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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在宅中教授弟子们学业,对朝中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

晚间,王泽用过饭正与弟子们授课仆人来报蔡绛来见,已在客厅相候。王泽很是奇怪蔡绛为何夜访,便让弟子们好生温习功课,自己来到客厅。

“文锦,怠慢怠慢了”王泽步入厅内,笑嘻嘻地拱手赔礼。“不知文锦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自然是有些贵干”蔡绛笑嘻嘻地,二人以是友善,言语中甚是随便“今夜觉民有事公干,不能相随,小弟请德涵再往樊楼一游。”

王泽没想到蔡绛来找他是要与他一同去青楼。笑道:“前日不是才去,文锦是否相中哪位佳丽?”

“德涵又在说笑”蔡绛一把拉着王泽的衣袖“走走走,放着这良辰美景呆府内作甚”

“好好好,我去换件衣衫便随你去” 王泽知道被蔡绛给缠上可是不易脱身,看来又得与他痛饮一番,想到那日柳慧如羞涩的女儿神情,心中一动,有了几分动摇。不过他是打定主意,可不在樊楼再卖弄剽窃之作了。

二人乘车一路到了樊楼,刚进门首便听到李妈妈那作态的声音:“这不是王直阁、蔡公子吗?” 李妈妈笑脸迎了上来“王直阁还是叫柳丫头。”

王泽笑笑没有作答,蔡绛大大咧咧地说道:“李妈妈,悦缘阁没有客人吧?”

李老鸨笑道:“没有没有,这不是专候二位大驾来者吗。”

“老妈子好甜的嘴”

二人到了悦缘阁坐定后,小厮上来酒菜。

王泽说道:“要吃你吃,我可是用过了。”

蔡绛嬉笑道:“那就吃些酒也无妨。”

“文锦,你倒底卖的是哪壶药。” 王泽楸蔡绛,面带暧昧地笑道:“真的不会是看上这里的姑娘了吧?”

“这是哪里话”蔡绛白了一眼王泽,眼珠子又是一转:“今日还是叫瓶儿她们侍酒如何?”

王泽看着蔡绛“嘿嘿”笑了,这小子明明是看上了许瓶儿,嘴里还硬。不过想想这许瓶儿生的比柳慧如稍有不如,但也是姿色上乘,多才多艺。当下浅笑赞道“好啊,许姑娘很倒是才貌双全。”

闻言,蔡绛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

过不多时,许瓶儿与柳慧如几乎同时进来。

看她们的神色,李老鸨早就对她们说谁要来了,王泽与蔡绛也是几乎同时起身相迎。

当许瓶儿大大方方地依偎着蔡绛坐下,柳慧如半推半就地坐在王泽身旁,一张俏脸如同抹了一层胭脂一般,只是垂首摆弄手中的绣帕。

蔡绛看看气氛有些尴尬,说道:“听德涵说柳姑娘才艺,今日一见,姑娘果是天香国色。”王泽不由得看着蔡绛,他哪里给蔡绛说过这等话,这不是没话找话嘛。

柳慧如却不知道蔡绛信口开河,却道王泽真的中意自己,心下羞涩,一双如剪水般的秀眸,落在王泽身上。

当处许瓶儿原是冲着王泽而来,不想王泽只是一面便去,失望下与蔡绛相好,不想蔡绛也是一位风流才子,文才造诣极高,而且又会来事。一颗芳心终究贴在蔡绛身上,很自然的陪着蔡绛就寝。

她老于世故,又视蔡绛为知心人,岂能够看不出来蔡绛的迷恋于她。一双杏眸沾上了蔡绛,暗佑若是自己有福的话,使得蔡绛纳她为妾,也不妄这么多年的辛苦。

“公子今日怎的有空?”柳慧如方才听到王泽来时,心中着是欢喜,尽心打扮一番才敢来见。不想见了王泽,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待蔡绛说罢,这才开口相询。

王泽笑而不语,细细打量盛装萝服的柳慧如,较之上次所见多出几分妩媚,心中一动想:如此美人、便是今夜要了她又有何妨。

念头煽动,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暧昧。柳慧如见王泽不答话,看了王泽一眼,见他正在痴望自己,目光中闪烁着炙热的冲动。顿时明白王泽想些什么,俏面微热,含羞的低下头。

许瓶儿看在眼中,心中好笑。说道:“妹妹,两位公子都是朝中贵人,如今朝廷收了燕云又得了平州,这么多的事,忙都忙不过来。。。。。。”

“平州,许姑娘是说平州” 王泽咋听这话,很是一惊。

“是啊” 许瓶儿怪怪地看了王泽一眼。说道:“昨夜几位官人在东楼喝酒,唤奴家去那唱了几首曲子,他们喝的高兴。言谈间毫无顾忌,有一位官人说什么平州和张觉归了大宋什么的。”

“德涵,我听家大人昨个说过,张觉献了平州反了金国。官家暗中联络张觉,许以官爵给以符印。”蔡绛没有注意到王泽的面色,继续说道:“这也是大宋自开国以来的不世之功。昨日官家宣你去御苑,高殿帅亦去报了此事,你不知道。”

王泽听到这句‘不世之功’心中冷笑,就差点说出‘什么鸟功’。

待蔡绛说罢,也得点了点头以示认可。

他心中苦笑,在赵官家眼中,他不过是东方朔、司马相如之流,最多也不过是一个颇能生财的侍臣,所拥有的官职,也不过是赵佶对他文才的赏识和献生财之道的奖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等机密事宜。

王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亏了,这太宰王黼五百贯价通判,一千贯直秘阁。自己的这一策,给赵佶的何止百万,尽管这官职是御封,较那些捐班来的尊贵些,可还是戏虐般地认定自己吃了大亏。

张觉——平州,王泽暗自叹息,历史还是按照自身的发展走到了那一步。辽朝旧臣,金国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临海军节度使张觉,由于不满金国统治,在燕民的支持下反金归宋。大宋与金本就有‘海上盟约’,且完颜阿骨打的确是真心实意与宋和平相处,即便是他的继承人完颜晟,亦是不得不顾及完颜阿骨打的遗训,暂无窥视中原的野心。

赵佶贪图小利,妄图括土,密旨该平州为泰宁军,授张觉为节度使。王泽深知下一步的发展,金国遣阇母率军平乱,张觉兵败逃入燕山宋营,竟被宣抚使王安中杀死献于首金军。但金军获得宋朝授予他的官印、告身,以此为理由,开始对宋的战争。每想到这里,但王泽还是感到一阵心揪。

蔡绛见王泽不言不语、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王泽在想些什么。问道:“德涵,刚说起北事,怎么这般模样?”

王泽看着蔡绛,回过神来,自己竟在青楼楚馆谈论军国重事。讥笑道:“只怕燕山之事,非诸位相公所想。”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柳慧如乖巧的为他斟满酒,柔声道:“公子这般忧虑国事,何不向官家进言。”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说出来,王泽必会以为是在羞辱他,多管闲事。柳慧如初经世事,天真单纯,王泽知道这也是讨好他的话。

“今夜不说国事” 王泽虽是满腹心思,但想到自己无权无势,哪能左右朝局。一番治国利民的政略还得取利于皇帝,让名于权臣。

‘还有几年,我还是有时间来做一些事情,这昏君保他作甚。。。。。’

“柳姑娘弹唱一曲如何?”王泽又恢复暧昧的眼神,轻声贴向柳慧如的俏面,一股幽香使他如痴如醉,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好好享受这京华春梦,也不妄再世一度

柳慧如能感到王泽的气息,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慌乱,更是有些羞涩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柳慧如轻破绛唇,素指点琴,用那女儿家千种心思、万般幽怨唱出这首:“临江仙•闺思”较之前夜更能隐现女儿心思。

看着如此清丽的佳人、饮着如此甘醇的美酒、听着如次的莺歌、享着如此的良宵,王泽感觉自己真的是醉了。

此时此景,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好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或许这般逍遥快活的日子今后很难再有,在自己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之前,好好放纵一下自己。现在自己做不了什么,就是想要挽救这个即将没落的帝国,也没这个能力。

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想做的事,部分已有赵佶恩准、蔡京实施了。尽管他们所做,一个只是为享乐,另一个不过是为了巩固权力,且做得也不尽人,但毕竟是做了。

自己还有机会去矫正,与其在末世奋力挽救,不如让暴风骤雨将这一切摧毁,使一切重头再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许瓶儿弹唱的时候,王泽拉起了柳慧如的手,一同步出悦缘阁。

踏着一路的月色,柳慧如跟着王泽漫步在幽静的庭院内,心中却有些许惶惶。

不多时,柳慧如在不觉间拉着王泽的手到了自己住的小楼,待进了闺室,点了红烛,王泽环顾室内,却见陈设华贵,经柳慧如一番布置,倒很是幽雅。

“好一个雅室” 王泽望着柳慧如,醉里含笑。

“公子过讲了” 柳慧如俏脸一红,为王泽倒了杯茶。

“公子稍后去洗洗如何?”王泽心中一动,喝了口茶,点了点头。

樊楼内专有为客人备下的单人浴室、仆从,很快王泽净洗完毕,回道室内,头上还是有些醉意。小丫鬟奉上茶点后抿嘴笑道:“公子可要善待姐姐啊”说着便笑着出去。

王泽此时清醒了不少,明白了下一步要发生的事,尽管樊楼歌姬不是深巷娼门,歌姬们卖的是歌舞伎,陪侍客人全凭好恶。面对柳慧如如一朵初绽花蕾,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绝,有些后悔来到这里,想想又不想离去。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柳慧如一袭宽身白衣,长发微绊,款款地走了进来。

就着烛光月色,王泽眼前恍然,险不惊的襄王魄散、宋玉魂消,本是有些消去的酒意,一下子窜了上来。

但见柳慧如如出水FR,晕红粉颊。偷窥人一点秋波,内藏许多羞态,三分春色外又有无限风流。王泽这时一见,骨软筋麻,忙得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在柳慧如那高耸的酥胸上发呆。

柳慧如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轻走到王泽身边。

王泽拉起她的一双玉手,诺诺柔声道:“此物应是天上有,缘何为我落人间”

柳慧如听了这话,心都痴了。将娇躯依偎在王泽怀中,任凭王泽抚摸她那长长的秀发。

“公子,不会嫌弃小女子轻佻吗?” 柳慧如将一张清丽的俏脸,藏在王泽怀中不敢看他。

王泽只觉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管她轻佻不轻佻。只是搪塞地回道:“不会不会”说着一用力将柳慧如抱了起来,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开始解开她的衣襟。

正当口时,柳慧如抓住王泽的手,眸子中闪出一丝惊慌,颤声道:“公子,望公子怜惜。”

衣带尽开时,正是蝶粉初开,莺黄未退,颤巍巍花朵,何曾经雨打风催。密匝匝云丛,略带些水香花气。初入桃源,溪转峰回就认路,深探花涧,波明石动欲迷津。此处不由自家知痛痒,直教鳅入菱窝,到来随地任沉浮。直似鱼游春水,暮雨乍开巫山梦,轻舟已过万重山。

王泽不想柳慧如竟是童身,不敢用强,只是轻轻款款,温柔百般,柳慧如还是娇喘噓噓,几不能当。。。。。。。

柳慧如新破娇红,王泽不敢久贪,早早下身,拥着柳慧如轻轻的爱抚。

柳慧如忽的泪下,柔声说道:“公子有心、奴家有意,知公子与奴家非同路之人,但不求天长日久,浩命恩封,只愿能与公子常相处,便是做通房丫眷亦是甘心。”

这话王泽听得很是心酸,一时间不知如何做答。

柳慧明白她与王泽是不可能结为夫妻的,大臣娶歌姬为妻,对政治前途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她只是一名歌妓,注定只能为成为妾侍。

