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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吃喝玩乐了,哭泣了

  睁开眼睛,看到丁一威坐在身边。再向四周看看,确认这是我的家。

  “几点了?”

  丁一威拿出手机瞟了一眼,说:“凌晨4点。”

  “我渴。”

  他走到客厅,然后我就听到饮水机放水的声音。我想起来宁,叫丁一威:“他在哪?”

  “先喝水。”

  我发现自己连拿杯子的劲都没有,手是软的。丁一威托着杯子,我伸长了脖子往下咽。

  “你怎么在这儿?”

  “你晕在路边了,宁把你抬回来,然后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

  “他呢?”

  “走了。”

  “走了?”我的心里涌上绝望。

  “想吃什么?我刚才看了看你家冰箱,啥吃的也没有。不过还有几个西红柿和鸡蛋。”

  “方便面吧。”

  “要荷包蛋不?”

  “要一个。”

  “走,到客厅看电视。要不就看我做饭。”

  我靠在厨房的推拉门上,看丁一威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把鸡蛋打到碗里,烧水,撕包装袋,放鸡蛋,下面。不一会儿,厨房就都是方便面的香味儿了。丁一威给我端到餐桌上,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榨菜,倒在小碟子里。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坐在我对面。

  “你不吃?”

  “我吃过晚饭了,这早饭也得天亮以后吧。”

  低头吃面,想到现在的境遇,眼泪就掉了下来。丁一威看到一切,可是他不问我。他知道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丁一威,我最近,真的是太不顺了。”

  他的眼神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我爸我妈,他们离婚了。”一提起来我就受不了,看到这个空荡荡的家,每天只有我一个人,我就想如果他们还在里,那该有多好。“宁,他对我说分手。他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丁一威吃惊。

  “他知道了。他拿着收据来问我。他说我骗他,不要我了。”我咬着嘴唇,用力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怎么会?”

  “我不知道。”

  我趴在桌子上哭,声嘶力竭,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办,以后我真的是一个人了。丁一威坐过来,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抱住他的肩,我说我真的爱上他了,我离不开他,他怎么才可以原谅我。我害怕,短短几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丁一威,我以后不睡觉了,为什么一醒来,什么都丢掉了呢?丁一威拍拍我的肩,对我说:“你还有你自己。”

  “我以后不睡觉了,我怕我再醒来,又没有了一些东西。”

  “不是你的,也无法强求。”

  “你知道么?一切原来都好好的,没有征兆。我接受不了,这是做梦还是真的?”

  “别傻了,已经这样了。你昏迷的时候一直说不要走。”丁一威说。

  “他还是走了。”

  “他临走的时候很深地看了你一眼,他舍不得,可是,我觉得他不会再回头。”

  回想在马路边上的那个拥抱,我明明记得他的眼神,交织着伤痛,恨,疼惜,还有爱。他真的抱过我么?我是不是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幻觉?

  坐到沙发上,打宁的手机,关着。丁一威安静地坐在餐厅里看我,不语。我走过去,把收据递给他,我说:“有人害我。”丁一威盯了它良久,对我说:“我知道是谁。”我说:“我也知道。”

  我笑了,我说:“我想明白了,注定的。真的,我不会有幸福。不论何时,心上还是身上,总有一处缺口。我不完整。”

  “生活还在继续。”

  “生活不是我这种人的。是你的,是我们宿舍里那些女孩儿的,不是我的。”

  “别再任性了。”

  “如果我不任性就可以得到快乐,我愿意。可是,可以么?”

  “和宁在一起,你不快乐?”

  “现在不是失去了么?”

  “这世界上有许多的人,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也许别人看来很重的东西,另一些人就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累了。”

  梦想能有几次呢?我慢慢缝好破裂的希望,去面对新的人新的生活,当我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把我的所有期望撕得####。

  “我感觉又回到去年的那段日子里。”

  “丁一威,我记得。那时你都愿意让我做你女朋友来挽救我。”

  “最后我没有挽救了你,是宁。”

  “别提他了。”

  “去找他。”

  “他不会再见我了。”

  “我带你去。”

  我又拨通宁家里的电话,手指是冰凉的,丁一威站在我后面,轻拍着我的肩。

  “可不可以出来一下,我想见你。”

  “我不想。”他淡淡地。

  “有话想对你说。”

  “我什么也不想听。”

  “最后一次见面。”我近似哀求。

  “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他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丁一威拿过来几张面巾纸。我确定了,昨晚的拥抱就是我的幻觉,根本就没有,没有!

  天亮了,我对丁一威说:“你去上班吧。”

  他说:“我已经让别人请了假,这些天都是军训,没什么大事。我陪你。”

  “我不会出事的。”

  他自己走到一个房间,从大衣柜里搬出毛巾被,扭过来对我说:“我就住这儿了。”

  我知道他不放心我,他知道我的脆弱。

  “求你了,让我抽一根吧。”

  “你嫌你堕落还不够是不是?”

  “我很难过。”

  丁一威把茶几上所有的烟都扭曲扔到垃圾桶里。满脸苍白的我卧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地炸着,丁一威说:“你照照镜子去,看你像不像一个乞丐。”

  我到卫生间,看到镜子里那张我无法承认的容颜。没有一点血色,黑眼圈,双目无神。我已经2天没睡觉了,我不敢睡,我害怕醒来时,再有什么宝贵的东西不见了。吃不下饭,丁一威买回来一堆菜,换着花样做给我吃,可我还是没有胃口。我总是听到手机有短信来的声音,翻着宁从前发给我的信息一遍遍地看。我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晚上咱们去通宵吧?”我对丁一威说。

  “行。”

  他到同心网吧订了双人包间。然后到对面的超市买零食,我站在包间的窗前,看着他走过马路。我记得临做手术的前一天,是他陪我做检查,拉着我的手。我说你别这样,这样别人都会以为是你。他摇头。完了带着我到一个教堂,里面都是捧着《圣经》的人,我们像别人那样跪下,他在我身边轻轻说:“一些都要继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手术后不久就开学,他叫着贾老板他们到我家帮我搬电脑,因为他知道我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我不能剧烈运动,尽量不要下蹲。刚开学前两周他每晚叫我出去聊天,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走,他给我讲许多的故事,发生不同女人身上的故事,我沉默着。他不想看着我堕落,可是我还是努力地去撕毁自己,我用玩世不恭不的态度给他讲我又和哪个男人认识了,又和他们怎么了,他问我:“如果现在我和我老婆分手,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好好生活?”我哭了,我慢慢地开始回头。

  我们都到第九元素聊天室,看着一堆堆名字,我提不起来兴致。他挂着一个名字,玩四国军旗去了。有一个叫挺好的男人过来问我:“做一个调查,你接吻的时候睁着眼还是闭着。”

  我对他说:“闭着。”

  “那希望对方呢?”

