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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用过午膳之后,我提着小包袱随皇太后一行去了太庙。
??皇太后的日常起居由春桃和另外两个宫女照顾,我的工作就是在皇太后闲暇之时伴其左右,陪她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讲故事给她解闷。
??虽然在太庙的日子十分轻松,但我却仍觉度日如年。
??即便我早就知晓奕訢将娶玉芙为妻,可那时毕竟事未临头,如今我才真正体会到心痛,痛到夜不能寐。
??几天下来,皇太后见我神色憔悴,便一脸趣意地问我:“莫不是心里惦记着什么人罢?”
??我忙笑着掩饰,“回皇太后,奴婢自小儿便有认床的毛病,奴婢刚进宫时也是如此,经了一个多月才适应过来。”
??皇太后笑笑不再问下去。
??为了调整自己的心态,也免皇太后再瞧出端倪,接下来的日子,我强迫自己忙碌起来。
??因皇太后的起居饮食方面我插不上手,我便抢了些粗使丫头的事来做,收拾房间、打扫庭院,闲下来时便拉着春桃东拉西扯。
??就这样,我每天累得沾枕既着,虽不再胡思乱想,却总在午夜梦回时强烈地想念奕訢。
??被思念折磨数日,我终于开始正视问题根本,接受或者放手。
??对于当初的选择我从不曾后悔,即使此刻心内备受煎熬,我依然不悔;但若放手,我几乎此刻便可预见自己日后的悔意。
??我忽然发现,其实答案早就在自己心里,只因自己无法接受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所以问题才会一直拖到今日。只是,这个问题,恐怕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以若兰的身份,如果我想终身不嫁或嫁个普通老百姓的话,除非是我想将富泰一家连累得永不翻身,甚至给我陪葬,否则想都不要想。而富泰官位不高,如果若兰被指婚给某个皇子,多半是侧福晋;如果被指婚给某个满洲权贵之子,虽有可能是嫡福晋,却仍逃不出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命运。
??念及此,我无奈之下,不由释然:与其强求,不如顺其自然,就算结局终要分开,至少曾经爱过。
??之后的日子,我彻底放松下来,脸上重又露出笑容。
??皇太后竟似洞悉我的心事一般,在一次闲聊之际,眉眼含笑,意有所指地对我说:“想通便好。”
??我故作不明,笑呵呵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
??终于期满出庙。
??我一路小跑着回到毓庆宫的西侧院,连随身包袱都没放下就直奔奕訢的房间,见房里没人方才想起,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上书房。
??我在他屋里转了一圈才转身出来,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
??我推门进屋,发现奕訢正在我房中,心中不由一喜。
??他面对着房门负手而立,见我进来,只淡淡地抬眼瞧着我,一言不发。
??我放下手中的小包袱,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等我呢吧?”
??他冷冰冰地沉着脸,目光紧盯在我脸上。
??我笑嘻嘻地继续讨好他:“都一个月没见了,我回来怎么连个拥抱也没有呀?”
??他紧绷的神情略有缓和。
??我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想我了没?”
??他仍不出声。
??我扁扁嘴,装出一脸苦相,“我知道你肯定还在生气,气我擅做主张跟着皇太后去太庙,可这一个月我也不好过呀。”
??他蹙了蹙眉,“怎么?可是有人为难你么?”
??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那倒没有,就是每天都想你。”
??他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脸色柔和了许多,“真该好好儿教训你一顿才是。”
??我嬉皮笑脸地说:“是是是,教训呗,只要你别不理我就行了。”
??“你……”他气呼呼地瞅着我:“早知如此,当日就算把你绑在车底也……”
??“车底?”我撇着嘴打断他:“车顶儿行不?”说完见他瞪着我,忙陪笑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知道就好。”
??我夸张的长出了口气,“终于笑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把我拽进怀里,“真得想个能把你每天都拴在我身边儿的法子不可。”
??“只要你不嫌麻烦,我不介意做你的拖油瓶儿。”
??“拖油瓶儿?”他不解。
??“嗯,就是像个小跟屁虫儿似的,你走到哪儿就跟到那哪儿,是附在你身上的一种负担、累赘的意思。”
??他面带笑意,“拖油瓶儿。”说着便低头轻吻上我的唇,在我唇齿之间轻声呢喃了句:“我的拖油瓶儿。”之后便深吻下来……良久,他抬起头,温柔地凝视我:“那你愿不愿意现在就做我的拖油瓶儿呢?”
