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8:29
第四章
一片亡灵的黑暗天幕下,不死族的千万大军正缓缓步向传说中的特力思亚,如果弯苍深处中有一对眼睛从黑暗中破出,俯瞰这片土地,定能看见这异常壮观的一幕。
在巨峰上,两道身影正迅速地往上攀爬,在这片漆黑的世界里,对比起密集的亡灵大军,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假若弯苍中真有一位好奇的神灵正窥探这片大地,如果他不够细心的话,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陡削的峭壁上,阿伦和缪诺琳同时做出一个高难度的折射,斜斜地飘射向一侧,跃过了光秃秃的峭壁,闪进了一片地势相对平缓一点的小树林中。
这些树木与普通日常所见的并无不同,但到了近处,才发现它们树枝上的不少叶子,竟然是遍体发黑的,这样一个发现,为四周阴森的所在又增添了一份诡异。
两人并肩靠在一棵枝干稍宽的树木上,撑住身体,缪诺琳的神色中闪过些许慌乱她沉声道:“阿伦,你……听到了吗?”
此时天地间连一丝一毫的微风也欠缺,能听到的只有亡灵缓步前进的巨大脚步声。
阿伦知道缪诺琳指的并不是脚步声,但他却点了点头,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回答:“听到了……我们有可能正被恶魔诱惑着,小师妹,把持住了!”
两个拥有恶魔个性的亡灵恶魔,此时在脑海深处响起了另一个更为强大的恶魔的诱惑之音,这确实是一件难以令他们愉快起来的事情。
缪诺琳抓紧了阿伦的手,微微颤声道:“他在叫唤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了。”
她并没有软弱至用双手捂住耳朵,因为她明白声音是自心灵深处响起的。
阿伦咬了咬下唇,因为他同样感受着缪诺琳所能感受的一切,一把柔和、充满磁性的声音,正在他脑海中轻柔地诉说着,“孩子,上来吧!与我见面吧!我就是你内心深处苦苦寻觅已久的人……我能给予你一切,所有的一切,满足你一切愿望,只要你能见到我。孩子,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渴望得到的快乐,你渴望得到的权力、财富,再或者爱情、友情、亲情等等,任何你梦寐以求的,我都能给予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将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你还在等什么呢?上来吧!让你的仆人对你致上最深的敬意吧……”
两人都深深明白了,特力思亚的传说是确实存在的,但恐怕特力思亚的真实面目与传说中那头狰狞、张狂的恶魔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能洞悉到你内心深处中最渴望的事物,然后将它们化成具体语言,用柔和的声音为你许下种种甜蜜的承诺。
阿伦抿着嘴,侧头看见缪诺琳脸上的神色更迷惘了,立即猜到恶魔正说中了她某些心事和愿望,他用力地回抓住缪诺琳的手,沉声道:“小师妹,清醒过来,无论我们听到什么,都是虚伪的、不切实际的,从我们在飞龙沙漠学会生存的第一天开始,不是已经明白,无论什么事情,都必须靠自己来完成的吗?”
缪诺琳的娇躯颤动了一二,美丽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她向阿伦用力地点点头,以示谢意。
那把声音仍在阿伦脑海里轻轻的说着,“……如果可以不劳而获,谁愿意凭自己的双手去耕耘呢?品尝奋斗中的甜酸苦辣,享受成功道路上的悲喜?那只是俗人欺骗自己的谎言,令自己在苦楚中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罢了。来吧!孩子,别让过去错误的观念误导了你的未来,醒觉过来吧!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阿伦却充耳不闻,对缪诺琳笑了笑,紧握住她的手,双脚一用力,已拉着她继续往巨峰的另一侧射去,口中分析道:“小师妹,听好了,我们横着绕开亡灵的军队,然后立即下峰离开这里!记住,最动听的谎言,始终是谎言。”
缪诺琳轻咬樱唇,拜伦王子原有的刚毅在此时已被特殊的环境剥去,女性最纤弱的一面表露无遗,无论神态、表情,她此时的模样已经不像是拜伦,完全变回缪诺琳原有的气质模样。
阿伦暗自担忧中,心底的声音柔柔地细述着,“孩子啊!无论谎言或是真实,都必须经过亲身体验去印证的,如果仅仅凭往昔的经验去判断真与假,那你岂不是错过看似虚假的真实了吗?”
这句话连阿伦也不由得怔了怔,关于真实与虚假,在过去这么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他,虽然明知道人不可能回到过去,但他内心深处曾无数次渴望飞龙沙漠那一夜根本就是一个恶梦,只不过恶梦太长,直到现在都尚未醒来,当再次醒来时,又能回到本来的真实世界,他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善良的父母和族人仍面带微笑站在自己的身边。
那把声音仿佛顿时捕抓到了阿伦的想法,柔声说:“只要你愿意,孩子,你最忠实的仆人,愿意实现你的想法,还给你一个你渴望已久、梦寐以求的真实世界……”
阿伦和缪诺琳的手同时一震,巨大的山峰紧接着也强烈的震动了起来,震得整片大地仿佛也随之疯狂摇动,地动山摇间,脚下的峭壁裂出一道道的裂缝,裂缝在震荡中渐渐扩大,很快,化成一块块巨大的碎石,往下堕去。
两人都是顶尖的强者,几乎凭本能就作出了反应,脚下同时用力地蹬踏,从原地向高处上飙射而去,但巨峰的崩溃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作丝毫停留,裂痕不断延伸,直往高处探去。
整座巨峰就像推骨牌效应般,从一块碎石陨落开始,所有的石头都开始支离破碎,一颗颗地从巨峰中脱离出来,轰炸落下。
阿伦和缪诺琳压抑住心中涌起的慌乱茫然和烦躁,时间和空间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再按原定路线前进了,他们不得不踏着这些随时从高处上陨落的巨石,在一道道裂痕间,飞速往高峰上瓤射而去。
头上那片黑暗天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就像捕到一条大鱼的巨网,左摇右摆,上下晃动。
亡灵们眼见心目中的圣物竟然开始崩塌,也无法再安静了,他们几乎处于潜意识地齐声哀号,刺耳的声浪响彻在天地之间。
动地惊天的巨峰崩塌、鬼哭神号的亡灵哀鸣、黑暗天幕的失常摇晃,真令人疑为末日已经降临,恶魔即将重新来到这片饱受摧残、诅咒的大地之上。
既像是某种力量的驱使,也像是命运的必然,当阿伦他们停下脚步时,已经来到了巨峰的最顶端,那一个传说中的封魔之地。
山峰的崩塌随着他们到达顶峰的一刻,也停止了下来,但先前石头轰然落地的阵阵巨响,仍余音不绝地回响在两人的耳边。
长途的奔袭始终保持如此惊人的高速,这令阿伦和缪诺琳的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就阿伦看来,这次的突然崩塌,并不像是突发性事件,更像是特力思亚对他们的一种戏弄,再或者,其中也包含着特力恩亚迫不及待的心情,这是催促他们的暗示。
这是一片静谧、神秘的世界,回头看去,下方是雪白一片的茫茫云海,将亡灵大军的身影和声音都完全隔绝开了,前方的世界是缥缈的云烟,恍惚间,还以为来到了东方太古文化中的仙境。
阿伦察觉两边的太阳穴突突地乱跳着,胸口上更像被一块大石压住,郁闷异常。
他侧头看了看呆立原地的缪诺琳,正想说一、两句话,那把柔和动听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孩子,你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勇敢地往前走去吧!你一生所求都将实现,你最忠实的仆人已经为你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来吧!孩子,勇敢地往前走去吧……”
这把嗓音比前面任何一刻都更为动人柔美,仿佛能将世界的一切都融化在其中,里面包含着对世人的包容,对人性的宽恕,更重要的是,阿伦在聆听着这把声音时,身体的负面反应统统消失了,这是阿伦第一次觉得这把声音并不如想像中那般讨厌。
茫然间,他的脚步已经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了,恍惚间,还能看到缪诺琳已经走在了几步外的身前。
阿伦的心神不禁又凛了一凛,身体中负面状况顿时又重新出现,乱跳的太阳穴、郁闷的胸口,但他顶着这些让人难堪的反应,强行停下脚步,在心里淡淡的问:“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那声音轻柔的回答:“孩子,因为在过去千万年的岁月里,你们是罕见可以接近我的人,而且,在我还拥有神格,还被世人称之为神的时代里,我就是一位特别愿意眷顾世人的神灵!”
声音的响起,令阿伦身体中的负面反应立即减轻,但他不为所动,冷冷问:“如果你真是一位高尚的神灵,为何在传说中,众神要联手封印你,可别告诉我,传说中的一切都是荒谬错误的!”
那把动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人性化的情感波动,这是一种带有哀伤和无奈的语调,说:“孩子,对于众神而言,我是一个无法被理解的存在,我不喜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喜欢让自己的信徒总是苦苦祈祷而没有任何回报,我总是乐意去帮助他们,尽量去实现他们的小愿望,但对众神而言,这是一种下贱的行为,这是对他们神格的冒犯,令‘神’这个称谓在世间不再尊贵,他们视我为异类,认为我破坏了世界的平衡,于是,他们设计下阴谋,将我联手封印,抹杀一切我曾在世间存在的痕迹……”
阿伦的心随之颤动了一下,在他的世界里,他同样是一个不为他人所理解的异类,不被他人所接受,不被他人所理解,这一种深切的悲哀化作淡淡的寒意,静静地游过他的全身。
刹那的共鸣令他的脚步再次往前移动,心神又一次开始茫然了起来。
那声音又柔柔响起,“孩子,我一定会为你实现你的梦想,让你的心魔从此消失,令你的梦想能实现眼前。”
阿伦心神更为迷惘了,他回答:“这一切,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那声音柔和地述说着,“梦想的建立,当然是为了能够实现它,这一天、这一刻,即将来临,是回到童年,一切重新开始吗……来吧!孩子,让我们一同去实现它……”
迷糊之间,阿伦感觉周围的空间正渐渐扭曲,过往岁月的一幕幕,正飞速在他脑海中倒流……
连绵不绝的兽人营地中,他与其他人类代表正策马其中,波特还在他耳边细细分析着什么……
观星台上,凤慕雪正毫不保留地倾诉着她对东帝天的依恋……
万里护送凤雅玲的归途,两颗心灵曾无比接近地贴在一起……
星云学院里,欢快校园岁月里的段段往昔……
疾风堡垒中,那一段荒唐颓废的日子……
暴风山脉中,怒浪正哈哈大笑地向他讲述着他伟大的梦想……
飞龙沙漠中,东帝天残酷的脸孔正如那残酷的天气,令他一步一步长大成人……
边缘部落里,那美好的童年、那淳朴的人们、那梦寐以求中的点点滴滴……
……
“是这里吗?就是从这里重新开始吗?”那声音柔声询问。
“……”阿伦忽然觉得有点茫然得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迷糊中点了点沉重的脑袋。
整个时空也为之振动起来,七彩缤纷的光环冲他扑面而来,前方尽头的光线迷人至极,光彩夺目,仿佛正代表着那个梦寐以求的过去将变成未来,那个荒谬至极点的奇思妙想将得到实现。
他不由得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但往昔熟悉的一张张脸孔竟在此时飞速地在他脑海深处中闪过,这些人正代表着他这些年来的友情和爱情,是他们的存在令自己一直没有倒下,始终鼓着勇气向前,东帝天威严的注视、怒浪爽朗的笑容、波特促狭地眨着眼睛、玛雅哀怨心碎的眼神、爱莉娅茉莉花般的芬芳笑脸、艾波琳甜美的笑后……还有凤雅玲满怀期望的注视……
他的脚步再一次放缓了下来,内心最深处响起了一把疑问的声音,“阿伦,你真打算割舍去他们吗?割舍去这些生命里最浪漫、绚丽的画面吗……”
洛塞夫当日曾经讲过的话,再一次响在心头,声音之响亮,甚至盖过了那把诱惑之音一一“人不能背弃自己所拥有过的感情,不然就失去了自我,成为命运的奴仆,人更不靛背弃过去,不然就无法面对未来……”
这番话顿时令阿伦醒酬灌顶般清醒了过来,心灵深处一直萦绕不散的诱惑之音终于戛然而止,四周层层烟云瞬间退去,呼啸的山风令人一阵心清气爽。
此时,缪诺琳仍是浑浑噩噩,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悬崖边缘,阿伦不由得惊叫道:“缪诺琳,醒醒!”
脚下一蹬,身体前倾,他全力往缪诺琳的方向扑去。
缪诺琳听见阿伦的呼喊,脑海中激灵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醒觉不少,但脚下已经一脚踏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深渊中垂去。
飞身扑至的阿伦,仅仅能抓住她衣服的后襟,“沙”一下撕裂声过后,缪诺琳已经在视野中消失。
一阵如泣似诉的山风刮过,阿伦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一小截衣布,脑海完全陷入进一片空白的状态。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8:36
第五章
阿伦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因为太过用力,银灰色的血液正从嘴角边缓缓逸出,但他也浑然不觉。
他带着慌乱的呼吸,也不撑起身体,就这么用手抓地,爬前少许,将小半个身子探出这个凸出了一截的悬崖边,下面云海一片,哪里还有缪诺琳的半点踪影呢?
他终于意识到某些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冲着云海大声呼唤着缪诺琳的名字,却得不到半点回音,已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眼泪,终于在他茫然不觉间夺眶而出,过分深切的悲痛根本不容得他有其余的思考空间,甚至他连诅咒恶魔特力思亚的力气也没有,与这位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小师妹交往的一幕幕,变成了一幅幅黑白的画面,无声地在他眼前飘过。
她背负着一个灰色的童年,以常人无法想像的艰辛存在于雷诺皇廷。
她和自己有着同一位老师,在过去同样痛苦之中接受着地狱般的磨练。
她自小心中就有自己的存在,并视自己为偶像一般去努力追逐。
她拥有自私的个性,但对于自己,她却愿意无私地分享一切。
她并不是个胸襟广阔的人,却始终能包容自己一切缺点,甚至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并不是她,仍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深爱下去……
她还有着远大的抱负,但恐怕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
阿伦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从小声的饮泣,慢慢演变成嚎陶大哭,双拳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坚硬的岩石,这一刻,他才深深意识到,原来缪诺琳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如斯重要的地位。
正在阿伦的情绪激昂难平时,他所匍匐的土地下,却传来了一声若隐若无的呻吟,阿伦怔了一怔,这是缪诺琳的声音!她还没死,还是恶魔又一次发出了诱惑之音?
呻吟声再一次清晰传来,确是缪诺琳悦耳的声音,“……喂,阿伦,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拉上,再继续哭啊!”
一阵狂喜顿时涌上阿伦的心头,小师妹真的没死!
他赶紧沿着悬崖边往下四处观望,原来悬崖下凹进去的位置,长满了山藤,山藤的倒刺刚好钩住了缪诺琳的腰带,将她挂在半空中,恰恰是悬崖的底部,以至阿伦从正面往下看时,根本发觉不到她的存在。
阿伦破涕为笑,慌忙攀着山藤将缪诺琳拉了上来。
当两人气喘吁吁重新坐倒在悬崖之巅时,都涌起了恍如隔世的唏嘘,生与死只是一线之隔,恶魔特力思亚的诱惑之音已经超越出了人类所能想像的范畴,它能将你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给挖掘出来,要不是阿伦关键时刻否定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欲望,两人现在恐怕都已经堕落进万丈深渊之中,成为魔鬼脚下的又一牺牲品。
缪诺琳看着阿伦脸上尚未退去的泪痕,眼中闪过深切的欣喜,但神色中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腼腆。
她迎着清爽的山风,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谢谢你,阿伦!”
阿伦对于暂时解脱出困境,也长长松了口气,回以微笑道:“通常女性对男性表达谢意,尤其是救命之恩,往往只有一种方式啊!”
缪诺琳的神色仿佛更腼腆了,她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长靴,轻笑道:“幸好我现在是拜伦王子,可以摆脱这个传统的感恩模式……”
阿伦苦笑间,缪诺琳抚摸着腰间皮带,又补充道:“幸好这条皮带够宽大结实,才能被山藤钩住,唉,这正是男性装束的优胜之处,以后我继续长穿男装……”
“喂,你该不会是更感激那条皮带吧……”
两人缓缓攀爬下这座千仞巨峰,幸运的是,那可怕的诱惑之音没再出现,或许恶魔已经承认了失败,又或许他诱惑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反正,他们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山脚下。
阿伦和缪诺琳谈笑甚欢,毕竟劫后重生,但谁也没有提起那个藏在心底足以致命的欲望,这是特力思亚差点得以成功的最大资本,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欲望,只要在某个时刻执着于这个欲望,人就会迷失其中。
对于这次可怕的遭遇,两人都认同特力思亚确实存在,但是否真的如传说所说,是一个被众神封印的魔鬼,还是一处拥有可以影响他人精神力量的太古遗迹,这就实在无法确认了。
阿伦心底还有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想,假如真的堕进那片厚厚的云海,是跌得粉身碎骨,还是真的从此回到童年……
亡灵大军已经消失无踪,空荡荡的平原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他们曾经来过的踪迹。
令阿伦二人感到更庆幸的是,随着缪诺琳的一声尖哨,那匹通灵的骏马便从远方奔至眼前。
缪诺琳轻轻呼了口气,与阿伦相视一笑,飞身上马,离开了这个日后势必成为梦魇之一的地方。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们走上一段路,再次回头,那座不知是封魔之地还是太古遗迹的特力思亚,已经在视线中消失,仿佛那座传说中的巨峰从来就未曾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缪诺琳对此只感叹了一句,“我很少进雷诺的神庙,不过这次回去后,以后我一定多多光顾。”
“……”
此时,已是黑夜,点点繁星,相互辉映。
一对落魄潘多拉的男女,正轻轻相倚,策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呼呼风声,正为他们的谈笑伴上一首悠扬的夜曲。
暴风要塞的城楼上,寒风凛凛,但每个士兵的腰杆都挺得异常笔直,站岗的姿势比他们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标准,因为,女皇陛下和亲王大人罕见地来到暴风城头上巡夜。
凤慕雪注视着这些兢兢业业的士兵,眼中闪过满意,怜云飞伴在她的身旁,低声汇报着各地的政治经济情况和一些突发事件,他出色的政务能力,让这位亲王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女皇的第一助理。
当亲王口中说出“出使潘多拉人类出使团”这个名字时,凤慕雪停下了脚步,她扶着城墙,眺望向东面广阔的播多拉平原,耳边听着怜云飞述说。
“……到今天为止,除了约翰和雷诺帝国的拜伦,所有人类代表都回来了,各个势力的亲卫队能生还的总人数,不足百人,其中有二十人是我们神龙的士兵,他们的报告和早两天回来代表的报告,基本一致,亡灵大军的突然出现,确实非战之罪,我已经替陛下宽恕了他们的保护不力之罪……”
凤慕雪打断了他,沉声问:“疾风代表波特先生呢?他是今天回来的?”
“是的,”怜云飞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夹,说:“他在傍晚时分到达要塞东门,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影月部落的扎斯町,我亲自去迎接了他们,从神色看来,他们都十分疲惫,波特想亲自向陛下问好,并提出辞行的要求,我推说陛下身体抱恙,暂时将他拖住了。”
凤慕雪沉默下来,怜云飞立在她身畔,一言不发,神龙与疾风的战火一点即燃,只等出使一事完毕,战争将立即在阿兰斯掀开序幕,尤其兽人提出的那个和平条件,肯定要各国首脑会晤才能作出决定,但在神龙高层看来,这一次首脑会晤,大可将疾风家族排除在外了。
女皇的手微微抬高了少许,身后的远处立即奔来了一个仆人,女皇从他手中接过热茶,喝了一小口,轻声问:“云飞,你如何看待波特这个人?”
怜云飞沉吟道:“我与波特先生接触的次数不多,初步印象,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各方面能力相当平均,但所能做到的程度,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凤慕雪淡淡一笑,说:“云飞,你知道吗?在神龙众多重臣所交来的报告里,对于各国这次代表人员的看法,只有对波特这个人的看法是完全一致,在他们看来,就像你刚才所说那样,是个不错的人才,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怜云飞脸色变了变,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波特是故意给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
凤慕雪轻轻点了点头,淡淡说:“对,作为一个疾风代表,一个人类势力的使者,他不可能是个平凡人,要不然他将会更加低调,但他现在故意扮出一个走到哪里都能抓出一把的普通人才,同样是人畜无害,谁也不会对他产生戒心……”
凤慕雪顿了一顿,叹息道:“当所有人都对同一个人作出同一判断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判断正确,此人确实如此;第二、他们判断错误,此人令所有人的判断都出现同样的错误……答案很明显是后者,真难为了波特的心机,竟然丝毫不差地控制好自己在每个人心目中的形象!”
怜云飞也叹道:“难怪他这么年轻就成为了疾风环形长桌上一员,据这次出使团幸存者的描述,波特的确是一位魔力惊人的魔法师,力挽狂澜地破解了亡灵的黑暗天幕,让他们出现了逃跑的契机。”
凤慕雪淡然道:“其实正因如此,我才重新翻阅了相关此人的资料,才发现原来每个人对他的看法竟然如此一致……与疾风开战在即,有这样一个敌人存在,实在不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怜云飞会意道:“云飞明白,请陛下放心,云飞会把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凤慕雪淡淡一笑,说:“云飞,毁掉这样一个人,并不是轻易的事情,尽力而为就是了。”
怜云飞脸色微微一变,低头道:“是,陛下。”心里暗想,凤慕雪杀波特的决心非比一般,这样一说,分明是让我尽十二分努力,不然何必专门强调呢……
一阵凌厉的夜风刮过,凤慕雪低声咳嗽了起来,怜云飞连忙为她披上一件狐绒披风,柔声道:“陛下,越夜越冷了,我们先回去吧!”
凤慕雪摇了摇头,说:“不,朕还想多站一会……对了,云飞,雅玲现在怎么样?”
怜云飞苦笑道:“自从她为了约翰的事,与陛下争吵过一番后,就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包括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内,谁也不见,在这段时间里,从未踏出宫门半步。”
凤慕雪平静道:“雅玲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女生情怀,到了这个年纪,谁可避免?朕也不怪她,但生在帝皇之家,对于自己的终生幸福,就少了许多选择的权利,总有一天,她也会明白……嗯,云飞,你亲自再去劝劝雅玲,明天,就派人将雅玲护送回星云学院,让她继续未完的学业!”
怜云飞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陛下,可是……”
凤慕雪面容顿时转寒,冷然道:“云飞,你该不会认为朕随时有可能长眠不起,所以,雅玲这个神龙第一继承人应该留在身边吧?”
怜云飞慌忙拜倒在地,低声道:“陛下息怒,云飞并非此意!”
凤慕雪叹了口气,声音放柔,淡淡道:“云飞,起来吧!其实你大可放心,对于自己的大限,朕心中还是有数的……你也无须诸多解释,朕并不是专横无理的人!另外,朕心意已决,明天,就将雅玲送回星云!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善变是无可避免的特性,年轻的心,总是面对万千诱惑,一时爱情,转眼已成云烟,用不了多久,雅玲自然会重新挂上灿烂微笑,傲然立于阳光之下。”
“是,陛下。”怜云飞将平时高傲的头颅垂下,也不知他此时脸上是何表情。
“……”
“对了,陛下。”怜云飞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国师樊帝灵和圣女伊琴娃已经出关,明天将进宫拜访陛下。”
“哦?”凤慕雪的眼睛亮了亮,说:“很好,云飞,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圣女留在神龙一段时间,并不是为了朕的病,也是为了一些随时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另外,立即请星云的舒梅蒂校长来神龙一聚吧!”
怜云飞眼中蒙上一层阴霆,点头道:“是的,陛下,云飞明白。”
这时,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远快步而近,到了两人的五步距离外,单膝跪倒,禀告道:“启禀陛下,疾风官员波特不辞而别,只留下纸条,说家族里有要事,急需赶回,请陛下原谅……”
怜云飞厉声打断道:“不是叫你们监视好疾风外使馆的吗?”
灰色影子的声音仍是不卑不亢,说:“回亲王大人,下官盘问过所有包围在疾风外使馆的监视人员,他们都未曾发现波特离开……”
怜云飞冷然道:“那么照你这样一说,难道波特是凭空消失了?”
灰色影子沉声道:“属下愚钝,也不明其中缘由。不过属下已经派遣大量人手去追查波特的下落……”
“哼,你似乎认为过失并不在你呀……”
“算了,云飞!”凤慕雪淡淡地叹了口气,望向天际漆黑的尽头,在这一刹那,心里有点意兴阑珊,她平静道:“如果波特真能算到我们的决定,又能当机立断的离开,这不单证明了他的才智,或许,还有冥冥中的天意。”
“……”
当阿伦和缪诺琳带着一身尘埃,重新回到暴风要塞时,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情了,因为阿伦对阳光的恐俱竟然越来越甚,令两人不得不昼伏夜行,以至延误了归期。
暴风街头上,阿伦和缪诺琳默默对视,好一会过后,才相互珍重告别,缪诺琳转向雷诺的外使馆,阿伦折返回神龙的皇宫,他们谁也没料到,这一次的分别,差点便成了两人间的永诀。
神龙皇廷,已是春意盎然,雀鸟清脆的鸣叫、绿得令人心旷神怡的草地、精神抖擞的古树,无一不令人心中也荡漾过浓浓春意。
阿伦回到自己的庭院,早获通报的宋锦阳已经准备好了美食和热茶,一脸笑意地迎了阿伦进来。
但此时已近正午,虽然今天天色异常阴沉,两人放胆在白天赶回暴风,但阿伦这段时间病情实在不算乐观,每到正午身体都会分外疲惫,他粗粗吃了点东西,问了问人类代表团的状况,听到波特、亚瑟他们都已经平安归来,心中稍安,和宋锦阳随意打了几声哈哈,就躲进了浴室之中。
蒸腾的水气间,墙上壁画依旧,仍是众神如何将魔鬼打倒的画面,阿伦牵了牵嘴角,不由得又回想起巨峰中惊心动魄的刹那:特力思亚,这到底是太古时代的遗迹,还是真如阿兰斯人民所传的神话文化,这恐怕是永远都破解不了的谜,但人类的欲望,肯定是造就特力思亚存在的最大动力……
他作着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思考,将出使之旅的回忆和一切烦忧都抛到一边,就这么泡在温水之中,进入到半睡眠状态之中。
直到浴室门被轻轻敲响,宋锦阳小心翼翼地轻声道:“约翰先生,陛下有请!”
阿伦才从茫茫然中醒来,然后一边埋怨凤慕雪的不近人情,刚回来一阵就急着召见,一边整理好衣装,随着几个内侍,往神龙正殿走去。
他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阵警惕,因为先前向宋锦阳问起雅玲的情况时,宋锦阳竟说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雅玲陛下了,自己能平安归来,雅玲如果还在神龙皇廷,必定会亲来迎接的,她难道是被禁锢了,还是被送回了星云?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代表着一个信号——神龙女皇终于下定决心,有可能要向他动手了……
神龙正殿中,凤慕雪脸上阵阵阴晴不定,像正思考着一些难以解决的难题,但当她看到约翰修士从大门步入,她的脸色立即恢复平静,挂上平和的微笑,口中更是亲切道:“约翰,朕看到你平安归来,心中实在欢喜!”
阿伦来到女皇的皇座跟前,施礼道:“谢谢陛下关心!孩儿幸不辱命,已与兽人签订和平条约。”
凤慕雪听到阿伦自称“孩儿”二字时,眼神仿佛黯淡了一下,想起自己出使前的承诺,约翰能够平安归来,就将认他为儿一事公告天下。
她微微怔了怔,才道:“约翰,你整天将帽子罩在头上,难道不觉气闷吗?话说回来,朕这个做母亲的,还从未能真正一睹你的全貌呢!”
阿伦淡淡一笑,举手就将连着长袍的罩帽掀了下来,那俊朗得无以复加的气息,顿时随着罩帽掀开的刹那,倾泻而出。
那罕见的深蓝色长发在脑后随意捆起,微微带着沐浴后的湿润,一双犹如宝石般的蔚蓝眼睛,深邃迷离,负手而立,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淡然的风度、高贵的气质,那云淡风轻的神态,恐怕是必须经历过无数风霜,才能锤炼出来。
凤慕雪静静地注视着阿伦,良久后,眼神中终于闪过深切的欣赏:他不愧是老师选中的弟子,从内到外,找不到丝毫可以挑剔之处。
在女皇的内心深处,第一次认真的想,假如他真是自己的孩子,确实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情啊!或许,还能由他结束神龙由女子统治的时代,可惜……
阿伦挂着淡然的微笑,将兽人的合约书呈到了凤慕雪面前,凤慕雪早已经看过其他国家代表手中的版本,对这份合约的内容已经了然于胸,但她还是当着阿伦的面,认真再读一遍。
阿伦静静等待女皇看完,又将兽人杜汉的信笺呈到女皇面前,平静道:“陛下,这是一个名叫杜汉的兽人委托我亲手交给你的!”
凤慕雪看了一眼阿伦,不动声色地接过,缓缓阅读,口中道:“约翰,这次出使的经过,给朕说说吧!”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8:44
第六章
广阔的神龙正殿中,阿伦也不隐瞒,将这次出使播多拉的过程,源源本本地告诉凤慕雪,到了后来,省略掉了遇到特力思亚的凶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和拜伦王子迷了路,所以才会晚归了几天。
约翰修士是擅长描述天气和心理,喜欢将许多平凡无奇的细节说得绘声绘色,反而许多凶险之处,一两句话就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在这个描述过程中,阿伦察觉凤慕雪低声咳嗽了好几回,尽管她尽力压制住身体的负面反应,但以阿伦的观察力,还是看出,女皇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
凤慕雪等阿伦汇报完,对比起其他代表的报告,基本一致,还补充了许多可有可无的环境细节,她微微一笑,说:“约翰,这次出使,你辛苦了。”
阿伦躬身道:“能为陛下效劳,这是孩儿的荣幸!”
女皇将杜汉的信件放回到信封之中,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掠过信封的另一边封口,她的食指轻轻敲打了两下皇座上的宝石,以平淡的语调,轻声说道:“约翰啊!最近洛塞夫大主教来信说,对你甚是挂念,希望你不要忘记神的眷顾,能早日回到天空圣堂之中……朕看见大主教的苦心,甚是感慨。对于此,你心中有何想法呢?”
阿伦抬起了头,迎向了凤慕雪的目光,心中顿时一阵醒悟,洛塞夫大主教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凤慕雪只是借洛塞夫的嘴巴说出自己的意图罢了,换而言之,她打算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是……
他慢慢垂下了头,淡淡道:“约翰能获神的眷顾和大主教的恩宠,实在是约翰之幸,只等此事一了,约翰打算重回天空圣堂,继续精修教义,至于陛下的恩情,约翰终生不敢有片刻忘怀,但也只能叹句约翰只是一个沐浴在神光辉下的修行者了。
凤慕雪眼睛亮了亮,像是松了口气,但又仿佛是更紧张了,淡淡地问:“约翰啊!朕对你也是十分不舍,但仍会尊重你任何决定!不过,当你决定重回天空圣堂,精修教义,他日又再有缘与雅玲重逢时,你心中还会否尘缘未了呢?约翰,无论你的答案如何,我都希望这将成为一个承诺!”
阿伦心中一凛,凤慕雪正强迫自己许下承诺,从此不能再见凤雅玲,就算偶然重逢,也不能再起非分之想,要不然,恐怕她接下来的雷霆手段,将会一一展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女人变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但阿伦底子里的倔傲却被凤慕雪这番隐含威胁的话给激起了,他淡然一笑,说:“陛下,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数的偶然和未知,对于不可预测的未来,就算作为一个修行者,也只能随缘而定,岂能勉强呢?更何况,约翰并不是一个喜欢轻言承诺的人。”
凤慕雪眼中闪过怒意和厉芒,约翰啊!朕怜你才华,可是给过你机会的,但你可真是不识抬举,或许也证明了你对雅玲确是真心真意,但更证明了你没将朕放在眼里,那么,你就不能怪朕了,就算他日面对老师,我也不会后悔此时的决定。
尽管眼神激荡,但她脸上表情仍平静无波,淡然微笑道:“约翰,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无论如何,朕始终很高兴能与一位当世人杰共事过。嗯,朕有点累了,约翰,你先下去吧!”
“约翰告退!”
阿伦缓缓后退几步,转身往大殿正门走去,他察觉到,四周守护神龙女皇的影子们都凝聚了气势,仿佛唯恐他忽然转身对凤慕雪发难。
于是阿伦模糊地意识到,大殿外的世界,恐怕正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陷阱正等待着他。
但殿外方向传来的气息,仍是一片宁静、祥和,无丝毫杀戮之气,阿伦犹豫了一下,大步走出殿门。
麒麟湖波光粼粼,岸边绿草如浪飘摆,柳枝轻垂湖水。
面对这如画卷般的美景,阿伦顺步而下,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安静了,就像有什么力量介入到其中。
长阶上的卫兵们全部被撤走了,空荡荡的千级长阶之上,阿伦心灵响起了强烈的警兆,他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灵魂完全平静下来,顿时感觉到了四道强者的目光,正从不同的方向凝视着自己。
他不由得牵动了一下嘴角,凤慕雪竟然出动了四名强者来围歼自己,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天空中乌云翻滚,令本来就阴暗的天色更为昏沉,这样的天气反倒令阿伦银灰色血液获得力量和生机,恐怕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了。
一道清越的琴音悠然而起,乐声悠悠飘出,动人得如同天籁之音,令人心神一振,整个灵魂仿佛也被洗涤了一遍。
音符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每一个似乎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含义,但组合起来,就赋予了它们全新的生命,就像点点星光组成繁星满天的夜空,就像滴滴水珠汇成了涓涓流动的河水……
自然到了极至,竟然美妙如斯!
但阿伦并不习惯沉醉于美好事物,很快就从乐声中清醒了过来,迷茫的眼睛瞬间回复清澈,他还认出这首乐曲,正是凤凰镇魂曲。
他不想成为音乐下的亡灵,必须选择将这一个个美妙的音符过滤到脑后。
乐声顿时平缓了许多,像是感应到了阿伦对它的不屑,锐气受挫之余,也不强人所难。
阿伦冷冷看向西南方向,圣女伊琴娃正盈盈走来,手中轻抚着那把举世闻名的五弦琴,那首令人难以自拔的凤凰镇魂曲,正是由此而出。
她轻声道:“约翰先生,本想让你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往生极乐,没想到你拒绝了,实在遗憾。”
声音悦耳得仿佛正吟唱着歌谣,但内容实在无法引起阿伦的好感,他冷然笑道:“圣女阁下,我的生死,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此时,相反方向传来了一把愉悦的笑声,“约翰先生,既然终点注定到了,为何不选择最快乐的方式结束呢?有时挣扎能为你带来生机,但有时挣扎只能令你的灵魂在最后时刻感受到无尽的挫折,在徒劳中含恨而去。”
阿伦侧过了头,龙魂樊帝灵正面带笑意,就像一个正准备参加婚宴的客人,大步向自己走来,他左手边袖子是空荡荡的一片,亚特拉克那一战,给他留下了终生铭记的永久纪念,但樊帝灵的气势比以往更内敛了,可见他的实力反倒因为身体的残缺,而更上层楼。
阿伦嘲讽一笑,再一次掀开了头上长长的罩帽,此次一战,任何一个视觉上的盲点,都会令他终生抱憾,口中以冰冷的语调,说:“都出来吧!用不着逐个粉墨登场!”