  “ 也闭着。”

  “做爱的时候呢?”

  “一样。”

  我明知道他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可还是接着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也希望大家都闭着眼睛?”

  “是的。”

  “做爱的次数多么?”

  “很多。”

  “人数多么?”

  “也很多。”

  “我是成年人,有经验,你想尝试一下吗?”

  我退出聊天室,换一个名字再进去。找到那个挺好,问:“做一个调查,你做爱的时候呼吸么?”

  他发过来:“什么意思?”

  我说:“我想找一个能屏住呼吸做爱25分的男人一起玩,你有能力么?”

  他问:“这是什么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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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他。他就不停地往过发消息,说自己在什么地方,手机是多少,穿黑衣服,如果有时间,他想挑战一下。我把丁一威拉过来,让他看我的聊天记录,他笑了,他说:“你这么无聊啊,我给你找个好玩的。”

  我想宁了,想他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是不是还不能原谅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他,可是他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真的这样残酷么?如果爱真的要走,它不会管你是不是一无所有。

  丁一威告诉我一个网址,让我进去。是一个语聊室,里面有一个声音很粗的女人在唱歌。

  丁一威问我:“还会唱歌不?”

  我说:“会。”

  他说:“那给这里的人唱一首。”不等我说话,那女人就唱完了,我听见丁一威说:“刺猬在微笑是我的朋友,她想给我们唱首歌,我现在把脉给她。”

  我问丁一威:“唱什么?”

  他把耳机摘下来对我说:“现在人家都能听见你说话,快唱,还有挺多人等脉呢。”

  “没有伴奏音乐,我给大家清唱一首《女人花》。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着,谁来真心寻芳踪……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唱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哽咽,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笑我。把耳机摘下来,趴到桌子上,丁一威递给我一袋妙脆角,我边吃边擦眼泪。

  屏幕上显示淡淡如风对我说:“失意的小女孩。”

  我说:“是女人。”

  “小女孩才会凭吊爱情。”

  经历了许多,我以为我已经是一个女人了。可是今天,一个听完我唱歌的陌生男人对我说我是一个小女孩。女人和女孩的区别在哪里?我知道不是性,但不知道是什么。

  “失恋了?”

  “被恋爱失了。”

  “呵呵。年轻就是好,玩失恋这么奢侈的东西。”

  “年老才好,可以用淡定的姿态看别人的挣扎。”

  “挣扎?你多大?”

  “20,或者21,我记不得了。”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用这么沉重的字眼。”

  “你不懂。”

  “我不懂?呵呵,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我是你的两倍。”

  “年龄不过是数字游戏。”

  大两倍又能如何呢?他能知道我的张扬,我的任性,我的热情,我对感情的认真,他只知道这个年龄的大概特征,可是个体呢?他没有真心去喜欢了一个人,可他只要与你共享身体,他没有被人骗去第一次,没有硬着头皮到妇科检查处女膜,没有在做处女膜修复和药流之前签自己的名字,声明意外后果自负,没有面对出了轨的母亲和破裂的家庭,没有感受过被依赖的人丢掉,从此再无依靠的绝望。

  手机响起,我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我知道你在310包间,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对丁一威说:“是沙帆。”

  “别下去。”

  沙帆接着说:“有的话,该说清楚就说清楚。”

  我站起来往楼下走。丁一威在后面叫:“你下去干嘛?和他那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我听到他也跑出来了。楼梯上全是“咚咚”的响声。有人骂了句脏话,现在是凌晨2点,一定吵醒在电脑前睡着的人了。

  沙帆双手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

  “你满意了吧?”

  他歪着嘴笑笑,他故意这样笑给我看的。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流氓。

  “你就不奇怪这一切吗?”

  “根本不奇怪。”

  “你还是那么聪明。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惜没什么好命。”

  “你就想说这些?”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沾手。”

  “你得到的还少吗?”

  “不就是个第一次。处女值几个钱?”

  丁一威走过来,往他脸上摔了一个巴掌。沙帆笑起来,挑衅地说:“你算哪根葱?我把她上了,她男朋友都连个屁都没敢放。你***站远点,没你的事。”丁一威还要往上冲,我拉住他。我安静地说:“处女值1200。”然后看着沙帆。

  “把个女的上了,还得给她做修复手术,真是男人的耻辱。我那1200甩到哪个女人身上她不知道感谢我?啊?你还把我当玩物,你值几个钱啊?”

  “除了放安眠药强奸放春药,你还有什么本事?还不如一个性无能。”我微笑着看他,眼里全是轻蔑。

  “你再说一次!”

  “你连性无能都不如!怎么样?”我以为他会打我,可是他没有,他转身一拳捶到墙上,满手是血。

  我恨透了他。认识他两年,他要走我两样最珍惜的东西,一个是贞操,另一个是宁。去年8月10号我去他家,他给我炒菜吃,还开了瓶醒目,后来我才知道他存心不良,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我骂自己笨,忘记了他曾经我放过安眠药,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去他家。完事以后,他很得意地对我说:“你已经不是处女了。”我躲在卫生间里,看着卫生纸上的血迹,惊恐,悔恨,绝望。他在外面敲门,对我说:“我娶你。现在除了我,已经没有人愿意要你了。”

  我在里面哭得更凶,我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他,可是我觉得这个时候,已经不会有人能和我在一起了。我想我会人尽可夫的。他听到我哭的声音很大,怕被邻居听到,就哄我说流血也不意味着是处女膜破裂了,有可能是阴道口的擦伤,他还说床单上都没有血。我就出去看,果然没有血迹,他把我抱到怀里,说太爱我了,只有这样才会和我在一起。我说我要去检查,他说你自己去吧,我没有那份神气拥有你。然后甩给我2000块钱。我做完手术后,他对我很好,可以说非常好。我对他产生了莫名奇妙的依赖感,有时候还会对他撒娇,我想,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们有过肌肤之亲。

  “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卑鄙,下流。”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幸福的贱样!”

  “你还要怎样?我快乐一点儿你就碍眼对么?”

  “你和宁才认识几天?你快乐?哄谁!”

