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第十一章 善后

王府的南苑是处幽静的所在。一路行来,处处是别致的山石盆栽,到也不觉清冷。我只推说是记性不好,仔细问起几位公子的情况。乔山却也不觉奇怪,想是以前离燕对他们也不太上心吧。认真听来,这几人的来历也简单的很。


  谭子期和田胜宇两人是流夜赏的。据说为了打消离燕霸占户部侍郎儿子的念头,专门挑选了这两个家室清白、品貌具佳的少年赐了给他,这才安抚了离燕的妄念。但我从离燕的记忆中得知,自两人入府后,便一直待在南苑。离燕一次也没有招他们侍寝过。说起来,这次怕还是我们头回见面。


  另外两个是离燕从烟花之地买出来的。一个叫梨雪,一个叫墨蝉。以往日常的伺候便是这两人了。印象中,梨雪的眉目、墨蝉的发色均与流夜十分相似,显见离燕买下他们也只是移情作用而已。


  这第五人到是有些特殊。他是个来京城办事的读书人。入府的理由竟然也同元西一样,是离燕抢回来的。只是此人却没有如元西般顺从,甫一入府,便寻死觅活的不肯就范。离燕的耐心一失,也就不再理会他,只是命人将他关在府中,日夜看守,不许他寻死。紧接着流夜便遇刺了。因此直到今天我才从乔山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赵有志吗?好名字!且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志气?


  “元西认识他吗?”我的眼光瞟去,元西的脸颊已微微泛起了红晕。


  “回王爷,元西认识。”他恭敬的回答。“那时赵家哥哥不肯吃饭,乔总管强灌了几次都吐了出来。没奈何下,就让元西去劝劝。元西生来笨拙,也不会劝说,只是对他说了说自己的事,告诉他能跟着王爷是我的福分。当时他骂我自甘下贱,不思什么取,但是却哭得比被骂的我还凶,饭菜到是开始吃了。那是元西第一次帮上总管的忙。”元西抬起的脸上有一丝骄傲,那抹笑意看得我直想吻他。


  “后来我也有经常去找他聊天。虽然他都不大理我,但也不会赶我离开。”元西流露出些微信赖的语气,不知怎的,竟让我的心里突然掠过一阵不悦。


  “就先去看看这个赵有志吧。”我轻声吩咐,暗自回忆离燕留下关于这个赵有志的事情。但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几个零星的片断。显然对于离燕来说,他的事还称不上大事,根本没有被记住的需要。


  “王爷请走这边。”乔山将我引向右侧的厢房。


  我抬手止住了乔山命人开门的举动,对元西说道:“还是你去吧。”


  “是!”元西上前开门道:“赵家哥哥,我是元西,我来看你了。”


  一个温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你不是进宫去伺候那个混蛋王爷去了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那家伙又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呃!”元西闻言极为尴尬,偷偷的瞟了我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似笑非笑的举步上前道:“因为混蛋王爷已经回来了,他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中竟已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茶杯、瓷盘、饭碗、甚至连汤匙都丢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滚!你若敢靠近我便……我便……我便杀了你!”柔和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两度,听来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吩咐元西等人在外面伺候,我略略侧身便闪过了这些幼稚的攻击,稳稳的走向了内室。屋内的光线还算明亮,陈设虽然简单却也整洁周全。看来这离燕在生活上并未苛待于他。床前不远处,有张圆形小几。几后颤微微的站着一个怒目圆睁的人,双手高高的举着一个圆凳,一副拼命的架势。


  这场面实在有几分滑稽。我强忍笑意,用冰冷的口气说道:“你最好把凳子放下,不然待会你就只能跪着和我说话了。”


  “谁……谁要和你说话!你这个下流无耻、荒淫无道的混蛋!赶快放我离开!我是不会任你胡来的,你死了这份肮脏的心思吧!”他依旧高高的举着凳子,但双臂微微颤抖,想是已经负荷不了凳子的重量。


  尽管他有着与流夜十分相似的身材,但无端的被骂,我的心里也不由有些不悦。“你以为一只木凳对我的威胁有多大?我原以为你多少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怎知道竟愚蠢至此!”我轻蔑的哼道。也难怪离燕对他丧失了兴趣,不知死活的蠢人是连我也忍受不了的。


  举步向他走去,一把抓下了那个他权充武器的凳子。“坐下!不然就跪下!”转身坐到了一边。


  赵有志见我轻易缴了他的械,脸上的神色也不由数变,但终究还是恨恨的坐了下来。见他恢复了理智,我才扬声道:“他发完疯了,你们都进来吧。”


  待三人进来后,我对乔山和元西道:“刚才没伤着你们吧?”


  这两人不会武功,别说是被杯盘砸到,便是被碎瓷割到,也不大不小的是个伤处。即便是恨我,这赵有志也未免太过莽撞了!


  “谢王爷关心,老奴没事。”乔山摇头道。


  元西也迅速的摇了摇头。看出了我隐忍的怒火,他不由露出一点担忧。


  转过头瞪向微有些愧疚神色的赵有志,我也懒得叱责于他。冷冷的问道:“你是哪里的人?来京城干什么?家中之人可知道你来王府之事?” 毕竟是人言可畏,既要放他出府,就不要再给他留下一些后遗症,帮他编些瞎话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最好是让外人不知道他曾被抓入王府为好。


  赵有志闻言几乎没跳将起来,怒喝道:“我是被你这淫贼抓进府的,家中又怎能知道!你只管将我放走便是,又管我是哪里的人!难不成你这个奸贼还想为难我的家人不成?”


  妈的!这小子不会好好说话吗?原就不是我作的孽,我心中又怎会有半分的惭愧。这般被骂了半天,我也不由起了一丝真怒。


  “淫贼?你到说说看,我淫了你什么?”脸上慢慢泛起一抹血腥的笑意。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流玥王爷横行霸道、荒淫好色,而且还喜欢……喜欢玩弄男人。连皇位都让你给玩丢了。你命人抓我入府,又……又同我说些……从与不从的风话,不是淫贼是什么?”仿佛是终于有了控诉的机会,赵有志不顾元西不停使眼色的焦急神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好!好!说的好!”我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不做些淫贼的事情,到枉费了你的夸奖了。”待要起身,袖口竟被元西拉住了。


  他轻轻跪在我身前,哀求的看着我道:“王爷莫要生气,赵家哥哥只是对王爷有些误会,让我劝劝他可好?”


  我微笑着抚上元西的下颌,笑意却没有传到冰寒的眼底。“记得早上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元西的求肯虽是好意,却十分的不合时宜。我本也没想将姓赵的如何,不过是气不过,想吓他一吓。但元西这简单的一跪却直接陷我于不义,仿佛我真的会强迫他一般。若是答应了他,自是无法收场。但若不答应他岂不是更显出我的骄横跋扈?我心中的怒火不由越烧越炽,眼神也愈发冰冷了。


  “元西你不要求他!”赵有志果然一副鄙夷的表情。他站起身,将木凳举到了身前骂道:“这奸贼原本就是色欲熏心,你求他又有何用?但他休想辱我分毫,大不了我一死,也要拼他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我轻声笑道:“凭你也配!”


  甩开元西的手指,闪电般点了赵有志的穴道。一反手卸下了他的下巴,防他咬舌。一套动作做完,他手中的凳子方才落地。


  老实说,这点穴之术我很不熟练。虽也曾下苦功练了一阵子,但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本是不该在人身上乱用。不过若是点错了地方,就算这姓赵的倒霉吧。我有些恶毒的想。


  “王爷!”元西惊呼出声,待要再说却被连云捂住了嘴巴。


  “你还不明白吗?”连云在元西耳边低声道:“主子原本就没想动那个家伙,若不是你乱说话,他也用不着吃这些苦头了。但你要是再说几句,我保证这姓赵的不死也脱层皮!”


  元西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此刻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由懊恼的闭起嘴巴,人也顺势站了起来。


  连云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得上让我听见,我深吸口气,稳住了胸口翻涌的噬血欲望。回过头,我已笑得清风霁月。“你们三个先出去吧。免得待会溅一身血。”


  我虽说得凶狠,但三人都听出我话语中的怒火已然消散,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后,三人退出了房间。


  再次面对赵有志,我便只剩下邪魅阴狠的眼神了。专注的盯着他充满惊恐屈辱的眼睛,我慢慢的走了过去,手指轻轻的在他脸颊滑过。他的颌骨关节被卸下,嘴唇无法闭合,大量的口水顺着颈项流了下来,将前襟沾湿了一片。我邪邪的笑道:“早听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没想到你也不差嘛!”修长的指揉捏着他的耳垂,人已贴了上去。轻柔笑道:“现在你知道,有时候不是你想死就能死的。”


  正想要好好的教训他一下,眼光流转间,却见到一滴泪顺着他绝望的目光滑落脸颊。我心里一紧,不由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他也有一肚子的委屈,便是让他骂上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单以记忆年龄论,我也是个快三十的人,竟还会跟人赌气?也真是不知羞了!到了这个时空我竟然变得幼稚了许多,莫不是灵魂附体还有并发症不成?


  “好了,我不吓你了。”我轻轻叹气,人也远远的退开。“我这次来,本就是要放你出府的。”抬眼看着赵有志突然睁开的眼睛,微笑道:“你用不着怀疑,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个想对你无礼的流玥早死了不知多少日子了。”我没有对他解释的兴趣,管他怎么理解我这句话。


  “再说以你现在的状况,你以为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不过是被你浑骂了几句,发了点小孩脾气罢了。为此我向你道歉!”这样算有诚意了吧?在我的认知里,道谦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长这么大,老师只教过认识错误和承担责任,所以实在不懂道歉该说些什么。


  “放你出府是早做下的决定,多问几句只是想帮你安排周全些,免得你被我的恶名所累。”我犹豫了一下,又道:“想必你也不愿我再碰到你,但你可愿暂时忍耐,让我把你的穴道解开?若同意便眨眨眼睛。”见他巍然不动,我耸耸肩道:“我也可以让别人来,只要你觉得这个样子被看到也无所谓的话。”


  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若被人看到,怕是没人相信我没动过他了!我是无所谓,但看他突然瞪大的眼睛,就知道这笨蛋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对于赵有志眼中的愤恨,我有点替离燕庆幸他已经死了。不然就算这家伙饶得了他,我也饶不了他!仔细想想,到这里后我没干别的,光给他善后了!妈的!真想再杀他一次!


  半晌,赵有志终于恨恨的眨眼。我无奈的上前,道:“稍微忍一下,我动作很快的。”右手一抬,将他的下巴关节推上,顺势便解开了他的穴道。怕他站不稳,两手扣住他的手肘。


  “放手!”那个不驯的白痴又回来了。我冷冷一笑,放开了他。


  “你最好去换件衣服。”我的脸色也冷淡了下来。看来这段日子我确实太过放纵自己,先前让他激怒已是不该,再被他牵动情绪就真的枉费我曾受到的训练了。想到这儿,我不由暗自盘算,回头还是再做些情绪控制的练习为好,现在的情势还容不得我肆意放松。


  我转过身,面向室外坐下,免得他对着我更衣有所顾虑。不过我得承认,顾虑恐怕还是有的,否则这家伙换衣的速度不会这么快。没一会功夫,他已坐到了我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或许是早已僵化的脑浆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又或许是我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赵有志的敌意褪去了不少。口气虽依旧不好,到也不再“淫贼”、“奸贼”的乱叫一气了。


  “你只要说清楚,我直接让你出府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就行了。”我淡淡的回答。记得抓他的时候,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动手的人也让离燕处理掉了。(幸好离燕还知道做坏事不能明目张胆。省了我不少麻烦。)


  “你真的肯放我?”赵有志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告诉我你到京城要办什么事。能办的,我便帮你办了,也算是个补偿吧。”我懒得一遍遍的重复,随他信不信都好!一个玩具便耽误了我这许多时间,接下来的四个若都是这般麻烦,我说不定就直接扔他们出去了,哪里还有耐心管他们的死活。


  赵有志的表情十分挣扎,看来是真有为难之事。我却等得有些不耐,沉声道:“你若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叫乔叔替你准备些银两,这便走吧。”起身想唤乔山进来。


  “且慢!”赵有志突然开口道:“你……流王爷,真的什么事都能帮我办吗?”


  “说说看。”我坐了回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终于有些信任我了么?还是他要求的事困难到需要孤注一掷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名义上的摄政王,除了帮他篡位不可能,还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总不会是要天上的月亮吧?


  “我要王爷帮我杀一个人!”他微垂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惨烈。那眼底的仇恨竟远超过了瞪着我的时候。


  “哦?”这倒是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是什么人?”如果是该死之人,也不是不行啊。好久没接暗杀的任务了,还真有些技痒。只可惜到了这个时空,很多的技巧都用不上了。我轻轻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干渴的感觉。


  “如果我说要杀的是个大官呢?”赵有志挑衅的看着我,仿佛被我泛着寒光的晶亮眸子激出了几分血气。


  闪烁着阴冷火焰的眼光瞟向窗外。我温柔的笑着,声音缥缈的如同清晨的薄雾。“你只说是谁就行了!我很喜欢听故事,不过我只喜欢听真实的故事。所以你最好不要擅自添加些不该有的情节。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懂我的意思,对吗?”


  

TOP

第十二章 龟煞

“事情的起因就来自这个东西。”沉默了片刻,赵有志终于咬牙说道。伸手在发髻中不住掏摸,最后从中摸出一块半透明的圆形石牌放到了桌上。石牌呈乳白色,直径约三个厘米,薄薄的很是轻巧,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材质。我曾学过的宝石鉴定显然不适用于这个时空。


  “这是什么?”看他藏得严密,想是件重要的东西。


  “它叫龟煞。” 赵有志目光迷离的看着它,那份专注就像盯着心爱的女人。


  “哦?干什么用的?”我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仔细看来还真的有点像只乌龟呢。


  “据说它是天上的星辰所化,不但坚硬无比还可以令佩戴的人延年益寿。” 赵有志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讥嘲。


  陨石吗?延年益寿?谁能证明?不会有辐射吧?想到这里,我迅速的将它丢回给赵有志。“这么珍贵,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赵有志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过来后,神色古怪的看着我说道:“王爷不想要吗?”


  我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道:“没兴趣!你还是说故事吧。”这小子不会是因为戴它戴出了脑癌,才会这般古怪的吧?


