀了的,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细细密密的雨落下来了。
吵闹的宫殿冷落下来。兵士们搜查过的房子院庭里一片零落,只剩下冷冷的雨丝轻轻的飘荡,只剩下那个孤单的身影静静的矗立。
管文仲轻轻的站立在他,他的主子身后,惘然的望着天空,继续思索着昨天仍旧缠绕着自己的那个问题——
究竟,谁才是不幸?

嘉平四十五年二月,二皇子仪烨因轼杀亲生胞弟十一皇子、篡通相国魏德昌,密谋篡位谋反,判处斩决,后因七皇子仪翔及众臣一并求情,皇恩浩荡,改贬庶民,发放边疆,终身不得入京。
嘉平四十五年二月,汴朝相国魏德昌,因贪赃枉法,吞食陕西、河北、河南等五省赈灾粮八十万吨,并秘密组织红巾党,协助二皇子篡位谋反,罪大恶极,被判斩立决。
与此同时,七皇子仪翔,因擒贼平内有功,在众大臣的共同上书下,由皇帝亲手诏书天下,立为汴朝太子,冷如嫣为太子妃。
此事记入史册,史称“皇室之乱”。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4:00

很多年以后,呼韩邪还会想起娘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女人是祸水。"娘说,一边说,一边望着笑嘻嘻的但是眼睛里却是无比坚定的自己。
女人是祸水,呼韩邪笑笑,汉人的书中无数次提到,女人是祸水。妲己、貂禅、杨玉环,没有哪个国家不是毁在了女人的手里。
而她呢?她是祸水吗?呼韩邪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她,手里把玩着那把至今也没有给她过的寒铁刀。这刀,真是太熟悉不过了,一样的刀刃,一样的纹理,宝儿,他想她的名字,从没想到自己真的是拣到宝了,想起和她刚结识的时候,她的模样,呼韩邪懒懒的举起刀,对着阳光眯起眼睛微微的笑了。
宝儿望着那个男人,悠然自得的微笑,举着那把属于自己的刀。林漠,那是林漠的刀。但是落在了这个男人手里,谁都不要想着可以再要回来。林漠,宝儿眼前又出现了他那美丽的丹凤眼,他说,跟我走,宝儿。
跟我走,林漠说,嫁给我,宝儿。
那话如同雷一样炸在她的头顶,她有些反映不过来的看看他。
那是最好的办法。他说,林漠说。你可以不喜欢我,宝儿,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带你回国,你不能在这样的一个严寒的地方生活,这里太危险了。他说,他看上那么的憔悴,眼睛里是血丝,下巴上是青色的胡渣。但是,他说出那话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安然平静,甚至眼睛里还有淡淡的微笑。可是那微笑却让她要掉下眼泪了。是的,林漠,总在自己最最落魄的时候出现,那么安然的出现,给自己温暖,嫁给他,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为什么他,却不是他?
而林漠,你又是和他人达成了什么的条件,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才可以让她嫁给他?
你逃不过的,宝儿,他说。安静的。
林宝儿仰起头,究竟是什么让她逃不过。难道,他的让她嫁给他,也是其中的一个部分?他是遵照着命令来请她嫁给他?宝儿的心中一窒,望着那张熟悉的,却看上去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刹那间,这世界上,竟是没有什么可以再值得相信。
林漠微笑,林漠不说话,林漠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安然。可是,她却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哀伤和黑暗的冰冷。
"想什么呢?"他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呼韩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没什么。",宝儿说,别过脸去。不去看那张让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每天都强迫在她生活中出现的脸。
然而他却不满意了。呼韩邪挑高了他那浓黑的眉毛,搬回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不能不看着我"他说,邪邪地笑:"别忘记了,你可是我的王后。"
宝儿大怒:"骗子!"
原来那日单膝跪下的他,说的根本不是什么代表你的国家友好,而是:"跟我走,我的王后。"而他,竟然用完全不同的解释欺骗她,让她犹犹豫豫的伸出了手。最主要的是,那解释还是用汴朝的地方方言说的。在整个匈奴,估计也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懂得什么意思,其他人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她自愿的伸出了手呢。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奸诈。宝儿鄙夷的转过了脸。
而那张俊美的脸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动怒而生气,恰恰相反更加眉飞色舞起来,突然,他竟是一个用劲将自己压倒在身底:
"知道吗?"呼韩邪说,轻轻的拨弄她耳边的发,望着她故作淡然的脸,轻轻地笑了。她是那么的美,呼韩邪想。美的不是她的眼睛,不是她的眉毛,也不是她的嘴唇。她的美,是从内而外的,像个精灵,像个妖精,就算是现在,她被他压倒在地。她也是如此冷静,眼睛冷冷的笑,嘴唇也是冷冷的,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真像他!呼韩邪吹出一口气:"宝儿,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是吗?"她说,突然灿烂的笑了。那笑容竟是美的让他一愣。她竟然笑了,这么多天,从没有见她微笑。呼韩邪不禁刹那的走神。原来,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他想,然而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押上了一把刀--那把刻着"漠"字的刀。她竟是在对着他一笑的时候,偷走了她的刀。而现在,刚才还是冷冷的她,慢慢的翻身坐起来了,而他只能在刀的逼迫下,慢慢的躺在地上。
"我讨厌你"她一字一字地说。笑容后是冷冷的鄙夷。呼韩邪的心一刹那的竟是发疼,然而他扯开嘴角笑了:
"为什么?"他问,望着她的眼睛,她看上去像是浸透了阳光一样的耀眼。然而,那耀眼的光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温暖,而是冷,像是冬天的太阳。
为什么?宝儿一愣,看着这个在自己的面前在刀下躺下的男子,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害,扯开的嘴角笑的天真,还有一个淡淡的酒窝。他伤害过自己吗?似乎没有,从头到尾,他虽然一直在戏弄自己。然而,却没有实质上的伤害过自己,包括那次的劫持,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送上去让他劫持的,他,他甚至不仅没有伤害自己,还曾救了自己的一命,替自己挡了一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总是对他有着说不出的鄙夷。从一开始,从他伤害自己的同胞的时候,从他一刀刺向仪翔的时候。
仪翔,宝儿的手一紧,身体竟然微微的颤抖。而他,呼韩邪,竟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褐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竟是一分钟都没有离开她的面容,那俊美的面容也慢慢的正色起来,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庄严,竟有着一种让人感觉压迫的王气扑面而来。
"你可以为他杀了我。"他说,声音低沉暗哑,甚至带着一种魅惑。。
他竟是看透了自己的心!一刹那宝儿竟有一种不敢逼视他的双眼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够轻易的被他,被这个看上去永远懒洋洋的他识破心声?
"我没有这个胡乱杀人的爱好。"宝儿说,刷地收起刀,站起来转过身去。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放弃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可以胁持他溜走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放弃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而他,他该微笑了。宝儿想。果然身后传来他的笑声。
整个草原都响遍了他的笑声。
呼韩邪,宝儿想。他真是个魔鬼,用手塞住耳朵,宝儿飞快的跑起来。却没有看见身后伴随着那笑声的,呼韩邪沉思的目光。
女人是祸水。
呼韩邪望着那奔在绿色草原上的小小身影。
宝儿,你是我的祸水么?
草原不语。夜色渐渐笼罩上来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4:12

四月,四月的草原水土茂盛,望不到边际的青草,伸展的叶子如同灌满了酥油一般,嫩的让人心疼。
站在高高城墙头上的林宝儿,望着城外的草原,和茫茫的云连山出神。
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块土地已经近半年了。而现在,自己竟然如同被囚的人一般,竟是无处可去。他,呼韩邪,自从那比武的勇士会后,竟是将自己像是收藏起来了一样,带到了这块属于他的领土,他的宫殿,他的城。在这城里,无人和她说话,说,也是用一种她基本等于听不懂的语言。而外界的所有信息,更是一个也没有。唯一能和她对话的,就是他——呼韩邪,只有他不定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那个雄奴,叫雄奴的仆人,每天指挥着人,不知道是监视还是保护的跟着她。而那个雄奴,很显然对她,是有着一肚子意见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宝儿不知道。但是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氛围的明显不同,空气中流动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波澜。不正常,她感觉到。然而可恨地是,无论她怎样花样百出地试探,呼韩邪,那个狡猾的草原之鹰,却总是能够识破她,结果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唯一能知道的,从呼韩邪的口里得出来的就是那么一句话:
“不同吗?我不觉得”他说,挑挑他俊美的眉毛,懒洋洋地笑:“唯一不同地就是,我等你成为我的王后。”
然而,越是这样,宝儿却越能感觉到的只是有一张密实的网罩了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从雄奴漠然的脸上,从周围人见到她的神态上,从城里的人状似悠闲实际上紧张的状态上,从自从那次勇士会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父皇母后的情况上。
不同,就是不同。宝儿想,无论如何,如果真如他所说的,自己将成为他的王后的话,没有道理他的父王母后不召见自己,而呼韩雄略,大咧咧的他,自己却从那次比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要见他?”呼韩邪在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依旧是懒洋洋地微笑,看上去迷人的要命:
“见他呢,还是想利用他?”他问,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呼韩邪,他太聪明了。宝儿想,这是一个狡猾的猎人。他给自己布下了一个看上去甜蜜而实际上却是牢笼的网。甜蜜的网吗?宝儿遥望着远远的云连山微微的笑了。只可惜,呼韩邪这个聪明的猎人,永远不知道,她这只兔子,正时刻等待着一个时机,撕破那张网。而现在,自己唯一的赌注,却是自己了。
远方,远方就是自己的故乡。宝儿想,轻轻地一笑,思念让人瘦。就算是要瘦死了,她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在想什么呢,我的王后?”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出去了七天的呼韩邪回来了。宝儿不反抗,因为无论怎么反抗,对于这个男人来讲,都是一种浪费。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不是浪费,恰恰相反,是要保存体力。
软软地,虚弱地一笑,宝儿回转过头:
“你回来了?”她问,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和那双机警而又美丽的双眼。
他望着她,带着惊讶,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怎么了?”他问:“饭菜不合口吗?雄奴,雄奴!”他的眉梢带着明显的怒意。
雄奴进来了,漠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饭菜很好。”宝儿说:“是我自己不想吃了。”她说,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看到雄奴的脸上有一块小小的肌肉在跳动。
很好,宝儿轻轻地笑了,一个星期的努力,没有白费,只是,好像火候还不够。
“换厨师!”他对着雄奴说,但是眼睛却望着她的,带着深思的光。宝儿心中微微地一动,他看出来了吗?可是,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宝儿脚下一软,单薄的身子突然倾倒下去,看来,一个星期偷偷将饭菜倒掉还是真的有些用处的,她忍不住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宝儿虚弱的笑了笑,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他自己现在看起来苍白极了,可怜极了,宝儿发出了咳嗽的声音,一边咳嗽,一边皱紧了眉毛,美人美,病美人更美,乱国的祸水们估计都是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吧。
“你在跟我玩花样吗?”他说,眼睛逼视着她:
“自虐?”他问她,明显地能感觉到,在那银色貂皮披风下的腰肢,好像更细了。而她那张看上去时刻充满生气的脸,现在看来却是苍白极了,下巴也是削尖极了。呼韩邪心里窜起了一股竟是无法压抑住的火,而更为可气地是,她竟然全不否认。
“是啊,”宝儿说,含着薄薄的忧愁的微笑,带着一点点朦胧地狡猾:“我给你设置了个圈套,你跳不跳?”
呼韩邪不说话,脸色铁青极了。
“饭菜很不好吃呢。”宝儿说,望着远方的云连山,一边忧伤地叹了口气,一边,回过头来望望他的脸。过了那山,就是自己的故乡了。
那张俊美的脸现在看上去已经不再铁青了,而恰恰相反地,带着微微地笑了,他,草原之鹰,又恢复了懒洋洋的邪美模样。
“你想我放你走吗?”他哈哈一笑,突然打横抱起了她:
“雄奴,备马!”他叫。
“二王子,你要去哪?现在天已马上要黑了!”雄奴问,望着那个懒懒的舒服地躺在他主子身上的女子,她正瞅着他微微地笑。
“海门关。”他说,低下头来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
“宝儿,你不想要吃家乡的菜吗?我带你回去。”他说,眼睛里突然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那褐色的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全是水一样的柔情。
宝儿轻轻的笑:“回去吗?你不怕我逃走?那可是我的圈套哦。”
然而,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看到了他俊美的脸上的微笑。
呼韩邪微笑着不说话,带着宠溺的,温暖的,深情地笑,望着她,突然拉起她的一只手贴上了他的胸膛,宝儿感受到那披风下,属于他的,沉稳有力的心跳。而他的目光越来越灼热,竟是让她无法对视。
宝儿轻轻地扭转过头去,耳边听到了他暗哑的轻轻地耳语:
“宠你,才是我的圈套。”
呼韩邪说,望着她愣住了的脸,轻轻地、带着点孩子气的,笑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4:55