  我转过头,丁一威坐在路边。走过去,说:“我们上去吧。”他站起来,拥着我的肩往上走。

  “站住!”沙帆边喊边冲到我们前面。

  我漠然地看着他。然后说:“丁一威,我们走。”

  “现在已经没人要你了。跟我在一起吧。”他拦住我,变得很温柔。

  “你给我滚。”

  他把我从丁一威旁边拉过来,双手死死卡着我的肩,把嘴凑下来就吻,我拼命地摇头,推他打他,可是他的嘴还是在我的脸上,唇上蹭来蹭去。丁一威过来扯我,沙帆用力一甩,我整个人就被砸到墙角里,浑身都痛。抬起头来的时候,我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撕打成一团,中间夹杂着沙帆骂人的声音。我顺手从旁边摸起半块砖头,爬过去,看清是沙帆压在丁一威身上,两个拳握得紧紧地打他的脸。我举起砖,看准了盖到沙帆头上,听到他大叫一声,然后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把丁一威扶起来,正好过来一辆出租车,可是司机不拉我们。我只好扶着他走到马路上,打了辆车回家。

  看着丁一威被打肿的脸,我都不敢碰。现在我发现自己是多么地脆弱,遇到事情,只会不停地哭。

  “对不起。”

  丁一威摆摆手,然后吃力地对我说:“你是我朋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已经是7月的尾巴上了。我回了趟宿舍,她们都来了,因为考研班开课了。看到我,大家都问什么时候宁请大家吃饭。我已经能够微笑地说:“我们分手了。”然后在她们的讶异中自然地从一堆废纸中找出从前手机号的话费清单,再从密密麻麻的手机号里找出136开头的号码,抄到手心里。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问我是为了什么分开。

  摊开手心,我打电话给费楠,我问他:“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要带我吃饭,陪我购物,给我交手机费,现在那个人还在不在?”

  费楠过来接我,开着他那辆老捷达。我坐上去,看着他伪善的笑和一脸的皱纹,对他说:“说吧,什么条件。”他哈哈大笑,对我说:“咱们在一起,快乐就行,不谈条件。”我说:“还是说清楚吧。”“看你说的什么话,咱们交个朋友,想那么多干嘛?”我想起母亲与吴叔。好吧,权当交个朋友。

  35岁男人的身体,35岁男人的喘息。

  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走,我没有一点点感觉,罪恶感都没有。睁开眼睛,我看到啤酒肚,赘肉,我凑上去吻,用手指抚弄,抬起头看着他,我知道我的眼神里,流转的都是妩媚。

  这是我的第3个男人,一个肯给我食物,衣裳,交话费的男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而且我确定,多久的以后,他都不会对我产生一点点爱怜。

  “你真是个宝贝。”他在我耳边说。他很累了,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老了。

  我抱住他,我说:“我想去北京。”

  “去那里做什么?”

  “学口语。”

  “还回来吗?”

  “有你我能不回来吗?傻瓜。”我捏他的鼻子。他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完全不是我熟悉的。

  “多少钱?”

  我伸出四个手指。

  “这么多?”他皱一下眉头。

  “学费啊,车票啊,食宿啊,还要给你买礼物啊。”

  “还有我的礼物?呵呵,亲一下。”

  我凑过去,他很响地在脸上亲了一下。

  “费楠,你对我太好了。”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可不许不回来啊。”

  “我舍不得你呢。不然你跟我去吧。”

  “胡闹,我还得工作。”

  费楠是一个药品批发商,有一个在英国不回来的老婆,还有一个在身边的12岁的女儿。他不问我为什么换手机号也不告诉他,他不问我为什么一改当初的倔强,乖乖躺进他的怀里。他是一个思维缜密的成年人,他对我这样大意,我想,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像在路边捡了一个猫一样,高兴时就给它吃的逗着玩,不高兴的时候一脚就踢到门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是那时我不愿做那只猫,现在,我愿意了。

  他带我去漪汾街吃饭,一路上不停地说话。他就和刘清不一样,刘清总是那样静默的样子。初识费楠时,我觉得他这个人不是太精就是太傻,现在我知道了,他是太精,精到装傻都装得那么像。

  他问我:“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吧。我们也快开学了。”

  “票我给你买吧。”

  “好。”

  费楠说回来以后给我租个房子。我问他:“去你家不好么?我还可以陪小妹妹玩。”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把她带坏怎么办?”

  我轻笑:“我坏你怎么还和我在一起?”

  他说:“因为我就喜欢你坏的样子。”

  男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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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男性动物笔记:善良的小情人

  在认识刺猬之前,我对女孩子有一种偏见,尤其是喜欢在钞票上头打滚的年轻女孩。看着她们泥鳅一样,从我怀里钻出来,穿好衣服后,得意扬扬的样子,我便更得意。她们以为套到了很多东西:快感,金钱,自信。其实这都是自欺欺人,干嘛不问问,社会认她们这一手吗?得到这些就那么容易吗?相比而言,我弄点钱,就和收废纸一样容易,所以,我花它们的时候,才叫个快乐呢。而她们呢,从我身子底下挣它们的时候,也能快乐吗?

  刺猬就不同了,她没有变着法儿地从我这里弄钱,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了那么一点点对等的意思。很微妙地,我们转为对手的角色。我觉得她不是为了钱,从我常带她去上岛消费几百元,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若那么现实,不会时隔半年才想起来钱的好处,投到我怀里。再见到她时,完全变了另一个人,成熟多了,有伪装得不是很好的豁达。

  她打枪的水平真叫个嫩,作为回报,我装得也够傻。所以,我从来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成了一只乖猫。一个猎人,在森林里转悠,猎取最优秀的美食,猎取最美丽的皮毛,他有必要管他的猎物,为什么跑得慢了?为什么流泪了?如果那样,我便不是一个猎人,迟早被猎物吃掉。

  得到最重要。

  刺猬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很会讨乖,让人打心眼里舒服。她会问我:老费,有一些老板,比你年轻多了,对我也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是我就和你在一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说我不知道,然后她就呵呵呵地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她喜欢说实话,她说其实这样的相伴,无需考虑太多,年龄或者外表或者财富,她并非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包括那个年轻帅气的装饰公司老板,名牌大学毕业,才气像臭水沟一样到处流着。刺猬受不了的,是他们都有恩爱非常的妻子,时不时地,在和她约会的时候,夫妻表现得特别腻味。刺猬说,她知道每个人都在撒谎,但别在她面前撒谎,她受不了。

  而我就不同了,妻子在英国,婚姻半死不活,她在那边的生活很放荡,和绅士们做着最不绅士的勾当。在刺猬面前,从来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刺猬觉得我像一个单身男子,至少是一个离了婚的男子,有谈恋爱的资格,有充满外遇的一切精神条件和肉体原因。而且,她知道我把女儿当命根子,她从不计较我女儿的电话打断我们的约会,她是一个善良的小女孩,从她的眼神我能看出。我相信这点,但我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过客,彼此都是生命中的过客。

  二十二 用躯壳骗取关怀

  回家看了看奶奶,她还被蒙在鼓里。问我:“你妈去外地啦?你这些天是怎么吃的饭?”我看爸爸,他躲开我的眼神。我对他们说我要去北京学口语了。奶奶问我需不需要钱。我说我平时攒了一些。其实我平时根本不攒钱的,月初领了生活费,不到半个月就快花完了。我对他们说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很正规的语言学校,叫福来得。全外教授课,小班开课,最多不过14个人。他们对我说的完全不关心,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半个多月吧,反正能赶到开学以前。吃过饭我就走了。因为晚上的火车。

  没人送我,我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好久没有背双肩包,现在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扎两个小辫子,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讲,给班里篮球赛大声喊加油,为了考试没考过谁谁谁偷偷地哭。

  开始检票了,我往前看。有一个男孩的背影特别像袁可,我笑笑,怎么可能?即使他站在我面前,我还有资格去说喜欢他么?