??“现在?”我一愣,“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忍不住白了我一眼,“我是想让你尽快嫁过来。”
??“你这是在求婚吗?”我心里甜甜的。
??他挑眉微笑,“反正你已收了我的戒指。”
??“可是……”难道他没答应要娶玉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打断我:“放心,四哥那边儿我自会想办法,只是……”他略带迟疑地停住话。
??“你在说什么?只是什么?”我有点儿糊涂了。
??“只是要委屈你了。”他声音很轻。
??“委屈我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我们满人在婚事上的规矩是长幼有序。五哥已过嗣自可不管,可四哥,只要四哥一天不娶,我就一天不能娶你过门儿。”他直视我,眼神显得不太自然,“你也知道,现在四哥身边儿没有合适的正室人选,如果四哥能先娶个侧福晋的话,那我也可以……你明白么?”
??我脑中把他的话理了一遍,已知他要表达什么,但也知道事情并非如他所说。其实,只要奕詝先成婚,他便也可以,只是,奕詝娶正娶侧,与他娶正娶侧无关。一个月的时间,他竟想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出来。我想着不由笑了笑,反正自己也不想难为他,便道:“明白,就是你想娶我做你的小老婆呗。”
??“小柔,我……”他一脸为难之色。
??“没关系,只要你真心待我便好,大小有什么分别?”
??“你不介意?”他小心翼翼的。
??我点点头,“反正我想要的根本就不可能,随便了。”
??“你想要的?”
??“唯一。”
??“小柔……”他面带歉意,“给我点儿时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强压心中的酸楚,略显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一脸调笑地看着他:“对了,有句话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如果你敢去偷的话,哼哼……”
??他面露差异之色,“你……”
??“好了。”我打断他:“别婆婆妈妈的了,我都说不介意了,难道你一定要让我说介意才会开心吗?”
??“我,你……”他神色复杂,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这副表情?现在可是你要我做小,怎么弄得跟我要你做小似的?你……”我含笑打趣他,话未说完便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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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一日,这天是奕訢生辰。
??用过早膳之后,奕訢便带我出宫去玩儿。
??因他不喜乘马车,又怕我骑马摔了,所以只在宫门外备了一匹马,要我跟他共乘一骑。
??我俩在闹市区闲逛了一上午,午膳后,奕訢竟然要带我去北海溜冰。
??他知道我怕冷,上了马便用斗篷将我紧紧裹在身前,一路慢悠悠地向北海行进。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里犯水,凡是跟水沾边的运动,我一概不会,确切地说应该是学不会。游泳,我从初中时便开始学游泳,连续三年,最终,我把游泳这项运动自动摒除于我的生活;溜冰,我用了不到半小时便在旱冰场上跑了起来,但水冰,说起来跟学游泳的历史差不多,只是教训更为惨痛而已。
??就在我皱着眉,满心郁闷地回忆从前之际,转眼便到了北海。
??我从马上一下来,便伸手抱住岸边的一颗大树,任他怎么哄、怎么拽都不肯到冰面上去。
??他无奈,只好自己去滑,但不消片刻便回到岸上,见我仍抱着那棵大树不放,不由笑弯了腰。
??我瞪了他一眼,径自抱着树干,抬头看着树顶的枯枝不理他。
??最后,他因担心我在岸边站久了冻着,便提前带我回宫了。
??
??晚上,奕詝同五阿哥、七阿哥一起过来给奕訢庆生。
??在座的除了他们兄弟几个之外,就只有我一个外人。我心觉别扭,而且确实也觉得有些累了,所以吃饱后便借故先行离席了。
??奕訢抛下众人跟来我房中,拉着我嘘寒问暖,以为我在河边时被冻着了。
??见他如此紧张我,我一感动,决定加送一份生日礼物给他。
??“你一早儿不是送过了么?”他指了指腰上那块椭圆形双鱼镂雕玉佩,说完便一脸古怪地笑望着我,指着我刚塞到他手里的另一份生日礼物问:“这是什么?”