一个男人宠一个女人,不需要理由。需要吗?不需要。
很明显,呼韩邪不明白眼前这个精灵女子的想法。而林宝儿,同样也不明白呼韩邪的想法。可是,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他们,却是登对极了。
呼韩邪看着林宝儿吃东西。
汴朝的土地,不过,也就是快马半日,他想,望着她的心满意足舒心地笑了。
“你这么喜欢,不如我将他们的厨师买下。”他说,浅浅的酒窝里满是宠溺。
“买下?”宝儿一愣,旋即笑了:“好啊。”她说,甜甜的,甚至带点薄薄的撒娇味道。一边撒娇,一边享受着美味。
呼韩邪眯起眼睛,虽然明知道,她的反常有些诡异让人不安,但是,比起她的憔悴和苍白,他更愿意看到现在的她。圈套吗?呼韩邪想,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绝食,可是,很明显,她成功了。
是的,她成功了。呼韩邪微笑的想。不过,就算是圈套他也不怕,因为他有自信,她是他的,不会逃走,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从她收起刀转头就走的那刹那,他已经明白了。
你是我的,宝儿。他想,纵使你狡猾的像只狐狸,是的,她太像一只狐狸了。只可惜,她遇到了鹰,草原之鹰,狐狸跑的再快,却永远离不了鹰的视线,呼韩邪开心地笑了。
“你的势力很大啊。”她说,宝儿望着这个属于海门关自己故里的饭店,这个包厢,微微地笑了:“狡猾的匈奴人都懂得如何做刺探的工作吗?”
纵是来到了汴朝的土地,他却还是有办法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感觉仍是在他的城一样,这样的男人,实在是汴的最大敌人。
“两国相交,互有刺探,你不觉得很正常吗?”他仍旧是懒洋洋的笑:“难道在匈奴,我们的国家,就没有你们汴的人吗?狡猾的,可不仅仅是我们的匈奴。”
宝儿微微一笑,但是心里却是掩饰不住的一愣。是的,为什么在自己的心里,同样做刺探敌情的事情,匈奴人就是狡猾卑鄙的,而汴,却就是正常的呢?
呼韩邪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忘记看到她的一愣。 他的宝儿,真是聪明极了,只需要他轻轻地一点点拨,轻轻地拉起她的手,他将脸贴上她的手背:
“女人,不应该关心战争,更不应该看到血腥。”他说,冲她无比可爱的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如此地熟悉,宝儿的思绪,突然牵回了很久以前,那张很久藏在自己心底的面孔又出现在面前,宝儿,你闭上眼睛,你不应该看到血腥。他说,轻轻地附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让人温暖。
“是吗?”宝儿说,淡淡地,从他的手中抽出了她的,心里的疼,又开始泛滥。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想到这个,她微微地笑了,圈套才只进行了一半,不能功亏一篑。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她嫣然一笑:
“谢谢二王子的宠爱,厨师,我喜欢极了。”她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匈奴呢?他我想去看云连山了。”
呼韩邪一愣,看云连山吗?她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汴,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
“你不要逃跑吗?”他问,捏起她的下巴:“这里很适合哦。”
“这里?”她笑了:“这里虽然是汴,周围却都是你的人。”宝儿眼波流转,虽然身边的吃饭的做事的,个个都看上去很正常,实际上——她偷偷笑了,望望眼前这个男子,他的面色很自然,不过,难道他不知道其实入汴还是很不安全的?这样大张旗鼓的布置,只为她一顿饭,是不是太不值得了?自从她踏进这家店门,那站立在他身后的雄奴,可是从头至尾都是紧张的快要僵硬了,而现在,听到她要去云连山的提议,那雄奴,双目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宝儿心中偷偷一笑,脸色却依旧是淡淡地:
“我的想法很单纯,”她说:“我只想吃些家乡的饭,看看故乡的远景。”她说,一边说,一边淡淡地,含着薄薄的忧伤地微笑了:“如果不能去,那也就算了。”
呼韩邪望着她,宝儿,今天的宝儿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简单的懒懒的发髻,如黑云一般的堆起,斜斜的插一根明珠簪,披一件华贵的雪貂披风,她看上去,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那双光华四溢的眼眸里,淡淡的哀伤,虽然明知道,是她做出的假相,可是,仍旧凄美的让人心里一颤。
宝儿,究竟哪一个才是你?呼韩邪心里长长的叹一口气,游戏,似乎是越来越好玩了,他微微地一笑,轻轻地抚摸她的发,祸水吗?他的嘴角慢慢上扬,节目越来越精彩了,不过,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还可以坚持住多久,但他不怕。呼韩邪想,将脸埋进她的发:
“雄奴,备马!”
“主子,这个时候,你不能——”雄奴跪倒在地,语气焦急,虽然是冲着呼韩邪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却狠狠地盯住她。
“备马。”呼韩邪说,冷冷地,不含一丝温情。

云连山上,千峰叠嶂,翠色参天,更有早春还未化去的积雪,白如浮云一样,点缀着美的不能再美的草原。
“美吗?”他问她,轻轻地用披风包裹住她的身体。
美吗?宝儿惊叹地无法说出话来。
从这最高的山峰眺望过去,草原,无边无际的草原美得让人惊叹,绿色,极目望去绿色在这里是如此的奢侈铺陈,如此的狂妄肆意,然而,那种肆意却让人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神秘幽静,让人放松。微风吹起来了,大地上绿波荡漾,如同抖动的绿色丝绸,一时间绿浪汹涌,波光潋滟,远远望去气象万千,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宝儿彻底的沉默了,天空是一种无法说出的清远的蓝,美,摄人魂魄的美,壮阔豪气的美,让人想要激动想要大声赞美的美。
“喜欢吗?”他问她,轻轻拥住了她,揽他在怀里。
宝儿点头。
“草原还有更美的地方,”他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塔尔汗的月亮湖,白氏湾的神农岛,青里海的森林,还有北方连绵不断的雪山,如果你想,我带你去。”
   “包括汴吗?” 宝儿问,望着他的眼眸。
    包括汴吗?呼韩邪望着她,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无比宠溺的,他看着她:“是的,包括,只要你想,宝儿。”
   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那优雅的笑容上,是让人一看就懂得的柔情,让人心碎的柔情。就像他的。宝儿轻轻一笑,这是个有毒的男子,让人魅惑,这是他的圈套么?可是不管如何,他指给了她一个梦。
  “谢谢你。” 宝儿说,转过头去望着那草原,草原如水,沉静如水,就像那个晚上,那个月光照耀着整个草原的晚上。
对不起,宝儿说。喃喃地,用一种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清楚的声音,和一声心底轻轻的叹息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5:59

黑夜的草原里,寂静无声,只有夜行的马蹄疾驶的“的的”声,还有马背上呼韩雄奴砰砰的心跳声。
星星,星星大如明珠,闪亮的一眨一眨,就像她的眼睛,那个女子的眼睛。
“雄奴,给你一把刀!”她说,转过身来,当啷的扔过一把刀来。她的举动让他彻底懵掉,他疑惑的看看她,那个主子深深爱着的她。。
“你,不是想要杀了我吗?”她望着他,轻轻的一笑,看上去漫不经心,可是那眼睛里的光却明亮的让他的心一跳。
“我,我没有”他说,可是看着她那逼人的视线,竟是呢喃的说不出话来。
不错,他痛恨这个女子,虽然她确实美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就算是她满脸雀斑,一身农人装很丑的时候,她还是占据了主子所有的视线。那时,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女子有什么特别,只觉得她虽然相貌普通,可是却是十分狡猾,主子潜入汴朝那么危险的地方,却还要带着她,实在是很大的拖累。他不止一次地向主子说过要杀了她,可是主子却也是不止一次的拒绝了他,不仅拒绝,还命他必须舍命保护她。
为什么?他问主子,主子不说话,只是微笑,低头望着那把刀的神情无比愉快。
那个女子,是个灾星。雄奴咬牙切齿的想。是的,她是个灾星,在不知道她真面目之前他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是个灾星。果真,她害得主子挨了一刀,从小到大,身经百战却从未受过伤的主子,挨了一刀!而她的身份更是敏感的让人惊讶,那天,当主子知道她逃跑不顾自己伤势带人狠命的追赶时候,自己才知道,这个女子,原来是关外林将军的女儿,林将军,竟是汴朝林将军的女儿!那个驻守海门关多年,杀害匈奴无数猛将的林将军之女!但是,她看上去却是那么得美!美的让人炫目,当主子包围了那七皇子和她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能相信,那是那个丑女子。但是,纵是如此,他的心里更担心了,一个女子美不要命,然一个女子,美且聪明就要命了。妖媚可以惑主,主子,无论如何主子,已经是一步步陷进去了。
“你不杀我吗?”她问,一边问,一边捡起刀来,送到他的面前。
雄奴看着刀,那把刻着漠字的刀,杀了她,他倒是真的想,拿过刀来,他将刀尖指着她的喉咙,这个女子,他倒是要看看她终究想要搞什么鬼。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动,在跳动的烛火下,她含笑闭上了眼睛,模样平静的很。
“动手吧。”她说,黑发在她的白玉一般的容颜上轻轻拂动,让他忍不住的一愣。
杀了她?自己倒是想的,这段时间来,主子宠她是越来越过分了。包括在这么紧要的时刻,主子竟然为她的一饭,而以身犯险,更是买下厨师,而就是为了她这一饭,昨夜,为保护主子与她安全回城,许多兄弟和那些惊动了的汴国兵厮杀一起,受了重伤。而为了她,整个匈奴已经乱成一团了,主子不仅抛弃了和他青梅竹马的烈月公主,更是第一次驳斥了王和王后的意见,现在,甚至两个国家都……,就算这样,主子竟还是在匆忙离开的时候,再三叮嘱自己,舍命保护她,就如同保护主子一样!!
妖媚惑主啊,妖媚惑主!雄奴想,拿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真是想一刀杀了她。虽然眼前看上去的她,眼睛那么干净,那么明亮,甚至身上充满了和主子一样让人温暖的光,但是,可惜,可惜她终究还是个汴朝人,她不适合匈奴,她,只会祸害了匈奴!
然而,然而——
   “我不会那么傻”他说,收起刀来,冷冷地:“主子要我保护姑娘。不过,并非我雄奴无心,哼!”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地微笑了:“是吗?”
   “我不杀你,并非怕你,不过有几句话还是要警告姑娘,”雄奴转过脸去,不想看见那张看上去纯真干净的要命的脸,她的样子,实在不能让人对她产生恶感!
   “姑娘当自重!”他说:“不要害我家王子!”
   “自重?”她的脸色看来,依旧是笑吟吟的,一双美目仍然是含着微笑的在她的脸上来回的转动,然突然她的面色一沉,喝道:
   “大胆奴才,有事速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雄奴心中一凛,她在一刹那,竟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出的话来王气四溢,而她的神态,也是前所未有的端庄凝重,让人心生畏惧!这,这是那个看上去柔弱的她吗?
“说吧”她说,坐到了房间正中的椅子上,一双美目里净是冷冷的光:“告诉我,我也许会考虑离开你的主子。”
“离开主子?”雄奴心中心中一跳,如果,她能主动离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可惜——,他摇了摇头,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睛:
“你走不了了,”他说:“因为,两国即将开战了!”
开战?
她一愣,脸上是无法掩饰住的惊讶。