  费楠给我买的是下铺,我把包扔到枕边。然后给他打电话。

  “费楠,我上车了。”

  “那就好。我实在走不开。”

  “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那怎么办啊,还有半个月呢。”他笑着。

  “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好不好?”

  “好啊。都由你。行了,我得进去了。”

  “拜拜。”

  旁边一个小女孩一直看我,可能因为我夸张的语气。我脱鞋,躺下,脸冲里,还没熄灯,就已睡着。

  醒来,正好快进北京站。夏天亮得很早,从窗里就能看出来外面的空气很新鲜。到站了,背起包下车。恍惚间,觉得这里是郑州,到了出站口,我会见到宁。

  刚出站,就有许多人凑上来问去哪里,或者要不要住店。我觉得这里是这样的陌生,不是我习惯了的语言和环境。我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对他说:“五道口。”如果是父母给的钱,不,应该说如果是爸爸,或者妈妈给的钱,我肯定会挤到公交站,向周围人打听怎么转车能到那个学校。

  东拐西绕,40分钟后,我站到了华润超市门口,司机说这就是五道口了,然后掉头就走。看看表,刚好8点,我必须在9点之前去报到。拦住一个路人,客气地问福来得学校在哪里,他指指对面。我看过去,一座楼上确实挂着福来得的牌子。可是进去了才知道,这个学校只是租了这个楼的第六层,宿舍是租用的后面宾馆的房间,上课的教室在一个制药公司里面,确切地说这称不上一个学校。

  爬到六楼,看到许多大学生模样的人,和我一样背着包,拿着钱交过去,然后得到一张贴听课证,笔记薄,衣服还有收据等等一堆东西。

  大约到了9点,办公人员告诉我们班已经分好了,她开始念名字,我听到自己是大学组一班。然后跟着另一个办公人员绕到制药公司里,看到一层的半面都被租了下来,楼道里有饮水机,教室里铺着地毯,还安有电视和空调。

  我坐进教室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但每个人都插着耳机,手里捧着英文读物,或者往纸上写着什么。我坐在那里看着门外,每隔一阵就进来几个人,我看他们都像好学生。

  最后人来得差不多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很胖很壮的外国人。他一进门就对大家笑说说:“Hello!”我觉得他长得非常不真实,因为他很白。

  他说我们可以叫他Aaron,然后问每个人的英文名字,并要求用英语自我介绍。轮到我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叫什么,前面有人说自己叫Katty,Judy,Green,Halina等等,我想模仿着她们的起一个,可就是想不起来。我用英文对Aaron说:“我没有名字,为了逃亡来到这里。”

  他笑着问我:“逃亡什么呢?”

  想了想,对他说:“一切。”

  他做了一个鬼脸,说:“那我们以后进行课堂活动的时候,怎么称呼你呢?就喊在逃亡的那个吗?”

  大家都笑起来。我突然想到费楠,我问Arron:“Cat可以么?”

  他想了想,说:“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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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北京的学习就这样开始了。住进一个12人间的宿舍,很大,房间有三分之一是空地,还安着水龙头。别的房间都是6人的,她们都特别羡慕我们可以在房间里洗漱,而她们就要到窄小的卫生间。早晨要起来锻炼,是“一对一”辅导班的一个意大利老头,特别精神。边做动作边让我们喊:“Today is a wonderful day!”他说自己是一个morning person,所以清晨的时候精力充沛,而到了晚上就特别想睡觉了。中午的时候吃学校的盒饭,回宿舍小睡一会儿。晚上就躺在床上听听英语,或者出去逛逛。这附近有许多家小的服装店,衣服都很另类,价钱不菲。

  费楠经常在中午打来电话,有时候是晚上,一扯就是一个小时,有他给我交费,我有的是心情和他调侃,随心所欲地甜言蜜语,撒娇,发嗲。宿舍里的人问:“你男朋友啊?”我点点头说:“对啊。”

  Aaron讲课的方式很容易引发大家兴趣。比如搞个小型的辩论会,情景模仿,或者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他总是能在每节课后总结出来一个做人的道理。讲到影响一个人的选择的最重要的因素时,我们大都认为自身大过外因的影响,Aaron摇头,他说不是这样的。我们中就有人站起来给他讲大道理,这个女孩子的口语很蹩脚,我们理解都很困难。她特别激动,可能是觉得自己论据充分吧。好不容易她讲完坐下了,Aaron在教室中间踱了几个来回,然后一拍手,用英文说:“好,我们现在做个实验,来,Judy你坐到讲台上的椅子上。现在我们要做的游戏规则是,Judy不许捡这起这个粉笔,无论什么情况下。”然后他把一支粉笔丢在椅子旁边,问Judy:“你明白了吗?不许把它捡起来,无论什么情况。”Judy做了个手势表明自己懂了。

  Judy刚坐到椅子上,Aaron就笑着对她说:“Pick up,please!”Judy无动于衷。Aaron一直不停地这样对她说,Judy被逗乐,还冲我们笑。过了一会儿,Aaron换了一种态度,皱起眉头,凶恶的样子,对Judy说话的语气让我们都觉得害怕。Judy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去捡它的意思,但能看出来她脸色都变了。我们也觉得这个游戏玩得太过了。Aaron说:“现在,大家都跟着我喊:‘Judy,Pick up’”。我们齐声喊。Aaron还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你想看着这么多人下不了课吗?”没多长时间,Judy弯下腰把粉笔捡了起来放到桌子上。Aaron笑了,他说:“大家现在明白了没有?”