樊帝灵和伊琴娃看清阿伦的容貌后,眼神中同时闪过惊愕,显然都想起了那个西郊矿坑下舍己救人的蓝雪云,只不过面前这位约翰的头发颜色不同,而且没有墨镜,身上也少了许多饰物,同时肩膀也窄了少许……
但阿伦对两人的反应仅仅是不屑地笑笑,假如樊帝灵和伊琴娃真对己感恩,就不会令狂风蓝雪云的声名恶劣至此,当然,他并不知道,两人一直闭关,直到近日才重新与外界接触。
舒梅蒂也从一棵柳树后闪出,微笑道:“约翰先生,世事难料,如果等会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原谅一二了。”
他笑容和蔼可亲,一如昨日,银色光芒将他萦绕其中,眼神里没有震惊,反倒多了一份叹息和遗憾。
阿伦丝毫不怀疑他已经将自己认了出来,要不然,言辞也用不着客气至此,眼神也不必如此暖昧,就凭他星云守护者之名,再加上神龙守护者龙魂樊帝灵,还有凤凰城守护者伊琴娃,天下间恐怕没人可以抵挡他们的联手。
他想,舒梅蒂担心的恐怕仅仅是我临死前的反噬,先把客气话说在前面,那么就能大大降低他成为最后一击攻击对象的可能性。
阿伦不由得轻轻地狂笑了起来,自己竟然有幸一人面对三位人类的守护者,三个阿兰斯屈指一数的绝世强者,就算这已经是结局,也光荣无比啊!试问整个阿兰斯世界,从古至今,有谁曾享受过这样一个待遇。
只可恨凤慕雪忽然翻脸,说变就变,如果能事先通知,他一定会穿上一套体面一点的衣服,来迎接这样一个光辉的时刻。
怜云飞也从东南一角走出,他神色有点不自然,毕竟不久前还想拉拢的棋子,现在竟然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被摧毁,所以他的声音低沉,语句也十分短促,只是沉声说句,“约翰,情非得已,得罪了。”
阿伦面带笑容地看了看怜云飞的方向,他应该也有绝世强者边缘的实力了吧!但对比起其余三个,他仅仅只能算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阿兰斯人类世界老一辈幸存的强者,差不多都到齐了,而且全部都来到我面前,都甘当配角,只为烘托我的存在!
“哈哈……”阿伦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本来轻轻的笑意演变成了张狂的笑声,响彻云霄,震动神龙一角,甚至令伊琴娃的琴声也戛然片刻。
神龙皇廷里的卫兵早已得到命令,没得到新的指令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殿范围的区域。所以尽管笑声张狂得无以复加,但没有一个卫兵敢靠前张望一二。
樊帝灵等强者自重身分,要不是神龙女皇将约翰的实力描述得如此恐怖,又将他存在的威胁清晰指出,恐怕也难以令他们以围歼者一员的身分出现,但要他们在对方仰天狂笑时,偷袭出手,这可是万万办不到的。
这份笑声里既没有包含悲伤,也没有愤怒,反倒像是一种骄傲,一份高贵的矜持,一股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洒脱和狂妄。
阿伦狂笑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只见周围四人已渐渐走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添加上了一份怜悯和叹息,他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冷然道:“呸,别以注视死人的目光看着我!老子说不定会找你们其中一两个来垫背的呢!哈哈……”
神龙正殿光洁无尘的长阶上,竟然有人敢随处吐痰,这大概是暴风要塞修建好以来的第一回了。
伊琴娃轻拨五弦琴,琴音再次高昂起来,环环光点随着乐声渐渐飘向其余三人,阿伦知道动手在即,她开始使用“祝福魔法”了。
但在伊琴娃手上第六个音符响起时,阿伦的身体终于动了,斜斜往正殿大门折返而回。
直接攻击女皇陛下,这本是众强者意料中事,也是最合理的出手方式,最靠近正殿大门的樊帝灵和怜云飞赶紧飞身而近,直接取大门方位,眼看就要短兵相接时,阿伦的身体竟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折射,就这样在疾速中转身,以同样的速度射向了犹在抚琴的伊琴娃。
这不单单避开了正面夹攻的樊帝灵和怜云飞,还巧妙地躲过在身后追赶的舒梅蒂。
众强者暗叫不好,没想到他竟然舍近取远,具有祝福和治疗力量的伊琴娃,成为了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这如同本是平静的深蓝海洋忽然猛的惊起波澜,滔天巨浪平地而起,铺天盖地的往伊琴娃拍去。
伊琴娃的神色顿时凝重,知道自己心神被震慑刹那,令视觉产生了幻象,脚步赶紧轻盈地往后退去,手中五弦琴的乐声再变,停止了犹在施展的祝福魔法,换成了一曲抚平心魔的“清心咒”。
眼前的滔天巨浪顿时为之凝固,接着烟消云散,伊琴娃发觉怒浪翻滚的世界已经消失,心中才稍稍安稳,一道蓝色的光带已迅速飞近,由浅至深,眨眼已至眼前。
当伊琴娃辨别出这道光带竟是阿伦的身影时,手中的五弦琴音调已变得曲不成声,阿伦的手竟然已经弹在了第一根琴弦上,刺耳的破音完全将清心咒冲得支离破碎。
阿伦英俊的脸庞此时变得有点诡异,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光芒,邪邪的微笑在伊琴娃看来只觉狰狞和神秘,这张脸孔已随着那个破音的出现,迅速模糊、淡化,很快,那片怒海翻腾的世界再现眼前,一浪接一浪地朝伊琴娃拍去。
伊琴娃的神色仍是一片恬静优雅,但脚下的步伐却是越退越快,怒海深处更是传来了一把充满磁性的男声,“圣女阁下,你不介意我第一个就找你垫背吧?在死亡的旅途上,我决定将你一起拉进地狱,哈哈……”
狂妄中充满暴戾气息的笑声,令伊琴娃的心神再次为之一震,脚步在这个瞬间终于现出了狼狈之状,那根被阿伦裹玩多时的琴弦终于“叮”一下绷断,不过伊琴娃也正好藉着这个强烈的破音,远远往后飙射出几丈之外,避开了面前这股一往无前的死亡气息。
阿伦目睹过亚特拉克对伊琴娃和樊帝灵的一战,现在活学活用,将亚特拉克的手法变化一下,果然大见成效,此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可以逃亡的选择,就是藉机将伊琴娃击倒,拼着受重伤的可能,从伊琴娃这个缺口突围而去,但阿伦清楚的知道,外面肯定有千千万万个神龙士兵等待着他,假如选择这样的逃亡途径,最后只能是血战至死的结局。
所以就在琴弦断裂,伊琴娃退开的刹那,他的身形再一次不可思议地折射,以同样不可思议的高速转回头,迎上了身后左侧的舒梅蒂。
舒梅蒂选择追击的方位偏西北,这样一个选择虽然离同伴稍远,但只要伊琴娃能抵挡住第一轮攻击,挡住阿伦,那么他这样的追击方式就可以完全将阿伦逼进包围圈里。
他见阿伦竟然可以在逼退伊琴娃的刹那,就立即转身射向自己,方位丝毫不差,就像事先演习过一般,口中不由得赞了一句,“好!”
舒梅蒂也不愿直樱其锋,侧身退去,企图十分明显,拖住阿伦,让樊帝灵和怜云飞能够赶上。
但阿伦岂能让他如愿,脚下再次加速,脸色随之泛过一片黯淡的苍白,身形已逼到舒梅蒂面前。
尽管在星云待了不少时日,但与这位星云守护者却少有接触,对他武技的深浅更是了解不多,不过人在心理上总有一些共点,那就是占尽优势的一方,总想将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阿伦一出手就击打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拳风猎猎而响,气势疯狂暴戾至极点,就像一头穷途末路的猛虎,只想和猎物同归于尽,空气也像飘过一阵血腥之气。
舒梅蒂眼眉微微一扬,显然是看出了阿伦的意图,他再一次侧身让过,双手化刀,朝拳风的薄弱处切去,企图能减弱阿伦的气势,但阿伦双拳也立即跟着化作刀气,就这么硬碰硬撞上去。
对于这种自损一千,伤敌五百的战法,舒梅蒂虽然明明看出了阿伦的意图,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往后疾退,避开这个恶魔层出不穷的同归于尽招数。
终于逼退左翼的舒梅蒂,阿伦压力大减,尽管锐气不减,但身体里的力量却因瞬间的连续爆发,有一半已经消逝在激斗之中,但他深知已无退路,再次提气,脸上又一次泛过灰白,身形一晃,又再向追得最近的樊帝灵迎去。
天龙剑已遗失在自由天堂的西郊水晶矿坑,此时樊帝灵的手中换上一把寻常的利器,但因自身实力大增,对阿伦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惧,就这么从正面迎了上去,两人尚未交手,剑网已经织出,牢牢将阿伦笼罩其中。
阿伦知道樊帝灵是四人当中最硬朗的,并非因他武技最强,而是他本身神龙守护者的身份和他坚定的意志,都会令他在生死边缘作出令阿伦不想面对的抉择。
在这个刹那,阿伦不由得有点暗恨这个有颇有渊源的师叔,冷笑道:“丢了天龙,随便换上把破剑,还能有以前不败的气概吗?”
樊帝灵明显怔了一怔,像是回忆了某些往事,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再一次令他忆起了当日并肩作战的蓝雪云,还有眼前这既熟悉又不太一样的招式,比师兄东帝天更利索的折射身法。
他心中终于一动,正要说句“且慢”,阿伦已从正面撞了上来,高手间的对决,刹那的犹豫就可以决定其中一方失败,更何况是阿伦这一类擅长捕捉战机的强者,他就是趁着樊帝灵若有所思的瞬间,破去了剑网,避开了剑锋,又顺便在樊帝灵肩膀上撞了一撞,将他撞飞向一边。
阿伦一股作气地冲过樊帝灵的堵截,脚下不作丝毫停留,行云流水地射向东南方位的怜云飞。
怜云飞心中一阵震惊,因为前一刹那还亲眼目睹这个怪物竟然轻创伊琴娃,逼退舒梅蒂,撞飞樊帝灵,这一刹那就要自己亲身面对了,他虽然自视极高,但自问比起舒梅蒂和樊帝灵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要把约翰这怪物挡住,岂不是蛙螂挡车吗?没想到他左冲右突,最后还是选择我这个最弱点来作为突破口……
心中被种下了必败的种子,再加上长期养尊处优,缺乏真正的实战,令怜云飞在关键时刻的表现远不如其余三人,他踉跄后退两步,双掌往前倾力推出,企盼自己的全力一击能将这片深蓝色的巨浪打回到包围圈中去。
阿伦哈哈一笑,不避不让,就这么被这股强烈的掌风拍上,然后借力再次斜飙,化作一道直线,以惊世骇俗的速度冲向一开始的目标,也是他最终的目标,神龙正殿大门——只有将凤慕雪挟持在手,他才有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皇宫。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8:50
第七章
一丝阳光破开了浓云密布的天空,太阳正从乌云深处中慢慢伸展四肢,阴暗的天色顿时恢成复少许光明,阿伦的脚步也为之一窒,哪怕仅仅是一丝阳光倾泻而下,却像无数根细针同时刺进他的身体里,脑袋晕涨,血脉倒流,差点就倒地痉挛成一团。
他一咬牙关,再次提气,将脑海中脆弱的意志和身体里的负面反应一一压下,终于冲进了神龙正殿之内,进入到阳光照耀不到的范围内。
令阿伦感到庆幸的是,女皇陛下并没有离开,她仍高坐在神龙皇座之上,对于阿伦竟然能够重新回来,她玉容微寒,不无惊诧。
此时,在正殿负责护卫女皇安全的八道影子,已从各个方向扑出,直往阿伦攻去。
阿伦此时体内的力量已经到了近乎衰竭的阶段,他一看对方出手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擅长合击,真让他们堵截成功,后面众强者势必追至,那么,神龙正殿的红地毯将成为他毙命之处。
他咬紧牙关,保持着惊人的高速,夹杂着前面力退众强者的气势,就这么直直迎了上去眼看双方就要短兵相接时,他修长身躯忽然蹬地而起,就如同一头振翅的大鹏,从影子们的头顶上掠过去。
一条如同毒蟒般的长鞭从其中一个影子手中弹射而出,紧追阿伦而去。阿伦人在半空,根本避无可避,眼看就要缠上脚腕时,阿伦的脚缩了缩,再轻轻一蹬,踏在鞭梢上,借到力气,身形再次加速,恰恰避开了其余影子脱手而出的兵刃、暗器。
在身后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时,阿伦已安然落地,身子再次俯冲,朝当今神龙女皇飙射而去。
双方已是十步范围之内,阿伦自问已是强弩之末,但拿下一个长期处理政务的女皇,应该可在三招之内结束。
他将心中的杂念统统排除,甚至连凤雅玲的影子也排出脑外,假如凤慕雪胆敢全力反抗,那不惜重创她也务必将她拿下,尽管她是雅玲的母亲。
凤慕雪神色冰冷,竟毫无惧意,盈盈起立,以娇弱之躯面对扑面而至的凌厉杀气,神色仍如以往般平静。
她随手摘下那顶颇有份量的神龙皇冠抛到一边,纤手往后一拉,那重达几百斤重的神龙皇座,竟然已被她单手提过头顶,而凤慕雪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那惊人的重量,纤手再一挥,神龙皇座已化为重量级暗器,带着猎猎风声,冲向直线逼近的阿伦。
阿伦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一个养尊处优的神龙女皇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气,可以随手掷这样一件重物。
他脚下轻轻一蹬,跃起少许,恰恰避开这件昂贵异常的暗器,再重重一踏,补上一脚,那皇座顿时获得了又一道惊人的力量,以更迅猛的速度,撞向了在身后穷追的几道影子。
追在最前面的影子根本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就被皇座击中,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回去,与他贴得太过靠近的两个同僚也被牵连,纷纷被撞飞到两侧。
可怜那精工细作的神龙皇座,已经安静地待在原位有千年之久,现在一旦离位,立即被撞得支离破碎,那价值连城的珍珠饰物,劈里啪啦地撒满了一地。
正当神龙正殿中一片狼藉时,阿伦已经和当今神龙女皇交上手了,凤慕雪似乎根本无视阿伦的凶悍和武力,迳直就往对方气势最锋锐的那一点撞去。
就在阿伦避开皇座的刹那,凤慕雪本是静如处子的身躯,已动如脱兔般闪到阿伦面前,而且一出手就是阿伦最擅长的绝技折射身法,明明是正面而来,但掌风快到时,娇躯一扭,已经以匪夷所思的角度,闪到阿伦的左侧,紧接着,才是铺天盖地的凶猛攻势。
强弩之末的阿伦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他有考虑凤慕雪的武技高明,但只以为顶多是个不错的高手,没想到真正实力竟然强悍至此,招式之精妙,恐怕不在小师妹缪诺琳之下。
只在瞬息之间,两人以快打快,已交手百招以上,诡异的是,两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师出同门的武技总能让他们提前避开对方的实招,全是以虚招对攻。
凤慕雪以低不可闻的声音淡淡道:“约翰啊!你可别忘了,我也是老师的弟子啊!”平淡的语气中,若隐若无地透出一丝比较之意。
身后的压力越来越重,阿伦知道樊帝灵等人已从刚才的下风中走出,迅速重整阵形,追了过来。
这是一个要命的时刻,阿伦深知假如真被凤慕雪拖住,只要众强者的包围圈一旦形成,那恐怕是东帝天或者亚特拉克亲临,也难以逃脱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已决定挺而走险,就像一个受了严重内伤的武者,忽然停住了所有攻势,捂住了胸口,整个前身都微倾了下来。
凤慕雪眼中顿时闪过森严的杀气,本来的虚招顿时化实,往阿伦的天灵盖狠拍而下,阿伦低笑了一声,身形一个疾速折射,就要从凤慕雪的右侧闪过去。
“你以为我会中计?”凤慕雪冷冷一笑,身形几乎同时折射,同样使出折射身法,恰恰挡在阿伦身前,甚至连本来的招式也无变化,仍是正正对准阿伦的天灵盖拍下。
阿伦面不改色,脚腕一扭,身形再次折射,已改向了凤慕雪的左侧,凤慕雪笑声更冷了,她自问折射身法的使用不如阿伦精妙,但要以同样的身法挡住他的路线,根本不是问题。
但她这个想法刚一升起,脸色已经变了,因为她发现阿伦的身形只是左右晃了晃,两侧还有他身躯的残影,但真身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仍是微微躬身,捂住胸口,将全身上下所有的破绽都让给了自己。
这未免太大胆了,假如我不被他的身法所惑的话,这一掌真的按原位拍下去,恐怕此时他已经是脑浆泻地的悲惨结局。这个男人使用武技的方式实在太疯狂了……
当凤慕雪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阿伦诡异的微笑已经挂上了脸庞,那本是捂在胸口处的右手轻轻一曲,手肘已重重地撞在了凤慕雪腰间的脆弱部位,失去平衡的凤慕雪遭此重创,娇躯顿时被撞得斜飞了出去。
阿伦岂能就此放过她,脚下一踏,身形疾速射出,朝凤慕雪的落点飙去。
这一下完全劣势下的交手,凤慕雪根本再无还手之力,在尚未落地前,被阿伦重拳轰在背脊,整个人顿时撞向了大殿一角的阴暗处,她苦忍已久的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噗”一下就喷了出来。
紧紧追在身后的阿伦也为之震慑了刹那,因为这血液的颜色是他熟悉不过的,那是令人心碎的银灰色,那是让人完全陷入绝望的银灰色,你的血液一旦拥有这种颜色,你将成为亡灵里最高等的贵族,但也成为了全人类的公敌,整个阿兰斯所不屑和唾弃的对象。
阿伦举起一手,阻止仍在身后追逐他们的影子继续前进,冷然道:“不要过来,你们的皇帝已经在我手上!你们,立即退出大殿之外!要不然,我立即把皇帝杀了!”
阿伦的声音冰冷无比,这是一种随时准备杀人的语调,谁也不敢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约翰可以再杀,但皇帝只有一个,身后的脚步声立即往大殿外迅速退去。
阿伦并没有立即扣住凤慕雪的要害,除了凤慕雪再无反抗之力外,更因为他听到了对方正低声饮泣,她为的,同样是这令人无法正面面对的银灰色血液,在她难以抑制伤感时,应该给予基本的尊重。
为了这令人痛苦绝望的颜色,阿伦在过往数年里也不知偷偷哭泣过多少回,他理解这样绝望痛苦的心情。而且他相信凤慕雪一定会觉得更讽刺,人类第一大国的皇帝、神龙的精神领袖,身体里竟然流淌着银灰色的血液,种族竟然是亡灵一族里的恶魔。
这个女人归根到底还是脆弱的,长年立于万人之上,罕有受过什么伤害,一旦到了生死关头,又受制于人,再看到这令己无法接受的银灰色血液,害怕从此会公诸于人前,终于在这个刹那忽然崩溃了。
当阿伦确认大殿中再无第三人时,才柔声问:“陛下,你还好吧?”
“……”凤慕雪没能作出任何回答,不过肩膀抽动的频率却更快了。
阿伦叹了口气,低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这将是一个承诺!”
凤慕雪缓缓地转过了身,一双美目完全湿润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正在眼眸深处中泛过,但是阿伦还是很清晰地在其中看到了些许的疑惑,对女皇陛下而言,从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以己度人,她相信约翰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阿伦摇头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落寞和孤单,像他这样的人,是很难寻觅到同病相怜的共鸣,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凤慕雪微微牵了牵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抽咽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以尽量平静的语调,淡淡道:“先皇早逝,朕仓促继位,长年不堪重压,多次患病,在朕二十七岁那年,又一场前所未有的重病忽至,朕的性命眼看危在旦夕,老师东帝天及时出现了,他给予了两个选择,要么死,从此神龙陷入混乱,诸侯分割,皇朝崩溃,要么就接受亡灵仪式,成为亡灵,以一种新的生命形式继续生存,得以维持整个神龙正统时代。”
阿伦叹了口气,道:“于是,你选择了成为亡灵,还成为了亡灵一族里的恶魔,对吗?”
“对!”凤慕雪眼中闪过痛苦,“朕根本没得选择,当时雅玲还是婴孩,就算继位,肯定成为权臣玩弄朝政的工具,君不君,臣不臣,退早出乱子,我不能让神龙的旗帜在我手中没落……”
阿伦也苦涩一笑,说:“那你所谓绝症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凤慕雪也笑了,不过笑容比阿伦更苦、更涩,她说:“朕成为亡灵后,武技突飞猛进,以往需要辛苦修炼良久的招式,现在只要片刻就可领悟,老师曾赞我更适合当一个亡灵,因为我是亡灵的时侯,比一个天才还要天才,但或许正因如此,我的银灰色血液,提前到达了终极沸腾点!”
阿伦的脑海也为之轰了一下,终极沸腾点是亡灵的末日,等于宣告亡灵真正的死亡,只有智慧高绝的亡灵恶魔,才能提前预知终极沸腾点的到来。
他冷然道:“那为什么我也被染上了?”
凤慕雪抱歉一笑,以一种带着复杂情感的眼神盯着阿伦,说:“这件事确实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大概亡灵恶魔之间,可以引起银灰色血液的共同沸腾吧?”
阿伦低哼了一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懒得去否认了,但心中不禁又想,那为何小师妹会安然无恙呢……
凤慕雪低声道:“虽然老师对终极沸腾点提到的并不多,不过记忆中,亡灵恶魔的沸腾点也会引起共鸣,这可是相当罕见的,啊……”
她的话忽然停住了,因为阿伦令她无法再继续把话说下去。
他紧紧捏住了凤慕雪的左手,“叮”一下清越的响声,一把闪着绿光的匕首已从她袖中滑出,跌落在地。
阿伦淡淡一笑,说:“陛下是不是想太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妄想反败为胜,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十分荣幸,能聆听到你一席倾吐。”
凤慕雪玉容回复冰寒,一声不吭。
阿伦撕下了一截袖口,帮她擦去嘴角边的血迹,然后又掷到地上那滩血的位置,银灰色立即被暂时掩盖住了,他淡淡道:“陛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阿伦将凤慕雪彬彬有礼地请了起来,右手轻轻扣住了女皇陛下手腕上的脉门,然后牵着她的手,温文尔雅地走出了已经一片狼藉的大殿。
太阳已经再一次躲在了浓云背后,天色恢复阴暗昏沉,这令阿伦的心情愉快了少许,甚至还对殿外众人微微一笑。
樊帝灵等众强者远远立在殿门外四角,阿伦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将扑上前击杀自己。
神龙皇家御用亲卫队在亲王怜云飞的命令下,已经开进了正殿区,他们一个个举着长矛斧枪,如临大敌地盯着面带微笑的阿伦,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约翰先生正扣着女皇陛下的要害。
凤慕雪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由得阿伦拉着自己,与阿伦并肩缓步在万军丛中,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元首夫妇正检阅着自己的军队。
没有人发出无意义的吐喝和警告,显示出了神龙军队良好的军事素质。
整个包围圈就这么以两人为圆心,缓缓向前移动着。
阿伦对这样的局面十分不耐,他转头对凤慕雪道:“陛下,我个人不太喜欢这样,你知道的?”声音温文有礼,就像一个绅士告诉身旁女士他不喜欢某种艺术品。
凤慕雪面无表情,高高举起了另一只手,扬声道:“尔等听令,立即撤离此处,不得有违……”
正当阿伦也认为一切事情顺利,连女皇也不得不就范时,最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最终还是没有到来,反倒是太阳忽然完全破出了云层,万丈光辉猛然从天空中倾洒而下,耀眼夺目的光线射向大地,也射在这个神龙的正殿之中。
无比刺目的阳光灼得阿伦一阵晕眩,突然而来的高温比当年飞龙沙漠中所有沙子的热量加起来还要可怕,根本没机会让阿伦作丝毫反抗,身体已经软了下去,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更是立即飞速流逝。
凤慕雪是首先发现阿伦出现异样的人,但因为前面的经历,心有余悸,只是稍稍后退半步,还不敢妄图出手。
直到阿伦双眼越来越迷惘,那只随时可以夺走他人生命的右手,无力地从凤慕雪的手腕上滑落,然后整个人像喝醉了一般,脚步轻浮,在原地无规律地左摇右摆,凤慕雪才明白阿伦已经在刹那间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尽管她身体在阳光下也升起了强烈不适的反应,但远不如阿伦剧烈,眼看逃生机会出现,她立即远远跳出一边。
本来已经准备撤离的皇家亲卫队见女皇陛下已经安全,而凶徒还在原地逍遥法外,哪还犹豫,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看到女皇陛下打出不必生擒的手势,一根根矛头纷纷对准了阿伦各处要害,势必要将他的身体刺出无数个窟窿。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8:58
第八章
神龙皇城中心,波光粼粼的麒麟湖畔,一阵柔风拂过,柳枝轻轻摇头,似乎不忍看到惨剧的发生。
天空中,太阳正将它毒辣的一面用最倾情的方式演绎了出来,刺目的光辉无情地灼晒着大地,无限的热量令每个人的体温都急剧上升。
冷冷的杀气中,命运之神也从穹苍中睁开了惺松的睡眼,目睹着有可能改变历史的一幕,死神正缩在阴暗一角,也窥探此处,等待着一个曾为他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强者的终结,他将亲自为他收割生命。
无数根长矛已近至眼前,阿伦仍浑然不觉,继续一脸惘然地呆立原地,整个人也如柳枝般,随风轻摆。
凤慕雪站在近处,她紧紧盯着忽然失常的阿伦,嘴唇不由得动了动,像是忽然想提醒阿伦,又像是要改变主意,喝止手下的行为,但最后,她口中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在这时光仿佛凝聚片刻,千钧一发之机,一道白色的人影忽然从远而近,一个闪身已射到阿伦身边,他手中的长剑及时地挥舞出一片绚丽的剑花,“叮,叮,叮——”的一阵响声,卫兵们的长矛全部被一一截断,矛头围成了一个圆圈,整整齐齐地围插在他和阿伦周围。
站在后排的卫兵并没有立即补位上前攻击,因为出手的人是他们的国师,龙魂樊帝灵。
面对在场众人惊愕、疑惑的注视,樊帝灵挥出他断臂的袖子,将阿伦堪堪扶稳。
他收剑身后,转向凤慕雪,微微躬身,表示对刚才突发一幕的歉意,才道:“陛下,我怀疑这约翰与我颇有渊源,可否留他性命呢?”
对于樊帝灵的忽然出手,凤慕雪反倒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阿伦的武技有着太多东帝天的影子,终于令他起了疑心。
她按撩住体内随时发作的内伤,抵抗着头顶阳光给她带来的种种负面反应,冷然道:“国师大人,你要维护此人吗?”
樊帝灵正容点了点头,说:“望陛下成全!”
凤慕雪玉容一阵阴晴,历代神龙皇帝与国师关系始终保持良好,毕竟前者是一国之君,而后者要担起“神龙守护者”之名,两者间罕有正面冲突。
现在双方语气强硬,甚至话语中还有些许的火药味,这在神龙国史中,是十分罕见的事情。
凤慕雪紧咬樱唇,眼神中的杀机越来越浓时,一阵悦耳的琴声飘过,伊琴娃慢慢走到了樊帝灵的身旁,向凤慕雪柔声请求道:“陛下,伊琴娃也希望能留下约翰的性命!”
凤慕雪闷哼了一声,两大守护者同时施压,两个绝世强者忽然倒戈的全力维护,难道这个约翰真的命不该绝?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意志越来越迷糊,连眼睛也半眯起来的阿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终于以平静的语调道:“国师大人、圣女阁下,朕愿意保证约翰的安全,绝不使用任何刑罚!但约翰刚才还试图刺杀朕,朕要亲自看管他,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已经变相接受了樊帝灵的建议,樊帝灵微微一笑,道:“多谢陛下成全!”
凤慕雪一挥手,那几道躲在暗处的影子立即闪身而出,将阿伦扶起,迅速回到暗处。
樊帝灵注视着阿伦的去向,若有所思,又说:“陛下,不知何时……”
但他还没将后半句要和阿伦谈谈的请求说出,凤慕雪已冷冷打断道:“国师大人,神龙历代君王与历代国师之间的友情,坚如磐石,朕不希望这份友情出现任何裂缝!”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樊帝灵回答,就这么拂袖转身,走回大殿。
凤慕雪所居的庭院,淡雅宁静,格调不太像帝王居所,反倒更似书香门第之家。
怜云飞陪在凤慕雪身旁,凭栏观月,溪流正在他们脚下哗啦啦地流淌而过,其中夹杂着凤慕雪间歇的咳嗽声。
此时,当今神龙皇帝的脸色白得吓人,其中已隐约洋溢出一份死亡的气息。
怜云飞轻抚着女皇的香肩,神色痛心悲戚,但眼神深处中流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凤慕雪又在一轮急促的咳嗽过后,呼吸才稍稍平缓,说:“云飞,‘元气锁’的事情,办好了吗?”
元气锁,矮人帝国产物,用精炼而出的太古金属打造而成,密度极高,重量惊人,后来经精灵一族的魔法加持,令它有了可以禁锢武者力量的作用,后来矮人与人类交好时,将这副元气锁赠给了神龙,成为神龙圣物,也成为专门针对绝世强者的枷锁。
“元气锁已经将约翰铐上,我已派遣出我的卫队,将约翰押送去涅架之地,相信队伍此时已经出发。”怜云飞态度一如以往,无比恭谨的回答。
“连神龙圣物也请出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吧……”凤慕雪缓缓地点了点头,面容更显憔悴。
怜云飞阴沉一笑,说:“只要到达涅槃之地,相信约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要永困于此了。”
涅槃之地,其实就是一座神龙和凤凰城共同创建的监狱,位于神龙和凤凰城的边境上,背靠暴风山脉,一年四季都处于严寒之中,里面所关押的,全是阿兰斯人类世界里最危险的犯人,里面有犯事的暴风猎人,也有曾经显赫一时的佣兵团团长,监狱由神龙和凤凰城的联合部队看守,除了本身设施先进、防御系统严密之外,还聘请了大量退役的暴风猎人作为监狱顾问,一旦有重犯进入其中,罕有能重见天日之时,所以这联合监狱就有了涅槃之称。
凤慕雪淡淡道:“本来此事该由你亲自执行的,但朕的状态正处于不稳定之中,有什么万一,你也能在皇廷中主持大局。”
怜云飞连忙安慰女皇,同时又怒斥那个约翰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将陛下重创至此,加剧了陛下的病情。
凤慕雪又再连声咳嗽了好一会,才凄然一笑,道:“此事也不能怪约翰,站在敌对位置,他已经算手下留情了,命运无常,这样的结局,说不定一早就被神写下了……”
怜云飞黯然附和了两句,不禁又试探道:“其实约翰此人的危险度这么高,陛下何不使用极端一点的手段呢……”
凤慕雪转身瞪了怜云飞一眼,冷冷道:“云飞,朕作为一国之君,人前人后,也要做到一诺千金!既然答应龙魂樊帝灵保全约翰性命,自当办到,绝不当一个失信的君王!”
怜云飞赶紧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凤慕雪又道:“不过将约翰送到涅槃之地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现在的樊帝灵和伊琴娃、日后归来的雅玲,云飞,你明白吗?约翰是平平安安地离开了暴风要塞,又平平安安地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
这是暗示怜云飞要将所有知情人灭口,其中当然包括押送约翰的全体护卫。
怜云飞微微躬身道:“对于此事,云飞已有安排,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陛下放心。”
怜云飞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样一个情况下,是否要将雅玲召回呢?”
凤慕雪盯了怜云飞一眼,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无比,冷然一笑道:“云飞,朕的病虽然因约翰而变得更加严重,但还不至于随时驾崩的地步,将你留在身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况且,朕定会用意志支撑下去,非但不召回雅玲,连进攻疾风的计划也要立即进行。而且,这一战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不但关系到神龙的国运,还关系到烈阳湖以西土地的使用权,我要神龙成为兽人谈判的最大受益者,咳咳……”
凤慕雪的咳嗽声中,怜云飞再次垂下了头,低声劝道:“陛下,军队的粮草还要三周才能安排妥善,另外……”
凤慕雪冷冷打断道:“疾风已是风中之烛,过多的顾虑只会影响神龙未来的宏图霸业,延误战机,相信冰风家族和雷诺帝国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传我命令,一个小时后,在正殿召开军事会议,准备向全国发动战争总动员!”
“是,陛下!”怜云飞躬身告退,心中忽然明白,面前这位女皇深知死期将近,但她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历史上留下她的名字。
当阿伦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时,身上已被套了一重无比沉重的枷锁,脖子上的镣环、手腕上的镣环,还有脚腕上的镣环,分别由长长的链子串了起来,他尝试着活动身体,链子顿时发出呤呤啷啷的响声。
虽然一举一动都能引起链子碰撞的呤啷声,但这套枷锁丝毫不影响他的肢体动作,不过阿伦却震惊的发现,他根本无法催动自己的力量,在元气锁的作用下,他的力量完完全全等于一个平凡人。
阿伦按撩住内心的震惊,细细回忆昏迷前的情景,那该死的太阳恐惧病忽然发作,其严重的程度尤胜上一次,完全失去力量,意识开始昏迷,以至逃亡行动功亏一篑,在这段时间,肯定落入敌人之手,难道凤慕雪就在这段时间里,在我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
飞速思考间,阿伦同时默默观察四周,现在应该正身处马车的车厢之中,通过狭小的车窗往外观望,景物正飞速后退,证明马车正高速前进中,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人,手握刀柄,显然是发觉阿伦醒来,正如临大敌地注视着他。
习惯昏暗的光线后,阿伦立即认出面前此人,正是刚进神龙皇宫,就将他带去送死的侍卫队长。
令这位侍卫长先生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约翰修士竟然还能对自己笑了笑,说:“侍卫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这样平静且略带愉悦的语调,差点让侍卫长以为他们间的身分对调了,他将声音压低,沉声道:“约翰修士,你身上已经被套上了神龙元气锁,这套枷锁可以令任何武者失去使用武技的力量,请不要作任何徒劳的反抗!”
“哦,是因为这东西?”阿伦低头再次仔细打量着这套枷锁,每一个镣环上都纹上了密密麻麻的魔法符号,环环紧扣的链子上同样是这一类符号,就是这些东西,将自己的力量给禁锢住了?