  见我又不像是故作姿态,这份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令赵有志颇难理解,但心中的信任感却似乎多了那么一点。


  “这龟煞是我父亲在二十年前偶然得到的。听说可以延年益寿,便将它送与我的母亲佩戴。自此母亲的身体竟逐步健旺起来,并且在我父五十岁那年又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孩。街坊四邻均来祝贺。我父老来得子,心怀大畅。不由多喝了几杯。竟将这龟煞之事说了出去。一时间,龟煞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我父酒醒后虽有些后悔,但却没想到,一场祸事竟会迫在眉睫。” 仿佛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赵有志沉声叙述。一双手死死的捏住桌角,掌指关节泛着青白的色泽。


  “放松,都过去了。”我轻皱起眉,放缓了语气。应该给他喝点水的,但屋内所有的器皿基本都被他用来砸我了,到是浪费了这些好瓷器。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僵硬的手指,继续道:“那一天,一个官差上门来,说孔县县令请我父亲去赴宴。父亲虽感古怪却也不敢怠慢。到了地方才知道,竟是京里来的大官听说龟煞之事而特意赶来,并命令我父将龟煞献上。我父生性耿直,不肯就范。竟让他们扣上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顷刻间,除了在外读书的我,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统统身陷囹圄。老父更是被责打得体无完肤。我家祖居孔县,世代书香。和哪个敌去通?又有什么能力卖国?”他愤愤不平的怒斥,双眼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只为了一块“号称”能延年益寿的石头就陷人入狱?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小子定然还有东西没说。


  “那石头为什么还在你手里?”我淡淡的问道。


  赵有志闻言一愣,随即咬牙道:“家父早将龟煞藏于隐秘之处,自然没那么容易被翻出来!”


  “哦?”我不再多说,挥手示意他继续。心中的疑虑却始终无法释怀。


  “这个狗官为了得到龟煞,不但对我父严加拷打,更是对我兄姐百般凌辱。好好的两个人,竟就这么被折磨致死。狗官还将他们的尸体赤裸裸的悬挂在城墙上示众。刚刚出生的小妹妹,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那奸贼用枪尖挑穿了肚腹。说是要烤来请家父食用。”他的声音逐渐低哑,仿佛沙石碾过一般,带着些血液的腥甜。


  “家母不勘受辱,自寻了短见。家父在狗贼的折磨下精神崩溃,已然疯颠。那狗贼没有得到龟煞的下落,不肯罢休。竟将我疯颠的老父囚禁了起来,每日如猪狗般的对待。难道这样的狗贼还不该杀吗?”阴沉的眼中散发着怨毒的光芒,他狠狠的盯着我,仿佛要我还他个公道一般。


  我却没有义愤填膺得如同他所希望的,依旧是如溪水般清冷淡漠的看着他道:“把你隐瞒的东西一并说出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什么隐瞒的事?”赵有志清厚的声音微有些震颤,仿佛一根绷得死紧的琴弦,在断裂前最后的悲歌。


  不肯承认吗?我有些头痛的揉揉鼻梁,轻声说道:“我真的看起来这么象白痴吗?只是一块没有实际用途的石头,再怎么珍贵也不可能让那人害你全家至此吧?眼看至亲之人遭受常人无法承受的残酷折磨,一双儿女更是被凌虐至死。老来得子的心肝宝贝,竟被人开膛破腹,当做食材!种种惨状怕是再耿直的人也不能不放弃抗争了吧?但你父亲竟宁可全家蒙难,也要保全这块可有可无的破石头!你叫我怎么相信?更何况,你的家人除了疯颠后被人囚禁的老父,都尽数死绝。你既在外读书,家中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叙述得仿如亲见般历历在目。难不成你有天眼通?”我微带讥嘲的笑道:“对了,说不定你还有天手通。不然是谁把龟煞交给你的?”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如果就这么任你摆布,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赵有志被我连串的质问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青白相间的煞是好看。我叹息着摇摇头,站起身来。


  “没有人逼你交待,若不愿说就算了。我叫乔叔为你准备行囊,这便离开吧。”即便我想补偿他些什么,也不能随便让人当枪使。不肯说明原委就当他自动放弃好了,也省得我麻烦。


  “不!我说!”赵有志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我微笑着回头看他,阳光在我身后打出大片的金色。


  “想清楚了再说,我没想过探听你的秘密。”与其说是高尚不如说是懒惰。我不爱管闲事的。


  赵有志静静的看着我,俊逸的脸上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你真的是传说中那个不勘造就的好色王爷吗?”


  “多谢夸奖!”被骂得多了,我竟也习惯了。


  他突然缓缓的跪倒在地。我挑起眉看他,却没有阻止。相信他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的本名并不叫赵有志。我姓凌,叫凌云志。”


  “哦?凌云之志?好名字!”漫不经心的应答。难怪要先做出些低姿态,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那他故事的真实性是否也值得商榷了?


  “赵原清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我是……我是凌笑天的儿子!”


  “青衣楼楼主凌笑天?”这次我是真的惊讶了。这青衣楼在二十年前,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一处所在。楼中高手无数。楼主凌笑天更是人中豪杰,在江湖中名声甚大。传说青衣楼还有一支隐藏在暗处的部队,这支直属于青衣楼楼主的部队才是青衣楼真正的实力所在。楼中其他人对这支部队也知之不深,只知道是由八个神秘人物掌管。这八人除了青衣楼的楼主,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是些什么人。他们也只听从楼主的调遣。然而二十年前,青衣楼突然燃起大火,楼主凌笑TIAN葬身火海,青衣楼也随之灰飞烟灭。


  这故事的始末在江湖中传有无数版本,内容更是五花八门、精彩纷呈。故此连久居朝堂的离燕都有所耳闻。


  “没想到凌笑天还有个儿子。”我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终于有了听故事的心情。现场版的江湖恩怨可是个新鲜玩意儿。


  “我是遗腹子,事发当日的情况我并未亲见。”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兴味,他很快的泼了我一盆凉水。


  “我只知当日我父被一亲信出卖,危急时刻将身怀六甲的母亲托付给了赵爹爹。赵爹爹虽是一届书生,却是我爹的至交。他拼尽全力才将我母亲平安的救回了自己家中,但我父亲却……”凌云志微感哀伤的垂下头去。看来这未曾见过的亲生父亲在他心目中地位很高。


  “我母亲由于悲伤过度,生了我不久便撒手人寰。赵爹爹将我更名为有志,视作亲子般抚养长大。母、姐、兄长怜我身世,平日对我也是百般照顾。此番更是为了护我而蒙难。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且不论他的愤恨和决心,“为了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为了这块石头吗?”我诧异道。


  只见他恨声道:“王爷有所不知,那个害我全家的狗贼,便是当日背叛我爹的家伙。而这块龟煞更是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哦?”终于说到关键了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攒勇气一般。“其实,第一个发现龟煞的是青衣楼的创始人,我的祖父凌威。青衣楼在江湖中威名虽盛,但其真正的力量却集中在八个人手中。这八个人分别执掌着青衣楼的八个暗部,不但有极强的实力,更掌管着楼中所有的金钱储备。除了楼主,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而这龟煞便是寻找那八个人唯一的线索,也是号令他们唯一的信符。当日那叛徒未能得到,全盘的企图均化为泡影。想来定是懊恼不已。二十年后又得到了龟煞的消息,又怎会不巴巴的赶来。只是没想到他竟成了朝廷的大官。”


  “这人到底是谁?”京城里的大官多如繁星,若没有确切名字,还真不太好办。


  “顾!长!歌!”他说话的样子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嚼碎了一般。


  凌云志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思。是他吗?此人我还真有几分印象。看起来到象是个憨厚之人,为官也是稳重细致,政绩斐然。两年前已升为吏部侍郎。可还真是个大官!若凌云志所说属实,此人可谓城府极深,不可小觑。就是不知顾长歌是隐姓埋名混入了官场,还是他原本就是官,有意混进青衣楼?若是后者,事情便复杂了。他殚精竭智的想掌握青衣楼的势力,不可能无所图谋。他身后应该还有人吧?


  “这么说,龟煞一直都在你手中喽?”我微皱起眉。


  “没错!”


  “那你干吗不找到那八个人,请他们为你父亲报仇呢?”开始还可以说是年幼无知、不谙世事。但惨事发生时,他怎么也有十八、九岁了吧?


  “我也想啊!” 凌云志恨恨的攥起了拳头。“但当日我尚未出生,我父亲根本没来得及将秘密告诉我母亲。我哪里找得到他们!”


  对哦,我把这茬给忘了!


  “那么这龟煞岂不是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要我说你还不如砸了它,这种祸根还是毁了干净!”我颇有些冷酷的建议。


  “其实我也想过的。” 凌云志自嘲的笑笑。


  “赵爹爹是个标准的读书人。我自小便跟着他学习诗词歌赋,并没有半点的武功。龟煞的秘密又从未被解开过。报仇之于我,早如镜花水月般虚幻。但赵爹爹却不许我这么做。他说我是凌笑天的儿子,到死都不能忘记这灭门的血仇!这块龟煞是我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于是我便傻傻的守着它,带着它。直到它再次让我经历灭门之痛!”


  这玩意能延年益寿吗?要我说是要人短命才是!我暗自冷笑,这便是佛家所说的“求不得”和“怨憎会”吧?古今多少惨剧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事发之日,赵爹爹将龟煞交给我,命我发下重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将龟煞交出去。否则所有赵家人,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不得以按照爹爹的安排混入了县衙,做了一名杂役。那狗贼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想抓的人就是县衙马厩里替他清理马粪的肮脏小厮,但家中其他人却已走脱不得。我就这么站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位置,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他们被鞭打炮烙,百般凌辱。我那温柔贤淑的姐姐,更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混蛋侵犯凌虐,直至死亡。赵爹爹为了保我性命,任凭那狗贼如何折磨都没有将我的下落供将出去。只是可怜我的母、姐、兄长,还有我那幼小的妹妹,都……”说着,他已伏于地上,泣不成声。想必这些日子以来强烈的不安、仇恨和自责早已令他苦不堪言。如今倾述出口,心中的悲痛便再也抑制不住。


  能在那种境况下克制住自己,他还不算太过白痴嘛。我淡淡的看着他,依旧如山岳般平静。“先起来吧,地上凉。”


  “不!”凌云志猛然抬头,一双哭至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道:“求王爷帮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次来京城,本就想找机会与那狗贼一拼。便是拼掉我一条命,也要让世人知道他的凶残面目!”


  “愚蠢!”我冷冷斥道:“你也曾与我拼过命,下场如何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吧?这还是我给了你拼命的机会。换了是他,怕是你还未靠近便已被侍卫拿下了。”


  或许也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凌云志眼中是压不住的绝望。“王爷若肯帮我,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就算……”他突然住口,稍停又咬牙说道:“无论王爷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无有不从!”


  呵,这英勇就义的样子是做给我看的么?


  我冷笑道:“我若想对你做什么,便不帮你也由不得你不从!这方面你尽管放心。”不理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起身取了纸笔,密密的写了一张。扬声唤道:“连云!”


  连云应声而入,依旧保持着我喜欢的专业态度,对跪在地上的凌云志视如不见。我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他,问道:“查到这些你需要多久?”


  连云仔细的看了一遍,恭敬的回答:“回主子,孔县离这里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我想只需要一天左右就能查清楚。”


  “很好。”我暗自点头,看起来他还有几分本事。“收拾收拾,这便去吧。”


  “是!”连云也不多言,向我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王爷……王爷肯帮我了么?” 凌云志惊喜的看着我说道。


  若说全然是为了帮他也不尽然,以顾长歌的身份地位,他若存有异心岂不是件麻烦之极的事情。趁此机会我也可了解他一下。若是不堪使用,就不能怪我心狠了。除了流夜,我向来不会留下任何的危险隐患。


  “别高兴得太早,一切决定都要等连云调查回来才能做出。”我淡淡的微笑,声音透着几分残雪的寒气。“若是你所说的属实,三天后,你会看到想要的结果。”


  “谢王爷!”凌云志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如果之前还算不上白痴,有了这一下也白痴定了!我无奈的摇摇头,道:“起来吧,我会让乔叔为你准备行囊,送你离开王府。暂住的地方也会替你备好。三天后,消息自然会传到你手上。那时便由得你要去哪里了。”转身要走,他却又出声唤我。


  “王爷!……”


  “还有什么事?”我转过头,微有些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凌云志神色复杂的瞪了我半晌后,终于说道:“王爷真的不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清冷的哼道:“你能做的就是在这三天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扮白痴!不要再给我搞出什么状况,否则我便先剐了你!”


  这三天还是让乔叔多安排个人好了。一来可以保护他,二来也免得他自己跑到顾长歌面前发疯。若顾长歌真象他所说的那样丧心病狂,坏了我的事不说,神仙也救不了他!

TOP

第十三章 坚持

转身出了房门。将凌云志的事交待给乔山后,看天色竟已过了中午。我对于自己的没效率着实有些沮丧。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命人将其余四位公子一并唤来。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一次解决他们为好。总还要留些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四位公子便陆续来到了中庭。仔细看去,果然个个俊俏。梨雪和墨蝉盈盈拜倒的身姿更是平添了几分媚态。


  单以容貌而论,毕竟还是流夜赏下的两人略胜一筹。这两位神态间虽也恭谨,但与其他两人相比就多了一丝傲气。等他们上前见礼我才知道,那个略高些的是田胜宇,较美些的是谭子期。


  “都坐吧。”我淡淡的吩咐。看惯了自己的脸,即便是如他们的姿色也难以惑我分毫。四人被我无意间流露出的威严气势所摄,竟无一人敢与我对视。四人远远的坐了开去。


  我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抬眼示意乔山来说。乔山会意上前,将我的决定说与这四人知道。一时间,四人均大为震惊。梨雪和墨蝉虽惊疑不定,但眼底毕竟还带着几分喜色。想必离燕往日对他们也谈不上温柔吧。但田、谭二人的表情就很值得玩味了。他们除了惊异不安外,竟还带着一丝惶急和不甘。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我不屑的暗自嗤笑。


  “王爷开恩!”正想着,谭子期已跪伏在地上。


  “什么事?”我依旧冷着一张脸,心中却在不住盘算他的目的。


  “王爷您不能这样做!” 谭子期还未开口,田胜宇已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虽然煞是动听,但吐出的话语却颇有几分生硬。


  想将矛盾引到自己身上么?没看出他还是个温柔的人。


  “我不能?”邪魅的笑容瞬间绽开,丝丝缕缕的寒意就这么发散开来。


  田胜宇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又缩成了一团。这如妖魅般的美丽,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体内生生扯出一般。


  狠狠咬牙,田胜宇低头躲开了我的视线,抗声道:“我与谭子期是皇上所赐,与一般人不同。没有皇上的同意,王爷不能随意的遣出府去!”