  我觉得悲哀,确实有太多的时候,我们做不了自己的主。我们去虚伪,去堕落,即使心里怀着美好的意愿。虽然Aaron的结论有点偏激,但还是从一定的角度反应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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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6号那天,下了课我跑到很远的一家网吧上网。到卡秀挑了一张烛光卡,写了:“祝生日快乐。”然后发到自己邮箱里。再打开163的主页,输入用户名,密码,进入免费邮箱。当我看到除了自己发过来的贺卡外,还有一个匿名的邮件时,我想肯定又是莫名其妙的组织或者病毒。打开了,也是一张贺卡,点击观看。是一个可爱的小猪,在深蓝色的天空下,站在雪地里,用鼠标点了“开始”,我马上听到耳机里传来的生日快乐歌。那一瞬,眼泪流了下来,当我没有了一切,躲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面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人的时候,这无疑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在屏幕上飘过一行字:“冬天也温暖。我从不怀疑你会做到最好,无论你做什么。生日快乐。”落款是小卓。

  回来的路上,我去一家服装店买了一件红色的休闲旗袍,老板要价要得很离谱,我没有还价,因为这是我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把旗袍裹在身上,红得耀眼。前面的头发放下来两绺,挺长的,软软地垂在脸颊上,风一吹,就飘起来,后面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穿了细跟的凉鞋,走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绣春楼里的姑娘,只差一块绣花手帕。进教室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像日本女人。Arron看了我好久,对我说:“Cat,我觉得如果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他们一定愿意认识你。”同学们打起口哨来,我和Arron相视而笑。

  Arron喜欢提问我,因为我从不主动回答问题。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积极,就轮流回答,可是到了后来,习惯了环境后,每个人都表现出了这个年龄热情的一面,通常在老师刚说完问题后,好几个人同时说自己的观点。我是唯一一个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说话的人,我对Arron提出的问题都在心里做答了,当然,是用中文。在教学区不允许讲中文,同学回答问题碰到不会说的词语时,我就把自己的文曲星递过去。这个时候Arron会看我,对我说:“Cat,don't be shy。”Arron叫起我的时候,我就会很紧张,经常把话说得飞快,他会给我手势,让我讲得慢一点。可那样我就不会说了。他对我说:“Cat,你应该自信。”我感谢这个白白的外国人对我说的每句话。确实,是每句话。

  有一个男生搞来一个游戏:从1到9选出你最喜欢的数字,乘以2,所得数的个位与十位相加,将得到的这个数乘以9,再将所得数的个位与十位相加,最后乘以3,再加上你吻过的男生/女生的个数。这个游戏我在大一时就做过,我知道如果不做最后一步,无论你从1到9选哪个数字,结果都是27。大家都挺喜庆地给对方算。后来一个女生提议给Arron算一次。我们教室口语最好的人把题给Arron念了一遍,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在黑板上写下97,想了想,擦掉了,改成99。底下就大呼小叫起来,都说他肯定中间算错了,再算一遍。后来Arron又算了两次,都是这个数。我们问他:“你吻过72个女人吗?”他先是很吃惊地问我们是如何知道的,然后坦然说自己与71个女人做过爱。有人问为什么漏掉了一个。他说:“我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日本的女朋友,她很漂亮,当时就有很多人找她拍广告。我一直想让她与我上床,可是没有一次成功。”同学们都说他的生活太open了,他笑着说:“I love that feeling。”他指的是做爱。很多同学都说不可接受,有的还说很恶心。Arron把头转向坐在一边微笑的我:“Cat,你觉得这样很坏吗?”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流利地说:“无需用别人的眼光来衡量你的生活。”他走过来吻我脸一下,大家又是一阵尖叫和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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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天就要离开北京了,我去西单购物,想给费楠买点什么回去。可是我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他好像什么都有。

  他给我的钱还剩了1500,我在商厦里来回转悠,想起来从前妈妈总是给爸爸买T恤,可在这里好一些的T恤都2000多了,我也不知道他穿多大号的。坐着电梯到了顶层,发现都是吃的。就买了一份意大利面,一份烤翅,一个中杯可乐。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吃。我挺饿了,突然想起宁说的:“你怎么从来吃不饱啊,将来要养不起你了。”我对自己说不要去想了。低下头吃了一会,再抬头时看到隔壁桌上一对男女,男的说:“我错了好不好?”女的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男的接着说:“我喂你吃饭算做补偿。”女的说:“谁要你喂啊。”虽是这样说着,她还是靠在他肩膀上,被他一勺勺地喂着喝粥。我站起来就走。我怕我再看下去会哭,因为虽然已到今日的境地,我还是幻想着他有一日能原谅了我,我没有资格奢求他再和我在一起,我只想让他不要再恨我。

  没有心情去想买什么给费楠了,正好路过金利来专柜,就进去看,只看标签,最后抓了一条深色的领带,500多,在这里面算是中高档的,这样我就心安了。

  想起来在北京都没有坐过一次公交,在站牌上找了一辆能到五道口的上去了,还好是空调车。北京的公交车里都有一个路程单,我才发现从这里到学校还得十几站,还没有座位,早知道就打车回去了。

  车行至语言大学附近时,我发现路上走着的一个男孩特别像袁可,想起来在火车站的那个背影,就赶紧下了车。往回跑着找他。

  那一定是袁可,我看到他脖子后面的那颗痣。他手里拉着一个女孩,很亲密的样子。我跑到他们前面,看男孩的脸,不是袁可,又会是谁呢?

  他看到我,又努力看了一下,认出我了。停在那里,他先对我说:“你怎么在北京?”

  “你怎么也在?”

  “我来看看她。”他把目光移向旁边那个女孩。她不好看,这是我对她最直接的印象。

  “她是谁?”我问袁可,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妥了,我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说话。

  那女孩儿斜眼看看我,然后抱住袁可的腰,我想这是她对我的回答。可是我没有问她,我问的是袁可,我不相信他会公然称哪个女人是他女朋友。

  果然他没有回答,换上一贯的微笑。他说:“你来做什么?”

  “学口语。”

  “你换手机号了?”

  “换过N个了。”

  “是吗?”他就这样微笑着,让我感觉所有的置气都很无聊。

  女孩摇他胳膊:“走不走啊?”这个情景,让我想起当年的我,我就是这样与袁可在路上与另一个女子相遇,就是这个动作,也说了同样的话,可是他对我说:“你到一边等我一会儿。”然后就和那女子笑谈很久。

  我看着袁可,我想知道如今我做为这样一个角色出现,他将如何处置。

  “你等我一下,我和她说几句话。”他推开女孩子的胳膊,当我很高傲地看了她一眼的时候,心里却全是苦涩。我有什么理由高傲呢,我和她,有什么不同?

  “晚上出来吧。”没等他说话我就先说了。

  “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我特别轻浮地笑。

  “你什么时候回太原?”

  “后天。”

  “我明天回。你回去后,到我的房子找我。这里不方便。”

  “我只在今天晚上有兴趣。”

  “那好,在哪见?”

