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红颜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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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08:49
标题:
红颜动
第一章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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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漠裕门关,城墙高耸巍峨。黄昏将至,残阳如血,烧红了半边天。极目望去,漠漠黄沙如同被造物主放了一把野火,变换着红黄交替的奇异颜色,令人目眩。然在这令人震撼的雄伟壮阔中,却有着一种让人难言的“苍茫远山口,豁达胡天开”的苍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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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墙上有人吹起了长箫,箫声缠绵幽怨,时如急雨,时如泉鸣,若江南之雨打芭蕉,又如孤寺之寒灯残更,听之让人心起悱恻,闻之伤心。站立在城墙下静默的守卫军听了,仿佛都受到了感染一般面容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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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人,战胜之军,不该有此箫音。况且是即将娶亲之人?”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一锦衣男子,手摇折扇,玉身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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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箫男子,背对锦衣男子,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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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继续,如泣如诉,突然,中途而转,高昂嘹亮,似金帛撕裂,又如金戈争鸣,掷地有声,声音越来越宽广越来越高亢,一刹那声若海之宽广,龙之奋翔,一时间竟全扫先前的悲苦之意,波澜壮阔,气象万千,让人闻之浑身一振,似乎有着无穷无尽向上的力气绵延不绝生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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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锦衣男子微笑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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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昂处,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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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仲笑话我了”吹箫男子轻轻放下箫,仍然背立而站,青色锦袍迎风飘展,不经意的露出了里面黄色缎面和金线绣做的吉祥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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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人生三喜,洞房花烛为最,翔兄没有一丝企盼?”被叫做文仲的男人嘴角含笑。“更何况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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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身形微动,苦笑:你难道不知道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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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许久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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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上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夜色笼罩上来,城墙的影子越拉越长,大漠的风更加张狂肆意,吹的城顶的战旗飒飒作响。锦袍男子,突然也无限的沉重起来。环顾四周,空气中带有着大漠熟悉的味道,多少兄弟多少男儿一起战斗在这里,这里,曾经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地方,他们同退同进的地方,这里虽条件艰苦,却豪放自在无拘无束,哪里象是那个繁华之地,处处是陷阱处处是牢笼……与其回去,倒真不如做个山野之民,来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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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这样冥想的时候,青袍男子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突然,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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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身形展动处,人已然在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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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袍男子苦笑摇摇头,最后留恋的环顾四周一眼,纵展身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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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中,流光溢彩,户户张灯,家家结彩,人人身着新衣,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这一切,都因为着一件事情,因为要迎接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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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王孙巷,“西施豆浆店”边上,老板娘杨三娘一边飞快的用勺子盛着豆浆,一边用她那西施般甜润的声音叫道:“吴大柱,你手脚能不能快点?天都麻麻亮了,你怎么贴个红纸还不好?我屉上还一蒸笼的包子哪!快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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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唤,马上就贴好!七皇子回城来,要弄的喜庆点!咱这可是一出皇宫就能看到的地儿。”豆浆店的吴大柱身子矮矮胖胖的,一身布衣布褂,长着一张笑咪咪的胖脸。而他的话一点都没有假,这王孙巷,确实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平民百姓的地方。越过北头的京城主大道,再越过几座王爷大人的府宅,站在这里,隐隐约约就能看的到皇宫的飞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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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你慢着贴哪,包子在哪?西施身上有包子?我帮你拿。”吃饭喝豆浆的一个三十岁汉子说起了俏皮话,惹起了周围一大圈短衣汉子开怀大笑。而那素有“豆浆西施”之称的杨三娘倒也没有恼起来,泼泼辣辣的一笑,顺手抄起舀豆浆的勺子给了那汉子脑勺子一下:“王老四!喝你的豆浆,吃好了站你的岗!小心话多了,魏相爷要了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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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老四哈哈一笑:“魏相爷,魏相爷可没有时间要我的命,这两天他忙着哪,天天宫里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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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出了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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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七皇子这次平了月氏,立了大功,皇上传他负责迎接凯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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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二年半前发往西北边疆,听说那边的月氏国骑兵彪焊,这次能被他杀敌归来,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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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三皇子病死,十一皇子离奇失踪,这次七皇子回来,皇上心里肯定开心,听说啊,还要赐婚天下第一美人!”一个精瘦的男孩子,一边抹去嘴边的豆浆一边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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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闭上你的嘴!”喝完豆浆的王老四对着他吼了一声:“不谈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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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俏皮的吐吐舌头,低下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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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配美人,好啊!”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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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娘顺着早晨的阳光望过去,早晨初升的阳光下,站立着一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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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切的讲,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瘦瘦弱弱,穿着一身月白锦绣的袍子,黑发以黑玉冠高束,配一条银色抹额,脸色白皙,眉目清秀,唇红齿白。长相说是英俊,却仿佛比英俊多了些秀气,若说是秀气,可秀气中又多了些狡黠。若说是美,但又算不上特别的出众,然而,那微微的一笑,却让杨三娘心里在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目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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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阳光的问题,杨三娘很多年后回忆起来,只觉得,那天那孩子的出现,真的是非常奇怪,那孩子,个子不高,却仿佛从光中走出来的一样,就那么奇异的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微微的带着点调皮、带着点纯真的笑看着她,杨四娘一刹那觉得天地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了那孩子,面目清秀,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奇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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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话了嘛?”孩子,不,应该说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来,手修长白皙,皮肤在阳光下薄如蝉翼般透明光泽,仿若皮肤底下有着玉的光泽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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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中有着两块碎银:“我们家主子要买两个包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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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杨四娘一边飞快的拿包子,一边心里纳闷:这少年如此奇异如此出彩,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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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铺对面路边的树下,懒懒的依着个黑衣男子,看到此情景,叼着一根草的嘴角微微上杨,俊美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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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吃那包子,何必找我做借口?”他笑着看少年吃着刚刚买来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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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少年从阳光中俏皮的扭转过头:“你是主子嘛,哪有奴仆买包子给自己吃的道理,而且我看那三娘人也不错”说完,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溶化了阳光,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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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却仿佛不为那阳光所动一般,脸色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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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京城,已是违背命令,你休想在此留下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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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却不说话,只是瞪大了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的看着黑衣男子,一刹那眸子中流光溢彩,有光华从那张脸上溢出,竟是美的夺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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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长叹一口气,“宝儿,爹说过不让你进京城的,而那些事务,你更不应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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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插手,我只是想看看他。”少年依旧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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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一片,竟是绚烂的让人睁不开了眼。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09:54
第二章 相遇
官道上,山势交织绵长,翠林漠漠如烟,二十余匹快马,一顶青色小轿,行走在秋日的阳光里。
??“启禀军师,过了前面卧龙山了,就是京城了。皇上已经派了魏相城门迎候七主子凯旋。”
??“文仲,这里真静啊”说话的是那城墙上吹箫的青袍男子。他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徐徐的抬头看着两边的山。
??“静极生动,是时候热闹了。”文仲摇着折扇。
??话音未落,忽见两边山中万箭齐发,擂木滚石借着山势呼啸而下,情势竟是在一刹那突然变化,急转直下,打破了刚才懒懒的阳光,软软的秋风。
??吹箫的男子疾如流星般从马上翻腾跃下,同时腰间之剑早已经拔出,舞成一片白光,拨开射来的疾箭。
??“保护七主子!”随着一声大喝,所有的兵丁瞬间围拢在青色小轿边上。
??文仲跳下马来,避开了迎面砸下的滚石。而就在这一瞬间中,他发现先头的兵马有部分避之不及损伤了部分。第一波滚石后,随着一声长啸,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蒙面的黑衣人来,而且个个出手凶狠,手段诡异。而所幸此次跟着七主子回城的都是久经战场的男儿,虽是先前一时有些乱了阵脚,这个时候,都已经稳定下来,正拼死搏斗。
??就在这一分神之间,忽然一把利刃刺来,直指胸口,竟是躲避不及了。
??“扑”刺客仰面倒下,吹箫男子一剑拔出,血贱了锦袍,冷凝的脸上面无表情。血,四处都是血,溅开的鲜血如同秋色中满山的枫叶一般鲜红。又如大漠中落下的夕阳,他冷冷的凝望四周,这就是京城吗?养了七皇子二十年的京城?接待七皇子归来的京城?
??“不是普通杀手。”文仲面色自若,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剑似乎从未刺来过。
??才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刺客已经被杀死多数,仍有几个首领模样的,正被手下围在中间苦战,已是垂死挣扎。
??“死士!”吹箫男子,手起剑落,划破了一具尸体的衣服,后背上赫然露出“鬼”字。男子脸色一沉,满地红枫满地鲜血,这个秋天果真是来得比较早啊:“剩下的不留活口!”
??随着这声令下,围绕着剩下杀手的将士们手上一紧,刀风掠过,寒意渐起。
??然而,就在这时,谁都没有想到,其中的一个死士,竟突然拔出一个竹管样的东西,烟雾,在瞬间蔓延开来,几个原本倒地挣扎的蒙面人,竟一跃而起穿过烟雾,在围着的将士看不清楚的刹那,直扑青轿,用尽最后力气将五六把刀剑同时插了进去!
??“七皇子!”将士们惊叫起来,刀光剑影中,几个蒙面人血肉模糊。唯一活着的一个首领,吹箫的青袍男子的剑正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死士首领青纱蒙面,露在眼睛中放出奇异光彩——这是他们完成了任务后,欣喜若狂的表情。对于死士来说,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完成任务。头一歪,死士气绝身亡。
??“埋了吧!”推开气绝的死尸,青袍男子转身走向马儿。
??“这里的枫叶好漂亮”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轿子?青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满天枫叶飘落如雨,一地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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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轿帘慢慢打开,一只如玉般晶莹的手轻轻掀起软布帘子,白色锦袍,黑玉束发,银带抹额,满地红叶中,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跨出了已经被五六种兵器砍烂了的轿子,望向他。突然,眼波流转,炫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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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漫天飘落的红叶,踏着满地的残红,宝儿在炫目的秋色中,看到了一名青衣男子静静的走向远方马儿的背影,在自己的一声“这里的枫叶好漂亮”中,缓缓回首。而在对上了回首时那张脸上深邃的双眸时,宝儿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那是一张风采绝伦的脸,仅仅是看上一眼,就可让人过目难忘,而他站在那里,手中没有刀剑,不说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那了一转身的时候,宝儿刹那间便已明白,谁才是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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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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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七皇子的待客之道?”宝儿微笑的看看指向自己的数不清的多少把刀剑。
??“你是谁?”他挑了挑眉毛,原来那日城墙上吹箫的男子,竟是七皇子仪翔!
??宝儿想:原来他还有着好看的眉毛。死士死的真是不明不白啊,做梦也没有想到临死之前拼命刺入的轿子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七皇子。还要拼命的放出那具有麻醉振奋效果的“阎罗散”,耗尽生命最终一丝元气,真是笨的可以!
??“调包计?”宝儿悠闲的微笑,骨碌骨碌转动的眼睛四处瞟来瞟去。这男人还不是普通的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笑过,这种冰霜的脸,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可能溶化他?
??仪翔沉默不语。冷凝的表情掩饰着内心深处的波涛翻涌!这个少年,出现的太古怪!轿子中本该空无一物,仅仅只是个幌子,用来吸引暗杀者的视线。然,他竟出现了,从轿子中出现的一刹那,秋日的阳光绚烂的照在他的笑容上时,竟一时给他错觉以为是个女孩儿!而他瘦瘦弱弱的身骨更是看不出有什么武功,但是,他是怎样在一瞬间躲过了那五六把利刃?而且把把利刃上还涂有剧毒?更为可疑的是,他竟是如此的镇定,无害的微笑,面对还未处理完的战场竟是视同不见,只是干干净净清清新新的站在那里,仿若这世界上从没有过杀戮战争,四处只是风清云淡,只是风花雪月。
??“你要知道我是谁?还想知道我怎么从轿子中走出来的?”那少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突然手高高抬起,四面的将士一紧,刀逼的更近了。那少年皱了皱眉毛:“让他们离的远些,不好吗?”
??仪翔望着他。那是张清秀的脸,自小在皇家长大的仪翔见过太多的俊男美女,也见过了太多的面孔,美丽的、动人的、妩媚的、娇艳的、风情的、英俊的、硬朗的,高傲的各种都有,还有过那么多的表情,阴沉的、狰狞的、悲凄的、笑里藏刀的、奸邪的,仿佛各有各的生动,然总体汇起来,与面前的这张比起来,却似乎都少了点什么,这张脸那么的无害,嘴角微笑上扬的看着他,仿佛有光浸出来一样的炫目,纯真,像个孩子,像一地流淌的阳光,像秋天某个午后,透着懒懒的安然和温暖,就连那皱眉的样子,都像浸了阳光般的灿烂。
??“这人有些古怪”是文仲的声音。
??他举了下手,将士们刷的收起了刀剑。有些古怪吗?他倒是要看看哪里古怪。
??那少年微微笑了笑,举起的双手对着头顶轻轻一拍,翩然转动,只见那月白的袍子竟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刷拉一下在秋风中随风飘荡,如同绸带一般,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夹衣。而那夹衣的颜色白润,竟隐隐的有光流动。
??“天蚕锦!”文仲皱眉叫了起来。将士中有听过这物的,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惊叫,而没有听过的则一脸惘然。
??“算你识货!”宝儿撇撇嘴,“要不是这刀枪不入的“天蚕锦”,我还不早就被五马分尸了,真是要感谢死去的娘亲,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宝的东西。”
??正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颈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架了一把刀!
??另一个手拿折扇的,面容温润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进入轿中?”
??什么人,宝儿为难起来。我要告诉他我是什么人呢?抬头再看看,青衣的皇子依然面无表情,真是冷血无情啊,宝儿想,忽然心中闪过了一个主意。哼,我倒是要看看你听到这名字后的表情。于是宝儿伸出手来,指向他:“你,过来,我只告诉你!”
??仪翔哑然,禁不住嘴角上扬。看看那少年,不,应该说是女子,想必她现在还未发现自己已经露了马脚,那月白的袍子虽然没有完全破裂,但是却透过那些被刺客划开的口子处,隐隐却可看到那软软的腰肢,微微鼓起的胸。是个女子!仪翔意识到这一点后,一想起五六把刀一起砍到她的身上,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怒意!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跟我说话?”他低下头来,俊美的容颜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一边示意他人走开,一边猜测着,这究竟是谁家的女子。
??文仲远远的摇着扇子,看着七皇子仪翔慢慢走向那身着白色锦袍的少年。
??他的名字只告诉七皇子!而七皇子竟然相信了他,示意所有的人走开。这真是个奇怪的现象!那少年,真的是太奇特而且身份令人怀疑!文仲迅速的将京城中所有官员的子孙在脑海中滤过了一遍,奈何却无法找出类似的信息!难道不是官员的子孙?为何这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风华显露?这不可能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那身天下无双的“天蚕锦”,据师父说天下仅存其二,一件在皇帝深宫,一件早在数百年前,在皇太祖那场流芳史册的“北平匈奴”之战中,就已经流失民间。可是今天这少年竟穿着“天蚕锦”出现!