但是心高气傲的她,却是不甘心为人侧室,甘为侍妾。

“等我,无论多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泽刚刚说罢,柳慧如依在王泽怀中,用几乎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生是君之人,死是君之鬼。”

王泽听到这话,竟是呆在那里,心中一片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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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泽满腹喜悦的心情到了公厅,他虽然是崇政殿说书,但赵佶自命文采出众,经筵形同虚设,仅备皇帝偶尔顾问而已,倒是落了个清闲自。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过早的卷入大臣们的纷争之中,反到可以利用圣眷正隆的时候,好好的结识朝中大臣,相交几位在朝廷中前途看好青年臣僚。

他却没有意识到,朝堂之中正在围绕着开辟财源,展开一场将他牵扯在内的政治斗争。

福宁殿内,赵佶坐于御座上,其下是虽已致仕,却特召议事的太师蔡京,另有太宰领应奉司使王黼、尚书左丞李邦彦、尚书右丞、门下侍郎白时中,刑部尚书、翰林学士赵野,门下省给事中、权直学士院兼侍讲吴敏、御史中丞何栗、中书省中书舍人、判省事孙傅、户部尚书唐格,翰林学士、知制诰王孝迪和蔡攸等大臣侍立左右。

“陛下,老臣方奏于东南应奉局外,将诰命东南各路许民间大贾有力者开设质库、柜坊者量力改为钱庄,置设东南支卖局,以其统东南各郡钱庄、质库支卖事宜,且将市泊司对商船出海的管理,转为支卖局押领,可杜绝市泊司年年弊案,年亦可增入数百万贯。”蔡京是要拿市泊司开刀,市泊司掌管大宋沿海军州进出口贸易,利益极大。各州市泊司由知州兼任,朝廷没有专门衙门对市泊司进行节制,造成市泊司官吏与海商勾结,虚报帐目,侵吞款项,使朝廷市泊税收不增反减。将商船出海官防引条及货物登记在册的职事分出,设立一个由朝廷直接管理的衙门执掌,在最大限度内减少朝廷的损失。

尽管王泽的举措得到赵佶的欣赏,不少大臣也从中渔得巨利,却没有人能实实在在的理解王泽所想,唯独蔡京这位老世故,在细看王泽赠送的本册后,大呼妙哉。

增设东南支卖局分市泊司权,断各州税监对典当行业税利,无形之中要得罪一大批地方官吏。蔡京经过深思熟虑、再三斟酌,终于将王泽书中一些后世的思想理顺成章,列成条款在呈送赵佶御览。

经过蔡京筛滤的设东南支卖局折子,已经看不到多少于民谋利的章程,完完全全是为增加府库而定,为慎重起见,蔡京上书先行在京东南数路试行。

赵佶看过大为欣喜,自然是知道是送到自己手上一笔大大的财富,尽管他身为天子,富甲海内,但钱是没有人嫌少的。

赵佶也是聪慧之主,闻音而知雅意,此时若不是顾些颜面,他恨不得立即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便是此间侍立的宰执大臣们,又有几人没有利用手中权利,从中牟利或是看不到准许民间合法开设钱庄,对于他们这些权贵的生财之利。

至于分市泊司之权,他倒是没有意见,且王泽的一加一大于二的说法,早就是深入他心。

赵佶因西事、北事重重,民间又是怨声载道,朝廷财政吃紧,一向出手阔绰的他,感到与前几年相比手头紧了许多。

今年,原本一向小心谨慎的户部尚书唐格也开始诉苦,言及国库空虚,他这个户部尚书难以做人,连同另一个管理财政的太府寺也是连连上书言不堪支出,两个大宋财政的最高主管衙门难得同心协力地一致,在不堪支出的背后,是对赵佶大手大脚花钱的隐讳指责。赵佶做为当了二十余年的帝王,尽管举止轻佻、好大喜功、贪图享乐,却也不是昏庸透顶之君,轻重自在心中,只是拿捏不住罢了。他原本就欲令广开财源,以补不足,却是早已竭泽而渔,再这样下去定会造成百姓的反抗,刚刚镇压下去的江浙方腊、淮西王庆、京东宋江的造反,使他心有余悸,不敢过于造次。当他看到王泽在钱塘的施政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笔大大的财富送到自己手上。

蔡京上书的理财政务,他也看得出这是王泽杰作,至于蔡京与王泽之间的事,他不感兴趣,因为王泽并不是举足轻重的大臣,至少他认为他有能力掌握王泽,令他感兴趣的是能否为他不激起民变而受用滚滚的财富。

“没想到王泽的一番言论,在太师手下竟然妙笔生花,竟是如此大手笔。” 赵佶轻轻一点,提到王泽,也顺便煞煞蔡京,这便是帝王的用人之道,在他的手中权臣依然是他的臣子,永远不可能脱离他的控制,便是蔡京这般位高权重的三朝元老也不能。

蔡京岂能不明白赵佶用意,恩不专人,这是赵官家一贯的御下之道,功劳不可能由他一人所得。当下说道:“陛下圣明,臣与王德涵为大宋计,得此良法,晋献陛下。”对于使王泽分一杯羹,在蔡京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很看好王泽,趁势正好恩施于王泽。

“太师用意甚佳,朕心甚慰,众位卿家意下如何?”赵佶的态度已是明了,倾向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赞同蔡京的允许民间合法开设钱庄放贷与设立东南支卖局,在场大臣那个不心知肚明,尤其是吴敏、赵野等蔡京心腹连声附议。

一旦东南支卖局的设立,必然降低应奉司与西城括田所的地位,毕竟仅靠花石与强占民田不是那么光彩的事,也不会支撑多久,三场地方上的造反足以让朝廷中一些头脑清醒之辈引起警觉。而正是这个恰当的时候,蔡京首倡设立东南支卖局,将民间地下借贷等合法化,从而使皇室与官府能以入股或官办的形式来收刮民间财富。这不同于应奉司与西城括田所的赤裸裸的强取豪夺,尽管所能收刮的丝毫不低于应奉司与西城括田所激起民怨所得,却做的更隐秘,更容易让人接受,使之附上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王黼感到蔡京此意用心颇深,可以说是对他不怀好意。可赵佶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他王黼若是在这件事上力争不可的话,那可就正中蔡京下怀。如若附议,此功必为蔡京所得,其必定更受恩宠,原本就不如蔡京资历、势力的王黼必然是势落下风。不过王黼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老牌政客,在这一瞬间,千百个念头飞闪而过后,已经有了计较。

他慢悠悠地说道:“陛下,蔡太师其意甚佳,与其民间兼并之家开设质库、柜坊,各大寺院,如大相国寺亦开质库谋利号‘长生库’。此间放利往往高于官府所贷农户款项,与民争利。如此,还不如将其纳入官府掌控之下,使之为补国库之用,为大效。不过,东南支卖局干系重大,非资深干练者不能任之,臣以为蔡少师才能卓越,足可担当此任。”

话说到这里,殿内众位大臣对王黼的意图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不能与蔡京正面对抗,那就顺水推舟,在为时不晚之际,趁机加入其中分一杯羹,总是好过意气用事得罪了皇帝。而推荐蔡攸领支卖局,可谓王黼绝妙神笔,蔡京与蔡攸虽为父子,但这几年蔡攸的势力上升,隐隐有与其父蔡京分庭抗礼之势。更令王黼如此做的原因在于,蔡攸与蔡京父子不合,正在千方百计的寻机将蔡京赶出朝廷,蔡攸一旦执掌东南支卖局,一则其实力与宠信可拔头彩,与蔡京分庭抗礼斗个两败俱伤,他王黼正是乐于旁观,二则,是自己首倡推荐之恩,蔡攸必会领这个人情,王黼也好日后慢慢消受。至于分市泊司权,他提也为提,得罪人的事,还是让蔡京一人担当吧。

蔡攸虽是看不上王黼,却对东南支卖局很感兴趣,尽管只是试行在京东南数路,蔡攸可是看到这其中的大好前景,最不济也要强过应奉司。而且一旦试行成功,那就是全国范围内的实行,肯定会成立一个新的管理全国范围内实权职事衙门,蔡攸有理由相信会成功的,因为这丝毫没有触动贵族世家和各级官吏的利益,反而使他们能够从中谋得一笔可观的财富,尽管他们中已经有许多人早已接入这些个行当,正因为于此,才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大家共同发财,没什么不好的。想象其中的好处,蔡攸虽是明白王黼举荐自己的居心,不过看王黼倒是有了一些顺眼。毕竟,若是王黼力争东南支卖局,自己也不会有多少胜算。

殿内的各位大臣,此时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算计着自己能多大程度的介入其中,能有多少的回报,还有自己的前程与此时又有多大的利害关系。

“陛下,设立东南支卖局,兹事体大,切不可草率行事。”蔡京饶是老谋深算,王黼与蔡攸二人这点伎俩在他的眼中还算不上什么。

“老臣以为,王德涵博才,深晓经济之法,支卖之法亦是其首倡,倒是可以大用一番。”

王黼与蔡攸均是一惊,二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暗道:“好一个老狐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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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蔡京的提议,既然设立东南支卖局是蔡京结构王泽所倡经济之法所得,大用王泽之意,无疑是任命王泽为提领东南支卖局的差遣,这对于多数朝臣来说,倒不是全然不能接受。 王泽目前的资历固然太浅,其在钱塘类似于支卖的施政,也取得了明显的成效,既然设立东南支卖局,王泽必然要进入衙门担任主要官员。

最重要的是,在场大臣中多是与蔡京有千丝万缕、或明或暗的干系,王泽是蔡京所赏识的后进之才,既然蔡京举荐,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蔡京没有直接向赵佶说明用王泽提领东南支卖局,但其言出大用王泽,不言而喻,赵佶岂能不明蔡京的心意。对蔡京、王黼之间的政争甚至蔡氏父子之间的争斗,都是他乐于所见的,他的御下之术就是只要不危机皇权,大臣之间相互攻扞,还是可以容忍的。

赵佶面带微笑的看着宰执大臣的尽意争执,面上尤有鼓励之色。

白时中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圆滑之人,在蔡京、王黼与蔡攸之间的争斗中一直是坚守中允,明哲保身。蔡京等人为提举东南支卖局的人选各尽心思时,白时中却是一脸木纳,一言不发,仿佛大殿内的争执根本就不管他事一般。由于吴敏、王孝迪二人明显附议蔡京,赵野是首鼠两端,蔡京、王黼都能与之善处。李邦彦又是暗中与王黼较劲,何粟被称为苏轼之乡党,为大宦官梁师成赏识,与王黼不和,正在搜罗王黼奸邪专横之状准备伺机弹劾王黼。

赵佶暗自略略盘算这到场的满殿大臣中几乎没有王黼的坚定支持者,使王黼感到身单力孤,拉拢蔡攸到不失为一招妙棋。不过,他对王黼不结党的立身之道,还是很赞赏的。

“王泽倒不失一青年俊才,只可惜资历太浅,又无担任地方大郡守臣的历练,恐怕不能遽然胜任牵连六路职事。” 王黼言下之意,王泽资历太浅,不适宜提领东南支卖局。

“东南支卖局设立,执掌江浙、两淮各路职事,却如太师所言兹事体大,故而用人不可不慎之又慎。” 赵佶像是没有听到王黼之言,面带笑容地说出这这句令群臣暗中有一番计较的话来,蔡京当先体味出赵佶话中所指,这是赵佶在暗中助了王黼一把。

蔡京暗自无奈,看来这提举东南支卖局一职,赵佶已经有了人选,不妙的是这个人选,正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蔡攸。