  “就这里。9点,带好开房的钱。”我转身走了。我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那个女孩听见。我没那么善良,让她知道袁可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想让她难过却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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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站在那里。我一步步走近他。我想起来两年前的那晚,他站在操场口等我,我走过去,他把我背起来,没走几步就开始晃,他很瘦,我不忍心,一直吵着要下来,他把我放到一个树旁边,挨着我坐下。对我说:“猪,你怎么不靠在我肩上了?”我羞涩地把头扭到一边。他轻轻地拉过我,我的头就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早来了?”我对他说。

  他揽过我就开始吻,全然不顾路人的眼光。激烈,火热,缠绵,一点儿也不是他的风格了,原来他是含蓄的,温柔的。吻过之后,干脆地说:“走吧。”

  我挽住他的胳膊,坚决的姿态。这里没有熟人,他没有推开我。我们一直走,走到语言大学的招待所里,他拿出钥匙开了门,没开灯,没有语言,把我按在墙上狂热地吻。

  我们做爱,从门口一直到床上,我的每寸肌肤都注入了活力,是饥渴的,需要的。我没想过和袁可做爱会这般地神奇,这是我第一次达到高潮。抱着他的身体,我觉得我不用再和每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他了,现在他就在我身边,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可是我在颠峰时刻,喊的却是宁的名字。

  他摸我的脸。我想起来在电影院里看恐怖片,突然一个吓人的镜头,我往他怀里钻,他就是像现在这样用手摸我的脸,对我说:“没事儿,没事儿。”那时我的脸热得要命,因为幸福,更多因为这是第一次有异性抚摸我。

  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原来准备好的一副无情的面具,现在都无法被戴起来。我哭了,我不想哭的,我对自己说,从你跟了费楠的那天起,你就不许哭。可是现在,我还是哭了,我不想让他发现,把他的手推开了。他叹了口气,他说:“猪,你过得好不好?”我哭得更厉害了,不稳固的床开始颤。他把我抱进怀里,我把他的胸口弄得一片湿。

  “咱们开灯好吗?我想看到你。”

  他扭亮了床头灯。我爬起来,细细地看他。为什么事情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和他躺在这里,不伦不类,什么都不是。我看到他就会心痛,他是我的初恋,我在他身上寄托了关于爱情的全部希望和幻想。可他只对我微笑,语言都没有,他用微笑对抗我,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认真?也许可以做爱,也许可以什么都不是。

  我本有许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面对他的时候,我觉得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在想些什么,把心里一直怀念的介意的说出来,也是枉然。我们只是在北京相遇,做了一场爱,然后各行其道。我可以在费楠面前和个妓女似的,就是不能在袁可面前失去一点儿的自尊。

  他也看我。我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有这功夫,看着别人不眨眼,他就有实力营造暖昧。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懂,我以为他喜欢我,被他看得满面通红。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就如我对费楠说我想你了的时候,我是没有感情的。我们都会把自己真实宝贵的东西抽离出来,留下一个躯壳去骗取关怀。

  我开始穿衣服,他默默地看着我。全部穿好以后,我打开门出去,没有回头。

  同学们都让我去和Aaron商量能不能请大家吃顿饭,我说为什么是我啊,他们都说因为Aaron喜欢你。

  课间的时候,我看到Aaron站在饮水机前面,特别腼腆地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我就没有了在别人面前的自如,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我问:“Aaron,我们能聊聊吗?”

  “好。”

  “在这里学了这么长时间,我很感激你对我任何方面的指导。”

  “Cat,我从一开始就在想,为什么你要用猫当你的名字。你说你为了逃亡来到这里,我总觉得不是一句玩笑。即使做为一个玩笑来看,它也没有丝毫可笑之处。Cat,我不知道你遭遇了怎样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自信。”

  “现在,我比从前好多了,不是吗?”

  Aaron摇摇头。

  “我讲每个道理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懂,我的意思是,在我说之前你就明白。和大家做游戏的时候,你笑得挺开心,可是我觉得你不快乐。我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

  “Aaron,你说得对。”

  “你很讨人喜欢,你没有理由不自信,甚至于自卑。”

  “自卑?”

  “不是吗?”他反问我。

  “我回去好好想一下。Aaron,如果以后你有机会来太原,请给我打电话,我会陪你去看晋祠。

  “好啊。很高兴有这样漂亮的女孩陪同。”

  我低下头笑一下,接着说:“大家都很喜欢你。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聚到这里不容易,明天就要分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聚餐?”

  “好。我同意。我埋单。”

  我觉得这是到目前为止,我遇到的最轻松的一件事情。

  回到太原以后,我强烈地怀念Aaron,一起学口语的同学,还有那个在清晨领操的意大利老头。他们给了我阳光,让我觉得自己活得不是那么萎靡,至少还有这样的一种环境,只有学习和情谊。我蜷缩在家里,没日没夜地开着电脑,挂在QQ里,隐身。不和别人说话,沉默地面对另一个世界。特别是晚上,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下来的时候,网络上还有许多各色的人,他们不睡觉,就在那里,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转。我觉得我只不过是希望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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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男性动物笔记:特别伤害

  对于特别的女孩子,她该领教的,应该是特别的伤害。许多女孩子从我身边离去的时候,她们或哭或笑,但仅限于男女私情,还叫不上快乐或是痛苦。刺猬就不一样了,她不在乎我,她要忘记我了,我该以特别的方式提醒她,我始终在她身边。我要让她的情感从颠峰而低谷,从快乐到痛苦,想像她的表情,她的脆弱,她的眼泪,我觉得,我为她付出那么多,至少我还能看到这样一出戏,知足吧。

  本来以为,知道她的状态后,我会哈哈哈地笑起来。可我没有,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病态?是不是有些过份?对她付出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她现在那般地脆弱,我是不是太残酷了……我努力中止这样的思维,但始终没有,我无法因为这件事而高兴,我没有找到导演一出戏的快感,丝毫没有,我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难道自己真的是爱上她了?