??文仲下意识的握紧了折扇,将扇头指向了少年的脸。那张脸现在正悠然的而狡黠的微笑,带着一种奇异的夺目的美。文仲看到七皇子俯身下来,那少年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七皇子的背影一震!竟是呆住了的看着那少年!
??很多年后,管文仲回忆到这的时候,还清晰的记得那天七皇子面上的表情,那天,红叶翻飞,已是夕阳落下的时候,身着破碎白袍的少年、清秀消瘦,与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的青衣皇子,并肩站在嫣红的枫树下,夕阳金黄色的光如满天的碎金闪烁在黑色的发稍,银色的抹额上。他们竟然完美协调的如同一幅优美的画,而这幅画中,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七皇子的墨玉般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他人看不懂的苦涩。但是,那苦涩慢慢的慢慢的竟全然消失,管文仲看到七皇子——仪翔嘴角轻轻上扬,容彩焕发,神气逼人,俊美的容颜上竟绽放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微笑。
??一个幸福的微笑。一个管文仲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的,七皇子的开心的微笑。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09:57
“老臣见过七皇子!恭贺七皇子凯旋归来!”魏相国身穿官服,马前行大礼。
??“魏相无须多礼,为国出力,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仪翔下马,扶起这个当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两朝重臣。近三年不见,魏德昌依旧浓眉阔目,面如刀削,笑中透着嚣张,浑身散发着狡诈和不可一世的气息。
??“皇子三年不见,风采更进一层啊”魏德昌打着哈哈。
??仪翔微微一笑:“魏相国说笑,大漠苦寒之地,强敌狰狞,这次仪翔能平安归来,功成而退,还要谢相国当年表荐之恩呢。”
??“哈哈,皇子言重,皇子本是明珠,崭露头脚,必然之事,必然之事!”魏德昌继续打着哈哈:“此次皇子平强敌,皇上心中甚是喜悦,老臣在此要先给皇子道喜了!”
??道喜?仪翔冷笑,只怕是从未想到我这个当年弱小之人,带病之躯竟未能战死沙场,为国效力了吧!老狐狸真是风采如旧啊。
??“三年未见相国,相国虎威大震,虽在边关,仪翔也常深感相国之威啊!”微笑着,仪翔望向魏德昌。
??魏德昌面容不变,看着翻身上马的仪翔,心中却是暗惊,这是当年那个孱弱的七皇子吗?三年的大漠生活真是锻炼人啊,眼前的人,长身玉立,俊美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却隐隐透着寒意,双目冷凝,微微笑时,表面看来波澜无惊,却是沉郁的望不见底;举手头投足之间,处处洋溢着掌握全局,一目了然的自信和王者霸气!
??还好,我先留一手。魏德昌心中冷笑,眯起双目:“七皇子!请!皇上宫中设宴,还宜速去。”
??一行人蜿蜒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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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金銮殿。
??“儿臣仪翔参见父皇!”
??嘉平皇帝望着殿中拜倒于地的男人,仪翔,我的儿子!记忆中一直是百病缠身的文弱,什么时候竟是这样的英气逼人了!朕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儿子,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儿子了?
??“平身”
??抬起头来的是一张酷美的脸,竟是那么的熟悉!父子相望,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中,竟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这是一双男人的眼睛,嘉平皇帝突然情绪有些起伏,我的儿子!
??“好,好!”
??“启禀皇上,七皇子此次出师,大扬我天朝雄威,西平月氏,造福黎民,实在是功不可没啊!”说话的是当朝宰相魏德昌。
??“月氏国骑兵彪悍,七皇子镇守边关,奇策破之,可谓用兵表率!”
??魏德昌左首出列启奏的乃当朝“南王”冷伯平。
??看见冷伯平那张淡淡的面孔后,不禁心中冷笑,冷伯平啊冷伯平,我与你同朝为臣四十多年,竟是头一遭在这事情上达成共识,你到底心底还是有私心的,只怕你这心意,对方若知道真情,未必肯领罢了,哼,到时候,看你又将如何来办!魏相国想到此处,心底竟有了幸灾乐祸的念头。
??嘉平皇帝望着两位当朝的栋梁,心中大悦:“来人,降旨!”
??嘉平四十三年秋,七皇子仪翔北平月氏有功,封号“北翔王”,享十万户候,赏黄金千两,明珠十槲,玉如意并其他物件不计其数。仪翔一跃成为继已逝太子仪耀之后,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旨意颁毕,百官拜服,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皇儿,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于你。”赐封完毕后,望着仪翔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嘉平皇帝微微一笑,仪翔今年该是二十一岁了吧,苦战边关,竟是忘记他的头等大事了!还是皇后想的周到啊,提议赐封那女子,本来想要改日再赐,今天看到了仪翔,不如一并说了罢!
??“儿臣谢父皇赏赐之恩,不过,儿臣有一事还请父皇恩准。”仪翔拜倒在地。
??嘉平皇帝微笑,望向这个儿子。封王赏金,未见他动容,什么事情让他这个时候拜倒在地呢?
??“儿臣恳请父皇赐婚——”说到这里,仪翔眼前似乎看到了满室的阳光抖动,微笑的眼波粼粼,她轻轻的靠向他,气息如兰让人醉: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仪翔微微笑,吐出了那个名字:
??“——冷如嫣”
??满朝文武震动。南王冷伯平面容微变。
??魏德昌望向仪翔,那英俊的脸上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难道这七皇子,不,七王爷,竟是如此的心计深沉?
??
??金銮殿外。
??文武百官围着新封的“北翔王”纷纷贺喜,祝贺七皇子两喜临门,不仅爵位得加,更是抱得了“天下第一美人”归。
??出宫的路上,魏德昌走向抚须深思的南王冷伯平:
??“恭喜冷王爷呀,得此佳婿,冷王爷风光无限啊。”
??“多谢魏相国抬举。”冷伯平面无表情。
??“哪里哪里,七皇子受封,我看将来,冷王爷风光将还更大着呢。只是——”魏德昌皮笑肉不笑的拖长了声音:这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啊。”
??“想不到的人,还有更多,魏相国不会也是一个吧?!”冷伯平淡淡微笑:“本王家中事情繁多,先行一步!”随后快步离去。
??魏德昌微微一笑,忽然抬手一挥,一个扫地的太监走了过来:
??“大人!”
??“通知公公,看着点!”
??宫中恢复了平静。蓝天,白云,飞檐、琉璃瓦、静静飘落的黄叶打着旋儿,慢慢落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魏相和南王说话的地方拐弯处,边角门轻轻打开,有个人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
??南王府晚月池边,晚桂花碎碎的香气绕鼻,满池的荷花谢去,剩下荷叶碧绿,大如圆盖,映衬着一汪湖水无际的翠绿。
??一白衣少年正自在的半依半靠在亭台雕花石椅之上,注视着这片美丽的池塘。
??身后有细碎的环佩作响,有轻轻的脚步声,少年没有回头,依旧望向那满天的荷叶。
??“宝公子”,是小丫鬟雨翠的声音。
??少年回过头来了,展颜一笑:“姐姐不在家吗?”天和地,一刹那竟是眩目的明媚,原来竟是那天那男扮女装的宝儿。
??雨翠俏脸一红,明知道眼前的这一个,不是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了她的性别,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心中犹如小鹿乱跳:“是的,今天晚上要进宫去,皇上六十大寿喜宴,还有庆祝七王爷的凯旋归来。”
??七王爷,宝儿淡淡一笑,眼前又仿佛看到了红枫满地中,那个狂狷俊美的男子,冷冷的看着她,突然微笑起来,那么冷冷却又那么让人心醉迷惑的微笑。其实说不说已经不再重要,宝儿想,今晚就能见到了,不是比不说更好些吗?
??慢慢,慢慢的扯开嘴角的笑容:
??“宝儿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人已离去。
??只剩下一个雨翠,惘然的回忆着宝公子,不,宝小姐最后的那个笑容,那是个绝美的笑容,绝美的带着些淡淡忧伤的笑容。
??秋风吹来,满湖的葱翠,绿色如烟流动,如同一幅刚刚打开来的最美的画卷,美的让人心醉,美的也让人,心碎。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0:36
第四章 花非花
翔王府。
??“王爷,是时候进宫了!”小厮进来禀报。
??“下去吧!”文仲挥挥手。
??仪翔望向窗外,不看身边的管文仲。
??他知道这个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学文练武,一起攻打月氏胜利归来的伙伴,心中充满疑问。那个白衣少年(文仲还不知道那少年是女扮男装)是什么身份?那天他究竟和自己说了些什么?而自己为什么在听过那个少年的话后,为什么要突然改变计划,请婚娶那叫冷如嫣的天下第一美人?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难道忘却了,很久以前,自己的娘亲——晚贵妃就是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仪翔苦笑,忘却吗?他似乎还没有学会。但是为什么明知道如此,却自己先于皇上赐婚之前请婚了呢?难道仅仅因为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在决定要娶她后,主动出击,给那个人还有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摆个迷魂阵吗?其实,赐婚之说,只是他来京城之前先生派人传来的消息,并且先生明示要给予拒绝。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拒绝,而且还带着点惶惑、带着点害怕失去的先行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吗?她站在那里,天真而狡黠的笑,眼角眉梢是溶化了人的阳光,竟让人移不开视线。
??仪翔心中一暖。
??“留在身边也许还会有其他转机。”文仲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先生让你小心。”文仲的笑,带着温暖和安慰。
??仪翔沉默,先生,总是包容着自己,而他,文仲,总是理解支持着自己。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可以进宫了!”
??进宫?进宫就可以见到想见到的人了。而她,应该也是去的,听说皇上下令要她献歌舞一曲。也许那个时候,文仲,就知道为什么了:
??“文仲,进宫!”。仪翔的冷冷的面容上浮出了一缕笑容。
??
??今夜的皇宫金壁辉煌,热闹非凡。虽未到夜晚,八角的宫灯早已挂起,FR、菊花、牡丹,海棠等各种名花争妍斗艳,香气扑鼻。更有那御用戏班早已搭起在远远荷池上的“妙音榭”,隐隐约约传来丝竹声不断。
??皇帝嘉平端坐在崇德殿上,身边是德容皇后,还有刚刚诞下龙子不久的陈妃。早来的各位皇子、公主以及若干大臣也已经各自入座在左右手。
??“十皇子仪明祝贺喜父皇六十大寿,敬献龙砚一台,恭祝父王龙体安康”嘉平望过去,十皇子仪明身穿黄色锦袍,腰系锦色玉带,正跪倒在地敬献:
??“好好,难得仪明有此孝心,平身!”。
??“三公主永平,恭祝父皇六十大寿,敬献东晋名士陶潜名画一幅,祝我父皇圣体安康。”
??“右御察史阮明正,恭祝皇上六十大寿!”……
??恭贺的人一个个过去,嘉平皇帝面容带笑,龙颜大喜,一边赐他们平身,一边向就座的人群看去。
??“皇上,七皇子马上就到了!”耳边响起的是李公公的声音。这老奴才,真是越来越会看穿我的心意了,嘉平暗想。
??“儿臣仪翔见过父皇、母后,敬祝父皇六十大寿!”李公公话音未落,青色长发高高束起,身着流云素色双丝长袍的仪翔就踏进了正殿,引起了无数女眷的惊叹。
??这个儿子是卓越出采的!尤其那双眼睛,虽然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却是和她那么的相像,那么的自傲清高,目下无尘。看到仪翔,嘉平皇帝心中安稳下来,微笑:
??“皇儿平身。”
??“仪翔,出征回来更长大了不少啊。”皇后德容微笑。
??“谢母后夸奖,儿臣为国分忧,本分之事。只是回城仓促,未来得及为父皇母后置办礼物,请父皇母后降罪。”
??“平了月氏国,就是你给皇上的最好礼物、最大礼物,仪翔何来无物之说呢?”德容皇后望着仪翔俊美但依旧不见笑容的脸,微笑:
??“皇上,看到仪翔,我就放心了,和嫣儿真是天生一对啊。”
??“呵呵,皇后说的是啊。如嫣和仪翔,还是皇后好眼光,提议朕赐婚你们,仪翔还不谢谢你母后!”
??“谢父皇、谢母后恩准。”仪翔平身入席。
??席面上龙凤描金攒盒里,各式茶茗点心,一应俱全,更有宫女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美酒佳酿飘香。
??焚香向天祈福,祝祷祖上之后,德容皇后率后宫众嫔妃敬贺万岁大寿。鼓瑟声起,歌舞升平。嘉平举杯:
??“今夜,各位爱妃,皇儿、臣子们务必开怀痛饮,不必拘礼了。”
??“皇上,今日是你六十寿辰大喜,臣妾为您特准备了一支百仙贺寿舞。”
??说话的是陈妃娘娘。
??“你刚产后,还是保养身子要紧。”嘉平皇帝轻抿香茶微笑。
??“皇上!”年方二十的陈妃娘娘娇嗔,两年前她刚刚入选进宫,以舞姿优美而出名:“您的大寿,妾身怎能不献上自己的心意!”
??琴音响起,陈妃娘娘水袖挥动,舞姿曼妙。
??仪翔沉默,端起酒杯。
??“老七如何心事重重?”坐在仪翔左手边的是比仪翔年长两岁的二皇子仪烨:“七弟荣封王爷,我还未专程登门贺喜,真是失礼啊,改日还请七弟登门一聚。”仪烨面容方正,挂着淡淡的笑。这是一个跟哪个皇子都很亲近但又都不亲近的皇子,整日里作诗吟画,生活甚为闲淡。
??“多谢二哥。”仪翔举杯敬酒。忽然发现对面席间有双热切的眼睛在盯住自己。抬头看去,十二皇子仪敏正举杯对着自己微笑,仪翔心中一暖。看看仪敏,他离京之时方才十岁,现在身材挺拔,虽有些瘦弱,却已是个俊美男儿的形貌了,举杯端酒的姿势,竟也如同成年男子一般,不再是那个先前幼时整日里缠着自己要自己保护的小孩子了。仪翔微笑,举杯,露出了他来到京城后,第二个真诚的笑容。
??掌声响起,原来陈妃娘娘一舞完毕。
??“妹妹的舞姿更加曼妙了。”德容皇后说道:“有舞方得有歌,皇上啊,我让嫣儿准备了一首歌,用古筝奏之,甚是动听!”
??冷如嫣,各位王孙点头微笑起来,皇上的面容上也出现了愉快的神情。想必她的琴技相当了得吧,仪翔端起酒杯,又想起了那天她的笑容,还有那双掀起破烂的轿帘的晶莹如玉的手,想必,着了女儿装幽幽弹古筝的她,另有别番风情吧!