阿伦半眯起了眼睛,轻声叹道:“竟然是精灵魔法文字,真罕见啊……”
那侍卫长听着阿伦发出学者般的感叹,不由得有点佩服,无论这位约翰修士是座上宾,还是阶下囚,都能保持如此从容镇定的仅态,怪不得亲王大人会如此看重他……
侍卫长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说:“约翰修士,亲王大人还要我转告你,这样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只要一到适当时机,他一定亲自将你从这元气锁中释放出来,当日神龙崇圣博物馆中的约定,依然有效。”
当日怜云飞的话语不禁再次回响在阿伦的耳边——“如果你肯接受我的道歉,我很乐意能成为你的朋友,与你结为忘年之交,到将来某一天,我更是乐意将雅玲的幸福亲手交到你手上,以岳父的身分继续与你站在一起!年轻人,我几乎已经可以断言,你的未来将充满光辉与荣誉……”
阿伦不禁淡淡一笑,说:“没想到我在这么窝囊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亲王大人的惦记,看来亲王大人真是高瞻远嘱,对于未来各种可能都准备充分,实在称得上是运筹帷幄呀!”
侍卫长难得笑了笑,丝毫没听出阿伦语气中的嘲讽,低声道:“确实如此,约翰修士!”
亲王大人从不舍弃对他抱有敬意和忠诚的同伴和下属。
阿伦瞥了一眼那侍卫长,只见他脸上满是热切的崇拜,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看来他对怜云飞的忠诚已经注进了骨子里,不由得若有所思的一笑。
他一边仔细地察看着自己身上这套精工细作的枷锁,一边毫不经意地问:“侍卫先生,我们现在是前往何方呢?”
侍卫长见阿伦并没有任何的局促和不安,紧按刀柄的手慢慢放松了,沉声道:“约翰修士,我们四天之后将到达涅槃之地。”
听到“涅槃之地”这四个字,连阿伦的定力也要皱了皱眉头,传说中那个地方是阿兰斯人类世界里防御系统最强的监狱,只要被关进去了,就算你变成苍蝇也休想飞出来,同时因为里面强悍的凶徒太多,环境又恶劣,囚犯的死亡率更是高得令人触目惊心。
那侍卫长见阿伦神色有变,才刚刚放开的手又重新按在刀柄上,沉声道:“约翰修士,请你放心,亲王大人一诺千金,一定很快将你放出来的……另外,也请你不要作过多的想法,此行护送阁下的全部是皇廷里的精锐,以修士先生你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再创奇迹,突出重围的……”
他语调一软一硬地安抚着阿伦,阿伦很自然又流露出笑容,平静道:“侍卫先生,不必紧张,任谁听到涅架之地这个兔地方,都会有点负面反应的……嗯,既然怜云飞大人这么看重小弟,想必未来一天,我也会与侍卫先生同朝为臣,到那时,还请侍卫先生多多关照呢!”
侍卫长听出阿伦语气中的敬意,顿时神气了几分,连本来低沉的声音也稍稍高昂了少许笑道:“一定一定,日后我们都是大人身边的左右手,自当多多亲近。”
阿伦顺势又吹捧了那侍卫长几句,他赞美别人从不着丝毫痕迹,加上本身高贵的仪态和优雅的举止,更是加强了赞美的效果,不用一会,已令那侍卫长如沐春风,对阿伦的警惕大为降低,甚至还有点错觉,满身枷锁的阿伦已变作一身贵族衣装的翩翩公子,正与自己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廷中把酒言欢。
阿伦见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降到适当的程度,才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对了,侍卫先生,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身在局中,对很多事都糊里糊涂,还请先生你能指点一下。”
他早已经将这套元气锁摸索了一遍,却惊奇的发现,无论是镣环还是链子,上面都没有可供开锁的匙孔,连镣环上也没有任何介面裂缝,就这么天衣无缝地铐在自己身上,真奇怪他们是怎么套上去的。
听阿伦这么询问,那侍卫长眼中再次闪过了警惕,但因前面友善度的累积,还是令他回忆道:“今天正午,我们接到密令,守住皇宫正殿的西南方位,准备抓拿一个拥有强悍武力的政治犯……”
他看了看阿伦,见对方神色如常,又继续说:“当然,后来知道要抓拿的人就是约翰先生你,而且陛下还请来了国师大人、圣女大人、星云的舒梅蒂大人,再加上我们家的大人,嘿嘿,全部是傲绝一方的强者呀……”
说到这,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忽然想起出动众多绝世强者要擒拿的就是坐自己对面的那个怪物,难得的是,这个怪物竟然没有丝毫当事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微笑聆听着自己的讲述。
侍卫长低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约翰修士你不单逃出了诸位大人的包围,还将女皇陛下挟持在手,我们得到亲王大人的命令,也冲进了正殿范围,当时我和我的部下就在麒麟湖的南岸,看到你拉着陛下走着走着,忽然像中了邪一样,在原地摇晃起来……”
他瞥了瞥阿伦,显然也十分好奇这位约翰修士眼看就能挟持陛下成功,为何会突然失常。
阿伦当然不会讲出真相,但他也尽量满足这位侍卫长的好奇心,淡淡一笑,道:“当时我中幻术了,没想到伏击者里面还有一个幻术师。”
“哦,怪不得……”侍卫长恍然大悟,看向阿伦的目光里不禁又多了一分尊敬,这个怪物竟然能引来包括幻术师这样的人物来联手出击,真不简单。
“那么,接着呢?”阿伦淡淡的问,他的记忆就是从那里开始迷糊了。
侍卫长回忆道:“接下来,是国师大人救了你,他还和陛下说了几句,我隔得太远,听不清楚,接着陛下就命人将你带走了……”
阿伦心中动了动,原来是樊帝灵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看来,也不枉我曾经在西郊水晶矿坑舍命救他。
侍卫长说:“接着傍晚时分,我就跟着亲王大人来到囚室,看到大人拿着元气锁套在你身上,接着他吩咐我一些事情,我就立即带着你上路了。”
“侍卫先生,亲王大人是怎么把元气锁套在我身上的,可否说具体一点呢?”这关系到阿伦是否能靠自身实力将这套枷锁解除,语气中也不由得多了一分紧张。
侍卫长眼中警惕之意更甚了,但想面前这个怪物实力这么强悍,日后在亲王大人的麾下,他的职位肯定比自己高得多,现在预支一点友情,对日后还是大有好处的。”
于是他努力又回忆道:“大人的动作太快了,一气呵成就将你套上,不过顺序嘛!应该是从你脖子上的镣环开始的……”
他指了指阿伦脖子上的镣环,用手势比了比,说:“大概就是这么一拉,然后往后一扣……”
阿伦微微皱眉,不禁又探手抚摸了一遍脖子上的镣环,顺滑的金属手感告诉他,镣环上确实连一丝裂痕也没有,难道这神龙元气锁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不过从侍卫长的话里,起码听出了一个重要关键,元气锁似乎根本不用钥匙……
侍卫长友善一笑,低声说:“约翰先生,元气锁是神龙圣物,哪有这么容易破解的?你就安心在涅槃之地待一段时间,当是人生一种磨练吧!”
阿伦也微微一笑,淡然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压下心底涌起的郁闷和烦躁,转头看向窗外的远方。
此时,夜色正浓,漆黑的深处中仿佛隐含着命运的暗示。
哲人曾经说过,无迹可寻的命运轨迹,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终点。
想到这句话,阿伦在心底冷然一笑,命运反覆无常,屡占上风,但他深信总有一天,他将推开命运之神的手,画出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05
第九章
涅槃之地,神龙和凤凰城边境上的联合监狱,它依傍暴风山脉而建,是一座典型的寂静时代建筑,气势恢弘,不作任何华丽的修饰,墙楼高达百米,远远看去,俨然就是一座缩小了的暴风要塞。
在传说中,这里是犯事凶徒的最终归宿,只要你进去了,往往都无法再等到释放的那一天。在传说中,这里是凶悍暴戾的集中营,“把你送到涅槃之地去”成为了阿兰斯民间诅咒别人最恶毒的方言之一,拥有权力的贵族们假如非常痛恨一个人,往往不是要他死,而是把他送到这里。
经过四天几乎马不停蹄的赶路,阿伦终于被押送到这处凶邪之地,被禁锢住强悍的力量,变成平凡人的体质后,这样长时间的劳累奔波,阿伦感到阵阵的腰酸背痛,充分体会到了当一个平常人的滋味。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元气锁虽然禁锢住了他的力量,却也为他带来了一些意外保护,那该死的太阳恐惧症竟然不再发作了,他又可以重新正面面对太阳,甚至状态尤胜于过去最巅峰的时期。
此时的太阳仅仅是刺眼,却无法再令他体内的银灰色血液有丝毫沸腾,甚至阳光代替了黑夜,总能为他的身体添加一丝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要不是那侍卫长连解手都要紧跟在旁,阿伦真有可能割开自己的皮肤,看看里面的血液到底还是不是银灰色的。
监狱城楼外的人造护城河并不算宽敞,但河水中养殖了一些品种希罕的锯齿鱼,它们体积不大,却嗜血成性,任何生物一旦落水,恐怕立即会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那侍卫长陪着阿伦探头看了看,这些古怪的鱼类正自由的悠游,其中不少锯齿鱼还好奇地游近岸边,看着岸上这群美味的食物。
恰好这时城楼上有两个狱卒将一具尸体抛了下来,激起阵阵浪花,四周的锯齿鱼顿时像疯了一般涌了上去,抢夺今天的午餐。
看着那尸体被一群锯齿鱼包围撕咬吞噬,血雾弥漫中,隐约已可看到有些部位已被咬到可见白骨,场面因为过度凶残而变得无比恶心。
那侍卫长顿时缩了缩脖子,脸色也有点不自然起来,要不是城楼上有狱卒看着,身后又有这么多手下,他大概立即选择掩脸不看。
事实上,他的许多手下已经转开了脸,有个士兵还因为这个场景过分血腥,已经蹲在一边呕吐了起来。
只有城楼上狱卒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画面。
阿伦忽然低声哼了一句,说:“不对啊!那家伙好像没死的……”
他话音未落,那具尸体已经拚命地挣扎了起来,看来还是个精通水性的人,这样情况下还能拨开锯齿鱼,拚命挣扎上水面,大声呼救。
阿伦才发觉城楼上的大多狱卒脸上竟然有了笑意,隐约听到前面掷此人下水的两狱卒在谈论。
“……里瓦那混蛋不是说这家伙已经死了吗?”
“那滑头的话你也相信,你该检查一下的。”
“喂,你是在推卸责任啊!当时你也在场的。”
“哈哈,算了吧!反正都这样了。”
“也是,宝则门的午餐时间都到了,看它们吃得多欢快啊!可怜我们还没到换班时间……”
他们的对话丝毫没有压低声量,很是肆无忌惮,语调更是漫不经心,冷血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阿伦不禁也微微皱了皱眉,转头便发现那侍卫长正用满怀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毕竟自己即将住进这个鬼地方了。
一场惨叫过后,那人又重新被拉到水下,波涛阵阵中,血腥画面正上演的时侯,狭隘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比城门还要狭隘的吊桥放了下来,恐怕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
一个胖子骑着一匹瘦马,摇摇晃晃地沿着吊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路小跑的狱卒。
胖子满脸的笑意,哪怕是转头看见了水下的恐怖情景,仍保持这份亲切平易的笑意,远远就打招呼道:“平常一向是暴风监狱那些老头子和我们打交道的,没想到这次来的是神龙宫廷的贵客啊!真是希罕!小人屠里奥向各位大人问好了。”
胖子眯起了眼睛,遥遥望去,立在正中那人俊朗过人,清秀无比,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已有立于万人之上的气势,不容小窥,但有点碍眼的是,他全身上下都套上了黑得晶莹发亮的枷锁,要不然,还以为是神龙高层要来视察涅槃之地呢……
侍卫长迎了上去,客套几句后,才介绍道:“这位是约翰修士,因为陛下……嗯,因为与陛下不和,暂时要被关押在此,日后还望屠里奥先生多多关照他。”
“不敢,不敢。以后日子还长,恐怕是约翰先生多多关照小人才对。”屠里奥对阿伦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他不明底细,已经打定主意,没弄清楚真实情况之前,对这位约翰修士一定要以礼相待。
阿伦微微一笑,点头回礼,心想这场面实在滑稽,自己真是个神龙重犯吗?为什么更像是一个前来渡假的贵族……
侍卫长又说:“对了,屠里奥先生,这里还有信笺一封,是亲王大人要我交给你的。”
“哦,是怜云飞大人的信笺啊!”屠里奥赶紧双手接过,将信封立即拆开,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信件看完。
他点头道:“我明白亲王大人的意思了,侍卫长大人请稍稍等侯,小人立即回信。”
侍卫长说:“好,我等就在岸边等侯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伦皱了皱眉,忽然说了一句,“侍卫先生,我劝你还是立即离开吧!假如你还爱惜生命的话。”
侍卫长为之愕然,屠里奥那胖子则眯起了小眼睛。
“约翰修士,你何出此言呢?”那侍卫长眼中不由得闪过了深深的疑惑和一丝不明的担忧。
阿伦淡淡一笑,说:“因为在屠里奥先生看信过程中,我嗅到了浓烈的杀气,请相信,那封信就是你的死亡通知书!侍卫先生,我俩相识一场,实在不想你无辜枉死。”
屠里奥哈哈笑道:“约翰先生的想像力未免太过丰富了,小人疯了吗?出手攻击皇家卫兵可是死罪呀……”
侍卫长挤出一丝笑容,看了看仍是满脸笑意的屠里奥,又看了看无论何时都保持平静优雅的约翰,沉声道:“约翰修士,我看是你多虑了。”
阿伦牵牵嘴角,不再说话了。
屠里奥又补了一句“侍卫长大人请稍等”,便领着阿伦快步走回城楼,因为他不明阿伦底细,不敢上马先行,就这么陪阿伦走过狭隘的吊桥。
阿伦清晰地感应到屠里奥身上的杀气更浓了,淡淡问道:“屠里奥先生,你不是监狱长吧?”
屠里奥友善一笑,说:“约翰先生,我是负责城楼系统的主管,同时也是涅槃之地的首席顾问。”眼睛又一次瞥向那套黑得发亮的枷锁,欲言又止。
阿伦淡然一笑,为他解惑道:“你没猜错,这确实是神龙元气锁,亲王大人的信件中没提到吗?”
屠里奥这个胖子的笑意首次敛了一敛,但是马上又恢复了过来,眼中的神色更为戒备了,真的是元气锁,天啊!这家伙竟然是一个绝世强者,也太年轻了吧……
他们刚过完吊桥,吊桥立即被迅速收起,城门也马上关闭,屠里奥向两旁的人吩咐:“立即召集南北两面的当值士兵,全部到西面城楼上集中,五分钟后有紧急军事行动。”
接着,屠里奥又向阿伦告罪道:“约翰先生,真是抱歉!一般新人到来,必须由我亲自领进涅架之地,但因为现在有要事要办,所以还要浪费你一点点时间。”
他满脸歉意地微微躬身,就沿着石梯,大步走上了城楼,阿伦只好缓缓跟在他后面,他发现,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身材矮小的小狱卒正紧紧地跟着他,神色里满是森严的戒备。
阿伦所预料的不幸,还是在不幸中发生了,甚至连半点征兆都没有。
涅槃之地城楼上的狱卒表现出了惊人的效率,迅速集中,然后列队,接着连号角也没有,屠里奥这胖子向前一指,密密麻麻的箭雨立即射向了城楼下的皇家押运队。
这群平常养尊处优的侍卫队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被射成了箭猪,唯有那侍卫长前面得到过阿伦的警示,心中忐忑之际,早有防范,一看势头不对,立即飞身上马,掉头亡命奔去。
屠里奥见弓箭一一落到侍卫长的身后,闷哼一声,一把就从旁边一个狱卒手中抢过了强弓,“嗖”的一声,弓箭满弦怒射而出,接着侍卫长座下的马儿“吁”的一声惨嘶,已马失前蹄,跪倒在地。
那个侍卫长慌忙飞身落马,原地一个打滚,继续往前狂奔,屠里奥再次弯弓瞄准,脸上那堆肥肉因为施虐而变得异常兴奋,以令人感到恶心的频率微微颤动着。
在城楼上众狱卒的喝彩声中,那可怜的侍卫长竟然连中了七箭才身亡,阿伦站在屠里奥身后,看得清晰,这残暴的胖子无论是一开始射马,再到后来射侍卫长的大腿、手、肩膀,最后才是要害,全部是故意的,他喜欢居高临下地主宰他人生死,因为那可以品尝到猫将老鼠戏弄在爪下的快感。
屠里奥将强弓交还给那个狱卒,又恢复了友善的笑容,尽量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对阿伦,尽管他脸上还有尚未退去的兴奋。
他看到阿伦竟然仍是一脸的平静、优雅,从容自若地面对城楼下的满地尸首,就像刚才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前一刹那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屠里奥心中不禁大为凛然,此人要不是天生冷血,就是城府实在太深,深得令人实在无法揣摩。
“约翰先生,耽误你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这边请!”面对这双仿佛能穿透你外壳,看清你灵魂的眼睛,屠里奥心里一阵不舒服,他转开了脸,遴过眼前这双眼睛,又领着阿伦重新往城楼下走去。
其实阿伦远没有表面看起来冷静,心中为侍卫队等人的结局感到悲凉之余,也为自己命运的前程感到担忧,怜云飞不惜牺牲一批对己忠诚的下属,也要令自己来到涅架之地这事成为秘密,这证明了他已经有把握避开樊帝灵和伊琴娃的耳目,有把握抵挡住未来凤雅玲的质疑。
但对于阿伦而言,他们正是最有办法令自己平安离开此地的人。
等怜云飞来释放自己,那只能是凤慕雪驾崩后,他亲王大人最后决定支持凤雅玲,而不是凤雅烟,还要恰恰是有用到自己的时侯,大概才会想起自己的存在,但对于这么一个可能性的组合,阿伦个人判断,这种机会实在微平其微……
这时,屠里奥忽然转过了头,满脸谦卑的笑意,解释说:“约翰先生,小人只是一名小小的主管,对于上面的命令,只能忠实执行!无论是涅槃之地,还是我个人,都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希望先生你能谅解和明白。”
本来他根本没想过要去解释什么,但忽然间,他觉得有解释一下的必要,不然谁知道这个约翰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随便进个监狱都要拉上百号人陪葬,日后会不会因今天一事而产生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阿伦冷淡地牵了牵嘴角,平静道:“屠里奥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些什么。”
屠里奥微微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他觉得对方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
走下城楼,他们绕进了一段长长窄窄的小道,小道两边是高高的城墙,假如城楼上的弓箭队忽然对他们攻击,恐怕他们连半点闪避的空间也没有。
阿伦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说进入涅槃之地后,就算你变成苍蝇也未必能飞出来这个说法了。
“屠里奥先生,你们这里的士兵一般要服役几年的?”阿伦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屠里奥那对小眼睛眯了眯,像是摸索到阿伦的一些想法,口中回答道:“约翰先生,涅槃之地的服役期,普通士兵是四年,像我们这种顾问,是三年,在服役期间,任何人都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所以,士兵们压抑久了,总会有些失常的表现,令约翰先生你见笑了,嘿嘿……”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自己解释的机会。
阿伦又以不经意的语调,淡淡的问:“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接触?那么,你们的粮食问题、衣物问题呢?”
屠里奥像是丝毫不明白阿伦的用心,耐心解释说:“在十里外,有一个贮存仓库,由几个有智障的聋哑人看守,每隔一段时间,里面就会添加大量的基本物资,我会亲自带人去领。”
阿伦淡淡一笑,说:“那些物资肯定是有人放置的,你们去拿物资的时间,难道从来没和他们放物资的时间重合过吗?”
屠里奥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从来没有重合过!当然,当中还有一套特殊的联系手法。一般来说,我们和外界的正常人是不能有任何接触的,除了那几个聋哑人外,就只有每隔一段时间运送犯人前来的各地监狱系统的官员,但也只有我一个人有权力和他们交谈。”
阿伦顿时为之默然。
对于这个应该具备有高度危险性的新犯,屠里奥觉得还是有必要警醒一下,要不然日后定会给他的城防系统带来麻烦,他稍稍敛起笑意,沉声说:“约翰先生啊!来这里的每一个士兵或者官员、顾问,首先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密,尤其我这个首席顾问,对这点更是无比忠实的执行。所以,每个犯人的资讯,都不可能通过任何途径流传出去的。唉,一般来说,犯人们都是等到刑满,才有获得释放的一天。”
阿伦忽然笑了,问:“对了,屠里奥先生,怜云飞大人给你的信件中,到底判我是什么罪,刑期又是多久呢?”
“……叛国罪,死刑!获女皇陛下特赦,改判刑期一百六十六年!”屠里奥想了想,还是决定卖个人情给这位约翰先生,真实地说出这条讯息,但又不忘补充说:“不过先生是人中之龙,不可能长困于此,而且以先生的智慧,应该不难看出,这只是一条数据化的表面资讯罢了。”
阿伦笑了,没再答话,心里却十分亲切地问侯了凤慕雪以上的神龙历代先王。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09
第十章
这时,长长的小道终于走到了尽头,靠东面的内城墙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前几个当值的狱卒看到屠里奥到来,赶紧敬礼称呼长官,屠里奥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上前和他们进行简单的交涉。
阿伦抬头望向天空,晴空蔚蓝,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不过在他所处的位置看来,晴空也只是长长窄窄的一片,恰好一朵白云在头顶这片天空飘过,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站在这样一个兔地方,完全没有了晴空万里的壮阔感,阿伦不由得瞥了一眼那几个在此当值的狱卒,一个个面色苍白,又暗想,不过对于他们而言,长年守卫于此,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窄小的天空,甚至还会渐渐认为,真正的天空其实也就是这个模样的。
“吱——”一声刺耳的声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竟然异常厚重,四个狱卒合力,才能将它缓缓推开。
铁门背后又是一条光线明显不足的短走廊,每隔三步就有一扇木门,木门上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倒刺。
狱卒打着魔法灯,小心翼翼地将木门一扇扇打开后,屠里奥才领着阿伦继续前进,低声解释道:“约翰先生,小心门上的倒刺,每一根都涂上了剧毒,虽然有解药,但要是不小心刮到了皮肤,一番彻骨的痛苦是免不了的了。”
阿伦冷冷一笑,屠里奥已经是第二次友善地警醒自己了。
最后一扇木门的背后,是一个小房间,看样子是办公室,但设施简陋,通风设备做得很差,空气质量十分低劣,处处散发出阵阵令人恶心的腐烂味道,最惹人注目的装饰是墙上悬挂着的十几条皮鞭,长短不一,形状各异。
屠里奥摇了摇办公桌上的铃档,一阵叮当声过后,房间另一边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他赤裸着上身,上面还流淌着汗珠,那张丑脸上有几条深刻的刀疤,估计这些刀疤愈合得并不好,看起来就像几条栩栩如生的娱蚁趴在脸上,令这张丑脸看起来诡异狰狞。
大汉看见屠里奥,立即便大笑道:“屠里奥大人啊!好久不见,看情形,终于有新人来了。”说话间,顺便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伦。
阿伦却感到有点恶心,因为这家伙笑起来的时侯,脸上那几条蜈蚣就像活过来一般,上下蠕动。
屠里奥也笑道:“里瓦啊!确实有一位先生要进来了,你马上记录一下档案吧!”
那个叫里瓦的大汉稍稍诧异了一下,显然并不习惯屠里奥这样的家伙将一个囚犯称作先生,这令他不由得又多看了阿伦两眼,这小白脸倒真是帅气得很,神色也挺从容的,不过脚步轻浮,不像是什么人物啊……
但他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拉出一个容量惊人的大抽屉,从中间抽出一个新的档案袋,然后迅速记录起来。
“名字?”
“约翰。”
“职业?”
“天空圣堂修行者。”
“哦?”里瓦再次诧异,一般修士都很少犯事,就算犯事,因为有宗教庇护,往往也是从轻发落,罕有将犯事者送到像涅槃之地这样的地方。
一些基本资料记录完毕后,里瓦才转向屠里奥的方向问:“什么级别?”
涅槃之地对所有犯人都定一个级别,以S、A、B、C这样排列下去,主要是针对该犯人的武技来设定的,以便管理。
“SS级!”屠里奥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回答。
“SS级?”里瓦惊愕地抬起了头,脸上那几条蜈蚣也跟着蠕动了起来。
S级已经相当罕见,约等于绝世强者这样的恐怖实力,那SS级到底去到什么水平啊!对于里瓦而言,他进入涅架之地以来还从未接触过这个等级的……
屠里奥敛起笑容,肃容道:“对,是SS级!这并不是我评定的,而是神龙帝国怜云飞亲王大人亲自评定的!”
里瓦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的蜈蚣也为之颤动,他又一次看看阿伦,发现对方神色平静无比,仿佛此间一切事情,均与己无关。
里瓦看向阿伦的目光已经远远没有前两次放肆,其中多了点敬畏,也多了点恐惧,心里暗暗地琢磨,在阿兰斯世界里,大概只有一方守护者来到这里,才会被评上这样的一个等级,嘿,但人类的一方守护者们怎么可能沦落到涅槃之地呢……
终于将这位名叫约翰新犯的档案记录完毕,里瓦又复抄了一份,才小心翼翼地将原件放回档案袋子,又将复抄那份放到了抽屉最左边的一格。
屠里奥见交接工作已经完毕,便说:“里瓦,约翰先生是位真正的人物,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
里瓦偷偷望了望神色从容的阿伦,口中答道:“一定,一定。”心想这样一个怪物谁敢得罪,ss级,假如他发起疯,把涅槃之地的全员屠光都行,亲王大人倒是好主意,把这样一个家伙送到我们这。
屠里奥注视着里瓦的神色,眼珠一转,觉得有必要补充些什么,又笑道:“这套枷锁暂时禁锢住了约翰先生的力量,所以里面太过粗重的功夫,里瓦你要注意,别让约翰先生太过操劳了。”
“卑职明白。”里瓦立即暗暗打量着这套黑得发亮的枷锁,可以禁锢住绝世强者的力量,那……那恐怕只有……
屠里奥又向阿伦微微躬身,告辞道:“约翰先生,涅槃之地内外是两个系统,我一般不能过界,所以,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
阿伦冷淡一笑,不置一词地微微点头。
看着长满倒刺的木门慢慢关闭,阿伦在心中涌过一丝苦涩,从这一刻开始,我竟然真正成为一名涅槃之地的囚犯了。
“约翰……先生,”里瓦想了想,又补充上“先生”两个字,不过他显然还没习惯将一名本来拿来欺凌的囚犯称作先生,低咳了两声,才说:“请随我来吧!”
他以微微谦卑,甚至有点像侍者为贵宾带路的姿态,拉开了办公室另一边的房门。
在那一边,是真正的涅槃之地。
过那扇狭窄的小门时,里瓦看似不小心地碰撞到阿伦手上晃动着的手镣,顺势托了一托,脸色顿时为之一变,这手镣竟然拥有惊人的重量,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人套上这样的枷锁后,还能如此正常的行走。
这是一片相当宽敞的土地,虽然地面粗糙凹凸,其中还有不少的碎石沙粒,但囚犯们还是将这里称为涅架广场,尽管这广场被围上了一道高不可攀的边框,而且边框之上还站有随时可以主宰你生死的狱卒,但一到放风时间,大多囚犯还是乐意待在这里,晒晒久违的太阳,暂时将矿坑下阴暗的苦闷抛到脑后。
传说中,曾有著名地理勘察师指出,涅槃之地这片土地下应该蕴涵有大量的珍贵白玉。
于是,大多数囚犯们在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深入地下挖矿,尽管涅槃之地建立以来,所挖掘出的纯正白玉实在寥寥,反倒各类劣质的玉石倒是挖出了不少,但几百年来,这项工作从未停止过,并非是历代监狱长对于贪婪有着锲而不舍的追求,而是总得找些体力工作让这些危险度极高的犯人们去干,要不然,太过清闲的生活就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此时,正是下午的放风时间,被轮到放风的那一组犯人,正以各式各样的姿态坐在涅槃广场上,懒洋洋地晒着午后的太阳。这里每一个人都曾经是桀骜不驯之徒,他们当中有强极一时的暴风猎人,有武技强悍的佣兵,也有名动一方的高手,但在这个可怕地方的种种磨练下,他们的棱角早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凶光锐芒,才能暴露出他们压抑在心底的真实性情。
虽然已是春天时节,但涅槃之地背靠暴风山脉,往西面看去,能看见陡削的山峰上披着常年不融的冰雪,这样的地理环境,令涅槃之地四季都处于阵阵阴寒的凉意之中,仿佛正如此地的人情和人心。
走进这片土地,属于自己的地盘,里瓦立即恢复了不少神气,连腰杆也挺直了不少,一手拿着约翰修士的档案袋,一手按着腰间的铁棍,以凶悍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众犯。
一个狱卒快步上前汇报:“里瓦大人,现在是第六组放风时间……”
里瓦点点头,目光冷冷地环视一圈广场上的几百个囚犯,冷哼了一声。
这些犯人们也看了过来,不过他们的目光大多集中在里瓦身后的阿伦身上,目光里混合了冷漠、嘲讽、幸灾乐祸等复杂的神情,每个新人来到这里,都能获得这样的注视,正如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鬼地方,所迎来的同样目光。
涅槃之地这片充满了绝望气息的土地中,从来没有同情和怜悯。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16
第十五集
第一章
在涅盘之地,身上被套上枷锁是一种特殊的待遇,甚至在犯人中,还是一种看不见的资本,毕竟只有你的武技强悍至令狱卒们感到恐惧,他们才会为你套上这个。
在场的几百囚犯当中,只有两、三个享有这样的待遇,但他们一般只是被铐上手镣,或者脚镣,而且链子和镣环全部是粗铁锻造,份量虽然沉重,但经过一些时日后,上面已是密密麻麻的镭斑。
而眼前这位新人,竟然从上到下都被套上了枷锁—.而且,那套枷锁非但连半点锈斑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套工艺品了,链子细而长,远没有平常的锁链粗大,可见不够份量,还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黑色光泽,充满了金属的质感。
这么秀气的枷锁配L这么秀气的一个家伙,倒也挺赏心悦目。
于是犯人们猜测,这可怜的小家伙大概是什么落魄的贵族,被仇家报复以送到涅盘之地这个鬼地方来。
类似这样的猜测立即能为他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欢乐,因为别人的痛苦总思想泛起快乐的涟漪。
在这个长年没有女性出现的土地,嗜好男风的变态者可确实不少有些犯人的眼光中已经开始流露出淫亵的神情,对于这位俊美得无以复加的新人他们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幅龌龊的画面。
阿伦神色自如,平静得就像一个公侯正在巡视着他的奴仆,以平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里瓦身后,就这壤叠局在上地从人群之中穿过。
忽然,阿伦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了头,以冰冷的目光盯着附近的一群人,因为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家伙非但以淫亵的目光看着自己,还一边龌龊地舔着舌头一边玩弄着下体,无论神态,还是肢体语言,都下流到极点。
此人看到阿伦盯着他,不但没有停下,还变本加厉,连另一只手也放到自己胸脯上,用力的揉捏起来。
他身旁的众犯见此,发出了助兴般的浪荡笑声。
阿伦底子里暴戾狂傲的一面立即被点燃了,他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笑得有点凶邪,也有点诡异,他大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那个淫亵的大汉。
那大汉看来是这群犯人的首领,身边立即闪出两人,以蹲坐的方式挡在阿伦面前,脸上却满是挑逗的神色。
大汉却道:”你们干什么?美人要和我亲近,你们挡住美人?”
那两人一脸赔笑,赶紧又闪回到原来的位置。
对于此,阿伦的笑意更浓,若隐若无的杀意默默蔓延开了,甚至他也舔了舔干燥的舌头。
里瓦发现身后出现异样情况,转身道:”约翰……先生?发生们么事了?”
周围听清里瓦声音的囚犯,立即发出阵阵嗡嗡的评价声。”天啊,你有听到吗?蜈蚣怪竟然叫犯人作先生,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语气还相当礼貌呢,哈哈……”
“哎呀,太阳现在的方位没出现错误嘛!”
“小声点,蜈蚣怪看过来了……”
里瓦发现四周的人群全部盯着这里,还有那不堪入耳的评价,终于怒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心里早就老大的不耐烦,只是这个约翰今天新来,不知他是何身份背景,暂时不敢轻易得罪,才尽量将自己表现得人模人样一点。
现在突发情况终于激起了他的本来面目,他冲着四周盯着他看的犯人们怒吼道:”你们这班免患子垃圾是不是不想活了?把你们一个铜板都不值的脑袋都给我低下来,谁再多看一眼,老子就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谁再多说半句,我就切掉他的舌头……”
正当犯人们纷纷问嘴低头,里瓦疯狂的咆哮间,阿伦那边惊变已起。
他虽然被禁锢住了力量,但对于招式的应用,早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一步1步走到那淫亵大汉的面前,脸上犹挂着友善的笑意,忽然对着大汉的下体猛的踢出一脚,那大汉一眼就看出阿伦出脚的力量明显不足,笑嘻嘻地就探手往阿伦的脚抓去,但阿伦的脚刚踢出一半却收了回来,另一只脚紧接着又再踢了出去,速度快上了许多,那大汉连忙分出另一只手去挡格。
就在大汉两只手都陷入了攻防之间,阿伦上身忽然动了,整个人往大汉的身上压了下去,大汉再想回手推开阿伦时,阿伦已原地一个空翻,恰恰避开他的反击,翻到了他的身后,接着,那套沉重无比的手镣已经甩出,紧紧地勒在了那大汉的脖子。
从出脚到勒住对方要害,整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时间、方位和力量全部把握得恰到好处,把自己站着的优势和对方蹲着的劣势,也利用在其中,当然,那大汉过分轻蔑的战斗态度,是令他陷入绝境的主因。
本来已经被镇压住的场面,立即又沸腾开了,大汉身边手下犯人的惊叫声、上前助拳的叫骂声、周边巡视着的狱卒飞奔赶来的吆喝声、附近不相关囚犯挪问身体以免殃及池鱼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乱哄哄一片。”约翰先生:不要:”里瓦大吼一声,飞身就扑了过去,他并不是担心那大汉的生死,而是担心那个还不知是何人物的约翰修士会被其余凶悍的监犯们打坏,那他在监狱长面前就很不好交代了。
大汉因为窒息而疯狂地向后挥拳,而大汉身边的几个犯人也狂攻向阿伦,但阿伦十分灵巧地避开了这些攻击,并且利用大汉往后挥击的拳头,来攻击他的同伴。
眼见里瓦即将赶至,想必那大汉也无法窒息至死,阿伦忽然张口一咬,硬生生地将对方一只耳朵给咬了下来,淋漓的鲜血顿时从大汉的耳根处喷涌而出。
惨烈的哀号声中,阿伦终于松开锁链,轻轻1跃,跳到了里瓦的身边。
里瓦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腰间短棍,护在阿伦身前,对准了还想上前报复的犯人,怒喝道:”全部蹲下—.”