  “不能么?”我轻笑出声。清彻刺骨的眼光,意味深长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倔强身躯。


  以道理来论,他们确是应该特别一点。但以我目前的身份和权势,即便是流夜,也不会轻易得罪我。何况是为了一个玩物呢。


  再说我是要放了他们,又不是要卖了他们。两人既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就算有皇帝的旨意,又有哪个肯甘心成为男人的玩物。如此好事他们竟毫不领情,是天生犯贱还是别有图谋,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不过以男宠的身份而言,田胜宇刚才的表现实在嚣张得不像是别有居心的人做得出的事情。


  或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吧,才让这男子宁可冒着得罪我的危险也要留下来。我到是听乔山说过,这两人在府内一向安份,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仔细想来,心中隐约的怒火到是散去不少。没想到离燕的几个男宠竟也有这许多复杂,难怪离燕从不曾要他二人侍寝。不过他们背后的人会是谁呢?多半不是流夜,否则怎会拿他当挡箭牌。


  太多可能的人选,反而模糊了焦点。既猜不出,我轻易便将问题抛到了脑后。深邃漆黑的双目精光流射,一抹带着血腥的笑意,缓缓爬上唇角。


  “想留下来吗?” 邪气的眼如鹰隼般牢牢盯住他,“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做我的玩物!”逼供就不必了。已经甘愿成为玩物,若是真有什么苦衷,怕是碎剐了他也得不到答案。那就试试看他到底有多不得以吧。看在他们至今为止还算老实的份上,若是真的受到胁迫,我便放他们一马。


  “过来!”我懒懒的冲他勾勾手指,田胜宇浑身一震,低下的头虽然不敢抬起,人却已站起身来。


  “我有让你站起来么?”我冷酷的态度,瞬间冻结了屋中数人。但这次却无人敢上前求情了。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再次跪倒,如绵密的冬雨般阴冷入骨偏又让人无力回避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用爬的过来!”


  田胜宇的脸色瞬间惨白,但眼神却依旧坚定。仿如早有心里准备一般,他慢慢的伏下身体,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屋角传来极轻的饮泣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跪在一旁的谭子期。梨雪和墨蝉果然是专业人士。脸色虽也不算好看,却依旧挂着恭顺的微笑。元西这次到是精乖了不少,虽然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却没再犯下同样的错误。至于乔山,怕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才是他从小看大的流王爷应有的反应也说不定。


  无暇理会旁人的感受,眼看田胜宇当着众人的面,爬到我脚边跪好。往日生活的片断竟突然在我脑中闪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严厉却又坚定的神情。“衣服脱掉!”声音变得如羽毛般轻柔。


  田胜宇并没有抗拒,迅速除去了身上的衣服。但手指却在脱掉裤子时,颤抖得几乎无法继续。我却就这么看着,完全没有停止的打算。等他终于褪去了全身的衣物,重新跪好时,我才微抬起右腿,用脚尖挑起了他低垂的头颅。


  “到也是个不错的身子。你就这么想当我的玩物吗?”刻意轻蔑的问话,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回答却依旧是田胜宇的风格。


  “我是皇上赐给王爷您的人,注定要一直待在您身边的。”


  这样也还要坚持么?我没来由的一阵恼怒。低低的命令道:“躺到桌上去!”


  他立刻起身来到桌边,双手一撑便坐了上去。漂亮的锁骨和肩背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画面。他眼神空洞的缓缓躺下。直径不过一米的圆桌桌面,不能盛下他全部的身躯。悬空的头部将他的肩颈和前胸拉出了优美的弧线。平坦的小腹和修长结实的大腿如同头颅一般,在桌子的另一边微微颤抖着,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在这种姿势下,身体所有的隐秘之处都全然无助的展现在我眼前,无法有丝毫的掩藏。


  我走上前去,站在他两腿中间。一只手顺着他的前胸揉捏着滑到他的小腹,按住那微微充血的部位。另一只手却毫不怜惜的将手指挤进他的体内。俯身在他耳畔低语道:“再回答我一次,我真的不能送你们出府吗?”


  “不……能!” 田胜宇痛得猛然弓起身子,又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整个人象是一尾刚被吊起的鲤鱼。他狠狠的咬牙,浅浅的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紧抿的冷酷双唇缓缓的漾开,如雪原上绽放的腊梅。眼底却是一派的烟雾缭绕,泄露不出半分的情绪。


  “不能的话也没关系。”低头在他左胸上重重的咬上一口,在他低低的呻吟声中继续说道:“我只需略花些精神,把你生生玩死也就是了。你要不要猜猜看,你这漂亮的身子能撑几天呢?”恶意的将手指弯曲,带给他更大的痛苦。


  “唔!”他一声闷哼,张大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回答道:“我……猜不出,王……爷尽可以试试看!”


  宁可被我玩死也要留下吗?


  转头望着跪在一旁静静流泪的谭子期,邪魅的笑意夹杂着森冷的气息向他罩去。


  “那么你的选择呢?是离开王府另谋生计。还是与他一样,脱光了让我任意玩弄?以你的身体素质,我看大概玩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咽气了。


  谭子期精致的五官上满是泪水,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透露出解脱的释然。


  “那就玩死我吧!”他说。


  “很好!”我收回了在田胜宇身上肆虐的手,转身站到了桌前。修长的身体多少替他挡住一些似有似无的视线。


  “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戏已演完,方才的冷冽和残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淡漠的神色又回到了我的脸上。


  梨雪和墨蝉两人交换了几个难解的眼色,双双躬身道:“任凭王爷安排!”


  点点头,我笑出了一脸温和。果然还是识时务的人比较招人喜欢。“你二人都是从小被卖入风尘的。记忆中还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人?”


  两人均摇摇头,神色间略略有些凄楚。


  无依无靠吗?我暗自叹气,还是好人做到底吧。抬眼对乔山道:“乔叔,我记得你的家乡在阜阳,老家还有什么人吗?”


  “回王爷,老家还有个兄弟。前些天还写信来说他儿子娶媳妇了。”


  “给他写封信,就说王爷赏了你几匹绢布和一些京城的玩意,你要新收的两个义子带回去送给侄媳妇。顺便让两个义子在老家住些日子,请他多加关照。”


  “拜见义父!”梨雪的反应极快,立刻向乔山跪了下来。墨蝉也连忙跟着跪倒。


  “都起来吧。”乔山拉起二人,向我行礼道:“王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我微微一笑,对他二人说道:“离开这里以后,你们的名字与身份怕会带来很多麻烦。我与你们改个名字可好?梨雪改为李幸学。木子李、幸运的幸、学问的学;墨蝉改为莫幸禅。莫非的莫、幸福的幸、参禅的禅。为你们添个幸字,是盼你二人从今往后,可以幸运相伴,最终找到幸福。”这几句话确是我发自肺腑。到底是跟过离燕的人,说起来与自己也算是有些缘分。


  “王爷……”二人抬头看我,一脸难以致信的表情。


  “呃,这名字不好么?”我微有些赧然的说道:“那就算了,你们自己起一个吧。”我竟也变得这般多事了,不是下定决心将这四人扔出府去就算了么?


  “不是的!”两人慌忙摆手,一起跪伏下去。“李幸学、莫幸禅,谢王爷赐名!”几滴晶莹的水滴终于落了下来。


  “不必多礼!乔叔,这便带他们下去收拾吧。户部那里我会递个帖子,就将他们的户籍安在阜阳。另外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看是要做点小生意什么都好。尽快安排他们上路吧。”即便是美少年,哭泣的脸看多了我也会腻的。还是快快的请了吧。


  待三人离开后,我才又转过身,将地上的长衫拾起裹住了桌上正在颤抖的赤裸身子。


  将他抱到椅子上坐好,我退开几步,淡淡的说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也不多问你们什么,给你们三条路,自己选吧!”


  伸手将同样衣衫不整的谭子期抓到田胜宇身边坐下,我肃然道:“其一、若是你们够老实,我便继续留你们在府中。你们应该明白我说老实的意思。其二、我今晚就宣称要你们侍寝。再过个两三天,府中便会传出你二人已被我玩弄致死的消息。到那时随你们要去哪里都好,你们身后的人想是不会再为难两个死人了吧?这三嘛……!”我的脸突然沉下,杀气如晨雾般弥漫开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便当真玩死你们又有何难!”


  听了我的话,早已万念俱灰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竟呆呆的谁也说不出话来。


  “快选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不选的话,我就当你们选得是三!”还是杀了他们比较保险。


  “我选一!” 田胜宇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开口说道。


  “那……我也选一!” 谭子期也怯怯的开口。


  “你们明白选一的意思吗?”我微扬起眉,冷冷的问道。还以为他们会选二,看来他们身后的人很不一般。


  “我明白。王爷尽可以从此将我二人关入地牢。我和谭子期发誓,绝不曾泄露任何与王爷有关的事。以后也不会!”


  “明白就好。”我轻轻点头。“地牢就不必了,我信你们就是。一切日常用度也都照旧,你们退下吧。”除了行踪,我也没什么东西可让他们泄露的。防范算不上困难,我自然可以做出些大方的情态。


  二人也不再多言,向我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田胜宇突然止步,回身看我道:“王爷!”


  “嗯?”我微抬眼,清冷的眸子带着些许的倦意。老实说,我很讨厌动脑子。偏到了这里,没捞到一天的清闲。离燕不是说让我来享福的吗?这个骗子!


  “小心西边来的人。”他轻声说道。稍停,一张俊脸竟然逐渐涨红。“还有,你……是个好人……”最后一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说罢一手抓住谭子期,飞快的退了出去。


  他如谜语般的警告,我既猜不出,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不过他的评价倒令我尴尬中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刚刚说要玩死他,他竟然说我是好人?我见鬼的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邪气的挑起眉,我斜眼向身后轻笑出声的人看去。


  “王爷在元西心中本来就是好人啊。”元西微笑着看我。


  “就算你看到我是如何对他也是一样吗?”这也太没是非观了。


  元西的脸颊微微泛红,声音却是无比的认真:“无论王爷您摆出什么表情,眼睛深处的温柔都从未消失过。这句话是连侍卫告诉我的。这一次,我是真的看到了!”


  “看到你个大头鬼!”我哭笑不得的伸手向他头上敲去。天知道!刚才我是真的想杀了他的。温柔在哪里?外太空么?


  我站起身,对元西说道:“回去吧,晚饭后我便教你内功心法。若是不好好学习,看我怎么罚你!”


  “就像对田哥哥那样吗?”元西略有些害羞的问道。


  “咳……,当……当然不是!”突然的问题,让猝不及防的我险些呛住。这家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不好好学,我……我打你屁股!”我颇有些色厉内荏。想必他也看得出来,要不怎么非但不怕,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


  

TOP

第十四章 诛杀

令我意外的是,元西的悟性竟然很是不错!只花了我一天的时间,内功心法便练得娴熟于心,连出门的行囊都抽空帮我收拾好了。这屁股当然是没有打成。我得承认,我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此刻显然不该是思考他屁股的时候。


  “回来了?”我轻声道。站在窗边向外望去,院子里的花木影影绰绰,在月光下晃动着,像是站了一支军队。随着我的问话,屋中的灯火一暗,连云已跪在了我的身后。


  “主子!”


  “起来吧。查得怎么样?”我没有回头,任凭他待在我视线的死角里。这便是我给予他效忠的信任和回报,也代表了他终于可以在我的领域里占有一席之地。


  “纸条上写得基本属实,但赵家案子的卷宗却并未依照惯例上缴刑部,而是由孔县县令藏到了私邸之中。周遭的民众对赵家之事也是讳忌颇深,很难打听到事发当日的状况。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既敢做出这等诬陷叛国的事来,身后定是有人撑腰。他将卷宗藏起,想必也是怕被灭口而留了个后手吧。”我淡淡的回答,回身走到了桌旁。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连云,竟突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是灯光的原因吗?我不由定睛看去,连云俊朗的面容在烛火的摇曳中隐隐泛着水光。


  怎么出这么多汗?我微皱起眉头,随即看见他右臂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虽然衬着青色的长衫并不太明显,但空气中却已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是谁伤了你?”我沉声道。怒气在心中缓缓堆积。


  尽管我对这个时空武力的了解不足,但连云的武功也该称得上不错了。寻常三五十人根本摸不到他半片衣角。不然离燕也不会要他当贴身侍卫。这次的任务不过是打探些消息,又有谁能伤了他?


  “只是皮肉伤而已。”连云见我不悦,立刻解开腰间的带子,将上臂的伤口露了出来。


  我仔细看去,伤口确实是不深,也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筋脉。只是伤口有些奇怪,像是个左手使剑的人横向拖拽造成的。看来此人发剑时轻,收剑时重,与常理大不相同。这是种什么功夫?记忆中从未见过。


  心中虽在不住思考,手上却没有闲着。很快将伤口包扎停当。


  “主子对伤口的处理似乎比属下还在行?”连云大为惊讶的问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板起了脸孔。他这问题还真不太好解释。


  “属下去了一趟顾长歌的府邸。”连云低下头,小声回答。生怕我怪他自作主张。


  “哦?”深遂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怎么受的伤?”不过是个吏部侍郎的府邸,又不是龙潭虎穴。难不成这个顾长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连云静默了片刻,仿佛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开口说道:“顾长歌的宅子很古怪!那里有两重的院落。我进入第一重的时候,就像普通的官宦之家。没有什么特别,似乎连下人都很少。但奇怪的是,院子中的房屋一间间竟围成回字形。说是房屋,到像是道墙一般。中间围有一块空地,四周都没有通路可以进去。在房屋的遮挡下,不知这空地上有什么东西,或是干什么用的。我想从房顶翻过去,看看里面的状况。谁知刚踏上屋顶便被发现了。”连云微有些惭愧的跪倒,说道:“是连云学艺不精!没能探得消息,反而打草惊蛇。请主子发落!”


  “怪不得你。”我伸手扶他起来,道:“伤你的是个怎样的人?”说不定我也感染了田胜宇的坚持,见连云久久未说到此人,不由追问道。有机会便顺手做掉他好了。敢动我的人,也要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才行!在某些情况下,我是很护短的。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拿一把长剑。看来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连云恭谨的回答。低垂的头,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身材高大?我微有些诧异。这和我的推测有点出入。不过好久没有验看过伤口了,有些生疏倒也寻常。


  我拿过纸笔,按照连云的描述画了一幅简易地图。“顾长歌就住在这里吗?”修长的手指敲敲地图中央的神秘空地。


  “回主子,说不好!但顾长歌的卧室绝对不在看得到的一圈房屋之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连云依旧低着头回答,双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主子,您真的要帮姓凌的杀了顾长歌吗?”抬起头,连云湛蓝的眼睛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仿佛清朗的天空,突然罩上了一层如轻纱般的薄雾。


  “不可以吗?” 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竟也挡不住我透骨而出的凌厉。


  “但顾长歌的府中藏着许多武功极厉害的高手,我虽尽全力也该不是他们的对手。主子手中还有什么人手吗?要派谁去呢?”连云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我冲他璨然一笑,刹那芳华。


  “我就不能自己去吗?”


  “什么?”连云大吃一惊,竟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你不能去!”


  “连云?!”我轻声喝道。挺拔的眉悄然皱起。他是怎么了?