王黼等人也慢慢揣摸到赵佶的心思,皇帝既然已经有了这层意思,只是牵扯到蔡京,不便明言罢了,众臣都明白蔡攸担任提领东南支卖局一职,已经是大势所趋。

“陛下圣明,臣亦以为蔡少师老成持重,可担此大任。”吴敏与蔡攸关系亦佳,对于蔡攸的任用要放心许多,毕竟他对王泽不甚了解。圣意已然,他也就顾不了许多了,当先抢了风头。

蔡攸颇为感激的看了吴敏一言,尽管吴敏与蔡京走的近套,但他二人的私交毕竟不是一般。吴敏能在这个时候保荐,也算是尽了好友之谊。

赵佶面似犹豫,缓缓地说道:“内臣领此外官监职,恐有违制度。”

谁都知道赵佶这是以退为进,让群臣主动附议,也好给他个台阶下来。蔡攸身为少师知枢密院,是朝中右班内臣,按制不能兼领外朝职事。但王黼一日连越九阶的升迁,梁师成以内侍得以唱名集英殿,使制度早已荡然无存,何言违之。

赵佶担心的是蔡攸自北伐大败于燕京城下,虽然以钱赎回燕山,但天下人其又不是傻子,私下交相讥笑蔡攸,使他颜面扫尽,在赵佶的宠信下,蔡攸回来后竟未受到丝毫的处分,台谏已是议论纷纷。骤然又使其内臣担当外官要职,恐怕又要引起御史的弹劾,门下省可能会有官员会封回圣旨,这不能不令赵佶小心从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场的宰执、省部大臣一力保荐,以堵住悠悠之口,算是全了这番君臣相知的情分。

“臣以为陛下太过拘于礼制” 王黼口气严肃地说道:“自古举贤内臣亦有担外官之例,何况陛下乃万乘之主,责人用事更应以贤德为本。蔡少师有经世之才,奈何不能大用。臣举荐蔡少师,只为国事着想,望陛下恩准臣请。”

“臣鄙薄之才,又有何能,敢叫王大人、吴大人共荐,何况臣以少师除知枢密院事,怎敢再领外朝职事。”蔡攸在此时不得不表示自己的谦恭,这也是为臣之道,不显示自己的谦让,会使人私下说道自己狂妄。

吴敏斜看了蔡绛一眼,淡淡地说道:“少师何须自谦。”

赵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捻须说道:“居安就莫要在推辞了,稍后便由王爱卿拟旨由你提领东南支卖局。。。”说着,目光扫到蔡京面上,略一停顿后,又说道:“王泽曾担任大县职事,对地方颇为熟悉,东南支卖局筹办事宜繁杂,亦须青年才貌之士,朕以为王泽确是可用之才,宣旨王泽罢崇政殿说书,以直天章阁除权同领东南支卖局,协助办理支卖局各项事宜。”

赵佶不想让蔡京过于难堪,何况他对王泽还是较为欣赏的,应当给王泽一个较为优厚,有实权的差遣。且东南支卖局乃是新设,亦非容易管理的职事衙门,王泽深韵理财之道,赵佶如此安排的意图在于以蔡攸为首,却不必理事,王泽为副,负责具体事务。只有这样,赵佶才能放心。

蔡京焉能不明白赵佶煞费苦心的安排,这结局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看来王泽并非易于之辈,遽然飙升,如真的做出一番令赵佶龙颜大悦的事情来,博取了赵佶的宠信,脱离了他的掌控,那王泽势必成为比王黼等人还要难以应付的的对手,蔡京很相信他的眼光。

“如此最好”白时中不咸不淡地点头说了一句,众位朝臣倒也坦然接受,毕竟王泽是首倡之人,更何况王泽在这方面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

王黼眼光复杂的偷望了赵佶一眼,心中暗自计较赵佶任用王泽绝非是单单照顾蔡京的脸面这么简单,忽然,王黼产生一丝悔意,当年殿试之时就不该力主将王泽由进士及第第一改为进士出身第一,在他看来这个梁子可是结大了。王泽又成为赵佶的新宠,其所表现出来的才智,令他时不时感到有种没来由的惊慌。

“以执政提领职司,品级不能太低,权同领事可定为从五品上,如此以来也好与各地州郡往来。”赵佶最后又补加对王泽职事官品的品级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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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涵,德涵。”将近封印归家的时候,公厅内只剩下王泽一人,他正待要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却听到门外蔡绛在叫他。

蔡绛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王泽怪异地说道:“文锦来此何事?莫不是要请我吃酒?”

“今个确实要吃酒,还有要拉上范觉民、赵元镇他们。”

王泽没奈何地笑道:“要我请客,你也得先找个由头,不能这么无赖。”

“唉。。。。”蔡绛眯着眼睛,坏笑看着王泽,缓缓地说道:“难道你。。。。对对哦,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泽看着蔡绛,猛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兴奋。可口中却说道:“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这也难怪,中旨尚未经门下省押签,难怪你不晓得。” 蔡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文锦,你在说些什么?”王泽已经隐隐的猜测到,可能是与他的职事任命有关的旨意,不知是何种任命,心中难免踹踹不安。

“会不会是午后还未醒酒?”

蔡绛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盯着王泽,有些兴奋地说道:“今日廷议,大父上表设立东南支卖局,管辖淮南东西二路,江南东西二路和江浙路、福建路这六路的钱庄、质库、放贷计息并海商诸事。官家已经恩准在六路实施,不日就将在京师设立官衙,六路各设衙署。”说着顿了一顿,王泽的眼皮微跳,继续听蔡绛说:“大父在官家面前保荐兄担任权同领东南支卖局,你倒是说说,这是不是大喜之事,该不该请我等兄弟吃酒。”

权同领东南支卖局,尽管带了个权字,只是临时副佐差遣,与自己欲在地方大郡谋一守臣的计划有差别,可只要有蔡京等人的支持,自己能博得赵佶的信任,完全可以有机会向自己的目标着实的迈出一大步,毕竟这只是刚刚开始。

“我这一身官服怎能出入酒楼。”王泽心中甚是欣喜,这等好事当然要庆贺一番。

蔡绛见王泽已经应允,笑道:“这还不容易,我陪你回府换一身便是,就料定你定然要请这顿,我早就知会了觉民、元稹和会之他们三人晚间去樊楼。”

“樊楼。”王泽愣了一愣,想道昨夜与柳慧如春风一度,采得娇红,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再去。闻蔡绛之言,不禁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这是为何?这也是为你着想,在樊楼,你给李妈妈他们随意写首小词,不就白吃了一顿酒饭,哦。。。。。”蔡绛笑着指着王泽,调侃道:“是不是怕昨夜成了好事,让人家以为。。。。”

“得了,得了,就去樊楼吧,免得你心中有些挂牵。”王泽反而讥笑蔡绛起来。

“彼此,彼此。”二人相顾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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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御街旁的镇安坊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京城几个规格最高的青楼楚馆有一半在此,竹瑟琴音夜半不息,街面小商小贩来来回回向客人兜售食品物件。

还是悦缘阁内,王泽与蔡绛、范宗尹、赵鼎、秦桧人分桌对坐,各自桌面上摆满了时鲜水果,荤素佳肴。五人交替互敬,气氛很是融洽。

王泽与蔡绛、范宗尹自是很熟,可是他与赵鼎、秦桧二人却只是数面之缘,由于赵鼎是历史上的有名的忠义贤相,秦桧却是千古奸相,二人的恩怨纠葛令王泽大感兴趣,此时这位身为太学正的秦桧与身为开封府士曹的赵鼎还没有展露手脚。便由范宗尹为介,与二人走动交往。

蔡绛是个随意的性子,这番也拉上他们二人吃酒,赵鼎、秦桧当然知道王泽的名声,见王泽主动与之交往,大家都是读书人,当然的谈得到一起。

王泽举杯向秦桧与赵鼎二人说道:“会之兄,元稹兄,小弟敬二位一杯。”

“德涵请”秦桧嬉笑道:“今日蔡文锦跑来拉我说是德涵请我等吃酒,还说道让德涵请吃一顿,好生不易,不知今日德涵是何由头,上蔡文锦的当?”

王泽笑道:“没有由头,就不能请众位时时畅饮一番,小弟孤身一人,要那么多的钱作甚。”

“还是德涵豪爽。”赵鼎笑道:“像我等拖家带口,这每月的俸禄哪月不是用尽,哪里能来的起如此阔绰的地方吃酒。”

“元稹兄请”王泽一饮而尽,看着秦桧、赵鼎二人饮后。才说道:“元稹兄说的,小弟我也是每月咬着牙才能来这喝一次,谁像文锦在此间来去自如。”

蔡绛拿着筷子,点着王泽笑道:“德涵好不尖刻,你来这樊楼好要咬着牙花钱,李妈妈恨不得天天请你来,好酒好菜,头牌侍候,觉民见过,不用说一会李妈妈定会亲自前来讨好。”

“还有这等好事。”秦桧放下酒杯,笑嘻嘻地看着王泽。戏虐地说道:“也难怪,德涵挥毫之间,连出惊世妙笔,自然是深得姑娘们的欢心,我等岂有这等福分。”

王泽尴尬地笑道:“会之兄又取笑小弟了,小弟也只能做一二首风花雪月的小词,去不能与会之兄与元稹兄的经世之才相提并论。”

赵鼎无奈地一笑,想到自己原本也是河南府知洛阳县,洛阳县乃是大县,宋县分五等,一二等为京县和畿县,洛阳为西京治县,故而为三等县中的最繁华县治,有近十万户。王泽所知的钱塘县虽然也是三等县,但与洛阳县无法相比,户籍不过五六千。赵鼎政绩颇佳,按例可以升入省部或入馆阁试职,只因得罪了西京权贵,受到王黼的打击,几乎被落职,不知是哪位御史看不过去,上书将他保荐下来,而李邦彦与张邦昌二人也为赵鼎进了一二言,这才保住官位。不过入京述职后,却被王黼说其极有吏才,可如开封府历练几年。于是被任命在开封府为士曹,整日里管理一些琐碎公务,几乎对前程失去信心。

赵鼎自斟一杯酒,苦笑着喝了下去,王泽看在眼中,他自然对赵鼎的遭遇略知一二,自己也是受到王黼阴招,若不然他也不会是进士出身第一。当下说道:“珍珠唯于蚌中,终究会有异放之时。”自斟一杯酒,举杯笑道:“元稹兄,请。”

赵鼎闻言心中微澜,看王泽目光中尽是真诚与激励。感到精神一震。举杯道:“幸如君言。”

“这一杯酒,是小弟恭祝德涵。。。。”蔡绛举杯高声正说间,却被王泽打断道:“文锦莫要说道,尚未定夺之事,切莫闹出笑话。”

“文锦所言何事?”蔡绛的话勾起了三人的兴趣,以三人多年为官经验,隐隐感觉王泽八成要有升迁,范宗尹忍不住出言想问。

“五位大人,今的酒菜如何啊?”正在这当口上,李妈妈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盛装款款而入,那张风韵犹存的的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

“难得今日一次来了五位进士,要是让姑娘们知道了,那可怎生得了。”说着话,李妈妈走到了王泽身边又笑道:“大人,慧如他们还在装扮,你看。。。。老身是否先叫上几位姑娘。”

王泽脸面一红,口中却道:“不急、不急,我等在此先吃酒,有劳李妈妈了。”

“大人这不是见外了吗?”李妈妈故作姿态的笑道:“今天难得这么多才子聚到我这小店,还是要请你与各位大人不吝为姑娘们题一二首大作才好。”

“这要看你这的姑娘将我这几位兄长服侍的如何了?”蔡绛在旁边高声嚷道:“李妈妈如此刮躁,快去看看外面的客人,莫要让谁急了,砸了你的场子,”

李妈妈用丝帕唔嘴笑道:“有几位官人在此,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敢来坏了这里的风景。”勾栏楚馆中的老鸨最能察言观色、吹嘘遛马,单单凭蔡绛是蔡家长房,就足以让人恭维不已。在场的王泽等人那个不是当今的青年后起之秀,这个马屁当真拍的恰当好处。