  我不知道对她是爱还是占有欲还是责任感。如果没有我,她可能还是一个处女。她去郑州的时候,我特别不想让第二个人进入她的身体,因为我的自私。脑子里乱乱的,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我开始骂自己,一个在肉欲中沉溺的人,何必在意一个女孩子的离去,我上过很多女孩子,也有许多处女,我却从没有因此觉得谁应该是我的,刺猬除外,在她之前,在她之后。我努力劝着自己:她有着小孩子一样的面容,小孩子一样的性格,不懂风情,不经世事,试图堕落都找不到途径,受伤害了都表现出天真,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玩的类型,我可以在意她,喜欢她,爱上她,但我不应该玩她,欺侮她,伤害她。

  我他妈纯粹是在自寻烦恼。

  把我能做的做到,补偿她一下,反正她对我的没什么意义了。没心没肺的我,到老年时回忆,至少对一个女孩真好过。

  二十四 爱情该如何排练

  费楠偶尔会过来接我吃饭,还有做爱,他是不会陪我逛街的,只给我钱,让我一个人去。每次我们都在伊豆门口见面,因为那里离我家很近,而我不想让费楠知道我住在哪里。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他说一开始认识我时,就特别希望我是一个外地的女孩子。他对我不好不坏,若即若离。他不给我发短信,只打电话,而常常说到一半就有事挂断了。我不缠他,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象征性地问问最近有没有想我。我们在一起做爱的时候,接到过几次他女儿打来的电话,不是学校让叫家长,就是家里停电了。费楠很快地穿上衣服,看来他女儿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他对我说孩子没有母爱,所以自己得对她加倍地好。这个时候,我是喜欢费楠的,喜欢他对家庭的责任感,哪怕他因为孩子把我放到马路边,很黑的夜让我自己打车回去,我也是喜欢他的,因为我不想再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

  我开始晨炼,去南宫广场。虽然得走10分钟到1路车站,再坐15分钟的公车。我记得宁说过他喜欢在那里锻炼身体。去了以后,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看着许多头发花白的人打太极或者舞扇,我觉得我老了,比他们还老。我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人们散去,上班族开始忙碌。然后从青年路口往南走,我希望会在这里遇到宁,只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肯定不发一言。可是很长时间了,我得到的只是晒黑的皮肤。

  有一天回家,发现防盗门上贴着一个纸包。捡起来打开看,第一张纸上是几行歪歪扭扭很丑的字:

  我难过的是我怎么也忘不了你。把你搞到现在这种境地,不是我的初衷。我知道你恨我,你也看不起我,可是请原谅我爱你。也许你不相信,也对,我怎么配得上去爱你呢?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情,我很后悔对你做过的一切。如果早知会有现在的结果,我发誓那天我不会和你聊天,只专心下载我的东西。可是时间不会倒退,我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几次到了你家门口都不敢按门铃,我把你药流时办的手续都给你拿来了,也许这些可以对弥补一些我的过失。

  沙帆

  里面果然有当时做检查的手续。我把它们胡乱扔到抽屉里,都现在了,还有用吗?

  宁都不肯见我。

  数着开学的日子,数到倒数第三天,费楠打过来电话说:“过几天就得好好学习了,今天出来吃顿饭吧。”放了电话,我想起每次开学前妈妈都会带我出去,说的话和费楠的一样,只是顺序不同,她说:“今天出去吃顿饭吧,开了学就得好好学了。”她侧重好好学习,费楠侧重吃饭。

  “费楠,你为什么不换辆车?”

  “舍不得。这车陪我很多年了。”

  “有感情了?”

  “对啊。”

  我们去了三晋饭店的自助烧烤厅。互相给对方套上透明的塑料衣服。

  费楠说:“和你在一起,来年轻的地方,过年轻的生活。”

  我发现今天他系着我送他的领带,特别高兴地拉了拉。他说:“你怎么舍得买这么好的领带,我平时都是凑合着。除了要去一些正式场合。”

  我心想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是嘴上娇柔地问:“今天正式啊?”

  他含笑点头说:“对啊。和你在一起,怎么能不正式?”

  我噘起嘴说:“你和我生分了,我可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内人。”

  他哈哈大笑,他说:“你知道什么是内人吗?瞎用。”

  我说:“你看,我见你都衣衫褴褛的,多亲切啊。”

  他看看我的衣服说:“你这可是在骂我呢,衣服是我给你买的,你这样形容它们啊?”

  我讨乖地说:“因为我买的时候想给你省钱啊。”

  他笑着摇头说:“我老了,说不过你。和个精豆似的。”

  服务生过来给我烤了两条鱼,费楠说这东西肯定咸。我站起身去拿饮料,他说要喝西瓜味的。当我接两杯饮料往回走的时候,竟然看到吴叔,他对面坐着的,是妈妈。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穿着像个居家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时而停下来喝口饮料,我都能感觉到她的轻松。我见惯了她什么时候都皱着眉头,有不停的电话,职业装,手提包,吃饭像在抢时间,随时要走的样子。

  坐回到座位上,费楠问:“怎么这么慢?”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人多嘛。”

  费楠给我讲他去德国时感受到的那里的文化,我一句都没听到心上。我一直想要不要拉着费楠,站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后悔做出的选择。想了许久,我本不想破坏他们的和谐的,可是我看到妈妈用纸巾给吴叔擦嘴,我就忍不住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生活,果真如她说的,除了房子的贷款,其它的一切,她都不负担了。

  我知道费楠不会和我过去,若我负气把他卷入我的家事中,我和他,就没有可能继续,走出这个门,必定形同陌路了。想了想,我催费楠:“快点吃嘛,我想去玩沙弧球。”费楠宽容地笑,放下手里拿的肉串,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对我说:“由你,都由你。走吧。”我假装很快乐地挽住他的胳膊一同往前走。他有点意外,因为我们在公共场合,向来都一副清白的样子,我老实地走在他身边,别人看来,很普通的叔叔和侄女。

  故意走过妈妈和吴叔旁边,临经过时还特别大声地对费楠说:“长这么大,数你对我最好了。”吴叔抬起头来,妈妈看到吴叔的神情也转过头来。我就那样花枝乱颤地挽着一个老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

  又想起来高中时的班主任的那句话:“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毁给人看。”

  我看看驾车的费楠,我觉得我已经能够很容易就走近一幕悲剧,而我自己,却并不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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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那天,早早起来把电脑装了箱,到小区门口叫了辆出租车,然后一个人费力地把机箱和显示屏弄到门口,下楼的时候,我就把箱子拖在地上,很慢很小心地往下接,箱底和楼梯磨擦发出刺耳的响声。等我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大箱子都挪到楼下打开楼门的时候,发现出租车已经离开了。

  挤到人群里排队,交学费,住宿费,领收据。再排另一个长队,注册。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我们已经大四,是这个学校最老的男男女女。去超市,买洗衣粉,卫生纸,毛巾,洗发液,护发素。结帐时看到袁可,站在另一队的队尾,身边换了女子。他也看到我,等待我的目光与他的相交后,把头转向一边。用默然的方式提醒着对方自己的存在,也算是一种表达。

  吕超给我发短信:“你们怎么也不请我这个媒人吃饭?偷偷地要把他放走。”

  我回:“他走?什么时候?”

  “你还能不知道?你们合伙赖饭是吧?那小子今天晚上的火车。你不去送?”