??“荷包啊。”
??“我知道。”他强忍笑意,“我是问,你这荷包上绣得是什么?”
??“是蛇。”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都不知道,笨!”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姑且当它是条蛇好了,可……”
??“什么叫姑且当它是条蛇?”我没好气地打断他:“本来就是蛇。”
??“好好好,是蛇总可以了罢,可是,别的姑娘家都是绣个鸳鸯啊、花儿啊什么的,你……”
??“你不是属龙吗?”我再次打断他:“可皇宫里不是不能随便绣龙吗?所以就绣了条蛇给你。”
??“这……”他笑得说不出话。
??“不然怎样?我本来就不会绣别的,为了给你绣这条蛇,我手指头都快被扎成筛子了。”我扁扁嘴,不满的小声嘀咕道:“就知道送了你会被你笑,所以才另准备了块玉佩。怪我,谁叫我刚才头脑发热来着?”我说着就伸手想把荷包抢回来,“不要算了,还我。”
??“我又没说不要。”他顺势捉住我的手,“只是,以后不准你再碰那些针线了。”
??“怕我糟践东西吗?”我瞪着他。
??他在我手上轻吻了一下,“我心疼你的手。”
??我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行了,你快回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那你……”
??“我没事儿,就是觉着有点儿累了,想先睡下。”
??“好。”他应了一声,忽然满眼柔情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小柔,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我点点头,心里甜滋滋,“如果你敢欺负我,我就离家出走,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他笑,紧紧拥住我,过了一会儿才柔声道:“快去歇着罢。”说完又在我唇上吻了吻,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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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等他们散席就睡着了,睡得正熟,却忽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问了句:“谁呀?”
??“若兰,快开门儿,我是秀珠。”门外传来秀珠的声音。
??“来了来了。”我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披了件衣裳,打着哈欠挪到门边。
??门刚一打开,秀珠拉着我就往外拽,“快跟我来。”。
??“秀珠。”我挣开她的手,苦着脸在门口站住,“你大半夜不睡觉,让我跟你去哪儿呀?”
??“若兰,求你了。”她一脸焦急地看着我:“你跟我去看看四阿哥罢。”
??“四阿哥?他怎么了?”屋外的冷风吹得我稍微清醒了一点儿。
??“四阿哥生病了。”她眼圈微微发红,像要哭出来似的。
??见她如此,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那你不去传太医?我又不会瞧病。”
??“我知道。”她把头垂得很低,嗫喏道:“可是,四阿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人进,也不准人去传太医。”
??“他刚才不还好好儿的么?是不是喝多了?”我说着不由想到奕訢,转头朝他房间看了一眼,见他房内已无烛光透出,知他已经踏实睡下,这才放下心来。
??秀珠忽然抓着我的手摇了摇,泪流满面地抬头望着我:“若兰,求你了,跟我去看看罢。”
??我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不由有些慌神,忙道:“你先别哭,你……”
??“若兰。”她打断我,声音哽咽着央求我:“等四阿哥没事儿了,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
??“别哭了,我跟你去就是了。”我说完赶忙回屋里拿了件厚实的外衣出来,边走边扣扣子。
??
??路上,秀珠只顾垂头落泪,一言未发。
??我轻轻拉着她冰凉的手,无声安慰。
??离奕詝房间大概还有十几米时,秀珠忽然怯怯地停下脚步,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往前挪动半分。
??我只好独自过去,抬手在奕詝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走开!”奕詝烦躁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我吓了一跳,忙开口道:“是我,我是若兰。”
??“兰儿?”他将声音放轻,隔着门问我:“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呀。”
??“我没事儿,你快回去罢,外面冷,小心别冻着。”
??“开门儿。”我无奈的轻拍了下门板。
??“听话,快回去。”
??“外面好冷啊。”我故意提高音量。
??他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兰儿,听话。”
??“你真的不开?”