  “主子恕罪!”突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连云闪电般收回了抓住我的手,人已垂首跪在了地上。


  “算了。”我摆手道。虽然对他的激烈反应感到奇怪,倒也没有怪他的意思。现在的连云之于我并不仅仅是下属这般简单,说起来到像是那个时空的“语”和“运”。


  也不知道我死后他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帮叶凛挑选出新的影?目光随着思绪的飘远而逐渐柔和。就像是窗外的月光,柔柔的倾泻下来,无处不在。


  “主子?”诧异于我瞬间的迷茫,连云轻声唤道。


  我猛然清醒,心中不由自嘲的嗤笑。看来我换了这个身体后,竟真的有些变了。换作以前的我,不要说这些伤春悲秋的无聊情绪,在出任务前,连生死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杀戮之月”!传说中只有带来死亡的鲜血才能安抚我躁动灵魂的神秘死神!看看现在的我在干什么?


  我缓缓吐气,带着些许嘲弄的目光。配上森冷表情的脸孔在恍惚的烛火中呈现出一种残酷的美感。


  “你只管收拾好行囊,明日清晨在府门口等我就是。其余不是你该操心的地方!”


  “主子您不能去!那里聚集了起码五六十个高手。我又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必然是早有准备。主子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连云难得的坚持却没有打动我分毫。虽然对方有了准备,确实棘手不少。但这件任务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我还要按时赶去西山猎场。不过话说回来,连云刚去闹完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吧?我还是有机会的。


  “下去吧!”我转过身,不再理他。


  “若主子执意要去,就带上连云吧。”连云无奈的叹息,深深的拜了下去。


  “带着你受伤的胳膊么?”我邪邪的笑道。“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就照我说的去做!”不是不懂他的担心,但我行动的方式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配合的。再说一个伤员能干什么?站着让人砍么?


  连云闻言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犹如一块折射着斑斓虹彩的宝石。


  “怎么?不听我话了吗?”我浅浅的笑,目光中的温度却逐渐冰冷。好不容易认同的助手,这么快就没有用了么?


  “连云不敢!”他终于俯首行礼,咬牙向外退去。


  这才乖!


  我收起桌上的地图,从床下暗格内拿出一些特别的小玩意后便离开了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长歌的府址在京城的西北,离我的府邸并不太远。亥时刚过,我便已来到了他家的院墙外。我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猿臂轻舒,爬上了墙外的一棵大树。临行前我已换上了自己特制的外衣。烟色和墨绿色密密交织的外观,有点迷彩服的样子。长发也紧紧缠好,一并罩于头套之下。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灼灼的闪着寒光。


  仔细检查身上每一处细节是我的习惯。独自一人出任务虽不是件稀罕事,但连一把枪都没带,到底也让我有些不惯。


  我找了处结实浓密的树杈,轻轻坐了下来。从暗袋中取出一些小零件,开始飞快的连接组装。很快,一件件简单却绝对有用的小装置便被我安置在身体的各个位置。


  想起打造师傅捧着图纸的怪异目光,我到现在还有些紧张。特意将装置拆散,分别请人打造,就是不想这些东西流传出去!所以他们最好还是笨一点,如非必要,我实在懒得杀他们灭口。不过幸而这里的铸造技术着实不错,不但能制造出弹簧,而且不同师傅打造的部件也都能严丝合缝的组装起来,否则这次的任务就让我更加为难了。


  为了行动灵活,我并没有带长剑。只从王府的库房中翻出了两柄极为锋利的匕首。据说这对匕首还很有几分来历,但我却懒得听乔山没完没了的讲古。只管躲在没人的地方,用松烟将匕首的锋刃处熏得漆黑。若是让乔山看见,不知要如何心疼呢?想到他哭丧的脸,我的心情不由放松了几分。伸了个懒腰,我开始在树上闭目调息。


  时间还早得很。这个时间夜色虽浓,却是负责守备的人员最为紧张的时刻。而我向来是凌晨四点左右行动的。那时天色介于似亮非亮之间,是人体处于深度睡眠的阶段,也是夜班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


  内力运行了几个周天,体能逐渐抵达了巅峰。我睁开眼,看天色应是行动的时后了。


  下了树,我来到了院墙前面。墙并不高,但我却没有一跃而过。顾长歌既然发现了连云,就有可能加强了防备。我若跃在空中,岂不是个活生生的靶子。


  微一磕鞋底,鞋尖突然弹出寸许的钢刃。我便靠它借力,施展轻功,紧贴着墙面缓缓爬了上去。


  顾府之内果然如连云所说,建筑形式十分古怪。房屋均聚集在府址中央,看起来虽也错落有致,却巧妙的紧紧围成一圈。周围的气氛也是一派平静,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我没有放松警惕,悄悄的掩了过去,很快就欺到了东面的屋角。这种没有声波、激光或远红外探测的院子,谅他们也没本事发现我的行踪。


  用同样的方法爬上屋顶后,我微一提气,人便顺着另一侧的墙壁飘落下来。但就在我得意于平安潜入时,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圈内的地面竟比外面低了近十米之多。这样一来,就等于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跳入了一个深得要命的大坑。更要命的是,这大坑里还隐隐有灯光闪动,显然是有人正向这个方向走来。


  心中狠狠一跳,一口气登时乱了。我重重的落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立时间,三条人影便向我这里扑了过来。


  “该死!”我低咒出声。脚上加力,人像离弦的箭一般,贴着地面射了出去。我没有躲闪的意思。这里方圆不足千米,躲是躲不掉的!


  “不知是我倒霉,还是你们不走运?”我轻轻叹息,唇角却缓缓绽开一抹噬血的笑容。乌黑的匕首在黑夜中斜斜划出,没有带起一丝光亮。仿佛跳着勾魂之舞的幽灵,轻轻吻上两名青衣男子的颈侧。


  我保证真的很轻,只是堪堪划破他们的颈动脉而已!


  以前作影的时候,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体力比男子稍差。因此我向来是不愿浪费一丝力气的。


  我微眯起眼,匕首划过血肉的瞬间,让我嗅到一阵久违的腥甜气息。不愧是乔山赞不绝口的兵刃,锋利的刃口虽比不上以往擅用的军刀,但依旧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在收割人命的同时丝毫没有减慢我的速度。两溜血光尚未落地,我已冲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侧。


  如鬼魅般的攻击固然令此人猝不及防,但他的身手显然远高于前面那两名青衣男子。利刃划过的刹那,突然涌出的强大内力竟将我的动作封住了一瞬。就在这眨眼间,一支响箭已被他弹上了天空。尖锐的哨声闪电般劈开宁静的夜空。


  该死的!我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一反手,又在他气管上补了一刀。有效的阻住了他的呼喊。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手下留情了。一伏身,向灯光亮起的地方扑去。


  按说我已暴露,顾长歌应该立即派人大举捉拿才是。奇怪的是,我一路逼来,竟没有遇到半个敌人。怎么回事?


  正诧异间,周围突然有大量灯光亮起。我眼睛不由一花,下意识立即倒地,向旁边滚去。果不其然,几声破空之声随即响起。四五支长箭牢牢的钉在了我刚刚站立的位置。不过危机并没有结束,灯后涌出大批的人手,将我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灯火最盛处,有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人缓缓走出。


  我微运内力,将声音逼至低沉。“杀人的人!”


  “哦?”白衣人呵呵笑道:“不是送死的人么?你主子竟让你一个人来,摆明了是要你的命!不会是你主子玩腻了你吧?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当然,除非你也离不开那个只会玩男人的废物!”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人也都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哈哈哈……”我大笑出声,心下却是骇然。这人竟似知道我的来历。怎么可能?表面上我与顾长歌向无恩怨,不可能会联想到我身上的。好在他好像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是不能留活口了。


  “先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再说吧,没准还不如我主子呢。”低垂的眼帘内是瞬间涌上血腥的瞳仁。


  “你不加入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你选择的余地!”白衣人啧啧的咂嘴道,脸上却依旧是一派的木然。


  “顾大人好生小气!做人还是厚道点好!”我轻轻冷笑,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衣人闻言一僵,随即笑道:“好眼力!”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膜。


  薄膜下果然是顾长歌略显敦厚的脸孔,只不过现在他的眼中充满了阴狠的神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么?也不怎么神奇嘛。我暗中计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顾长歌很小心的站在众人中间,显然本身的武功并不甚高。想要他的命在我也算不上困难,但如何全身而退就很是个问题了。


  我冲着他微一抱拳,道:“顾大人客气了!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可愿为小人解惑?”


  白衣人微笑着看我,“你若肯加入我们,我自会告知于你。若是不肯,此刻便要丧命。我便是说了又有何用。”


  我哈哈一笑,道:“顾大人就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么?”看来他果然不是首领,不然就不会提到我们两字。但这个能驱使我朝吏部侍郎的人又会是谁呢?


  顾长歌微微一笑,右手缓缓的举起。周围箭头的寒光在火光中闪动,带来一片森冷的气象。“你只说是降或不降?”


  这么快就谈完了么?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法探听出更多的情况了。轻轻的摊开双手,我微微躬身仿佛要拜倒在地。听来有些怯懦的声音轻轻响起,道:“别这么紧张,我当然是……”


  “……不降了!”话音一转,我肩头一抖,一排弩箭从背后的机关处暴射而出。我的人也一并向着顾长歌扑了过去。


  我刚刚的恭顺显然令顾长歌很满意,眼神也不由松懈起来。就在这时我暴起发难,猝不及防下,前排的人手纷纷中箭倒地,我已闪电般冲到了他的身前。手腕一翻,散发着血光的匕首已压住了顾长歌的咽喉,另一只手温柔的搂上了他的腰背。顾长歌十分配合的随我转了个身,为我挡住了其他弓箭手的进攻路线。我的温柔攻势向来是有效的,尤其是手中的匕首不太温柔的抵着他后心的时候。


  “都别动手!”他骇然大叫。弓箭手果然不敢放箭,缓缓的退了回去。


  “顾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我温柔的笑着,虽然隔着头套无法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但手上微微增加的力量,相信一样能够传达我的诚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歌的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水,人却一动也不敢动!


  “你的主子是谁?是谁告诉你我的来由?说出来我便放你一次。”我飞快的低声说道。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我们的对话。


  “你真的肯放了我?” 顾长歌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显然明白了我的暗示。


  “信不信由你!杀了你对我并没有好处。”但不杀他对我也没有好处就是了。


  “好,我说!” 顾长歌闭了闭眼,咬牙道:“我是希……啊!”他突然惨叫出声,一股力量由顾长歌身后传了过来。我只觉得腹部一凉,不由暗叫不好,用力将顾长歌推了出去。果不其然,一柄长剑穿透了顾长歌的腹部,狠狠向我刺来。


  妈的!竟然在我面前被他杀人灭口!我不禁十分懊恼。本以为在这里是顾长歌最大,哪知竟还有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人。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道。


  “我也是杀人的人!”他伸手将顾长歌从剑上缓缓推落,像是生怕鲜血溅脏身上穿的白衣。


  呵,比我酷!我冷冷的笑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错!”他也笑了,扬声道:“众人听令!今夜务必将此人拿下,后退者死!”话音未落,人已向我扑来。


  好命令!我还生怕你叫手下撤退呢。我淡淡的笑了。脚下加力,不退反进。如妖魅般的身影向火光最盛处扑去,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


  只可惜我不是飞蛾,我是名舞者。专跳死亡之舞的勾魂舞者。每一个跳跃、旋转,举手投足间,安置在掌指、膝肘、脚尖的精巧利刃便会在人最脆弱的地方划出足以致命的美丽血花。在死神的眼中没有所谓招式,只有最直接的杀戮!我扑到哪里,哪里的生命便随着火光凋零。也不是没有人逃跑,但我总是先一步用弩箭将他钉死在地上。弩箭和钢针交织出一张死亡的大网,将他们束缚在修罗的舞场上不得挣脱。慢慢的,场中便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在我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眼中。


  叶凛总说我杀过人后,眼睛特别漂亮,像是把别人的灵魂都吸了过来。记得我总是立刻冷下面孔,平淡的回答他:“下次提醒我照镜子!”


  不是我讨厌他的赞美,而是每次杀完人,我唯一想做的就只有痛哭和呕吐!只不过作为“杀戮之月”,我早已失去了痛哭的权利。吸人灵魂?他不如说我吸人脑浆还更恶心一点!


  随手将反射着诡异血光的匕首在身上擦了个干净,还入鞘中。拣起一柄钢刀,来到了顾长歌身边。他早已停止了呼吸,右手死死的扣着地面。坚硬的石板上有半个鲜血写成的字。仔细分辩,像是个火字。


  这帮人怎么都这么爱打哑谜?我无奈的摇摇头。手起刀落,他的人头已被我斩了下来。从地上撕下一块衣襟,将顾长歌的头颅包好系在腰间。从连云口中得知凌云志的疯颠老父不堪虐待,早已命丧黄泉。现下顾长歌已死,答应他的事情已然办妥,我也就不用再多做耽搁。飞身出了顾府,向凌云志的住地奔去。


  待我走后不久,一个人影从尸堆中慢慢爬起,踉跄的翻墙而出。月光照在他脸上,赫然便是那个一脸敦厚的顾长歌!但如果这个是顾长歌的话,刚刚死的那个又是谁?


  那人刚要离开,墙角的阴影里便转出一人,沉声道:“顾长歌!”