这时,四周的狱卒也纷纷赶到了,他们抽出棍子,重重地敲打在任何1个敢继续站立的犯人的脑袋。那几个大汉的手下仍在原地怒目瞪着阿伦,立即被赶至的狱卒敲得头破血流。
可怜前一刻还满脸淫亵的大汉,现在竟然满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号。阿伦这才施施然地重新走上前,呸的一口将那只断耳吐出,仍夹杂着血液的断耳,正正砸在大汉的脸上,重新与它的主人相聚,不过已永远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
阿伦舔了舔唇边的鲜血,诡异地笑了笑,无视周围仍蹲着的犯人对他的怒视,淡淡地对那大汉道:”你的血,可真臭啊!”
烈日之下,这片充满了凶邪气息的土地中,一个恶魔正狰狞的微笑。
狱卒们见阿伦如此飞扬跋扈,这样的嚣张是不利于日后管理的,纷纷用眼神请示里瓦,是否也给这个家伙两下,但里瓦都以摇头响应,反倒是指了指脚下这个捂着伤处,痛苦哀号着的大汉,表示要立即处理他的伤口,这家伙在犯人里好歹也是人头之一,需尽量妥善照顾。
阿伦慢慢收起了狂态,又恢复成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转身平静地对里瓦说:”里瓦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语调就像是一位绅士正为一件小事而向友人表示歉意。
里瓦脑海中仍是前面阿伦那满是血腥味的笑意,他咽了一下口水,强颜一笑,脸上那几条蜈蚣怯弱地蠕动了几下,低声说句,”约翰先生,令你受惊了。”
这句话声音虽然极低,但还是给蹲在附近的几个囚犯听到了,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诧异,接着是不屑,但没有人敢抬头望里瓦一眼。
阿伦观察里瓦神色,将他心中想法猜出一二,假如让这种人了解到自己目前的真实状况,恐怕自己会死得很惨吧……
他淡淡道:”那么,我们可以继续走了。”
看着这恶魔和里瓦走出广场,走向监狱里的建筑群,众囚犯才轻轻松了口气,刚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约翰修士竟然瞬间放倒了监犯第六组的著名”山猪”老大,恐怕还是手下留情,要不然山猪就不是少一只耳朵这么简单了,但最令他们印象深刻的,这种歇斯底里、令人瞬间窒息的死亡味道,恐怕只有在地狱里才能感受到的吧!
有个老犯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低声对身旁的一个新犯评价道:”这个家伙千万不能惹啊—.看见了吗?前一刻这么疯狂,这一刻已经文雅得像个绅士了……
这样喜怒无常的家伙,情绪一旦失控,就能让你永远记住他……”
那新犯俯首受教,低声问:”山猪老大他好象那个了,那我们……”
老犯望着阿伦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对,山猪被废了,我们找机会跟别的老大吧—.嘿嘿,如果能侍候像那个家伙这样的人物,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监狱里的建筑群大多是由石头砌成,每一座看起来都显得十分破旧了,大多数都是八、九层左右,从它们的外貌来分析,大概是涅盘之地建上的那一天开始,它们就一直驻足在此。
阿伦带着一阵阵丁零当琅的响声,跟着里瓦走进了一座相对漂亮一点的石屋,红木大门的后面吹来了阵阵暖气,令阿伦知道,这里大概就是涅盘之地管理层的办公地点了。
屋子里的装饰算不上豪华,但无论椅子、桌子,甚至是墙上的挂饰,全部是用最耐用的材料做成,可儿政府提供给涅盘之地的奢侈品实在有限。
一路上,里瓦尽量用文雅的词句来介绍着涅盘之地,这里每一栋建筑都有两到三层地下室,大多都用来住犯人,有些是用来存放物资,这石屋群的东面,靠近暴风山脉的位置,就是浬盘之地白工矿坑的人口,平常绝大多数犯人都要进去劳动。
相关到以后如何离开这里,约翰先生也变得健谈起来,问起了许多涅盘之地的具体情况,里瓦基本上有问必答,而且他没有屠里奥的机心,统统都是最完整的答案。
阿伦很快对这个传说中的涅盘之地有了个具体的轮廓,外面的防御由屠里奥负责主管,而内城墙背后的世界就是由监狱长山特雷管理,这里有一个凹凸不平的大广场,广场西面就是犯人所居住的建筑群,监狱高层的办公地点也设立在此,建筑群的东面是白玉矿坑,北面是饭堂、厨房,还有极少开放的活动室等等相关建筑。
到目前为止,阿伦分析所听到的信息,要想按正常途径逃离此地,确实是件相当高难度的事情。
涅盘之地目前关有大约三万人,看见里瓦吐出这个数字时的诡异神情,阿伦忽然明白到,其实被关进来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但监狱高层总有办法令囚犯们的总人数保持在这个数字左右。
走上四楼后,里瓦一边将自己上身的汗珠擦干净,一边低声说:前面就是监狱长办公室了,约翰先生。”接着,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监狱长办公室门前没有任何门标,只是贴着一张纸,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在涅盘之地,本人象征最高法律!”
阿伦为之哑然失笑,此人大概有严重的自我崇拜倾向吧!
但里瓦却一蹬脚,严肃地对着那张纸敬了一个礼,才回头道”约翰先生,请你在此稍作等候。
阿伦点点头,知道里瓦会私下向监狱长汇报些什么。
里瓦进门后,长廊上的几个卫兵立即就盯向阿伦,以防他逃跑或者有什么不轨行为。
阿伦斜斜挨向了身后的墙壁,又发出了一段清脆的昤琅声,有个卫兵嘴立即动了动,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前面里瓦出奇尊重的态度,令他暂时无视阿伦不规范的犯人行为。
过了一会,里瓦一脸肃容地走了出来,对阿伦低声道:”约翰……山特雷大人接见你,你进去吧!”
阿伦很细心地发现,里瓦没再称呼自己为”先生”了。
监狱长的办公室十分宽敞.光线还算明亮.家俱设施虽然仍是粗糙,但已比外面所见的好上许多,但最吸引阿伦目光的,还是宽大办公桌上的方石。
这种充满银白色光泽的石头是大古时代的遗物,称为魔法烙印,每一块石头上面都烙印有一个特殊的号码,只要你有另一块魔法烙印的号码,就能通过魔石的能量,传送文字、符号或图画至另一块石头上面去,但因为魔法烙印的传送会耗费大量宝贵的魔石能量,所以在这个时代般很少使用。
阿伦心中凛了凛,涅盘之地是神龙和凤凰城联合建立的,这一块魔法烙印肯定与神龙皇宫那一块有建立联系,谁知道凤慕雪会不会通过它下达什么指令.…:他的目光迅速游移,最后才落到办公桌背后,那位监狱长先生的脸孔上。
同样的,那位监狱长也在盯着阿伦,打量得很仔细,连阿伦身上的一丝毫也不愿放过,对于阿伦竟然先四处环顾,目光最后才落到自己脸上,仿佛这里的摆设比他本人更为重要,监狱长山特雷先生的眼中闪过了不易察觉的愠怒。
阿伦微微躬身,淡淡道:”约翰向山特雷人人问好,并致上敬意山特雷缓缓点了点头,他长了一张并不出众的脸孔,这样的大众脸在人海中随手就能抓出“大把,所以他存左眼处加上一个黑色眼罩,用一条黑色的细线斜斜串,再斜斜攀过面容,在脑后绑起。
当阿伦以为面前这位山特雷应该是位独眼龙时,山特雷却将眼罩掀起,露出眼罩下健康无恙的眼睛,不过令山特雷先生失望的是,面前这位约翰修士脸上竟然无丝毫惊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当然,对于阿伦而言,他已经明白山特雷的苦心,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太过平凡短处,所以专门加一个黑眼罩,扮成独眼龙,令样貌看起来更威武点。
在山特雷看来,阿伦的笑意就是一种嘲讽了,他眼中暗含的愠怒又增添了几分,他比了一个请阿伦坐下的手势,清了清嗓子,道:”约翰先生,在人与人交往之间,以真面目示人,这是种诚意的表现.…:”
他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阿伦,继续说道.!”而且,在涅盘之地创建以来,你恐怕还是第一个以囚犯身分坐在监狱长对面的,这样的平等对待,是我对你的一种尊重表现……”
他用手指在身前虚画一个圆圈,说:”约翰修士,我已经向你表示我对你的诚意和尊车,所以,我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也能表示出一点对本人和涅盘之地的诚意和尊重,安分守己,你要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身份,不要再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山特雷忽然发觉阿伦神态中静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由得加重语气,沉声道:”约翰修士,我这样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阿伦淡淡响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山特雷先生。””很好,你可以下去。”山特雷终于笑了笑,慢慢将黑色眼罩重新拉下,变回一个独眼龙。
他看着阿伦退出去后,目光才转向魔法烙印,上面有不久前神龙皇宫传送过来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约翰此人—.山特雷陷入了思考之中,神龙女皇陛下不久前还传来命令,要将约翰关闭到他老死为止。
神龙皇帝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人,而怜云飞大人也从外面放信进来,要尽量礼待这个约翰,那面前这条命令到底是谁发布的……
是神龙皇帝的问题,是怜云飞改变主意,还是另有其人,背着皇帝发来了这条命令呢?
我该不该执行这条命令呢?
不执行?
这条命令确确实实来自神龙皇室最高层的魔法烙印。
执行?
对方可是一个SS级的囚犯,谁知道元气锁到底有多大作用,这小子不久前还能瞬间放倒山猪这样的凶悍之徒……
尽管这小子确实很惹人讨厌,但干掉他,恐怕以后会麻烦不断。
还有一年就退役.为何让我遇上这样一个难题……
对于此,山特雷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22
第二章
里瓦领着阿伦离开了办公大楼,来到东面一座圆型石屋建筑前,走了进去。
阿伦发觉到这栋圆形石屋建筑明显与之前所见的建筑不同,除了它的垂直高度远胜于其它石屋,守卫在它周围的卫兵也特别的多。
接着,阿伦发觉他被很荣幸地安排到这栋建筑物的顶层,如果有落地玻璃的话,他相信这个房间可以一览涅盘之地全景。
遗憾的是,这囚室里只有一个窗户,而且高高在上,并不大,估计一只成年的家猫也未必能从这小窗户爬出去。
地方还算干净,显然事先已经打扫过,空气勉强也算流通,没有阿伦事前想像般的阴暗潮湿。
里瓦低声道:”约翰,在以后的日子,就暂时屈就你在这里了,我想你一定喜欢清静,所以为你安排的是单独房间。至于劳役,我会安排帮你免除。”
虽然里瓦没再称呼阿伦作先生,但语气仍十分恭谨,而且将因室称为房间,尽量不让阿伦有任何负面情绪。
阿伦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个极度危险的囚犯肯定是被安排独居的,这恐怕是从上而下的意愿,并不是里瓦一个人说了算,要是自己这个危险分子忽然在群居囚室里惹起暴动这类事情,那就不好收拾了。
他淡淡一笑,道:”里瓦先生,十分感谢你的关注。”
阿伦又扫视了一圈这间单调的囚室,平静道:”里瓦先生,如果我希望能看看书的话,你应该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里瓦愕然了一下,因为在这个鬼地方,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地面前表示想看书。
阿伦又道:”毕竟这里大单调,如果这个要求实在太过强人所难,里瓦先生也不必放在心上。”
里瓦犹豫了一下,暗想这个约翰说不定来头很大,先别说在这里要安排好他,等退役之后,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寻求到一些帮助,于是就摆手道:”没问题,约翰.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找些有趣的读物给你欣赏的。”
“另外,”阿伦眨了眨眼,低声道:”里瓦先生,我开始饿了“立即安排。”
于是,阿伦啃着味道不尽如人意的监狱食物,看着里瓦为他送来的陈旧书刊,正式开始了他的监狱生涯。
当然,他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幸好涅盘之地里的书实在不多,所以里瓦送来的书籍当中,当然会有不少与涅盘之地相关的作品,譬如某任监狱长以涅盘之地作为背景所写的文艺小说、某个贵族囚犯所写的日忆录等等,这一类大多是手写本,根本没有对外流传开的,但里瓦却没想过这么多,只要在资料室中能够装训成册的,一律当成书籍,送去给阿伦阅读解闷。
就在阿伦陷入生命低潮的这段时间,神龙帝国突破文森要塞,正式发动了对疾风的战争,烽火连绵的人类内战,轰轰烈烈地再次展开,寂静时代末期的硝烟,以疾风土地为中心,渐渐蔓延开了。
疾风家族全力应战,对于此时的疾风来说,当然无比地渴望和平,尤其对手是神龙这样的超级大国,但没有展示出令对方觉得敬畏的武力,和平谈判是无法进行的。
对于雷诺帝国和冰风家族两大强势的周边势力,疾风终于放下尊严,谦卑示好,希望昔日的盟友能始终坚持当年的联盟条约,给予足够的支持,当然,仅仅是精神上的支持,那就足以令疾风信心十足,击破强敌。
雷诺和冰风都是讲情义的好盟友,他们同时认为,精神上的支持,怎么能够帮助这位曾经共患难、同甘苦的盟友呢?于是,他们都将重兵枕在面向疾风的边境上,表示不能无视盟友之不幸,随时出兵支持疾风,提供物质上的支持。
于是,在这三大压力下,疾风且战且退,短短一个月,已经连失了十座城池、三个行省,神龙气势汹汹非怛严词拒绝了疾风割地求和的请求,还不断向疾风境内加兵。
在这样四面楚歌,亡国在即的时刻,疾风家族的内部又发生一场互相指责的风暴,因为神龙入侵疾风是举着大义之旗,疾风最大的两个罪行,其一是曾经绑架神龙未来的女皇凤雅玲,枉顾信义,其二是企图染指自由天堂,玷污了橄榄枝的翠绿……
当初这两个命令分别是由疾风雨大阵营提出的,现在到了生死关头,环形长桌那帮老头子就开始互相指责起来,从开始含沙射影的冷嘲热讽,到后来的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
这场风波也随着战争的升级而升级,伯列奥和克德杰这两大阵营的矛盾终于因战争而激化,一场新的内部权力架构的洗牌行动,伴随战争展开了。
昔日环形长桌上的老面孔,一个接一个被刷了下来,往昔所犯下的错误肯定要有人去承担,这此人纷纷代替了伯列奥和克德杰,承担他们的罪名和错误。
被砍下的头颅当然不能白白浪费,全部送去给神龙帝国,还贴着此人死前的忏悔书,一一与神龙指责疾风的罪名对应,但这一举措效果不大,先锋部队早已得到女皇务必一战定天下的命令,在哈哈大笑中拿着这些头颅喂狗去了。
疾风内部阵营的纷乱,不但明争,还渐渐演变成暗斗,暗杀行动每天都层出不穷,经常有对方阵营的臣子死于非命。当有几天看不到某某大臣时,就大可以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小巷里去找找,十有八九都能在那些地方找到他们的尸体。
这样尖锐的矛盾已经到了其中一个阵营灭亡才能停止的地步,本来应该稍占上风的伯列奥阵营,却因为伯列奥大人忽然得了场急病,形势变得急转而下。
伯列奥大人这场忽然而来的重病令他无法再坐在环形长桌上进行会议,甚至令他无法下床,以清醒的意识去下达任何命令。一个阵营里的灵魂人物不能再起任何作用,这个阵营又没有新的灵魂人物去替代的话,那么,此阵营的灭亡时刻就来临了。
在人心惶惶之际,伯列奥的病情再次加重,已经被疾风几大名医同时证实当家主已经瘫痪,意识不再清醒,不可能再管理疾风了。
国不能一日无主,疾风万民惶恐之际,克德杰大人正气凛然地挺身而出,临危受命,正式登上了他期待已久的宝座,成为疾风佣兵团团长、家族的当家主,将继续领导万民,抵抗神龙侵略者。
这一场浪潮当中,还有一个最大的收益者就是波特先生,他深得克德杰大人的信任,正式跳级成为疾风佣兵团副团长,并兼任统战部的首席执行官。
波特以未到弱冠之龄,竟然成为了一大势力二号人物,顿时震动了阿兰斯的人类世界。
于是,人们更相信,疾风家族确实走到了末期。
这一场政治风暴中,唯一没被清洗的伯列奥阵营里的官员,就是情报部高官玛雅小姐。
但她能幸存,并非是克德杰的仁慈,而是波特的力保。
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波特的观点,玛雅小姐只对疾风的旗帜忠诚,并非只愚忠于伯列奥。
当这场战争进行到第二个月份,疾风尚节节败退,内部政治风暴才刚刚完结时,雷诺和冰风这两位盟友终于出手了,他们的大军几乎同时开进了疾风,号称支持盟友,实际却是吞并对方国土。
在疾风已经到了公认即将亡国的时刻,刚刚登上历史舞台的波特,终于有机会展现出他的惊世才华。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力挽狂澜,内部变革,外御强敌,成为了寂静时代末期第一颗跃上夜空的巨星,无比耀眼夺目地显赫当代。
就在同一时刻,可怜的阿伦依然被囚禁在涅盘之地,啃着乏味的干粮,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里瓦为他送来的残旧书刊。
尽管约翰修士表现良好,坦里瓦却不敢冒险放他出去,害怕上一次的广场悲剧再次上演。
每天下午,阳光都会从那个小窗户中投射进来,阿伦都会忍不住跑到阳光下去晒晒,自从套上这元气锁后,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畏惧阳光的症状,甚至还有了依恋阳光的癖好。
仿佛他从来没有染上过那种可怕的病症,仿佛他的血液已经快便成鲜红。
东帝天那套心法已经完全无法应用,而小时候父亲传授的那一套口诀,竟出奇的见效,这套自小到大无数次为他带来惊喜的呼吸方式,能让他暂时忘记元气锁的禁锢,甚至可以从阳光中吸取一些一力量,据为己有。
尽管可以吸收到的光明力量十分微不足道,但阿伦已欣喜异常,这说明了元气锁并非是万能的,起码父亲这一派的武学方式,是元气锁无法完全禁锢的。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说老师东帝天的武技是属于黑暗的,那么父亲的武技,一定是属于光明的。
在这段乏味的岁月,阿伦尽力地安抚着自己那一根根脆弱的神经,尽力将对许多人和事的思忆压到脑后,因为不断的思念,会导致懊悔,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会令自己意志渐渐消沉下去。
当阿伦就这么一天天蹉跎着岁月时,里瓦终于将他请出因室,并非里瓦忽然善心大发,给予阿伦放风的机会,而是凤凰城有使者前来要视察这座口碑极坏的联合监狱,所有犯人都必须到广场去集中,接受检视。
阿伦打着呵欠跟随里瓦走出了铁门,一副懒洋洋、无所事事的模样,怎么看也无法和SS级的重犯联系到一块。
阿伦随口问道:”里瓦先生,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前来巡查啊?竟然连我这样的要犯也要下去列队……”
里瓦听出阿伦的语句中似有不满,忙暗暗观察对方的神色,发觉阿伦仍是一脸平静,约翰,我只听说是凤凰城的皇室要员,来头大得很,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不过山特雷大人向我们指出,来使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明年涅盘之地的经费,而这位来使,要见我们这里所有的犯人,嘿嘿,是所有的犯人,还说要聆听他们的意见和请求……”
阿伦看见守卫此处的狱卒们也正逐层列队下楼,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一看就知是实力剽悍的重犯,这些家伙同样是被关押在圆形石屋,路过的时候无一不向阿伦投来漠然的注视。
阿伦冲着里瓦笑了笑,心想原来事关你们的薪饷问题,怪不得要来个全体大集中。
他见走在身前的里瓦仍是赤膊上身,上面清晰可见一道道汗痕,便淡淡道:“里瓦先生,我奉劝你等会穿件外衣,要不然使者大人见到你这个模样,再感受此地的低温,就会怀疑你在这里到底干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大汗淋漓。”
里瓦常年在涅盘之地已经习惯这副打扮,既可以向囚犯们展示自己爆炸性的肌肉,同时也因为他经常暴跳如雷,向犯人施暴,以致大汗淋漓,这种发泄过剩精力的粗暴行为,确实不能让外界所知。
他嘿嘿干笑两声,说:”约翰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也早有准备了。”
阿伦也淡淡地笑了笑,因为他发现里瓦称呼他的时候又重新加上”先生”
这个敬语了。
出了这座特别局大的圆形石屋建筑,眼见四面八方都有狱辛押送着一列列犯人往广场的方向走去,阿伦随手将那顶厚厚长长的连衣帽子罩回到头上,淡淡评价道:”涅盘之地想必很久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吧:….”
接着,他心中也随之一动,照这个情形看,大概所有狱卒和犯人都要集中到广场去迎接那位凤凰城使者,那么,防御体系肯定出现许多足以致命的漏洞……
刚好附近一个狱卒小头目喝道:”弟兄们,把这些崽子们都看紧了,别漏掉一个….知道了,队长—”
“等会再派几个弟兄到矿坑下检查一遍。”
另一个小头目也正喊着,”注意了,到广场后会进行第三次点名,劝你们不要玩什么小花招,不然你们会后悔做人的……”
「……
嘈杂的吆喝声中、纷乱的脚步声中,阿伦默默跟在里瓦身后,眼角不经意地四处扫射,却发现四周的混乱中有一种秩序在其中,涅盘之地并非浪得虚名,对于犯人的管理已经有了一套独到的手段,想趁乱开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同况身后还有四名专门负责盯紧自己的狱卒。
监狱长山特雷亲自在广场上指挥,要将所有犯人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方阵,务必要令来使看到涅盘之地囚犯纪律性的一面。
阿伦随着人流进入到广场之中,他知道暂时是没有机会开溜了,也不强求,顺其自然地中得里瓦将他带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阿伦瞥了瞥左右两边,发觉都属面貌端正之辈,与大多涅盘之地囚犯面目狰狞的模样不太一样,立即明白了山特雷的意图:将模样最好看的放到最前面,给使者有好印象之余,也可以避免使者被一北丑陋之徒吓坏。
安置好阿伦后,里瓦就被山特雷唤到了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估计是要他回去穿件体面点的军服,然后负责犯人们后排的管理,以免他那几条蜈蚣吓着高贵的使者。
里瓦唯唯诺诺,向阿伦又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到了后面去。
阿伦回头看看,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暗想三万左右的囚犯要整理成队列,那要到什么时候啊……
他打着呵欠,目光到处转转,发觉四周的内城墙上正戒备森严,十步一岗的狱卒握紧了强弓,个个睁大眼睛监督着现场。
当阿伦再回过头时,便看见山特雷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阿伦礼貌的笑了笑,山特雷也回以一笑,但他像是想着什么事情,笑得并不自然。
百无聊赖之中,嘈杂声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队伍勉勉强强排成了”个方形,但底子里桀骛不驯的犯人们一个个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显然烦躁的气息正在他们当中蔓延着。
然而山特雷的助手军官可不管这么多,大声地叫着军事口令,务必要令队伍更整齐一点,在队伍中穿梭的狱卒低声威胁命令着自己那组犯人,警告他们不要出什么差错。
当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时,广场西面那道并不显眼的小门终于打开了,凤凰城使者和几个随行的官员一脸阴霾地从门后走出,显然这条阴暗且充满危机的通道,并没有为他们带来任何愉快的心情此时下午的艳阳正猛,山特雷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又扶了扶那个黑色眼罩,他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赶紧回头,脸上威严的神情立即变成了比阳光还要灿僩的笑容,快步走下临时搭建起的演讲台,向使者们迎去。
阿伦从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中艰难地眨了眨眼睛,不禁又打了个阿欠,举目向小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凤凰城使者为首那人,是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段、一身华丽得体的贵族服饰。
面目十分熟悉,竟然是久违了的贝里安王子!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29
第三章
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贝里安王子打起精神,热情洋溢的向犯人们介绍自己,然后还作了一番激情的演说,大意是国家和人民并没有放弃诸位,只要诸位能好好检讨过去的错误,未来的道路还是充满光明的。
这样一类言辞实在很难激起众犯人的共鸣,尤其对于有此刑期是两、三百年以上的犯人,他们已经作好被关到死的、心理准备。
这样心态的影响下,以致演讲结束,掌声的声量也实在欠缺得很,直到众狱卒们对自己那组犯人怒目而视,掌声的声量才稍稍有作提升。
阿伦遥遥看着这位曾经的同窗,心中游过一股莫名的感触,贝里安风采仍如昨日,举手投足间已开始散发出成熟的魅力,但比起去年,他额上的皱纹明显增加了,眼角边也多了两条细细的鱼尾纹,或许,对他而言,已经永远失踪的娜娜小姐,将成为他生命中永远的痛。
阿伦有点感慨地微微摇头,心中涌起一丝感慨,充斥心头,挥之不去,原来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可以成为另一个人永远的遗憾:….他转开了头,远远便能发现屠里奥先生正站在那扇小门外,还有跟在他身后从来形影不离的两个小狱卒。
屠里奥自知身为外务顾问,进入内城墙的范围已算犯规,所以只站在门外,不再往前一步了,就算刚才与山特雷见面,也只是相互点点头,甚至没有握手问好。
他似是感应到了阿伦的注视,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就移向了阿伦的位置,遥遥微笑点头,算是招呼。
此时,贝里安王子看着台下一张张麻木的脸,聆听着那稀稀拉拉的掌声,心中不无失望地走下演讲台,毕竟那份演讲稿是他精心准备的,没想到囚犯们连半点共鸣都没有,甚至连敷衍的情绪都欠奉。
山特雷大人倒是满脸热情的迎了上来,再一次向贝里安王子表示敬意,因为刚才的演讲实在太感人了。
贝里安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大步就往囚犯的位置走去,山特雷和贝里安身边的随从、官员赶紧跟上、王子殿下要和犯人近距离接触,一切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贝里安走到最前列的其中一个犯人面前,柔声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犯人大声回答:”回殿下,我叫罗里!”
贝里安微微一笑,说:”很好,罗里先生!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J那犯人没想到凤凰城的王子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对着自己这么一个犯人也能如此亲切,稍稍愕然了一下,但很快就接触到四周山特雷和众狱卒有如刀锋一般的目光,这是在警告自己,假如说错半句话,大概地狱般的极刑就会在这位王子殿下走后等待自己。
他心中一亮,脑海接着灵光一闪,大声说:”我希望阿兰斯人类世界能够繁荣安定,世代和平—.”
罗里声音洪亮,全场可闻,所以立即就能引来全场的轰然大笑,里面夹杂着嘲讽和不屑,当然,更多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贝里安也为之哑然失笑,不过紧接着又摇头苦笑,绕过了罗里,深入到犯人的队列之中。
面对山特雷那对可以杀人的眼睛,罗里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里暗叫倒霉。
贝里安走到队伍的中段,专门找了一个满脸不屑的丑汉,柔声问:”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丑汉漠然一笑,淡淡道:,但里的人都叫我﹃巨蟒﹄,王子殿下大可以这样称呼我。”
贝里安点点头,说:”巨蟒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可否告诉我,你希望国家能给你做点什么?”
经过前面的教训,贝里安决定换一种问法,但丑汉仍是十分漠然地笑了笑,说:”我希望得到的,国家无法给予我—.”
贝里安微笑道:”巨蟒先生,你不妨先将要求提出,假如不过分的话,国家将尽量满足你巨蟒敛起笑容,一字一句道:我渴望自由!
接着,他用挑战性的眼神望着贝里安,冷冷地道:”国家能把自由还给我吗?”
全场顿时完全安静下来,个个竖起耳朵,看着这位凤凰城未来的统治者如伺应对这样一条问题。
贝里安很认真的点点头,回身对其中一个官员说:”巨蟒先生犯了什么罪行,他的刑期什么时候到?”
那官员立即捧起一本厚大的档案册,在身旁山特雷的指示下,迅速翻到其中一页,低声诵道:”提诺,绰号巨蟒,刑事毁坏罪,刑期六十六年……”
山特雷在一旁补充道:殿下,此人已服刑二十七年,历来表现平平,无减刑的可能性—.”
贝里安回过身,重新面对那丑汉,沉声道:”巨蟒先生,你还有三十九年才满刑期,我没有权力去特赦你,只有鼓励你努力生存,直到释放的一天。”
在丑汉不屑的笑容中,四周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嘘声,怛这些嘘声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贝里安王子却置若罔闻,又走前了几大步,用同样的问题问另一个犯人,这一次,他得到的答案实际多了,那犯人要求改善伙食。
王子殿下认真的点了点头,向那犯人表示感谢,感谢他能够提出真诚的意见,他转头命人把这建议记录下来,同时承诺,一定尽量改善监狱的伙食。
这一次,终于迎来了一阵真心的掌声。
接下来,王子殿下又以类似的问题问了许多犯人,有些要求改善囚室环境,有此一要求减少工作时间,更有此一要求王子殿下是否能找一批娘们进来,满足一下他们的生理需要,这样的要求当然又引来了另一阵轰然的笑声,怛也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但一日亟人的要求合理,贝里安于子都会命人认真记录下来,并承诺尽力做到,这位亲民的王子渐渐也赢得了一部分犯人的逖一思,以致后来只要贝里安一说“我承诺尽量做道”,都能赢来一片真心的掌声。
贝里安王子在众犯人当中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前排,他走到阿伦附近时,却忽然放缓了脚步。
阿伦心中一动,只要自己肯坦诚说出真实身份,那么以贝里安的个性,就算痛恨自己曾经欺骗过他,但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将自己救出这个见鬼的涅盘之地。
一丝自由的曙光已经在面前出现,只要阿伦敢于承认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有机会离开此地,阿伦的呼吸也顿时急促了少许,但他控制住了那些许激动,在内心深处中用力地否定了自己这个卑鄙的想法,假如隆·娜娜不再出现,只会为贝里安带来永远的遗憾,或许对于这位浪漫的王子而言,这种遗憾还是一种永恒的美,但一旦自己说出事实,说出隆.娜娜的真面目,那将是对贝里安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这事实将会否定了他自负的眼光,不单摧毁了他心目中的女神,而是彻彻底底的摧毁了他的自信……
一个人是否具备自信,很大程度就能决定这个人的未来。
当然,如果这份自信完全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那未来肯定也将灿烂美好。
阿伦想,假如将真相告诉贝里安,或许自己能获得自由,但对于贝里安而言,未来将失去自信,长期生活在自我怀疑和猜忌的阴影当中,这样下去,他未来将成为凤凰城历史上最无能的统治者。
自由是可贵的,但不能建立在一个始终对自己抱有最大善意的朋友的痛苦之上。
不过,自由的途径是有很多的,譬如说,让贝里安成为传声器,将自己在涅盘之地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当阿伦正想叫停贝里安时,贝里安已自动自觉地走到了他面前,一脸狐疑地盯紧了他。
阿伦的帽檐压得偏低,但尽管是小半截脸,已经足够令贝里安联想起许多。
他清—清嗓子,低声问: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语调中已明显渗出了一丝紧张。
阿伦平静道:”王子殿下,我叫约翰。”
贝里安很快便回过了神,又问:”约翰先生,请问你来自阿方,你原本……
原本是什么人?”
“回王子殿下,我来自自由天堂的天空圣堂,身份是一名修士。”阿伦的声音平静依旧。
贝里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微侧身。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官员立即会意,诵道:”约翰,叛国罪,刑期一百六十六年。
山特雷补充道:”他只是刚来,还未满半年。”
贝里安于子微微失望地叹了口气,浬盘之地的丑闻虽多,怛犯人的信息却早极少出错的,尤其是重犯,毕竟都是各国的情报部高层提供的相关信息。
不过他盯着面前隐藏在阴影下的小半截脸,又道:约翰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山特雷不禁和自己的助手面面相窥,难道凤凰城的王子殿下境然是喜好不同常人之徒,那怪不得要来涅盘之地了,这里什么类型的都有:.…阿伦微微牵了牵嘴脚,淡淡道:我介意。”哦……那算了。”贝里安无奈摇头,正要离去,又补充道:”那么,约翰先生,你可有什么要求?”
阿伦神秘一笑,说:”假如王子殿下能满足我的要求,我愿意摘下罩帽。”
熟悉的笑容和神态顿时令贝里安心神为之一颤,只可惜所听到的声音完完全全是一把男声,要不然,他真以为是伊人重现眼前了。
他脑门一热,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请把你的请求说出来吧—.”
跟在王子殿下身后的一名官员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先听听他说什么呢……”
“我自有分寸:”贝里安不耐烦地冲那人摆了摆手。
阿伦淡淡进:我请求王子殿下能为我传达三个讯息,请告诉天空圣堂的何塞夫大主教,我已被关押在此,有负他所期望;请告诉神龙帝国的凤雅玲殿下,我已被套上沉沉枷锁,实在有负她所托;再请转告雷诺帝国的拜伦王子,我没能与他再次一聚,有负他的知遇之情。”
阿伦的语气是平淡的,但心里却涌起一丝紧张,假如贝里安真肯答应将这几条信息传达出去,自己获救的可能性极大。洛塞夫大主教会将此事再转告怒浪和爱莉娅,他们再加上缪诺琳和凤雅玲,那可是相当可怕的一个组合,大概什么事都能办成了:….贝里安微微皱了皱眉,毕竟对方的要求有点过分。
贝里安正犹豫间,山特雷已忍不住道:”不行!殿下请三思,涅盘之地不能随便和外界通消息,这规则不能随意违反啊!”
贝里安不禁冷哼一声,道:”山特雷先生,我对此事自有主见,不过,还是十分感谢你及时提出意见!另外,先生的账目尚有许多看不明白的地方,等会还要到先生的办公室,好好谈谈……”
“殿下明鉴……”山特雷顿时躬身低头,他就职期间多次贪污公款,擅改账目,这一行为可是大大违反了规则的……
贝里安仍在犹豫时,阿伦慢慢抬手,缓缓将头上的罩帽摘下,俊美无瑕的脸庞顿时傲然现在阳光之下。
看清约翰的容貌,贝里安的脑子顿时轰然一声巨响,这熟悉不过的容貌、这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的容颜,这其中包含有令他肝肠寸断、相思成灾的往事他的两名随从赶紧上前将王子殿下扶稳,也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阿伦,过去星云的记忆告诉他们,此人的容貌可是和王子殿下心中王妃隆.娜娜的模样,完全一模一样。
王子殿下,我的请求,你可以办到吗?”阿伦用无情的男声将对方扯回了现实,为了避免贝里安有更多的想法,他很快又把帽子重新戴上了。”好,我答应你的请求!”贝里安一咬牙,尽力控制住激昂的情绪,用力地点头。
阿伦心中稍稍一松,贝里安是信人,既然答应做到,那么这几条信息如无意外的话,将准确传到洛塞夫大主教等人耳中。
随行众官员虽明知王子殿下犯规,但看到贝里安神智有点过分激动,谁也不敢再提半点意见了。
贝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声音中依然充满激动,他问:”约翰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我,你是否有一个姐妹,嗯,应该还是孪生的妹妹……”
阿伦见贝里安真情流露,情绪动荡,心中不无感慨,但口中仍是以平静的声音回答:”王子殿下,我只是一个孤儿。””只是一个孤儿吗!”贝里安摇摇头,表示难以置信,仍不死心地问:”那么,会不会可能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没有!”阿伦牵了牵嘴角,平静地打断了对方,”王子殿下,在我的回忆之中,我已回归星辰深处的父亲和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怎么像到如斯地步呢……”对于这个答案,贝里安失望之余,隐隐又开始有点失魂落魄了。
他其中一名随从看了看阿伦,低声对贝里安道:”王子殿下,我们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好吧……”
阿伦目送着贝里安、山特雷等人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命运之神确实拥有一双妙手,总能将每一段世事都变得如此奇妙,总能让一些故人重新相遇,却永远注定他们有缘无分。
回到自己的囚室中,阿伦在靠窗户的那面墙壁上、在有阳光照到的位置,浅浅地画了一笔,开始准确计算日子,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不需要在这扇窗户下,去感受这有限的阳光当他这个想法刚刚升起时,那绵阳光却暗淡了下来,接箸,天空中更是飘落下点点细雨,这令阿伦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望着慢慢变成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喃喃道:”喂,你用不着这么快就变脸吧……”
在此同时,贝里安先生已经坐在了山特雷的办公室中,正心神恍惚的和众官员讨论着涅盘之地的改良方案,和他相似的,还有山特雷先生,他心不在焉地记录着一些必须做到的改革,眼神常常有意无意地飘向他的办公桌,上面的魔法烙印又开始合烁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离开会议桌,来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取些文件,就清楚看到魔法烙印上的文字:诛杀约翰一事,能否完成?整个皇廷都在注视着你!