??他不言语。
??“你不开,我就不回去。”
??“你……”他语带迟疑地停住话。
??我冻得缩手缩脚的,等了片刻,见他仍不肯把门打开,正想再说些什么,忽听门声轻响,房门已被打开一条缝隙。
??我推门进去,见奕詝背对我站着,便上前几步,刚绕到他身前,还没来得及瞧见他正脸,他已转开身去。
??我脚下一滞,然后朝他面对的方向又迈了一步,结果他却再度转开。我不死心,再绕;他再转……我俩在原地转了数圈之后,我终于头晕放弃,苦着脸跟他商量:“咱别转了成不?你回过头儿来让我瞧瞧,你要真没事儿,我立马儿走人,保证多一刻都不烦你。”
??“我……咳、咳咳……”他的话被一陈剧烈地咳嗽打断,弓着背,咳得很厉害。
??我忙抬起手帮他轻拍后背,趁机悄悄绕到他面前。
??他双眉紧皱,脸憋得通红,手中拿着块丝帕紧紧捂在嘴上,刚止住咳,抬眼见了我,立刻便要转身,却被我一把拉住。
??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便想将他拿丝帕掩着嘴的那只手拉开,“你怎么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儿,不要看了。”他说着又要转身躲我。
??我用力一扯,将他那只手拉下的瞬间,惊见他唇上沾染的血迹,和丝帕上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我不由一怔。
??“吓着你了罢?”他垂下头不敢看我。
??我缓过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咳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让人传太医呢?”
??他勉强冲我挤出一丝笑容,“这是我自小儿落下的病根儿,不用传太医。”
??“可是……”
??“我真的没事儿。”他打断我。
??我不知他为何不愿请太医,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先顺着他,便柔声道:“我先给你倒杯水漱漱口。”说完便到桌边倒了杯水拿给他。
??他接过杯子漱了漱口,弯腰将血水吐在地上的脏水桶里,反复漱了几次,然后直起身子冲我笑笑,“我真的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我见他唇上还沾着血迹,便到脸盆边拿了块干净的湿帕子过来,抬手帮他轻轻擦拭唇边的血迹,擦完又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感觉他额上的温度烫得吓人,不由有些着急,“不行,还是传太医过来看看罢。”我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兰儿。”他一把拉住我,“真的不用。”
??“可……”
??“不用。”他语气略显不耐,说完就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我。
??“好好好,不传不传。”我没办法只好柔声哄他,“那你先去床上躺下,我拿湿帕子帮你降温。”
??“你回去歇着罢,不用管我,我没事儿。”他语气淡淡的,连头都没回一下。
??我见他不愿理我,便道:“好吧,那我去叫秀珠……”
??“不准!”他厉声喝止我。
??我愣住。
??他转头望着我,“兰儿。”轻唤了我一声便没了下文。
??我想起刚才快到奕詝房间时秀珠那副胆怯的模样,脑中不禁满是疑团。秀珠一向温柔可人;奕詝为人温和少语。秀珠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奕詝对她如此恼火?“你……”我想着便欲向奕詝询问因由,但转念间又觉有些不妥,忙改口道:“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出去打盆儿清水。”说完见他仍杵在原地怔怔地盯着我,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便伸手推了推他,“如果一会儿我回来还见你在这儿站着,那我可真不管你了,而且以后都不理你了。”
??他眼含歉意,伸手拉着我的手,“兰儿……”
??“好了。”我笑着打断他,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快去躺下吧,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我说完就转身端了脸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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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好清水回来,想了想,将水盆放在门外,只拿着浸了冷水的湿帕子推门进去,见奕詝已在床上躺好,便微微一笑,“嗯,这样儿就对了,生病了就要乖乖听话。”
??他眼含温柔地笑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将凉帕子敷在他额头上,“喝水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兰儿,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又不是体力活儿。”我说着又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冷不冷?要不要再加床被子?”
??“不用。”他将手从被中伸出,握住我的手,满眼欣慰地望着我:“兰儿。”
??我笑眯眯地将手抽回,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外面凉,把手放回去。”
??他笑,“好。”
??我转身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后问他:“你晚膳的时候儿还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发烧了?”