宝儿不能不惊讶,虽然她已经预计身边肯定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两国,竟然是两国要开战了!而这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而已!
她的心在一瞬间纠结起来,汴,她的故乡,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仪翔,仪翔怎么样,他在做什么?两国开战?为什么会开战?而呼韩邪,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告诉她?一种沉沉的怒意从心底升起。
“拜姑娘所赐,汴朝的将军很巧,是上次那个七皇子!”
仪翔?!宝儿一愣,他竟是率兵打进来了?可是他知不知道,两国兵戈起,将是血流成河!他曾经说过,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战争,为何却又兵戈相向?要知道,无论战争如何成功,最终伤害的,将是百姓!而汴朝,刚刚兴兵不久,如何又能再兴雄兵?自己伴随爹爹驻守海门关这么多年,也深深知道,匈奴和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匈奴,这一游牧民族的强大和骁勇,是自己半年来亲眼目睹的,怎么能够这么轻率出兵?
“哼,这次可以一决雌雄了!我们二王子上次放过了那个七皇子,这次,可不一定那么好运气了!”
二王子?林宝儿彻底愣住了,匈奴,匈奴的将军是呼韩邪?
怪不得这么多天来,他把自己藏起,怪不得这么多天,他一直行色匆匆,怪不得,怪不得!狡猾奸诈如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手中的一个王牌!
宝儿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他说,眯起的眼睛里是懒洋洋的笑,笑下其实掩藏着的,是锐利的光。宝儿,原来,你是林宝儿啊。他说,浅浅的酒窝里是醉人的宠溺,他果真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甜蜜的牢笼。宝儿想。
你是我的王后,他抚摸她的发。特别,有什么特别?我在等你成为我的王后。他微笑,像个狐狸,像个鹰。草原之鹰。自己的价值终究有多少,他应该很早就已经明白,早在,他将努箭对准自己以威胁仪翔的时候,早在,他向她跪下优雅的伸出一只手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可以再次用到自己的这一天。
幸好,幸好,我还有个圈套。宝儿想,还好,我还防着一手,这七天来所有的努力,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他看,而只是要给眼前这样的一个男子——雄奴看,妖媚惑主,她需要他给她办一件事情。
“雄奴,你要给我办一件事情。”
她说,冷冷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02

嘉平四十五年四月,年逾六十的皇帝嘉平,在皇室内乱平定之后,诏书天下,起雄兵五万,以太子仪翔为主帅,海门关偏将林漠为副将,北上征战匈奴,以期平定多年来骚扰汴边境不止的最大强敌,北匈奴。
汴,京城,繁华烟柳之地,在此旨意一下后,满城离情别意。虽说是出行的兵士个个均是士气高涨,深以能够保家卫国为荣。可是,终究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人家都为自己的即将远征的儿郎,悄擦眼泪。就连那功高牢苦出生入死不知道经过多少场战役的冷伯平冷王爷也不例外。
凤栖宫,冷伯平紧锁双眉,背手而立面对着客厅中的山中白虎图,一言不发已经已有半柱香的功夫,而他背对面所坐着的,赫然竟是同样面色阴沉的海门关大将——林宽将军。
这两个朝廷中有名的不和之人,竟是首次走到了一起,真是匪夷所思至极!而他们一见面竟是一言不发,长达了半柱香的功夫,气氛沉默凝重的让人喘息不过来,门口站立着的士兵都忍不住地脑袋上渗出了冷汗。
终于,冷伯平先开了口:“林宽兄,多年不见,风采不减啊!”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对面沉默品茶的林宽,林宽,这个和自己同样名震朝野的大将,竟还是当年的书生模样,看上去依旧文气十足,竟完全不似一个武艺出身之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当年那头黑发,竟见星星白发。
林宽面容不变:“冷王爷过奖,林某自愧不如王爷。”
冷伯平冷冷一笑,这么多年来,这林宽倒是一点没变,说话还是那么的话里藏话,神态还是那么的傲慢,傲慢的刺的人心疼。
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他,怎么会就生出了宝儿那样一个女儿来?想到宝儿,冷伯平的心里一疼,望向林宽,他看上去同样的面上忧色重重。
无论如何,今天这里,站着的,只是两个同样为着女儿担忧的父亲。冷伯平想到宝儿,心中突然一暖,宝儿,宝儿真是太像她了,那个当年名动武林,艳惊天下的她,让人一见倾心的她,只可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啊!冷伯平心中一阵长叹,望向林宽,禁不住的问道:
“宝儿,宝儿可有消息了?”
“托王爷的福,没有。”林宽冷冷地说,但冷冰冰的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焦虑。宝儿,他的爱女,他的明珠,她在临死前一个劲的叮嘱,不要让她入京,不要让她入京,可是,她却还是无论怎样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京城。
香玉啊香玉,宝儿若是有一丝的不测,我将地下如何见你!林宽的心里百味杂陈。一刹间很多的往事涌上心头,望望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曾经最要好的一起长大的人,他还是难掩自己的悲愤之情,晚贵妃可是死在他的手里,而同样的,香玉,晚香玉,贵妃娘娘的堂妹,自幼父母双亡,由贵妃娘娘一手抚养带大视贵妃如母,自己最爱的人,也基本可算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冷伯平转过身,没想到,竟与林宽的目光对视,后者视线中的悲愤和疑问,虽然事隔了那么多年,还是忍不住的让他的心翻腾起来。为什么,他曾记得当年的这位好友曾经在晚贵妃死后不久晚香玉也因悲切过度痛逝后,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为什么,那目光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般的悲愤。
为什么,冷伯平心中也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他多想告诉老友,究竟是为什么,可是,他不能说,他不能说。包括对香玉,他都不能说。冷伯平,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晚香玉,她是她的娘,宝儿的娘,他最爱的,却也是被他伤害的人!
冷伯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如同梦呓:“香玉,我对不起你。”
是的,他对不起她,无论他日后做了多少的事情,多少无名的善事,他还是觉得对不起她,他的身后永远有那么一双明亮的饱含着幽怨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仿佛在说,冷伯平,你会遭报应的,是的,会遭报应的。他现在就已经遭到了报应,他的女儿,如嫣,如嫣爱上的人,却……
香玉,那是不是你惩罚我的方式?冷伯平苦笑一声。抬头望望林宽,后者的眼睛里已经又是枯井无波般的沉静,还有鄙夷。
是的,鄙夷,在林宽这个大将军的心里,也许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一个为自己的升官发财,而不择手段的人!然而,无论如何,无论他怎么想,自己终究是欠了他的,虽然他的眼光像刀一样,让人心疼,可是,在这样一个下午,一个等待的下午,不知道为什么,冷伯平的心里却异常的暖哄哄的,以至于他想要说些什么,想要解释些什么。
毕竟,我们都老了,他想,望着林宽的星星白发,张开口来:“林宽——”
他喊,可是,他的声音却被另外的一个声音打断来了。
“皇后娘娘嫁到——”门外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很久不见了,林将军!”德容皇后凤步轻移就座,面带微笑。
“谢娘娘关心。”林宽拱手施礼。
德容皇后微微一笑,手捧香茗:“此次出征,有劳将军了。”
远征匈奴,林漠是偏将,而林宽则是此次他们出征的后方——海门关驻守将军,责任不可谓不重大。而这个时候,为何皇后却召见自己?
林宽微微一笑:“为国分力,分内之事。”
   皇后,却不说话了,沉吟了很久,忽道:“林将军的女儿,听说陷在匈奴?”
   林宽心中一沉:“禀告娘娘,宝儿在匈奴。”
   “嗯,”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那倒是了,林将军的女儿在匈奴,俗语说的好,虎父无犬女,将军此次征战,宝儿,也许,能够给将军帮不少忙了。”
林宽一愣,宝儿?
皇后却仿佛没有看到林宽的面色:“林漠,是将军之子?”
“禀娘娘,漠,是在下养子。”
“嗯,”皇后娘娘轻笑:“林将军很是福气啊,不仅有宝儿这样一个爱女,更有林漠这样一位英勇善战的儿子。只是,不知道,林将军的爱子,现在婚配了否?”
婚配?林宽突然摸不透眼前这位娘娘的心意来了。
“如果没有婚配,”皇后轻笑:“我倒是有个提议。”皇后优雅地揭开茶盖,轻抿香茶:“我看,此次征战胜利归来,倒是不如将宝儿指婚给林偏将,两位打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次战胜归来,两位倒是极好的佳偶。林将军,你觉得如何呢?”
此语一出,不光是林宽一愣,冷伯平也是一愣。
“娘娘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关心起臣子们的家事来了?”林宽冷冷一笑:“儿女的事情,自有儿女自己主张,臣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是的,顺其自然的好,林宽想,虽然自己的私心里一直也是希望漠儿和宝儿能够结为连理。但是,他并不想强求。而这娘娘的突然插手,也让他心生怀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让皇后娘娘突然注意起宝儿和林漠的事情来了?林宽眯起了眼睛,自己匆匆奉皇命入朝以来,就明显感觉到朝中紧张的氛围。而林漠,自“皇室之乱”以来,就每日匆匆忙忙,一直在为皇上奔走,自己竟是连见他的功夫都没有。
皇后笑了:“林将军还不知道吗?林漠在此之前,曾请皇上赐婚他和宝儿呢。”
赐婚?林漠?林宽彻底的愣住了。

望着林宽走出宫殿的背影,冷伯平心中五味杂陈。
“娘娘何苦要这么做?”冷伯平问。
“何苦?”皇后站起身来:“冷王爷也觉得这门婚事不恰当吗?”
冷伯平躬身施礼:“娘娘,如嫣不是妒忌之妇,完全可效娥皇女英。”
娥皇女英?皇后冷冷笑了:“冷王爷心胸果真宽广,你所提议的难道哀家就没想过吗,只可惜,那仪翔,不似当今圣上,完婚一年来,如嫣至今尚是完壁!”
轰的一声,冷伯平懵住了。如嫣,只知道她与太子感情不和,却没想到,他们竟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冷王爷,如嫣是我的养女,虽不是亲生,我却视她为亲生!我不想再造就一个德容!”德容皇后说至此,竟是沉默起来。皇后,贵为一国之母,风光无限,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当年她也曾是艳冠群芳,也曾新婚为圣上宠爱,盛极一时。可是,她却遇到了那晚贵妃,晚娘娘。那个女子夺去了皇上所有的心,从皇上看她的眼神里当可看出,他是真的爱上了她。而今天,纵使晚贵妃逝去,皇上对自己仿佛也恢复了往昔的宠爱,但是,实质上,却是多少年来相见如同陌生人。现在,这个仪翔,竟是较之圣上更胜一筹,完婚一年,竟是从未与如嫣同房过!
皇后娘娘长叹一声,望望冷伯平,当年,他顶着天下人的骂名,为了皇室的安危而做了那不得不为之的事情,只道是到了今天能够给他一个补偿,一个安慰,可是,谁又能料到,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看来,也只能有这样一个办法了,让她嫁给他,林漠,也许,只有她嫁了后,仪翔才会 ……,况且也只有林漠,才能娶她,才能更好的娶她 ……
“我看林漠倒是配的上宝儿”德容皇后冷冷地望着冷伯平:
“难道,你不知道林漠,是什么人吗?”
冷伯平一愣,林漠,林漠,是什么人?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04