  顾长歌浑身一震,一张狰狞的嘴脸像是要择人而噬。但却在看清那人脸孔的时候,立刻跪了下来。“四……”


  “你叫我什么?”那人低声怒喝,打断了他的称呼。


  “……爷!”顾长歌极为乖觉的唤道。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那人紧皱起眉头问道。


  “回四爷,是这么回事。” 顾长歌原原本本的将今晚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除了你之外全死了?这怎么可能?”那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只有一个人,你们却一共五十八人,还有十七个一品堂的高手。难道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一群废物!我大哥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顾长歌惭愧的低下头,说道:“四爷息怒,是奴才们办事不力。此人的来历奴才我还没来得及禀报大爷。奴才这就回去禀报大爷,那人身边竟有这等人物,也是大爷没能想到的。”


  “没说吗?”那人突然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道:“那你是该回去了。”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便重重的劈在顾长歌颈项之上。


  “四……”顾长歌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那人手中。一双泛着死光的眼睛,顷刻间充满了难以致信的怨毒之情。


  “大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父亲解释?”那人冷冷的笑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我到是白白担……”声音逐渐变小,几不可闻。


  “这次就算你赢了。我且帮你一把,权当是奖励。有机会我们再重新较量。” 轻声说完,他便没入了黑暗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TOP

第十五章 集结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连云牵着马匹站在王府门前焦急的等待着。忽然焦灼的神情变为欣喜,连云向着远处驰来的人影迎了上去。


  “连云,上马!”山泉般清澈的声音坚定的响起,一个带着抹诡异血红的白色人影如轻烟般跃上了马背,毫不停留的向城门奔去。


  “是!”连云绽开了笑容,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又落回了胸腔。翻身上马,紧随着那道矫捷的人影飞驰而去。


  仅仅是看着那道身影在马背上起伏,安心的感觉就逐渐流遍连云的全身。这个身材还及不上自己高大的男子,是何时变得这般伟岸的?仿佛是一座难以摇撼的高山,伫立在自己身前,让自己仰望着,却又难以企及。是对他的依赖太重了么?连云轻轻的舔舔嘴唇,下唇尚未痊愈的伤口隐隐的痛着,好似自己的心脏一般。


  出了城,我便在城外的小河边停了下来。虽然换了衣服却仍有浓重的血腥沾染在身上,让我很不舒服。


  “主子。”连云也停了下来。


  “替我拿件衣服来,我想洗一下。”


  我翻身下马,向河边走去。清凉的河水在朝阳下泛着金光,仿如一条长满金鳞的游龙。我蹲在河边,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鳞片,感受着掌心那柔滑的脉动。此刻看来仍嫌陌生的俊美脸孔,在河水的反射下闪烁着迷朦的光晕。飞溅的水珠密密的打在发上,滑落之时却已是血红的色泽。雪白的丝衣逐渐映出点点红斑,仿佛一树腊梅在雪地里竞相开放。


  “主子!”连云在我身后呆立了半晌,终于意识到这绝美的梅竟是斑斑血渍,于是惶急的扑了过来。


  “别紧张!”我侧身笑道:“不是我的。”


  从脸颊滑落的血珠丝毫没有玷污那如神祗般笑靥。不是他的?他竟毫发无伤么?连云呆立在一边,半天动弹不得。看着那个在鲜血的晕染下依旧美得令人窒息的人影,缓缓脱掉了衣服。白皙紧致的肌肤,遍布着些许青紫和已经干涸的血液。本应让人觉得肮脏的身体却散发着令人疯狂的魅惑。


  连云猛的转过身去,重重的喘息。不敢再看那个如妖媚般惑人的男子。


  我却没有注意到连云的古怪,只是将身躯深深的浸在水中,让清澈的河水带走我杀戮的痕迹。修长的颈项上挂着一块乳白色的石头,随我在河水中不住沉浮。那是凌云志送我的龟煞。他说大仇已报,这龟煞对他而言还不如一块石头。将它交给我,他放心。青衣楼的力量和未来就都交到我手上了。我知道这龟煞代表着他的希望,也就没推辞,或许我能找到那八个人也不一定。将准备好的举荐信留了给他,嘱咐他努力念书,上京科考。我与他有恩,倘若他能进入官场,未尝不是我的一个助力。


  仔细的清洗过后,身上再无血液的腥膻,只余下淡淡的水草气息。我抬手拢发,扬声唤道:“连云!”


  连云回首望去,河水的波光中,一个看来不甚真实的生命正在向他微笑。黑亮的发温顺地拢向脑后,在阳光下呈现檀木般乌亮的色泽。温润的眼隐着诱惑的波光,仿佛比这河水更深更广,却也更加清澈。一滴水珠从他的鬓角滑落下来,滑过结实的肩膀,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后,又迅速滑过胸前的粉色小珠和诱人的腰线,最后隐入河水之中。


  “你不打算给我衣服么?”我见连云只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不禁微微皱眉。


  “请主子恕罪!”连云闻言浑身一震,终于将衣服递了过来。


  这次出门的衣服,全都是元西专门准备的简化版,就算没有侍从的帮助,我也能轻易穿上。将周身打理完毕后,我顺手拿出一个银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主子,您这是……?”连云诧异的看我。


  我微微笑道:“戴上这个面具,我就不再是流玥王爷,只是一个强盗头子而已。”


  “强盗头子?”连云更加奇怪了。


  我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道:“跟我来吧,你很快会知道的。”话音未落,人已向着西山猎场绝尘而去。


  “是!”连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纵马追了过去。


  西山猎场位于京城西边约五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从七八十年前开始便已划为皇家围猎的猎场,闲杂人等一率不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此时倒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我与连云到达的时候,挑出来的千名禁军已到达指定位置。但由于级别未定,大多散乱的围坐在地上,大肆喧哗。还有些竟已打起架来。总而言之,这批人马基本上处于无政府状态。


  这便是素质高明的禁军吗?我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甩开面具,几步便跳上了猎场营地的高台。


  “白延斌!”我运气喝道。炸雷般的声音立刻压下了底下的喧哗,营地登时静了下来。白延斌矫健的身影,迅速向台上奔来。


  “王爷。”看出了我的不满,白延斌跪下行礼的时候,刻意更加的恭谨。


  “本王限你一刻钟之内将所有军士集合、列队,听候本王指示。若作不到,你就给本王滚回去!这里不用废物!”不是我要给他下马威,只是我的时间不能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我管你是谁派来的都一样!


  “是!” 白延斌不敢怠慢,立即下台发出连串的呼喝。我仔细观察,将他所唤之人统统记下。这些人大多是他的亲信,又或者是原本禁军中的小头目。但无论如何,军士们的队伍还是排列开来。等队伍整好,我也终于压下了怒气。


  “各位军士!”我站在台上,运气开声。声音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连站得最远的兵卒也可清楚的听到我的话语。


  “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玄武国的禁卫军了。”话音未落,众人已鼓噪起来。显然这莫明的变化让他们不知所措。


  “给我住口!”一声厉喝,森严的杀气已弥漫开来。唯有强大的气势方能压住这千人的浮躁,因此我刻意展现出性格狂狷的一面,再不收敛。“你们将统统成为我的亲兵。所有的待遇不变,军饷另加三成,但是!……”没等众人喜形于色,我的脸已沉了下来。“我不要废物!”阴冷的声音坚决的响起。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要严格遵守上级的命令!军令一下,违令者,杀!”刚刚杀戮的记忆尚未从我脑海中褪去,我的声音中依旧充满着浓浓的杀意。


  “你们是我的亲兵,我不需要你们有是非对错的概念。思考的事交给我,你们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做不到的人,现在就站出来!”我等了片刻,没有人敢在此刻站出队列。


  “没有吗?很好!”我从怀中摸出面具戴上,扬声道:“你们记住!你们是我的亲兵,但也是我的弟兄。只要我戴上这个面具,我便不再是什么王爷,你们也不许叫我王爷,一律称呼我‘老大’。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对你们进行严格的训练,受不了的人统统给我滚蛋!我管不了你们的死活。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很残酷,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十分艰巨。以你们目前的能力,根本是有多少死多少!我的训练会保住你们的性命,不想死的就照我说的去做!我绝不会让我的弟兄轻易的死去。”


  完全打破常规的话语令军士们大为讶异,不过他们的情绪与我无关!我没时间,也没耐心说服每一个人了解我的想法,他们只要照做就好了。


  “我要将你们分成五队。”我扬声道:“第一大队是野战队!我需要单兵作战能力强的军士。例如那天的大块头和高个子。”我顺手向台下点去。二人见我还记得他们,不由也有些得意。高个子更是用力的向我挥手致意。我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二大队是斥候队!我需要观察力敏锐,分析能力强,行动力出众的军士。第三大队是弓箭队!我需要箭法出众,操作能力强,能进行远程打击的军士。第四大队是工兵队!我需要善于制造陷阱、工具,建筑工事的军士。这四个大队每队二百五十人。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做出选择,所需的知识和技能我会在之后的训练中逐渐教会你们。至于第五大队,我需要素质最为全面的人,他们将组成突击队!第五大队会从其他四个大队中选出,单独接受我的教导。”


  看着下面军士不屑的眼光,我知道这些军士大多看不起我这个名声极坏的好色王爷。不过没关系,我们要共处几个月不是吗?他们很快就会“了解”我的。邪佞的笑意在我银色的面具下逐渐绽开。


  “现在我要你们依据兴趣自行分队,然后自己推举出前四个大队的队长和副队长。每队只有二百五十人,有喜欢的兵种就快点报名吧。”这样说到像是在卖减价商品。意识到这一点,我颇有些想笑。


  “之后,每大队分成五小队,每队五十人。顺便再选出正副小队长。我不管你们怎么选,总之两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你们整理好自己的营地,整齐的在我面前列队。做不到的不许吃饭!”我简单的甩下命令便带着连云离开了。


  将营地校场的喧嚣丢在身后,我和连云四处巡视了一下。看来流夜做事还算稳妥周到,近千人的后勤配备,一律是极高的标准,这方面我倒不用费心了。


  慢慢向前面踱去,暗自计划着岗哨的设立位置。这千人中自然有朝中各方面的势力,但在行动尚未成功前,我并不想将猎场的情况透露出去。所以适当利用他们彼此间的忌惮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正思虑间,军士们闲聊的声音远远的飘进我的耳鼓。


  “……他能有什么本事?你没听人说吗?他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小崽子!胎毛还没褪,就想教育大爷我了?不过你们是没看见,那小样儿长的比个大姑娘都俊俏。老子看了心里都痒痒的!”一个刻意压低的粗犷声音响起,立时博得了一片赞同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这流王爷可是咱们玄武国的第一美人!哪家的姑娘能比上他啊?若不是他是个王爷,怕不早让人收去作小爷了。”另一个细碎些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话语间流露出浓浓的垂涎。


  “你小子先把口水擦一擦吧!”


  “你少说我!你还不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营帐中传来几声打闹的声音,我不禁好笑中又有几分恼火。妈的!就知道这张脸是个麻烦,但这几个也实在是没长脑子,烂船也还有三斤好钉,我堂堂一个摄政王,又岂会完全是个草包!


  微一侧身,却看见连云气得青白的脸色。


  “主子,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不用了。”我微笑着摇头。以前的手下中也常有这种人,因为不服上司是女人而经常背着我说些个污言秽语。比较起来这些还算是小儿科。


  生气我是不会的。下属总要有排解压力的方法,说上司坏话的做法是个不错的发泄途径,不过不服我就有些麻烦了。也罢,就干脆和他们打上一架好了。不服我就打到你服!方法或许简单粗暴了些,但绝对有效!


  有些时候和男人交朋友是要用拳头说话的。这一点在我还是女人的时候就明白了。更何况今天早上的“运动”让我积聚了太多戾气,正好可以用他们舒缓一下心情,顺便活动筋骨。


  我安抚的拍拍连云的肩膀,轻笑道:“我喜欢自己来。”


  本想明天再开始训练的。我邪气的咧开嘴角,看来他们的精神还满好的嘛!

TOP

第十六章 立威(上)

随着一声令下,四个大队共计千人,整齐的排列在我面前。四个队的正副队长分别站到了队伍前面。


  不出所料,白延斌和选人那天组织能力很强的三人,分别成为野战队和弓箭队的正副队长。我也由此得知这三人原本就是禁军中的小头目。野战队的副队长叫单维正,弓箭队的正队长叫徐瑞疏,副队长叫黄齐英。害我颇有些想问他有没有个儿子叫黄飞鸿。


  斥候队的正队长叫张维忠,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有一张看来干练却又平凡的脸。副队长倒令我有些意外,竟然是卫平的弟弟卫奇。看来他在禁军中的号召力也不小。工兵队的正副队长都是生面孔。一个叫屈平一个叫陶令。都是些响当当的名字,就是有些不太吉利。


  “四个大队以我脚下的台子为中心,围成一圈。列队完毕后,所有队长出 列!”我独自站在高台上,双手抱胸说道。


  我慢慢的调息,尽量压抑自己的兴奋。我只是想立威而已,伤了人命就麻烦了。银色面具下是淡淡的笑容,如佛徒般安祥,肃杀的气势却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


  军士们似乎也略略有了些异样的感觉,行动不约而同的利落起来。很快,大小四十八个队长已经整好队,站到了台前。


  看着台下黑鸦鸦一片人头,我朗声道:“相信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关于我的传闻恐怕你们听得比我还多,我不用想也知道要你们服我很难。但我没时间和你们谈心!我说你们没用你们也不会信。那就让事实告诉你们,我配不配做你们老大吧!”


  弯腰拿起一根事先烧过的树枝,沉声道:“你们四十八人是全体军士选出来的领导者,必定也是令他们信服的人物,那就让我先试试你们的斤两吧。我手中的这根树枝就当作是把长剑,你们谁先来?” 银色的面具挡住了过于俊美的脸孔,修长挺拔的身躯顿时显得彪悍起来。我右手持枝,斜斜指出。淡淡的杀气挑衅般向台下压了过去。


  “王爷只用一根树枝迎战,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卑职若是学艺不精,一时收不住手伤了王爷的贵体岂不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越众而出,国字形的脸上带着愤慨的表情。


  我冷冷的看他,肃然道:“你叫单维正吧?我曾说过当我戴上面具时你们只能称呼我老大。第一个命令你便没有遵守!也罢,你若胜了我,此事便到此为止。若是败了,你便自行去领二十军棍。听到没有!”


  单维正闻言一愣,想了想,开口道:“若小人输了,自然听凭处置。”


  “很好!”我轻轻点头道:“至于我用树枝应战,倒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不过我练的是杀人的功夫,若我手中是真正的兵器,你根本就没有对我出手的机会,更谈不上收不住手了。这树枝是事先烧过的,划在身上会留下黑色痕迹。你也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若是换了刀剑的后果。”


  说的太多,我也有些烦了。树枝一抖,大声喝道:“别废话了!要动手的就上来吧!”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单维正终于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跳上台来。或许是不屑于在兵刃上占我便宜,他也没有使用兵刃。但他的赤手空拳并不能博得我的钦佩,战场上还要讲公平的一定第一个变死人!


  我再不克制身上的杀气,两眼放射出灼灼寒光。“杀!”阴冷的声音将胸口翻涌的戾气低喝出口。白色的身影由极静化为流星,一道光影掠过,单维正只觉得眼前一花,颈侧一阵火辣的疼痛。待回过神来,我已凝立于前方。


  高台下已是哗然一片。大多数军士尚未看清,单维正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焦黑的痕迹。不用说众人也知道,若我手中是真正的长剑,此刻单维正已经是具尸体了。


  “去拿你的兵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淡淡说道,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我……你……” 单维正只觉颜面大失,一张脸涨得通红。向着台下大叫:“刀来!”


  一柄钢刀被抛上台来,单维正一把抄过,反手便向我劈来。


  有进步,知道先下手为强了。我暗中点头,动作却不敢怠慢。身体一缩,堪堪闪过刀锋,树枝便如毒蛇般从诡异的角度急探而出,重重的点在他的左胸。单维正被我点得一个趔趄,但胸中的怒火也似在这一刻被点燃了。他并未依律停手,仗着我二人方才速度很快,台下的人未必能看清他的落败,大喝一声,竟向我当头劈来。


  面对他闪亮的刀锋,我冷笑着侧身迎上。树枝略斜,直接撞上了刀刃。木枝不可避免的被削断了一节。丝毫没有停留的刀,顺着我身体左侧劈了下去。没等他变招,我已整个人撞入他的怀中,“恰巧”被刀锋削得尖锐的树枝死死的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输了,”我依旧平淡的说道,没有半分的火气。


  “再教你一招,只要运用得当,树枝一样可以要人的命!”