??他立刻收起笑容,语气淡淡地答:“着凉而已。”
??“那你和秀……”我话未问完,他已把脸扭到了一边。
??“呃……”我偷偷乍舌,过了一会儿,才轻声打破沉默:“嗯,那个,我去膳房看看给你煮的姜汤好了没有。”说完见他仍不搭理我,我无奈地撇撇嘴,起身出去了。
??
??秀珠小心翼翼地捧着个食盒,正一脸焦急地等在廊上,见我出来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我:“四阿哥怎么样了?”
??“能说能笑能生气的,应该没什么事儿。”我略带调笑地安慰她。
??“若兰,我……”她声音哽住,泪水又汪了上来。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儿的。”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从她手中接过食盒,“这么冷的天儿,你再站下去非冻病了不可,我看你还是先回去罢,有事儿我再去叫你。”
??她感激地看着我:“若兰,谢谢你!”
??“行了。”我冲她笑笑,“快回去歇着罢。”
??“嗯。”她满眼担忧地朝奕詝的房间望了望,又垂头站了片刻,才缓缓地转身离开。
??
??我把姜汤从食盒中取出,送到奕詝床边,“先起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他侧过身,微微撑起身子,从我手中接过汤碗。
??我拿下他额上的湿帕子,待他喝完,将空碗收回食盒后,便走到门外,将已温热的帕子放在冷水盆里浸了浸,回屋将凉帕子重新敷在他的额头上。
??他朝门口方向瞧了瞧,然后略带好奇地开口问我:“怎么把水盆儿放在门外?”
??“因为水温了会影响退烧效果,外面温度低,水不会变温。”
??“那要结冰了呢?”他继续问。
??“你额上的帕子隔不了一会儿便去水里重新浸过,就算结冰也不会很厚,结层小薄冰有什么关系?”
??“你不怕冻了手么?”他含笑追问。
??“我……”我语塞,只好实话实说:“嗯,其实,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懒么,不想一趟趟地跑去换冷水。”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好了,你快睡罢。”
??他笑而不语。
??我白了他一眼,“你……”
??“兰儿。”他打断我。
??“什么?”
??“我……”他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要不,你还是回去歇着罢。”说完却用略怀期望的眼神盯住我。
??我脆声道:“好吧。”
??他一愣,接着眼含失望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谁让你刚才笑我?”我笑着打断他:“放心,我不走。不过,等天亮了你要是还没退烧的话,就一定得请太医了。”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
??“快睡罢。”我伸手帮他把被子掖好。
??他顺从地阂上双眼,不出片刻便已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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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断拿凉帕子帮奕詝降温,将近凌晨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迷糊了一阵,最终还是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兰儿,兰儿……”朦胧中,奕詝的急唤声忽然传入耳中。
??我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口中含糊着应道:“在呢在呢,我在呢。”
??他似未听到,双眉紧锁,仍闭着眼睛连唤我的名字。
??我忙探起身子,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他额上的温度虽不像昨晚那样烫得吓人,但热度仍未完全退去,不由有些担心,便想找人去传个太医过来。
??我直起腰,正欲转身出去,手却忽然被奕詝抓住。
??他将我的手紧紧握入掌中,轻蹙着眉呢喃了句:“兰儿别走。”
??“我不走。”我冲他笑笑,“你烧还没退呢,我去……”
??“兰儿。”他打断我,将我的手拉至脸侧,微笑着重又阖上双眼。
??“奕詝,奕詝。”我唤了他两声,见他似已入梦,便住了口,想将手抽回,但抽了几下都抽不出,只好坐在床边由他拉着。
??过一会儿,想是他已经睡熟,感觉他手劲儿松了些,我忙抽出手,起身出去。
??