“好了、好了,妈妈快去招呼客人吧,不要忘了为这三位招呼几位姑娘。”

“好、好、好”李妈妈连声陪衬笑道:“陪几位官人的姑娘,才貌还能差了嘛,可全是老身这里一等一的姑娘。”

待李妈妈出去后,范宗尹还是忍不住地问蔡绛道:“文锦,方才所说何事?难不成。。。。”他的目光转向望着。又道:“难不成是德涵又有大用。”

蔡绛见王泽不置可否的一笑,含笑道:“只是传出,官家与大父、王相公廷议所决,不日朝廷将成立东南支卖局,家大人将出任提领,德涵为权同领。”

蔡绛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意味却令范宗尹、秦桧、赵鼎三人心情颇为玩味,五人中赵鼎是崇宁五年进士及第,秦桧是政和五年进士及第,二人均早于王泽登科,仕途却与王泽如同天壤之别,王泽不仅由知县一跃而入馆阁,仅仅数月又担任皇帝供奉差使,炙手可热,实令二人感到有些失落。范宗尹、蔡绛均为宣和三年进士,王泽介于几人之间重和元年进士,尽管王泽比范宗尹中举为早,但范宗尹更以自己名次高于王泽,是当之无愧的宣和三年进士进士中的领袖人物,以自己的才能,应当不会落后于王泽,却不想王泽连逢好运,不仅阶官高于自己,而且职事差遣也远非自己所能比拟,难免暗生嫉妒。

唯有蔡绛自足而乐,职位高低毫不牵挂于心,对王泽的升迁的心情最为平和。

王泽见众人脸色各异,岂能不知其中玄机,同僚好友之间,一旦权利地位失去了平衡,难免心中怏怏,处置不好有可能反目成仇,这屡见不鲜的事例比比皆是。当下说道:“同为佐天子治天下,不过是职事各异罢了。。。。。如诸位大才,官家迟早将有大用,小弟只是捷足先登。。。。。”王泽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说辞,索性也不谦虚地道:“蒙官家抬爱,小弟有幸由地方入馆阁供职,若有任用,将竭尽全力以谢皇恩。”

蔡绛毫不理会他人心思,仍旧说道:“德涵政绩有目共睹,支卖之法,又是德涵率先提出。”继而,又似有意无意地说道:“既便有宰相持有异议,德涵同领事务亦是理所应当。”

王泽一怔,立即品味出蔡绛口中所言宰相说的是哪位,正是那位力主将自己由进士及第第一革除的王黼。他原本没有细想过王黼,此时倒是细细思想这个历史上的奸佞,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这王黼比蔡京年龄小三十多岁、中进士也晚三十多年,入仕之后又平步青云。其政治手腕当然不能同蔡京相比。与蔡京左右逢源所不同的是,他锋芒毕露,企图推倒太子。政和七年十月,嫡长皇孙赵谌降生,这是有宋以来从未有过的喜事,赵佶十分高兴。如政和八年正月,刚出生仅数月的赵谌即被封为崇国公、崇德军节度使,并未违背宋朝皇太子生子为嫡皇孙,封秩比皇子可是的制度,王黼在宣和元年正月刚拜相,立即依据“家无二主,亦无二副”,“有适子无适孙”的古礼,向赵佶进谏以皇子之礼封东宫子,则是便以东宫为人主矣。赵佶当即默然无语。

王黼又召东宫臣耿南仲,令其代奏,辞赵谌封官。当时,王黼的心思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朝野无不知晓王黼的意图是谋废太子,拥护当时还是嘉王的赵楷。 赵谌于次年六月,降封高州防御使。岂止如此而已,王黼处处同赵桓对着干。赵桓对太子舍人程振很赏识,荐之甚力,遂擢给事中。王黼却说程振资浅,且雅长书命,使程振即将到手的门下给事中平空地变成了中书舍人。不久又阴使御史弹劾程振营私结党,罢程振为提举冲佑观,以致程振居此闲职达三年之久。

赵楷中第改封郓王后,王黼甚至将其矛头直接指向赵桓。他与童贯共谋,数以诗进,显结郓邸和焉。时常持宠密语赵佶言及自己屡屡令人贬低太子,恐将来命不保矣。他不惜恶意断言赵桓即将废命,其潜台词分明是请求徽宗另立赵楷为皇太子。

不过,王泽自持有赵佶的宠信,蔡京的赏识,倒也不担心王黼能将他怎的。王泽所关心的是由于他的到来,这段历史能有多少的变动,不过王泽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在等待谋求更大地声誉与地位,对于拥立谁为太子,他丝毫不感兴趣。

“李邦彦,对,就是李邦彦。”王泽心下一阵得意,对于王黼的非难,根本不需要他的接招,自然有人与王黼争斗,自己只需在关键时刻添一把薪即可。

不光王泽在琢磨这心思,范宗尹等人同样的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王泽在诏对所诉诸法,范宗尹等人倒是知晓,由蔡绛说出,众人理会得这支卖之法乃王泽提出,皇帝成立东南支卖局,自当任用王泽理事,这也是朝中不成文的惯例。

想到这一层,秦桧、赵鼎、范宗尹的心中释然,尽管这是亲近皇帝的美差,可毕竟是寺监,尽管“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的说法,随着应奉司的设立,由宰相提领而改变,但在多数正统的士人眼中,他们是与天子共治天下,绝不是做一些监寺的俗务。当然,宰执大臣提领,可以脱离俗务的缠身,像王黼以太宰领应奉司,蔡攸领东南支卖局都不须理事,而是由副使理事,功归自己罢了。身为副佐须亲理俗务,这是士大夫中清高者所不能容忍的。

赵鼎望着王泽意味深长地道:“江浙路适逢大乱之后,民生困苦,临近各路百姓亦受签征转运之劳。德涵同领东南支卖局,万勿以东南苍生为重。”

王泽默默颔首,他知道赵鼎之意。应奉司在东南的花石纲等事激起了方腊造反,江浙路陷入战火,赵佶调用准备北伐的十五万禁军由童贯统率近一年才将方腊消灭。江浙路到处可见残垣断壁,人口消减半数,王泽身为江浙路杭州钱塘县知县时收养了不少孤儿。赵鼎这是在告诫他莫要与那王黼等人一般,只为讨得皇帝欢心,一味盘剥生民,只是讳忌隐言说出。

王泽似笑非笑地说道:“兄教诲,弟当铭记于心。”

“今日德涵请大家吃酒,此间咱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待会那些歌姬们来了,轻歌曼舞,心怀国事,岂不大煞风景”秦桧笑眯眯地望着范宗尹,话语中意味深长。

范宗尹无意中扫到秦桧的目光后,指尖一动,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然也,然也。”

“让各位公子久候了。”

众人闻声一起望向门口,却见杜三娘当先走了进来,何金奴、许瓶儿与另一位相貌绝艳的二八年华女子跟在后面。四人均是身穿五彩盛装,云鬓高耸,加上她们都是樊楼中牌面上一等一的佳人,这又刻意的装扮一番,饶是将秦桧、赵鼎看的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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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绛当先招手道:“瓶儿,来。”

许瓶儿媚然一笑道:“姐妹们,我先过去了。”说罢走到蔡绛身边娇媚地呼道:“公子。”转身依偎着蔡绛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

另外三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杜三娘一双星眸勾着王泽给他了个媚眼,先一步偎着赵鼎坐下,说道:“细君,快去陪伴范公子。”

“原来这位美人叫细君,这不是西汉细君公主的封号吗?”王泽打量这这位姿色,眼光有些迷离的落在这位姿色绝不再柳慧如之下的女子身上,看细君生的搭配精致的佼容,竟没有半点暇滞。在王泽的目光中柳慧如与这位细君完全可以参加世界小姐的决赛争夺战,心下禁不住感慨如斯美人竟然流落风尘,实在是可惜了。

当何金奴陪伴秦桧坐下后,杜三娘见王泽瞟着细君看个不停,而细君也不时地偷眼楸王泽一两眼,心下好笑,调侃道:“王公子,这位妹妹叫文细君,前几次公子们前来,细君尚未出师,未能与王公子相识。怎的?与慧如比塾是高低?”

文细君面色微红,偷偷地看着王泽,一双芊芊玉手不知所措地摆弄着丝帕。

王泽尴尬地一笑没有做声,这杜三娘果真老道,这话中有话,什么是尚未出师,未能与王泽相识。这分明就是在说,如果那日王泽先遇上的是文细君,那今日王泽身边的红颜知己可就要换人了。

对于这样带有讥讽挖苦的话,王泽当然没有无聊到与之辩解的地步,这种话题,他可不是杜三娘这等久历风尘楚馆佳人的对手。当然,这也不能怪杜三娘刁蛮,在他们的眼中,来这里的所谓风流才子,名臣贵胄,哪个不是贪图此间歌姬的美色,又有多少真心。

正在王泽尴尬之际,倒是蔡绛直勾勾看着文细君,一脸坏笑道:“没想到这樊楼中竟然佳人如云,柳姑娘以是貌若天仙,竟不想文姑娘也是貌天仙。”话声刚落,冷不防身边许瓶儿在他腿上轻轻拧了一把,蔡绛‘哎哟’一声。转首望着许瓶儿,洒笑道:“瓶儿却是天仙貌似。”蔡绛的幽默,惹的众人不禁开怀畅笑,也歪打正着的为王泽解了围,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蔡绛身上。秦桧指着蔡绛笑骂道:“蔡文锦好一张刁嘴。”

范宗尹瞟着秦桧说道:“蔡文锦是何等风流人物,会之兄还能不知”

蔡绛‘哈哈’大笑道:“会之兄太刻薄了,日后定是乌台之长,不过还是觉民知我。”

秦桧心中微动,这乌台便是御史台的别称,乌台之长便是御史中丞,当代的御史中丞是晋身执政的捷径,一旦弹劾宰执功成,御史中丞将升任执政。秦桧得蔡绛无意中的虔言,这正中他的心思,暗自祝愿蔡绛之言能成为现实。

范宗尹笑道:“不仅是刁嘴,更是张油嘴。”

却听蔡绛大声道:“唉。。。。柳姑娘怎的没来。。。。。”

王泽心下一动,目光直视杜三娘,却是不好意思开口相询。

杜三娘以手支姬,斜视王泽笑道:“我那妹子,今日一早便偶感不适都躺了一整天了。。。。。”王泽心中微震,不知柳慧如缘何如此,瞧着杜三娘一脸的坏笑,看着杜三娘的模样似乎知道昨夜自己在柳慧如小楼中过夜的事似的。王泽有些心跳加速,更有些慌张,像是有把柄抓在别人手中似的,王泽心中凛然,但当着人面,又不好过分表现出来。

杜三娘看王泽极力压抑,眉宇间有些隐隐的焦躁,脸面上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莞尔一笑,又说道:“方才听说王公子来了,这才起来用了些茶水,说是要梳洗一番再来,这也该来了,王公子莫要焦虑。”

王泽听柳慧如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对杜三娘调侃自己,毫不在意。只是道:“三娘一张刁嘴,看日后你的相公,如何收拾你的这张嘴。”

“三娘这嘴就是该打。”

王泽闻言,面色一喜,站起身来。

伊人飘入,秦桧、范宗尹、赵鼎三人眼前一亮,都在心中暗赞:“好一位绝色女子。”

柳慧如一身素装,轻描淡妆,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飘然入内,在众人眼中,文细君尽管生的亦是绝代美艳,绝不下于柳慧如姿色,可与柳慧如相比总让人感到此时此景,文细君较柳慧如少了些什么。

王泽咋然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在杜三娘‘格格’的笑声中寂寂落座,柳慧如也羞羞答答地走到王泽身边陪伴王泽。范宗尹等人当着美人的面前,当然不甘沉默,无不吟诗作对,显现才华,就是连在座最老成稳重的赵鼎也在这桃花阵中,被挑弄的不知所以然。杜三娘这等风月场上见惯世面的人物,当然的将他们奉承的飘飘然,倒是弄得了不少几人的佳作,做为日后抬高身价的本钱。

柳慧如陪伴着王泽如同一位新婚妻子,为他斟酒倒茶,很是周到,引的杜三娘不时的取笑。柳慧如只当没有听到,不与他计较。

倒是文细君心不在焉的为范宗尹斟酒时,不时的偷望王泽与柳慧如不住的私私窃语。

“今夜你身子不便,我就不待了,过两日再来相会。”

柳慧如的俏面顿时间飞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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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的府邸书房内,几支只供宫中用度的巨烛将书房映的如同白昼,书房布置的颇为奢华,唯有四壁挂着几幅苏轼的字画真迹,才使得有些书香气息。

“。。。。恩府怎看今日蔡元长动议?”