山特雷心中颤了颤,类似的信息,在这几个月里,已经第七次出现了,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到了这次,已经是接近威胁了,完全能看出对方迫不及待的心情。
他控制住心神,没让惶恐的心情爬到脸上,伸手将信息删除。
而坐在另一边的凤凰城官员已在问:”……山特雷先生,你觉得延长犯人放风时间这一条,可行吗?」
山特雷唯唯诺诺地应了句,心里不禁又盘算了起来,已经是第七次了吧?难道这确实是神龙皇帝的主意?真倒霉,我真的无法明哲保身吗……
冗长的商讨会议终于结束—,在用餐的时候,贝里安王子再一次问起约翰修士的事情,但山特雷所知责任有限,只能据实回答,这位约翰修士除了睡觉,偶尔会看看书之外,基本上没别的爱好。
对于这样的回答,贝里安王子仿佛又想到什么,他的神色更怅然了,尤其是山特雷交代约翰进来时经过身体检查,一个标准的男子,并无女扮男装可能。
临别前,王子陛下交代山特雷,约翰修士很像他某位放人,希望山特雷大人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照顾他。
好不容易送走凤凰城的特使们,虽然贝里安王子没深究他的一些胡涂帐,但山特雷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除了怜云飞大人,现在又有一个无法得罪的大人物对这个约翰也另眼相看,要求自己优待他,但与此同时,来自神龙皇帝的魔法烙印,却下达命令,要自己必须诛杀这个约翰……
这样个家伙,假如真的死在涅盘之地,未来或明或暗,来追究此事的人肯定不少,自己这个监狱长,十有八九脱不了关系,尽管自己所担当的角色只是一把杀人凶器……
嘿嘿,再想深一层,凶手杀完人之后,说不定第一样要毁掉的,就是手上这把杀人的凶器啊,…:山特雷将眼罩掀到头上,合上了疲惫的眼睛,揉捏着眉心,心中暗想,必须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达到目的,又不用背上任何责任……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35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伦发现身边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但原先看守他,相处得还算不错的卫兵被调走了,连里瓦也被调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冷冰冰的卫兵,从不苟于言笑,日常对白一般都使用“是”、“对”这类单音节,令阿伦本来就沉闷的生活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取代里瓦的是一个叫尼洛的老军官,面目乍眼一看十分慈祥,但阿伦总能发现他眼中常常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有时,这个老军官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实在令旁观者不寒而栗。
阿伦不由得想起里瓦临别前的话——“约翰先生,根据上面的命令,我要被调回大广场了,尼洛将取代我的位置,管理这里,他……他本来是管理白玉矿坑的,听说精神有点问题……嘿嘿,约翰先生,我不能多说什么,反正,你小心了……”
这样的临别语,配合现在的所见所闻,阿伦隐约感觉到目前的环境有点不妙。
尤其老尼洛并不赞成约翰修士阅读过多书籍,虽然没将里瓦给阿伦送来的书回收,但也不再送新书来给阿伦阅读,这样的状况,令阿伦不禁有点怀念里瓦脸上那几条丑陋的蜈蚣。
没过多久,监狱长山特雷大人就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据说发烧烧到神志模糊,连下床方便都十分费力,基于这样一种清况,监狱大小事务,暂时就由他的助手全权代理了。
表面上,涅盘之地一切秩序依旧,但底子里却暗潮汹涌。
平常一般相安无事的犯人,现在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大打出手,犯人中的人头,也开始相互较起劲来,拉帮结派的情况越演越烈,一场一触即发的暴动,随时掀开序幕。
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涅盘之地却在一个无星的夜晚里,拉响了近两百年从未拉响过的一级警报。
整个涅盘之地都被惊醒了!
数十盏巨大的魔法灯从内城楼各处升起,疯狂地往涅盘之地的各处扫射。
本在酣睡中的狱卒赶紧拿起武器,冲出楼房,往自己的辖区赶去。
被吵醒的犯人赶紧靠向自己那派势力的同伙,免得敌人会混水摸鱼,置自己于死地,相互间已经开始交流这场突然而来的变故。
“到底发生什么事?”
“是一级警报拉响吗?真他奶奶的大声,有够吓人的……”
“好像是有犯人跑掉了!”
“哇,谁这么厉害,能跑出涅盘之地?”
“好像是有佣兵团来攻打涅盘之地了……”
“错了,应该是有外来者潜伏进来……”
“好像还是个迷途的兽人,嘿嘿,那个傻瓜跨过暴风山脉后,却掉进了我们这个鬼地方”
“哈哈,那他真是个倒霉家伙……”
“”
“安静,安静!崽子们,不想吃棍子的话,都给老子安静下来!”
“崽子们,排好队到广场集合!”
狱卒们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声音压制下去,无奈却是事与愿违。
刺耳的警报声、狱卒们的吆喝声、犯人们的唠叨声,组成了一片混杂的声浪,在涅盘之地中此起彼伏,再配合一道道扫射中的耀眼灯光,一时间,涅盘之地里人人自危,处处人心惶惶,平时有所计划的犯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时,阿伦也一脸狐疑地从床上坐起,内心深处隐约升起一股希望之火,难道久违的救兵们终于来了,虽然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提前,虽然动作比他想像的要大……
猜测间,他的铁门也被打开了。
老尼洛快步走进,对着阿丁友善一笑,接着又垂下眼皮,像是不愿让阿伦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又像是要在地板上搜寻些什么。
对于老尼洛这一类有点神经质的行为,阿伦已经开始习惯了,他淡淡道:“尼洛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不是一级警报被拉响了?”
看了这么多涅盘之地的相关书籍,对于涅盘之地的基础设施,阿伦早已烂熟于胸。
老尼洛的目光撩过了墙角边的一大堆书籍,眼皮终于微微抬高了少许,回答说:“确实是一级警报拉响了,按照规定,所有犯人必须立即到广场上集中……”
说着说着,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上下颗就有节奏地碰撞了起来,就像是正在嚼着什么东西。
阿伦低咳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下去吧!”
“等等……”老尼洛停止了肌肉的抽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付诸于行动,靠近阿伦,尽量友善地笑了笑,以最快的动作搜查了一遍阿伦的全身。
阿伦不禁冷笑道:“哈,尼洛先生,你还担心我私藏凶器呀,我哪来的凶器呢,要么就是你给我的了。”
老尼洛尴尬地笑了笑,把脸转向别处,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搜。”
“……”
涅盘广场上已经蹲满了囚犯,尽管狱卒们吆喝不断,但还是无法将犯人间的窃窃私语给压下去。
“老大已经下命令了,等会有机会就趁乱把四营的‘蝎子’给干了……”
“那个可是悍角色,矿坑下秒杀过我们的前老大,你忘了?”
“现在是现任老大吩咐下来了,能不去吗?等会咱兄弟别第一个冲上去送死就是……”
“好吧,我早看五营的小白不顺眼了,一会顺便也把他给干了……”
“嘿嘿,你可别说,小白那家伙刚好也正看着你呢……”
类似的声音在犯人间喃喃响着,无非就是准备去干掉监狱中的某某仇人、某某对头,几乎有过半人都打算成为凶手,同时,他们往往也是别人的目标。
在他们未进涅盘之地以前,就是阿兰斯人类里面最桀骜的一群暴徒,在缺乏自由的前提下,血腥暴力的事件就成为了他们最大的乐趣之一,别人的鲜血和痛苦总能为他们空虚至极的内心带来一丝清凉的快乐。
无规则的灯光仍是飞舞不得让人心烦意乱的警报声仍在呜呜乱响,处处都是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一些剩余的犯人也纷纷被带离囚室,来到涅盘广场上统一点名看管。
狱卒们偶尔擦肩而过时也忍不住交谈两句,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样一片乱槽槽的情况下,阿伦被老尼洛领到了广场,老尼洛无视周围一双双眼睛的注视,就这么排开人群,将阿伦带到人群的中心处,面无表情道:“你的位置暂时安排在第六组这里,请蹲下吧,约翰!”
阿伦远远就已经瞥到刚进涅盘之地时,所看到那个叫“山猪”的壮汉,那家伙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走近,看他两眼发光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看到梦寐以求的女神到来。
他一边猥亵地舔着舌头,一边抚摸着右耳刚刚痊愈的患处,眼睛紧紧地锁定着阿伦,一眨也不眨,仿佛害恰阿伦会在他面前消失似的。
阿伦眼看自己竟然被领到山猪那群人的中央,看着周围一个个囚犯摩拳擦掌的模样,他立即明白到尼洛的意图,但他相信这不可能是他本人的主意,他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尽管处境十分不妙,阿伦仍保持从容,以十分冷静的语调对老尼洛说:“尼洛先生,你知道你正在干什么吗?”
老尼洛神经质地笑了笑,低声说:“约翰,蹲下吧!”
阿伦冷冷一笑,往他靠近了一小步。
老尼洛立即往后弹开一大步,右脸领肌肉抽动了几下,沉声道:“我重复,约翰,蹲下!”
阿伦用眼角扫向四方,因为这里的异样情况,内城楼上起码有超过一百把强弩已经瞄准了自己。
他轻轻握了握拳头,元气锁顿时发生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尼洛先生,假如你肯领我离开这个位置,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阿伦的声音仍是无比平静,“但如果……我死不掉的话,尼洛先生,你有想过后果吗?就算你侥幸成功了,日后,你也定会成为替罪羔羊。”
老尼洛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仅仅是刹那的犹豫,就掉过了头,低声道:“对不起,约翰,我也只是为了生存!”接着大步离开了这片黑压压的人群。
阿伦终于提高了声量,说:“尼洛先生,我要投诉你,我拒绝接受这个临时位置!有当值官员接受我的投诉吗?”
声音虽然不小,但没能令尼洛回头,附近听到声音的狱卒们也纷纷转开了脸,阿伦的心更沉了,这么一试探,证明这次事件恐怕并非偶然……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山猪用力地抚摸着断耳的患处,一边用毛骨竦然的语调说:“你知道吗?在这几个月里,我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你呢,嘿嘿……”
面对这样的情形,阿伦不怒反笑,四处游荡中的灯光已经有三道打到了他身上,阿伦知道自己再不蹲下,大概就会成为箭靶了。
他一边慢慢蹲下,一边思考着如何应付随时出现的危机:对于某些知情的敌人而言,会认为我此时的武力接近零,但事实上,利用父亲所传授的口诀,我已成功积累了一小部分力量,虽然十分微不足道,但这点力量,等会就能带来无限的转机。
他淡淡地看了山猪一眼,柔声道:“是山猪先生对吗?不要老摸那里了,无论怎么摸,耳朵都不可能再长出来了!”
面对这样轻蔑的眼神和语调,再想起断耳之仇,山猪的眼顿时红了,他粗喘着气,紧握的拳头捏得猎猎作响。
他两旁两个犯人连忙拉住他,低声道:“老大,现在还没到时侯。”
山猪重重地哼一声,看向阿伦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原先的淫亵,多了几分彻骨的仇恨,他咬牙切齿道:“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拽到什么时侯?!纸糊的老虎也敢在这里充大头!”说罢,眼神又不屑地瞥了瞥阿伦身上的那套枷锁。
阿伦不动声色,就这样蹲在山猪的身旁,还有意无意地摇了摇手上的锁链,淡淡道:“哎呀呀,山猪兄,看来你还知道不少嘛……是屠里奥告诉你的,还是山特雷?”
山猪嘴唇动了动,但马上又合起,再开口时已是冷冷的话语,“美人,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的!”
“你已经把答案给我了。”阿伦神秘地笑了笑了不再理会山猪的反应。
他将目光撩向了别处,开始认真估算各种突发情况后的每一种可能性,同时心神更为警惕了,鬼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最佳时机是在什么时候。
阿伦的目光扫过右侧附近一群犯人时停了下来,一个长相威武、高高瘦瘦的大汉正被身旁的几个犯人奚落嘲讽着,但他一声不吭,垂着头,虽然拳头没有握紧,但阿伦很有理由相信,他的牙关一定是咬紧的。
本来这一类事情,每一天每一刻都会在涅盘之地上演,阿伦也不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屈辱,但这个高瘦大汉的样貌和身段似曾相识,令阿伦的目光不由得停了下来。
片刻后,阿伦已经从脑海中搜寻出关于此人的回忆:屠杀博塔斯盗贼军团那一天,暴风骤雨中,博塔斯就是和此人一起回到营地。记忆中,曾遥遥听到博塔斯曾称呼此人作肯特,是另一个盗贼佣兵团的团长,不过此人倒是识时务,一看势头不对,就率众逃亡了。
呵,没想现在在涅盘之地,竟然和此人再度重逢。不过看此人现在境况,过得实在不算写意啊,他竟然还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的团长……
因为同样正被四周的犯人冷嘲热讽、奚落挑拨,阿伦忍不住升起了少许共鸣,笑道:“喂,那边那位朋友,是肯特先生?”
那高瘦男子顿时怔了怔,在这个充满灰色的世界里,他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调来呼唤他了,更何况还加上了先生这个敬语。
他转头看去,就迎上了阿伦亲切的笑脸。
面对拉上罩帽的阿伦,肯特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是?”心中不无警惕,隐约听闻过关于这个新人的传闻,现在蹲在他旁边的山猪老大就是多看了他两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重创。
阿伦尚未答话,山猪已经在一旁插入道:“嘿嘿,美人,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你乱认朋友也没用的啦,更何况那个傻瓜是出了名的木头废物,啧啧,美人,你可真没眼光呀!”
山猪一群里的囚犯们纷纷嘲讽附和,肯特的头立即又低了下去。
阿伦看得不禁为之怅然,昔日风光一时的佣兵老大,在这里竟然成为了一个任人耻笑的懦夫。
他细看肯特的身体,发现露出体外的肌肤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一大堆,看来他也曾经付出过勇气,但被更强大的武力镇压下去了,渐渐沉沦至此。
观察中,阿伦头也不回地冷笑道:“山猪,动手的时间还没到吗?还是你根本没有了再动手的勇气?”
阿伦侧过了头,舔了舔舌头,冷森森道:“虽然你的血是臭的,但我不介意把你另一只耳朵也给咬下来。”
这番话再一次把山猪给激怒了,他纵身就要上前捏碎阿伦的头颅,幸好他的手下早有准备,赶紧将他再次拉住,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山猪的情绪才稍稍平服少许,但胸膛还是一起一伏,一双会喷火的眼睛紧紧瞪着阿伦,令人丝毫不怀疑,只要机会一来,这头山猪将会将所有的力量爆发在阿伦身上。
肯特那边方向的另一群犯人显然与山猪这群人不和,他们当中的老大远远见此情景,不禁嘲笑道:“哈,山猪,你平常的威风哪里去了?唉,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山猪立即将部分怒气转移到这个对头身上,遥遥相隔地与对方对骂起来,双方阵营的犯人们顿时加入口水战,令四周原本就浓郁的火药味更为浓郁,几平一触即发。
看守中心地带的几个狱卒嗅到此处苗头不对,慌忙跑过来,喝止有暴动倾向的犯人,场面一时间又开始有点混乱了。
阿伦冷眼相看,又将目光转移回肯特身上,微笑道:“肯特先生,你还记得博塔斯盗贼军团被屠杀的那个下午吗?”
肯特顿时猛然抬起了头,那个暴风骤雨的下午,天昏地暗,血腥至极点的画面始终成为他日后恶梦的一部分,也正式那一个下午,他从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团长,变成了阶下囚,并来到了这个可怕地方,接受了无数可怕的折磨。
他眼中恢复了不少神采,仔细打量着阿伦罩帽下的脸庞,回忆着那天跟他一起逃亡的手下,但没有一张脸是和眼前这张脸有相似之处。
阿伦稍稍掀起了一点帽檐,又是亲切一笑。
终于,肯特浑身都颤料了起来,眼前此人的模样渐渐与当日那个少年慢慢重合,他竟是当日暴风雨中的那个恶魔,以一人之力剿灭博塔斯全军的死神……
往昔的光辉和屈辱顿时充斥满了他的心头,他微微张大嘴巴,很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激昂的情绪塞在喉咙里,以致身旁正侮辱着自己的声音也被过滤出脑海外。
“啪”的一声响,原来肯特身旁的犯人趁狱卒无暇管制这里,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痛得肯特顿时捂头蜷缩成一团,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打他的那个犯人以愉悦的语调说:“废物,你没听到白老大跟你说话吗?竟然敢不专心受教,嘿嘿,简直找死……”
那人看见狱卒仍在调停山猪和另一个人头的矛盾,立即又想挥手再给肯特一下。
但他的手刚举起就停下了,因为阿伦往他们的方向挪了两大步,间隔在他们之间的犯人纷纷让路,没人敢阻拦,因为阿伦罩帽下所散发出的,完全是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这里每个犯人都有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对于这种死亡气息的判断,都相当有经验,这种气息如果到了可以影响呼吸,甚至心情这个程度的,都归类于永远都不能招惹的那一类。
因为这阵忽然而来的杀气如此浓烈,令四周的众人都停止了喧哗,满怀惊惧地看了过来。
狱卒们抽出了棍子,如临大敌,怒喝道:“你们几个崽子想造反了?”
阿伦却置若罔闻,冷冷地盯着忽然偷袭肯特的那人,淡淡道:“你没看到我正在和他说话吗?”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44
第五章
那人正待还口,但眼睛接触到那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还想撑场面的话顿时吞进了肚子里,冰寒刺骨的杀气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渗入,直达内心,幸好几个狱卒赶来这边,他才有了下台的台阶,跟着自己的老大挪开几步,以示立场。
阿伦的杀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未曾出现过,狱卒们轻轻松了口气,大声吐喝几句,才回到了原来岗位上。
山猪和另一个犯人老大的口舌之争,也因为这个机会而暂时缓和下来。
山猪向阿伦的位置挪近几步,一副恐防阿伦跑掉的模样,口中冷笑道:“小子,你唬人很有一套嘛,哈哈……”
阿伦却没理会他,注视着仍在揉着自己可怜脑袋的肯特,微笑道:“肯特先生,故人重逢,没想到人事已非,令人不胜唏嘘啊!”
肯特缓缓抬头看了阿伦一眼,发觉对方眼中确实写满感慨,不似伪装,不禁也苦涩一笑,如果当日自己也留下帮助博塔斯,恐怕也是毙命一途,没想到留下小命,与这个死神再度相逢,就变成故人了。
前面那人见阿伦有如实质的杀气已经消失无踪,立即插言道:“废物,你以前不是总是说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吗?现在有人撑你了,干嘛不将这句话感叹出来啊?”
话没说完,他那边那小群人顿时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看来肯特确实说过这句话,而这句话也为他带来过不少的烦恼。
阿伦笑了笑,说:“这可是太古的名言啊,说得不错啊,哈,我还龙游浅水陪虾戏呢!”说罢,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山猪等人,“陪虾戏”的蔑视程度显然比“被虾戏”的程度更甚,阿伦看见肯特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同时,山猪的怒气也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的怒气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四周扫射不断的灯光,还有内城墙上的魔法灯,在忽然之间,全部熄灭了。
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整个广场已完全陷进漆黑之中,本来就暗潮起伏的局势,顿时乱成一片。
起哄声、叫嚷声和吐喝声等杂乱声响,轰的一下炸开了。
瞬间的混乱过后,很多囚犯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仇敌报复的时机到了,他们的脚步开始挪动。
很快,无尽漆黑的广场上,又响起了一声声痛苦、凄厉的惨叫,其中有个别还是狱卒所发出的,有被殃及池鱼的倒霉鬼,也有一早预谋好的暗杀行为。
混乱因此被升华至一个全新的层次,真正来自死神的气息完全遍布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个别斗殴和暗杀迅速升级为团体互殴。
团体互殴中,一些内部矛盾又被趁机激化了出来,不少人都是背后被人捅刀,莫名奇妙惨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个无星的夜晚,令世界变得无尽的漆黑,而这片无尽的漆黑又将血腥的画面拥在自己的怀抱中,令每一个凶徒只能靠听觉和嗅觉来满足自己的暴房之气,到了后来,有些人甚至已经不分敌我,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兽欲,在压抑过度后,终于在深沉的漆黑中,一次性的爆发了出来。
那些中立派或者想明哲保身的犯人,如果聪明一点的,都尽量往外围移动,因为广场中心地带的囚犯们就像疯了一样,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以杀戮为目标的巨大漩涡,并迅速往外扩张。
在中心地带当值的那班倒霉狱卒,几乎无一幸免。
而阿伦早在灯光熄灭前,对四周的空隙,再到人与人之间的位置距离,已经了然于胸,再加上对附近几群犯人之间矛盾的初步了解,几乎是在灯光熄灭的刹那,他就往右侧上方的位置滚去,动作甚至还比暴怒扑至的山猪先一拍,更别说周围再慢一拍向他动手的犯人。
滚过肯特身边时,阿伦沉声道:“肯特先生,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
肯特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立即紧紧跟了上去,因为他感觉身后已经传来了某个囚犯的惨叫声,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接受恶魔的邀请。
事实上,无论是阿伦,还是肯特,此时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在冲出重围的过程中,阿伦身后始终有肯特来做挡箭牌,而肯特也有阿伦作为离开的导标。
一冲进那群人当中,阿伦立即模仿前面和山猪吵闹的那个老大的声音,吼道:“你们这群笨蛋,快点让开,让开!”
而那个老大听到附近传出一把神似自己的声音,正感疑惑时,那把声音又已经吼:“山猪那混蛋杀进来了,弟兄们,做你们该做的事,审判的时间到了一一”
山猪正激怒攻心,他凭感觉判断,本该追上那小子了,但那小子的身后多了一个帮手,堪堪挡了自己两下,减缓了自己的速度,而一听到“山猪那混蛋杀进来了……”这句时,他心中更是大骇,自己追得太急,竟然冒失地追进了对头的阵营之中。
可怜的山猪还没完全做出反应,四周如狼似虎的犯人们已经一拥而上,争相向自己老大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无奈漆黑中混乱一片,阿伦回头只看到一团黑影挤到一块,其中传出了山猪凄厉的吼叫声。
他哈哈一笑,低声对肯特说:“肯特先生,我很高兴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继续不恢复光明,这群野蛮人将全部疯掉,你跟紧我了。”
阿伦凭着记忆,往东南方向移去,那个方向相对安静一点,证明气氛相对没有恶劣,犯人间的矛盾没这么快被激化。
他并没有站起来,因为每一个勇于站起来的犯人都会很快被砸下去,他就这么以蛙跳的方式,以丁零当哪的声响引导着肯特前进。
同时,这些声音也能为他提高一些安全性,被铐上锁链的犯人都是武技特别强悍的凶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能根据锁链的声响将他归类于危险人物,为了遴免自己被误伤,丁零当哪的声音所到之处,犯人们纷纷退让。
当人的眼睛慢慢习惯漆黑之后,就依稀辨别出近处的一些事物,但到了这个时侯,广场上的局势已经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每个人都随时有可能变成嗜血的凶兽,去肆意攻击他人,同时,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三万多犯人里有过半人参与了这场忽然而来的暴动,身在其中,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阿伦已经能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令人迷乱的元素,但他已无暇去仔细分辨,谁知道身边的黑暗中到底隐藏着多少不知名的敌人。
平常收藏于犯人当中的锋锐利器,现在在黑暗中一一涌现,阿伦在这个不无狼狈的突围过程,好几次就差点被这些利器伤到,幸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比普通人锐利许多,好几次都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些失控的武器。
相对而言,肯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背上、手臂上又多了几处新的伤痕,不过不算严重,总算一路坚持了下来。对他而言,开始跟着阿伦往外突围,不但因为嗅到四周的危险气息,更是因为对方激起了他往昔心中那股傲气,但没过一会,这股冲动的激情就渐渐消失了。但到了现在,他听到身后处处是响不绝耳的惨叫声,不禁又暗暗庆幸自己刚才那个冲动的决定。
毫无目的的杀戮已经进入到高潮,能源系统却退退没有恢复,这令满是死亡气息的广场带来了更多的绝望,狱卒们的吃喝声已经完全沉寂下去,凶悍的拚命声成为了广场上的主流声音。
阿伦在这个高潮阶段,已经顺利溜到了这个修罗场的最外围,他贴着内城墙,缓缓移动,低声道:“肯特先生,很高兴你始终能跟在身后,现在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们就趁此,越狱!”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刺耳,虽然肯特紧跟在阿伦身后,但阿伦的低语传进耳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不过“越狱”二字,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的心紧了一紧,涅槃之地防御系统之严密,可是闻名于整个阿兰斯的,现在这样的疯狂景象,可真是千年难见的,说不定跟着这个曾经在自己眼前创造过奇迹的恶魔,能为自己带来另一个奇迹。
想到能够重见外面的天日,他感觉到身体也为之滚烫了一下,脚步跟得更紧了。
阿伦在过去几个月里,阅读过大量涅槃之地的相关书籍,对这个鬼地方的每一个建筑早已无比熟悉,东面靠着暴风山脉那一侧并没有围墙,如果自己武力未失的话,可以考虑徒手攀爬出去,但现在不行;还有东面的白玉矿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要挖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这可是集体逃亡才能用上的办法;现在只有选择最原始的方法,前往西面那扇小门,从原来进入的地方出去,赌的就是现在这里发生这么大型的暴动,外城墙的防御系统肯定会倾尽全力进来协防,只要把握好机会,还是有相当大机会能够成功越狱的。
广场的人们就像疯了一样,杀戮的叫嚷声形成了声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阿伦紧紧贴着内城墙前进,肯特更是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唯恐沾染上广场上的疯狂气息。
西面的小门外已经闪烁着几道身影,他们紧紧握住棍子,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显然是几个临时派来驻守这里的狱卒。
阿伦稍稍抬了抬后脚,顶了顶肯特,示意他暂时停下。
他自己观察四周,发觉靠小门这一带相对平静许多,只有两群犯人蹲在附近,看来他们平时就是与狱卒比较亲近的那类犯人,这两群犯人的老大虽然也被周围血腥的气氛所感染,开始大声争吵叫骂,但碍于守门的位置就有几个关系不错的狱卒,所以始终没有动手。
阿伦只是聆听一会,已对那两个老大的口音腔调有了一定了解,他转身向肯特低声交代了两句,让他就地稍作等待,自己则摸黑凭方位靠近这两群随时可能动手,却始终没有动手的囚犯。
阿伦模仿着其中一个老大的声音,吼道:“笨熊,我干你娘!兄弟们,都给我上了。”
本来这两群犯人的气氛就像淋满火油的干柴,现在因为阿伦一句话,即时就被点燃了,人人张牙舞爪地冲向对方,广场上顿时又出现了一处新的战场,可笑那个老大正疑惑着自己到底有没有下达过动手的指令,就已经糊里糊涂地和对方干上了。
那几个守门的狱卒听见近在咫尺的犯人也闹起来了,不得不再一次上前吃喝阻止,虽然对于他们而言,所能看到的仅仅是两群黑影在模糊中相撞到一块。
阿伦立即就煽风点火地以另一个老大的声音吼道:“拿棍子的傻帽们都不是好东西,把他们一起干了。”
于是,那几个狱卒还想把场面控制住,结果反倒被卷进了这场杀戮之中。
阿伦小心翼翼地脱离出这个新战场,回到原来的位置,低声道:“肯特先生,继续前进!假如我们在打开那扇门之前,已经恢复了照明系统,这次越狱计划就必须取消。”
肯特“嗯”了一声,心中暗凛,没想到当年那个武技强悍的恶魔,不单精通口技,而且心机也深沉得很……
这个难以辨清是敌是友的伙伴,忽然给予了自己重见天日的曙光,无论这次风险有多大,肯特已打算将性命押上了,以此一洗过去的屈辱。
无尽的漆黑中伴随着无尽的杀戮,谁也没去注意这个小角落,令阿伦感到意外的是,这扇门稍稍用力,变换了几种开门的手法,就已经把它扭开了,看来先前有人进去过。
他迅速招呼肯特闪身而进,马上又把门重新关上。
与此同时,门后办公桌的位置已经传来一把喝问声,“谁?”
阿伦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这是老尼洛的声音,这老家伙倒保命得很,第一时间就跑来这里避开外面那场风暴了,不过也由此可见,这家伙确实是个知情人。
他模仿着里瓦的声音,沉声道:“咳,咳,尼洛你这老小子倒聪明,外面乱成这样,你却跑来这里,这可是失职呀!”
老尼洛听到是里瓦的声音,像是轻轻松了口气,笑道:“我是一把年纪了,当然要学得聪明一点,不过里瓦你还不是一样心思。”
阿伦嘿嘿两声,以当回应。
老尼洛却又紧张了起来,问:“里瓦,还有一个是谁,怎么不说话的?”
阿伦心想肯特不会口技,当然不说话了,口中笑道:“别紧张,是飞鹰那小子,被铐着链子,发挥不了战斗力,已经被打残了,我就把他扶进来啦!”
肯特立时知机地闷哼两声,表示自己正处于痛苦之中。
老尼洛这才完全放下警惕,叹道:“这鬼地方真不好混啊……”
阿伦扯了扯肯特,慢慢向老尼洛的位置靠去。
老尼洛的耳朵被人打残过,听力不好,在自己的囚室里,阿伦就多次在这方面试探过他,所以他相信老尼洛对周围的许多声音只能模糊辨别,不能仔细分清。
丁零当啷的响声中,阿伦以里瓦的语调笑道:“飞鹰这小子算倒霉,前天才被上的链子,今晚就发生这样的事,想还手都没机会,算了,看在他一向和我交好……”
老尼洛又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自己看管多时的约翰修士,说:“但有些犯人没有链子的束缚,恐怕就会飞到天上去了,就像你以前看守的那位,嘿嘿……不说了,他现在肯定已经挂了,可惜了,其实这小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哦,是约翰那小子?喂,尼洛老头,外面那场暴动,该不会是有预谋的吧?”阿伦装得漫不经心地问。
“呵,这个真不好说了……我只是很奇怪为何还不恢复能源供应,闹了这么久,什么事都该完了……”
“……”
阿伦嘿嘿了两声,又说:“尼洛老小子,这么乌黑的环境里,你干嘛不点油灯呢,这玩意可不需要电力系统的支援。”
老尼洛疑惑道:“里瓦,山特雷大人可是严禁火石这类东西出现在涅槃之地的,尤其是这间对外的办公室,以前你是专门负责这里的,该不会不清楚吧……”
“哈哈,尼洛,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阿伦赶紧为他解惑,压低声音说:“我在最下面的小抽屉里,偷偷收藏有火石油灯来备用呢,嘿嘿。”
老尼洛不禁惊喜地一笑,虽然在黑暗中,但阿伦仍能想像他此时脸上的笑容肯定也是神经兮兮的。
老尼洛低下了头,伸手就往最下面的抽屉探去。
这时,阿伦和肯特已经抢到他的身前。
“啪一一,啪一一”的两声,阿伦和肯特几乎同时动手,分别重重地击打在老尼洛的颈上和后脑上,老尼洛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已经被重手击昏了过去。
肯特心里打了突兀,阿伦的手力明显不足,恐怕比起自己都不如,他是故意隐藏实力吗……
阿伦干笑两声,冷然道:“老尼洛,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看你平时对我还不算太坏,我就姑且放你一马吧!以后有空就记得为我祈祷一下,懂吗?”
说话间,阿伦重重地在老尼洛的肚皮上踢了两脚,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肯特不由得为之纳闷,这位前恶魔到底是什么心理,在这样的关头还有兴趣说废话。
阿伦似是猜测到肯特的心理,牵了牵嘴角,低笑道:“肯特先生,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他在漆黑中凭着模糊的影像,拉开了办公桌下的大抽屉,记忆中这里有几个大文件夹,摸索到这些文件夹后,立即利索地将其中拿来装订的铁丝给抽了出来,然后迅速往通向外城墙的那扇铁门摸去。
肯特忍不住提醒道:“小心门上的倒刺!”
阿伦淡淡一笑,说:“知道,我和你一样,是从同一扇门进来的。”
他以铁丝探路,很快就探正了钥匙孔的位置,马上开始开锁工作。
等肯特反应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时,第一道门已经被打开了。
阿伦小心翼翼地拿着棍子捅开,接着又往第二扇门探去。
肯特心中不禁凛了凛,这家伙的记忆力真是强,只走过一次的道路,就能将具体的方位距离计算得一清二楚。
他轻咳了两声,问:“这个……我们现在算是伙伴了吧,还没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阿伦眨了眨眼,说:“叫我约翰修士吧!”
修士?肯特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暴风雨下午,就是这一个人顺着风沙疾冲,所到之处皆是最凄厉的死亡,这样一个家伙,职业竟是修士?那我应该是大主教了……
“肯特先生,别闲着。嗯,先把老尼洛身上那套制服给剥下来,看看你是否合身,你和他身材相差不算太多。”阿伦低声说着,“然后在这个肮脏的办公室里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吧,譬如说一些看起来比较机密的文件,再来一、两套完好的制服,斗篷啊、披风之类更好……”
肯特连忙行动起来,口中问:“约翰……修士,要不要找些利器把你身上那套枷锁给劈下来?”
“这个不用了!能劈下来我早劈了,哈!”阿伦爽朗一笑,说:“不过真能找到能使的利器,你不妨带在身上防身。
肯特为之愕然了一下,一个恶魔都认为无法劈断的枷锁,那该是什么东西?他脑海中忽然涌过了一个名词,心神顿时大凛……
阿伦却道:“肯特先生,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捆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明白我说什么吗?”
“明白……”
当阿伦打开至倒数第二扇门时,他需要的东西,肯特已基本找齐了,只是这办公室里却是没有斗篷、披风之类的物体。
在阿伦又一次催促时,肯特苦着脸道:“约翰修士,这里只有一件大号雨衣,能先用着吗?”