??正这样想着,一缕清幽的古筝声昂扬而起,如流水般荡漾。
??殿内的龙凤屏风一转,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位端坐屏风后,低眉弄琴的少女。只见她黑发上插一支金步摇,华光流动,身上穿着的一件轻盈的烂花乔其黄纱裙,衬托的那低下的整个面容娇嫩华贵,大团大团暗金丝绣成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平添了少女的几分雍容,而那罩在黄衣外,披在削肩上,出自京城名衣坊的“云烟纱”,如云似雾的笼罩少女,益发显得那腰肢柔软细细,盈盈一握,尖尖下巴的小脸楚楚动人,而那双露在外面的双手,柔若无骨,嫩如春笋,轻轻拂过古筝,有如清泉低鸣,又如玉珠滚落金盘,妙而无双!全席的人听的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少女慢慢抬起头来,那眉毛细如晚月,双眼秋波闪闪,朱唇红艳,真是美的不可方物,面向全席观众,少女温婉幽幽的一笑,柔媚入骨,竟是我见犹怜!
??席间掌声雷动!“好!好!”的叫声一片。
??而谁都没有发现,仪翔,七皇子握杯的手,在看清楚了少女的脸庞时候,指关节苍白突出,竟是微微的发抖起来了!!
??
??不是她!不是她!那不是她!
??仪翔脸色发青。
??
??“你,过来,我只告诉你!”她说,阳光下红叶璀璨。她站在那,上衣破烂。他低头看向她,眼眸纯净如水,一笑之间光华流转。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她微笑,吐气如兰,朱唇轻启。
??“我是冷如嫣。”她说,俏皮的歪着头,附在他的耳朵边,她的气息是那么的温暖,让人放松,让人沉沦。那一刹,他震动,为那个名字,也为她的微笑!
??冷如嫣,她竟是冷如嫣,冷冷的月色在他的心里涌动。多年前,那个夜晚,他躲在娘亲宫殿的床下,那个人走进来,娘亲倒下,不能不死啊你,那人说,那人说,而她竟是冷如嫣,杀他娘亲的那个人的女儿!他苦笑,可是眼前的她悠然站在阳光下,笑面如花,温暖的整个天地失去了颜色。“你不放我走吗?”她望向他,不放她走吗?不放,他突然心里有了决定,不放,一生都不想放,无论是谁,他都要她。
??仪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面色竟是狰狞苍白的可怕。
??冷如嫣静静的坐在那里,她知道此时的她艳惊四座。满席的男人都看向她,是的,都看向她。而她的夫君呢?那个未来的他呢,她偷偷的望过去,那个席间最出众的俊美男子,此时却正一人独饮,脸色冷如冰霜。突然,有个面容温润的男子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语。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站起身来,面向皇上:
??“禀奏父皇,儿臣多日兼程赶路,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此语一出,满朝文武唏嘘。
??他,他竟是要走了吗?皇上大寿,他这么离开,不是太过失礼吗?
??皇上竟不以为意,只是慈祥的笑笑:“皇儿连日劳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拱手为礼,转身离开了去,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从头到尾,他竟没看过她一眼!冷如嫣怔怔的想。细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心底突然漫过了阵阵寒意。
??
??宫殿外,月色冷冷。
??“回禀王爷,海门关来人!”
??“属下见过王爷”黑衣人拱手为礼。
??月光下仪翔负手而立,仰头看天,没有人看清他的面容,只是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说。”
??“北面最近有所动静,马邑镇,有人见过可疑人物,似乎地位甚高。”
??“可有动作?”
??“属下派人跟踪多日,在海门关外失去行踪!”
??“嗯?”仪翔轻轻一声,黑衣人竟是汗流浃背:“属下不力,请王爷恕罪!”
??“哼,继续严查,不得打草惊蛇!”
??“是!”很快黑衣人隐入夜色。
??窗外,月色溶溶,闪着寂寞冷冷的光,秋冷了,竟冷得连月亮都如此的没有温度。
??“刺客的下落,已经有了些眉目。”文仲面带忧色的望着那个月光下落寞的身影。许久,那身影站立不动。
??“表面看来不是那老家伙的人,不过亦可反其道行之。我怀疑,冷伯平与他暗中有所勾结,那女子——”
??“她不是她”。夜风吹过,不是她。
??“不是?”管文仲惊讶。
??“彻查此女来源。”声音冷的如同腊月里的冰,月光下缓缓转过来的脸上,竟是带着狰狞的伤痛和看不见的落寞。
??
??秋风起了,天果真冷了,接天的芳草碧波如烟,成群的大雁结队南行,寒意料峭逼人。
??有人吹笛,在这片静静的开阔的山谷里,笛声幽幽,如一汪清澈的秋水。
??“宝儿……”有熟悉的声音轻唤。
??放下笛子,转过身望向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宝儿淡淡微笑:“你又找到我了,林漠。”
??“无论你藏到哪里,我总能找到,别忘记小时候你调皮走丢了,总是我第一个找到你。”黑衣男子林漠轻轻的走近她,拉起她的长发在手指上绕圈:“我不仅又找到你,而且还知道你需要什么。”
??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了她的掌心
??“雪蓉膏?”宝儿望着他,心里漫过感激。
??“五六刀砍下去,虽未致命,但是那刀的力气,也恐怕要让你的身体多几条青痕吧。”他的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疼惜。
??“谢谢林漠。”宝儿低头微笑,在他身边自己总能感觉到安全和温暖。
??“不过,你这次玩笑开大了”他的脸沉了下来:“他们已经四处在调查你的身份了。”
??“有你在,他们查不到,不是吗?”她悠然的看向他,从小到大,无论出现什么问题,有他在,总是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次,他却没有回答,漂亮的丹凤眼眯起望向蓝蓝的天空,突然,低下头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想不被查到吗?”
??我想不被查到吗?宝儿淡然一笑,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今天来到这里寻找自己的原因了。其实查到与查不到又有什么分别呢?躲在这里与不躲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同?一切不会改变。一切不能改变。而自己的那个小小玩笑,当时只不过是突然说不上来的心意一动罢了。
??如此而已。
??“我闷了,该出去走走了,也许,我该回去了。”宝儿望望天空,宝蓝色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样明净。
??“回去吧,省得大人担心。择日我派人送你回城。”林漠说。
??派人送我回城?他的任务难道还没有结束?那日刺杀他的,却又是什么人?宝儿眯起了双眼。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0:45
京城,这座汴朝的皇城,水陆发达、人烟密集,市井繁华。地形上更是古往今来的兵家必争之地,距城八十里外。有自西经北向东的环山围绕,北山名卧龙,西山名龟背,东山曰岳王。虽山势不高,却奇险无比,更有古木葱郁,宝刹庄严,是秋日游览、求佛上香的绝妙去处。传说三山环绕,状如飞龙,而当年的太祖皇帝打天下经过此处时,梦中见一飞龙在此环绕,见太祖而三点其首。太祖皇帝遂以此为都,建造皇宫,而皇宫坐落之处,恰在龙首。
??俗话说的好,龙无水不活,汴京城这座龙气凝聚之处,不仅有山如龙,更妙在水路四通八达,更有一条水面壮阔的“汴河”穿城而过,码头上,载满货物的船只来往不绝,商人大声吆喝,拉纤的纤夫们口号响亮。汴河上,有多座拱桥,其中一座名万圣桥,建造于皇太祖年间,状如飞虹,极其雄伟。桥两岸众多店铺沿河而建,有糕点店,有制作衣物的裁缝坊,酒肆茶楼更是随处可见,青楼烟花巷也是多不胜数,其繁华之态,笔墨不足以形容。
??而南王冷伯平的府邸就座落在距离这繁华市井不远的地方。
??大厅上,宝儿悠闲的望着悬挂在墙的各式字画,紫铜香炉里发出幽幽的清香。冷王爷的审美观点果真不同,整个家中布置的华贵而不失大方,简洁凝重。想必他待会看到自己拿出的东西,可能那冷冷的脸孔上就会有所变化了吧。
??“宝丫头,令尊近来可好?”青衣蟒袍的冷伯平走了进来。
??宝儿看到他望向自己的时候,面上表情一重,眉毛一皱。怎么了,是自己这身男装不合适吗?不由想起了三年前南王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候,错以为男儿的表情,不由的婉尔一笑:“冷世伯,家父让我向世伯问安,并祝贺如嫣姐姐大婚在即。”
??“我记得陈将军似乎明令禁止你不得进京城吧!”
??宝儿吐吐舌头:“世伯这个倒是记得清楚。不过,宝儿想念世伯,若不偷来,岂非见不到世伯了?”
??冷伯平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慈祥的微笑:“丫头会说话!那怎么现在方才偷溜过来?还穿着一身男儿装!”
??宝儿望向冷伯平,和爹爹同龄的这位伯父,据说和爹爹原为挚交好友,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与爹爹十分不和,以至于每次爹爹说起他来,就是横眉冷目,而他对父亲也总是以陈将军为称呼,口气中是淡淡的冷淡。可是说也奇怪,自从自己三年前偷进京城,无意中认识了如嫣姐姐,结识了他后,他对自己却是十分喜爱,在留在他身边的一个月里,竟是将自己宠如子女,实在不像是外面传闻中的那位王爷。外面很多传闻此位南王居功自傲,为人冷面冷心,做事心狠手辣,曾经在远征云南之时,屠城三日,杀尽反抗之人;在朝中与皇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而那位病死的太子,民间曾有传言认为,是南王与皇后一起派人暗下毒药慢慢毒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宝儿却是对他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但是,亲切是亲切,谁又知道,那些人并非他所派出呢?
??想到那五六把带毒的兵器一起刺向他的样子,宝儿莫名的心悸。自己有着天蚕锦,若是他,将会如何?
??“宝儿前来,只是想给世伯看一样东西。”
??徐徐的摊开手掌,她紧盯着南王的面孔。
??碧绿色的竹笛,一头密封,一头有着火烧过的痕迹,翠绿的竹身上赫然刻着小小的“鬼”字。
??南王面无表情:“阎罗散?你,从何而来?”
??“杀人现场。”宝儿望着他,竟是面无惊色,包括刚才的那抹慈祥的笑容,已经早已不见,仿佛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世伯见过?”
??“死士方有,林将军不会给你这个吧?”
??淡淡一笑,收起竹笛。“不是,是在七皇子回城的路上。”
??“回城?”
??“是,回城遭遇伏击,刺客均为死士,而每个刺客身上都纹有“鬼”字。鬼,为魏字一半,用此计之人,若杀死七皇子,自是妙极,若杀不死,可引人联想至“魏”,一石二鸟。”
??南王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慈祥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宝儿长大了。”
??“王爷过奖了。”淡淡的微笑,宝儿望着他。
??南王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给老夫看,是否有所指?”
??“宝儿不敢,只是听闻以前王爷南征云南之时,曾用过此物。”
??“那你觉得是否会是老夫?”南王悠闲之极。
??“表面看来王爷受疑最大。”
??南王冷哼:“表面看来,丫头为何不深究其里?”
??深究其里?宝儿心中一震,南王表面看来似乎是最容易受怀疑之人,因为长期以来,他恶名在外。但是,如果不是他呢?
??“阎罗散,多年前征杀云南,遇到瘴气,战士死伤无数。不得已而用之,以期发挥最后战斗力,给予敌人重击。现在,他即将是如嫣的夫君,老夫焉能下手?这一石二鸟之计好啊,只是可惜,我不是用计之人!”南王说到这里,长袖一挥,倨傲之态凛然!
??他不是用计之人,宝儿心中一震。我该相信他吗?这个恶名满中原的人?他看上去神态自然,双目坦荡,难道真不是他?若不是,难道,他是那只鸟??如此说来,他岂非十分危险?!
??“如此说来,世伯多加当心。”
??“去看看如嫣,留下一起用饭。”南王话非所答,慈祥的伸出手来摸摸宝儿的头发。
??望着宝儿离开大厅,走向府内。南王仰首望向墙壁上挂着的山中白虎图,未发一语。很久,他挥动了一下手,走进了管家冷福。
??“彻查当年未战死者。”
??“姐姐何事心事重重?”
??宝儿微笑,望向菱花镜中那张美丽的容颜,下巴尖尖,双目朦胧若秋水,心中叹息一声,冷如嫣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妹妹来了京城,如何这么晚了才来看我?”美人扬眉,连哀怨的姿势都是如此的动人。这么美的女子和他在一起,定也是绝代的一双吧。
??“上次前来,姐姐进宫去了。”话音至此,顿了一顿:“姐姐对他可是满意?”
??冷如嫣笑笑,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却又含着一缕迷惘的微笑。锦衣玉食,貌美如花,又兼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满城公子王侯无不为她心动,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看向自己一眼?
??丫鬟雨翠端着飘香的桂花糕走了上来:
??“宝公子,你爱吃的桂花糕,小姐知道你来,亲自下厨做了。”
??桂花糕,三年前自己酒店里抓住了偷她钱包的小贼,与她相识,一见亲如姐妹。回府后她给自己所做的就是这飘香的桂花糕,宝儿笑笑拈起了一块放入口中:
??“姐姐手艺见长了。”
??“妹妹,明日可有其他事情?”她盈盈的望向自己。真难想象,她竟然比自己年长一岁,虽是年长,但是每次望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有了股冲动想要保护她:
??“姐姐请讲。”
??“我想到灵福寺去,观音面前请香,妹妹可能与我一起前往?”她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好。”宝儿说:“要不要我换身女装?现在你是未来王爷夫人,闹出流言可就——”
??“妹妹笑我!”她娇嗔,红晕满面颊,一扫刚才的忧伤之态。女人,女人这一生真的只能嫁个男人,以男人为天为地的生活了吗?连整个心情都为着他而转?宝儿心中一叹!
??“小姐,王爷请宝小姐和小姐一起去用饭”丫头雨红走了进来。
??“只有你来了,爹爹才会有时间与我一起吃饭。”冷如嫣朱唇微启,似笑非笑,伸出纤纤玉指在宝儿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真不知道爹爹喜欢你哪点,上次那青玉如意被砸碎了都没有骂你!”的
??青花如意?是南王书房中最贵重的古董,也是南王最爱的东西。闲杂人等不许多碰,甚至多进书房一步,都不可能。而三年前自己不仅偷偷潜进书房,还偷偷翻看了那簪子大小的如意,还一不小心打碎了它,那南王竟是没有一丝责怪,相反还第一反映是问她有没有受伤,真是合府惊讶无比。就连管家冷福都在很久以后,还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宠着自己的南王,像个父亲的南王,比自己的爹爹对自己还疼惜还慈祥的南王,可会骗自己?想到这里宝儿心中一阵苦笑:
??“可能我一身男装,比较像王爷想要的儿子吧!”
??话正说着,人已经穿桥过厅走到了王府就餐的偏厅。
??“如嫣见过爹爹。”
??“宝儿见过世伯。”宝儿如同男儿一般行半跪礼。
??“无需多礼,宝儿快来坐下。”南王微笑。
??微笑起身,宝儿突然感觉有一双冷冷的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上。顺着目光转头看去,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门外,黄昏的光晕中竟然站立着一个熟悉而俊秀的男人,绝美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挂着冷冷的微笑
??