??我打开门,见秀珠正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忙过去拉起她的手,“你什么时候儿来的?在这儿站了多久?手都冻得冰凉了。”
??“四阿哥怎么样了?烧退了么?”她不理会我对她的关心,只一脸焦急地询问奕詝的情况。
??“他烧还没退,我正想找人去传太医呢。”
??“我去,我这就去。”她说完就转身跑了。
??我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愣了片刻,刚想转身进屋,却被人叫住:“若兰姑娘。”
??我转过头,见小林子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便回他一笑,“早。”
??“若兰姑娘也辛苦一宿了,还是先回去歇着罢。”小林子
??“没事儿,不辛苦。”
??小林子轻笑着摇了下头,“我知道若兰姑娘是担心我家主子,如果姑娘不放心,就先回去梳洗一下再过来,姑娘现在这样儿若被旁人看到,恐会有损姑娘清誉。”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昨晚自己睡到一半便急赤忙慌跟着秀珠跑出来,后来只顾着照看奕詝竟一直没注意这些。我想着不由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凌乱未梳的头发,又低头朝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发现衣服扣子都扣错了,随即抬起头,感激地冲小林子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儿的话就过去叫我。”
??小林子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慢走。”
??我道谢离开,刚走了没几步,却看见随侍在道光身边的张公公正朝这边走来。
??张公公手中托了个锦盒,见了我似是一怔,旋即便笑容可掬地轻声道:“这不是若兰姑娘么?”
??“张公公安好。”我微一福身。
??张公公含笑颌首,没再说什么,抬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
??我走到西侧院门口,刚要迈步进去,只觉眼前一花,登时便和人撞了个满怀。
??我捂着鼻子抬起头,见是奕訢,正想说话却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怔住。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拖着我往回走。
??他疾步将我拖回房间,抓着我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单手门了关之后,即刻便沉声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见他一脸严肃,不由有些心慌,“我,昨儿晚上四阿哥生病了,又不肯请太医,我……”
??“你在四哥屋儿里守了一宿?”他打断我,五官绷得紧紧的。
??我紧张地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他厉声喝道:“你……”之后却没了声音。
??我心觉他有所误会,忙轻声向他解释:“我们没什么,昨儿晚上他又咳血又发烧的,还不肯请太医,所以我才,不信你去看看,他现在烧还没退呢。”
??“你回来的时候儿可有被旁人瞧见?”
??“我回来的时候儿,正好儿看见张公……”我忽觉胳膊上一紧,立时便住了口。
??他面色铁青,双目喷火,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我。
??我觉得着胳膊像要被他捏断了似的,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轻点儿,疼。”
??他手上的力道稍微减轻,神色复杂地望住我。
??我不明所以,眼含委屈地回看他。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把我往怀里一带,双臂将我匝得紧紧的,像要把我揉碎了似的。
??我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敢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他在我耳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的!”说完就猛然放开我,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我愣在原地,仔细想着从昨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事,竟隐隐觉得秀珠、奕詝和奕訢三人的很反常表现似有关联,却想不透他们三人会因何事所系。
??正疑惑之际,小枝忽然推门进来,“若兰,六阿哥让我过来帮你梳洗。”
??“噢。”我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换过衣裳之后,便坐在椅子上任小枝摆弄。
??
??小枝帮我洗漱完毕,正准备帮我梳头,忽听门声轻响,却是秀珠推门走了进来。
??秀珠面色苍白,抬眼看看我又看看小枝,口中嗫喏着:“若兰,小枝,我,我来帮若兰梳头罢。”
??小枝没理会秀珠,自顾自地拿起梳子之后,才转头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的意思。
??我冲小枝点点头,“去忙你的罢,让秀珠帮我就行了。”
??小枝面带微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又将梳子放回原处,这才转身出去。
??秀珠把门关好,垂着头走到我身后,默默拿起梳子,始终不敢和我对视。
??我安静地从镜中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帮我把头梳好之后,才轻声开口道:“若兰,对不起,都怨我。”说着便红了眼圈。
??我没回头,继续从镜中看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秀珠边垂泪,边断断续续地把昨晚的事跟我说了一遍。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盯住她:“你……”
??“若兰,我知道,其实四阿哥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他,我,都是我不好,我……”她泣不成声。
??我吸了口气,“谁给你的?”
??“是……”她收住泪,抬起头怯怯地望着我。
??我气极,不耐烦地问她:“到底是谁?”