林漠,是什么人?
也许在这段逝去的历史记载中,没有一个人会真的注意过他。然而,他却是一个优秀的存在。那个有着美丽丹凤眼的男子,安静淡泊的就像是一汪湖水,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然而他却有着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王子的气度和魄力。他是温柔的,然而却绵里藏着针。
他是个养子,林将军的。从很久以前林将军在草原上拣了他的时候起,他就将将军视为自己的生父。林宽不仅教给了他一身的武艺,更是教会了他宽容的心境和淡定的人生态度。
    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偏将,一个,是皇室“暗影”的领袖。
    暗影,听起来很恐怖。实际上却是一个忠于皇室的组织,一个自太祖皇帝起就存在的组织。这个组织如果真正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在林漠看来,基本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情,纵是有时候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牺牲非常人,实质上,却是为了整个天下的安宁,整个皇室的皇威。非常人的手段,包括暗杀,包括严刑,包括威胁利诱,总之一切正常的和不正常的手段都会使用,目的只有一个,结果。
   林漠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做了暗影的领袖。按照暗影组织的传统,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由一位皇子担任。然而到了嘉平帝的手里,他的子嗣如此稀少,导致了该位置迟迟没有人担任。最后,只能选择了他。
   那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在林宽的带领下来到京城,参加一年一度的不限制年龄的武举赛,弱冠之龄的他就取得了第三名。虽然不是第一,然而他这个第三,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他年纪最小,他的发展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朝廷内外,人人都恭喜林将军的爱子,都猜测着他必能得到圣上的欢喜。
   可是,自那次比赛后,谁都没有想到他没有了任何一点发展的消息。不仅没有,而且朝廷中都知道,皇上不喜欢他,因为不甚喜欢将军的缘故,顺带着也就不喜欢了他。
   然而,只有他知道,事实恰恰相反,他被选入了暗影,在皇上的亲口吩咐下进行了秘密的训练。
“暗影不是好玩的,知道吗?”那时嘉平皇帝问他。第一次见到威严的皇上,小小年纪的林漠心中充满了景仰和崇拜。
“暗影都做什么?”他问,虽然嘉平皇帝的脸看上去让人不敢仰视,甚至让他有些害怕,但是他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么一句。
“安天下,护黎民!同时,也保护朕!”皇上说,不仅没有为他的反问而恼,相反还微笑着望着他,让林漠心中一暖。
   于是,他成了暗影的一员,他担任起了皇室最重也最隐蔽的工作,一份无法对外公开的工作。在暗影中,他学会了很多,服从命令,忠于皇室,学会了很多非常的手段,也学得了一身绝世的武艺。同时,他也随着自己的优秀的成绩和不断的提升,更进一步的接近了皇上,越是接近皇上,他越是感觉到天威不可测,皇上的气度和胸襟让他折服,同时,也让他隐隐感觉到很多地方,皇上深不可测的权术和心机。
   
就像现在,林漠,在接到这份平匈奴的副将任命书的时候,他才知道皇上布下的局有多巧妙,才真正知道,很久以前,皇上那句话的意思。
你以为她到了匈奴,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匈奴人吗?皇上问,容颜不怒自威。是的,宝儿到了匈奴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匈奴人吗?精明的嘉平皇帝,将私人的感情也算计到其中了。
“林漠,完成了这件事情,我会赐婚给你和宝儿。”嘉平皇帝说:“你不是喜欢宝儿,曾偷去匈奴,试图私自带她走吗?”
“林漠知罪,请皇上惩罚。”嘉平皇帝什么都知道的,林漠苦笑,不过自己从一
开始也没有认为皇上会什么都不知道。
    “哼”嘉平皇帝冷哼一声:“念你平日之功,朕此次就饶恕了你!不过此次关系到国计民生,你当尽力!”
    “漠,明白!”

自古出征多心伤,战争起来的时候,黎民百姓无不为不可测知的未来感到悲伤。
然而,在这场战争中,就要开始的前夕,却有一个人,是愉悦的。
   那个人,就是太子——仪翔。
   仪翔,是愉悦的,虽然他不说,可是冷如嫣却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心情。
没有谁,可能会比他更渴望这场战争的来临。所以,他看上去,不仅没有悲伤,而且恰恰相反是更忙碌了。他和管文仲在一起为着即将来临的大战做准备,甚至,他的他看起来竟是面有喜色一样,对下人说话也不再是冰冷冷的脸,甚至有几次她还看到了他的笑容。
而现在,透过窗格看过去的他,站立在庭院里五月的阳光下,和管文仲对弈深思的样子,那么的迷人。他是完美的,完美的抓住了所有女人的目光,哪怕他纵使不笑对女人还是那么的冷,但是,他的出众还是勿庸置疑。就像这次出征前的祭天,他作为主帅,稳步踏上祭天台的样子,让人仰视,让人着迷,也让自己心里感到了安慰。毕竟,他是太子,而她是太子妃。她等待着,有那么一天,他会挽住她的手,登上那金壁辉煌的所在,接受万民的朝拜。
“殿下,你胜利了,文仲认输。”管文仲抛下棋子,微微一笑。他的棋技,越来越高了。
  “没什么,文仲带兵,主要求稳,亏在了不能总揽全局,奇兵突起。”仪翔说,目光转向站立在自己身旁的仪敏,淡淡地一笑,溶化了阳光一地。深思的仪敏在他一笑的注视下,突然明白,原来,七哥竟是在点拨自己!而经过这句话一点,再转望这盘棋,他突然明白七哥的技高一筹,究竟高在了哪里。
  “殿下,此次还要奇兵突起吗?”管文仲望着仪翔,突然发现他的微笑,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测。
   仪翔微微一笑,并不搭话,而是站起身来,信步走向太子府的湖泊边的石栏处,望着湖面的水波荡漾:
“仪敏,知道何谓水吗?”
“水者,万物之源也。天下至柔莫过于水,然天下至刚也莫过于水。”仪敏回答,这半年多来,七哥自上次被自己带着两千御林军追回后,就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不仅让自己参与了对二哥反叛及魏相的贪污调查,更是加紧了对自己的武艺文史各方的训练,这次出征,七哥更是将自己带在了身边,可以说,自己真是受益匪浅。
“嗯,回答的好,水可谓世上最弱,却也最强的东西。而天子之道,也不过如此。”仪翔说:“百姓如水,大道也如水,强则泻之,弱则济之,一缓一急,效法自然。”
仪敏眼睛一亮,心中突然有所悟:“老子所言的上善如水,可也是此道理?”
   仪翔笑而不答,话锋却是一转:“仪敏,你觉得此次战役当如何打,你觉得匈奴之兵如何?”
“敏,不敢多言。”仪敏说,此次出征,朝廷内外皆士气旺盛,而两国百年来积怨颇深,这一仗可谓是势在必行,战争起来后,也可以说定是史上的惊心一战。然而,真的打起来,纵是胜利了,百姓,却又何其无辜!
“你直说无妨。”
“匈奴,是汴北的最大强敌,以骁勇善战而著称,敏以为,此次之战,不可轻敌。尤其当注意对方骑兵与强弩手。”
“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仪翔微笑点头。
“不过,仪敏,不主张两国开战。”仪敏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主张?”仪翔深思的望了他一眼,突然面色一沉,喝道:“弓在箭上,仪敏何来这种丧气之话!”
“两国之战,百姓何其无辜!”仪敏说,一想到血流成河,尸骨横堆的战争,他的心里就觉得还是和平为主。
仪翔点头微笑:“是,两国开战,百姓何其无辜!”
然而,突然,他面目冷凝,口气也为之一变:“依你此言,那此次战役,大可撤回?”
仪敏心中一震:“敏,不以为当撤回。只是以为,此次战役,重在威,而非胜。”
仪翔冷冷一笑:“错了,仪敏,此次战役,不是要威,而是一定要胜!你的心态必须立即调整!回去好好看看兵书吧!”
“是!”仪敏,施礼退下。
管文仲,望着仪敏不得其解的退下后,走近他的身旁,轻轻叹息:
“他是将,不是帅,殿下何苦如此训他?”
仪翔不说话,将不是帅,可是谁又能知道,将不能成长为帅呢?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而仪敏,天性善良,是可造之材。只可惜性格中过于慈善,他必须锻炼他明白,纵使百姓为首位,但是,和平,是需要流血换来的。而若是开战了,帅哪怕心中明白此战目的,但是,也必须要一往直前,非胜不可。
是的,非胜不可。仪翔望着手腕上她的银色丝带。
仪敏,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我的时间不多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14