王黼恭恭敬敬的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一张略显老迈却又清瘦俊朗的脸上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在说罢,捻着他引以为豪的须髯,一双丹凤眼不时的偷望坐在书案后的消瘦阴沉,正在端着茶杯沉思的梁师成。王黼极善阿谀奉承,早年看中大宦官梁师成的权势,想方设法摆其为为义父,进身显要,虽然随后又深得赵佶的宠信,但梁师成毕竟权势极大,深得赵佶宠信,时称‘隐相’,连接内廷外朝,拟发诏书,连蔡京也不得不让他三分。王黼虽位及宰执之首,对梁师成却不敢不敬,仍以父事尊之。今日里由于梁师成不当值没有上殿,但王黼知道梁师成一定会知道今日廷议各位大臣们所议之事。

夜里潜入梁师成府邸,还是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细说了一便,梁师成知道归知道,话还是要细说的。

半响,梁师成干笑了两声,放下茶杯。“看来丰亨豫大过气了。”

王黼一怔,一时间没有明白梁师成何意。待要想问,却看到梁师成面色沉凝,心中一动,豁然明了。暗道:“我真是当局者迷,蔡元长此非他意,是在邀宠以固其位。”既是想通这一层,整个思绪豁然通畅。

“将明于朝堂之上应对蔡元长颇为得体,想那蔡元长身居相位二十余载,却不想到头来其子倒成为他的对头。”梁师成的心情似乎很舒畅,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将明举荐蔡攸竖子真乃妙棋,一则官家那里亦是深明将明的一片公心,二则让他蔡氏父子斗个你死我活。”

王黼得意非常,脸面上却不动声色。口中谦恭地说道:“此全赖恩府教诲。”

梁师成瞟了王黼一眼,冷冷一笑,压根就不信王黼的鬼话,但当朝太宰的奉承他还是挺消受的。当下道:“蔡攸竖子,平日里悠然自得,自以为是,逆道而行,竟然与蔡元长争权夺利,岂不知此谓之墙内斗乃败家之始。看来蔡氏父子之争,我等只需坐而观之,静候其变,无须过多介入。”

王黼明白梁师成之意,蔡氏父子的争斗,那是他们蔡氏家族自己的事情,斗的越激烈对王黼、梁师成等人就越有利。

“那个王泽,蔡元长保荐的王泽,就是将明力主将其名次由进士及第第一落下,而推举郓王殿下为榜首的王泽?”由于此间只有他们二人,梁师成说话颇为直白。

王黼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毕竟罢黜一位士子的名次,不是一件有光彩的事。

“记得重和元年,将明由翰林学士承旨除尚书右丞,提点贡举,定嘉王为第一,将王泽名次落下。蔡元长却当殿言王泽不为进士及第第一,当为进士出身第一,宁为将头不为帅尾,官家为避嫌以第二名,现任秘书省校书郎王昂王叔兴为第一。”

当年王黼新进执政,揣摸赵佶欲使赵楷参加集贤殿试的用意,理所应当地将糊名策定的进士及第第一,以犯讳的名义取下。今番被梁师成提及,也隐隐感到有些羞愧,当年他自己做的太露骨了,以他的意思是要将王泽罢黜,丝毫没有一丝掩饰。

“不想今日那王泽投靠蔡元长,倒成了些许气候”

梁师成是笑非笑地看着王黼说道:“将明将心思都放在了郓王殿下身上,当时一个区区小儿又岂能看在眼中。当年蔡元长保荐了王泽,今日,王泽与蔡元长走的近乎,亦是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言谈之下似乎有些颠怪当年王黼做的过分。

王黼听出梁师成口气中像是对自己当年所为不甚满意,不禁暗怪,想梁师成亦是暗地里支持赵楷谋夺太子之位。当年梁师成还不是极力唆使赵佶使赵楷入殿试,这今日为何反倒是对当年罢王泽之事还有说道,王黼不满之意渐渐转浓。

梁师成沉吟半响又说道:“王泽何止是成了气候,官家如此安排,似有深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王泽倒是有几分才华,官家看重亦在情理之中。”

王黼只觉心底一沉。脱口而出:“难道是官家 是要。。。。。”说到这里,猛然感到自己有些失言,急忙刹住,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梁师成淡淡一笑。说道:“官家断然没有碾弃我等之意,以官家的聪慧灵根,这是在制衡,蔡攸对蔡元长,李邦彦对将明你,而王泽。。。。。。。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王黼却不这么看,他对赵佶的心思已是看出一二,他与梁师成不相信他一样,也不相信梁师成会不明白赵佶的用意,要是如此,那梁师成尽早致仕算了。王泽的冉冉升起,使他心中有了一丝担心,他并不了解王泽,自从集贤殿事后,王泽出了几句牢骚外似乎被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言论,回朝后与他也是不远不近,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王泽靠近蔡京这确实是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不过是大臣们的晋身之道。

但是王黼却隐隐的感到不安,他对王泽的态度委实放心不下,沉默就是不满,就是等待。王黼感到王泽实在是不容小视,看来要趁他羽翼未丰之时,找个由头将他赶出朝廷。

“只恐王泽日后会成为我等对头。”

梁师成瞟了王黼一眼,他对王泽可没有什么成见,反而对王泽的诗词颇为欣赏,当年他就不赞成王黼的做法,但事关嘉王,他只能看着王黼胡为。而今,王泽并没有来招惹王黼,王黼却非要找王泽晦气,眼前的王黼不知为何让他从心底生出一丝厌恶。

王黼由梁师成后院与他府邸后院的小门回到了府中,今夜,他感到梁师成对他的态度,准确的说是在他谈到王泽后,梁师成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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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阉幸对王泽倒是颇为欣赏” 王黼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思绪慢慢调整清晰,顺着重和元年殿试开始,细细思索,到底是何处让梁师成如此重视王泽。可想来想去,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王黼仍感到自己还有何处没有想到,好像有什么遗失的地方。

正在苦苦思索间,王黼已经走到了快到自己书房的偏厢回廊中,冷不防迎面快步走来一人。口称:“大人”

王黼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府上的管家。

“何事,急急慌慌的,成何体统。”

“大人,刑部尚书赵学士正在大人书房相候多时。”

“知道了”王黼暗自揣摩赵野夜间的来意,走进了书房时已是面带微笑说道:“隐卿。”

“相公”面带酒色倦意,体态臃肿的赵野站起身来,向王黼深深作揖口称:“恩相。”

“快坐,快坐,你我在私宅中,不必拘礼。” 王黼仍是一脸真诚的笑意。

二人坐定后,王黼望着赵野,忽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在梁师成的书房,刚才是他在曲意奉承这梁师成,而现在在自己的书房,曲意奉承的角色变成了赵野,自己却坐在梁师成的位置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与赵野说话。

王黼会心地笑了,这是上位者笑姿。

“隐卿深夜到此,必有要事相告。”

赵野偷望王黼,不知王黼缘何发笑,正在感到怪异。闻言忙捏住心神。恭敬地道:“下官正为今日廷议之事,向相公讨教。”

王黼早就料到赵野的来意,这是每逢大策之后,赵野必来探他意向。王黼对赵野的这种恭敬倒是认可,毕竟这是赵野对他依附的表意。和善地笑道:“创建东南支卖局乃是官家善政,我等做大臣的奉旨办好差遣就是。”

赵野肚中暗骂王黼滑头,方才他才刚刚由蔡京府上过来,蔡京与他相谈甚是交心,不似王黼这么官话连篇。口中却道:“恩相说的是。”

“隐卿重和员年以门下给事中同知贡举。” 王黼犹豫再三后又说道:“那位进士出身第一,也就是今日的王泽,隐卿观此人如何?”

赵野早就知到王黼会提到王泽,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便直入主题,让赵野有些更不上他的思绪。王黼对王泽之事,当年身为同知贡举的赵野当然一清二楚,如今王泽眼看着不断受到大用,又有蔡京的支持,怎不令王黼感到如芒在背,必欲除之而后快。

“王泽确有过人之处。”

赵野见王黼脸色沉了下来,顿知自己不该对王泽有所赞誉,可话已经说出口去,又不能收回,只得看着王黼,静待他的后话。

王黼怔怔地看着左首古董架上的古董,沉默良久。慢悠悠地说道:“隐卿言之有理,这王泽文章才艺确实少有,自崇政殿对至今的支卖之法亦是理财妙法。”说这句话之时,目光徒然一闪。阴森森弟道:“可惜,此人非与你我同路,不可或留啊。”

赵野对王泽非他们同路之人,倒是不尽赞同,在赵野看来王泽与他不同的是不曾脚踏两条船,当然也不可能连结王黼。当今,外官除了蔡京,王泽还能有谁可以依之翼护。

“相公,万万不可。”

王黼微愕道:“为何?”

赵野道:“王泽外有蔡太师抬爱,内有官家宠信,正是当大用之时,岂可轻易憾之。东南支卖局名为梳理,实为官家开源之所在,今观朝廷上下似乎只有王泽可主其事。官家以蔡相公提领,王泽同领,实是在制衡之下,事权交付于王泽,足见官家对东南支卖局之期望高矣,亦见官家对王泽的倚重。。。。。。”说到这里,赵野看着王黼没有将话再往下说下去,也不用说下去了。以王黼的老道,自然知道赵野下面的话何意。

“隐卿之意,领教了。” 王黼听罢顿时粟然,他这是当局者迷,一个心思担忧王泽得势后会报那殿试之仇,对整个局面缺乏冷静的判断。以目前的情形,贸然对王泽下手,即便不会使赵佶对自己的圣眷顿失,也足以影响他在赵佶严重的地位。

更何况,王泽如今还没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可抓,即便王泽牵连事由,只要不是什么谋逆大罪,相信赵佶是绝对会为王泽开脱的。

王黼倒底是官场沉浮数十年,应变能力可谓炉火纯青,这话声方落,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王泽圣眷消融,没有赵佶的宠信,王黼还是有这个自信将王泽赶出朝廷。

赵野又谨慎地说道:“恩相,下官还有一事,望恩相成全。”

王黼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隐卿何必客套,但说无妨。”

赵野起身微微躬身。说道:“东南支卖局官衙即将设立,官员、吏目尚需筹备。下官有一侄儿赵全祯,乃宣和三年同进士出身,现知顺昌府治下颍上县已有三年,倒是有些许政绩。下官厚着脸面,欲请相公将赵全祯调入支卖局路司,也好加以历练。”

“原来是为自己的侄子请差遣来了。” 王黼面上露出笑容,朝中大臣哪个不知道这东南支卖局,如今是尚未设衙就炙手可热的好去处,又有哪个不想拼命的将子侄安置在这个衙门内以实现各自的自己的想法,就是连王黼也打算择一二族侄安置入支卖局。尽管监寺在科举出身之人眼中颇为不堪,但有时确是一个升官的捷径,特别是一些非贡举出身的人。