??雕花的古红木的饭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芝麻卷、金糕、枣泥糕……等各式糕点琳琅满目,更有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等各式美味发出诱人的香气。
??南王府的厨师,真是名不虚传!宝儿心中暗叹一声,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是连盘子都用的非常别致。
??“冷王爷,不介绍下,此位公子是?”坐在对面的他一扬眉,好看的脸上似笑非笑。
??从一进来,这个以拜访为名义进入南王府的七皇子就对自己盯了一眼后就视而不见,真让自己怀疑他是否不记得自己。王爷留他下来进行晚宴,竟是含笑答应,只是笑容里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现在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竟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吗,只不过是为了摆脱指着自己的刀而捉弄了他一次而以。宝儿暗叹一口气:
??“在下林宝儿,见过七皇子。”
??“林公子风度翩翩,不知道家源何处?”那男人眯起眼睛,眼神底下掩藏着阴郁的火。
??“七皇子,宝儿父亲乃海门关三军元帅林宽将军。”南王冷伯平出言解释:“宝儿从小未曾进过京城,不识七皇子,不足为怪。”
??“不识?”一身青衣,锦带束发的仪翔挑眉,突然仰首哈哈笑起来:“不识不怪,不过,林公子定要喝下一杯,以庆我们首次相识。”那笑容在灯光的照耀下,说不出的神采昂然,说不出的俊美,纵使是个男儿,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席间的人均是一呆。这七皇子,自进京以来从未露出笑容,何以今天却是如此开怀?空气中仿佛流转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南王眉头一皱。
??首次相识?宝儿一呆,讽刺我吗?心里涌起了说不出的感觉。再望过去,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睛如同黑的夜一样,深不见底。而那笑容益发的俊美极了,俊美的,让人心里隐隐有些发疼。
??“宝儿敬七皇子一杯,以做赔罪。”淡淡一笑,宝儿轻饮一杯,酒是洛阳名酒,入口醇香无比,但是却在腹中有火窜上来,一时间双颊发烫。
??他抿酒冷笑。望着她晕红的双颊:“林公子好酒量,可要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从小不擅长酒量的自己,仅此一杯就已经醉了。头晕晕的望去,他在微笑。而如嫣,姐姐,正满眼的温柔醉人的望着他,宝儿轻笑:
??“大人与姐姐佳偶天成,宝儿应再饮一杯,以庆二人天作之美。”说着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而这一杯之后,头,似乎更晕了,望过去,视线迷离,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变得遥远起来,这是醉了吗?宝儿想,也许再有一杯就醉的彻底了。而他,此时竟是微微一笑,不再追问自己,举杯面向他人了。宝儿望着他,他正微笑着望向如嫣,薄抿的嘴唇带着傲然,墨玉的眸子里闪耀着欣赏的光。欣赏?
??心底有些紧紧的抽痛,宝儿想,我也许真的醉了,该离席了。他和她,还有南王,正举杯共饮,完美的如同幸福的一家人。是的,幸福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
??“世伯,宝儿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南王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楚,宝儿起身,慢慢走向门外,他还在微笑,面对着如嫣。欢声笑语模糊起来,浑身有着软软的感觉。
??今天,可真狼狈了。宝儿想。回家,回家也许林漠要骂我了。不过,喝酒的感觉真好,怪不得,古往今来这么多文人骚客那么喜欢饮酒,还做诗,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忘形得尔汝,痛饮真吾师……
??真吾师……天似乎黑了下来,而自己似乎进入了死胡同,有墙挡在了面前,黑的墙,不过摸起来软软的,呵呵,宝儿傻笑起来,墙竟然是软的,自己真是醉了,醉了……
??仪翔深深的望着她。她醉了,走路踉踉跄跄,束发的黑玉冠松松的挽着,落下了几缕青丝,但是她还是在微笑,笑的如醉人的阳光,那么明亮。她走过来,醉的看不清楚了路,一头撞入了他的胸膛,撞了后,不仅不绕过,还伸出手来,往他的脸上狠狠的一捏:“忘形得尔汝,痛饮真吾师,你是墙吗……你是墙吗,好软的墙,呵呵。”
??“为什么骗我?”他揽住她的软腰,不让她下滑。
??“你说什么”她在他的怀里,忽然睁大眼睛,美丽的眸子笑意盈盈,双颊如同胭脂一般的红润,上翘的嘴角,带着薄薄的妩媚,而那双手还在轻轻的拧住他的脸:“墙?会说话的墙?”
??然而,很快她又摇头了:“你肯定不是墙,呵呵,我醉了”她说,突然对着他娇柔无力懒慵的嫣然一笑,那笑容带着点酒醉的妩媚,竟全然不同那天阳光里的微笑,竟是让人蚀骨的销魂!一刹那竟让他走了神!
??长叹一口气,他轻轻的抱起安然熟睡的她,走向夜的深处。的夜,更浓了。包裹着秋凉的柔风,把酒气芳醇带得很远。夜空繁华得如同打开的珠宝盒,满天的星星如同珠宝一样闪耀出迷人而神秘的光芒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0:49
酸疼,
??浑身酸疼。
??勉强的睁开眼睛来,轻纱帐,黄绸锦被,四周陈设稳重而简练。但是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家。
??眼睛酸涩,浑身充满了无力感,骨头好像散了架,这里是哪里?
??宝儿挣扎着起来,拼命的摇摇头,摇散了一头乌黑的发,披散在身上,我这是在哪里?是林漠找到了我吗?可是这里,不像是将军府,更不像是林漠的房间。
??“你醒了?”有个女孩子温柔的声音。
??宝儿转过身去,看到房门轻轻的推开,走进了一位身着淡淡蓝色锦袍,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的姑娘,虽手里捧着水盆,却浑身散发着气定神闲的自若,看上去不像个丫鬟。
??宝儿疑惑的望望她。
??“这里是仪翔的卧室。”她轻轻的走近。
??仪翔?宝儿一愣,仪翔,不就是七皇子??
??“昨天你醉酒了,他抱你回来,让你休息在这里。”
??“嗡”的一声,宝儿感觉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他抱了自己回来?自己不是碰到了一堵软软的墙吗?难道,那竟是他?低头看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女内衣,这衣服……
??“我帮你换的衣服。”那女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换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你竟是个女子,洗个脸吧。”她放下水盆,依在了床边,笑望着她。
??宝儿窘迫的一笑,自己竟以为他帮自己换的衣服,真是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谢谢”,宝儿说,轻轻的将手伸进了水里,突然想起他,他还在吗?
??“七,七皇子,还在吗?”宝儿轻轻的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鼓满了小小的期待。
??“仪翔已经离开了,他要上朝。”
??离开?宝儿一愣,听到自己的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望望窗外,东方早已皓白,现在正是上朝的时候。
??想必他看到任何一个醉酒的人都会这么做吧,苦笑一下,望着满盆的清水,里面映出了一张宿酒醒来的脸,长发飘散,憔悴不堪。这个样子若是给人看到了,肯定是吓坏一帮人,宝儿想,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也许,也许这个样子还是不要他看到了好。可是,看到了又如何?林宝儿,对于这京城来说,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这里,不属于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梳理飘散的长发,望向菱花镜,多久没有这么的像个女孩子过?那些和爹爹在关外的日子,草原骑马,黑发高束,自己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像个男孩子,不,一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可是,为什么,现在镜子里的黛眉之间,竟有了一抹淡淡的化也化不去的哀愁?
??“姑娘可是姓冷,名如嫣?”那蓝衣的女子竟还未离去,一直站在边上望着自己。
??“姐姐,何有此问?”宝儿望望她,我很像冷如嫣吗?那个天下第一的美人,那么的娇柔美丽,那么的我见犹怜,骨子里透出的幽雅可是自己学也学不会的气质:
??“我不是。”宝儿笑笑。
??柳如眉望着眼前的宝儿,她,竟不是冷如嫣?不是冷如嫣却为何如此气质尘?即使长发飘散,白衣素净,浑身不饰一物,却一颦一笑都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不是冷如嫣,为何他如此紧张?整整候了一夜,天明却早早离去?她究竟是什么人,自己和他那么多年,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冰霜的脸上有了甜蜜混杂着苦痛的表情。
??“这里是哪里?”
??“岳王山郊”
??啊,这里竟然是岳王山?宝儿突然想到了今日要和冷如嫣一起上香的约定:
??“姑娘,这里可能直达山上的光化寺?”
??“你可是要去上香?如果上香,此去十里光明峰山道,是上香必经之路。”
??“多谢姑娘”,宝儿微微一笑,黑玉束发,已然一身男儿打扮,走出房门,早晨的太阳已经高高的照在了东方,秋日早晨的薄雾轻轻缭绕,这里竟是一个农家小院,依湖而筑,清雅无比,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境。宝儿心中暗叹一声,这里真美,站在早晨的阳光里,鸟语花香,微风轻抚,自觉的浑身充满了清新。她禁不住,举起手来快乐的转了一个圈,闭上眼睛在光里感受着这一刻的舒心,也许,她想,也许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柳如眉默默的望着阳光下的宝儿,她是属于光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白衣飘飘的站在阳光里,自己竟是有这样的想法,四周竟是温暖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姐姐,你可否借我一匹快马?”宝儿转过身来面向那柳如眉,脸上没有了刚才站在阳光里的温暖,而是淡淡的微笑。
??“你怎知我有快马?”柳如眉挑起细细的眉毛。
??“七皇子的地方,需要进京方便,岂能无马?”宝儿微微笑着,带着一脸的俏皮。
??柳如眉暗叹一声,这是个精灵的女子,心思缜密竟让人无法琢磨。牵来一匹好马,看她翻身上鞍,动作利索的一如男儿,马正要行之际,她突然从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林宝儿,我的名字。”
??一骑轻烟,马蹄声渐渐远了。
??只剩下柳如眉轻轻斜依着柴门,望着远方。
??
??岳王山脚,山道两边茂密的树林。
??“大人,时辰越来越近了。”一将士双手抱拳。
??“所有人已经埋伏好了。”管文仲摇摇扇子,微微笑道:
??“希望这次能够钓出真正的凶手。”
??一袭锦袍的仪翔轻轻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冷冷的微笑:“一石三鸟之计,果真妙啊。”
??“用计之人,心思细密,埋伏暗杀,若是杀掉了你,自为最妙;若是杀不到,死士身上的鬼字,却又暗指魏府,嫁祸于人,用的甚好!”
??“但是聪明如你我,怎么可能相信这是魏府所为?”仪翔轻笑。
??“是,于是我们就可能怀疑另外一个人,这嫁祸之人,当朝之下,除了他之外,谁还敢如此胆大的派出杀手,并且嫁祸魏府,况且还使用了当年用过的‘阎罗散’?”
??“自然我们这时候,又会不再怀疑魏府,而是南王。”仪翔继续接着说下去,山道上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仿佛有人走的更近了。
??管文仲微微一笑。这正是一石三鸟之计。仪翔为第一只鸟,魏德昌为第二只鸟,而南王,是那第三只鸟。
??不过,今天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就要真正出现了,究竟是南王,还是魏德昌,也或者另有其人?
??他们要动手了。
??
??冷如嫣静静的坐在了轿子里,心事重重。
??“小姐,马上就要到岳王山了。”雨翠推了推身边的冷如嫣。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小姐仿佛已经这样坐着出神很久了。
??“小姐,马上到了,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冷如嫣表情怔怔,望着雨翠,突然明白自己出神了太久。
??“小姐,到了岳王山,我们看到了方丈大师,让他给你好好的算两卦,再在观音菩萨面前多烧两柱香,让她保佑你和我们姑爷夫妻恩爱!只可惜,这次宝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没有跟着一起来。”
??宝儿?冷如嫣心中苦笑了一下,昨日酒桌上,他竟然还是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似乎是看着她的更多!而那眼神里,似乎,似乎还有着水一样的温柔。怎么可能,她是男儿装!他和男儿装的她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竟像是……,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以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眼光看着“他?”
??“雨翠,我美吗?”
??雨翠愣了一下,今天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同:
??“小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不仅外表美,而且小姐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否则,皇上怎么会盛赞你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和宝小姐比起来呢?”
??“宝小姐?”宝小姐美吗?雨翠更是愣住了,脑海里突然现出了那张在阳光中让人走神,充满了魔力的脸,五官看上去似乎没有自己的小姐那么的精致,但是,却让人忍不住的出神,忍不住的见到她就让人的心里砰砰乱跳,虽然自己还从没有见过穿着女儿装的她,虽然自己知道她不是个男子:
??“小姐,我还没有见过穿女儿装的宝小姐,你们,你们不能比较”雨翠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冷如嫣凄美的一笑,掀开了轿帘。
??突然轿子一歪,外面出现了凄厉的叫声,血,从掀开的轿帘里喷溅了进来!!
??啊!血,冷如嫣美丽的眼眸慕然睁大,怎么会,怎么会有血??冷平,冷平,那个负责护送自己的冷福的儿子呢?
??“小姐,小姐,冷平他,冷平——”
??还没有来的及把话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搁在了冷如嫣的脖子上。
??“出来!”
??轿帘被粗暴的掀开,雨翠被一把拽了出去。冷如嫣看到了外面的地上,歪歪斜斜的躺着刚才的脚夫,有的咽喉已经被割断,有的一手捂住正在流血的肚皮,痛苦的呻吟,冷平的一只胳膊已经受伤,脖子上架着钢刀,血,血像蚯蚓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
??冷如嫣面色惨白,胃部翻涌,有东西想要吐出来。
??“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黑衣蒙面人指着这个在自己的刀尖下飒飒发抖花容惨白的女子。她似乎已经被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要对我们小姐怎么样?”雨翠护主心切,尽管双腿发抖,但是仍是颤抖着问了一句。
??黑衣人用刀跳起冷如嫣的下巴,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他仍然愣了一下。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边上的另外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老大,我们应该没有错。”
??“哼”,首领模样的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带走!”
??边上的几个黑衣人迅速的走向冷如嫣。
??“你们要对小姐怎么样,我们主子不会放过你们——?闷哼一声,雨翠话还未完,就被打晕了过去。
??
??密林中,仪翔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
??黑衣人拖出了冷如嫣,正押着她走向另外的一辆马车。
??“该动手了吗?”管文仲皱了皱眉:“这样的手段,不是南王。”
??仪翔心思一动,慢慢的举起了手,其他埋伏的将士盯着他举起的手,只要一挥,就要冲了出去。
??可是这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从官道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放开她。”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2:21
秋日的阳光如同甘醇的美酒,寒山苍翠,秋水潺潺。
??官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徐走来了人一马。
??满地的鲜血和呻吟声,仿佛都已经不见,马上少年,白衣纯净如水,面容静静如水,声音也冷冷如水:
??“放开她”宝儿说。
??“你是什么人?”黑衣蒙面人远远的感到了一种让人震撼的气势,从那骑马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宝儿望向冷如嫣,她的头发微乱,金点翠红的绣衣已经揉皱,花容惨淡,下唇因为紧张,已经咬出了一排细细的牙印,看到自己出现的眸子中,出现了惊喜和希冀。
??我得救她。宝儿想。一边望向这群黑衣蒙面人,如此迅速得手起刀落,不是一般土匪,若是打起来,自己不会武功,已经明显处于了下风,看来,只有智取,获得时间,或者获得他人前往王府报告的机会。
??也许,也许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宝儿长叹一口气,如嫣姐姐,也许,自己这一辈子都和她,和她的名字永远的结合在一起,无法分开了。
??黑衣人看到马上瘦弱的少年静静的站立并不作声,有些不耐烦起来,一挥手,刚要示意人围上去,那少年竟开了口,而那声音,竟然是柔媚甜美至极的女儿声: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女儿声?黑衣人一愣。他,他竟是个女人?