五月初的守拙园里,花深似海,碧竹挺拔。
身着淡黄色锦衣的仪翔,一推开深深庭院的两扇宫门,就望见了满园的翠色欲滴,嗅到了花香醉人。而一身素装的抱琴姑姑,正手执花剪,轻轻的修剪着厅阁里的紫藤。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
“翔儿,来啦。”
仪翔施礼:“姑姑,出征在即,仪翔特来作别。”
话一说完,仪翔走近抱琴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姑姑,先生给你的书信。”
抱琴停下了手中的修剪,转过头来,含笑取过了那信,却并不着急着看,而是轻轻地放到了一边,微笑着望着仪翔:“翔儿,此来可有话说?”
仪翔一愣,轻轻地笑了,从小到大,自己的任何心事都瞒不过这个如同自己母亲一样的女子。仪翔微微一笑:
“姑姑,仪翔此来想要请问姑姑一件事情。”
“翔儿请讲。”
“姑姑这么多年来,可曾恨过先生?”
恨过他?报琴一愣,无数种酸酸涩涩的感情冲上心头。他,仪翔口中的先生,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那时年少轻狂,豪情干云天,让自己一见而心动。多少个花前月下,山誓海盟,当中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让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惊魂。然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恨过”抱琴说,低下头来微笑着继续修剪着花的枝叶:“不过,现在不恨了。”
“姑姑,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你和先生走,你可愿意?”
抱琴一愣,现在跟那个人走?
仪翔望着那双虽已见丝丝白发的姑姑,轻轻的点点头,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梗在了喉咙:
“姑姑,仪翔自信,现今已不比当年,先生当年不能带你走,现在仪翔可以让你们走。”
抱琴望着眼前的少年,不,应该说是男人,他,已经完全长大了!不再是当年晚娘娘刚刚去世之时那个缩在自己的怀里的愤恨的小孩,已然成长为一个龙行虎步气宇轩昂神采俊秀的一位太子了!抱琴的心里一阵的欣慰,微微的笑了。
“姑姑,你可愿意?”
我可愿意?抱琴望着后者那双热切的眼睛,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他,握住自己的双手,问自己的那句话。那时候,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五月初的清晨,只是那个时候自己不能走,为了他的安全,绝对不能走。
抱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仪翔一愣,他被这个没有想到的答案怔住了。
“时间,时间太久了。”抱琴微笑,面容平和,撒发出宁静的光辉,然而眼神里却是坚定的神色。
时间,太久了?仪翔一愣。低下头来,望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根银色丝带,是的,时间太久了,他们的时间。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仪翔,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这样呆在这里,相见不如怀念。”她说,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低头轻看自己的手腕的模样,他脸上是她也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根丝带,应该是那个女子的吧?她想,真不知道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她的翔儿,一往情深至此。
“翔儿,此次出征胜利归来,你把她带来给姑姑看看吧。”她说,引开了话题。
仪翔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姑姑,她那么宁静的站在哪里,仿佛自己的问题从没有问过一样,时间,真的太久了吗?久到可以消磨掉她和他曾经的山盟海誓?心中忍不住地一声长叹:
“姑姑,你确定这样你幸福吗?”
抱琴一愣,仪翔,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少年了,容易被自己的话题引开。不过,她,微微笑了,离开吗?酸酸涩涩的感情又涌上了心头,相见怎如怀念啊!她轻轻地点点头,却依旧继续地问着刚才的问题:
“翔儿,若是带来了她,让姑姑见见。”那是她最爱的孩子的心上人,她怎么能不一见。
仪翔望着她,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犹疑,不过,那丝犹疑仅仅是一闪,他张了张口:“好,姑姑。”
他说,墨玉一样的眼眸里是夜色一样的深沉和宁静,他恢复了冷凝,刚才的那一
刹那的失神和长叹仿佛从未有过。
抱琴一愣,扑捉到了他脸上的那一丝犹疑。他,仪翔,难道有什么想要说的没有说吗?
“此次出征,翔儿,要多加小心,爱护自己。”
“是,姑姑。”
“纵使是要救那姑娘出来,但是,也不可忘记此次之战,并非为那姑娘所战,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汴朝百姓,你的子民。”
  仪翔点点头,两国积怨已深,宝儿,只不过是那一道导火索。纵使没有她的缘故在内,皇上只怕也早晚要打这一仗。而现在这一仗,在这个时候打,也算是最好不过了,也许,这也是苍天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报效了国家,同时,也带走宝儿。是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宝儿,我要带你走,我们一起走。
“有空了,去看看皇上吧,你父皇,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抱琴说,声音顿了一顿。望望仪翔,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淡然。
“仪翔马上就去。”他说:“姑姑,翔儿不在了,还望姑姑日后保重。”
一边说着,他竟后退一步,双膝着地,给自己施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翔儿你——”抱琴愣住了,伸出手去搀扶他,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种说不出的不祥预感,在自己的心里一丝丝的蔓延开。
仪翔已然微笑起身,面容如常:
“姑姑,仪翔作别,这就前去看望父皇。”
他说,一边说,一边大步的转身出去了。
“仪翔——”抱琴叫,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着一种仿佛以后再也不能看见他了的伤感。
他回转过头来,在五月清晨的阳光里微微笑着,如同雕塑一样线条分明的脸庞在早晨的阳光里,俊美的让人不能逼视,而且,还有着隐隐地幸福的光在脸上流动,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提拔,朝气蓬勃,他,是仪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像仪翔了。抱琴的心里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在回转。她想要告诉他些什么,她想告诉他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但是,看到他的那种已经全部释然的表情,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释然,是的,很多年后,抱琴回想起那日仪翔的表情,才明白,那一刹那,仪翔是释然的,是彻彻底底全部放下后的一种释然,一种了无牵挂。
于是,话到口边,她又咽了下去:
“翔儿,不要恨你父皇。”
她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而当他的背影那么轻松的离开了后,她竟站在了五月的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竟泪流满面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18

嘉平六十四年五月,太子仪翔率五万大军,抵达海门关,海门关大将林宽受旨为后勤守备,林漠为副主将兼先行先锋,十一皇子仪敏及管文仲跟随主帅左右。与此同时,小小的马邑镇,这块汴胡相通之地,因为两国的兵起,一夜之间风声鹤唳,这块与海门关地理上成抵角之势,可守可战的两国相战必争之地,一夜之间,不知道从何处竟冒出无数的汴朝兵来,胡人刹那绝迹。原先繁华的市集如今处处堆土为墙,战争一触即发的味道浓郁无比。
林漠,作为先行先锋,率兵驻扎在这里。
“林将军,战墙已经砌成,请将军视察。”
林漠点头出帐,青龙、玄武、朱雀、白虎等四名暗影的主力,也紧随他的左右走在马邑镇城墙的外围,察看着蜿蜒而起的战墙后,林漠的心里忍不住的发出赞叹。这次发兵,虽说是名义上仅是五万大兵,而实质上,隐藏的兵不知道有多少。百年来,汴和匈奴的积怨,使得两个国家暗倾国力,在这块兵家必争之地上,不知道暗暗布置了多少人马。而这次仅仅是三日,在他来到这里之前,随着太子仪翔的一道铸造外围战墙的命令,仅仅是三日之功,蜿蜒五十里的战墙就已经全部铸就。
登上战墙,林漠遥望着这片他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的草原,对面,影影绰绰所能看到的,与马邑镇遥遥相对的,是匈奴的阿木犁城,那边现在也是人马涌动,正在做着战前最积极的准备,而绵延的云连山,就在阿木犁城边上,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屏障。
“报主子,对面的阿木犁城,驻扎的是匈奴先锋部队,主帅是三王子呼韩雄略。”
林漠点头:“对面的兵力情况探明了与否?”
“近日匈奴严查出入人员,暗影尚未有有关消息。”
“宝儿的所在,查明了吗?”林漠问,心中突然有些苦涩。宝儿,望着云连山,那边就是宝儿的所在地,而他,林漠,他,他只要知道宝儿在哪,他的任务,也只是要知道,宝儿在哪。
青龙摇头。
林漠皱了皱眉,望向草原的对面。呼韩邪,他想起了那张懒洋洋微笑的脸。那是个强劲的对手,狡猾奸诈,而且还自信异常,并且胆量极大。他不仅兵力布置的很好,而且,还将宝儿藏的很好,自己的人潜进匈奴多日后,也仅仅是在那日的勇士会上,知道了宝儿的下落。自那日之后,多个城市竟是遍寻不到宝儿的踪影,不仅是遍寻不到,而且就连匈奴的皇室中,竟也很多人也不知道宝儿的下落。
不知道她的下落,林漠微微笑了,宝儿,那样子对你,是否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她的脸仿佛又在自己面前闪现。不,林漠,我不能。她说,不能嫁给你。他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她问,眼睛里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和悲伤。
宝儿,林漠转身走下城墙,多聪明的宝儿,就像小时候那个老是捉弄他的她,那个很小的时候,就能够一眼洞穿他心思的她。但是,她逃不过。是的,她逃不过。这次关系到国计民生,皇上说,皇上虽然苍老了,却是依旧什么都很清楚,甚至是精明。
国计民生,林漠苦笑,突然在一刹那明白了仪翔那次的那个凄凉微笑的意义,明白了那个男子,在呼韩邪带走宝儿后,在半年里查处贪官污吏、平定“皇室之乱”的心狠手辣和动作迅捷。皇室,每个皇室身上都有着沉甸甸的压力,而他,林漠,虽不是皇子,却竟也有了识得个中滋味的苦楚来了。
回首望整个草原,天地葱茏,多么广阔的草原,多么大的世界!可是宝儿,却无法容得下你的幸福。林漠想,回想起那天苍茫茫得雪地里,她和他依偎在一起的模样。 那个场景那么的美丽,又那么的凄凉。但是,那个时候她是幸福的,幸福的曾给他一种错觉以为时间可以定格,他和她可以依偎一辈子。虽然在那错觉的同时,他感到心底小小的疼痛和失落。但是,他却还是觉到幸福,因为她依偎在那个男子身边的时候,脸上洋溢的光让他失神。宝儿,他甚至在那个时候都在想,如果这次我救出了你来,我要放你们走。是的放他们走,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在一刹那急转直下,情况失控到他的掌心里都是冷冷的汗。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刀还给我,她说,走向呼韩邪,在那个时候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在那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她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是他却在她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刹那明白了她的意思。宝儿,我的那个多聪明的宝儿!他想,她望着她走向呼韩邪,心中涌上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是他的刀,他给她的。他亲手打造了两把,在他和她还很小的时候,一把刻上了“宝”字,一把刻上了“漠”字。打造两把刀,是因为她总是偷偷溜出去乱跑。有一次,她背着将军跑到草原上,迷了路,当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缩在一棵树上对着树下的一群狼发楞。而当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她,从来都倔强不哭的她,第一次抱住他缩在他怀里哭的缩成一团,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没有武器不会武功,否则,早就冲出去杀了那些狼了。那时候,她哭的样子真可爱,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的模样让他心疼。是的,心疼。那次的心疼就像后来很多次为她的心疼一样,从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心疼她,就像是心疼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爱人一样。他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闹,喜欢看她幸福的样子,看她闯祸每次都要自己保护,是的,他多希望自己能永远守护她。是的,永远守护她,这就是他打了那两把刀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她在他的身旁,一起长大的岁月和一同经历过的生活已经让她溶入了他的血液。
林漠轻轻地在草原上坐下,注视着这片留下了他和她无数欢声笑语和生气吵闹的大地。宝儿,她已经溶入了他的血液和他的呼吸。究竟什么时候溶入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也许,从那次他被捡回来的时候,她好奇的从林将军身边探出头来对他作鬼脸的时候;也许从她第一次偷溜出去被将军大声呵斥嫁祸给他的时候;也许从她第一次和他骑在马背上,她抱住他的腰欢乐大笑的时候;也许从她第一次来红却因为没有娘亲在身边什么都不懂吓得哇哇大哭找他哭诉害的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实在是太长,长到了他都忘记了自己怎么会忘记,长到了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长到了,他什么时候已经不能离开她都已经不再清楚。
是爱情吗?林漠问自己,他微微笑了,温温暖暖酸酸涩涩的东西填满了心里,他要守护她,他的宝儿。对于自己来说,她是个最最柔软的存在,她是家人,是亲人,是爱人,是能时刻牵绊住他的心的人。也是,他一定要让她幸福的人。
我一定要让你幸福。林漠想,虽然他知道她的幸福他给不了,但是他却一定要让她幸福。
哪怕,让我死去。林漠在心底轻声说,望着无垠的草原,发出了他来到马邑镇后的第一道命令:
“派人盯紧呼韩邪。”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19