赵野的这个侄子,王黼倒是略知一二,不用说政绩平平,毫无吏才,就是连那同进士出身的招牌,还是赵野疏通后才得来的。原本赵全祯考绩均为中中,本无望升迁,这番入支卖局倒是步迁调的妙招,东南支卖局本阶不高,像赵全祯以四等县知县加上赵野的暗助,有可能迁叙一阶。

“这有何难,自家子侄,些许小事,何用隐卿这般。” 王黼似乎很有自信的说道:“衙司与路使之职不可说,贤世侄擢一路副使还是不难。”

“那就多谢相公” 赵野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王黼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而且开口便是一路的佐职,只须安分几年,赵全祯便有了地方、监寺任职的资历,到时入得馆阁,也少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

王黼生受了赵野的谢意,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隐卿请坐。”

赵野谢坐后,又重新回位,他知道自己也应该回报些什么东西给王黼,他也知道王黼最关心的是什么。

该保留的赵野绝对是滴水不漏,该出卖的他绝对不会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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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此时,蔡府书房中。

蔡京面带怒色的坐在案后,他的妻兄户部侍郎韩梠坐在下首,蔡绦、蔡翛、蔡鞗与蔡耕侍立在一侧。

“却没想到王黼这厮举荐老大这不忠不孝之人,真是奸猾毒辣。” 蔡鞗对王黼固然没有好感,对蔡攸更是切齿痛恨。在他的眼中,王黼不过是蔡京与他们蔡氏家族的政敌,他们之间不存在恩怨也没有仇恨,只是权利的角逐,彼此间还是能遵循着某些冠冕上的潜规则办事。但蔡攸不同,身为蔡氏长房嫡子,竟然公然与蔡京作对,于宣和二年以蔡京有疾为由,迫使蔡京二次罢相。更可恨的事,蔡攸竟然嫉妒自己受到蔡京的溺爱,几次在赵佶面前进馋,意图使赵佶杀了自己。蔡鞗若不是听内侍中得力之人暗中相告,真的是不敢相信蔡攸会狠毒至此,竟然丧心病狂到要诛杀自己的亲兄弟。所幸的是赵佶并不是昏庸残暴之主,没有采纳蔡攸的阴谋。

蔡京岂能不知蔡鞗对蔡攸的怨恨,他何尝不是对蔡攸的同室操戈感到惊诧、愤怒,当听到蔡攸建言斩杀蔡鞗是,蔡京气得真的是要中风一般。可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自己对待政敌又何尝不是如此,生子如此,这或许是他自己的报应。自己老了,面对适值壮年的蔡攸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击机会,能回复职事,重新夺回往昔的权势就已经满足了。

显然蔡绦、蔡翛对蔡攸也是不满,蔡鞗提到蔡攸时,二人脸上呈现鄙夷之色。

蔡翛狠狠地说道:“王黼老贼欲驱使白眼狼反嚼,用心之毒,昭然若揭。”

蔡耕却笑道:“五郎说的是,王黼固然可恶,可叔大人却也是妙笔化解不是。”说到这里,蔡耕停下来,看着蔡京,见蔡京脸上掠过一抹笑意。这才又说道:“大兄一介文臣,懂得什么经世执政之法,官家亦是聪慧之主,对叔大人之意是心知肚明,亦知大兄非经世之才。任用王德涵同领东南支卖局,正是使其主事,这一切还不是掌控在叔大人掌中。”

蔡鞗点头说道:“大人两次恩将王德涵,确有先着。”随即又冷笑道:“王黼自以为得计,可曾知大兄非他所料可勘大用,我料不假,王德涵非池中之物,必不甘在大兄之下。”

“正因非池中之物,我才更加担心他日,我等面对的是要比王黼更加难以应付的对手。”蔡绦冷不防冒出一句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怔的话来。

“言之有理” 蔡翛若有所思地颔首,又看着蔡京,在等着蔡京的开口。

蔡京环顾众子侄,混浊的目光中闪出一丝锐利的精光,然后才缓缓地说道:“王泽若是在老父掌握之中,他日如何成为你辈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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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成立东南支卖局,蔡攸提领,王泽权同领。” 赵桓坐在软榻上,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目光转到站在身旁的耿南仲。随即轻蔑地道:“东南财赋重地的经邦职事,竟然许了这二人。”

耿南仲知道赵桓很看不起二人,当然就是他也对蔡绛有种缘自内心深处的蔑视,蔡绛在他的眼中甚至还不如王黼。至于王泽,耿南仲此时没有将他过多放在心上,只是认为王泽不过是一个有些敛财之能的诗臣罢了,暂时对自己构不成太大威胁,无须过多关注。耿南仲略一沉吟,摇头叹道:“看来,东南五路的生民更无宁日了。”

赵桓面色猛然变的铁青,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只见他沉声说道:“有应奉司、西城括田所,已使天下士庶怨愤,如今再设东南支卖局,这岂不是要竭尽天下财力,穷弊升斗小民。”

耿南仲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道:“东南支卖局一旦试行成功,那可就不是东南支卖局了。”

“此言何意?” 赵桓略略诧异之后,随即领悟耿南仲的意思,依着赵佶的性情,与蔡京、王黼等人的阿谀奉承。东南支卖局在东南五路敛取钱财试行成功,那将会被全国性的推广,定然会成立支卖司,王黼、蔡攸等人将更加得势,这也意味着他的太子之位更加朝不保夕。赵桓豁然惊诧,道:“为天下士庶计,孤当面呈父皇,力阻设立东南支卖局。”

耿南仲进言,其意绝不在使赵桓与赵佶发生冲突,这对他耿南仲百害而无一利。闻赵桓欲面圣争辩,这不是在自讨没趣嘛?当下急忙劝诫道:“殿下,万万不可。官家已为这帮奸佞所惑,此番正在兴头上,殿下在这个时候进言,恐怕正中他人所愿。”

赵桓又岂不明白耿南仲所说正中他人所愿的所指,这么多年来,郓王赵楷阴结王黼等人积极谋夺太子之位,这已经是天下士庶共知的秘密。赵楷等人正愁抓不到赵桓的把柄,若赵桓再与赵佶发生冲突,那真的是不知道赵楷、王黼会如何进馋相构。

“争又不能争,忍,何堪之。” 赵桓长长叹息:“耿卿,孤当如之奈何?”

“等。”耿南仲毫不犹豫地说出他的主张,在他耿南仲看来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要比赵桓稳稳当当的登上皇位更重要了,什么奸佞当道、什么黎民百姓。这一切对耿南仲都不重要,他需要的是帮助赵桓登基,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

“等!”赵桓涩涩冷笑,他知道耿南仲所谓等的涵义,就是韬光养晦、静待佳机,他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是,王黼做为赵楷的铁杆拥护者,对他是步步紧逼,不依不饶,而赵佶又态度暧昧,令赵桓心中非常苦闷,有时候真想借机大闹一番,出出压抑在胸中的恶气。

“殿下,万勿与那帮幸臣争一日之长短。”耿南仲意味深长的道:“来日方长啊。”

“来日方长”赵桓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待那时,家国将成何状。”

耿南仲又说道:“臣亦认为东南支卖局危害,甚于括田所与应奉司,前二者均为强取豪夺,为人所厌恶,处处抵制,故不能持久。而支卖局则间接操控民生交易,尤其是放贷典押,这就是在盘剥生民,敲骨吸髓。而其又不是直接由官府收放,利归上、怨归下,长此下去,东南五路富庶之地将被不动声色的榨干。” 耿南仲瞟着赵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东南支卖局的设立,单就殿下而言,并非全无好处。”

赵桓怪异地看着耿南仲,疑惑地说道:“这又从何说起?”

耿南仲细细说道:“此乃这帮奸佞争宠内争,蔡氏父子争斗众所周知,宣和二年蔡攸以老病迫使蔡京致仕,然蔡京仕宦数十年,岂能甘心为小儿所趁。今番上设立东南支卖局折子,正是要与王黼、蔡攸辈再搏一番。殿下想想,昨日殿对那番场面,王黼举荐蔡攸提领东南支卖局,蔡京举荐王泽同领东南支卖局,招招绝妙,让人叹为观止。王黼将蔡绛推向前台,让他们父子再度交锋,自己不但落下人情又可以坐山观虎斗,两全其美。蔡攸不尽会领此人情,可为讨得官家喜好,必然欣然领命。蔡京更是老谋深算,将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王泽推到前面,他则在后,有功可归己,有过则可尽退于王泽身上。此辈这番内斗,蔡京年已八旬时日不多,必然全力以赴、势在必得。王黼又岂能不知蔡京之意,蔡攸亦不愿其父执政,三人间必有一场争斗而无暇顾及殿下。臣以为蔡京此番乃是深思熟虑后谋动,胜算极大,一旦蔡京得势,殿下可高枕无忧,即便是王黼仍然把握朝政亦是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震撼东宫。”

耿南仲说着暗中观察赵桓,见他面上渐渐露出笑意,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以臣看来,这帮奸佞内斗正是天助殿下。”

“卿家如何能知蔡京胜算最大。”

“臣以为,一则蔡京此番乃志在必得,必是必是不择手段。二则蔡攸乃以浮夸子弟懂得什么经世之策,看是主政,实则官家以王泽主持东南支卖局事,支卖局一旦奉行天下,应奉司必然衰败,王黼羽翼毁也,且有李相公暗中相助蔡京。”

赵桓一怔,脱口而出道:“李邦彦?”

耿南仲说道:“李相公与蔡京二人对王黼极为厌恶,而蔡京无他意,蔡、王相争,李相公必然暗助蔡京,公可扶助殿下,私能一雪恶气,两全其美。”

赵桓有些犹豫的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道:“恐蔡京未必安得好心。”

耿南仲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赵桓因陈邦光故,为砸了蔡京所送的大食国琉璃器的事情而担忧蔡京的报复。对于此事,耿南仲倒是和太子妃朱氏的意见相同,既然是请已经发生了,只能静观其变,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耿南仲暗怪赵桓鲁莽,可嘴上却不能说。

“那事只能怪罪陈邦光,与殿下无干,陈邦光为求名声,陷殿下于如此险境,委实可恨。不过,以臣看蔡京既然有心讨好殿下,亦不会为这件事而得罪殿下。殿下大可放心,蔡京不是王黼等辈一意孤行,他可是事事为己留得后路。” 耿南仲没有再说下去,他隐约的感到蔡京是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定然会向陈邦光报复。至于陈邦光会如何?耿南仲倒不放在心上,上一个日后与自己争宠的人,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知孤者耿卿也。” 赵桓这两日回味着太子妃朱氏的话,看着闷闷不乐的太子妃朱氏,不仅后悔自己太莽撞,对陈邦光也有了成见。

“臣不敢,臣只为殿下拾遗补缺,尽臣子本分而已。”耿南仲知道在赵桓要以公为本,赵桓最讨厌的就是标榜自己,阿谀奉承之人。

“王泽,王泽,卿家对此人有何感触?” 赵桓想到太子妃朱氏对王泽非常看好,而自己又不能时常的接触外臣,仅仅艮岳御苑的一面,赵桓对王泽实在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耿南仲断然说道:“此人文才确实是百年不遇之诗才,但是以其。。。。。唉,风骨却不可嘉。”耿南仲在百年不遇之才中加了一个‘诗’,意味立时改变,暗指王泽根本没有什么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才能,他只能做一名天子身边极佳的诗臣罢了。

赵桓点了点头,算是对耿南仲的评价默认了,王泽与蔡京走的亲近,满朝皆知。蔡京谋立东南支卖局京举荐王泽担任同领,足见王泽在蔡京心中地位,这令赵桓不太自在。

“不过,以臣之见,这王泽也确实有些经世小才,近日蔡京所陈之事多为王泽所献,臣断言,倡设东南支卖局,王泽实属背后之主谋,与蔡京不过是互有所得罢了。”

耿南仲对于官场上的权利互用、争斗,见解极为敏锐,他从内侍口中所传殿对各人所言,及王泽与蔡家的关系判断,王泽与蔡京之间并非是简单的依附关系,而是一种介于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利益交换关系。

赵桓面色凝重。说道:“看来这只‘百变狡狐’还真是名不虚传,不是易于之辈。”

“如此倒也甚好,王泽初涉朝政,对殿下并无恶意,短期内成不了威胁。何况王泽担任要职正好与王黼争个上下,他和王黼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赵桓‘哈哈’一阵大笑,这剽落功名的仇恨,在读书人的眼中,简直比杀父夺妻还要难以忍受。王泽的进士及第第一因王黼而落,岂能不恨的咬牙切齿。当下调侃地笑道:“本是同根,相煎何急。不过也没有跑出同宗之人。”

耿南仲颔首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殿下,太子妃在外候见。”内侍李有小心翼翼地随王孝竭入内。

赵桓似乎没有料到太子妃朱氏会在这个时候来此,他看了看耿南仲,没有言语。

尽管赵桓没有说话,耿南仲知道是自己该告退的时候了,说道:“臣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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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你等退出殿外。”

太子妃朱氏进来后,屏退李有王孝竭等人。

赵桓奇怪的看着她。说道:“爱妃这是为何?”