  “放开他!”没等目光呆滞的单维正醒过神来,又有两个人向我袭来。


  我闪身让开,心中不禁也升起一丝真怒。我毕竟是玄武的摄政王,又是这些人直属的指挥官,他们竟连表面的尊重都不肯给我么?


  我不由仰天长笑,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怒意随着真气流转,挺拔的身躯散发出冲天的英气。


  “别费事了,你们一起上吧!”狂傲的霸气如飚风般席卷而至。一反手,冲上来的两人已被我拍飞出去。


  嚣张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台下众人,四十余人鳞次栉比的跃上台来。反射着寒光的各色兵刃犹如一张大网,没头没脑的向我罩来。不过说实话,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高手,彼此间的配合也无默契可言,因此人数再多也无法给我带来真正的威胁,只会为我制造出更多的进攻机会。我一伏身,反而冲到了人群之中。每每刺中要害,便运功将其震飞出去。打得兴起,我竟直接扑到了高台之下,拳打脚踢间将更多的人卷了进来。很快,场地中便到处是人仰马翻,混战成一团。


  白延斌等人见势不妙,冒着拳林脚雨冲到了战团中央,冲着我大叫道:“老大住手!我们服了!”


  此时我正沉浸在好久没有享受过的酣畅淋漓之中。穿越时空后的种种怨气,统统随着这顿拳脚发泄了出去,因此听到白延斌的呼喊,不免仍有几分不舍。但毕竟是正事要紧,我留恋的看了看眼前满头青包的人群,忍痛再敲倒两人后,提气跃上了高台。


  “统统给我住手!”我刚一退出战团,白延斌等四个队长随即呼喝部众。不一会,场中众人或抱头抱脚,或哀哀呼痛,但已歪斜的列起队来。


  “你们可服了么?”我朗声问道。高台上唯有我依旧是一袭白衣,昂首伫立。平静温和的神情如同踏花归来的翩翩公子,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凶狠。


  众人抬头看我,阳光为高台上仅着劲装的身体披上一身金色的战甲。记忆中过于俊美的容貌逐渐被银色面具的冷峻和威严取代。不知是谁先眼含泪光、悠悠一叹,不知是谁,频频点头、意味深长,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转眼间,台下已拜作一片。


  “老大!”呼喊声汇成海洋,波涛汹涌。


  “都起来吧。”面具下的神情微有些遗憾。老实说,我还没打过瘾。


  “各队队长带队员下去休整,伤者去医官处疗伤。完毕后,大队长到我的营帐报道。”待众人齐声应是后,我又大声喝道:“卫平何在?”


  一个浑身上下甚为齐整的人从队伍里跑了出来,恭敬的神色中隐隐有些不情愿。


  “卫平拜见老大!”


  刻意在人群中翻卷了许久竟还没有影响到你么?我满意的笑了,朗声道:“即日起,卫平便是第五大队的大队长,第五大队所有人员均由你选出!”


  “老大,我……” 卫平急忙抬头,却被我凌厉的目光吓得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


  “待会一并到我营帐报道!”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连云早已在我营帐内等候。见我回来,连忙上前见礼道:“主子,您没受伤吧?”


  我摘下面具,轻笑出声:“今晚我们再来打一架吧,跟他们打,不过瘾呢。”


  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让连云有些不知所措,微红的脸颊却让我的心跳错了几拍。我立刻转身坐下,闭上双眼,作出一副疲劳的样子说道:“我叫人安排你住在旁边的营帐,你这便下去休息吧。”


  正说着,一双结实的手掌便按在了我的腿上,不住的揉捏。我诧异的睁眼,却见连云已跪在我腿边,一边为我按摩一边温驯的说道:“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当然要与主子住同一个营帐了。再说此刻元西不在主子身边,主子的生活起居总要有人照顾。”


  他真把我当成养尊处优的王爷吗?我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但也用不着表现在这里。我的名声如何你该比我清楚。就算我不动你,你与我同食同宿也会平白污了你的名声。”


  连云抬头看我,俊逸的脸孔仿佛罩着层柔光。“在主子面前我要名声何用?主子是我的恩人,别说主子并不曾要我,便就是要我,连云也无丝毫怨言。”


  我靠!这不是诱人犯罪吗?早知道我还发什么毒誓啊?我站起身来,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是不畏人言,定要与我同住喽?”


  “这是连云的本分。若主子嫌连云碍事,连云睡在帐外也是不妨的。”


  “好,你赢!”外面已传来了通报,几个队长已然到了。我戴上面具,迈步向外帐走去,口中却无奈的说道:“吩咐人在内帐多支张床。”


  “是!”连云的脸上是璨然的微笑,与我脸上的郁闷形成鲜明的对比。


  

TOP

第十六章 立威(下)

外帐的几个人,脸色也是好看的紧。一半人青红的面皮,一半人尴尬的嘴脸。怕是官僚主义在心中早已扎根,此刻尚不习惯对我的称呼吧。


  “弟兄们,都坐吧。”我轻松的开口。几人唯唯诺诺的坐下,并无一人说话。看来先让他们适应自己身份的变化才是当务之急。


  “你们五个是我的大队长,也是直接听命于我的弟兄,叫你们名字太繁琐了。从今天起,大家只以代号称呼。你们自己起个名字吧。”我微笑着说道。


  “什么?”几人面面相觑,再一次被我的不按牌理出牌搞得一头雾水。


  “想不到吗?那我来起好了。”我飞快的接口道:“白延斌就叫白板,省得和他哥哥混淆;徐瑞疏就叫梳子;张维忠叫屠夫,维忠,维忠,怎么听怎么像喂猪。猪喂了当然是要宰了;屈平就叫蚯蚓,一屈一平可不正是蚯蚓在扭动吗?卫平就叫肠子好了。胃若是平了,自然就到肠子里了。”连珠炮似的话语,让几人听得脸色忽青忽白。我不由暗暗好笑,看你们死板的嘴脸还能撑多久!


  “那你又叫什么?”看起来最冲动的屈平,双目圆睁,牙咬的吱吱直响。


  “老大啊!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微微颤动的肩头,即便是隔着面具也一样能看出我的笑意。


  “那凭什么我要叫蚯蚓?”


  我终于呵呵的笑出声来,“因为我是老大啊!不喜欢的话就叫肉虫好了,再不然叫蛆也不错。”


  “你!你……” 屈平见我越说越不像话,握紧了拳头,眼看就要扑过来了。其他人显然还记得刚才的遭遇,白延斌和徐瑞疏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他。


  “你别这么冲动。老大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赐名是件光荣的事。” 白延斌一脸诚恳的劝说,却恰好是最能挑起众人怒火的话语。


  没等我的冷笑出口,卫平却已站出来说道:“我想老大是希望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习惯另一个名字,免得在某些行动中泄露自己的身份吧?”


  我暗暗点头。这几个大队长多是原本禁军的头目,比一般的士卒更容易受到旁人的关注,行动中使用代号自然是安全多了。卫平不愧是我看重的人,神经竟然如此敏锐。最可贵的是,他不但明白了我的用意,更加在最适当的时候说了出来。让几人被白延斌挑起的不满瞬间平复了下去。


  “既然只是个代号而已,那我可不可以叫做岩石?”见我默然不语,卫平紧接着说道。


  “当然可以。”我轻笑着点头,两眼放射出浓浓的欣赏。叫什么本就不重要,尽管我更喜欢叫他肠子。


  众人既已明白我并非拿他们开心,心情自然也松了下来。连番的起伏早已让几人忽视了我的身份。继卫平之后,徐瑞疏也开口道:“老大,我想叫麒麟行不行?”


  “行!”


  简单的回答彻底表明了我的立场。余下几人也立即开口道:“那我想叫狂风!”


  “我想叫烈日!”


  “我叫飞龙!”


  我扬声道:“除了蚯蚓,其他人的名字照准!你们的大队就以你们的名字为题。第一大队为烈日大队,第二大队为狂风大队,第三大队为麒麟大队,第四大队为蚯蚓大队,第五大队为岩石大队!”


  “蚯蚓大队太难听了吧?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跟你发火。”屈平闻言哀号出声,但却再不敢对我不敬了。


  “那就叫地龙吧。”我终于松口。老实说,手底下有个蚯蚓大队是不太风光。


  “地龙还不是蚯蚓?”屈平在一旁低声嘟囔,我却不再理他。伸手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训练计划,分发给众人。


  几人仔细看过,均是一脸的匪夷所思。除了岩石没有队员,所以没有说话以外,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的抗议出声。


  “老大,这么练法太奇怪了吧?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冷冷的笑道:“这些队员中只有少部分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大部分连死人都没有见过。若不按我的方法,人命是出定了!你们想想看,是在训练中严格一些,还是让队员上阵去送死好?”


  “老大能不能说说,我们到底要完成什么样任务?”岩石牢牢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若能说我早就说了。”我轻轻叹息道:“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真心把你们当兄弟看待。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你们的性命,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配合我!服从我!若做不到,我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护你们周全。”


  我的态度极为诚恳。他们是我的亲兵,也就是我的第一支武力。无论成分有多复杂,我也不想轻易的牺牲掉他们。


  “我明白了。”岩石转头看看众人,见几人都点了头,这才对我说道:“老大,我们会尽力活下来,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只是你们,所有一千名弟兄都要想办法活下来!”转过身,我肃然道:“今晚组织队员学习基本战术。从明日起,每天寅末出发,全体跑步绕西山猎场一圈。我会在其间用各种方式偷袭你们,半个时辰内没有回来的,上午的训练加倍。”


  “老大,那可是在丛林里啊!”地龙的哀号似乎也养成了习惯。


  “你们若是连野兽都打不过,就干脆让它们吃了算了!”我毫不容情的回答。不过是七八公里的路程,如果不是丛林,我怎会给他们半个时辰。


  “可老大你要怎么偷袭?若再被你打一顿,我也就不必跑了,直接认罚算了。”


  “你最好祈祷我能偷袭到你!”我冷冷的说道:“开始的几周是基础的训练。接下来你们的大队会全部打散,你们要以小队为单位,每四个不同兵种的小队结为一组。全军共结成五组。每天早上都会有三组负责跑步,两组负责偷袭。若跑步的组按时到达,则偷袭的组受惩罚。反之亦然。若你们无法在我偷袭的时候学到东西,我也帮不了你们。别怪我没警告你们,我下手时或许会留有余地,但若不小心一样会送命的!”


  训练的序幕在我的警告下拉开了。开始的怨声载道,在两天后全部消音。一半是因为累得说不出话来,一半是我让他们接触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每一天我都会专门教导一个大队,让他们真正了解这个兵种的优势劣势和这个兵种独有的战斗方法。现代的军事知识让他们目瞪口呆之余也深深的折服,学习的积极性自然大大的提高了。


  一切都按照训练计划有序的进行着。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从地龙开始,四个大队长分别向下施压,将手下统统起了外号。一到训练之时,就听见鞋子、袜子的满场乱喊,很是一番热闹。我在军中的威信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天早晨被我整得哇哇叫的队员,只要见到银光一闪,统统反射性的立正站好,没一个敢口出怨言。我原本以为他们定是十分怕我,但岩石却说,从我一人打倒上百人起,我这个名声奇烂的王爷竟已变成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了。不过也好,总比心目中的美人强些。


  四个星期以后,这些人清晨的长跑在我的阻挠下竟也全部可以按时回到场地。虽然大部分是连滚带爬,但连一个残疾的都没有,潜力还真是不错!岩石已经看上了其中的几个,打算将他们调到第五队。


  我按照原计划将队伍打散,只有各个兵种配合默契才有机会发挥出各自的优势。但他们在相互陷害方面的天分竟然令得我也有些吃惊。由于多少会有些报复的心态,每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各组都会自发的开会,讨论这一天的得失以及第二天要用的战术。加上我偷偷的在背后推波助澜,各组的袭击手段日趋阴损。而就在这不断的自我挑战中,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众人从身体素质到战斗方法便都有了质的改变。尤其是狂风队,各种侦破与反侦破的手段层出不穷,真正的成为了一支部队的耳目。


  看着他们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内心还是很高兴的。但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就不敢保证了。


  站在西边的小山坡上,我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远处的营地隐隐传来阵阵呼喝,想必是地龙队又发明什么新装置了吧。我的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仿佛是一块坚实的琥珀,而我就好像僵死其中的小虫一般动弹不得。


  “连云!”我轻声唤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以往我通常是故作不知,回到营帐也是倒头就睡,尽量减少和他照面的机会。或许最近真的是有些欲求不满,看着他偶尔脸红的羞涩模样,我竟一阵阵的心慌意乱。没一口吞了他多半是他祖上积德。不过在这个时刻,我却格外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今晚就破个例吧。


  “主子。”连云静静的站在了我的身边。


  “你知道其他国家是个什么样子吗?”我没有看他,依旧凝望着天空。黑夜中的天空也是能看见云彩的。只是那云灰暗的像是黑蓝色水晶上的尘埃。看着这样的云,又有谁猜得出它在白天里的纯洁无暇?


  “连云从小在山里长大,从没去过其他国家。只是听说:白虎国多风,朱雀国多雨,青龙国多花,玄武国多雪。”连云静了片刻后,恭谨的回答。


  “你也没见过么?”我轻轻叹息,道:“有机会的话,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啊!”转过身,向营地走去。缓缓伸开的掌心飘散出点点纸屑。


  “回去吧,我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连云好奇的问道。一双湛蓝的眼睛仿佛是飘着云彩的夜空一般。


  “鸽子!”我回过头,全身尽是如春风般和煦的儒雅,只是笑容里的温柔却从不曾进入眼中。月光下,如玉石般的手指中捻着一团羽毛。


  “这个月的第七只鸽子!”

TOP

第十七章 演习(上)

我与连云回到了营地,没等我展现我的烹饪技巧就得到了队员的通报:“京里来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竟是韩岂的家仆。我命人将其带到了我的营帐之内,微有些奇怪的接过那人带来的信函。


  打开一看,信函的内容诡异得令我哭笑不得。满篇的思君、念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不是我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我要的讯息,真要以为韩岂对我抱有什么私情了。这活生生便是一封情书嘛!看来韩岂不但脑子好使,对夜的忠心也是十分可靠。这种密函即便是让人看了去,多半也会以为是我这个好色王爷又耍了什么手段,竟连一向刚正的宰相大人也骗了到手。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事与流夜有关。只是我的名声不免更加臭不可闻了。


  本想提笔写封回函,转念一想,我邪魅的笑了出来。转过身,无比诚恳的对那传讯之人说道:“替我谢谢你家大人的好意,他对我的表白令我十分感动,但此生我已有了心爱之人,对他的垂青虽感怀于心,却自感无福消受。此生虽不能执子之手,但望来生可以偿还他对我的一片深情吧!”感慨万千的说完,我还微运内力,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此情此景,于缠绵悱恻中另添了三分遗憾,七分凄美。总之是十分的感人!


  我得承认,一向让我唾弃的容貌在其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看着那人从张口结舌,逐渐变成一副感同身受的凄凉模样,我险些暗中笑破了肚皮!以前上过的戏剧及伪装课,竟被我应用到了这里。不知总是自比“莎士比亚”的老师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嘴脸?