呼韩邪,在阿木犁城的城墙上站定。
对面是黑压压的汴朝军队,据潜入马邑城的探子来报,驻守在那里的是汴朝海门关将军林宽的养子——林漠。
林漠,林宽,林宝儿,草原之鹰冷冷地一笑,自己,也许这辈子都要和姓林的人纠结在一起缠绕一生不再分离了。
“红颜是祸水”母后说:“邪儿,我和你父王绝对不同意你娶她做我们匈奴的王后。”
“汴朝林宽的女儿!杀害了我们多少匈奴猛将!邪儿,父王不能同意你立这女子为后。”
“邪哥!你——”红衣的烈月眼圈像她的衣服那样的红。
呼韩邪望着对面的草原,那里是汴朝和匈奴的交接处——马邑镇。宝儿,自从自己那日把马给了宝儿后,不知道多少人对他说了这样反对的话,呼韩邪微微一笑,亲人的话,他字字在心,但是,宝儿,他仿佛看到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你是那么特别,我不会放过。
“父王母后,这个女子,我要定了。”呼韩邪说,淡淡地站立在匈奴的王宫里。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把宝儿带到了他的城里。他不能让她陷入危险,而怎样说服父王母后和自己臣民的过程,他更不愿意她知道。她只要等待结果就好。
可是,还没有结果等来,汴朝的军队,已经打过来了。
宝儿,看来我的竞争对手还真不少。呼韩邪在接到下属的汇报时候,微微一笑。正准备部署着军队向上禀报的他,接到了父王的召见。
“汴朝的军队此次来得为何如此之快?而且如此的没有任何预警?”父王问。
呼韩邪沉默。
“邪儿,你是最不愿意看到战争的,此次你当怎么看?”母后问他,语重心长。
呼韩邪当然能够听懂父母的含义。
然而,这场战争跟她有关吗?
有,又没有。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国家的动乱纷争与她有何关系?从头至尾,她甚至都从没有过问过一次政治。而两国的开战,是几百年来的积怨所致,就算是没有她,还是一样的要打。甚至,她都不愿意看到流血战争。然而,打,却还是要打。和她没有关系吗?却又未必,因为两国的能够发动这场战争的人,很不巧,同时爱上了她。他们谁都不愿意先放手,纵使这两个发动战争的人,也不愿意看到血流满地百姓受苦,但是这场战争却又不能不打,一是他们也都知道这场战争其实跟她无关,为了各自的百姓,他们要战,同时,他们也都一样,也是为了她。
“战役是要打的,不过邪儿,你要给我看好了她!”匈奴王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思他当然也知道。这场战争,他也明白,这小小女子并非重点,然而,看似不重却又重要万分,因为在一场战斗中,有时候忽略了任何一个小因素,都会导致致命性的颠覆。
“邪明白!”
“明白?”宁月王后脸上担忧重重:“邪儿,你真明白吗?”
呼韩邪心中一震。
我明白吗?呼韩邪望着对面草原懒洋洋的却又忧伤地一笑。
我给你设置了个圈套呢,她说,笑的像个狐狸精,邪美的让人失魂,你跳还是不跳?她问。跳还是不跳?呼韩邪微微一笑,他有说反对的余地吗?看着她已经瘦的尖尖的下巴?他只知道愤怒和心伤在他望着她苍白容颜的一刹那,超出了他预计的能控制的范围。
他知道她想逃走,或者想打探出什么。可是当她以折磨她自己为赌注的时候,他那本来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的自信,仿佛有些崩溃了。
事情,仿佛越来越有意思了,而有些情绪,似乎也越来越不在自己的控制中了。呼韩邪微微的笑,望着远方,笑容中竟有忧色。
“哥!”呼韩雄略走上城墙,一声呼唤打断了呼韩邪的沉思。
“准备工作做好了吗?”他问
“已经严查出入人口了。”呼韩雄略说,顿了一顿,望向呼韩邪,欲言又止。
“说吧。”呼韩邪说,不用看这个弟弟的脸,他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那个以男儿身份的她骗取了心直口快的这个弟弟一个多月的信任。呼韩雄略,肯定有一肚子的火想要说。
“她不会背叛你的。”雄略说,他的话让他一愣。
“为什么?”呼韩邪问他,转过身去看着这个在自己心里一直长不大的弟弟。

呼韩雄略在他的目光下憨憨的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不知道”他说:“我觉得林翔不是那样的人。”虽然知道林翔是她的假名,可是呼韩雄略还是习惯于这样称呼她,她在他的心里,永远是个自己疼爱的兄弟。
呼韩邪轻轻地笑了,雄略的话,是这么多天来,自己听到的对自己唯一支持的话,他的话让自己心中一暖。
“哥,她做你的王后,真是天生的一对。”呼韩雄略说。
呼韩邪不语。
“哥,你觉得呢?”
呼韩邪不语。他自信地一笑,她会背叛我吗?他想,虽然他现在不确定她对他的印象如何,但是他知道,她不会。
“她不会”。呼韩邪说,微微地笑了,宝儿,我赌上这一次了。因为他知道她是个痛恨阴谋诡计的人,纵是两国开战,她做人的原则里还是鄙视那些手段。而且,他还相信,她会爱上他。
是的,宝儿,你会爱上我。呼韩邪举起手中的刀,对着阳光懒洋洋地笑了。
因为,很久以前,你就注定要是我的!呼韩邪手中的那把寒铁刀在阳光下流动着黑幽幽的光。
“我赌这一次,押上我的心!”他在心底轻声地说, 反转过刀身来,刀的反面赫然刻着的,竟不是“漠”字,而是一个“宝”字。
“做人不要那么自信!”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冷地声音。
呼韩邪和呼喊雄略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烈月竟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而她身后,赫然跟着的是一个面色匆匆的匈奴兵。
发生了什么事情?呼韩邪的心底一沉,宝儿?
“禀主子,林宝儿今日在雄奴副将的帮助下,逃跑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20

“雄奴,还要多久,将抵达眠龙坡?”宝儿在飞速行驶的马车里问。
“过了五十里草原,出了阿木犁城再行二十里既是。”
“林漠真的让我与他在那会合?”
“是!”
“为什么不在马邑镇?”宝儿问。
“那姓林的没说,只说到马邑镇外的眠龙坡”
眠龙坡?宝儿的心里一阵疑惑。为什么要到眠龙坡?自己明明在交给雄奴让他飞马送给林漠的信中说明,到马邑镇后让他飞马送自己去见仪翔,可是,为什么要到眠龙坡,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诈不成?
   “停车!”宝儿想至此,心中一震。
   雄奴烦躁地勒住马,这女子,真不是普通的让人烦,若不是她答应说事成后就离开主子的身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为她所用。
   “什么事情?”他转身。
   马车的轿帘掀开,他望见了那张美轮美奂却又威严无比的脸,那面孔上的一双美目发出冷冷的光,她,林宝儿,冷冷地笑了:
“雄奴,你知道我给你的那封信上,写着什么内容吗?”
“内容?”雄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管着送信,哪里想着,信里还有什么样的内容?
   “我不知道,我想莫过于是姑娘想逃回去吧”雄奴暗里冷哼,心道我可不介意什么内容,我只要你离开主子。
“我要两国停战。”宝儿说,冷冷地。
“停战?”雄奴一愣,他有些实在不懂得她的意思来了。
“两国征战,百姓受苦。”宝儿说:“雄奴,你可知道,如果在你送那封信的中间如果有什么差子的话,这可是要很多人血流成河的。”一边说,宝儿,一边盯住这个高大黝黑的男人,他的脸色看来如常,目光也炯炯的,十分坦荡:
“你确定你送这封信出去,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雄奴眉头一皱:“我雄奴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不会失约。”说完,他似乎有些气愤地转过身去,不再盯住她,而是看向了广阔的草原。
宝儿心中暗叹一口气:“出发!”
马车继续飞速地行驶在草原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宝儿苦笑一下,自己一项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让他送了信,就不该怀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外面夜色茫茫的草原,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的草原,她的心里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和心慌。是的,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草原像个睡熟了的婴儿,可是,这片草原,一旦清醒过来,那将是一只随时可以吞噬掉一切的猛兽。而林漠,林漠的举动也太反常了,他竟没有让他到城里去,而是约了到眠龙坡。
眠龙坡,那是个古战场。一个马邑镇外的古战场。千百年来本朝和先朝的无数儿朗对战在那里,那里沉眠了无数的白骨,夜晚安静的时候,静坐在风里,你甚至能听到那来自于遥远时空的厮杀声,刀戈争鸣的砍杀声,伤者的呻吟声和死亡的将士离去前悲惨的痛叫声。
眠龙坡,林漠,宝儿的心里,隐隐地升腾起一阵她自己也无法说起的不祥预感。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又一次地仔细回想着自己的安排,那封信,它应该已经到达,雄奴看上去也不是一个擅长作伪的人,自己只要见到仪翔,见到仪翔,我就可以制止这场战争,他,不是一个好战的人。宝儿有些忧伤,又有些激动地想,仪翔,仪翔,没有想到,我们将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见面了。而一切,也将在见到林漠后揭晓。
她的心跳渐渐地平静下来,望着远方的草原,黑夜茫茫,可是,这个黑夜将要过去了。
是的,就要过去了。

呵呵,这几天特别累哦,所以写的不多,贴了个内容简介上来, 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同时凑凑字数,大家表砸我。这个可是我刚开始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写的内容简介哦。另外号外号外,本人接下来要新开一部小说,现在正在构思中,欢迎大家继续支持哦。红袖编辑部现在找我签VIP作品了,呵呵,想来想去,不想对不起读者,所以拒绝了,大家鼓掌鼓掌支持一下!
内容简介:
他是阳光的,他是黑暗的,他温润如水,他狡诈的微笑,黑发纷飞,如狐狸一般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她是小小宝儿,
家,国,民族情仇,谋杀与叛变,折磨与痛苦,心碎与绝望,
他和她,明明相爱,却不能相伴,她和他隔了整个山河绝望对视,
美人容颜依旧,繁华却已不在。。。。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22

林漠面对着这片古战场,
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他站立在茫茫草原的古战场上,孤独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落寞。
他开始吹箫。在我的这本书的读者里,很多人都知道,七皇子仪翔会吹箫,但是大家还不知道,其实林漠也会吹箫,他不仅会吹箫,而且还会吹柳叶哨,当柳叶声音响起的时候,清亮如同六月的江南,让人想起荷叶田田,渔舟自横的烟雨江南。
如果说仪翔的箫声是海。而林漠的箫声,就和他的人一样,沉静的像是一湖水。男人像湖水,那是一种温柔,和波澜不惊。那是属于江南才有的湖,柔情款款,浅笑吟唱。
然而今晚,林漠的箫声里,却虽也是江南的,但是,却让人想起了烟波让人愁的江南,箫声如雨,细细无声却离愁万千的雨,箫声里,压抑着若不细听,竟也听不出的伤感和压力。
玄武和青龙两个侍卫站立在他的身后,心中不禁有些讶异,因为,他们的主子,历来都是个面对任何困难都会微笑的人,他的心是清澈的,清澈的让人可以看到底,却又深的让人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从来没有见过他慌乱,
从来没有见过他无措,
也从来没有听过今天他这样的箫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箫声结束,林漠长身站立,轻声长吟。
“青龙玄武!”林漠叫,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又成为了那个美丽丹凤眼的面容温润的男子:
“给我送出两封信去。”