阿伦皱了皱,接着眼睛一亮,说:“行,凑合。”
他快步回头,将雨衣披上,又用细布飞快地将身上的锁链绑好,不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再把另一条后备的制服裤子穿上,还打趣道:“锁链特别长,还是有优势的,起码不妨碍我多穿一条裤子,哈!”
再换一双黑皮鞋,外表看来,倒真像一个雨中巡逻的狱卒。
“可是现在并没有下雨啊……”肯特疑惑道。
“自然可以解释的,出去再说。得加快行动,再过一会,说不定就有别的家伙也想到要越狱了。嗯,你做对了,门上得多顶张桌子……”
“……”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49
第六章
最后一扇倒刺门已经打开了,外面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整个涅盘之地的能源系统都被切断了。
阿伦迅速将开锁的铁丝收进裤袋,然后晃了晃手上那串在办公室里找出来的废弃钥匙,以里瓦的声音冷冷道:“不必紧张,是我,里瓦!”
听见是里瓦的声音,门外的四个守卫稍稍放下少许敌意,但仍是按紧手中长剑,严阵以待。
为首的那个守卫以疑惑的语调,沉声道:“里瓦大人吗?平常你都是隔着一扇门与我们沟通,就算有什么尸体要我们紧急处理,你本人也是要退到第二扇门以外,为何今天竟然出来了呢?里瓦大人,你不是不知道,除了屠里奥大人,没有人有权力与你们直接对话的!”
“我干!帕拓地,你真罗嗦啊……”阿伦以神似里瓦的声音嚷嚷着,帕拓地这个名字是他当日进来时,曾听屠里奥如此叫唤过这个守卫,当时他就记住了。
他冷哼一声道:“现在里面乱成一片啊!你这混帐知不知道形势严峻?山特雷大人给了我一封密件”
阿伦摇了摇手上那临时封好的文件袋,继续道:“要我紧急送往最近的军事驻点,要求增援!真是混帐,都不知道时间有多紧迫,还拿武器对着老子,干!”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那守卫的戒心又放下了几分,他凑近少许,凭着黑暗中的最低视觉,仔细辨认着阿伦手上那似模似样的文件袋,武器放下了许多,又疑惑地问:“原来是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里瓦大人,请你原谅我们的职责所在……不过,我们外城墙防御系统的弟兄已经从上面搭起了紧急城桥,不少兄弟也冲进去了,还是镇压不住吗?”
阿伦怒哼一声,想像着里面那批狱卒们郁闷的心情,低吼道:“里面那群崽子们全部反了,干,血雨腥风一片,我们好些弟兄都倒下了,场面难以收拾,要不然,山特雷大人也不会派我和尼洛去请救兵了!唉,毕竟是自家事,本来最好是自己来处理的……”
说话间,阿丁眼角瞥了瞥上方两边城墙,只见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弓箭手,看来帕拓地没说谎,外防系统已经派遣大量人手进去镇压暴动了。
就算在这个位置,仍能清晰可闻里面的杀戮叫嚷声,只闻其声,就能想像里面那个可怕的世界,帕拓地忍不任又问了句,“里瓦大人,里面闹了好些时间了,为何还不恢复照明系统呀,该不会是高层他们……”
“闭嘴!帕拓地!”阿伦正义凛然,“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非议!”
“是,是,大人!”帕拓地虚心受教,隐约中看到阿伦身上像是披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不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伦马上为他解惑:“老子在里面挂彩,时间这么急,没好好包扎,就得出发,只能先披个东西遮挡一下啦!
紧接着,没好气道:“好啦,不跟你废话了,帕拓地,我们的任务可是十万火急的!耽误了,我们都是读职之罪!”
帕拓地连忙尖哨一声,对两边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打出放行的信号。
“大人请慢走……”帕拓地和另外几个卫兵将头低下,恭恭敬敬地送行。
于是,阿伦又重重哼了一声,领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肯特,从这条窄窄长长的通道上,快步离去。
走出一段路后,肯特忍不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约翰修士,没想到这么轻易啊,竟然连通行证之类的东西也不用……”
阿伦淡淡道:“涅架之地的内防系统和外防系统罕有沟通,最近我查过大量资料了,那几扇长满倒刺的警戒门,只有屠里奥和山特雷两个内外系统的最高层才有钥匙,我能穿着制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能证明我有山特雷手上的钥匙,这,就是通行证。”
“照你这么说来,那几扇门不是轻易能打开的?”肯特口中低声问道,心里却在嘀咕:为何同是囚犯,这家伙竟然还有时间去查阅资料……
“对,幸好我老师曾对我就这方面专门培训过。”阿伦平静回答。
“……”肯特顿时无言,阁下这种修士真够特别,活这么大了,还没听过哪间修道院还提供开锁培训的。
阿伦不忘补充一句,“但我们还是有不少破绽的,所以刚才我要尽量大声地唬住他们,等他们静下来再想想,就会发现问题。”
“嗯……”
“所以我们得走快点。”
“……”
好不容易走完这条长长的通道,绕向外城楼的方向,另一队驻守在城墙上的卫兵将他们喝止了下来,阿伦冷静地又再吆喝了一声,将目前形势描绘得无比紧急严峻,此刻他们身上的任务是何其何其的重要,阻挡他们脚步的人很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一系列表演下来,再次顺利放行,毕竟前面的哨岗已经打出了放行的信号,而里瓦这个名字在外防系统里也小有名气。
最重要的是,惊天动地的杀声源源不断地传来,连最迟钝的人都知道涅盘之地已经发生重大变故了,非常时期里,人总会有非常的想法,对于继续发生非同寻常的事件,也比平常容易接受,尤其对方还是打着对己有利的大义之旗。
不过当值的小队长还是不忘向两旁叮嘱:“太古有个老家伙曾经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假如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要记住,放行的信号是从帕拓地那边打过来的。”
看着那道城门在“咿呀”声中缓缓打开,那条细窄的吊桥缓缓放下,肯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久盼的自由终于来到眼前,如在眼前的昨日屈辱飞速在眼前撩过,假如真能走出去,那这段灰色的回忆将永远成为过去。
连阿伦的定力,瞳孔也放大了不少,毕竟在过去几个月里,他完全失去了自由,这在他的生命,还是未曾有过的……
就在两人离自由之神越来越近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紧接着,城楼上也传来了阵阵欢呼,强烈的光芒从城楼上闪起,照明系统终于恢复了!
这也宣告着暴动即将结束。
阿伦半眯起眼睛,尽快适应着这忽然而来光明,同时转头与肯特对望了一眼,清晰看到对方眼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阿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镇定点,不要往后看,我们立即往前走,不能等这见鬼的吊桥完全下来了……慢点……别让身后的狱卒们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城楼上的第一轮欢呼结束后,开始有有心人注意到这两个身负特殊使命的同僚,尤其是阿伦!
“喂,你们看,他们当中有一个穿着雨衣啊!”
“哦,那个好像是里瓦大人,听说是在里面挂了彩……”
“这……那位里瓦大人脖子上好像套着一个什么东西……”
“嘿嘿,坦白说,这玩意有点像是镣环。”
“哈,那可是犯人才需要的!”
“等等,该不会是有犯人冒充里瓦大人,趁乱混了出来吧!”
“……”
“喂,弟兄们,越看越可疑,另一个家伙的军装好像也不太合身啊!”
“那……到底要不要先把他们拦截下来?”
“但,那个‘里瓦’大人吼着说他们有紧急命令在身……”
一阵阵议论声中,城楼上留守的卫兵们赶紧取下强弓,但谁也不敢轻易搭箭,对方也有可能真的是山特雷大人派遣的特使,如果真是这样,那里瓦好歹也是内防系统里的小官员,伤着了可不好交代。
但假如真是犯人借山特雷和里瓦的名义偷偷溜走,那他们这群人的责任就重大了……
眼看吊桥即将完全放下,众狱卒犹豫不决,而阿伦和肯特也已经走到吊桥过半距离时,一把男声忽然吼了起来,“把他们给截下来,你们这群混蛋,别伤着了!”
城楼上的弓箭手一听是屠里奥的声音,立即弯弓搭箭,“嗖嗖”的一阵响声,一片乱箭就射到了阿伦身前五步距离处。
那小队长想起屠里奥发怒的模样,立即气急败坏地冲阿伦他们叫道:“里瓦大人,停下,立即停下,刚才是警告了。”
阿伦眼神为之一阵暗淡,从听到屠里奥的喊声,到现在身后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他便知道,这次越狱行动已经功败垂成了。
在前一个刹那,他还有想过是否模仿屠里奥的声音在这最后关头行险一博,混淆狱卒们的视听,再一次浑水摸鱼,无奈吊桥已经停下,并开始慢慢回收,连一线生机也关闭了。
他转头看向肯特,发规他已面如死灰,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伦叹了口气,沉声道:“肯特先生,往回走吧,行动失败……”
他低头看了看护城河,又看了看对岸,强颜一笑,道:“不过离成功很近,大概只有一百步的距离,哈!”
他掀下了那个大号雨衣,傲然转身,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越狱失败的重犯。
屠里奥已驰马来到城门下,眼见已经将阿伦截下了,他轻轻松了口气,下马笑道:“约翰先生,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还真给你瞒天过海了。”
不知情者看见,还以为他正与阿伦做着一个颇具娱乐性的游戏,因为他现在的神态正是看出游戏关键地方的趣味表情。
阿伦牵了牵嘴角,用肩膀撞了撞肯特,缓缓就往回走去,说:“屠里奥先生,劳你费神了,不过真好奇你怎么发觉得这么快,你应该还在里面帮忙才对啊!”
屠里奥那张胖脸和蔼一笑,说:“我从外城墙搭建起紧急桥梁进入内城墙,控制好包围圈的防御系统后,第一时间就是查看内外系统的唯一通道,没想到竟然被人突破了,呵呵,所以就立即追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阿伦不由得再次牵了牵嘴角“真是太可惜了……”
屠里奥盯着阿伦身后的肯特,笑容中隐约添上了一份诡异。肯特脚步微微蹒跚,已经明显落后了阿伦一截,不时还神色闪烁地看看脚下的护城河,河里的锯齿鱼们正游荡于此,虎视耽耽地看着这些随时有可能成为点心的食物。
“这位犯人先生叫什么名字呢?能和约翰先生你走在一起,相信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为何现在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能接受失败呀!”屠里奥的笑容更和蔼了,直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阿伦心中冷了冷,他慢慢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回到有点失魂落魄的肯特身边,低声道:“肯特先生,振作点,,只要活着,还有希望。”
肯特沉重地点点头,阿伦亲切地笑了笑,以丝毫不像是一个失败者的语调,说:“走吧。”
吊桥回收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屠里奥带着国王迎接凯旋归来勇士的笑容,等着阿伦和肯特走回到身边。
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他的拳头已重重挥出,击打在肯特的下颚上,骨头破裂声中,肯特整个人被抽得离地飞起,“彭”地一下跌落回吊桥上,因为吊桥的倾斜,他立即又在痛苦的闷哼声中缓缓滑了回来。
屠里奥脚下一蹬,前身贴地,令人难以想像一个大胖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瞬间又已来到肯特面前,右脚重重一踏,肯特整只右手立即被踩成血肉模糊一片,他的闷哼立即变成了无比痛苦的惨叫。
阿伦冷然道:“屠里奥先生,我才是这次越狱的主谋,他只是被我唆使的。”
耳边听到阿伦以罕见的冰冷语调阐述着一件事实,屠里奥踩向肯特另一只手的脚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高速落下,不过改成了飞踢,将肯特踢离了吊桥,直往护城河下跌去。
阿伦眼中不由得闪过震怒,身形往前一倾,整个人往前疾射而去,他贮存起来的一点点力量,本来还打算必要时对屠里奥打出致命一击,将其挟持,借此翻盘的,没想到屠里奥率先动手,现在更是迫使自己要使用唯一的一点点力量去救肯特。
屠里奥仿佛早已料到阿伦的动作,肥胖的身躯往左一扭,刚刚挡在了阿伦前进的路线上,仅仅是缓慢了这么一拍,“啪啦”一下,落水声已经响起,水下早已苦侯多时的锯齿鱼们,汹涌而上,血雾顿时在水下弥漫开了,场面残忍至极。
浑浊之中,阿伦刚好看到了肯特痛苦欲绝的表情,他嘴巴里吐出的串串泡泡很快就被锯齿鱼遮挡,徒劳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生命气息的消逝而停止。
阿伦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以更为冰冷的语调,说:“屠里奥先生,我不是告诉你,我才是主谋吗?”
“我知道!”屠里奥的情绪起伏不大,声音仍十分平稳,“正因为约翰先生你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才停止了对他的折磨,这已经是一个人情了!约翰先生,请你明白,我总得给我的儿郎们一个交代。”
阿伦冷冷回过头望向城楼,只见那些卫兵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锯齿鱼进餐时的表演,他冷然道:“那为何不对我动手呢,屠里奥先生。”
屠里奥谦卑一笑,说:“约翰先生是位大人物,假如你出了什么事的话,以后我肯定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我怎敢轻易对先生造次呢?”
阿伦目睹着翻腾的河水慢慢平寂,心境却难以看齐,肯特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曾经见过面的敌人,但在生死之间,他义无反顾地追随自己踏上这条危险的不归路,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诚的奉献,但也没有任何重大的过失,在广场上好几次危险的时侯,身后的他还帮自己顶了几下,尽了一个伙伴的职责,但,现在自己并没有为他带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只为他带来无比痛苦的死亡。
阿伦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后,才慢慢张开,声音已恢复平静冷淡,“屠里奥先生你又怎知有些麻烦,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呢?”
虽然已是盛夏季节,但来自暴风山脉的风,却没能给人带来任何温暖。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09:57
第七章
阿伦不得不又重新走回到那条狭隘的通道上,窄窄的夜空中已开始微微泛白,带来恐惧和死亡的夜晚,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光明。
一个身穿高级制服的卫兵从后急步而上,来到屠里奥耳边,急促地说了一番话,屠里奥一对细长的眼睛顿时闪出了亮光。
等那卫兵走后,屠里奥眼珠一转,转移对方的仇恨,对己永远是有利无害的,他边走边对阿伦说:“约翰先生,我猜,有某些人想在不久前的漆黑中取先生的性命啊,约翰先生你是聪明人,肯定也猜到了吧!”
阿伦冷淡回应:“屠里奥先生,你是不是暗示我,山特雷那混帐东西读职了,专门策动了昨晚那场惨烈的闹剧,其实真正目的只为了取我一人性命?”
他转头嘲讽地看了看屠里奥,冷冷道:“如果真能查出这个真相,恭喜你,屠里奥先生,你将升职为监狱长了。”
屠里奥和蔼一笑,说:“真相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敢轻言判断,不过,昨晚机电室为何会突然切断魔石的能源,确实是来自山特雷大人的命令。”
“哦?”阿伦对于为何会中断照明系统如此之久一事,也颇感疑惑。
屠里奥眯了眯小眼睛,沉声道:“管理机电室的老头子已经愿意出来说出事实真相了,因为山特雷大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令涅盘之地里起码死伤了过万囚犯、近四百的卫兵兄弟……”
阿伦微微皱眉,想起了昨晚混乱中四周那若隐若无的混乱元素,现在再听一出事,管理机电室的老头子就愿意来和外防系统合作,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停电这么久,并不是魔石的能源没有恢复供应,而是有有心人参与其中了。
他不由得冷笑道:“谁说涅盘之地的内外系统缺乏沟通呢,我看屠里奥先生就与好些人有紧密联系呢,譬如说某些管理机电的重要人士。”
屠里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但立即又恢复了常态,笑道:“约翰先生果然是位非常人物,只凭片言只字,就能想像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想像不能等同于事实啊,嘿嘿!”
阿伦仔细打量着屠里奥身上精工细作的衣装,脚上那光亮的皮鞋,再到手指上那几枚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戒指,不禁又多联想到一些事情,低声道:“现在涅盘之地的几万犯人总在白玉矿坑里挖掘那些值不了几个钱的石头,多浪费人力物力啊,假如能由擅长经营的屠里奥先生来管理的话,天啊,几万个免费劳动力在手,换一种工作方式,那可以创造多少惊人的财富呀,哈!”
仿佛被人看穿内心的某些想法,屠里奥的脸色不由得再次难看起来,他强颜一笑,说“约翰先生说笑了。”
阿伦将屠里奥这份难堪看在眼中,心中撩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被另一些负面情绪所取代了。
满天朝霞象征着无限生机,但广场上的尸横遍野,挥之不散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每个生者的嗅觉,还有不少伤者正在广场边缘上做着救护处理,呻吟声处处可闻,天地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老尼洛替代了屠里奥的位置,继续引领着阿伦前进。
绕过一群伤者时,阿伦赫然在其中看到了昨晚第一个对他发起袭击的山猪,只见他全身上下都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是完整的,但他的伤势在伤者当中只算是普通重伤,医务人员还没能腾出手去处理他,山猪只能坐在地上干哼哼着。
阿伦不由得对他牵了牵嘴角,昨晚全场第一发动进攻的他,还身陷敌阵,竟然死不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山猪回瞪着阿伦,但他已经没有发怒的力气了。
走进石屋群后,老尼洛好几次回头看看阿伦,欲言又止,直到最后将阿伦送回囚室,他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阿伦无声叹气,只是在靠窗边的墙壁上,又是划了一划,不知不觉,那里已经画了差不多十个“正”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所预料的事情在涅盘之地中正如预料般发生了,涅盘之地展开内部调查,内防系统多名官员和狱卒都受到牵连,不少犯人也遭受了惩罚,凤凰城和神龙都派来了行政官员进行监督,务必要对涅盘之地的管理系统进行一次严格的清洗。
山特雷大人的病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更重了,他那位倒霉的助手起码为他承担了过半的责任,山特雷下台是迟早的事,但新的监狱长到底是由外防系统的屠里奥接任,还是另选其人,凤凰城和神龙的官员仍在斟酌之中……
在这段时间里,阿兰斯的人类内战继续如火如茶地进行,主战场集中在疾风这片饱遭摧残的土地上,以克德杰为首的新政权一边对靠近幽冥森林一带的国土进行变革,实施仁政,一边抵抗外敌,且战且退,疾风国土的面积在短短几个月内,少了起码一半。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新家主克德杰根据统战部的意见,将兵力主要集中在了北面,计划先将冰风家族击退。
由副家主波特所统率的疾风三大军团,与冰风之主克巴斯所率领的主力军团,在疾风北面国土上,展开了寂静时代末期第一场大战役,双方参战的士兵都超过了十五万。
因为克巴斯的错误决定,首先与疾风撕破脸皮,本来打着旗号是来支援盟友的军队,顿时变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之师。
相对的,疾风军团马上成为了保家卫国的正义军团,开战以来,整个阿兰斯的舆论还是第一次站在疾风这边,指责冰风的不义之举。
相比起来,雷诺的做法就聪明多了,他们的军队进入疾风国土后,仅仅是接管城市和要塞,从不更换疾风的旗帜,对外仍可宣称帮助盟友防守,像冰风之主克巴斯那样明目张胆地更换上冰风的旗帜,那自然就引来非议了。
其实两者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手段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在这场空前规模的会战中,疾风新一代领军人物波特锋芒毕露,以诱敌之计,重创冰风主力军团。在卡钠高地的决定性一战中,波特更是亲手斩下了过于冒进的冰风之主克巴斯的头颅,一战成名,威震当代。
一颗新的巨星冉冉升起,意味着另一颗巨星的陨落。
冰风之主克巴斯的意外阵亡,造就了波特的名将之名,也令冰风军团乱成一团,他们剩余的各大小军团长经过商议后,很快便如潮水般溃退出了疾风的国土,宣告退出了这次内战的行列。
军团长之一的黑斯克趁此机会,立即开始了夺权行动,远在星云的鲁迪斯惊闻父亲阵亡,连忙赶回冰风,维护自己第一继承人的地位,当然,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当年星云里,傻乎乎的查理士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竟然成为了今天的杀父仇人。
冰风的皇权争斗,令他们国内形势变得严峻起来,对于疾风而言,北面的压力终于大减,可以放手对抗剩余的强敌。
暴风皇廷中的神龙女皇闻冰风之主克巴斯阵亡,甚是怅然,阿兰斯同一代人类领袖中,没想到最早回归星辰深处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冰风之主,兔死狐悲的忧郁下,凤慕雪做出惊人决定,“朕,御驾亲征!”
皇帝的亲临前线,令神龙军队士气大振,人人奋不顾身,全军势如破竹,直往疾风的心脏——疾风堡垒插去。
眼看才获得一丝喘息的疾风,形势再一次紧张起来,不过这个时侯,当日缪诺琳和波特私下达成的协定,终于开始慢慢起效了……
外界风云变幻,涅盘之地却又恢复秩序之中。
阿伦久候的救兵,却迟迟未至,这令他的心情不禁开始有点苦闷起来,每天都会练习一下父亲传授的那套口诀,然后晒晒太阳,偶尔再看看书,几平就是他生活的所有部分。
老尼洛已经被撤走了,里瓦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这个犯人口中的蜈蚣怪虽然对阿伦尽量礼待,无奈却改变不了阿伦越来越郁闷的心情。
沉寂在内心已久的许多感情,就像冰封千年的雪山,失去了严寒的控制,慢慢融解出来。
阿伦回忆起生命的旅程,思考生命的意义,甚至开始研究阿兰斯世界的各类宗教。
自太古至今,最擅长于回忆的永远是老人,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干时,回忆就成为了最主要的消遣。
阿伦没想到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慢慢向老人们看齐,尽管他曾经将回忆压抑在心底,害怕它们会成为现实的羁绊,但对许多人和事的思念牵挂,令回忆最后还是像决堤的海,汹涌澎湃,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一点一滴的记忆水珠,曾经以为它们已经遗失在记忆深处,却在你以为失去它们的时侯,重新拥有。
他想起了童年时的边缘部落,赞布花海被人们称为“草原上最花枝招展的少女”,那个时侯,他和亚瑟他们疯狂地在花的世界中狂奔大叫,迷人的花香铺垫着前方迷人的路,每一次乐在其中的追逐,他总能感觉到父母在身后的殷殷注视……
他想起了飞龙沙漠中,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东帝天曾以冷冰冰的语调和他讲述着一些千载永水记的名人故事,最后还告诉他,他们每一个,其实都是夜空中的繁星之一,水远会以他们的光辉,照亮漆黑中的人们的心,同时要他相信,只要勇敢地走下去,他将成为群星中最闪耀的一粒……
他还想起了暴风山脉里,怒浪总爱望向西北方,曾经有一次,用一种罕见的忧郁语调对他说:“狂风,知道何谓故乡吗?故乡水远是为游子而设的,你只有远离故乡,才能发觉到她的存在……”那一次,他和怒浪的心第一次发生了强烈的共鸣……
疾风堡垒里,波特总爱从查理士那里偷出一些精美点心,然后招呼他到一些隐蔽的角落去分享。有一次,波特意外地没有谈论家族里的美女,而用另一种深沉的语调对他说:“阿伦,其实我从来不爱和别人分享些什么,但你是个例外……”记得自己很爽快地做出回应:“嘿,伙计,我不是同性恋。”
重拾到这个片断后,阿伦为之轻轻苦笑,原来首先向对方伸出友情之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波特,但在那时,自己在玩笑中拒绝了这份友情。
回忆有时在纷乱中交错上演,有时又如同装订好的画册,有条不紊地静静重现。
枫林大道的路上,玛雅小姐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涩,仍如昨日模样,轻言笑语,总能为他们间带来温馨……
破旧的实验大楼里,爱莉娅忽然而来的柔情……
漆黑的深处中,艾波琳在最亲热的接触中,那令人为之动情的曼妙呻吟……
星云浴室中,与凤雅玲难以忘怀的亲密关系……
自由天堂里,缪诺琳紧紧相依,每一次共同的呼吸,都注定了当时他们的生死相连……
一串串回忆就像当年星云庆典上的烟花,一道接一道地在夜空中绚丽绽放,由一个个中心点发散,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梦幻图案。
但到了后来,阿伦就感觉有点黯然了,难道就这么一直下去吗?这该死的元气锁可不会突然失效,难道我就这么一直在回忆中老死,被莫名其妙的关一辈子,这是多么悲惨的下场啊……
贝里安王子不会失信,那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如何,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不幸了……
哲人曾经说过,当你感觉一切都太过糟糕的时侯,那么,请相信,转机很快就会出现了。
新的监狱长上任了,叫不少人失望的是,屠里奥先生始终是涅盘之地的首席顾问,他的岗位始终是负责外防系统,新的监狱长另有其人,而且神秘得很,一直没有公开姓名,只知道他是凤凰城高层指派过来的官员,听说还是皇室重要成员。
令更多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位新任监狱长上任第一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整理文件,或者会见监狱其余官员,而是去看望涅盘之地里的首席重犯——约翰修士。
当阿伦看见里瓦满脸媚笑地陪着新任监狱长走进来时,他顿时因为过度震惊而张大了嘴巴。
监狱长先生身形挺拨、衣着整齐,一套崭新的高层制服闪闪发亮,一双暗灰色的眼睛尚带着惺松的睡意,头上缠着厚厚白纱布,仿佛头部受了重创后的包扎。
此人身上那种浓浓的懒洋洋气质,仿佛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这样的气质,阿伦是最熟悉不过了。
怒浪,他终于来了,还是如此光明正大地进来,身分竟然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怒浪见一登场就将阿伦给震慑住,很是满意,微笑道:“约翰修士,是不是被我身上所散发出的王者之气给震住了?”
阿伦笑了,里面满是惊喜,老朋友重逢总是令人高兴的,尤其是最低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怒浪对里瓦摆摆手,淡淡道:“那个谁谁,你先下去吧,除了在外面帮我看风的助手,让走廊上的其余喽罗们都撤走,我要单独和这个重犯谈谈。”
里瓦咽了一下口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行政长官称自己的手下作喽罗的,他低声道:“监狱长大人,约翰……他是SS级犯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身分高贵,请小心了……”
怒浪不耐烦地瞪了里瓦一眼,淡淡地问:“你有没有感受到我身上浓烈的王者之气?”
“这个……好像不太好分辨吧,不过,大人你还是小心,毕竟……”
怒浪很是失望地低吼道:“真是缪嗦,谁让你说这么多对白了!滚!”
里瓦脸上的蜈蚣颤抖了几下,连忙退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后,阿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压抑多时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怒浪也笑了,不过笑得很矜持,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说:“来迟了,让你担惊受怕!嗯,这里环境不错,比我想像中要好,我以为应该会在一群苦力当中找到你,你已经满脸沧桑,肮脏的胡子中还沾着前一顿饭的菜汁,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最亲的亲人,然后又哭又叫地向我扑来……”
阿伦摆手笑道:“少胡说了,搭档!不过,我说,你真有一套,竟然混到了这个身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怒浪脸上撩过一丝苦涩的神情,淡淡一笑,说:“老头子最近病得很重,我忍不住潜进了凤凰城的皇廷去看看他,刚好看到他为过去疏远母亲的事情而忏悔,我听得太过感动,又忍不住下去和他说了说话……唉,过去的芥蒂仍在,不过基本关系已经恢复了……
阿伦听怒浪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心理历程,肯定是无比的惊心动魄,但怒浪能将过去最大的心理障碍慢慢清除,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笑道:“那么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变成王子了?”
怒浪哈哈一笑,说:“什么叫变成?我本来就是王子身分!嘿嘿,说不定老头子一时激动,还会废掉贝里安,重新立我为第一继承人呢,哈哈……”
“哈,如果真这样,那应该叫一时糊涂吧……”阿伦笑着纠正。
很快,他又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不禁低声问:“怒浪,我被关押在此,应该是洛塞夫大主教转告给你的吧?”
“对。”
“那么……”阿伦沉声问:“爱莉娅呢?”
怒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说:“狂风,答应我,忘掉这个女人好吗?”
阿伦不禁皱了皱眉,说:“为什么?”
怒浪叹了口气,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你长时间不在她身边,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阿伦感到脑袋深处中“轰”的响了一下,从怒浪话语中,他嗅到了会令己痛苦的某些事清,他脆弱的心灵深处中已经开始阵阵绞痛,说不出的难受正由上而下的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望着怒浪。
怒浪踏前一步,抓紧了阿伦的肩头,沉声道:“狂风,将心情放平静,我将她的事源源本本告诉你!”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10:03
第八章
阿伦自觉脚步有点虚浮,脑袋也有点晕眩,但他还是努力站稳在原地,不过怒浪像是十分体会他的心情,强行将他按坐在囚室中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
与爱莉娅交往的一幕幕飞速掠过脑海,那独一无二的茉莉花清香、那无可替代的个人魅力,曾经他以为爱莉娅将是他未来的妻子,这种信心源于她,也源于自己,但怒浪忽然告诉自己,结果有变化,这样的情感打击可是非比寻常的。
怒根注视着阿伦,叹巳一声,道.“狂风,忘掉她吧。她只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任性、刁蛮、无赖、小气,个性凶残,好比一头暴风山脉中的魔兽,只懂吞噬别人的血肉,甚至有时连同类都不会放过,实在令人发指……”
悄绪激昂中的阿伦不由得眨了眨眼,疑惑道:“怒浪,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一向不好。但也用不着数落这么多吧,她到底怎么了?”
怒浪自觉说过了,哈哈干笑两声,沉声说:“嗯,是直接说重点吧,爱莉娅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已经跟人跑了。”
“谁?”阿伦感到更疑感了。
怒浪说:“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长得很高很帅气。有点像我,不过没有我那种迷人的气质,嘴巴笑起的弧度没我好看……”
阿伦打断说:“喂,怒浪,你到底在介绍那个人,还是在夸自己啊?况且,我不相信,爱莉娅她心高得很,哪有这么随便……”
怒浪看着阿伦神色变化,他眼珠一转,又道:“嘿嘿,其中当然有内情,原因就是那吟游诗人十分擅长床第之术,总是能给爱莉娅带来快乐和满足,每次都能让她欲罢不能,欲仙欲死,唉,所以爱莉娅就跟他跑了……”
阿伦忍不住重新站起,提高声量道:“搭档,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根本无法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然后一道纤瘦的身影旋风般从门外跑进,一把就扑进了阿伦怀里。
“戏还没演完,你就迫不及待了,唉,女人……”怒浪无奈的叹息。
阿伦鼻子所嗅到的,还是那令人陶醉的茉莉芬芳,这种温馨的味道充斥着阿伦嗅觉神经的同时,也充斥着阿伦摇摇欲坠的心灵,为他的心灵重新注入生气和希望。
看着怀内佳人,竟然也是一身监狱官员制服,掀开她的帽子后,流云般的秀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阿伦已经再无疑惑,怒浪和爱莉娅这两家伙事先串通好来试探自己了,要不是怒浪总改不了说谎话时爱用夸张语调,说不定还真被戏弄了……
一念及前面那阵空虚的失落感,再到此刻充实,阿伦不由得抬手想回拥爱莉娅,但只是轻轻一动,将他禁锢住的长长链子顿时发出呤啷响声,但爱莉娅显然正动情之时,没在乎这么多,依然紧紧抱住阿伦,呼吸因为激动而轻轻喘息,比起往昔,她又清减了不少,但清秀的容颜、动人至极的气质,却更胜从前。
“老公,你瘦了……”
“你何尝不是呢……”
“……”
久别重逢的恋人就像两团炽热的火融合在一起,无论什么枷锁也无法将其挡隔,就在唇与唇之间越靠越近时,一阵重重的咳嗽响起了。
“咳——咳——”怒浪很大声的说:“我说两位,我不是透明的,当然,如果你们坚持,并且不介意我的存在,我也很乐意当观众。”
爱莉娅俏脸微红,轻轻脱离出阿伦的怀抱,含情脉脉的眼神忽然也变了,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愤怒地转过身,对着怒浪吼道:“克洛诺斯,你这混蛋,谁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谁任性、刁蛮、无赖、小气,个性凶残了?谁又好比一头暴风山脉中的魔兽……”
怒浪立即后退两步,如临大敌地防御着爱莉娅,也大声道:“爱莉娅,你搞清楚了,是你要试探狂风对你的信任度,我义务帮你,你还罗罗嗦嗦……”
爱莉娅怒道:“那你也用不着说这么难听啊!把我说得就像是怪兽一样,然后还可以顺便夸夸自己,够无耻的。”
怒浪哈哈一笑,道:“你事先又不写好稿子给我,当然是任我自由发挥……”
阿伦不禁为之失笑,说:“你们什么时侯和好了?那时在自由天堂不是不共戴天的吗?”
“谁和这个混蛋和好了……”爱莉娅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屑,样子却可爱极了。
怒浪满脸愉悦爽朗,说:“大主教同时会见我们,告诉了关于你的事。然后我已胸有成竹,而她却仿徨无助,我居高临下地向她表示了一点点友情,她当然欣喜若狂,不得不暂时把她的小心眼给放下来,带着感动和崇拜,倾倒在我广阔胸襟的魅力之下。”
爱莉娅大怒,吼道:“克洛诺斯,你这混蛋总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她说着,就要冲上前把怒浪肢解,阿伦连忙将她拉住。
怒浪又后退了两步,打着哈哈,说:“喂,爱莉娅,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老是对上司咆哮,我等会就把你解雇了,把你赶到涅盘之地外面去望穿秋水,然后我就在这里把你老公给鸡奸掉!”
阿伦失笑道:“喂,怒浪,你说话真是又无聊又难听啊!”