  几天后,京城内便有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百姓们对我的印象是大为改观。只是韩岂每天要对着众多或疑惑不解,或同情惋惜的目光,日子着实有些难熬。偶尔还会遇上几个定要支持鼓励于他的,更是叫他捶胸顿足,几欲吐血。从那以后,韩岂的任何计划再不敢随便将我计算在内了。这是后话不提。


  韩岂的家人走后,我坐在帐中沉思了良久。韩岂已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白虎国将派大皇子炼峥隆作为使臣,携丰厚的礼物,于流夜寿诞前抵达玄武国都。算来留给我的时间已不足一月。队员们的状态虽然不错,但说到底,还是些没有实际经验的菜鸟而已。离我的需要还差了甚远。


  单以祝寿而言,炼君睿对于使臣的选择,隆重的让我有些意外。难不成炼君睿对这次出使还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吗?不过既然是大皇子出使,相对的随行侍卫也会有所调整吧?希望这次行动不会节外生枝才好。


  “夜了,主子您该休息了。”正烦恼间,连云温暖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我回过神来,抬头见他已一脸诧异的盯着桌上的信函。


  “怎么了?”我伸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头。他肩头微颤,但这次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韩大人对主子您……?”连云的眸子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在营帐烛火的摇曳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啊。”我轻笑出声。一半是刚刚恶作剧的心情尚未褪去,一半也实在是懒得解释。“他很痴情对不对?仔细想想,他除了性格古板无趣之外,长得也算不错。”我穷极无聊的调笑道。想像着韩岂听到我带回的话将会有的难看脸色,心情不由大好。


  “主子喜欢他吗?”


  连云的语气微有些古怪,我却没有留意。玩笑过后,心情已逐渐恢复到止水状态。我戴上面具,走到一旁坐下道:“我若是见一个爱一个,只怕第一个要小心的就是你。”伸手拿过地图翻看,我也不抬头,沉声吩咐道:“去把岩石他们叫来。”


  “是!”连云的回答似乎格外的有力。不一会儿,烈日等五人已来到了我的面前。


  “老大,这么晚了,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地龙满头满脸的烟尘,好像正在研究我给他的图纸。


  我瞥了他一眼,示意几人坐下。清澈的声音泉水般从银色面具下流泻而出,带着些许的寒意。“通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大家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与我的要求相比还欠缺了一项很重要的东西。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你们若对上我,最多不过是个外表好看的花架子而已。没有半点用处!”毫不容情的批评令帐中数人变了脸色。


  “那么与你的要求相比,我们到底还欠缺了什么?”烈日不服气的问道。


  “经验!”我沉声道:“队员中有大部分没有上过战场,有的人连死人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能上阵杀敌?”


  “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关系?”地龙不解的摸摸脑袋。


  “你杀过人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了!我可是有军功在身的。”他微昂起头回答,颇有几分骄傲。


  “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吗?”平淡的问话却让地龙愣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恐惧是吗?”我冷冷的笑着,“被将死之人用怨毒绝望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怕是比杀人本身更让你恐惧吧?”


  “我不是害怕!只是……”地龙勉强挣扎道。


  “只是觉得恶心吗?”银色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尖锐的字句带着刺入骨髓的阴冷向地龙吹了过去。


  “死人的鲜血、碎肉、甚至内脏,沾染在你的手上、脸上、身上,粘稠得像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似的!”


  “够了!”地龙脸色青白,拍案而起。其他人的脸色同样难看的紧,仿佛也想起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


  我轻笑出声,眼神也变得温润婉转。真气在喉间流转,清朗柔和的笑声带着特殊的频率传入众人的耳鼓,几人胸口的烦闷竟瞬间消去大半。地龙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摸摸头,他尴尬的笑道:“老大你好厉害!好像能看到我心里面似的。”


  “我可没练过读心术。”我微笑着摇头,心中却暗自冷笑。直到现在,死人依旧令我作呕!我杀人喜欢攻击要害,除了可以省些气力之外,这也是避免尸骸支离破碎的好方法。我是很尊重人权的,尤其是死人的!


  “没有目睹过死亡的人,你能指望他制造死亡吗?”天生噬杀成性的狂人毕竟还是少数吧?我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思考。我微垂下头,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目光向内帐的隔帘瞟去,帘后那一抹淡青,该是连云的衣摆吧?有时候我也觉得连云对营中发生的事有些过于关注了。但既然是我认同的助手,多帮我分担一些也是他的体贴。离燕不是说这里才是我的时空吗?那么,不应该再如以往般孤独了。不是吗?我轻轻皱了皱眉,无视于心间荡起的那一丝不安。


  “我懂了。”分神不过片刻,岩石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若是不能适应战场的残酷,队员本身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那么再多的训练也就无济于事了。”


  我轻轻点头,见其余四人也出现明悟的神色,这才肃然唤道:“狂风!”


  “在!”狂风即刻起身跪倒。


  “令你所属狂风大队,即日起遍查方圆千里之内盗匪,选择穷凶极恶之辈的信息回报于我!”


  “是!老大打算用它们练兵吗?”狂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邪笑出声。“顺便报效祖国了!”


  狂风大队的速度果然很快。四五天的功夫,我的桌上已摆出了七份报告。仔细读来,我不由暗自点头。狂风不愧是斥候队长,对上司的意图了解得相当透彻。这七伙人马均是拥有自己巢穴的悍匪,所作所为也多凶恶好杀,自有其取死之道。


  见老大点头,狂风终于松了口气。自己这位老大不仅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且于行兵布阵中自有一套匪夷所思的理论。整个人就像个谜团般令人猜不出、看不透。初见面时,怎么看也都像是传闻中那个性好渔色的纨绔子弟。尤其是身处军营他竟还带着随身伺候的俊美侍卫。但面对面交手时,却真实的感受到他形诸于外的霸气,和比自己这个真正的军人更加简洁利落、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那应当是经过了无数厮杀才能于生死间得到的体悟。当他晶亮清澈、透查人心的眸子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狂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寒如深渊之水,但又似包裹着一层炽烈燃烧的火焰。


  这一刻,他沉迷了!沉迷于流玥矫健身躯里蕴藏的庞大力量,沉迷于几乎无视防御的攻击能力。在他心里,流玥已几近于神,纯白色的死神!


  在训练中,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刻苦,因为他想离神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自己能站到他的身边为止。但却在下一次面对他时发觉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变强了,强得更加了解他的可怕。


  这便是所谓经验的差距吗?可是老大的经验又是怎么来的?理论上讲,死在他手里的人只怕还没有死在他床上的人多吧?不过狂风可没胆将心中的疑问宣诸于口,我却不知就是这短短片刻,狂风的思绪竟已转到了这些方面。


  “做得很好!”我赞许的对他点头道。


  一旁的烈日仿佛已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追问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别急。”面具下,笑容如山林中的野花般肆意绽放。“你们五个一人选一个对手。交战时,全体队员都交由负责的人指挥。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剩下的两个就留给我玩吧,顺便给你们介绍几个好玩的方法。”


  漫不经心的语气后是充斥着强大自信的目光。我不是将军,若是战场上的正面交锋或许我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我有我的做法。剿灭山匪对我而言还称不上难度很高的任务,最大的问题反而在如何让菜鸟成长方面。


  “那我们是不是该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听说不能暴露身份,地龙立刻提出了要求。显然这些日子以来他起名起上瘾了。


  “随便你。”总觉得地龙心性冲动而又简单,有时就像个孩子一般顽皮。对于完全没有童年的我来说,跟这样的人相处有种新鲜的感受,心情也会随之松上几分。


  “黑旋风好不好?”地龙眼睛晶亮,像是得到了一件上好的玩具。


  还李逵呢!我暗自好笑,轻轻的摇头。


  “那神风大队好不好?”他毫不气馁,仿佛乐在其中。


  “不好!”又不是小日本的神经病敢死队。


  “那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神龙帮呢?这个名字够威风了吧?”


  烈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等你报完名字,天都黑了。你还打个屁啊!”


  “……死神!”狂风的喃喃低语却被地龙听在了耳中。


  “对了!就叫死神!”地龙一跃而起,吓了狂风一跳。


  看着地龙一脸满足的笑意,我终于轻笑着点头。一个玩笑般的名字,竟令他欢喜得好似打了个胜仗一样。那一场真正的胜仗呢?直到我带着队员站在望峰山下的时候,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TOP

第十七章 演习(下)
“老大,你真的只让岩石大队进攻吗?他们目前还不足百人,山上的盗匪却有数千之众,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提出疑问的虽是烈日,但看到其他几个的神情,想必心中的潜台词也不外如是吧。


  “岩石!”淡漠的目光扫了过去。“我说的事情,你哪一件办不到?”


  “没有!”岩石仔细的想了想,方才回答。岩石从不是浮夸的人。既说出口,便必定可以做到!


  “那么,这是命令!”薄薄的唇瓣间吐出的字句如春风般轻柔,却立刻让几人闭上了嘴巴。


  从初次共事的那一刻起,几人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位老大最基本的治军原则。他在训练队员时虽然大多严肃中略带冷酷,却也有笑骂着一脚踹过去的随性。即便是听到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也不见得如何着恼,只是第二天训练的分量会加多两成而已。用老大的话说:看你们精神还不错嘛?但只要口中说出命令二字,他所需要的就只剩下绝对的服从和不折不扣的执行。“军令一下,违令者,杀!”那一刻弥漫在营地校场的阴冷杀气,仿佛散发着如血雾般的淡红色泽,浪潮般对着他们冲刷过来。不仅僵硬了他们的手脚,更牢牢的桎梏住众人的心脏。再过多长时间他们也无法忘记。


  当天夜里,岩石带领第五大队所属八十二人,从望峰山北面的峭壁处攀了上去。两个时辰后,望峰山恶虎寨的三位寨主已眼蒙黑布,死狗般堆在我的营帐之外。


  “八十几人对上数千人必定不敌,但若是对上三个呢?”我缓缓的对帐内几人说道。我不是个好老师,也不懂该教他们什么,只能把自己的思想和做法表现给他们看。能学些什么?学多少?就看他们的悟性了。毕竟我的方法并不适合所有人。


  “还顺利吗?”我问岩石。


  岩石沉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兴奋。“很顺利!狂风给的消息十分准确。这次行动我们共毙敌五十三,生擒三名,其余敌人均未曾惊动。队员中有两名在撤退时受了点轻伤,无人死亡。”


  “很好!把那三人带上来吧。”不枉我让狂风提前派人混入山寨。


  “是!”岩石冲我轻施一礼,转身出去提人。


  不多时,三人已被带入帐中。黑巾摘下后,三张各异的脸孔上是相同的茫然表情,想是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吧。


  “你是什么人?官差吗?”开口的是个虬髯汉子。根据资料,应是恶虎寨中的三寨主钱全。别看他外表粗豪,其实却心思细密,是个军师般的人物。很得大寨主的信任。


  “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死神!”跳出来回答的是一脸得意的地龙。他的声音如孩子般清脆响亮,但显然有些兴奋的过头了。冰寒的目光刀锋般扫了过去,地龙一凛,讷讷的退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死神?没听过!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钱全满脸的疑惑,瞪着我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盘我的底么?”我轻笑着将目光转向左边的方脸男人。“张寨主就不说句话吗?”


  “看来阁下是冲着我们恶虎寨来的。兄弟在什么地方得罪阁下了么?”


  “谈不上!”我淡然回答。


  这方脸男人就是恶虎寨的大寨主张典。长得虽平凡,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身上背的命案或许不比我少。


  “那是想替天行道喽?”张典冷冷的问道。阴沉的眉目中荡漾着一丝不屑。


  “受不起!”依旧是淡漠的反应。我也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鬼,配不上这个冠冕堂皇的形容词。


  “为名?”


  “没兴趣!”


  “求财?”


  “犯不着!”


  “那……”张典险些连‘图色’都说了出来。我一径的否认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你为什么要与我们结下这种梁子?”


  “纯粹无聊而已!”


  相信被我的回答气疯的绝不只张典一个,但他却是第一个骂出口的。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


  “没错!”我坦然承认,但脖子上突然多了两柄长剑、三把钢刀的张典,却再不敢骂出半丝声音。


  “啊!我忘了说了。” 平和的挥手,让岩石他们退下。我全不理会这三名盗匪怨毒的目光。“我这些弟兄很不喜欢听见别人骂我。”


  张典闻言,狠狠的咬牙道:“老子今天认栽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简单!就请几位给我讲个笑话吧。若是能逗得我笑,我便放了你们。”


  剧烈的抽气声从身后传来,想必烈日他们也是同样的惊异吧。不过好在没人敢置疑我的决定。


  咦,我说错了!还是有人置疑的。


  “让老子给你讲笑话?你他妈是疯了还……”怒火中烧的张典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入他的鼻端。然后便是颈侧的灼热和满目的猩红,再分辨不出那香是存在于虚幻还是来源于真实。


  看着他颓然倒下的身体,我依旧是一派的温和。


  “我好像又忘了说了,我也不喜欢听见别人骂我。”


  语气中带了些微的歉意,斯文得好似一位健忘的兄长正在安抚任性的弟妹。但余下的两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善意,只是死死的盯着我掌心正在滴血的匕首,扭曲的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那么,”我谦和的像是位学者。“你们愿意给我讲笑话吗?”立时有两颗如捣蒜般的头颅在我面前不住晃动。


  当然了,用干涩颤抖的声音是讲不出好笑的笑话的,但我还是放了他们。岩石遵照命令,将他们蒙上眼带了出去,想必也是顺便往哪个山沟里一丢了事吧。


  直到岩石回来为止,其余四人都只是静静的看我。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打算离开。于是岩石一回来便看到了四尊眼珠瞪得溜圆的雕像和雕像中怡然自得的我。


  “老大,”岩石皱了皱眉,显然觉得目前的状况有点不合他胃口。“事情办妥了,我下去休息了!”岩石说话的语速明显有所提升。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


  “回来!”面具下的脸,笑得无声无息。


  岩石僵了一下,终于叹息着回来。“还有吩咐么?”


  “你没有事问我么?”


  “完全没有!”岩石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斩钉截铁的回答。想用行动示意我他的劳累。


  “很好!”我站起身向内帐走去。“但他们几个有问题要问,你来替我回答吧。”


  这个岩石,想必早已看出我的用意。但他怕麻烦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听到连连叹息的岩石被四尊雕像架了出去,我放心的跃到了床上。


  “主子。”连云拿着面巾走了过来。


  “还没睡么?”我坐起身,有些没话找话。


  “主子都没睡,哪有侍卫先睡的道理?”连云浅浅的皱眉。


  我无奈的摘下面具道:“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主子不用在乎,本就是连云睡不着而已。”


  连云淡淡的笑着,几绺散发飘在额前,挡住了他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他整个人仿佛都柔软起来,让人几乎忘记了他本是个比我还要高上一些的男人,只想狠狠的一把将他搂住,肆意怜爱。这英挺的男人若染上情欲的色彩,想必也是十分惑人吧?