(公主号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释义。“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呵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 出自庄子的语言故事。意思是在一个干涸的地方,两条鱼靠在一起,用自己口中的一些湿气与水泡滋润对方,共度最后一分钟,不互相抛弃。今人断章取义,一直认为相濡以沫是一种美德,实质上在庄子的观念里,他一边感叹于相濡以沫,一边却认为,在一个要干涸的地方,两条鱼只能相互温润水泡慢慢死去,不如两条鱼各自奋力游走,在大江大湖中快乐生活,互相忘却。只要双方生活的快乐,宁愿相忘于江湖,其实,更是一种比相濡以沫更大的大爱。个人以为,呵呵,表砸我转头。好,接下来,快速进行正文。)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很多天后,宝儿还会一直想到这句话,林漠说的,这句话。
而当她抵达了望龙坡的时候,她看到了满天的夕阳铺金陈灿,如同四处流淌的染缸里的颜料一样,是别样悲壮的红黄交错,铺展延伸望不见尽头的草海,叶尖上跳跃着无数星星点点闪亮的金光。
这个傍晚的阳光真的是太好了,映衬的人整个脸庞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宝儿站在眠龙坡隆起的草丘上,前面不远的被不高的山围绕着的就是古战场,断壁残桓依稀可见,还有破败的已经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亭子在半山腰矗立,蛛丝糊满了亭角,台阶已经被疯长的草掩埋。
宝儿眯起眼睛,望向那亭子,亭子里,似乎有身影在晃动。
林漠!她的心定了一定,加快了速度。
心不可抑止的跳动,然而,不安却更加深了,甚至,心底,竟有着说也说不出来的悲伤。
宝儿停住了脚步,警醒地望向四周,草原的风仍然如常地强劲,极目望去,这里地形起伏,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太正常了,可是正常地却让她的心,反常地跳动。望着那个亭子里的身影,宝儿迟疑地叫出了声:
“林漠?”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银色的发带,墨绿色的绿松石,还有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
竟是呼韩邪!
他怎么会在这里!宝儿心中一震,望向一边的雄奴,他的震惊也是一点不下于他。而亭子的周围茂盛的草原里,也随着呼韩邪转过身来,涌现了雄奴的精兵。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呼韩邪的怒气无法掩饰,他的眼神越来越暗,伸出手来,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用的力道之大,禁不住地让她吃痛地皱起眉毛来。
宝儿皱皱眉毛,逃离?她倒是没有想过,她要的,只是两国停战。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完全的会错了意。他看上去竟像是满口的醋意浓浓,而他的嚣张,让她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了。
“哼,走!”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一刹那她的皓腕上就已经是红色的淤痕。
宝儿冷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要跟他再回去,出来,就势如登天。
“我没有要逃离,呼韩邪,我只是要见仪翔,制止这场战争!”
“制止?”呼韩邪猛地停下脚步,咬牙切齿:“你就真的只是要制止?”
他的目光凶猛地让她的心一哆嗦,宝儿一愣。
她的一愣,却刺痛了呼韩邪的心:
“哼,你休想!”呼韩邪说,冷冷地,一只手卡住了她的下巴,宝儿呼吸一窒,经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凭什么有把握你可以制止这场战争?”
我凭什么?宝儿一呆。她不知道她凭借什么可以制止这场战争,凭着仪翔的爱吗?
“哼,你以为这场战争是你随便几句话就可以制止的吗?不,不可能!他就算是真的为了你才来这场大战,也是弓在弦上不能不发!而我们匈奴,更是不会输给任何一个汴朝人!而且他,可不是只来要你的!”
呼韩邪说,望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他的心里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了一种痛苦的快感。痛吗?宝儿,我说的只是真相!
“汴朝的人,不会像你。”她冷冷地:“仪翔不希望看到战争流血,他不像你,阴谋诡计多端,杀人如草芥,随便就可以要了几个人的命。而且,你俘虏了我,不是为着的就是这一天,能用的到吗?”宝儿说,随着他手上力道越来越大,她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她问,气息嘶哑:“要杀了我吗?”
他被她惹怒了,她知道。甚至看到了他的太阳穴边上跳动的青筋。还有他眯起的眼睛里,射出的冰冷的光,而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他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害怕。
可是,她要赌一次,用将不如激将。
“不杀就放了我。”她说。
呼韩邪突然笑了,一种无力奇异的表情,出现在他那花一般俊美的脸上:
“我想放了你”他突然松下手来,懒洋洋地笑容如同面具一样迅速地挂上了他的脸庞:
“可惜呀,现在晚了。”草原之鹰说,并且迅速的揽住她在怀里:
“汴朝人的阴谋诡计来了,你的利用价值还没有结束呢。”
周围,喊杀声起,眠龙坡突然出现了无数的汴朝的兵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32

血,满山遍野的血,染红了土地,更染红了他的衣服。
这是一场没有被详细记入正史的战役。因为它很小,比起接下来的战争,它只是这场战役的开端而已。然而,它却还是被史官写入了汴史中,简单的写了一笔,因为,在这场战役中,有一个人,离开了。                       
宝儿傻傻地站立在战场中,看着两方厮杀,马儿长鸣悲嘶,不断地有人倒下,有人受伤。刚见面的两个国家士兵,还有他,林漠,和他,呼韩邪,都无视她的叫喊,而是红了眼睛地开始厮杀。
不,不要打。宝儿叫,林漠,我们可以不战!她说,可是林漠没有看向她,而是挥了挥手,兵士们涌了上来。
呼韩邪,那倒下的是你的子民,他们原本可以不流血!她喊。
闭嘴!呼韩邪叫,甩过他的披风,盖住了她的脸,甚至劲道大的让她一个踉跄,差点倒在了地上。
我的女人不许看到流血!他喊,声音嘶哑,掩埋在喊杀声中。
我的女人不许看到流血!宝儿心里疼的无比狰狞,他的话和他的是那么相似。可是仪翔呢,他在哪?为什么还会流血?林漠,为什么会布置了这么些兵,为什么一见面什么话都不说,就开战?他以她为饵吗?以她钓呼韩邪出来吗?不,这不是他的初衷,一定不是!
宝儿从死去的士兵身上刷地抽出一把刀来,林漠,林漠!她叫,一边叫,一边在厮杀的战斗群中奋力地向不远方的他奔过去。
刷,有个士兵倒了下来,血溅上了她的脸。
宝儿,呼韩邪叫,奋力刺杀后,他一把拉过她,你流血了,你流血了,是哪里?
他问,一边问,一边慌乱地抹她的脸,哪里?
   还没有待他答话,明晃晃的刀剑又刺了过来。他一把推开了她,宝儿一个踉跄,摔倒在了一具尸体上,那是个刚刚死去的匈奴兵,他的血已经流尽,草原黑色的土地,草根里,殷红一片。而他手里的刀,正插入了另外一个汴朝士兵的心脏里 ,那士兵扑倒在他的身边,头埋入土里看不清容颜。
宝儿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她感到了心脏在一点点地麻痹,沉重的无力感慢慢地涌上心头。战争,这就是战争。自己竭力想要使之避免地战争,却因为自己不仅没 有避免,反而,更快地来临了。对不起,她说,缓缓地用力扶起那扑到在地的汴朝兵,她看到他的眼睛在临死前还睁的大大的,伸出手去,她抹上他的双眼。
身后兵刀声作响,有人一把拉过了她。
林漠。
她看到了他,她叫他的名字,可是他根本不看向她,而是更快地刺出了剑,刚刚刺向她的匈奴兵,倒在了地上。
林漠,她叫,为什么,为什么不和解呢?为什么不试试我的办法?
宝儿扑上前去拉住他的袖子,林漠,我是宝儿。她说,你不是接到了我的信吗?她问,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能骗我?
   你怎么能骗我?话还没有说完,宝儿突然惊讶地感觉倒,自己按在了他胸膛上的手上,竟是湿湿的。
恐惧,在瞬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林漠,林漠?她叫,慌乱极了,嘴唇哆嗦起来。手,更湿了,有液体漫过了她的手掌,宝儿不敢去看了。
四周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士兵,竟仿佛在一刹那得到了指令一样,凝固起来。
林漠缓缓地伸出手来,他对着她,扯开嘴角微微地笑了。那笑容在那苍白的脸上,是如此奇异地美丽。
不,宝儿伸出手去,摸上他的脸庞,你别笑,林漠你别笑,笑费力气!她大吼!泪竟流的满脖里都是了。
宝儿,林漠微笑,轻声叫她的名字。
你不要说话,说话费力气!她说,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地撑住他,手更用力地按住那汩汩地往外冒血的地方。血,越来越多了,是的,越来越多了,林漠,林漠,你是医生,你不会死,你不能死,你别把我丢下,你能撑住,你撑住! 宝儿说,嘴唇哆嗦口齿不清声音哽咽,然而他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他的脸渐渐地向她倒来,他附在了她的耳边,气息那么的温暖,就像小时候冬天里,无数次他给她冰冷的手哈气的时候那样的温暖。那个时候,这温暖仿佛从来都是取之不尽的,而现在,那气息却越来越冷了。
林漠,林漠,宝儿叫,视线在泪水中模糊。你不会死,她说,用力地颤抖地抗住他的重量,抖抖嗦嗦的双手伸了出去按住那个伤口,那个不断地溢出鲜血的伤口,然而仅仅是一个呼吸期间,那血竟然慢慢地越流越少,越流越少了,宝儿慌乱起来,血,是的,血,它应该继续再流才是,它还是要流才是啊!青龙,青龙,玄武,玄武!她叫,来人啊,来人啊——
宝儿,林漠的眼睛深深地望向她,而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发上。
宝儿,他再一次轻声地呼唤她的名字,手无力地揉了揉她的发,就像小时候一样,像她无数次调皮后他揉她的发那样地自然。
林漠,林漠——宝儿哭,哭声凄厉而绝望,哥哥,哥哥,就连她从来都不叫的哥哥,也叫了出来。
对不起,宝儿,我让你担惊了。林漠摸着她的发,脸色越来越苍白。不过,原谅我吧,宝儿,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他在心里喃喃地说,望着这张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水的脸,伸出手去,他捧住了它。宝儿,我的宝儿,让我在生命最后的一刻,记住你的样子,是的,记住你的样子。
你一定要幸福,林漠说,轻声地,无力地捧住她的脸,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他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宝儿,你一定要幸福。
是的,一定要幸福。
沉重的黑暗慢慢地浸没了他所有的意识,轻轻地,他轻轻地倒下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40

一场战争,死了一个人。
重要吗?不重要。对于一个国家历史的发展来说,那只是极小极小极为微弱的一小点。然而,对于把这个人看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说,那却是一生里永远的裂痕。
伤悲可以用时间来慢慢地填平,然而,生命,却已经不再完满,因为失去,永远不会再完满。在这本书里,当林漠,他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他按照他设定的,左右了这个故事的结局的时候,他却永远不会想到,他的离去,让宝儿的世界,永远不再完满。
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宝儿的生命,从此彻底地不同。