“没事,镇定点,多涂些润滑油就不痛了。”
闹了一阵后,阿伦总算把他们混进来的过程听明白了,洛塞夫大主教召集两人的时候,怒浪已经在凤凰城皇廷里恢复了身分,虽然在皇族成员中引来了非议,但以怒浪的说法是,他以王者之气把他们全部震服了。
自由天堂中,得知阿伦的遭遇,率先提出合作的竟然是爱莉娅。这是一件令人动容的事情,两个多年来一提起对方就咬牙切齿的伙伴终于重新站在了一起,阿伦的安危为他们提供了这个契机。
怒浪回到凤凰城后,通过一系列手段,又恰逢监狱长山特雷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作为皇族成员,肯降尊担任这个职位,皇室高层当然欢迎得很,毕竟这个克洛诺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外来人,他离皇城越远越好。
于是,爱莉娅变成了怒浪的助理,风风火火地来到涅盘之地,走马上任了。
当两人问阿伦到底为何沦落至此时,阿伦郁闷叹气,相比起来,自己的经历实在太过曲
折离奇了。
他将自己把凤雅玲送到神龙后的经历一一细述,当然,对于爱莉娅而言,银灰色血液还是一个不能随便透露秘密,而缪诺琳的身分,也是一个必须保守的秘密,所以相关地方,他都一一省略。
不过怒浪也是心领神会,每次听到有这方面疑问的相关地方,他都只是轻轻点头,将问题暂时压下。
对于人类与兽人的谈判,怒浪和爱莉娅出奇一致地撇了撇嘴,这或许也是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对每一个人类的影响,怒浪更多关注于整个大局,甚至推算兽人发动战争的话,会采取怎么样的策略,爱莉娅已经开始思考贸易商会会在这场战争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提出,将太古魔道的技术运用到大型的战争中。
而说起特力思亚,这个潘多拉平原上的奇异所在,两人惊叹之余,意见也完全不一样,怒浪认为是神话时代留下来的恶作剧,爱莉娅认为是太古遗迹,两人因此又大吵了一番。
阿伦苦笑之余,好不容易才能将自己那个坎坷的故事叙述下去。
对于阿伦被众强者围攻,而之后樊帝灵异样的反应,怒浪插入道:“怪不得最近神龙皇室和教廷闹得不太开心,原来樊帝灵、伊琴娃和神龙皇帝已经到了差不多翻脸的地步……战友,你在破坏神龙的安定繁荣啊……”
“……”阿伦颇感无言。
怒浪微笑说:“其实你知道吗?狂风,在最近这几个月里,樊帝灵和伊琴娃极力在平反狂风恶魔之名,此事牵涉甚广,雷诺的舆论都将尖锐的矛盾指向了神龙和凤凰城的教廷,因为对方指出了一个他们永远都不愿意承认的真相——他们曾经的守护者,巨人亚特拉克,竟然是一个兽人……”
阿伦的心为之一颤,为的是樊帝灵和伊琴娃不顾一切的仗义报答,更为了便宜老师亚特拉克的身败名裂,对于那个一直视雷诺为家园的巨人,恐怕这是他在人类世界中,最为之心碎的结局。
怒浪说:“还有,当日幸存者当中的索赛克,他第一个勇敢站出来检讨过去,大力维护狂风之名,紧接着,战事中的疾风高层,克德杰和波特也同样说辞,阿兰斯人类的舆论世界牵起了层层波澜。就算在内战期间,关于狂风的报导仍能占上一定篇幅,呵,可见你在民间的魅力!两位守护者的说辞,加上索赛克等其他当事人的说辞,我想用不了多久,狂风蓝雪云,又能重新光明正大地重现人类世界!”
阿伦脸上也不由豁乏过喜色,狂风的声名,是他用生命和勇气换取得来的,是他心中珍视的财富之一,经过重重波折后,终于有望能走出深渊,重见天日了。
面对正衷心为自己高兴的怒浪和爱莉娅,阿伦也衷心一笑,轻声说:“能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一个很少感动的人,当他感动时,往往都能引起身边的共鸣。
怒浪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爽朗地微笑着。
爱莉娅紧紧握住了阿伦的手,低声说句,“傻瓜……”
怒浪轻轻道:“每一个过去的轨迹铺出了未来的道路,正是这些独一无二的轨迹,让你有了牢狱之苦,但也让我们,始终都在一起。”
“……”
阿伦讲述经历的后期过程里,因为听众都是如此健谈的人,关于阿兰斯最近的政治经济形势,大量在其中穿插着,对于波特终于一步一步在风雨飘摇中走向权力的巅峰,开始尽显才华时,阿伦得不轻轻感慨,破茧而出的蝴蝶,那对翅膀的美丽,竟然绚丽至此。
怒浪乐观地评价着阿伦倒霉的遭遇,笑道:“狂风,其实神对你还不是一般的眷顾,总能令你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波澜壮阔,哈!这是一件常人所无法企及的事情。”
阿伦牵牵嘴角,苦笑说:“如果这也算赞美方式的一种,那我说声谢谢。”
从某方面讲,怒浪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他这个实在算不上称职的监狱长,就这么在犯人的囚室中摆起小宴席,在高声谈笑中,大吃大喝,直到午后时分,里瓦小心翼翼地票告后,他才打着饱嗝,一身酒气地走出囚室,前往开会,对于自己的助手坚持要留下,他严肃警告:“就算情难自控,也不能太过大声……”接着避开爱莉娅掷来的暗器,连囚室的铁门也不关,领着目瞪口呆的里瓦,昂然离去。
对于怒浪这么暖昧的警告,阿伦和爱莉娅相视而笑,不过隐约间,又发觉对方的笑意中不无尴尬。
但年轻的心很快又再紧紧贴在一起,久别重逢后的热吻,终于在寂静的空间中燃起,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那无比熟悉的茉莉花芬芳、那令人动情的气息,阿伦觉得近日来的许多冤辱之气,都在这热烈的长吻中宣泄了出来。
欲望随着温润的唇的紧密接触,也在慢慢升温,天涯一角,暴风山脉的边缘上,一间小小的囚室,阿伦觉得某个光辉的时刻即将来到,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太令人满意,但他都不介意,因为爱神终于将幸运之手递向了他,用她的无上神力,催化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阿伦感觉到,爱莉娅的身体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侯都变得更柔软,她的呼吸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急促,喉咙深处中轻轻的声响,就像一种充满邀请意味的提示音,阿伦急促跳动的心,因为过分的兴奋而躁动不安。
当他的手伴随着美妙的触觉,缓缓向下滑动时,两人都因为动情而微微颤抖,眼看一切都将按照浪漫传奇般上演时,却像某位喜爱恶作剧的神灵故意捣乱了一下,爱莉娅忽然轻轻按住了阿伦的手,接着,阿伦发现自己的脸庞上有了湿润的感觉,他心中一惊,看向爱莉娅,才发现她美丽的眼睛已经晶莹一片,清泪正涓涓流下。
“你怎么了?”阿伦心中大感惊讶,柔声问。
“没什么……”爱莉娅就像受了委屈却不敢申诉的孩子,用力摇了摇头。
面对怀内佳人的泪水,想起她对自己的恩情,阿伦满腔欲望顿时升华作深深的怜爱,再次柔声道:“老婆,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
爱莉娅犹豫了一会,才委屈地抬起头,低声说:“老公,从见面到现在,你一句都没问过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句都没有,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还是,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被……被凤雅玲占据了?”
阿伦为之惶恐,同时也大感惭愧,心想确实见面至今,自己一句都没问过爱莉娅的近况,大概在自己心里,她永远都在调查着那段令她迷失的仇恨吧……
至于凤雅玲,阿伦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痛,按照道理说,凤雅玲与贝里安关系如此紧密,应该是最早知道他被困于此的消息了,但为何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呢?只要她找上樊帝灵和伊琴娃,那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为何会杳无音信呢?难道过往一切渊源,都会随着她母亲一声令下,她就统统切断忘怀了吗……
“老公,你的眼神哀伤得令人害怕啊……”爱莉娅以一种哀怨得可以融化一切的语调,轻轻地说着。
“不,只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呵,其实也没什么啦……”阿伦挤出笑容,柔声回应。
“不要言不由衷,老公!”爱莉娅轻轻打断了阿伦,用自言自语的口吻诉说道:“我很担心……无论当天是现在,凌蒂丝很喜欢你,但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担心过,因为我知道她争不过我,但凤雅玲不同,这个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令我颤栗,尤其是你的表现,在好几次午夜梦回中,我都梦到,我已永远失去了你。”
轻声细诉的最后,语调已变成伤感的呜咽,阿伦心中一阵撕裂的痛,就想张口安慰些什么。
爱莉娅探出食指,将他的唇封上,轻声道:“老公,我不需要言不由衷的安慰,我只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谁才是你真正的另一半,谁才是最爱你的人,谁才是你命中注定的绝配……好了,你可以问侯我最近好不好了吗?”
“老婆,你最近好不好?”阿伦尽力用最温情的语调来演绎这句对白。
“呵,你总是这样,推一下才肯动一动!”爱莉娅嫣然一笑,梨花带雨过后的灿烂笑后令整个世界也为之一亮。
看见爱莉娅终于回复笑脸,阿伦赶紧讨好的陪笑着,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好吧,既然你这么真挚的问侯我,我就告诉你吧!”爱莉娅观察着阿伦的反应,开心一笑,但接着又以另一种极为平淡的语调,淡淡地说:“老公啊,我的仇恨终于告一段落,以后,我再也不用被它困扰了!”
“啊?”阿伦为之一惊,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总会结束,但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尤其爱莉娅平淡的语调中并没有太多轻松,反倒包含有深切的沉重。
爱莉娅抿了抿嘴唇,说:“其实整个事实真相,你与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毕农那混蛋不服气我父亲成为了塞木家族的继承人,有一次在自由天堂上层聚会里,酒后就抱怨命运不公,他这么有才华的人,只因长幼之分,就永远失去了成为家主的机会,那次聚会是卡氏家族族长——索赛克的父亲布雷克所举办的,他送走其他客人后,留下了毕农,又再劝他喝了许多酒,很认真地聆听着毕农的每一句抱怨,最后帮毕农想出了一个极为无耻的主意,那就是谋关父亲,夺取家主的位置。
“毕农那混蛋酒后胆气大增,竟然真的和布雷克讨论起那无耻的主意来。其实布雷克早已有这样的计划,因为父亲继承塞木家族后,经营有方,间接性抢走了卡氏家族不少生意,对于布雷克而言,他当然愿意平庸许多的毕农来当家主了,所以布雷克提出了那个无耻的计划,说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他愿意出钱出力,帮毕农达成心愿,但事成之后,毕农必须在商业贸易上,给予卡氏家族最大的好处。”
“毕农那个时侯已经失心疯,竟然同意了布雷克的建议,还在布雷克早已拟好的协定书上签了字,答应了布雷克的一切条件。等这个混蛋第二天酒醒后,又开始后悔了,但一切都太迟了,布雷克已经马上行动起来,那时父亲正带着母亲和我,与整支商队正行走在星云山脉的途中,布雷克特意用大量的金币收买了博塔斯盗贼军团。原因很简单,博塔斯那人渣传闻是剑客汉弗里的私生子,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背后部会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之后不幸发生后,毕农确实有愧疚过,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心情,又或许是怕别人看出什么破绽,他才一直对我这么好。但他从来不敢和我长谈些什么,呵,大概是害怕被我看出什么端倪吧!”
“不过我的存在,早已在卡氏家族的算计之中。布雷克利用当天那份协定书要挟毕农。要我和索赛克订婚,在布雷克的计划里,蚕食塞木家族只是第一步,利用联婚吞并塞木家族,才是他最终的计划!”
“可怜毕农根本不知道造成他永远失去生育能力的那次意外,也是布雷克所策划的,为的就是让我成为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好带着塞木家族,嫁道卡氏家族当中去。”
想起童年以来的不幸,爱莉娅的眼泪再一次怔怔落下,阿伦慌忙为她拭去泪水,温然安慰。
爱莉娅苦涩一笑,说,“老公,你能猜到吗个毕农这混蛋,最后竟然是自杀的!”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10:10
第九章
爱莉娅没等阿伦回应,便继续漠然地叙述下去。
“当我委托好几个情报机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收买了多少个当年有份见证过这件事的奴仆下人,清清楚楚将整件事拼出来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甚至在天空圣堂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毕农亲自上门,哭着跪倒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原谅。”
“当时,我对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冷眼以对,愧疚存在于心中一天两天,或许会痛苦难安,但时间长了,当年的愧疚就会封尘,藏到内心最深处,就算偶尔再看到,也会视而不见。毕农突然有这么痛苦的表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等他哭够闹够,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那混蛋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有人将他当年犯罪的过程,详细记录下来,并放到了他的床边,那天他一醒来就看到了,接着,他醒悟到这有可能是神的暗示,卡氏保安工作一向严密,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呢,就算是有罕见的高手跑了进来,又怎么会不取走任何财物,仅仅是留下这样一张写满他罪行的纸呢……”
“那时我就明白,有人知道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暗中出手了。对于毕农所谓的忏悔,我依然木然应对,一想起从小到大,始终将他当成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尽管他的真面目其实是如此的狰狞,但我还是下不了手,痛痛快快为自己这段仇恨做一个了结。”
“毕农哭闹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走了,然后第二天,我听到了他自杀的消息,还留下了一封震动自由天堂的忏悔书。请原谅我的懦弱,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哭了,然后我才能真正面对这段仇恨,鼓起勇气,带上最锋利的兵刃,前往卡氏家族总部,找元凶布雷克算账。”
“更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我所预备的阴谋根本没有用得上的机会,整个卡氏家族总部的人员已经被全部击昏了过去,只有他们的当家主布雷克,被倒吊在大堂的正中央,已经遭受了千刀万剐之刑,仅仅留下一口气,等待着我的到来。”
“有人知道我的到来,已经提前为我准备好一切了。后来根据醒来的人描述,所有一切竟然只是一个人干的,我很好奇他是谁,也很感激他的所为。”
“布雷克这人渣见到我竟然很欣喜,不过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巴蠕动着,满脸痛苦的气息,大概是在盼望我给他一个痛快吧!可是我偏不,我细心欣赏了好一会,才满意地慢慢转身,离开了元凶最后呼吸的地方……”
爱莉娅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复仇瞬间痛快过后,确实很空虚。老公,幸好你的事,刚好填补上了这份令人难以忍受的空虚。”
阿伦柔和一笑,轻声安慰着爱莉娅,祝贺着她终于解开心结,获得心灵上的自由,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情,那一个在背后默默帮助爱莉娅的人,卡氏家族虽然大不如前,但做为家族总部,仍然是高手如云,谁能够这么轻易一个人就摆平近千人的总部呢……
这样的强者并不多了,尤其是和爱莉娅有瓜葛的朋友……
怒浪啊,你表面上水远乐呵呵的背后,其实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你一直深深爱着一个女孩,希望她能开心,偷偷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又不愿意被她知道,因为这个女孩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恰恰又是你最好的朋友……
莫名间,阿伦的心一阵揪心的酸楚,为了爱莉娅的际遇,更为了怒浪这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
囚室中那扇小窗户中投射进下午的阳光,温暖而不带一丝杂质,仿如挚友无私的用心。
怒浪成为了涅盘之地的首席官员后,自由就不再是一个奢侈的名词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元气锁仍是牢牢将阿伦的力量禁锢,以怒浪和爱莉娅之能,暂时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爱莉娅建议先回到自由天堂,那里有渊博的洛塞夫大主教,还有一个自称无所不能的希拉女巫。
两天后,怒浪基本将涅盘之地控制在手后,便打算将两人送离此地,临行前的下午,他交了两张空白的纸条给阿伦,说:“需要传言给某些人吗?我可以利用我在暗夜调查者协会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帮你送到。”
阿伦想起缪诺琳知道他被困于此的事后,肯定会放下一切来寻自己,便在第一张纸上写着:“拜伦,我已脱险,勿念!”
凤雅玲是另一个知道自己被困的知情人,但阿伦的笔在纸上停顿了很久,却始终捕抓不到片言只字。
对于他和凤雅玲之间的爱情,他发现自己总缺乏一种信心,很容易动摇,是因为这段感情他最在乎,所以才患得患失,还是因为他始终对这份感情充满怀疑呢……
怒浪在一旁微笑说:“狂风,我觉得你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信心都实在不足啊!”
阿伦牵牵嘴角,心中一动,便在纸条上写上:我很好,无须担忧。
怒浪将那两张纸条收好,观察着阿伦的神色,不由得笑道:“搭档,红颜知己太多的话,享受之余,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啊!”
阿伦笑了笑,说:“你羡慕了?”
怒浪举起食指晃了晃,说:“我也有许多红颜知己,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所以只有享受,无法构成负担。”
阿伦失笑摇头,怒浪大大咧咧地坐上那张硬邦邦的床,说:“趁爱莉娅她睡午觉,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注视着囚室的天花板,问:“狂风,你和爱莉娅回到自由天堂后,有什么计划吗?”
阿伦摇了摇手上那沉重的链子,呤啷响声中,苦笑回答:“当然是先把这个见鬼的东西弄掉啦!”
怒浪说:“然后呢?”
阿伦眨了眨眼,说:“然后就挂在我的会客厅里当装饰。哈,神龙圣物也成为我的私人摆设,是多么值得向人炫耀的一件事。”
怒浪不禁也哈哈了两声,但很快又肃容道:“喂,正经点!难得本王子肯放下王者之气和你这个平民交谈。”
“是,是!王子殿下到底想谈点什么呢?”阿伦以温暖的笑容回应怒浪,他们之间,只要对方肯说,另一个都会尽力办到。
“嗯”
怒浪神色里闪过了一丝深沉的忧郁,要不是阿伦正好看向对方,也无法捕抓到这瞬间即逝的神情。
怒浪缓缓道:“狂风啊,爱莉娅虽然和我关系恶劣,但……嘿嘿,毕竟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嗯,她的事,你已听说了吧,现在塞木家族就由她一个人扛下来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阿伦,阿伦微笑鼓励他把话说下去。
怒浪“嘿嘿”了两声,说:“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面对,未免太过辛劳了。狂风,你不是和她有婚约在身吗?”
阿伦点头道:“我和爱莉娅确实订婚了,对于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怒浪又将目光移开了,他重新望向了天花板,他不希望自己个人的意愿给阿伦造成任何困惑,只是以很平淡的语调说:“其实爱莉娅也不错吧,搭档你可以考虑跟她正式完婚啊!想想看,富可敌国的塞木家族就可以囊括进口袋了,哈哈,从此就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嗯,以后不再吃霸王餐,欠我的钱也可以还了……”
说着说着,怒浪不由得又再看向阿伦,目光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期待。
阿伦脸上仍是微笑,笑得很温暖,说:“搭档,你的建议很不错啊,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怒浪哈哈一笑,笑意中满是愉悦,他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说:“以后你在自由天堂有权有势,我就可以经常去骗吃骗喝了,哈哈!”
阿伦笑道:么看你也没有半点王子风范啊!”
怒浪打了个响指,就开始勾勒起阿伦未来的幸福生活,想像他如何穷奢极侈,如何堕落腐化,说到女人方面,指出喜欢和他情歌对唱的凌蒂丝也在自由天堂,正好近水楼台,有机会可以偷偷情,多暖昧呀!还有那位凤雅玲公主,贸易的时侯可以利用关系赚取更多的利润,再将她收为情妇,偶尔可以谈情说笑,如果她肯放弃神龙,就将她也娶过门,大享齐人之福,不过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大就是了……
但说着说着,怒浪就赶紧转移话题了,因为一直保持微笑的阿伦,一讲到凤雅玲,神色里就多了几分怅然。
阿伦微笑看着怒浪,说:“搭档,送走我们后,你还打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啊?”
怒浪很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好不容易向老头子讨来这份工作,大概也得随便干上这么一年半载吧!”
阿伦心中不禁涌过一股热热的暖流,怒浪为了他,可真是从来不计较什么啊……
怒浪很善解人意地搂了搂阿伦的肩膀道:“放心吧,搭档,我一离开这个鬼地方,马上到自由天堂找你,一起共享荣华富贵,横扫天空之城的风月场所……”
“……”
在涅盘之地,,入夜后的风,永远带有一份刺骨的冰凉。
寒风中,怒浪领着阿伦和男装打扮的爱莉娅,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众狱卒的面,穿过道道防线,直来涅盘之地外防系统的大门前。
阿伦甚至还换上了一套十分宽大的贵族服饰,虽然明显的不合身,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点臃肿,但刚好能将那套枷锁的链子隐藏在衣服之中。
“打开城门!”怒浪冲着城楼上高喊。
但卫兵们却满脸犹豫之色,直到怒浪不耐烦地喊第二次后,那个小队长才嗫嚅回应道:“回监狱长大人,城门要经过屠里奥大人的命令,才允许打开的。”
这时,刚刚收到风声的屠里奥正急急忙忙地从城楼另一侧快跑而来。
怒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大步冲向城楼上,冷然道:“屠里奥先生,我要出去一下,开门!”
屠里奥望了一眼跟在怒浪身后的阿伦,又望了望怒浪,低声道:“克洛诺斯大人,你身后这位,好像是约翰先生吧?”
怒浪说:“对,有问题吗?”
屠里奥垂首道:“约翰先生不久前还有过一次越狱的经历,克洛诺斯大人请小心提防啊!”
“哈,你的话真多啊!”怒浪走前两步,低声道:“我已接到皇室密令,释放约翰修士,这是最高机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明白吗?对于任何外界的质询,我们必须众口一词,指出约翰仍被关押在此!”
屠里奥面有难色,那对小眼睛眯了眯,说:“克洛诺斯大人,类似忽然释放犯人的命令,我们内外防御系统都应该同时得知啊,不然出了什么差池,你和我都很难交代啊!”
阿伦不禁打起了呵欠,说:“喂,快点啦,赶时间!”
怒浪“哦”了一声,接着没有任何预兆,拳头已重重地挥出,屠里奥自问也是顶尖高手,但根本连半点躲闪的机会也没有,怒浪的拳头便已轰在他的大肚脯上。
屠里奥几百斤的肥胖身躯被抽得离地飞起,在叫声中,直往护城河跌去。
正当他惶恐之际,怒浪身形轻轻一晃,已后发先至,闪到城楼边上,恰恰抓住了屠里奥的后颈,然后冷冷地望着惊魂未定的屠里奥,淡淡道:“屠里奥先生,你想清楚没有,到底有没有接到那个密令?”
众卫兵看到重达几百斤的屠里奥大人竟然被监狱长轻轻松松地凌空拎着,只要他一放手,恐怕屠里奥立时就要成为下面锯齿鱼的宵夜了,一个个顿时噤若寒蝉。
那两个从来和屠里奥形影不离的小狱卒却慢慢靠近,怒浪头也不回,往后随意飞起两脚,那两个家伙连合击的武技都尚未使出,就立即被踢晕了过去。
屠里奥压制住急促的呼吸,喘气道:“克洛诺斯大人,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收到了这个来自皇室的密令,请原凉小人的记性吧!”
怒浪满意一笑,说:“以后涅盘之地,就不要再分什么内防系统、外防系统了,多不方便管理,其实一个最高长官,就十分足够了,明白吗?屠里奥先生!”
“是,是……”屠里奥哪里还敢说半句“不”字。
阿伦懒洋洋地走到怒浪身边,向屠里奥展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亲切地说:“屠里奥先生啊,不知你做梦的时侯有没有想过,会有哪天不小心掉进河里,成为你亲手饲养的锯齿鱼的晚餐呢?”
屠里奥脸色为之一变,以极度惊俱的目光看着阿伦。
怒浪嗅到阿伦的杀气,劝道:“算了吧,小人物一个罢了。”
阿伦体谅一笑,退了回去,假如怒浪新来接任就杀首席顾问,确实很难向皇室高层交代的。
怒浪将屠里奥拎了回来,随手掷到地上,冷冷对两旁道:“开门!”
这次卫兵们不敢再等屠里奥盼咐,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将城门打开,并摇下吊桥,而屠里奥仍是急喘着气,面对这样的惊世武力,他甚至连丝毫怨恨都不敢流露出来,眼中尽量表现深深的敬畏。
怒浪很有礼貌地将屠里奥搀扶了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屠里奥先生,我无意冒犯,但还是希望你能很清楚的了解,利用小聪明来耍一些小手段,这完全是徒劳了!我不喜欢使用武力,前提是你能明白尊卑。”
屠里奥眯着小眼睛,垂着头,诚惶诚恐。
怒浪只送了阿伦他们短短一程,就转回头了,就像过往任何一次告别那样,他没有太多的道别词,只留下一串真挚爽朗的笑声。
他慢慢步远,仿佛感觉到身后的注视,又一次懒洋洋地挥了挥右手,不过,却始终没有回头。
当阿伦转头看了一眼爱莉娅时,发觉她也与己一样,始终看着同一方向,她的眼睛有点朦胧,很难辨清其中所包含的感情。
直到怒浪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爱莉娅才笑道:“克洛诺斯这混蛋,反倒像是我们在送他了。”
阿伦笑了笑,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感觉的淡淡情怀,脑海里回响起临别路途上的对话。
“喂,克洛诺斯,我好歹也帮你打了工,现在我要走了,你不打算把薪水结算给我吗?”
“爱莉娅小姐,鉴于你工作表现一向平平,工作态度又恶劣,现在更是忽然离职,我很难赋予你任何薪水的。不过我可以换一个角度考虑,我是一个赏金猎人,现在把你老公从地狱深渊里拯救了出来,你是不是该付给我一笔酬劳呢?”
“克洛诺斯啊,你的猪脑壳和你十岁那年比起来,实在一点长进都没有,根据自由天堂最新的劳工法例……“”
他们虽然仍爱争吵,但气氛比起以往缓和了许多,令阿伦感觉异样的是,当他们飞快对话的时侯,自己是很难插上什么嘴的。
阿伦的心不禁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星云之颠,废弃实验楼的楼顶,爱莉娅仰望天际,用近乎令人心碎的语调诉说着那个心上人时的凄怨神情,虽然她后来以狡黯的神态告诉自己,那个心上人其实就是自己,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在那个时侯,她心里却是在思念着某个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挚友怒浪……
阿伦的心为之一阵黯然神伤,仍是无法辨清的情怀化作道道水流,一圈接一圈地在胸口上盘旋,他轻轻地问了一声自己,假如没有我的存在,怒浪说不定已经和爱莉娅在一起了,不是吗……
如果说恋爱是一场赛跑比赛,怒浪正是最先起跑的那位,但他中途退场休息,再回到场上时,却发现我已是后来居上,然后还冲过了终点。
但在爱莉娅心上,是不是也有着许多遗憾呢?
或许对她而言,有机会再重遇怒浪时,才发现对我已用情太深,无法再给怒浪一个机会,才会在旧恨新怨下,如此暴跳如雷……
而怒浪在那一夜,不正是喝得烂醉如泥吗……
阿伦苦涩一笑,在这段从不浮出水面的三角关系中,他确实是最后的胜利者,但这样的胜利,在这个时侯,却无法带给他任何喜悦。
接着,他发现爱莉娅正深深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包含有无限的深情,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终于,她仿佛捕抓到了阿伦的心情,嘴角慢慢往外扩展,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说道:“老公,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要完婚了,你的心思还总是喜爱在猜忌的暗潮中漫游吗?”
冰凉的风,似平也因此暖了暖。
今夜星光夺目,皓月当空,爱莉娅挂着甜美的笑容,牵上了阿伦的手,说:“老公,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家吧!”
她轻轻倚着阿伦,一边走着,一边吟唱起自由天堂的民谣。
“自由国土里,橄榄旗帜的花纹上,
我们随着风的节拍,哗哗成长。
见证过太阳的耀眼,也见证过月亮的光华,
总想果树快点开花,总想自己快点长大……
果树终于慢慢开花,我也终于长大,
忘记了童年最初的梦想,也忘记了曾经的故乡,
逝去的诺言随着河流的节拍,哗哗远去,
天边的鸟儿在嘲笑着我,不能翱翔……
所幸我终于能遇见了你,
重新记起了梦想,也想起了梦里的故乡,
重拾以往遗弃的诺言,重新振翅翱翔
哦呵,所幸我终于能遇见了你,重新振翅翱翔……”
渐渐的,阿伦的嘴角也逸出一丝微笑。
但就在爱莉娅越唱越大声时,他终于忍不住提醒说:“喂,我们好像算是在逃狱途中呀,你这么大声,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10:15
第十章
爱莉娅担心有人会认出阿伦,毕竟现在他哪一个身分都是能引来麻烦的。
她用太古魔道的化学技术改装了一下阿伦的容貌,先将头发染成了花白,唇上加两撇同样花白的胡子,再配上一副老式的茶色眼镜,然后还在眼角处添鱼尾纹……乍眼一看,阿伦俨然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当然,衣服因为里面包容有锁链的关系,怎么看都有点臃肿就是了。
一路西行,沿途渐渐繁华,看来中西部地区的人类内战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东部地带的正常运作。
爱莉娅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买了一辆豪华白冬马车,又雇了个老练的车夫,以车代步,往蓝河的方向行去。
车厢中,阿伦和爱莉娅擦出了最炽热的爱情火花,既然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关系,阿伦很顺理成章地再一次往欲望最原始的那一点探去,但到了紧急关头,爱莉娅便会问一句“阿伦,在你心中,到底是凤雅玲重要,还是我重要?”
开始几次,阿伦都会犹豫一下,但爱莉娅就立即很生气地寸傲甲池一良狠地说“不许你这老头子再碰我”,阿伦只有一脸苦恼的退回到车厢的另一边。
到了后来,爱莉娅根本连问话的机会也不给阿伦了,一等到他想擅闯禁地时,就会说“色老头子一边去”,实在令阿伦哭笑不得。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阿伦也曾在夜阑人静时轻轻问过自己,他也给不了自己答案,或许他在逃避真相,因为那个答案,很可能是爱莉娅永远也不愿意听到的。
蓝河,仍如记忆中一般美丽,粼粼波光中,蓝色的水纹映出阳光的华彩,晶莹缤纷的深处,仿佛隐藏着蓝河过往的段段美丽记忆。
渡河时,阿伦不由得又想起当日与凤雅玲共同过河的情景,呵,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伊人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他怅然若失,暗暗猜想着凤雅玲的近况,好几次想出口问爱莉娅,但始终忍住了,因为“凤雅玲”这个名字,爱莉娅可以提起,但如果自己提起的话,那就是死罪了。
想到这,他不禁望向身边的爱莉娅,今天她一身雪白衣衫,不施半点脂粉,在船头凭栏而立,清爽的河风阵阵拂来,令她一身白衣轻摆,配上那绝色容颜,仿如星辰深处最美丽的仙子一般,动人至极。
阿伦感受着那令人沉醉其中的茉莉花清香时,爱莉娅也缓缓转头,她似乎洞察到阿伦某些情感,甜美的笑脸早已消失无踪,换成了另一种淡淡然的神情,隐约还能看出其中隐藏的埋怨和不忿。
她以淡淡然的语调,说:“老公,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啊……”
看着脚下流淌的河水,她又轻轻道:“当你觉得在你心里面,我已经是最重要的时侯,告诉我,我便不会再把你这色老头推开。明白吗?”
听到爱莉娅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论这么暖昧的事情,阿伦不由得干咳两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察觉阿伦的窘态,爱莉娅玉容瞬间融解,嫣然一笑,促狭地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说:“不过我不担心,我的仇恨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心里就填满了你的爱情。以后我有事没事就天天诱惑你,又不给你得手,看你还不把那位神龙公主抛到脑后,哈哈……”
阿伦为之苦笑,但细细琢磨爱莉娅字句中的深切情意,心里淌过一股暖流,那是一种被冠以温馨之名的浪漫情怀。
艳阳下,船只正慢慢泊岸,码头上热闹非凡,一派盛世景象。
天空之城,阿兰斯最繁华的商业之城,阿伦几番风霜过后,又与它再度重逢……
喧闹的人声中,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领着几名随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了过来,对爱莉娅行礼道:“尊敬的爱莉娅小姐,你回来了。”
爱莉娅点了点头,简单介绍阿伦,“尼尔森先生,容我介绍,这是我来自远方的亲戚,祖宾先生,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祖宾是阿伦提前想好的假名,虽然狂风蓝雪云的恶魔之名正逐渐被平反,但恶名在民间早已冰封三尺,为了避免麻烦,两人都决定先使用第二个身分。
尼尔森是阿伦当年来天空之城渡假时曾见过的,他还领着自己和扎斯盯等人去参观过天空圣堂,后来还在军事节上,为扎斯盯的言行头疼不已。
但显然他无法将面前的中年男子和当年那位千娇百媚的娜娜小姐联想到一块,只是很得体地躬身问好,“祖宾先生,塞木家族欢迎你的到来。”
烙印有塞木家族标记的一行马车早已在附近等待,一等众人上马,车夫们便吆喝马儿,驶出码头,往西面驰去。
阿伦掀开窗帘,天空之城景物依旧,大理石铺成的洁净大道、道路两旁忙忙碌碌穿梭的人们、浓郁的商业气息和中部风情,往远方看去,还能看到那座巨大的沉色钟楼,仍屹然而立。
面对和记忆并无二样的一切,阿伦淡淡微笑,若有所思的想,这座充满自由气息的城市,到底见证过多少个像自己这样的人,在尘世中的种种经历呢……
富华大道,整个自由天堂最昂贵的路段之一,也是富豪们的集中地,塞木车队正沿着这条熟悉的道路,一路奔驰。
塞木家族那座气派非凡的府邸前,阿伦踏出马车,暗想当年来到此地时,毕农还亲自出门,热情相迎,但现在,他已追随他们守护者汉弗里的脚步,成为昨夜星辰。
道路前方不远处的花园中,围了不少人,隐约能聆听到正有琴声传来,琴声灵动,令人若有所思。
爱莉娅低声解释说:“呵,老公,那是我专门聘请来的吟游诗人,每天专门在此讲述关于狂风的光辉故事,那些故事都很受欢迎哦!”
阿伦笑道:“那你恐怕塞了不少钱给富华大道上的保安系统吧!”
“不单如此,我还派有人在附近暗中保护。嘻,我一定要为我丈夫争回清白之名。”
“呵,这样啊,等会我上去也要写两个关于自己的光辉故事……”
两人轻声交谈中,早已在塞木大宅门外等侯的另一个老迈的管家,上前两步,禀告道:“爱莉娅小姐,很高兴终于看到你回来了。家族的贸易网最近出现了一些小麻烦,不少重要文件都等待着您归来签字呢!”