??“我才是冷如嫣。”宝儿说,轻轻的跳下马来。
??两个冷如嫣??黑衣人愣了愣。
??宝儿轻轻一笑,伸出手去,那如同白玉一样的手指轻轻一动,黑玉束发的玉冠已经解下,黑色秀发飞扬披散,白衣素净,飘然若仙。
??黑衣人面面相觑。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是哪一个??
??“我是冷如嫣,”宝儿静静走向黑衣人的首领:
??“你们要的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吗?”
??说完,她轻轻抬起手来,以衣袖遮住樱唇,嫣然一笑,艳光照人的容颜竟是百媚横生。
??天地仿佛一刹那失色,从未如此女儿态十足的宝儿,不饰一物,白衣飘扬在秋日的阳光里,仿佛世间最绝美耀眼的一道光芒,让人不能逼视。
??黑衣人仿佛呆住了,她竟是如此的美丽!美丽的让人不能移转视线,忘记了呼吸!刚才那轿中的女子,虽然美丽的让人一见发愣,但眼前的这个她,美的竟是浑然天成,无需任何装饰,无需任何华服!更重要的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不仅美态流转,更有着动人心魄的气势,贵气天然,风华绝代!
??自己竟差点搞错了!黑衣首领突然回过神来,轻轻的挥挥手,其他的黑衣人放开了冷如嫣,刀剑出鞘指向了宝儿。
??“不,不!她不是冷如嫣!!”一直没有说话的冷如嫣,这个时候突然叫了出来。
??宝儿皱了皱眉毛。傻姐姐你竟不知道我穿着天蚕锦吗,他们伤害不了我!
??“雨红,这次你假扮我,真是辛苦你了,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救我。”宝儿轻笑对着冷如嫣说,语中带着暗示。
??“想要放人通风报信,没有希望!”本来放开了冷如嫣的黑衣人,突然被冷如嫣的叫声惊醒,又将刀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大,要不,一起带走。真假一起办了!”
??宝儿的手心暗暗的出了冷汗,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沉的住气,不能慌张,边上的雨翠,好像昏迷的有醒过来的意向,还有冷平,虽然在流血,刀压在了脖子上,但是,如果可以放他们回去,总有一些希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理出头绪,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要挟持冷如嫣?有什么厉害关系?会是魏府的人吗?脑子里灵光一动,难道,难道他们不是?而是?
??想到这里,,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宝儿甜美的一笑:
??“带的人越多,杀的人越多,我想各位,进京似乎更麻烦些吧!”
??黑衣人面部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
??宝儿轻叹一口气,似乎进京这两个字,押对了宝了。刚要继续说下去,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更冷的声音:
??“进京如果麻烦,不如现在谈谈。”
??
??四周的密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大批将士,手持弓箭和强弩,包围了整个山道。说话的男子一身黑衣,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轻轻摇着扇子的男人。
??七皇子!!冷如嫣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眼泪弥漫了双眼。
??是他!宝儿的心也忍不住的一跳。突然感觉了轻松,那个黑衣的男子,面容如冰,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了安全感。
??突然的变故,显然让黑衣人吃惊不已,刀枪一紧,首领的刀架到了宝儿的脖子上,而另外一个,却是紧紧的扣住了冷如嫣的脖子。
??“七皇子,救我!”冷如嫣望向他,珠泪滚满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喊出了这么一声后,她竟然心中发慌,救我,他会救我吗,那边站着的是宝儿!但是要试一下,还是要试一下,试一下昨天晚上他看向宝儿的不是那样的眼光,昨天晚上他早早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宝儿,不是,不是!!!
??没想到,他竟直直的走了过来:
??“嫣儿,放心,我会救你。”他对着她,隔着指着她的刀剑说。
??那声音竟是如此的温柔,还有着一丝丝的疼惜。冷如嫣眼泪滚滚而下,心中突然释然。
??“放了她!”仪翔冷冷的望着黑衣人:“你们需要什么条件?”
??她才是冷如嫣?黑衣人首领看看自己刀下的宝儿正带着一脸平静。天下第一美人,竟不是她???自己竟是抓错了人?
??“这个姑娘叫林宝儿,父亲是镇守海门关的林大将军。”声音平平,不带一丝波澜。
??宝儿望向他,这个男人从始至终没有望过自己一眼,冷酷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点表情,而在望向冷如嫣的时候,却多了一点疼惜。他们是天下最好的一对,宝儿低下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之间心底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希望自己和他曾经的相遇,会在他心底留下那么一丝丝的痕迹吗?”
??“如果你杀了她,我一点不介意。”仪翔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冷:
??“林将军那里,也许我会替你的主子美言两句。”
??杀了我,他不介意?宝儿看看他,他竟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那么,昨天晚上,为什么却又将自己抱回了那里,让自己住下?难道说,这,这是他布下的一个局?心里有疑问突然迅速的扩大。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和姐姐一起前来上香?
??难道,难道他竟是设下了这样一个局,要让对方杀了自己,然后再去告诉爹爹,然后,以他现在的身份不仅可以有岳丈冷王爷相助,又可以有痛失爱女报仇心切的爹爹相帮于他,那位子,将会是多么的牢不可破——
??寒意弥漫上来,宝儿没有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色苍白,竟是没有了血色,他,他竟真是要借着他人之手,杀了自己??!!
??黑衣人气息喘动,面容上出现了犹疑,望望刀下的林宝儿,她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是她却为什么要冒充那天下第一美人呢?谁才会这么笨的自己要送死,黑衣人冷哼一声:
??“不要以为我们是笨蛋,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冷如嫣!这世上没有谁会代替另外一个人去送死!”
??手下的刀一紧,宝儿感觉刀脖子一痛,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肌肤。红色的血液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锦袍。
??看到了宝儿的血,冷如嫣发出了一声惊呼。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宝儿死掉。
??宝儿淡淡一笑。
??“你可以杀了她”,那黑衣的冷血男子,似乎根本不为所动的负手而立,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所有的兵士围拢上来,有个士兵给他递上了一把镶着金边的长弓,他微微笑着,拉弓上箭:
??“我只要救下她!”他的箭指向冷如嫣身边的黑衣人的咽喉,嘴边突然绽放出一个花一样绚烂的微笑:
??“同时谢谢你的主子,帮我找了林将军这个好帮手。”
??黑衣人首领眼睛微微转动,难道,难道这个自己手中的,真得不是那天下第一美人?难道这个真是,林将军的唯一爱女林宝儿,杀了她,岂不是激化了自己主子和林将军的矛盾?如果杀了她,那冰一样的男人岂不是正中下怀?传说中七皇子的箭,在那场对月氏王的战争中,于万军中取下了月氏王的首级时,只是瞬间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回神。现在这男子,黑色披风,面容如玉,拉弓如满月,自信的如同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自信?是的,他是那么的自信,自信的不容人怀疑,他只注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拉开了弓弦。他要救她。宝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秋风忽然大了起来,四周厮杀的喊声响了起来,冰凉的刀刃依然架在了脖子上,宝儿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也许爹爹说的对,京城,真的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想想自己,刚才见到他的一刹那,心中异常的安全感,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好笑。
??微风扑面,有拉弓射箭的声音。脖子上的刀一紧。
??血,有血流下来,顺着自己的脸部,沿着自己的脖子。
??冷如嫣的惊叫声,有人倒地的声音,还有,秋风飒飒的声音。
??宝儿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
??刀掉落下来,血慢慢流了下来。
??宝儿倒了下去。
??局中局,真是个绝妙的局中局,她想
作者:
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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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2:26
斗大的芭蕉绿如翠玉,在月光下闪烁着昏黄朦胧的光。月光如水银一样轻轻泻了下来,笼罩着安静的村庄,笼罩着静静的小院。
??柳如眉轻轻推开柴门走进来,望着月光下负手站立的仪翔,沐浴着清辉,如梦中人一样,青衣飘飞。
??他沉思时候的样子是好看的,皱着眉毛的样子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让人心动。只是,这个时候的他,皱起的眉心不是为了战场,不是为了计策,不是为了国家安定,也不是为了他死去的娘亲。
??“夜冷了,仪翔该进去休息了。”
??他不说话。月光如雪一样静静飘落,青色的屋檐上是月色朦朦。
??“蚀骨散的药效,要再过两个时辰才能醒来。”
??他仍然不说话,但是柳如眉却发现他袖起的手微微动了一动。
??想必他的双手此时正在攥在一起,那是他习惯的动作,如果紧张的时候,他的手会攥紧,而且微微的出汗,关节苍白。
??柳如眉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不放心,就进去看看吧。天冷了,自己也总要休息的。”
??仪翔不说话,自己是不放心吗,不,不是,我是在自责。
??是的,自责。她终究还是受伤了,无论自己怎样引开那些黑衣人的注意,无论自己的箭法多么的迅速,无论管文仲无色无味的蚀骨散多么的有效,但是她还是受伤了。
??最主要的是,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静静的望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没有一点点的留恋,也没有一点点的信任,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恨。虽然自己说的那些话,目的是要让那黑衣人犹疑,趁着他犹疑的一刹那,自己的箭迅速转移射中了那黑衣人首领的咽喉,同时蚀骨散无味的药力慢慢晕开来,让其他黑衣人中了毒,也顺利救下了冷如嫣。但是,她云淡风清的望着他,冷漠,没有表情,虽然,那是他在那一刹那为了救她想要的效果。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底在疼,疼的狰狞。
??也许在她的心里,自己救她与不救她都不重要。因为自己对她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不像冷如嫣那样渴望他救她。冷如嫣,那个从头到尾他没有看过一眼的女子,他知道,她渴望他救她是因为爱。而她!从头到尾也许自己只是她眼中的一个过客,什么都不是,还不如她身边的那个林漠来的更为重要!
??天知道自己多在乎她!
??仪翔双手紧攥,指关节突出,脸上是让人神伤的苦痛。
??一共见过她三次,第一次,她站在阳光里,轻轻抬手一拍,白衣如绸带散落,如同从光里走出来一般的温暖!多奇异的女子!她就那样夺目的吸引人,那样的奇特,她告诉他,她叫冷如嫣,虽然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欺骗她,但是自己那一刹那心里的狂喜压过了震惊!震惊,是不能相信她是杀害自己娘的仇人的女儿,狂喜,是突然发现原来皇上赐婚的她竟然是这样的奇特!矛盾,挣扎,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刹那自己突然觉得幸福原来离自己还是那么的近!然而,她却毁灭了自己的幸福!第二次,第二次见她,还是那样的女扮男装,穿男装还是一样的好看。当探子来报她原来就在冷王府的时候,自己不顾一切的以拜访为借口到了那里,看她喝酒,喝醉,想要她喝醉,想狠狠的惩罚她,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但是她真的醉了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抵挡她带着女儿薄薄媚态的微笑,自己,还是沉沦。你是墙,她说,你是软软的墙,笑面如花,醉态可鞠,如同盛开的海棠花一样的娇艳带着妖娆,倒在他的怀里。
??仪翔苦笑,俊美的容颜上,隐着狰狞的痛。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就看了太多的宫闱斗争人情冷暖的自己,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很冷漠的自己,却原来心里押着一把火,热烈奔放的火,在她倒下的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真希望自己可以恨恨的把她烧成灰,化成尘,或者用永远的囚起来,带在身边,藏在心里,烙在了身上!永远也不再允许她离开!但是,她,她却不在乎自己,在那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虽然面容苍白,虽然血染红了白袍,但是她不看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可以救她。
??她,不在乎自己。是的,不在乎。但是,她可知道,她也许已经成为了他的毒药。明明知道有毒,却宁愿死在那毒里,不要醒来,永远沉沦。
??是的,你是我的毒,是我的药!如果沉沦,我也要带着你一起走向黑暗,不放手,永不放手!墨玉一般的眼眸渐渐的竟如夜色一样的深沉,仪翔突然冷冷的笑起来,笑声无限凄苦,却又夹杂着让人落寞和心碎:
??“来人,备马!”
??
??冷如嫣静静躺在雕花的床上。
??月色冰冷。
??已经到了夜了,是的,夜,多么黑暗的夜。可是,如果可以永远黑暗,自己倒宁愿自己的双眼瞎掉,什么都不再看到!
??嫣儿,放心,我会救你。他对着她,隔着指着她的刀剑说。多么温柔的眼神,墨玉一般的眼眸,高挑的双眉,那眼神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风,让她的心不规则的跳动。我只要救她,他说,拉弓如满月,金箭似流星,黑衣飘飞,长发飞扬,美如神邸,淡淡的语气中更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王一样的气势让人心惊。是的,他是我想嫁的男人。一个王一般高贵,却又隐藏着海一般神秘、深沉和野性的男人。当他的箭指着自己身边的那个黑衣人时,没有人怀疑,那个黑衣人已经成为了死人。连自己也没有怀疑。
??可是,这一切,却是她的,不属于自己。
??苦涩的泪从脸颊流下,冷如嫣感到心揪到了一起。抽痛,心脏狠狠的抽痛,他射箭了,金色的箭快如流星,但是,倒下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血喷溅出来,混同着自己的眼泪,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救了她!而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个靶子,引开他人注意的靶子。他对自己的温柔,只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心,在一刹那,沉到了黑暗的最深处。他奔了出去,扔下箭,以最快的速度,紧紧的抱住了她,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宝儿,宝儿,他叫,手竟然颤抖,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她脖子上轻轻划破的伤口,而自己,他却没有发现,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自己的手臂在流血,在管文仲救下自己的时候,因为晚了一步,那黑衣人虽中了蚀骨散的毒,但是刀还是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他却没有看到,或者根本就没有看。
??冷如嫣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自己白皙的皮肤里,寒意弥漫上来。一切原来真的不是幻觉,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自己,但是,为什么,他要请求赐婚,虽然皇后娘娘曾经多次说过要将自己赐婚于他,但是,他却主动请求了,那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可是,他,却从不看一眼自己。他骑着马抱着她飞快的离开,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甚至在他抱着她的时候大叫了一声,没有。什么都没有。
??眼泪滚落下来,湿透了枕巾。床边铜镜妆台上的蜡烛,冷冷的燃烧,跳跃的烛光照耀着冷如嫣苍白而绝美的脸。宝儿,他只看向宝儿,哪怕是身穿男装的宝儿。他喜欢宝儿,爹爹喜欢宝儿,甚至自己,都是有那么点的喜欢宝儿。宝儿微笑,挑起眉梢的样子,俏皮极了。宝儿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咧咧的躺着或随便的坐在长椅上,吃起东西又快又急,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替自己抓了个小偷,微笑着走到自己面前,扔下被偷去的锦囊,满身的阳光。她是有点喜欢宝儿,虽然那是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子,虽然从没有见过她穿女儿装,但是,她喜欢她的同时,心底也隐隐的有些害怕,是的,被皇上金口笑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她,知道自己有多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宝儿。因为太多的人喜欢宝儿,没有她的时候,自己是太阳,而一旦宝儿出现,自己就成了月亮,无论自己有多出色,无论自己如何装扮,如何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只要宝儿站在那里,自己就成了月亮,成了星星,甚至成为了什么都不是,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宝儿的身上,虽然她并没有刻意的装饰,但她的笑,她的动,她的调皮,她的精灵古怪,甚至她的恶作剧,都让人满心欢喜,甚至,甚至是她打破了爹爹最心爱的青玉如意,爹爹都不会怪她……酸涩,心中是酸涩,和恶狠狠的寒意,宝儿,宝儿,多么俗气的名字,可又是多么特别的存在!她不甘心,是的,多么的不甘心!