??“是,是玉芙。”她声音极轻。
??“呵。”我冷笑了一声,闭了闭眼睛,语气平静地说:“你先回去罢。”
??“若兰……”她泪眼迷蒙地看着我。
??我漠然瞧着她,不再言语。
??她抹了抹眼泪,眼含畏怯的偷瞄了我一眼,然后便悄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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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在玉芙房门上敲了两下。
??玉芙笑盈盈地打开门,“若兰,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么?”
??“为什么?”我语气平淡。
??她一愣,接着冲我笑笑,“外面冷,还是先进来再说罢。”她说着就伸手把我拉进屋里,顺手把门关严。
??“为什么?”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为什么?”她嫣然一笑,“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她敛起笑容,抬眼迎上我的目光:“你以为我愿意么?我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不解。
??她冷哼一声,“他放不下你,想把你留在身边儿。”她说完便转身背对着于我,“可我呢?不管我做什么,始终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在说谁?”
??“论家世、论学识、论样貌,你哪样儿比得上我?”她像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念叨着。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这话似乎该由我来问。”她转回身,目光清冷地盯住我:“他们到底喜欢你什么?”
??我忽然明白过来,冲她微微一笑,“为什么?嗯,虽然奕訢从未说过,不过,我想他是因为好奇才会留意我,而后,我记得奕詝曾经说过我很真实,也许就是这个原因罢。”
??“真实?”
??“你不了解他们,或许你只是没机会了解。”我挑眉笑望她,“他们从小儿在皇宫长大,看惯了身边人的虚与委蛇、勾心斗角,难得有个人用真实的一面对待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他们才会觉得我稀罕。”
??“你真实?”她略带不屑地瞟了我一眼,“不知是你太过厚颜?还是你真不记得原来的事儿了。”
??我面带微笑,“厚颜,也许罢。虽然你一直都认为我是装的,不过,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我的确不是从前的若兰。”
??“我确曾视你如亲姐妹一般。”她唇角含笑,“正因你早与他们相识,所以我才有机会接触他,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时,甚至含羞将心里话告之于你。你一句会帮我,我便满怀期望。”她轻叹了口气,“结果,呵。”
??那片竹林忽然在我脑中闪了一下,我略带迟疑地开了口:“你,是你推我下水的?”
??她笑笑,“那天是我生辰,我俩约好在竹林见面,你迟了,当你出现时却是和他一起。开始我以为是你故意安排的,因害羞,便躲在竹林里没有出来,可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儿,他就一脸气愤的先行离开,我跑出来问你。”她盯住我的眼睛,“知道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么?”
??我耸耸肩,等她继续。
??她轻笑道:“你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跟我说‘玉芙,对不起,我也喜欢他。’呵,这就是你对待好姐妹的方式,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实’。”
??我挑眉一笑,“所以你就推我下水?”
??她回我一笑,“要知道,我进宫之前我阿玛就嘱我多接近他。我就算不为你的背叛,不为我自己,也不能不为我阿玛的嘱托。”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会先行离开?”
??她一怔,“为什么?”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恨她还是该可怜她,但更多的却是替若兰感到惋惜。“那你先告诉我,在猎场的那次,还有彩云,也都是你么?”
??“那两次都是静皇贵妃娘娘的旨意,我只不过是把我所看见的、所知道的都告诉她而已。”
??“噢,原来那晚是你在偷窥我们。”我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她:“那这次呢?”
??“这次就更怨不得我了,是有人想早点儿将你娶过门儿做侧福晋。”她故意将‘侧福晋’三个字加重,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但是偏偏有人不配合,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知道多说无益,没有搭腔,只微笑着回视她。
??“你们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不好意思,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了,因为你不配知道。”我笑笑,“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去问他好了。”
??我本想离开,但刚走到门口,却听见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安排得还真周到,想是事先求过静皇贵妃娘娘,所以张公公才会一大早儿便赶过去。不过这样儿最好,免得我以后麻烦。”
??我回头看她。
??她面露得意之色,挑衅似的笑望着我:“你还不知道罢?他已经答应了我阿玛,要娶我做嫡福晋,我倒不是容不得他娶侧福晋,只是,不能是你!本来,我还在想,要怎样才能让你进不了门儿呢,不过现在不用费心了。”
??我笑着冲她眨眨眼睛,“有句话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吗?”