面对老者的催促,阿伦微笑道:“爱莉娅,你先忙吧,我想过去看看。”
“好吧!”爱莉娅想起家族的生意,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甜美的笑道:“早点回来哦!要知道,你很快就要正式成为塞木家族的家主了,提前了解责任所在,也是有好处的。”
“知道啦,还会与我美丽的妻子共进晚餐,然后按照约定的时间,晚上去拜见洛塞夫大主教……”
“嗯,你开始有好丈夫的概念了。”
“”
塞木一族的下人们见家主对这样一个中年男子如此亲昵,甚是不解,但一个个微微垂头,无人敢议论半句。
鉴于此,爱莉娅和阿伦对望一眼,不禁又愉悦的笑了起来。
蓝蓝的晴空上,随意点缀有几朵白云,夏日的风懒洋洋地扑面而来,阿伦踏着懒洋洋的步子,往花园的方向走去,琴声更为清晰了,它节凑越来越快,想必已经到了高潮阶段。
不少贵族先生和妇女都坐在石椅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着那位英俊的吟游诗人的叙说,有些贵族小姐因为听得太过入神,双手托着腮,手肘顶着膝盖,少了许多她们最注重的仪态,也浑然不觉。
当然,传说中的恶魔原来是英雄,还演绎过这么多正义的故事,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相当惊奇而新鲜的。
而且狂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位罕见的美男子,由这样一位迷人的浪子演绎出的浪漫传奇,水远都对少女们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只有几个三、四岁的孩童,显然对大人们的故事并不太感兴趣,他们在花园的另一侧,嘻嘻哈哈地追逐嬉戏,但爱莉娅雇用的这位吟游诗人十分高明,总能将其余杂音融入进琴声中,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阿伦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石椅上,仔细倾听,很快就哑然失笑。
故事讲述的是狂风加何在水天雪地中,保护一位少女的传奇。狂风在故事中表现得如同一个圣人般的君子,情愿自己受伤,也不让那位刚认识的可怜少女受到半点伤害,当后来平安脱险后,那位少女投进了狂风的怀抱,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对方,但狂风却说了一番很煽情励志的话,大意是要少女爱惜自己,把握未来,然后他就迎着风雪,转身离去……
情节不算复杂,但细节编得很好,配上琴声,总能紧紧扣住听众们的心弦,只有阿伦例外,因为他发现最大的问题就是,连他本人都未曾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已经在民间广泛传诵开了,还成为了浪漫的经典传奇,看来爱莉娅编故事还真有一套啊……
轻灵的乐韵随着最后的结局到来,戛然而止,但余音不绝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吟游诗人起立躬身,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连在这一带驻足的警卫也轻轻拍起了手掌。
此时,阿伦在前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已多时未见,但那火辣的身段、青春的气息,还是让阿伦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浮现出她的名字—艾波琳!她也来自由天堂了,呵,对啊,星云学院现在正是假期啊……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琴声再次悠然而起,韵律如海浪拍打礁石,每一个音符都能重重地震荡在你心头上。这样的曲调,正是歌剧里,暴风山脉故人重逢的背景音乐,像暴风猎人这样危险的职业,猎人之间能再度相遇,这样的重逢画面是最为珍贵的。
阿伦的心也随这音乐而激昂,随这音符而跳动,目光稍稍朦胧的刹那,仿佛又回到了星云学院,艾波琳仍是当年那个爱挽着自己的手又蹦又跳,爱说爱笑的开朗女孩。
恰好这时,艾波琳正牵着女伴转身,迎上了阿伦的目光,她先是稍稍愕然了一下,然后就像感应到什么,情不自禁地灿烂一笑,而她身边那位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伴就甚是不屑,大概是阿伦现在这种过分成熟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大概是对方炽热的目光并不是看向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它能在不经意间,将两个本该陌路的过客,瞬间拉近。
阿伦回以微笑时,艾波琳已走近面前,以一贯爽朗的声音笑道:“大叔,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啊,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大叔?阿伦不无感触地抚摸了一下唇上和下巴的胡子,微笑道:“年轻的姑娘,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我想这算是一种象征友情的缘分吧,你看……”
他指向蓝天,两朵白云恰好缓缓擦身,他轻叹道:“就像它们,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但从未照面,当一旦相遇,就会分外交心,珍惜这刹那的缘分。”
艾波琳美目顿时泛过涟漪,抬头看着这两朵白云慢慢交汇,融为一体,然后再恋恋不舍地分开,继续往各自的方向飘去。
虽然平淡至极的几句话,但却包含了洞察世故的睿智,连艾波琳的同伴的眼睛也亮了亮,心想这色色的中年男子好像也不是这么讨厌。
艾波琳浅浅笑道:“大叔的话真动人,那种说话腔调很像我一位好朋友呢!”
阿伦不动声色,微笑问:“那他是不是像我一样,也是一个糟老头子?”
艾波琳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份深切的缅怀之情,低声说道:“不是啦,她是一个美得叫所有男人都想入非非的女子……”
阿伦低咳了两声,说:“原来也是一位小姑娘啊,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认识一下啊!”
艾波琳笑道:“大叔你见到她,说不定会忘记自己的年纪,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哦!”
她指了指头顶的蓝天,继续说:“那么,白云交汇过后,说不定就不再分开了,而是其中一朵紧追在另一朵后面啦,哈!”
但艾波琳只是笑了几声,神色很快又黯然了下来,低声说:“不过别说是你了,恐怕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她呢!”
“哦,为什么呢?”阿伦一脸好奇地问。
艾波琳抿了抿嘴,怅然道:“她失踪了,不过我找过我们影月的祭司卜过一卦,我和她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我每天都在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
阿伦听艾波琳说得情真意切,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暗想这个世界虽然冷漠,但还是有许多人惦记着自己的……
他口中安慰道:“年轻的姑娘啊,我相信你那位朋友一定会平安无事,然后在一个蓝天白云的日子,出现在你面前,与你再聚旧情。”
“谢谢你的祝福,大叔。哈,真搞不懂,我们才刚认识,就情不自禁向你倾吐这么多。”
艾波琳天生乐观的性格令她很快从阴霾中走出,灿烂明媚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呵呵,这是白云般的缘分!”阿伦含笑回答。
“对了,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伦说:“我叫祖宾。美丽的姑娘,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艾波琳笑道:“祖宾大叔,我叫艾波琳,这是我朋友,叫塞瑞格,我们都来自影月部落。”
那位叫塞瑞格的女子也向阿伦施礼问好,心中暗想,艾波琳的笑容今天分外灿烂,看不出这位中年大叔还挺有魅力的嘛!
正当他们愉快交谈间,一辆马车本该奔驰而过,却停在了花园之外,一位娇俏女子快步下马,紧紧盯着阿伦,神色中写满了慌乱和困惑。
一阵微风拂过,其中正夹着夏日躁动的气息。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10:21
正文 第十六集
第一章
故人重逢,美丽而温馨。
然而,如果双方发生过一些异常暧昧的事情,那再度重逢,总会让其中一方感到尴尬。
阿伦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心中立起警兆,转头看去,就接触到一双美丽但迷惘的眼睛,接著,他听到身边的艾波林笑到:“乔安那小姐,你回来啦?”
“是……是的。”乔安娜小姐的语调有点慌乱,眼睛始终盯在阿伦身上。
这样的情形,实在令阿伦有点窘迫,毕竟在两年前,他曾在谬诺琳的小阴谋下,代替过拜伦王子,和面前这位少女发生过一段暧昧旖旎的情缘。
对于每一位少女而言,初吻在他们心中的份量都是惊人的,阿伦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十分希望这位腼腆的少女赶快上车离去,然后他内心涌起的惭愧之情也可慢慢退去。
但事与愿违,乔安娜非但没有离去,还走了过来。
艾波琳微笑介绍到:“乔安娜,这位祖宾大叔,我们才刚认识……祖宾大叔,这位是乔安娜小姐,我在星云的学妹,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
阿伦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心想我比你更早认识她,还知道他就是尤里西斯家族的继承人,将来还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女人之一。
艾波琳察觉到乔安娜有点心神不定,便笑问:“乔安娜,你怎么了?家族会议不顺利吗?”
“没有,没有的事……”乔安娜忽然发现艾波琳和塞瑞格都用古怪的目光注视自己,俏丽的脸庞顿时一红,头也低了下来。
艾波琳乐了,笑道:“喂,美丽乔安娜的小姐(我照上面打的XD),就看你表面上的反应,还以为你现在遇见了拜伦王子呢!”
乔安娜娇躯颤了颤,立即说:“艾波琳,你就爱胡说八道,让祖宾大叔见笑了。”说著又偷偷看了看阿伦,然后脸更红了。
阿伦连忙微笑摇头,表示不介意,心里却嘀咕,老子这个大叔看来已经当定了,还莫名奇妙地成为了拜伦和乔安娜之间的第三者,一个永远不敢浮出水面的第三者。
艾波琳夸张一笑,伏到乔安娜身边低声说著什么,阿伦只隐约听到“一见钟情”、“没想到你有恋父情结”、“大叔也挺有魅力”、“拜伦王子将很伤心”等关键字眼,及其一串愉快的笑声。
乔安娜小姐用力地不断摇头,还不安地看了看阿伦。
阿伦只好出声为她解困,微笑说:“唉,感受你们青春的气息,聆听你们愉快的笑声,真让我这位老头子回想起当年的美好时光啊!”
祖宾先生的模样虽然已步入中老年人群,但谈吐间的高雅举止、嘴角边的懒散气质,仍是相当出众,赛瑞格忍不住好奇地笑道:“祖宾大叔,你当年一定俘虏过不少少女的芳心吧?”
“没有那样的事啦,哈哈!”阿伦看见面前三位少女同时盯向自己,不由得又有点尴尬地笑了,心里却想,唉,其实老子我还是……
艾波琳马上将他心里嘀咕的那句话喊了出来,大笑道:“祖宾大叔,你这个刹那很怅然若失呀,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阿伦为之一阵咳嗽,转头望向蓝天,去分散自己这份尴尬,恰好碰到太阳也正笑咪咪地注视著自己。
“大叔不回答,该不会是说中了吧?哈哈,好啦,好啦,我就是传说中的处男杀手,让我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艾波琳豪放大笑,促狭的眼睛同样是笑咪咪地看著阿伦,还用力地挺了挺那海拔惊人的胸膛。
但当阿伦不无期待地望回去时,她又继续说:“哈,开玩笑逗你的啦,大叔你太老了……”
阿伦听得又是一阵不无失望的尴尬咳嗽。
明显感觉到祖宾大叔的情绪变化,艾波琳和塞瑞格都大笑了起来,连乔安娜也挂上了一丝笑意,这位大叔表面看起来一脸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却腼腆得很。
夏日午后清新的风,由蓝河方向阵阵拂来,为一颗颗年轻躁动的心,带来丝丝清凉。
祖宾大叔虽然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常常能说出一些青春俏皮的话语,而且其中还夹著最能打动人心的词句,这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况且,他们本来就不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当乔安娜渐渐没这么腼腆,不再那么沉默时,她便学著艾波琳的大胆方式,轻声问:“祖宾大叔,你过去有来过这里吗?”
“呵,这里可是富人们的居所啊!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来过天空之城,但进入富华大道,还是第一次呢!”阿伦心中暗暗警惕,乔安娜可是尤里西斯家族的族人,有赌徒的血统,拥有赌徒般敏锐的嗅觉。
“哦,是这样啊……”乔安娜不无失望地轻轻叹气,但又开始偷偷端详起阿伦的脸庞,企图在其中发觉出些什么。
阿伦眼珠一转,说:“其实我能进入这里,还得感谢爱莉娅小姐,她肯重新认了我这个远方亲戚,我这个糟老头才有机会踏上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
这句话顿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艾波琳喜叫到:“是塞木家族的爱莉娅小姐吗?”
“对,正是我这小侄女领著我回归家族。”阿伦微笑抚摸的下巴,心里却琢磨著爱莉娅知道他这个远方亲戚到处宣传此事后,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天啊,太好了!爱莉娅她终于回来了。哇哈,自从她停学之后,我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艾波琳激动地叫著,接著又不无黯然地叹气道:“不过她最近好像发生了许多事……”
阿伦装做疑惑,说:“咦?你们认识?”
艾波琳重新振作起精神,微笑说:“对啊,我们是好朋友!黑嘿,大叔,怪不得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原来你是爱莉娅的叔叔呀!”
她又向一旁的塞瑞格解释道:“爱莉娅过去可是星云学院的校花,裙下之臣占据了半壁星云,不过在你入学前,她就已经停学了,但是不要紧,既然他要回来了,等会我们就去拜访她。”
赛瑞格用力眨动著眼睛,显然也对这位传说中的爱莉娅小姐十分感兴趣。
只有乔安娜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要从其中联想起什么。
此时,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花园外,一名金发男子跃车而出,大步便往阿伦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男子仪表堂堂,颇为英俊,只不过眉宇之间有一股浓得话不开的阴郁之气,令他少了几分阳光之气。
他一看到乔安娜,脸上便堆上了热情的笑容,远远躬身,招呼道:“乔安娜小姐,打扰了!刚才会议上,你忘记拿走的会议纪录,帮你送过来了,很庆幸在这里就赶上了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伦怔了怔,转身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卡氏家族的现任家主索赛克先生,为何他对乔安娜的态度充满了刻意讨好的味道?这欠缺了一个大家族家主的风度,反倒像一个平凡富家公子追求心仪小姐时的轻浮。
阿伦心中不禁涌过一丝疑惑和怜悯,索赛克曾经是剑客汉弗里的弟子,曾经是爱莉娅的未婚夫,一个阿兰斯中部的有名剑手、被人们普遍看好的新一代人物,但现在,他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了过去的自信,却多了一份谨慎的谦卑。
从星云之颠的彻底败北,再到汉弗里伯爵的陨落,然后近期还因毕农临终的遗书掀出了多年前的丑闻,导致父亲惨死,如此多的变故、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终于将他击溃了吗?在当年,他是多么充满自信和野心的一个俊杰啊,就算和博斯特、黑斯克这样的人物站在一起,他也是隐隐有领袖风范。
但他现在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汉弗里再星辰深处中看到他心爱的弟子渐渐沦落至此,一定十分痛心吧!
索赛克见阿伦定定打量自己,眼神大为警惕,但他没将阿伦认出来,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含笑对艾波林和塞瑞格招呼了一声,焦点又重新放在乔安娜身上。
乔安娜淡淡微笑说:“索赛克先生,这些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好了,何须你亲自操劳呢?”
索赛克笑道:“我也是顺道回家,没关系,更何况,这是我们两大家族首次合作啊,我还希望能与乔安娜小姐你多多交流呢……”
阿伦心想,对了,卡氏家族现在声势一落千丈,想必索赛克付出了不少努力,才能找上像尤里西斯这样的家族合作吧,不过看他对乔安娜这样讨好,想必他已经将下一步计画也想好了。呵,无数的风吹雨打过后,他遗失掉了许多,只学会了如何继续生存……
其实阿伦位汉弗里的弟子而感到叹息的时候,心底何尝没有暗暗比较过,这前后三年间,自己同样遇上无数风霜,他感到庆幸的是,索赛克在迷失自我的时候,他仍能保持从容的微笑。
对于索赛克满是讨好意味的言辞,乔安娜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将那份文件接过,也没专门翻看一眼,显然对家族间的合作不感兴趣。
对于此,索赛克眼中顿时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阿伦见他的目光在那份文件上游移了几下,心中一亮,该不会是其中还抄写有索赛克先生文采翩翩的情书吧……
想到这,他的嘴角边不禁逸出了一丝微笑。
但索赛克立即便察觉到,想必他正处于人生中最消沉的时期,处处惹人非议,神经敏锐异常,他转头瞪了阿伦一眼,目光中蕴含著压抑的愤怒,不易察觉的杀机一闪而逝。
阿伦仍是保持著礼貌的微笑,他丝毫不怀疑,假如现在是在一条只有他们两人的大街上,索赛克将立即暴起诛杀自己,他的神经就像一根被压抑多时的弹簧。
索赛克先生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另这里本来正愉快交谈的气氛僵硬了下来,他尽力让自己笑得更友善了,说:“对了,乔安娜小姐,既然已经相遇,不如今夜到寒舍一起吃顿饭吧?”
不用乔安那做眼神提示,艾波琳已经替她出言拒绝道:“索赛克先生,不行啊,乔安娜等会要陪我一同前往塞木大宅,拜访爱莉娅小姐。”
听到爱莉娅这个名字,索赛克顿时微微一颤,他沉声道:“爱莉娅小姐,她……回来了?”
“对啊,所以不好意思啦!”艾波琳耸肩笑著。
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的索赛克,面上泛过一层灰白,想必往事掠过心头的刹那,令他心中充满了惭愧和抱歉之情,过去汉弗里所教导的剑客精神,毕竟已经烙印进了他灵魂哩,他深深躬身道:“原来是这样,那么索赛克就不打扰了。艾波琳小姐,请替我向爱莉娅小姐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眼中神采尽退,再向众人点头打个招呼,立即便转身快步离去了,但那微微踉跄的脚步,泄露出了他此时沮丧、颓废的心情。
艾波琳抿了抿嘴,但很快又恢复明媚,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好了,祖宾大叔,时间也不早,可否带我们去拜访爱莉娅呢?”
“我的荣幸,这边请……”
塞木大宅仍如过去一般的豪华舒适,连摆设也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但爱莉娅向阿伦提过,只要家族的生意重新回到轨道上,让她腾出时间,这里的一切将重新翻新装修,阿伦明白,她真正想装修的,其实是灰色的回忆。
爱莉娅从她的书房中走出来时,已经是一脸热情灿烂的笑容,显然得到了管家事先通告,她首先迎向了艾波琳,接受她热情的拥抱,又与童年玩伴之一的乔安娜浅浅一拥,再对初次见面的塞瑞格礼貌地施礼。
在外交方面,她天生具有一种令人心仪的魅力,尤其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精神力量,迅速令客人们进入状态,感到宾至如归。
爱莉娅引领著众人走向大厅,一边应付著艾波琳连绵不绝的问题,一边不经意地回过了头,狠狠地瞪了阿伦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好哇,前面还说与我单独共进晚餐,转头就找了一群女人回来……
阿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指了指头顶,以示这是神的安排,与他无关,但爱莉娅已经回过了头,不再理会他。
冰凉的蓝莓果汁为炎炎夏日带来阵阵清凉气息,也令宾客间的气氛更为融洽,阿伦也乐得如此,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眯起了眼睛,耳边听著众女只吱吱喳喳的说笑声,涌起了一阵懒洋洋的舒适,不管如何,自己总算回到了正常人类社会当中去了……
很快,他便朦朦胧胧地假寐了过去,直到爱莉娅笑咪咪地将他唤醒,“亲爱的祖宾大叔,晚饭时间到了。”
阿伦讪然一笑,知道爱莉娅对自己这个便宜大叔已经充满了杀气,赶紧应声而起,往饭桌走去。
晚宴十分丰盛,毕竟对于塞木家族而言,这是他们家主自远方归来的第一天。精美的自由天堂食物令阿伦暂时将爱莉娅的不满抛到脑后,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这令众人第一次碰杯时,艾波琳忍不住埋怨道:“祖宾大叔,刚才我们聊天你就睡著了,现在又顾得吃东西不理人家,是不是忘记我们之间白云般的缘分了?”
阿伦为之大窘,瞥了一眼笑得越来越甜,但两眼却闪著杀气的爱莉娅,赶紧哈哈笑道:“艾波琳小姐啊,岁月从不为世人停步啊,我已经步入老人家行列了,容易疲倦,所以刚才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同时也容易饥饿,现在要赶紧补充能量,哈哈!”
乔安娜注视著阿伦,轻轻说道:“可是刚才爱莉娅小姐说,祖宾大叔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暴风猎人,体质应该很强才对呀!”
阿伦不由得惊诧地看向爱莉娅,对方却促狭地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
艾波琳笑道:“不过祖宾大叔的代号未免太过有杀气了,叫‘开膛手’,哈哈,一点都不像你的气质呢!”
阿伦只得哈哈赔笑,源于过去的交往,艾波琳觉得与他很有缘分,但这份兴趣现在更多是后辈对于长辈的,然而乔安娜小姐可就不同了,美目深注间,常常流露出迷惘和困惑,傻瓜都能看出她对自己的兴趣很可能隐藏有暧昧的成分,更何况爱莉娅……
乔安娜又轻声道:“祖宾大叔,暴风猎人的经历一定很迷人吧?就向附近花园里的吟游诗人,就常常说起狂风蓝雪云的动人故事。”
艾波琳马上接口道:“嘿嘿,祖宾大叔,说出来可能你还不相信,你们暴风猎人中的传奇人物蓝雪云先生可是和我一起同台喝过酒哦,哈,对了,以前还是爱莉娅的未婚夫呢……”
“哦,是吗,我的小侄女没向我提起过……”阿伦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爱莉娅的脸色。
爱莉娅耸耸肩,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
塞瑞格也出言道:“祖宾大叔,最近天天都去听暴风猎人的故事,真的很动人呢,不如,你也和我们说一个你在暴风山脉中的故事吧!”
艾波琳立即拍手附和,乔安娜也满脸关注地看著阿伦。
“这个……”阿伦心想,那个吟游诗人大概都将自己的故事说成是浪漫模式,简直把暴风山脉说成是一个随时出现艳遇的风月场所,将真实的猎人故事告诉她们,会不会反差太大呢?
但爱莉娅却在一旁推波助澜,笑咪咪道:“祖宾大叔呀,大家都这么有兴致,你就说一个吧!你和你的搭档‘杀猪刀’也有不少传奇经历啊!”
阿伦差点倾倒在地,“杀猪刀”?怒浪知道自己的绰号被改成这样,大概又会暴起和爱莉娅凶吵一顿。
艾波琳笑道:“哈哈,大叔搭档的名字同样很别致呀……好啦,好啦,快点开始故事吧!”
“这……好吧!”
阿伦翻开记忆的卷轴,一幅幅往昔的画面飞掠而过,他注视著手中的长脚杯,杯中葡萄酒殷红如血,恍如多年前那个风雪之夜,就挑那一个故事吧,简单、真实,但却正是暴风山脉里的残酷本色,就当给这些女孩子上一课吧!
“在暴风山脉的北边,传说大型冰系魔兽频繁出没的地段哩,我和怒……气冲冲的杀猪刀追踪两个猎物,也就是兽人里面的暴风猎人,来到这个危险地带。”
阿伦舌头一卷,到底没将怒浪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化身祖宾大叔,他的嗓子变得温和中带有一份沧桑,大厅中安静了下来,人人细心聆听,这把与众不同的声音,正引领著她们进入那个风雪连天的世界。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10:26
第二章
那一夜,雪是越来越大了,四周的能见度相当低,白茫茫的天地间,每个生命都如蝼蚁般渺小且微不足道。
我们蹲在地上细心观察着猎物所留下的痕迹,记得当时杀猪刀疑惑的对我说:“搭档,我怀疑兽人发现我们了,你看这个脚印,好像专门留下来误导我们的。”
我仔细观察四周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点头道:“确实有点不妙……”
风雪这么大,无论气味还是脚印,都会迅速淡去,更何况暴风山脉中的兽人习惯小心谨慎,像面前这么明显的脚印,实在太像是一个带有误导性质的陷阱了。
我低声说:“还跟吗?对方很可能是强手……”
如果猎人在追踪途中,被猎物反跟踪的话,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那意味着你随时有可能被一枝冷箭射穿心脏。
杀猪刀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地说:“狂……狂妄的开膛手,我们都追到这个地步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我建议继续!”
想起过去五天里风餐露宿,以每天三小时睡眠时间为代价,好不容易才追到离猎物近在咫尺的位置,放弃确实可惜,于是我同意了,我们交换意见后,排除掉一些兽人故意留下的错误信息,继续往极寒地带追去。
路上我们更小心了,因为到了这一个地带,随时都有可能和大型冰系魔兽遭遇上,这些大块头往往很不好应付,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头颅远远不如兽人值钱,武力又远远在兽人之上。
雪更大,但风却小了下来,天色慢慢阴沉,这意味着四周能见度更低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堤防敌人会提前给我们预备陷阱。
忽然,东北方向传来了一下凄厉的尖叫声,声音之凄惨,实在令人头皮发麻,但我们仍然保持原来的节奏,一步接一步地往那个方向靠去,过分的好奇心会令暴风猎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谁知道那里是不是正有一个陷阱在等待着我们,而那下尖叫声说不定正式敌人的诱饵。
到了近处,我们匍匐前进,刚好风向开始变了,惨叫声更是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卡嚓,卡嚓”的声音,仔细辨别,原来那是魔兽牙齿在嚼食物时所发出的声音,不过声音如此之大,由此可以推算那些魔兽一定拥有惊人的体形。
我们在一块巨石后隐藏好身形,才敢慢慢探头出去查看,入目的情景时在触目惊心……
回忆着那个血腥的风雪之夜,阿伦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他举杯呷了一口葡萄酒。
艾波琳藉着这个停顿的时间,压低声音,唯恐破坏紧张的气氛,轻轻问道:“祖宾大叔,是不是你们追踪的兽人遭遇上魔兽了?”
阿伦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杯子,苦笑道:“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两队暴风猎人。因为当时所见实在太过血腥,而在座的美丽小姐恐怕也不乐于听闻其中的恶心情形,我还是简单点说吧!我根据所见的场面来判断,有一队人类的暴风猎人和另一队猎人在此遭遇了,他们实力相当,火拚了一场后,过半人身受重伤,但这时,他们已经被一群‘雪蛇’盯上了……”
赛瑞格低声问:“祖宾大叔,雪蛇是什么东西来的?”
阿伦顶了顶鼻上的眼镜,解释说:“它们的外形与平常我们所见的蛇差不多,不过体型大上许多,而且通体雪白,很容易隐匿于雪地之中,最可怕的是,他们往往是群体出动,一旦锁定了猎物,往往不死不休。”
爱莉娅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根据书籍记载,它们的身段比巨蟒还要大上几倍,那真实情况?”
阿伦淡淡一笑,抚摸了一下下巴的假胡子,说:“大概五倍吧,一般雪蛇群都由一条‘皇后’带领,皇后的体积长度才是真正的惊人!”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金碧辉煌的天花板,指向那盏离地近二十米的大型吊灯,说:“当皇后直起身体,扁起蛇头准备攻击敌人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到吊灯那个位置。”
在座的小姐都不是欠缺想像力的人,阿伦的解释顿时惹来了一阵“啧、啧”的惊叹声,一条巨大无匹(匹?!囧“)的雪蛇皇后领着一群雪蛇向渺小的人类攻击的情景,顿时活生生地浮现在她们脑海。
阿伦苦涩一笑,说:“雪蛇群也属于冰系魔兽族群,它们的名气仅仅次于冰系魔兽的王者‘冰猿’,但因为它们喜爱群体出动,所以在暴风猎人里面,都流传了一句‘宁愿碰上冰猿,切勿撞上雪蛇’。”
他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沉声继续说:“两队不同种族间的猎人火拚,最后没有一个胜利者,他们不幸地遭遇上了雪蛇群,我和杀猪刀观望的时候,恰恰看到这个悲剧的尾声,绝大半猎人都倒下了,已经有雪蛇开始迫不及待地啃着他们的尸体,还有个别武技高强的猎人,幸运砍了一两条雪蛇的蛇头,但马上又遭遇到了其余雪蛇施下的毒手。”
“有一个速度特别快的猎人死的最为悲惨,他妄图想利用自己的身手脱离出包围圈,结果被皇后一口就生吞进了肚子。他在那一刹那的惊叫声,至今仍凝固在我的脑海……”
“我和杀猪刀艰难地着口水,强控住急速的呼吸,目睹着这一幕幕惨剧的发生,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传说中的雪蛇,心情恐慌得有点难受,但我们不想成为它们的食物,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不敢轻举妄动。”
“各位美丽的小姐,它们吃东西的模样实在太过恶心了,恕我不详细描述这个令人难以愉快的过程了,反正我们震惊过后,也不敢再多看,只想静悄悄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大风狂刮而过,吹散了面前的雪雾,大大增加了视野范围内的能见度,于是,我们立即看见了那两个猎物,也就是那两个追踪已久的兽人。”
“他们竟然就在我们的同一侧,大概两百米以外的另一颗巨石背后,几乎是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看得出来,他们和我们同样恐慌,但看到对方后,眼神中同样射出了仇恨的目光,不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毕竟一旁还有一群可怕的生物正在享受着它们的晚餐。”
“雪蛇刺耳的嚼动声回荡在耳边,我和杀猪刀很默契地伏下身子,慢慢沿着周围的障碍物,缓缓向那两个兽人靠去。而那两个兽人明显也是猎人里面的行家,丝毫不见混乱,只盯着我们渐渐靠近。”
“各位美丽的小姐,假如哪个神刚好从苍穹中看下来,那么所看到的场面一定是相当有趣的,两个渺小的人类正匍匐靠近兽人,他们互相瞪着对方,却一言不发,而在他们不远处,雪蛇正尽情地享用着他们的同类,完全无分种族的将它们的同类吞进肚子哩,并肆无忌惮地发出一声声难听的卡嚓声响……”
阿伦轻轻摇了摇长脚杯,杯中的葡萄酒荡起圈圈涟漪,仿佛正如当年那个莫测的夜晚,他以平淡的语调,继续叙说。
“有位资深的暴风猎人曾经这样说过,当可怕的敌人就在面前,无论你如何警惕,也总有一些你无法预测的变化出现。我们当时所遇到的情形,大概也是这样吧……”
“那两个兽人拥有着惊人的默契,竟然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同时踢出一脚,将脚下的一块巨石踢得翻滚而起,直朝我们奔袭而来,两人出脚的角度、力量配合得恰到好处,巨石虽高速翻腾,却无声无息,但我们知道,假如硬将这块石头挡下来的话,肯定会发生惊天巨响,势必惊动附近那群庞然大物。”
“幸好我和杀猪刀也是撘档多时的战友,而且对于力量的使用,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我们肩膀一撞,稍稍拉开据哩,同时出拳,力量先柔后刚,这样把巨石的冲劲化解后,还能把这份礼物又再无声无息地送回去。”
“那两个兽人眼见那块巨石又被遣返了回去,也没有太过惊慌失措,又一次同时出脚,力量把握得丝毫不差,竟然将巨石再次踢了过来,而我们只好故技重施,再次挥拳,又把巨石给打回去……”
阿伦苦涩一笑,说:“假如哪条雪蛇刚好转过头,一定能看见这个有趣的现象--一块直径将近两米的石头,在虚空中飞来荡去,却无半点声响。但我们身在局中,就完全感觉不到有趣味的成分了,因为在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对方已决心和我们耗上,巨石飞来的角度越来越刁钻,抛物线越来越诡异,有时还加进前螺旋力、后旋转力,我们当然还以颜色,比的就是耐力,还有对力量的认识。”
“谁要是发出半点声响,那引来的就是群蛇汹涌!只在瞬息之间,巨石已经飞了上百个来回,其中凶险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只要哪一边的组合默契不足,造成力量不均,巨石肯定会轰然而碎,这又关系到对自己搭档的了解程度,还有双方配合程度,假设你认为搭档这一拳应该后劲不足,那就必须使用同样后劲不足的力量,才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把巨石送回去,一个错误估计,都会差之毫厘,那么,结果,只有败亡一途……”
艾波琳等人聚精会神聆听时,艾利娅却心中暗凛,她深知阿伦和怒浪的实力,更清楚狂风怒浪在暴风山脉里的地位,竟然有另一对兽人组合和他们斗得旗鼓相当,这可是一件相当令人震惊的事情……
阿伦用手指在面前轻轻比划了几下,沉声道:“那块被当成皮球的巨石,来回了无数个回合之后,我们都开始累了,但我们都深信对方一定好不了多少,咬牙坚持下去,务必要对方成为先倒下的那一组。”
“听到不远处‘卡嚓’声开始低沉下去,我知道雪蛇快吃完它们的晚餐了,对杀猪刀打个眼色,比划了几个我俩之间的暗号,他先是震惊,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各位美丽的小姐,这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我们要让巨石在我们手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其中轨迹会掠过雪蛇群视线的所及范围,然后终点将是那两个兽人的位置……”
艾波琳说:“这,听起来好像很不容易呀!”
塞瑞格虚画出一条弧线,也插口道:“这应该很难很难呀!祖宾大叔,你和杀猪刀应该都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吧?”
狂风怒浪到底算不算是顶尖高手呢?阿伦干咳两声,敷衍道:“这个,还行吧,哈,暴风猎人的实力都不错的啦……”
虽然明知到祖宾大叔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这个计划想必是成功了,但乔安娜还是忍不住轻声说:“祖宾大叔,请继续你的故事呀,你们成功了吗?”
高西 发表于 2006-9-28 10:28
“失败了!”阿伦淡淡一笑,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我们的力量使太大了,那块石头确实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过正正砸在了雪蛇皇后的脑袋上……”
“啊!”众位小姐不由得轻轻惊呼了一声。
阿伦自嘲一笑,说:“不得不说一句,幸运女神在那个时候,确实在偏袒我们。这样糟糕的效果,竟然等同于成功了,因为巨石是旋转前进的,所以飞溅而出的碎片几乎射向了同一方向,恰恰正是那两个兽人的藏匿地点。”
“那两个兽人想必在那一刻被吓坏了,因为皇后立即发现了他们,它勃然大怒,发出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迅速冲他们游去,而它身后那群雪蛇也同时暴起,紧随其后。”
“群蛇汹涌的场面实在壮观,但我们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那两个兽人震惊过后,立即选择逃亡,而且最郁闷的是,他们逃亡的方向,恰恰是我们这边!哈,这两个家伙反应也算快了,他们大概在想,就算死也得把这两个该死的人类一起拉上。”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选择迎上去放倒他们,有雪蛇在后夹击,相信他们也挡不了几个回合,但如果这样选择的话,我们的命也得搭上了。只为了一时的胜负而付出生命,这种选择是愚蠢的,所以我和杀猪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拔地而起,往远方射去。”
“速度是我们的强项,也是我们保命的最大本钱,雪地虽然坑坑洼洼,湿滑难行,但在生存的压力下,我们亡命狂奔,四蹄如飞,呵,应该是两脚如飞,反正跑得比任何兔子都要快,快如闪电,往白茫茫的世界飘射而行,嘿嘿……艾波琳小姐,你怎么了?”
艾波琳正拖着香腮,怔怔地看着阿伦,一对大眼睛微微湿润了,这令阿伦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讲述一个悲天悯人的悲剧故事。
艾波琳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啦,祖宾大叔。不过你刚才说话的神情,还有使用的语句,都令我想起了过去那位好朋友……”
一旁的塞瑞格轻轻拍拍艾波琳的后背,温言安慰。
爱莉娅则皱起了眉头,在餐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阿伦一下,警示他说得太过投入,太过眉飞色舞,把平常的神情、语句都用上了。
阿伦无奈地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一定会收敛,他注视着艾波琳,安慰说:“艾波琳小姐,请相信神的公正,他一定厚待善人,你那位朋友,一定正在天涯某处,和你一样,正渡过同样美丽的时光,享受着同样美味的菜肴!唉,思念的感觉是动人的,但你千万别让这份动人的感觉成为负担呀!”
艾波琳皱起鼻子笑了笑,说:“要不是祖宾大叔这么老气横秋,我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娜娜扮的,连安慰人的时候都喜欢把神也牵涉进来。”
“娜娜?”祖宾大叔一脸茫然。
“也就是我那位好朋友啊,大叔真笨。”
“呵呵……”祖宾大叔敦厚的笑了,心里却想,如果你把大叔的眼镜摘下来,还会发现他们还拥有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谈笑几句后,乔安娜忍不住说:“大叔,继续故事吧,还没到结局……”
但阿伦哪里还有说故事的心情,眼珠转了转,以沉重的语调说:“哎,后来我和杀猪刀跑得连影子都没了,哪里还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只记得身后白茫茫的世界里写有一个白茫茫的句号……黑嘿,故事讲完了。”
结果当然是嘘声一片,年轻的小姐们毫无掩饰的表露出她们失望的心情,哪里想到大叔的故事结局是这么无趣的。
塞瑞格不满地说:“怪不得大叔和杀猪刀在暴风山脉里没什么名气啦,你们的故事和狂风怒浪他们的故事根本无法比较呀……”
祖宾大叔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成熟厚重,意味深长道:“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现实虽然无趣,但暴风山脉那样可怕的土地上,这样的无趣却可以令人活得更长久一点。”
但年轻的小姐们大多摇头,表示无法同意,传奇的暴风故事里面应该是充满浪漫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只有乔安娜小姐轻声说:“祖宾大叔,是不是本来结局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阿伦顶了顶镜框,心想和你们相处还真不容易,口中答到:“是啊,是啊,我还忘记补充,我们跑了一段路后,杀猪刀一个失足,差点就掉到了悬崖下面去,幸好大叔我力气大,一把就把他拉了回来,哈!他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连声说‘好险,好险’。”
“然后呢?”艾波琳眼睛一亮,又恢复期待地注视着阿伦。
“然后?然后我们当然继续逃跑了,哈!”
无奈阿伦的答案令她们继续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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