??指甲完全掐进了肉里,流出了血。
??血流了可又如何,他却没有看自己一眼,他却没有看自己一眼!而自己确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小姐,小姐,你的手流血了。”雨翠走了进来,着急的望着她。
??“现在是几更了?”冷如嫣望着跳动的烛火,秋夜,好冷的秋夜,好长的秋夜,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夜,更会使人清醒,看得更清。
??“三更天,小姐”。雨翠望着躺在床上得冷如嫣,她在流血,一只手臂包扎好的伤口在渗出点点晕红,而另外一只手臂,却不知道被什么抓过一样,丝丝的鲜血流下来,小姐云鬓散乱,脸色苍白,看来虚弱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嘴角边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我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冷如嫣微微笑着,抬起一只手:
??“雨翠,扶我起来。”
??“小姐??”雨翠望着眼前的天下第一美人,竟似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
??“整理仪容!”
??夜色,更加深沉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雨来。黑暗弥漫上来,竟是冷的象是冬天快要来了。
??
??天,转冷了。
??秋雨一下,天气一层层的变冷。
??当宝儿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就听到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秋雨缠绵,也许要下很久。可是自己却仿佛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四周都是暖烘烘的,暖的让人回不过意来。也许,也许自己在做梦,刀砍了下来,血流了自己满身,自己,自己,自己怎么会还存在?
??慢慢,慢慢的睁开眼睛,
??还是原来的那间房间,昨天晚上住过的那个,竟,竟还在原来的房间,难道,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难道,现在的自己才是刚刚的酒醉醒来?伸手向脖颈摸去:
??“呀!”忍不住的低呼,脖子上竟是疼。
??这,难道这不是梦?脖子上缠着层层白纱,昨天那黑衣人首领的刀背轻轻滑过竟是真的?
??想了想还是不能确认,挪动身子,发现自己竟是全身毫无力气,而身上似乎盖上了太多的棉被,边上火光闪闪,还有着取暖用的火炉。挣扎着起来,头发散了下来,棉被竟是掉落下去,着起了火来。
??“呀!”心里一惊,宝儿向前扑去,希望能救到整个棉被,但是身子确是毫无力气的扑下床去,直往火盆扑去。
??闭上眼睛长叹口气,等着自己被毁容。
??“不要乱动。”
??有人拦腰抱起了自己,抬起头来,看到了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竟是林漠!望着自己的美丽丹凤眼中此时写满了担忧和着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宝儿惊讶。
??林漠打横抱起宝儿,却并不放在床上,而是又扯下了另外一床被子,紧紧裹好她,像包了个粽子似的往外走.
??“你要带我往哪去?”。宝儿这时候才发现林漠的长发上竟是晶晶亮的雨丝。难道,他刚刚奔来?
??“回家。”他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神情:“我觉得你还是放在我身边比较好,才刚刚是两天不见,你竟成了这个样子!”
??“你怕向爹爹不好交待吗?谁叫你天天忙着任务,却不肯理我!”宝儿缩在棉被里,感觉他的手臂有力极了:“要不,你告诉我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组织究竟是什么,我就不再乱跑好不好?”
??他鼻子里冷冷一哼:“休想!”
??宝儿叹口气,她知道他的回答肯定就是这个答案。林漠,这个在身边陪同她一起长大的父亲收养的义子,象兄长,象朋友,又象个守护神,她对他的了解基本是他身上哪里有颗朱砂痔她都知道,但是,他的工作,却无论如何不肯告诉自己。只能知道的是,那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似乎到处都有分舵的样子。每一次出动,行事都非常神秘,常常是行动一次,就会伴随着一次大的风波。比如朝廷中发生了“御史贪污案”,“红巾流匪剿灭”,“西平苗夷”事件的时候,林漠都不在家,常常外出一两个月,甚至半年方才回来。但是,他无论如何却不肯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组织,从事的是什么活动,甚至活动是正是邪都不知道。
??他不告诉你,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宝儿想想叹了口气,闭上了嘴,任由林漠抱着自己飞速的移动。
??也许,只有在他身边自己才是安全的,宝儿想,而他,宝儿苦笑,仿佛看到了那个黑发飞扬的男子,金箭宝弓,神秘的微笑,他是属于夜的,那么深沉,冷漠,竟是自己所看不懂的。是他救了自己吗?自己不是流了血吗?可是为什么却是没有死去呢?自己为什么却会在这里?他,他不是要杀了自己吗?很多疑问在一刹那又涌上了心头。他要杀了自己,想到这,宝儿心里冷冷的,突然觉得自己很累,虚弱极了,只想好好的休息,回家,还是要回家:
??“林漠,送我回家”宝儿轻轻的说,紧紧依进身边男人的怀里,那是让人感觉干净安心的气息,让人放松。
??林漠紧紧的抱着她,看看蜷缩在自己怀抱里的她,流血过多,让她脸色发白,飞扬的黑发现在柔顺的贴着她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遮住眼眸,微抿的嘴唇没有了血色,竟是疲倦至极的模样,像个婴儿,被遗弃的婴儿。
??“好,我们回家。”林漠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柔情。
??该死的自己,那么多次带她出来走动,从来没有让她受到过这么大的伤害!可是这次自己却是忙于事情,让她失踪了这么多天,甚至出动了……才让得以找到她。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抱着她,总隐隐的觉得,身边仿佛有很大的事情发生了,而那些事情却不是自己所能掌控,那些事情仿佛汇聚成一个漩涡,在越来越强大的要卷走身边的她……
??林漠加快了脚步,走向马匹。
??“林公子请留步。”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了温润的男声。
??林漠挑眉,看到了身后的一男一女,男的摇着折扇,女的双眉弯弯。是管文仲和柳如眉。
??“宝小姐身体虚弱,中了蚀骨散之毒,还是不要长途颠簸的好。”
??林漠哼了一声,抱着宝儿继续走向马匹:
??“多谢管军师好意,蚀骨散之毒,天下并非只有你那先生的药方能解的。”
??管文仲一愣,望向那男人,美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竟是充满了危险的意味。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知道先生——
??“林公子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宝小姐刚刚醒来,需要调养并进一些饮食。”管文仲微微一笑,抬了抬手,林漠这时候才发现,柳如眉的手中端着刚刚煮好的粥。
??他们是送粥来的,管文仲看着林漠,自己和如眉竟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进入了房子,而且还牵了马进来!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真的就只是林将军的义子,帐下的一员偏将吗?
??“多谢管军师美意,”林漠上了马,看看宝儿,想必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但是她的眼睛仍然紧紧的闭着,疲倦的仿佛睡去。我们回家,林漠想,宝儿,我带你回家。拉起披风,紧紧的裹住她,林漠抬头看看天空,雨丝仍然若有若无的飘着:
??“天气冷了,我们还是早走为是。”他淡淡的说,策马前行。
??“宝姑娘还是要进些饮食为好,否则身体过于虚弱,恐有不利。”管文仲拦住了马车,仪翔走时明确交待不许任何人接近林宝儿,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竟是这个男人这么快的来到。
??“宝儿要回家,我是她哥哥,带她回去,是否不当?”林漠面无表情。
??管文仲沉思,他是宝儿的哥哥,虽不是亲的,但是他若要带走宝儿,自己真是没有任何可以拦截的理由。
??当然,也许,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管文仲微微一笑,让过马匹,看着他们慢慢走出院门,慢慢的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的的”的马蹄声,越行越远。
??“文仲,这样可好?”柳如眉,望着浓浓夜色中他们消失的背影出神。
??管文仲不说话,这样可好,自己,实际也不知道。
??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现在却正在策马前行,往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夜色,更浓了
作者:
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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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13
山谷里,满满的菊花开的灿烂。
??披一件薄雪貂披风的宝儿,松松地挽了个“懒美人髻”,简简单单插一只乌木簪,静静的坐在屋子后湖边的的石头上。
??回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这里是林漠的地方,京城里爹爹也有府邸,但是林漠不喜欢,在这样一个清幽的地方建了这么一处房子,作为他每次来京城的落脚地。
??自己的身体在林漠的调养下慢慢的恢复了力气,脖子上只是被那黑衣人的刀轻轻的划破了皮而已,现在也已经结疤,林漠天天反复的叮嘱自己使用他调制的什么什么霜,说是一定不会让自己留下疤痕。其实自己怎么会不相信他,从小到大,每次调皮或者是闯祸留下的伤,都是林漠医治,从没有哪里留下过什么疤痕。
??林漠,是天下最好的医生。
??宝儿托着腮静静的坐着,望着湖面波光凛凛的水纹晃动。该回去了。她想,关外现在也许是该下雪的时候,这湖面定是结满了冰。关外,爹爹肯定又要带自己出去打猎,还有家中的那只小雪貂,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思乡啊,思乡,心底却什么时候在思乡的同时,有了点不舍和淡淡的哀伤?
??难道是因为他吗?心底无数的疑问又升腾上来,他不是要杀了自己吗,却为什么要救了自己?那感觉到的血,原来竟是拿着刀押着自己的黑衣人飞溅的血。他救了自己!他竟是救了自己!原来那些话,都只是个幌子,他是要救自己,甜甜的感觉弥漫了心底,同时伴随着甜意的,竟是满心的苦涩,救了自己又如何?他是她的,皇上赐婚,自己,自己始终还是以外的一个人,还有,如嫣姐姐,那是如嫣姐姐……
??心绪翻腾,宝儿竟是想的痴了。
??身后有脚步声,轻轻的。
??不用回头,知道肯定就是林漠,他一定是来告诉自己回家的行程的。今日他一早就出发离开做准备工作的。
??“林漠,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宝儿皱皱眉,该走的,还是要走。谁也无法挽留。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感觉到他悄悄的走近,宝儿叹口气,他肯定是从市井上又买了什么好玩的小东西,回来逗自己。这几天,他总是说自己笑的太少,买了很多的泥人风车之类的小东西来哄自己开心。
??“我不是孩子,你又买了什么东西吗?”宝儿伸出手去摘一朵小小的野菊花,拈花,转头,微笑,不期然,闯进眼帘的却是另外的一个人!
??他沉默的站在身后,黑发和青色披风一起飞扬,盯住自己的墨玉一样的眼眸写满了忧郁。满地金灿灿的菊花映衬着他修长的身材,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是那么的高贵,但却又是那么的忧伤、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无奈和落寞。
??宝儿呆住,心竟不受控制的跳动,仪翔?他,他竟是仪翔!拿着花的手微微的发抖起来。
??他望着她,眼神深邃,却又带着深深的隐痛,扯开嘴角,他勉强的轻轻一笑,笑容竟万般艰难一般:
??“你,只记得林漠吗?”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轻轻的拿下了她手中的花,无限温柔爱怜,又无限忧伤的看着她,轻轻的将那花儿簪在了她的发髻上。而他的手簪上花后,却并没有离开,顺着她的发,捧住了她的脸,那双手,竟是那么的温暖,温暖的让人想有哭的冲动。
??而他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他看着她,愣愣呆呆的,竟是仿佛千年未见过的一般。
??宝儿呆住了,心里竟是有点发苦的感觉,张张嘴,却不知道为什么,竟如同被蛊惑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说什么呢,千山万水隔在两个人中间,也许曾经有过很多很多个疑问,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面了,却是一句话竟也说不出来了。
??满地的菊花灿烂,灼人眼的辉煌,可是,在那辉煌后,冬,也许很快就要来了。
??天和地安静的没有声音,只听到沙沙的落叶声,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轻轻的问,别过脸去,离开他温暖的手掌,那温暖,无论如何,不属于自己,宝儿心中黯然。
??他淡淡一笑,不容她离开自己的手,用力拥她入怀,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竟是她身上发出来的。你想逃吗,不,我发过誓,无论如何,这一生,我都不放手。墨玉的眸子中突然现出了冷冷的寒意,不放手。绝不放手。
??温暖的气息笼罩住了自己全身,也许,也许这温暖以后不会属于自己,可是,现在,宝儿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一点不想逃开。如嫣姐姐,宝儿苦笑,请原谅,原谅我一时的贪求。带着点凄然和酸楚,宝儿,安静的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胸膛。
??如果说,一切即将消失如同流星,请给我最后一点可以享受这流星灿烂温暖的时候。
??如果说,一切即将不见如同清梦,请允许我最后抓住梦中你要离开的身影。
??宝儿紧紧的拥住他,那么温暖的味道,那么安然的味道,虽然不可以长久,虽然不可以永恒,可是人生如果曾经拥有,又何必强求天长地久?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流了下来,也许,也许在将来的不久,眼泪要流却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流。宝儿想,仿佛用尽了余生最大的力气紧紧抱住他,真想真想永远不放手呵,永远不放手。
??“宝儿”他紧紧拥住她,仿佛感觉到她的悲伤,轻轻捧起她的脸:
??“如果,”他说,声音坚定:“如果我不是个皇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那问题,问的古怪,可是,宝儿却在一刹那突然象抓住了什么重点一样,如果他不是个皇子?傻傻的一笑,他会不是个皇子吗?他的风采卓绝,怎么会不是个皇子?即使不是个皇子,他也是未来的王啊!怎么会不是个皇子?他竟是傻了!
??宝儿淡淡一笑,时辰到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七皇子如今功震朝野,皇上甚为喜爱,怎么可以不是个皇子呢?不仅今日贵为皇子,更有可能他朝——.”
??他按住了她的唇,不允许她再说下去,苦笑着看着她,他心里又感觉到了她隐隐的疏离。他不要这样的宝儿!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是,你可会跟我走?”
??如果他不是?她望向他,眼前的男子,那么的忧郁,却又是那么的肯定自信,充满了让人折服的光彩!
??是的,我愿意,愿意跟他走。什么时候心动自己已然不知,只是真的,真的想要跟他走,永远不回头,宝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轻轻的叹口气,好看的嘴角轻轻上扬,一扫刚来时候的阴翳,冷俊的面容灿如明月,竟满是如释重负的幸福,仿佛刚才那一点头,决定了他心中最重要事情的样子。
??“宝儿”,他拥住她,用下巴轻轻的蹭着她的头发:“等我回来。”
??宝儿微笑。
??望着他,他的眼睛闪亮,是逼人的光芒。
??等我回来,他说。给我几天时间,我自有安排。
??宝儿点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笑
??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野菊花丛中。菊花灿烂,灼伤了人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如果,真的只是个如果不是吗?纵始她愿意,他也愿意,还有多少人不会愿意呢?