??她笑容顿消,“还真是厚颜。”
??我无所谓地撇撇嘴,“对了,从前一直听人说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我还不信,结果一下儿让我遇到两个,这是我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我侧头冲她笑笑,“嗯,我想不出,你觉得呢?”
??她不语,恨恨地盯着我。
??“你看我,还说是好姐妹呢,只顾说我自己,差点儿就忘了问你。”我轻笑道:“你到底是想做他最爱的女人呢?还是只想做他的嫡福晋?又或者是想有一天可以……你明白罢?”我说完不等她开口,便笑眯眯地摇头叹道:“可惜了。”
??她脸色苍白,素手紧握成拳。
??我微笑转身,出去前故意自言自语似的说:“还好,他额娘是皇上最爱的孝全皇后,而且还有皇太后这么疼他,最难得的是他对我的那份心意。”我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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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玉芙房里出来,见春桃正站在我房门外,便快步走过去,冲她微微一笑,“等很久了么?走罢。”
??春桃面露犹豫之色,朱唇微启,却未发出声音,最终垂下眼帘,默默转身,头前朝院外走去。
??我俩一路无话。行至寿康宫正厅门外的时候,春桃忽然拉住我的手,眼含鼓励地冲我点了下头,然后便掉头离开了。
??我吸了口气,抬脚迈入厅内,“奴婢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
??“起来罢。”皇太后语气如常。
??“谢皇太后。”
??“兰丫头,今儿给哀家说个什么故事呀?”皇太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一如往日。
??我微笑以对,“奴婢给皇太后说个小故事罢。”
??皇太后含笑不语,用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从前有个大学士,他呕心沥血将时政中的一些弊病整理成册,上奏给朝廷,然而,他的看法不但未被认同,还因此被朝廷排斥。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只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之后便自写辞呈,且未做任何表白。事隔十几年,他当日的看法终被朝廷所认同,当他的案子平反后,他仍是轻轻‘噢’了一声,无所表白。事后有人问他,他笑说‘无所表白只因无需表白’。”我一路行来,心中早已想好,知道多说无益,便借用北京大学原校长马寅初的故事以表此时心态,“其实他这一个‘噢’字便已胜过无数表白。”
??皇太后看了我一会儿,颌首一笑,“丫头,哀家还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屈指算算,哀家跟你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你的心思哀家又岂会不知?”
??“奴婢谢皇太后抬爱。”
??“你是个聪明人,此事有关皇室声誉,个中厉害你心里应该明白,哀家也帮不了你。”
??“奴婢明白。”
??“前人教训。”皇太后轻叹道,说完秀眉微挑,凤目直盯于我:“你还记得曾跟哀家说过的话么?”
??“奴婢始终牢记于心。”我知皇太后指我曾借《洛神赋》表明心迹一事。
??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下就快到年关了,近日内务府正在拟琳妃进贵妃的旨意,你的事儿恐怕要等过了年,旨意才能下来。”
??我垂首不语。
??“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奴婢谢皇太后。”
??“回头哀家叫人传个口讯,先调你到奕詝院儿里去伺候。”皇太后说完冲我摆摆手,“行了,你回去收拾收拾罢。”
??“是,奴婢告退。”
??
??小枝一言不发地帮我收拾衣物,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却忽然停住手,低头抹起泪来。
??我忙拉起她的手,“哭什么?”
??她哽咽着:“若兰,我,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虽说要调到那边儿去,可也不用这么急啊?”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早晚都要过去的。”
??“可是,我舍不得你呀。”
??我失笑,“我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不过多隔了两个院门而已,你随时都可以过去找我呀。”
??“可是,六……”
??“好了。”我笑着打断她,“快点儿帮我收拾东西吧。”
??她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勉强冲我笑笑,一低头,眼中又闪出泪花。
??我握了握她的手,弯下腰,正待重新拾起散在床上的衣物,忽听“吱呀”一声门响,便应声回过头去。
??奕訢直直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小枝快步上前,冲奕訢福身道:“奴婢给六阿哥请安,六阿哥吉祥!奴婢告退。”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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