时间凝固,所有的人,在那一刻愣住凝固住,包括呼韩邪,包括烈月——她用刀捅进了林漠的身体,她甚至在想救自己同胞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杀死这个大将,这个骁勇无比的俊美男子,他武艺那么高超!她只是想逼开他刺向自己同胞的刀,可是,他却没有闪开。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烈月很多天后都在这么想,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躲开。
在那一刻,烈月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到了凝固的宝儿后,第一个意识就是转过脸去看向他——呼韩邪。呼韩邪那一刻的脸色,不仅没有喜色,恰恰相反,灰白地没有血色,冰冷地如同被判了死刑的人一般,仿佛那被杀的,不是林漠,而是他。
“邪哥”她轻声地,带有着点颤抖地,打破了沉静。在她声音发出来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匈奴兵,发出了欢呼声。
是的,欢呼,一个生命的凋零,对于匈奴来说,是标志着在这场战役中,将会有更多的生命,不需要牺牲。然而,他们的欢呼没有多久就全体仿佛被人割了喉咙一样禁了声。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的王子——呼韩邪的脸色,他的表情复杂的仿佛有人一会杀了他又一会儿救了他一样。他紧紧地盯住了林漠尸体边上站立的那个小小女子的眼神里是彻底地冰冷和绝望,而他的脸色一阵的红一阵的白,仿佛冰和火两种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的辗过。
“邪,邪哥——”看到了呼韩邪的脸色,烈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做错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呼韩邪的样子,像是中了魔一般,他的眼睛在她的刀捅进那个男子的时候,就只看向了宝儿,沉浸在了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里。
“邪哥”,烈月的声音颤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捅了一下他,而随着她的手指触动了他身体的一刹那,呼韩邪整个人如同被蛇咬了一下一般猛然惊醒,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端详了她很久后仿佛才认识的一般,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张永远是懒洋洋地带着光一般让人温暖的笑容的脸上,苦苦地笑了一下。
那苦笑让烈月一呆。因为她从没有看过那样的呼韩邪,呼韩邪,这个匈奴的二王子,如同天神般被她和她的族人崇拜着,也是他们心中未来的王。他永远是自信的,温暖的,就像天上最明亮的太阳,他的优雅和高贵仿佛与生俱有的一般,他总是懒洋洋地微笑,带着薄薄浅浅的酒窝,有着无形中镇定、安慰他人的力量。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是微笑着冲上去。
而现在,他却苦笑了。那苦涩让烈月心里一愣,她突然反问自己,自己究竟了解这个为自己深深爱着的男子到底有多少?他那永远微笑的脸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如同大海一样深的心?
她不知道。
而在那以后,烈月,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呼韩邪这样真地,苦笑过。
然而,不远的草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马声长嘶鸣,烟尘滚滚,竟是有无数匹马儿飞奔来了,为首的的男子疾如流星,背上的金箭在夕阳光下随着他马儿的快速奔跑,像是一道金色的流星,从天际滑过。
“不好!主子,我们快撤!”
匈奴的兵迅速的聚集到一起,在悲愤和震惊中的汴朝兵也迅速的反攻起来。刀剑声又一次激烈的响起。
呼韩邪不作声,他轻轻地走向她,她站在他面前,如同一个空心的没有了呼吸的娃娃,冷冷地愣愣地盯住自己的双手,那上,沾满的,是他的血,林漠的,那个美丽的男子,现在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苍白的脸上如此地安详,他看上去沉静极了。
“宝儿”呼韩邪冷冷地:“他死了。”
他说,虽然知道这话说出的时候让他的心里,有窒息的痛感。可是,他必须说。
他不能看着她像个行尸走肉。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宝儿听到他的这句话时候,没有望向他,而是轻轻缓缓地走向林漠的身边,伸出手去,解下了他束发的黑色丝带。
“他没有死。”
她说,身子仍然背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对着头上轻轻一拔,簪子落下,满头的黑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样,随风飘扬。金色的夕阳血一样的光芒照耀在她白衣黑发消瘦的背影上,变换这奇异而又悲凄的美,她站在绿色的草原上,在血一样的光晕里,缓缓伸出了苍白如玉一样的手,那手上还站着他的血,林漠的血,她将满头的青丝挽起,将那根黑色的丝带绕上她的发根,狠命地一绕,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悲凄,而是带着一种妖娆诡异的微笑,妩媚而又妖艳,如同盛开在夜色最深处的罂粟花,美的悲凄,美的夺魂
“我就是林漠”。她说,带着嘴角边一缕殷红的血,妖娆的笑了。
这一笑,天地失色。
这一笑,周围打斗的士兵,也在一刹那为止失魂愣了下来,望着她失而停止了打斗。
这一笑,也终于使得了烈月在很久以后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使得呼韩邪如此地着魔,使得躺在地上已经安然离去的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躲开她的剑,使得从天边正飞奔而来的那金箭宝弓的男子马蹄匆匆。
她身上有着一种坚韧的魔力,有一种混和着黑暗和光明的妖异,而现在,林漠的死,彻底地开启了她身上潜在的气质,她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蜕变。
红颜祸水,烈月喃喃地说,望着呼韩邪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会那样的苦笑。也许聪明的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应该和她一样的惊异,为什么那个男子没有躲开他那一剑,惊异于为什么宝儿刚刚离开城,他就会这么快收到消息。那消息,定不是宝儿和雄奴送出来的,而是他——躺在地上的,是个聪明的人。他早就找准了呼韩邪的软肋,他以他的死,给匈奴树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一个不会任何武功,却有着最致命的武器的人。
这就是暗影,是的,暗影,汴朝传说中一个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组织。
烈月打了个寒颤。望着地上躺着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一花,竟然发现他的唇角含着轻轻地笑意。
不,烈月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剑,刺向那个女子,不,我不会让你成功。她想。
剑到一半,她却发现,有人拦住了她。
是呼韩邪的手,他赤手抓住了她刺出的剑,血,正从他的手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流下。
“邪哥!”烈月的泪涌了上来:“我们不能留下她!不能!她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知道我们的地形,知道我们的布兵!她和雄略在一起生活过,她肯定——”
“啪”!剑突然折断。
呼韩邪的手血肉模糊,他用劲折断了她的剑。
然而,他却微笑,淡淡地:
“走!”
他说,翻身上马:
“林漠,我等你来。”


苏樱的题外话:
“ 红颜动里有一节的名字叫人世苦,真的是一语中第。人世苦,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的为赋新词。当你长大了,真的知道人生在世的苦时,竟然有时候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幸好,父母亲情算是一个理由,他们的牵挂啊,不忍伤他们的心.”
今天飞机从北京回来,上网偶然一搜索,发现了这位网友的,对我的书的一些评价.真的是非常感动.这本小说,里面有很多饱含了我对生活的一些感悟,虽然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是,却有着我的一些心情和感悟.她读到这么细致,让我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我想,我写这篇文章,已经值得了.
其实,那一个章节,是我生活中遇到一些事情后体味出来的.人世苦,是的,而且人世是一个回环往复的圆,总是幸连着不幸,不幸连着幸.每个人都是这样。最终,一切要来的,终究尘归于尘,土归于土.这位朋友,你知道了吗,有时候,有一种苦,是苦到了父母都已经不再成为了你留恋尘世的理由.
想到了很久以前填的一个辞,一起发出来,那是我那段时间写的一个辞。      
忆昔年少恩爱时,月下折桂,绿叶题新诗。日日挽手人双立,不识人间疾苦事。
短梦一载世事非,病身虽在,夜夜人惊魂。可怜苍天妒人美,总叫有情泪对垂。

——《鹊踏枝》
苏樱于05年11月

高西 发表于 2008-3-24 16:42

是的,林漠,我等你来。
呼韩邪重新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夜深,天上只有着新雨之后的一轮弯弯的月亮,发着淡淡地晕黄的光,身后跟着的是仅有的十二名匈奴兵将。其他的所有士兵都已经死在了那片古战场。
而他,他手上的剑伤,皮翻肉绽,血虽然已经不流,但是,却有一个地方疼的比那手上更让他痛彻入骨。
你不能不杀了她,邪哥!她知道我们太多的东西!烈月的脸在他的面前闪过。是的,他不能不杀了她,在那一刻,她笑着告诉他,她将就是林漠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眼睛里闪过的血色如海和浓浓的仇恨。林漠,好个高明的林漠!呼韩邪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是他送了信息给他,他故意是要自己死在了匈奴的兵器下。他,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早在那次他劫持了宝儿的时候,就已经洞穿了他的弱点,而且,轻易地把他所有的这次行动目的全部消灭的一干二净。
是的,她是他的弱点。宝儿,宝儿。
“啪”,有湿湿的温热的水滴落下来,烫疼了他的伤口。呼韩邪抬头,望到了一双盈盈望向自己的水一样的眼眸,虽然是面纱仍然笼罩着下半个脸,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睛却因为含满了泪光而特别的动人。
“云药师何故而落泪?”呼韩邪问,一边问,一边苦笑地看着她温柔地为自己包扎着伤口。
“这是云儿第二次给二王子整理伤口。”云药师低垂着头,轻轻地为他缠上层层地白纱:“我以为二王子这一生都不会受伤。”
“若不受伤,哪里能亲身检验一下云药师的神技?”呼韩邪微微一笑。他最不喜欢看到女孩子哭泣。
可是,那眼泪却很快地,又一滴滴落下来了:“云儿能治理王子的手上之伤,可是心里的伤,王子求谁来治?”
呼韩邪的手一颤,望望那双荧光闪烁的美目,竟是要望穿到了他的心里。张张口,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声长叹,竟也默然。眼前仿佛又滑过了他掠她而走的时候,她望向对面那个黑发男子的眼神,似乎有着生生世世缠绵不断的眷恋。
他还是俘虏了她。
在翻身上马的最后一刹那,他原以为他真的能够全部放下,从此和她陌路天涯,再相见也许就是在对立的路上。
但是,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地回过身来,望着她,将她抢回了马背上。
宝儿,如果要是你带给我一个地狱,我就和你一起跳吧。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心里无奈而又痛苦的叹息。宝儿,宝儿,为什么,我就是逃离不了你。
挥挥手,他和他的匈奴弟兄冲杀出去,因为那宝弓金箭的男子心中有所顾及,他们最终伤亡极重地逃脱了。而在逃脱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和那个男子,仅仅只有一步之远的距离。
是的,就是一步之远。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悲哀,和他眼神里无尽的苍凉。一步之远,宝儿,你和他是一步之远,可是你却知道我和你,又有多远。在那一刹那,他的心,被他们相互凝望的眼神里缠缠绵绵的眷恋狠狠地割伤。
“走吧,云药师”他说,起身向外,不想面对自己心里无法压抑住的升腾而起的醋意和失落。
“你要我去给那女子检查身体吗?”云医师问,一双明亮的眼睛竟逼视的他不能对望。
“不”他说,缓缓地:“你去看看其他受伤的战士吧。邪还没有到会忘记自己的国家。”
云医师不说话,行礼转身退下,走至门边的时候,那张蒙着青纱的脸慢慢地转过来:“王子,爱一个人,可以有多深?”
呼韩邪一愣。他为她这句没有任何根由的话呆住了。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云医师已经不在。
爱一个人究竟有多深?呼韩邪苦笑,从贴身的地方,取出了一把寒铁刀,望着那把寒铁刀上,已经被抚摩的字迹稍稍模糊的宝字,陷入了属于很久很久以前的沉思。

爱一个人,可以多深?
林宝儿不知道,但是,在自己被囚禁的那间牢房里蜷缩着坐下的时候,她想起了林漠倒下去时望向自己的双眼。
宝儿,你一定要幸福。他说。在他的手最后一次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头发的时候,她突然才透过那双含着无数眷恋的双眼,震惊地发现,也许,也许自己错了。
习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将很多本不平常的感情渐渐地平常,它将很多本不长的时间,渐渐地变得似乎很长,就像她和林漠,时间太长了,长到了她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甚至到她以为,无论她怎样,他都将是一直存在,像一个永恒的守护神。在她的所有的记忆里,永远都是他在守护着她,他是她伤心时候的倾听者,是她痛苦时候的抚慰者,是她快乐时候的分享者,是她闯祸时候的承担责任者。他就像是一汪湖水,静静地温柔的包容着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无理、她的小聪明、她的任性……
是的,任性。就像那个时候她求他带她来京城,那时他轻轻地依靠在江南的杏花树下,轻轻地推她坐着的秋千。花色耀眼,累累如莹莹白雪,每一次轻轻的晃动,都带起满天的花落如雨,飘在她的身上,也沾上他的头发,和他温润的笑容,美丽的丹凤眼上。
林漠,带我去京城嘛。她做鬼脸,不,不好,他说,带我去嘛,她吐舌头,拉他的衣服。不,大人说了不能去。他微笑含着宠溺。你偷偷的,就偷偷的带我去好嘛?不行,他还是摇头,你上次去了,还入住了冷王府,大人已经很生气了。去不去?她有些急躁了,去嘛!她说,去拉他的头发,娇声地喊他的名字,林漠!他微微攒起眉毛,眼睛里浮现淡淡地忧伤,但是他还是摇摇头。哼,不去就不去!京城有什么好的!她伤心,转过头去假装不看他,只看满树的杏花,杏花,满树的杏花如锦,她一边心里偷笑,一边在数着一二三,果真,不到第三下,她听到他长叹一口气。
好吧,宝儿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我们要很快回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转过身来在漫天飞舞的落花,开心灿烂的笑了。她笑,跳跃,一下子扑到他的身前,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她说,没有注意到他望向她的神情一愣,眼睛里的深情万种。
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他叹息,用她没有听清的声音。不过宝儿,我们要尽快回家。伸出手来,他揉她的发,带着宠溺,或者,还有压抑在心底的更深的感情。
我们要尽快回家。宝儿蜷缩在牢房的最角落,泪流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湿了整个衣袖。林漠,我们要尽快回家,我们回家!汹涌而复杂的感情,混和着说不尽的愧疚、悔恨和伤悲终于使得她无声的饮泣。
伸手抚摸那把他送她的刀,那把那个时候她都能把天蚕锦丢下却最终也没有舍得丢下的寒铁刀,一遍遍抚摸着那上面的小小漠字,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有一种爱,可以这么深。
可是,从此以后,她却再也无法听他温柔地叫她宝儿。
再也无法看他在明月下教自己舞剑白光一片。
再也无法和他一起荡舟湖泊听他吹萧惊起水鸟乱飞。
再也无法听他吹响柳叶哨看江南荷叶田田。
再也无法看他轻声地叹息后揉揉她的发。
再也无法和他一起骑马奔驰草原浪迹天涯。
哥哥,宝儿泪眼朦胧,我要拿什么给你,我能拿什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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