太子妃朱氏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赵桓的问话。却道:“看来耿詹事已然与殿下商议了昨日朝议。”

赵桓‘哦’了一声,他感到奇怪,太子妃朱氏身处内宫,对朝廷中事为何这般了解。这使赵桓心中蓦然产生浓浓的回味,太子妃朱氏做为一个女人,有着太多令他们这些男人担忧的政治敏感性。

“看来殿下已然成竹在胸” 朱影望着赵桓,似笑非笑地说着,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赵桓笑道:“爱妃所言不差,看来爱妃对朝廷政事知之甚详。”

太子妃朱氏一怔,随即领悟到赵桓这句语带双关的话,多少已经开始有些疑虑她有干政之嫌,最少也怀疑她有政治野心。当下正色道:“殿下,臣妾不过为殿下计,不得以与后宫妃子们交好,才能时常得到一些廷议事宜,这不急急赶来告知殿下,却不想殿下早有定策。臣妾还急急慌慌作甚,看来殿下自有应事之法,臣妾多事了。”说着就要起身。

赵桓一把拉住太子妃朱氏,赔笑道:“孤又没他意,爱妃怎的了,还须爱妃助孤拿个主意。”

太子妃朱氏这才又坐了下来,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殿下不是早与耿南仲有计较了吗?”

“耿卿只是言事,想来此番蔡京、王黼争斗,又不干孤事,也不愿多想。”

“殿下若真是如此想,亦无不可。”太子妃朱氏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赵桓见太子妃朱氏有些使小性子,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太子妃朱氏还在心中计较。当下道:“爱妃素来足智多谋,还要请教爱妃对昨日之事是何看法。”

“难道耿南仲没有祥禀殿下,谋划它计。”太子妃朱氏一双秀眸中闪出狡貊的光芒。

“正如殿下言,此蔡京、王黼、蔡攸争斗,想必耿南仲已然与殿下议定方略。臣妾多言一句,蔡京非敌非友,可助可不助,王黼乃殿下心腹之患,处置应速。此番正是殿下祥瑞吉兆,王黼可谓是进退失据,进则违逆父皇,退则恩宠日衰,结好蔡攸,无异于与虎共穴,梁师成亦不会轻易介入相助,更何况还有李相公与之有隙”继而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桓说道:“王泽主事东南支卖局,一旦有任何起色,必不为王黼所容,看来王黼的仕途尽了。”

赵桓很惊讶太子妃朱氏的这番见解,她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对朝局得失分析的如此透彻,赵桓感到自己真要用全新的目光来看待朱氏了,至少她的政治才能不亚于真宗朝的刘太后与仁宗朝的曹太后,这两位在士大夫心目中颇为敬仰的太后。

“殿下。”太子妃朱氏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回身说道:“你有几日没有看过大哥和柔嘉了。”

提到自己的一对儿女,赵桓的目光顿时变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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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可以维持自己奢华用度的事务,赵佶向来是雷厉风行,昨日方才议定的是由,大宋朝廷的中央行政机构,开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运作。由于宰执、省部大臣们对东南支卖局的两位首脑人选,基本没有多少异议,都堂的檄文已于当天下发各衙门,东南支卖局衙门的机构筹备、官吏的任用己经开始在明里暗里的紧张进行。

王泽的差遣实际已经提前任用,在衙门各司的筹备上,早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唯独不尽人意的地方,王泽没有太多的职事委任权力,眼看着不少经过宰执大臣们门路进来的世家子弟与闲散官吏,王泽大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就是连蔡京亦是无能为力。

令王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赵佶在大内后苑延春殿召见王泽,而且是在没有召见蔡攸的时候,单独召见王泽,这可是做大臣相当的殊荣。

延春殿乃是内宫,外官极少有人能有幸在此被召见,除了王黼、蔡攸等赵佶的亲近弄臣外,也只有郭药师在内廷延春殿揭见过赵佶,就是连白时中也不曾有幸受召于内廷。

“很好,很好,。” 赵佶大概的看完王泽呈上的司衙与各路衙门的司案设置与管理职事,感到有些职责自己是闻所未闻,可又挑剔不出什么毛病,不仅正副提领相互监督,连各衙署司所之间的权力亦是分割均匀,各司间相互监督又相互配合。从字面上看不仅符合赵家分权监督的祖宗之法,而且似乎又能平衡各司事务的轻重权责,更好的调起官吏的热情。

王泽淡淡一笑,自度赵佶要是不说好,那可就太昏庸了。王泽用了几天时间,将整整一套现代金融管理机构与现代行政管理机构的职责、监督等机制细细斟酌减合而成,用王泽自己的话说:‘可比你赵家艺祖、太宗的那一套高明了许多。’

王泽倒是留意殿中侍立的梁师成与殿帅高俅,见他二人面色木纳,毫无表情,不知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苏子瞻的儿子与书童,真是巧了。”王泽嘴角上抹过一丝嘲弄的笑。

梁师成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王泽,待赵佶面露满意的笑容。这才慢吞吞地问道:“王直阁,不知东南支卖局每载可为国库增添几何?”

这才是赵佶真正感兴趣的地方,由梁师成代问,不拂赵佶这盛世天子的颜面,又能探个究竟。

王泽倒是为难,说满了吧,到时万一未能达到预期目的,赵佶定会不悦,说少了吧,怕叼不起赵佶的兴趣,对东南支卖局失去兴趣。想了想,这才说道:“一二年内不可确知,三四年后预计可净岁入百万贯文之上,十年后不可计之。”

赵佶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数目如此巨大,饶是他挥霍无度,对‘十年后不可计之’之言,也为之心动不已。渐渐的,赵佶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王泽的目光越加亲善。

王泽感到事有可为,心下大为兴奋。

梁师成道:“估计之数,岂可妄言。”

赵佶又有些紧张的看着王泽,目光中透出疑虑。

“太尉之言有理。” 王泽不想反驳梁师成,平白树一强敌。

“东南支卖局关键在江南东西路与江浙路,成败与否在于人尽其用,臣请陛下将此三路使臣由臣举荐,并直接全权负责三路职事,不成,臣将挂冠而去,永不涉仕途。”

“爱卿缘何如此。” 赵佶见王泽态度如此决绝,心下倒是定了几分。温声道:“朕不疑卿。”

梁师成亦是面露笑容,说道:“少年壮志。”旋即又对赵佶说道:“陛下,王直阁所言,虽有不合体制之处,却事有缘由,也可变通一二。”

王泽不想梁师成竟然为他帮衬,暗自吃了一惊,揣摩不透梁师成倒是是何居心。

举荐几名监寺下属路使,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梁师成亦是主张变通,赵佶也就顺水推舟推说道:“三路使臣可由爱卿举荐,牵扯支卖事宜,爱卿可在三路便宜行事。”

赵佶对王泽的期望程度不可谓不深,便宜行事,这是授予王泽极大的事务处置权利。在大宋开国以来,正式的常设官衙的职事官,很少有人、可以说几乎没有人能享有这种权利,尽管赵佶在便宜行事之前,冠以支卖事宜,这又有什么不同,王泽有理由相信在赵佶的宠信、蔡京的支持下,自己会妥善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权利。

梁师成对王泽说道:“王直阁何须如此,我等为官家办事,理应荣辱不惊,尽心竭力,勿要说什么永不涉仕途之言。”梁师成此话不仅说给王泽听,又是说给赵佶表明自己的心境。

赵佶瞟了梁师成一眼,目光耐人寻味。

王泽不敢多看梁师成,他真是不明白梁师成做为王黼的义父,有什么理由对他如此友善,应该说是相当赏识,王泽百思不得其解。

“海商案,这是何意?” 赵佶又看了一眼御案上的条陈,冷不丁看到一个陌生的衙司。那日里他只是认可商船出海事宜划归支卖局,对海商案颇为陌生。

王泽明白赵佶看到的是,自己坚持在江南东路和江浙路两路的支卖局设置海商案,与蔡攸商讨时,蔡攸曾表示海商案与市泊司职能似乎冲突,可蔡攸自己提领的衙门权力扩大倒没有反对,反正他不懂支卖经济,又兼分权之利,当日在殿上赵佶已然默许。索性由王泽来做,自己专门把持任免,收取财帛。

王泽说道:“臣以为在江南东路、江浙路设立专门的海上贸易衙门,有助提高收支。”

“海商案似乎与市泊司职能不清。”梁师成不无担忧地看着王泽。

王泽淡淡一笑,说道:“太尉不用担忧,海商案与市泊司并不冲突,市泊司是管理海上贸易,收取厘金,并不直接接入海上贸易,支卖局海商案专司商船注册备案,节制官船出海。”

“王直阁之意是。。。。。。?”

“这正是抬高支卖局入库钱帛关键所在。”王泽见赵佶似乎很有兴趣,接着说道:“沿海海商,每每取中国之瓷器、绢帛等换取外番金银珠宝、奇珍异物,归后收利巨大,毕竟以民间之力,不足以结构,中国之物在外番尤是供不应求,而市泊司仅仅收取出入税金,利之所取,仅仅不足两层,实是可惜。臣以为,既然民力不膏,不如官府介入其中,组织海商贷取货物,支卖局亦可建立武装海船商队,官民一同出海,官府即可从中获利,亦可保护海商不受海盗劫掠。”

“武装海船队?水军糜费,国库岂能支持”梁师成倒是一惊,牵扯到军务,他可不便多说。

王泽忙说道:“水军费用根本不须国库支出。”

“不须国库支出。”赵佶倒来了兴趣,问道:“那如何度支?”