  我翻身下床,倒了杯凉水。一仰头,涓滴不剩的灌进我突然干渴起来的喉咙,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异样。我的名声本就不好,行止之间自然要多几分顾忌。但转念一想,我不由失笑。连我这般冷血之人竟也有在意他人感受的时候。怕是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心境一旦恢复,感觉也跟着敏锐了起来。连云欲言又止的神色也显得愈发的清晰。


  “想问什么?”我淡然问道。


  连云小声道:“主子对那两名盗匪的处理……”


  没等他说完,我已重重的叹息。连云见状立即下跪道:“是连云多嘴了!”


  “不,我没有怪你。”我一把托住他,按到了椅子上。“我只是在想,若早知道躲不过去,刚才就不用踢岩石出去顶替了。”


  “主子不想说就算了。”连云急忙摆手道:“我只是一时好奇心过胜而已,主子其实不必理会的。”


  “然后看你烦恼整晚吗?”我叹息着开口道:“这恶虎寨总共有二千余名匪徒,若将其首脑屠戮殆尽,其余人马必定化整为零、一哄而散。那样别说是没有达到练兵的目的,对当地的百姓来说反而是流毒无穷了。但若将他二人放回山上,根据狂风提供的资料,你猜突然没了大寨主的恶虎寨会是怎生模样?”


  连云的眼睛一亮,唇边带上了一丝微笑。“这三寨主的头脑向来受到寨中匪众的推崇,但二寨主的武功却又远胜于他。以往有大寨主压着,还能维持表面的和气,如今……”


  我狡黠的眯起了双眼道:“在他们被带走前,我凑在蒙上眼的两人中间,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别忘了我的尾款!”


  “小声到刚好让两人听见?”连云的眼也眯了起来,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


  “没错!”


  “他们会相信吗?”


  “信不信都没关系!他们俩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们可以顺着我给的路走,也可以另行编一个故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实话。”


  “哦?”连云挑起眉,看着眼前的人笑得如同冬日的暖阳,整个营帐都仿佛跟着温暖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依旧如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剔透中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他总不能跟手下说他被人抓去讲笑话,由于他讲得比大寨主精彩,这才能活着回来吧?就算说了,你觉得有人信么?”我淡淡的笑道。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连云一脸钦佩的看我,倒让我有些不惯。


  “其实还是有的。”我打了个哈欠,起身向床铺走去。“至少可以选择死在谁的手上。我们?还是昔日的弟兄!”


  连云静静的坐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叹服的微笑,半晌都没有动弹。在我逐渐睡去的时候,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他的精神还真好!”


  我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两个时辰吧。迷蒙中仿佛有人站在我床边,一丝淡淡的杀气飘了过来。长期的训练使我反射性的翻滚、擒拿,眼还没有完全睁开,枕下的匕首已抵在了身下之人的颈侧。


  “主子!”那人骇然大叫,我这才发现被我牢牢压制在身下的竟是连云。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睡着时随便接近我吗?”我收回了匕首,微有些不满的说道。


  以往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睡着的时候,支配身体的就只剩下本能而已。那一刻,我根本不分敌我。连云的颈侧已被我划出了浅浅的血痕,他若是再晚叫一声,说不定就尸横当场了。


  想到可能发生的惨剧,一丝淡淡的恼怒浮上心头。我将他两手拉高,固定在头上。烟雾缭绕的眼丝丝的透着阴寒。俯下身,两片薄唇顺着他的额角缓缓向下,与他的皮肤似触非触。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将他的脸蒸出片片红霞。


  “需不需要我帮你记忆得再深刻些?”灵巧的舌尖挑起连云圆润的耳珠,在口中轻轻的舔舐,感受着唇齿间动人的轻颤。


  “连……云知错了,求……求主子……我……我……”脸颊边滑腻的触感和耳畔的酥麻,让连云的心脏突突的乱跳,破碎的语句从嫣红的唇瓣间吐出,却多半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舌尖继续向下,从颈侧的殷红上轻轻划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漾开。些微的刺痛让连云轻声的呻吟,我的心中也终于浮现了一丝怜惜,想来他也受到教训了。指尖轻转,一层薄薄的药膏已涂在了伤口之上。我起身下床,淡漠的说道:“叫醒我有什么事?”


  伤口的清凉逐渐平复了连云的喘息,他翻身跪落床下,低垂下头说道:“狂风求见!”


  有消息了么?我心头一喜,语气也和缓下来。“起来吧。下次别再忘记我说的话!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收手的。”


  “主子的刀好快!”连云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还在后怕一般。


  “如果你每天早晚各出刀千次,十一年后,你或许比我更快。”若是以前的身子,即便是没有内力,也要比现在还快。王爷的身体到底娇贵了些,想恢复以往的状态,还要再下些功夫才行。我心中盘算着,打理好衣服,带上面具向外帐走去。


  “主子是这么练的吗?怎么可能?”连云终于抬头,晶亮的眸子里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一丝隐约的愤怒。


  “我从不骗我的人!”我冷淡的回答。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连云俊逸的脸上极端复杂的表情。


  

TOP

我与连云回到了营地,没等我展现我的烹饪技巧就得到了队员的通报:“京里来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竟是韩岂的家仆。我命人将其带到了我的营帐之内,微有些奇怪的接过那人带来的信函。


  打开一看,信函的内容诡异得令我哭笑不得。满篇的思君、念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不是我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我要的讯息,真要以为韩岂对我抱有什么私情了。这活生生便是一封情书嘛!看来韩岂不但脑子好使,对夜的忠心也是十分可靠。这种密函即便是让人看了去,多半也会以为是我这个好色王爷又耍了什么手段,竟连一向刚正的宰相大人也骗了到手。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事与流夜有关。只是我的名声不免更加臭不可闻了。


  本想提笔写封回函,转念一想,我邪魅的笑了出来。转过身,无比诚恳的对那传讯之人说道:“替我谢谢你家大人的好意,他对我的表白令我十分感动,但此生我已有了心爱之人,对他的垂青虽感怀于心,却自感无福消受。此生虽不能执子之手,但望来生可以偿还他对我的一片深情吧!”感慨万千的说完,我还微运内力,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此情此景,于缠绵悱恻中另添了三分遗憾,七分凄美。总之是十分的感人!


  我得承认,一向让我唾弃的容貌在其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看着那人从张口结舌,逐渐变成一副感同身受的凄凉模样,我险些暗中笑破了肚皮!以前上过的戏剧及伪装课,竟被我应用到了这里。不知总是自比“莎士比亚”的老师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嘴脸?


  几天后,京城内便有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百姓们对我的印象是大为改观。只是韩岂每天要对着众多或疑惑不解,或同情惋惜的目光,日子着实有些难熬。偶尔还会遇上几个定要支持鼓励于他的,更是叫他捶胸顿足,几欲吐血。从那以后,韩岂的任何计划再不敢随便将我计算在内了。这是后话不提。


  韩岂的家人走后,我坐在帐中沉思了良久。韩岂已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白虎国将派大皇子炼峥隆作为使臣,携丰厚的礼物,于流夜寿诞前抵达玄武国都。算来留给我的时间已不足一月。队员们的状态虽然不错,但说到底,还是些没有实际经验的菜鸟而已。离我的需要还差了甚远。


  单以祝寿而言,炼君睿对于使臣的选择,隆重的让我有些意外。难不成炼君睿对这次出使还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吗?不过既然是大皇子出使,相对的随行侍卫也会有所调整吧?希望这次行动不会节外生枝才好。


  “夜了,主子您该休息了。”正烦恼间,连云温暖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我回过神来,抬头见他已一脸诧异的盯着桌上的信函。


  “怎么了?”我伸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头。他肩头微颤,但这次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韩大人对主子您……?”连云的眸子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在营帐烛火的摇曳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啊。”我轻笑出声。一半是刚刚恶作剧的心情尚未褪去,一半也实在是懒得解释。“他很痴情对不对?仔细想想,他除了性格古板无趣之外,长得也算不错。”我穷极无聊的调笑道。想像着韩岂听到我带回的话将会有的难看脸色,心情不由大好。


  “主子喜欢他吗?”


  连云的语气微有些古怪,我却没有留意。玩笑过后,心情已逐渐恢复到止水状态。我戴上面具,走到一旁坐下道:“我若是见一个爱一个,只怕第一个要小心的就是你。”伸手拿过地图翻看,我也不抬头,沉声吩咐道:“去把岩石他们叫来。”


  “是!”连云的回答似乎格外的有力。不一会儿,烈日等五人已来到了我的面前。


  “老大,这么晚了,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地龙满头满脸的烟尘,好像正在研究我给他的图纸。


  我瞥了他一眼,示意几人坐下。清澈的声音泉水般从银色面具下流泻而出,带着些许的寒意。“通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大家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与我的要求相比还欠缺了一项很重要的东西。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你们若对上我,最多不过是个外表好看的花架子而已。没有半点用处!”毫不容情的批评令帐中数人变了脸色。


  “那么与你的要求相比,我们到底还欠缺了什么?”烈日不服气的问道。


  “经验!”我沉声道:“队员中有大部分没有上过战场,有的人连死人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能上阵杀敌?”


  “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关系?”地龙不解的摸摸脑袋。


  “你杀过人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了!我可是有军功在身的。”他微昂起头回答,颇有几分骄傲。


  “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吗?”平淡的问话却让地龙愣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恐惧是吗?”我冷冷的笑着,“被将死之人用怨毒绝望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怕是比杀人本身更让你恐惧吧?”


  “我不是害怕!只是……”地龙勉强挣扎道。


  “只是觉得恶心吗?”银色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尖锐的字句带着刺入骨髓的阴冷向地龙吹了过去。


  “死人的鲜血、碎肉、甚至内脏,沾染在你的手上、脸上、身上,粘稠得像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似的!”


  “够了!”地龙脸色青白,拍案而起。其他人的脸色同样难看的紧,仿佛也想起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


  我轻笑出声,眼神也变得温润婉转。真气在喉间流转,清朗柔和的笑声带着特殊的频率传入众人的耳鼓,几人胸口的烦闷竟瞬间消去大半。地龙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摸摸头,他尴尬的笑道:“老大你好厉害!好像能看到我心里面似的。”


  “我可没练过读心术。”我微笑着摇头,心中却暗自冷笑。直到现在,死人依旧令我作呕!我杀人喜欢攻击要害,除了可以省些气力之外,这也是避免尸骸支离破碎的好方法。我是很尊重人权的,尤其是死人的!


  “没有目睹过死亡的人,你能指望他制造死亡吗?”天生噬杀成性的狂人毕竟还是少数吧?我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思考。我微垂下头,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目光向内帐的隔帘瞟去,帘后那一抹淡青,该是连云的衣摆吧?有时候我也觉得连云对营中发生的事有些过于关注了。但既然是我认同的助手,多帮我分担一些也是他的体贴。离燕不是说这里才是我的时空吗?那么,不应该再如以往般孤独了。不是吗?我轻轻皱了皱眉,无视于心间荡起的那一丝不安。


  “我懂了。”分神不过片刻,岩石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若是不能适应战场的残酷,队员本身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那么再多的训练也就无济于事了。”


  我轻轻点头,见其余四人也出现明悟的神色,这才肃然唤道:“狂风!”


  “在!”狂风即刻起身跪倒。


  “令你所属狂风大队,即日起遍查方圆千里之内盗匪,选择穷凶极恶之辈的信息回报于我!”


  “是!老大打算用它们练兵吗?”狂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邪笑出声。“顺便报效祖国了!”


  狂风大队的速度果然很快。四五天的功夫,我的桌上已摆出了七份报告。仔细读来,我不由暗自点头。狂风不愧是斥候队长,对上司的意图了解得相当透彻。这七伙人马均是拥有自己巢穴的悍匪,所作所为也多凶恶好杀,自有其取死之道。


  见老大点头,狂风终于松了口气。自己这位老大不仅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且于行兵布阵中自有一套匪夷所思的理论。整个人就像个谜团般令人猜不出、看不透。初见面时,怎么看也都像是传闻中那个性好渔色的纨绔子弟。尤其是身处军营他竟还带着随身伺候的俊美侍卫。但面对面交手时,却真实的感受到他形诸于外的霸气,和比自己这个真正的军人更加简洁利落、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那应当是经过了无数厮杀才能于生死间得到的体悟。当他晶亮清澈、透查人心的眸子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狂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寒如深渊之水,但又似包裹着一层炽烈燃烧的火焰。


  这一刻,他沉迷了!沉迷于流玥矫健身躯里蕴藏的庞大力量,沉迷于几乎无视防御的攻击能力。在他心里,流玥已几近于神,纯白色的死神!


  在训练中,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刻苦,因为他想离神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自己能站到他的身边为止。但却在下一次面对他时发觉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变强了,强得更加了解他的可怕。


  这便是所谓经验的差距吗?可是老大的经验又是怎么来的?理论上讲,死在他手里的人只怕还没有死在他床上的人多吧?不过狂风可没胆将心中的疑问宣诸于口,我却不知就是这短短片刻,狂风的思绪竟已转到了这些方面。


  “做得很好!”我赞许的对他点头道。


  一旁的烈日仿佛已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追问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别急。”面具下,笑容如山林中的野花般肆意绽放。“你们五个一人选一个对手。交战时,全体队员都交由负责的人指挥。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剩下的两个就留给我玩吧,顺便给你们介绍几个好玩的方法。”


  漫不经心的语气后是充斥着强大自信的目光。我不是将军,若是战场上的正面交锋或许我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我有我的做法。剿灭山匪对我而言还称不上难度很高的任务,最大的问题反而在如何让菜鸟成长方面。


  “那我们是不是该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听说不能暴露身份,地龙立刻提出了要求。显然这些日子以来他起名起上瘾了。


  “随便你。”总觉得地龙心性冲动而又简单,有时就像个孩子一般顽皮。对于完全没有童年的我来说,跟这样的人相处有种新鲜的感受,心情也会随之松上几分。


  “黑旋风好不好?”地龙眼睛晶亮,像是得到了一件上好的玩具。


  还李逵呢!我暗自好笑,轻轻的摇头。


  “那神风大队好不好?”他毫不气馁,仿佛乐在其中。


  “不好!”又不是小日本的神经病敢死队。


  “那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神龙帮呢?这个名字够威风了吧?”


  烈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等你报完名字,天都黑了。你还打个屁啊!”


  “……死神!”狂风的喃喃低语却被地龙听在了耳中。


  “对了!就叫死神!”地龙一跃而起,吓了狂风一跳。


  看着地龙一脸满足的笑意,我终于轻笑着点头。一个玩笑般的名字,竟令他欢喜得好似打了个胜仗一样。那一场真正的胜仗呢?直到我带着队员站在望峰山下的时候,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