  他还在太原,我以为他已经去了学校。从太原开往商丘的那列车,晚上开,我是知道的。想到他还和我在一个城市,想到我可以去火车站,我心里就腾升了一种希望,我还可以再见到他,在他没有完全忘记我之前。奋力跑回家,从抽屉里翻啊翻,终于找到药流时开的单子。我要告诉他,他有过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

  很早我就到了火车站,进了候车室,坐在离检票口最近的地方,我想这样就不会落掉他。

  过了一个多小时,形成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这趟车,是不是今天走,还是已经走了。开始检票了,人群涌动起来。我坐在那里,死死盯着每一个人,不敢眨眼,怕在那一刹那,宁就从我眼前闪过。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觉得特别沮丧,我想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望着候车厅的大门,希望他会神奇般地出现。

  我看到他了,他和周围的人说着话。他说过的,每次走的时候全家都要过来送。我还看到了吕超,提着一个大包跟在后面。宁没有看到我,吕超看到了,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往前看。我站起来,宁的目光一落到我身上马上就转开了。

  “你们赖我饭。”吕超说。嘻嘻哈哈地看看我又看看他。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手里攥着的单子都湿了。宁站在那里,一眼都不看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能是他妈,催促他说:“还不快点走,看看都几点了。”然后他们就从我面前过去了。吕超边往前走边小声问我:“你们吵架了?”我把包从他手上接过来,对他说:“把你的站台票给我。”

  头一次活得这么贱,跟在宁的后面,随着他家人上了火车,也称是送站的。我一直害怕宁把我赶下去,可他一句话也不对我说,好像我是空气。他家人围着他嘱咐这叮咛那,他们都没有时间问他关于我,我悄悄走开,躲到卫生间门口。

  直到车快开了,他们才下车。我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宁的脸,把手里汗湿的纸递过去。

  “干什么?”

  “你看一下。求你了,就看一下。”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来看了。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懂。”

  “我怀过孕,是你的。”

  他愣住了,终于肯看我。他问我:“真的?”我狠狠地点头。

  这时候,我发现车厢缓缓摇动。窗外的人开始倒退。我想完了,就往门口跑,宁也跟着跑过去,可是车已经开了,车门已关上。我转过身,看他。他失控地把我裹到怀里,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呆呆地任他抱着,像梦一样。

  他松开我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的泪痕,伸出手替他擦。他说:“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笑了,我觉得我太惨了,真的。

  “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知道怎么来找你。”

  就像我们从前的每次闹别扭,他总是不知怎么张口对我说别生气了。可是这次不同了,如果他能早点来找我,就不会有费楠,不会有北京之行,不会有与袁可的那夜,是我错过了他,还是他错过了我?

  “你说话啊。”

  “下一站是哪儿?我要下车。”

  “你不能原谅我?”现在是他这样对我说。

  我沉默着。他可以对我的从前不再计较了,可是我的现在呢?我的现在是自己都不能容忍的,他能吗?

  “不要离开我。”他抱紧我。

  这句话是这么得熟悉,我想起电话里他的低语,想起短信里的亲密,想起吵架后的彷徨和犹豫,想起我和别人谈起他时的幸福,想起他对我的诺言,想起我决定好好和他一辈子,想起难挨的等待,想起我们曾有过那样彼此珍惜的日子,想起他是唯一一个给我感情的男人。

  “你还会娶我吗?”

  “会。”

  这一刻我的心里又被融入温暖的东西,宁还会娶我。我有幻觉他就像当年在我身边出现一样,再次挽救我的生活,带我离开我低靡的世界。

  “跟我去郑州住几天,好吗?”

  我哭着点头。我想我又得到了这个男人和他的温暖,他的宠,他的宽容,他的承诺,他的怀抱,他的人。可是当我再靠在他的身边时,为什么觉得这样不合适?

  他去补票,列车员说没有卧铺了,只有硬座。他就让我在这里睡觉,他自己去硬席车厢。对我说:“明早我过来叫你起床。”

  把自己缩到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就从一开始数,到最后终于迷糊了。我想不起来这是哪趟车。从太原去郑州的,还是从郑州回来的,去北京的,还是从北京回太原的。我在梦里看到过去:沙帆跟我上了火车;我在站台上提着裙子奔跑;背着双肩包排队进站;袁可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闪;费楠那中年人松软的身体。我迷茫着,我现在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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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如何努力,和宁也回不到从前了,两个人多了许多的客气。他特意让我住进上次来时住的那个房间。我感激他做的这一切,也处处留意着拉近距离。可是,我觉得他根本不能做到不介意我的过去,虽然他一直说没什么,虽然他有时候还安慰我。我想对他说明,他阻止我说:“我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忘记吧,现在是我和你。”

  到了他学校的那晚,我们都很卖力地看电视,原来我们连电视都不开的,一直相拥地不停地说话。我知道两个人都是在逃避那个难堪的时刻。看到一个台没有节目了,就换另一个。直到哪个频道都是雪花点。关掉电视,我们紧挨着躺下,过了很长时间,他也没有碰我。我哭着问他为什么,他很无奈地说他真的进入不了状态,让我再给他几天时间。早上他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完过来吻我,我醒着,但没有睁眼睛。最后听到他把门关上,我坐起来,我想我该走了,若和他再在一起,才是对他的欺骗。因为我有费楠,即使我放弃与他的联系,我的身体还记着我有费楠,还有袁可。我没有资格继续享受宁的感情。他应该找一个纯洁的女孩子,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带走的,昨天来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手提包。看到宁散在床上的衣服,拿过来叠好放到枕边。把窗户打开,让清新的空气进来,现在已是初秋了。把被子叠好,床罩套上去,房间整洁,好像不曾有人住过。我站在门口看了看,我真的很留恋宁,可是,回头太难。

  打开门往外走的时候正好撞上宁,手里提着面包和牛奶,他奇怪地问我:“你去哪?”

  我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笑笑说:“到楼下买点吃的。”

  “你就是个猪。给你买回来了。”他把吃的放到床头柜上。

  “你怎么回来啦?”

  “怕你走了呗。”他半开玩笑地说,把我抱到他怀里。

  “去上课吧,刚开学,别落下功课。”

  “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呆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养我啊?”

  他看着我说:“你放心,我会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中午的时候他带我去食堂吃饭。一路遇到同学,都冲他鬼笑。有熟识的,问:“你女朋友又来看你了?好幸福啊。”他让我坐在那里,自己去买饭,我说一起吧,他说:“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要好好照顾你。”他一趟趟地跑着,慢慢地,我面前摆了一堆食物。

  下午要开会,他不能不去。他说:“要不你去计算机中心上网吧?”我说:“不了,我想睡觉。”他抱着我说:“一定等我回来。”

  我想我还是给他留句话吧。从总台要了纸和笔,写下:

  宁:

  我们还是分手吧。

  现在,我已经是别人的女人。

  不要忘记,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你是她的爸爸,我是她的妈妈。

  对不起。

  把纸条放在手机充电器下面,他很容易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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