“海盗猖獗,海商苦于劫掠,出海往往交通关系,提前供给海盗财帛,或是结伴而行,自行护卫。朝廷若是能由水军成立一支武装海船队,不仅可用大型福船运载货物贸易,而且可以载上水军将吏,以器械打击海盗,保护商船。当然——官府船队的费用,水军将吏的用度,可由编入船队的海商支付。”王泽信心十足地说道:“臣以为,大海凶险莫测,既能与官府船队结伴而行,商人们会很乐意支付这笔并不算多的保护费用,而官船不用费用,可尽收其利。”王泽看了一眼赵佶,用一种非常肯定的口气说道:“数十艘官船,每次最少亦有数十万贯的收入。如有数十支船队,可不费天下一文钱,岁入千万。”

赵佶与梁师成均是一惊,而高俅眉头微蹙,他们没有想到王泽会想出以军护商、以商养军的法子。细细想来,此法确实不可谓不妙,虽说要建立武装船队,可毕竟是在大宋禁军序列,掌握在朝廷手中。对于东南支卖局的诱人前景,赵佶十分兴奋,大宋有的是瓷器、绢帛,官府介入海外贸易,定然收支丰厚,那他的皇家内库也随之会堆满海外的奇珍异宝。

想到这里,如果不是顾忌王泽在此,要在王泽面前维护帝王的威仪,赵佶高兴的简直就要笑起来了。

梁师成却有些担忧地说道:“此法固是甚善,然恐人议论弃礼逐利,何况,如此规模水军出海馀年,可否妥当?”

王泽立即明白梁师成担心所在,赵家制度就是不许军将实际兵权,有事均是钦命临时节制,各级将官并没有固定的隶属关系。水军在外必然形成一套固定的上下级隶属关系,万一长此下去,必然有人说道,也势必引起马步军的制度变化,赵佶并非庸主,不会不明白这点。王泽与梁师成同样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赵佶能够容忍自己的宠臣万般不是,甚至赵佶自己也乐在其中,一旦牵连到危及皇权的苗头,赵佶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皇帝该做的事情。何况,此时高俅在侧,他作为殿前都指挥使,也不一定会赞同。

“看来我真是有点太性急了。”王泽心中泛出一丝,不该将侍卫水军出海事宜纳入条陈的悔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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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有何不妥。” 赵佶兴奋之色益于颜色。“海船队归支卖局节制,每次随船将吏均由侍卫步军虎翼军与沿海各州乡军调拨,由一名将校统率出海。归后,加以封赏,各回本衙” 赵佶做为皇帝,考虑的还是深一些,如此距利不能平白放弃。支卖局衙司聚权之举亦无不可,建立武装海船队事宜,远离国土,节制用权便宜行事,这也是历朝历代授予出征将帅的成例,尽管本朝自太宗起便是将出中御,可这毕竟是部分水军出海远行的临时差遣,不是固定的军制,支卖局海商案又有文官节制武装海船队。何况船队一旦回国,随行水军将吏马上回归本军。至于会不会影响到其他禁军,赵佶倒没有多想,自神宗朝实行将兵法以来,将以下禁军已经有了固定的建制,几千人能闹腾出什么大乱。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俅却在一旁道:“陛下圣明,殿前司与步军司所属沿江散员水军数千人,也可轮流派员由支卖局节制出海。”

王泽怪异的看着高俅,没有立即明白高俅何以如此痛快的支持他的建议,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王泽立时悟到动用殿前司水军对高俅的巨大利益,高俅身为殿帅虽无帅才,但其以军生财的本事,却是有宋一代历任殿帅中的翘楚。而且这高俅对王黼很是傲慢,做为殿前都指挥使,尽管他另有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保、奉国军节度使、简国公等官爵头衔,但王黼做为宰相,无论怎么说,高俅都是王黼的下属。但高俅在加开府仪同三司后,每次在路上遇见当时的宰相王黼,就是不让道,而是分道而行。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作个揖而已,全然不顾殿帅要自以属下之礼,来迎见宰相的旧例。大臣们谁都能看出来,支卖局的设立,是蔡京与王黼之间的较量,高俅与蔡京相善,不动声色的支持王泽的动议,也就是间接打击王黼,这对高俅是左右都能得利的好事,哪里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自己冷不然地想起了忘记多时的“高俅本东坡小史”,暗想这高俅虽是一个弄臣,不过待人接物很是老练,更重要的是高俅为人颇有人情味,极重旧情,可以让人接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高俅的一个闪光点吧。王泽心中暗自高兴,到目前为止自己还算是幸运,尽管没有与这些权臣们深交,可出于厉害关系,这些人或明或暗的多在做着对他有利的事情。

先前自己对高俅的印象主要受水浒的影响,说高俅是通过开赌坊的柳世权、开生药铺的董将仕辗转推荐到小苏学士手下的,又转驸马都尉王诜,最后才入了端王赵佶府中,赵佶即位高俅也就飞黄腾达了。但是这些年自己虽与高俅没有交往,但也没有听说过高俅有太大恶行的形迹,更没有‘水浒’中欺男霸女的高衙内。不过,王泽倒是对没有欺男霸女的高衙内的存在,倒是感到有些寂落。

王泽正在分神间,但听赵佶温声道:“王卿休管他人说道,有事朕自有决断。”又对梁师成说道:“稍后都堂宰执大臣速速办理。”

王泽没有想到赵佶对他竟然如此的恩宠,竟然由他一番做为,当真是感触万千。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吸引赵佶的巨大利益,这是博取赵佶支持的主要原因。

梁师成也对王泽说道:“官家如此信任,王直阁当好为之。”

王泽俯身在地,高声道:“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当竭尽全力,善成此功。”

赵佶满意的笑了,正事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底细,当真惬意。说道:“今日正巧三位爱卿都是当世妙才,今日朕在此设宴,我等君臣文会一番,如何?”

梁师成笑道:“诗文书画,官家乃是当世大家,臣是甘拜下风,不想又要在官家面前献丑了。”

内廷赐宴,何等荣耀,王泽岂能错过。当即说道:“只恐在陛下面前献拙。”

当日,王泽生平第一次品尝了真正的皇家宴席,王泽暗自惊叹赵佶的奢华。席间,君臣三人心情颇佳,赵佶温文尔雅,才思敏捷,梁师成巧言善附,文采颇佳,高俅亦是出口成章,妙语连连。王泽也渐渐放开拘谨,君臣之间饮到深处,甚是相得。

王泽亦是交融其中,言语间说道诗词歌赋,句句堪称绝妙,令赵佶与梁师成大为惊讶。

赵佶叹道:“真王卿急才如此了得,当羞煞前辈大家。”

王泽此时虽然还是顾及君臣礼数,但已经很放得开。笑道:“臣这点微末才能,岂能入得陛下大家手笔,臣更不敢攀比前朝大家,前朝东坡居士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臣就敬仰万分。。。。。”说到这里,王泽无意中瞄到梁师成温润的目光,心中猛然惊觉,立时大悟为何梁师成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和善。原来是当年自己在殿试策诗赋时,着力褒奖过前朝苏轼的文采,乃是大宋冠绝的诗文书画方面的全能才人大家。这梁师成自称是苏轼小妾之子,其母在怀他之时被赠送友人,苏轼的儿子小苏学士时常穷困,梁师成时常接济于他,并传‘但凡小苏学士支钱,一万贯之下可直接支取,不必知会他’。后世一些史学家论断梁师成假冒苏轼之子,妄图抬高身价,王泽本是半信半疑,不过今日设身处地的看来,梁师成或许真是苏轼之子。不然,能有着无缘无故的帮衬,这份好感是冒充不了的。

既然知道梁师成对他的好意多半是出自他对苏轼的推崇,或许还有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无意中取得了梁师成的好感,平白得到有‘隐相’之称的梁师成支持,王泽内心深处真是万般欣喜。转而说道:“可惜臣生的太晚,未能得见苏学士静听讨教。”

王泽的余光分明看到了梁师成微微颔首的笑意,高俅亦是目光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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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还在忙于公务”临近封笔的时辰,在枢密院公厅内,王黼缓步走进蔡攸的隔间,笑眯眯地看着正坐在公案后的蔡攸。闻声说道:“整一天了。”

蔡攸抬首见是王黼进来,站起身来。不太自然地笑道:“太宰不也是方得休息,请。”

“与居安坐坐,也是难得的闲暇”王黼笑着做了下了。

王黼毕竟是太宰,再怎么说蔡攸也不能托大,起身走了过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传呼都堂役人奉上茶水,屏退役人后。才的散漫说道:“太宰来此,必有要事相商。”

王黼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放下杯子。这才说道:“居安可真会享用,如今盛夏已过,这瑞龙茶竟然还能有初摘之佳味。”

蔡攸知道王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必有事情,可王黼开口只是品茶,绝不谈他事。蔡攸亦不觉奇怪,这要是刚见了面直入主题,那就不是仕宦数十年的宰执大臣了。

蔡攸倒也悠闲地说道:“下官这点青叶,岂能与太宰的顾渚紫笋相比。”

“本相就这点嗜好,牛饮而已。” 王黼灿灿地笑道:“倒不似居安雅道。”

蔡攸不经意地暗暗观察王黼的脸色,正在想着王黼到底是为了何事到此时,却听王黼似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居安可知官家在延春殿召见王泽,午时赐宴,听说是相谈甚欢。” 王黼瞟着蔡攸又说道:“这几日来,居安为支卖局事宜,可是劳累不少啊。”

蔡攸闻言面色微微一动,今日,他整天都在都堂内,确实是没有得到过内宫消息。赵佶居然单独召见王泽,这对于蔡攸来说,不是什么坏消息,也不是好消息,蔡攸自持有自己的荣宠之道,不是说哪个人能轻易撼动的,王泽的诗赋文采一向被赵佶所称道,单独召见在蔡攸看来并无太多意外。王黼心思蔡攸是心知肚明,不外乎就是挑起蔡攸对王泽的嫉恨,引起二人的相争。蔡攸可没有这等闲情雅致与王泽发生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正面冲突,至少现在不符合蔡攸的利益,如今他还用得着王泽为他谋取政治上的好处。

“衙署各项事宜自有王德涵操办,下官倒是落得清闲”蔡攸没有对王黼提起的单独召见做出回应,只是轻描淡写的搪塞公务之事。

王黼暗骂蔡攸奸猾,但脸面上却挂着和善的微笑。说道:“居安倒是谦谦君子。”

蔡攸眼光中闪过阴森森地笑意,没有说话。

蔡攸的这一笑却没有躲过王黼眼角余光,王黼心中当即就‘咯噔’一下,只觉毛发瞬时间有种寒栗的感觉。这眼光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在宣和二年,也是在这都堂之内,王黼清晰的记得蔡攸在这间公厅内几近疯狂的瞬间,就是这种眼神,这种阴森的笑,蔡攸做出了请旨诛杀蔡鞗的决定。当时,王黼确实是不寒而栗,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蔡攸根本不是个人,竟然做出要诛杀同胞兄弟,气死老父的大逆之事。许多年来,王黼尽管仕途畅顺、春风得意,但却一直回避着蔡攸,他有时私下自言自语时承认自己对蔡攸的狠毒有深深的恐惧。

这时王黼才感到自己举荐蔡攸或许是错招,以蔡攸的性情,他随时能在有利的时机,对王黼暗下狠招。从蔡攸的沉默中,王黼隐隐感到蔡攸对王泽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将王泽当做一个在恰当时机偶尔出现的一个棋子,为他在赵佶心目中增添分量的棋子。

“王泽又岂是善于之辈”王黼心中暗自猜想。“看来蔡攸暂时不会上套,只有静待良机了”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王黼与蔡攸各怀各的心思东扯西谈地说了一阵,二人倒是畅怀笑了一通,王黼这才出去。

“想来个一石二鸟,本相焉能教你如意”蔡攸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嘲弄出去的王黼。蔡攸对王泽的态度亦不太佳,其根本就是王泽与蔡京走的近乎,东南支卖局明显就是蔡京借王泽之力复出的前兆。在蔡攸看来这招不能不说是高,直接抓住赵佶的弱点,使蔡京重新得到赵佶的任用,王泽左右都能大占便宜。

在蔡攸看来,王黼就是太急,本来他举荐蔡攸是绝妙一笔,可为了一个在蔡攸看来无足轻重的王泽,轻率出招,蔡攸暗笑王黼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这个时候,甚至可以说在相当一段时日内,王泽是他蔡攸的一大助力,自于何时出招,蔡攸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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