??“小姐,有位先生登门求见。”此处管家老王头的声音打断了宝儿的思想。
??宝儿微笑:“我马上过去。王伯你看看马车准备好了吗,告诉林漠,我要马上出发。”
??转过头来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发髻上的那朵菊花开的灿烂,映衬的整个脸庞无比的动人。
??
??简朴清幽的房中,宝儿静静的注视着这个手拿折扇的男人——管文仲。
??“林小姐身体可是好了?”他微微一笑。
??“多谢管军师挂念,”这个男人是个无害温润的男人,但是,他来这里,却并非是为了探望自己如此简单:
??“管军师有话不妨直说。”
??管文仲一愣,旋尔微微一笑,这是个聪明的女子:“林小姐果真聪颖,如此说来就请恕管某直言。”
??宝儿微笑:“管军师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宝儿。”
??“宝姑娘,可知道我家主子那日是要救你的?”
??宝儿心中一动,虽是自己推测出了整个情况,但是此时听到管文仲说了出来,心里仍然是禁不住的砰砰跳动。
??“宝姑娘风采绝伦,我家主子自从认识姑娘后,做事与往日大为不同,上次姑娘突然出现在山谷中,主子为救姑娘不惜牺牲冷如嫣也要确保姑娘性命,宝姑娘当知你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吧!”管文仲望向宝儿,后者面带微笑,不动声色,这真是个罕世绝伦的女子,若不是七皇子如今没有退路,倒真是和她是绝好的一对,只是可惜——管文仲心中暗叹一声:
??“姑娘天资聪颖,想必事后推测,已经知道大概,但姑娘可知道,那日主子救了你后,却为何不在你身边?”
??宝儿心中一动,这是自己心中的疑问。
??“主子救了姑娘之后,连夜骑马飞驰,奔往京城面圣去了!”
??面圣?宝儿暗暗惊讶,他——
??“他连夜奔去面圣,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求皇上收回赐婚!”
??宝儿大震,收回赐婚?他,他竟对自己,情重至此?酸楚混杂着甜蜜涌上心头,只是,皇上这金口一开,哪里好这么容易收回呢?宝儿心中充满悲凉,他,这可是那个冰冷的他做出的事情?
??“宝姑娘想必知道,皇上肯定不会收回成命。不仅不会收回,而且圣上震怒万分,姑娘知道,太子自病逝之后,皇上一直未立储君。宫廷之中,为争帝位,常常是表面风平浪静大家和和气气,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即使皇上还未立储君,皇子之间却早已互相排挤暗杀,竞争非常厉害。三皇子的病死,十一皇子的失踪,都有可能是同室操戈的结果。”
??宝儿长叹,这样环境生长出来的七皇子,怎能不冰冷,又怎能不处处防备?而他这么多年却又是怎样活下来的?
??管文仲讲至此,也是一阵默然。生长在皇室之家,是幸还是不幸?沉默了一会,管文仲继续说道:
??“姑娘也许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七皇子自他的娘亲晚贵妃去世之后,一直自称体弱多病,躲在家中韬光养晦,希望能够避开这些纷争,可是,纵是如此,三年前还是没有躲开他人暗算,被大臣上书表荐至西北大漠,名为驻守边疆,实则是希望他能战死沙场!只可惜,他们低估了皇子的能力,我家主子这么多年淡泊无争,为的就是这一天,能够建立战功,统率朝野!”
??他,不是做到了吗?宝儿默然。天生是王的气质,无论如何掩盖,终究还是要光芒四射。
??“现在,主子无遗是朝中最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子,也可以说甚至是皇上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管文仲口气淡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到今天这一地步,也是必然。
??宝儿沉默,他将是以后的王,这似乎也成为了很多人的共识。继太子之后,他是第一个和太子一样被封了王爷的人,谁又能看不出来呢?
??“特别是主子主动请婚冷如嫣之后,皇上心中更是喜悦,姑娘可知道为什么皇上喜悦吗?”
??宝儿摇头,自己只知道传闻冷如嫣姐姐要被赐婚与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主动请婚了,皇上心中喜悦。
??“那是因为,皇上原本虽要指婚冷如嫣给主子,但是心中却也做好了主子肯定要拒绝的打算。因为,”管文仲讲到此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因为,晚贵妃当年就是死在了冷王爷的手里!”
??宝儿心中大震,他,他的娘竟是死在了冷王爷的手里?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当年晚贵妃,艳倾后宫,受皇上一人独宠,后逢民间暴乱,冷王爷在皇后指使之下,散布流言,说是晚娘娘迷惑圣上,擅用妖术,乱我江山,逼迫皇上杀死贵妃,皇上迟迟不肯下旨,冷王爷竟乔装为刺客,假冒暴乱之徒,在晚香宫中杀死贵妃!”
??宝儿冷汗长流,自古红颜多薄命!他的娘亲,一个小小女子,怎么可能乱了江山王朝?恐怕只是皇后娘娘妒忌的借口罢了!但是,这冷王爷!他,竟是他所为?他竟是如此残暴之徒?那他和他有杀母之仇,又怎么肯主动请婚??而既然是刺客所为,又怎能肯定是冷王爷所杀?
??管文仲淡淡一笑,仿佛看透了宝儿心中的疑问,“我家主子,当日在晚娘娘被杀之时,正好在娘娘宫中,刺客闯进的时候,被娘娘藏在了床下,目睹了娘娘被杀的整个过程!刺客揭下面罩的时候,他正看的清楚,就是现在的南王当时的宫廷护卫统领——冷伯平!!”
??他,他竟是看到了整个血淋淋的场面?
??“所以皇上认为七皇子肯定会拒绝请婚,但是没有想到七皇子没有拒绝,相反还主动请婚,皇上心中大喜,因为,在一个帝王心中,能够不计个人恩仇,懂得利用权术,拉拢重臣的皇子,才具备一个可以做王的素质!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七皇子实际上却是因为——”
??因为什么?宝儿心中充满了疑问,他难道是真的要具备一个做王的素质吗?
??管文仲苦苦一笑,七皇子的这一举动确实出乎意料,不仅出乎朝中知道内情的大臣意料,出乎皇上皇后娘娘的意料,更是出乎自己和先生的意料,而这一切,仅仅都是因为她,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小女子,她的出现打破了先生和七皇子多年的计划。管文仲长叹一声:
??“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第一次见我家主子的时候和主子说了什么吗?”
??“我告诉他我是冷如嫣”。宝儿说:“那只是我一时的玩笑,因为我和如嫣姐姐是闺中好友,此次来京城,也是因为听说她要嫁人,过来看看。”难道,难道自己这一句自己以为的无伤大雅的话,竟是他——
??“是,姑娘是一句玩笑,可是主子却当以为真,主动请求赐婚!”
??有东西在心中炸了开来,宝儿完全的愣住,情感像是决堤的洪水涌了上来,他竟是对自己早就用情至此?
??长叹一声,也许,人生有此一场爱情,纵是遗憾也可慰平生了。
??“姑娘,可以明白自己在主子心中当有何等之重!”管文仲轻声的说道,突然后退一步,竟是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你,管军师,你这是?”宝儿上前欲扶起他。
??“宝姑娘,管某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答应!”那管文仲竟是不肯起身!
??宝儿淡淡一笑,一事相求?他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里,也早已明白所为何事了吗?
??“军师请起,宝儿即时就会速速离去!”
??管文仲一愣!她,她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
??起身后,管文仲长拜:“姑娘——”,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宝儿苦苦一笑,自己是要离开的,皇上震怒,定是影响了他的前途,自己又怎能在此逼他左右为难呢?就算自己不肯抽身,现在也不能不抽身了不是吗?宝儿的眼睛询问的望向管文仲。
??她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管文仲心中暗暗钦服,只可惜与主子有缘无分!
??“姑娘若走,当速去,如若不速去,只怕此处也不安全了。”
??皇上震怒,纵使不会杀她,但是,只怕其他皇子也已知道了仪翔的软肋,定会象上次刺杀冷如嫣那样,对她动手了吧。
??宝儿淡淡一笑:“管军师,只怕不仅仅有这么一个原因吧。”她紧紧的盯住管文仲的脸,眼前却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英俊的面庞,如果我不是皇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他怎么可能不是皇子,就算他想抽身,已经也是来不及了!
??“是,姑娘,皇子现在奔往京城,估计是要为姑娘做抽身打算了。昨日先生告诉我,万岁昨日震怒之下,失控的问出主子江山与女人哪个重要!”
??江山,与自己,哪个重要,宝儿苦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是可以和江山相提并论了?!
??“七皇子不能失去冷王爷的帮助,更不能失去皇后的支持!因为太子死后,皇后娘娘已无儿子,所以才收了冷如嫣做了义女,如今许配给七皇子,正是大好时机!况且,姑娘应该明白,皇上的几个王子中,成年中当属七爷最为出色,不似其他心计狠毒,如若能登帝位,天下黎民之福啊!况且,就算七爷现在想要抽身,不要此位,估计视他如眼中钉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也要将他先除而后快!七爷,根本就是没有退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往前一步也许还有生路,若是往后,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个道理,自己早已经想的明白,聪明如他,也应早已明白,只是却为何要选择后退?
??“宝儿明白,今日下午,将速出发。”
??“宝姑娘”管文仲不知道怎样张口:“你不仅要速离开,在下还想请姑娘——”
??“管军师只管直说。”宝儿看管文仲吞吞吐吐。
??“在下还请宝姑娘,不要回家,而是,消失!”
??消失?宝儿惊讶,自己,自己竟是连家都不能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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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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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15
初冬时间的汴京城,天气严寒,万物萧瑟,唯独傲霜的寒梅却已含苞待放,暗香扑鼻。皇宫御花园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冷清的小院落,青竹依然葱翠,更有梅花香扑鼻而来,让人回味无穷。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但是今天,夕阳西落的时候,在落叶纷纷的小路上却走来了一个人,一个少年。
??蓝色锦袍用隐针绣出暗红色的牡丹,衬托的少年面容如花一样的美,但是,那绝美的面孔上,却是掩饰不去的落寞和孤独。
??他站在暗红的门前,愣愣的望着宫门上“守拙园”的匾额发呆,梅花的香气扑鼻而来,缭绕不去,但是,他却是愣愣的竟是出了神,像是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去一般。
??正在发愣期间,院子里却传来了一声温暖的声音:
??“仪翔吗,怎么却不进来了?”
??那少年竟是当今年少称王的七皇子仪翔。
??仪翔一愣,苦笑一下,推开园门,走了进去。
??正厅里的暗红色木格纱窗下,坐着一位青衣中年女子,女子面前正放着一架琴。
??仪翔施礼,却并不说话,似乎非常熟悉一般的走向纱窗下的凳几上轻轻坐下。
??那女子也不说话,望望仪翔微微点首后,伸出玉指竟自顾自的弹起琴来。
??琴声淡雅,宁人心神,似涓涓流水,又似山谷松鸣,让人放松,一时间满树梅花香气微微,满室全是春意。
??一炉香毕,琴声而止。
??那女子望向仪翔,后者正盯着窗外的梅花出神,竟似不知琴毕。
??女子微微一笑,轻声呼唤:
??“仪翔?”
??仪翔转过首来,方才看见一炉香已经尽到尾部了
??“姑姑,何故停琴?”
??“琴为知音者听,来者不识琴音,多弹无益。”女子微微一笑。
??长叹一口气,仪翔苦苦一笑,她的琴声什么时候竟是安抚不了自己了。
??女子轻轻一笑,笑容中饱含着忧愁。他的心绪如麻自己全然了解,就如自己当年一样,但是,人间无奈之事何其多!正所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自己蹉跎一生,到头来,还不是无法参破这人间的情爱之事吗?
??女子轻叹一口气,薄薄的忧愁荡漾在脸上,提笔挥毫,宣纸上跃然两个娟秀的字——舍得。
??“姑姑,要我舍得吗?”仪翔苦苦一笑,舍得,舍得,有所舍才有所得,江山可舍,只为伊人,但是,伊人不在,何舍?何得?明明那日她点头微笑,却在自己一放手之间,转瞬消失,音讯全无,竟似人海中从未有过她一样!
??仪翔双手轻轻颤抖,难道,难道她竟如同管文仲所说那样,有可能,有可能——
??想到种种不测,仪翔的脸竟刷的白了起来,
??“无欲则刚,翔儿,若是上阵,你现在已经败了。”
??仪翔不说话。
??那女子轻叹一口气:“纵使你现在不能放下,可是,你还要走我的那条路吗?”
??仪翔浑身一震!姑姑,姑姑的那条路?
??“抱琴蹉跎一生,守拙自居,不能离开这皇宫半步,仪翔可知为何?”女子淡淡的说,原来这中年女子,名为抱琴。
??“琴姑姑,不忍扰他自由,伤他性命,甘愿留于宫中。”这是姑姑,对他说的话。当年的姑姑和那人,是天设一双,只可惜事逢变乱,那人性命危危,姑姑甘愿留下,换他自由。
??“翔儿可曾想过,我是原因之一,而其中却另有他因?”抱琴轻轻一叹,望向这愁眉不展的少年,知道自己只有再下猛药,也许,也许他会清醒。
??“若是他够强势,我又岂会受制于人?”
??仪翔一愣,如当头棒喝,若是他够强势,若是他够强势??
??抱琴忧伤的一笑,天子,天子是这样炼出来的,这也是当年他不如他,自己甘愿留下的缘故。可是,这样重的一付担子却要给仪翔背上,是否,却又苦了些?生在帝王家生在帝王家,多少人羡慕锦衣玉食,却怎知多少人悔不应生在帝王家!!
??而今日,自己这样的一席话,可会又造成了另外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女人?
??“先生,先生,让我告诉姑姑,他很好——”仪翔苦涩的想,先生若闻得这样一席话,却又该当如何是好?
??抱琴微微一笑,点点头。看看仪翔,仍然眉头紧皱,抱琴心中一疼,知道他还在震惊之中,心绪乱如麻。
??这样对他,是否太残忍了一些?叹一口气:
??“翔儿,天色已晚,你早回休息吧。”
??仪翔施礼,转身欲离开,可是身后,却传来了她的呼唤。
??“姑姑?”
??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苍白,还有些为难,和担忧。:
??“留得青山在,翔儿。”她说,安然的依在门上,梅花飘香。也许,也许他能明白这个道理,也许不会有另外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女人。
??仪翔点点头,心中一动。她,她竟是要自己退一步,往前看吗?
??“姑姑,仪翔知道自己当如何做。”虽然艰难万分,仪翔的面容上却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她微微一笑,挥挥手,望着那蓝衣少年在梅花香中,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夕阳落下了,暮色四起。
??“你即是答应了我劝他,何必后又加那么一句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边上多了那么一个人,微微皱着眉,与她一起望着那少年远远离开的路。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想他如同你一样,活得这样辛苦。”她侧过头来望向他。他皱眉,虽是苍老的脸,却依旧神采飞扬:
??“我为苍生,何来辛苦?只是,”他沉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可能明白?”
??抱琴望着他,天子,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天子,掌管一个国家,需要一个磨练的过程,更需要一个包容天下,宽阔无比的心胸,能容的住喜悦快乐,更要能容的住痛苦伤痛,这也是他不如他的地方!
??“你头上又多了根白发了。”她柔声的说。
??他不作声。
??“你在想什么?”她问
??“也许,也许还需要一味更猛的药。”他说,在夜色中微微笑了
??
??皇宫,龙栖殿,皇上嘉平尚未起床,门外却已站立了一个人,在等候求见。
??“十二皇子,天色尚早,皇子要不要到偏殿休息一下,再求见皇上?”
??年方十四的仪敏微微一笑,摇摇头,虽然已接近初冬季节,天微微的冷,但是,他要见皇上,有事禀报,更要在皇上醒来之前,截住一个人。而那个人,也许,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通往龙栖殿的玉石路上,薄薄的晨雾缭绕中,有个修长的身影急急的走了过来。
??仪翔,那是他的七哥,最最嫡亲的七哥,众多皇子中,从小就与自己走的最近的七哥,教失去娘亲的自己要坚强的七哥,仪敏的心微微的跳动。七哥,往日来都是你保护我,这次,要换成我保护你了。
??“仪敏见过七哥!”仪敏施礼。
??“仪敏!”急匆匆行来的仪翔,看见仪敏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有事要见父皇吗?”
??“是,要见父皇,禀告江西赈灾事项。”仪敏微笑。
??仪翔望望这个小弟弟,他已经长大了,不在是年少时候那个整天缠着自己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了,一个能担待国计民生,满腹诗书的成年人了。
??“好!”仪翔微笑,疼爱的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十二弟已是长大了!能为父皇分忧了。”也许,也许自己离开后,他会成为父皇的一个分忧之臣。
??“仪敏要见父皇,”仪敏崇敬的望着仪翔:“更要见七哥!”
??仪翔一愣,见我?
??“仪敏恳求七哥,收回此行目的!”
??仪翔更是愣住了,他,竟知道自己此次前来求见皇上的原因?
??“七哥,皇宫是最有秘密的地方,却也是最无秘密的地方。”仪敏一笑:“”七哥那夜之事,已经是为人知晓了。”
??仪翔淡淡一笑,为人知晓?这皇宫本就是耳目遍布的地方,一举一动,估计很多人竟是要比皇宫的主人——皇上,知道的还要清楚!仪敏现在知道了,却也无什么问题,他,毕竟是要长大的,这样,倒也很好,毕竟可以保护自己了。
??“仪敏很小时候,七哥就教会自己学会保护自己,七哥!如何今日却要这么做,前进容易,抽身难啊。”仪敏说到此,竟是声音哽咽。
??仪翔望着仪敏,也许众多皇子中,他是最最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七哥自有分寸,十二弟无需多虑,只是以后十二弟要——”
??“他们不会让你离开京城!”
??不让吗,仪翔冷冷一笑,刚要说话,突然李公公从殿内走了出来:
??“宣十二皇子觐见——”
??仪敏望望仪翔,后者脸上依然挂着他所熟悉的那样冷冷却自信的笑容,他决定的事情,也许无法动摇,但是,但是——他突然拉起仪翔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飞快的划了两下,七哥,七哥,也许这是仪敏能帮你的事情了,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啊!
??仪翔望着仪敏慢慢的走进殿内,他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两下。
??仪翔冷冷一笑,是他吗,还好,还好自己早有察觉。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抽身难吗?姑姑说过,是他不够强势,姑姑提醒了我。
??“宣七皇子觐见——”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入了殿内。
??软塌上,嘉平皇帝正在闭眼休息,而他的身边,竟然站立的不是李公公,却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让仪翔见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林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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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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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18
林漠骑马飞驰在漠漠的荒野里。
皇上为什么要召见自己,他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可以下一道旨意让林将军速回京城,但是,却召见了自己要自己回去带口谕给爹。可是,宝儿,宝儿却失踪了,自己如何回去告诉爹的?那日明明要将宝儿送回家,但等自己归家准备好一切后,管家老王头却告诉自己宝姑娘已经先行离开,只留下了一身天蚕锦。天蚕锦,宝儿竟没有穿那天蚕锦而走!事情似乎严重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而自己一直对宝儿的存在有着特殊的感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宝儿却真的如同消失不在这人间一样。
也许,自己应该先去见见管文仲,老王头说,那日小姐见了管文仲后就想早点回去,宝儿的不见,难道与管文仲有关?与他,七皇子有关?林漠的心中充满了焦急,面前又浮现出今晨仪翔见到他时无法掩饰的惊讶和伤痛!宝儿,宝儿,你究竟在哪?猛的勒住马,林漠停住。
“玄武!”
叫玄武的男子,面无表情的从四随从中走出
“大人!”
“速回京城,寻找林小姐,一有消息,马上汇报!切记,确保宝儿无危!”
玄武上马,飞驰而去。
宝儿,宝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带你来京! 当今之计,只有自己飞速回海门关汇报林将军后,再来寻她了!前面,前面六十里外,将是马邑镇,今日打尖,明日即可到达城关,见到将军了。
林漠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飞驰而去。
永庆宫,幽幽琴声如水。
弹琴的男子一身素衣,面容方正,看来恬淡至极。
“二爷的琴技,更精进了。”说话的是魏德昌,双眉高挑,眼睛微微眯起
“只可惜这琴未必如人啊。”眼睛里精光一射,魏德昌的面孔竟是布满了冷冷的杀机。
“魏大人所言是为何故,仪烨并未明白。”二皇子仪烨淡淡一笑,停住弹琴,挥挥手,身边的下人送上茶,撤去了琴案。
“深居浅出,韬光养晦,二爷如今竟效仿起七爷当年了。”魏德昌冷笑一声: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二爷这轻闲的时光,估计没有多长了。”
仪烨微微一笑,挑挑眉毛,轻抿香茶:“此话怎讲?”
“啪”的一声,魏德昌扔下一根竹管,赫然是那日死士手中所持的“阎王散”。
仪烨面容不变。
“二爷不识此物?”魏德昌轻轻一挥手,身边有人奉上了一个木匣子:“这个,二爷想必倒是认识吧!”
匣子打开,赫然一个苍白人头。
仪烨皱皱眉头,嫌恶的转过头去,仿佛那人头脏了自己的眼睛。
“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二爷用的巧妙,只可惜,冷伯平那老家伙,已经有所察觉!二爷当不会不知道这人头是谁的吧?”
仪烨微微一动,笑道:“魏相国如何知道,此事是为我所为?”
“此人是当年冷伯平手下专司制造暗杀武器的一员老将,当年战场上未死,二爷费劲心血网罗了来,此处派上用场已有多日,魏某焉能不知?”
“即是如此,魏相国又为何将他杀了?”仪烨淡淡一笑:“交给冷伯平,岂不更好?”
魏德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好,魏某多年竟是看走眼,不知二爷竟是如此人才,如此快人快语!”
仪烨不说话,双手袖起,走向窗边.
“魏相国,有何要求?”
有何要求,魏德昌微微一笑,七皇子回京,当日自己为保太子,举荐他去边关“锻炼”,却未料到今日竟风水轮流转,最主要的是——
“二爷,魏某并无任何要求,只是想为二爷登基做个开路先锋罢了!”魏德昌冷冷的说,太子死了,自己原有的计划全被打乱,现在的这些王子中,似乎没有几个成器,四皇子年幼时就已失踪,五皇子为人温和,但缺乏大将之才,不是帝王之相,六皇子好色且为人狠毒暴戾,八皇子九皇子才能平庸,且极为贪财,为皇上所不喜。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本还不错,皇上非常喜欢,却一死一离奇消失,十皇子,十二皇子年纪尚小,皇上待之平淡,至于陈妃的生下的十三爷,今年刚满三个月,要想争那皇位,估计等个十年也没有希望。如今尚还成器的就剩下眼前的这位爷,还有那个七爷。只可惜那七爷和自己,处处不合。
仪烨不说话,望着魏德昌,仍然极为恬淡的一笑
“魏大人,如此说来,就有劳你一件事情了。”
“二爷请吩咐。”
“请魏大人帮我找一个人。”仪烨轻轻走向书房,提笔写下三个字:
林宝儿
魏德昌皱眉,林宝儿?
“魏大人手下有大批红巾卫士,要找一个人,想必不难吧!”
魏德昌一震,红巾卫士,他,究竟知道多少?冷汗从身上冒了出来,魏德昌突然发现自己竟汗流浃背。
仪烨微微一笑:“大人若是找到了她,千万不可伤了她。”
仪烨恬淡的微笑在烛光下竟是诡异万分:
“我倒是要看看,比天下第一美人还美,能让他求父皇退婚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的翔王府,灯火冷冷。
管文仲焦急的在大厅内来回走动。
仪翔去了皇宫已经整整一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不回。和他一起去的人回来报
说,七爷半日前出了宫,让他们不要跟着,自己一个人策马狂奔而去,不知所踪。而现在却已经是夜了,天空阴阴沉沉,似乎要下起雨来了。
“七爷走时,面色如何?”
“回军师,七爷不知何故从皇上大殿出来后,脸色阴沉,一句话不说,只叫我们不要跟着,策马就走了。”
“那你们可知皇上和七爷说了些什么?”
“不知,听宫里的小太监说,七爷进去的时候,皇上遣散了所有人,谈话内容只有七爷和皇上两人才知道。”
天色黑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管文仲焦急万分:
“着命所有人手,加紧查找,务必一定找到七爷!”
“是!”
仪翔能到哪里去呢?管文仲陷入了深思。难道,难道去寻她去了?不可能,那日,她听到自己的提议,微微一笑点头。自己问她姑娘要消失,可否告知在下准备怎样做的时候,她淡淡的说,完全消失吗,若是告诉了你,就消失的不彻底了。她虽是淡淡微笑,但是却笑中带着自信,这么精灵聪明的女子,不可能留下任何一点痕迹让七爷找到。
管文仲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己这着棋是在仪翔不知的情况下进行的,先生命自己不得告诉他,但是,虽是出了这么一步,仪翔,却是先生无法左右的变数,仪翔,仪翔!你却是在哪里!!
管文仲仰头看天,雨,越下越大了,天空电闪雷鸣。
马邑镇,林漠在雨下的最大的时候,到了马邑镇。
马邑镇不大,但是却极其繁华。在中国历史上,这是个非常有名的小镇,虽只有弹丸之大,却常起杀戮,因为这个小镇,地处边关,是历代朝廷与北匈奴相交的地方。至本朝,太祖皇帝与匈奴王战争双方持平,于是达成协议将马邑镇作为双方互通有无的地方,设贸易集市,流通物品,是故此地极其繁华,胡人汉人夹杂其中,人烟稠密。
虽是如此,此地却也是是非不断之处,汉人文化中一直认为胡人为蛮族,地偏人少,且未开化,虽与对方往来,却心理上总是或多或少有着歧视之意,常常出现胡人骚扰边境举动。这里,也成为了匈奴与汴朝双方刺探对方军事情报之处,虽无大战,却常有摩擦。总之,这是一个充满了矛盾、动荡、但是却又繁华、充满吸引力的地方。
林漠对这块地方极其的熟悉,自从林将军驻守海门关后,这十几年来,这块地方,一直是他们重点的作战本营,安排了许多精兵强将隐匿其中。
脱去遮雨的斗篷,林漠走进了“朋来”客栈,今晚,看来只有在此打尖了。快马加鞭一日,虽人归心似箭,但是马却也要休息了。
“客官,您里面请,住宿还是吃饭?”小二望着黑衣的林漠,心中暗赞一声,今天来的这几位可真是个个英俊不凡,气宇轩昂!
林漠刚要说话,突然,楼上款款走下了个劲装的姑娘,靠在木质的栏杆上,对他轻轻的一笑:
“林公子要住宿,他的房间和餐点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用再另外叫了。”
林漠皱皱眉毛,这个姑娘,是谁?
那姑娘却嫣然一笑,露出皓齿洁白:
“公子这么多疑问,何不上来一谈?”
说完,那姑娘竟不再多看他一眼,自行款款上了楼去。
林漠凝神,举步刚要随着上楼。
“主子,当小心,只恐——”是四随从中青龙的声音。
林漠冷冷一笑,今日这事来的确实太过突然了些,这姑娘自己从未相识,却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实在古怪。迅速的将自己曾接触的各类人等在脑海中排查一遍,却实在想不到当属什么组织。
林漠摆摆手,慢慢的走上楼去,后面跟着四随从中的其二,青龙却是留下了,走向小二,估计是要调查去了。
楼上包间里,红泥火炉温暖,一桌酒菜生香,与室外的风雨交加完全不同,竟是满室的春意。刚才那姑娘,正悄生生的立在桌旁,微笑着看着林漠的进来。
“林公子,请坐——”
林漠静静坐下,不说话,望向那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黑衣,黑酷,黑鞋?微微一笑,林漠道:
“姑娘长途奔波而来,不会只是请在下尝尝酒菜吧。”
那姑娘一愣:“公子好眼力,竟知我是长途而来。”
林漠微笑,浑身干爽,唯独鞋子湿透,且头发鬓角微乱,正是身穿蓑衣雨中骑马奔驰应有的样子,自己试问一下,竟是对了。
“姑娘,请你们家主子出来吧。”
那姑娘又是一愣,旋而微微一笑:
“我家主子,稍候就到,请公子静候。只是这几位可否与我一起前往隔壁包间,另有酒席——”那姑娘眼睛望向了他身后的二人。
稍候就到?林漠,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难道是他?抬抬手,身后的白虎,朱雀刚与那姑娘一起往外走去:
“姑娘,你家主子为何知道林某今日将至这“朋来”客栈?”
那姑娘回转过头来,嫣然一笑:“我家主子并不知公子定会前来“朋来”,只是公子无论今日去这镇上哪家客栈,都将有人等着你罢了。”
林漠微微一笑,那姑娘离开。
他竟是用心至此?林漠沉思,满室只剩下了他一人,背对着门而坐,举杯独饮。
时间慢慢的过去。
忽然,有风刮了进来,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林漠不回首,身后站的是谁,无需回首,他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来了,不喝杯酒吗?”他说。
来人走向桌子,径自坐下,他竟是浑身湿透,没有一丝干爽的地方。虽是如此,但是,看起来他却没有一丝狼狈,依旧面容如玉,风采逼人,仿佛那一身水淋淋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如同干衣一样的自在,安然。
“来晚了些,林公子见谅。”他说,墨玉般的眸子冰冷,来者竟是七皇子仪翔。
“林漠见过七皇子”林漠起身,拱手。无论如何,他是偏将,他是皇子。纵若是今天他有事相求,礼数却不能不顾。
“免礼”,仪翔望着林漠,林漠也望向他。
两个世间优秀杰出的男人,第一次彼此如此相近的对视。身材,是一样的修长,面容是一般的俊秀,只是一个冷漠,一个淡然,一个多了些王者贵族之气,一个多了隐忍和安静,一个绝美的面容让人窒息,一个英俊的脸孔让人难忘;他们同样的优秀,甚至气质上也有着那么点接近。
仪翔心中暗赞一声,这是一个杰出的男人,虽是偏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却没有任何一点见到自己的局促,相反,悠然自得,自信轩昂。也许,也许这也就是她为何相信他,念着他的原因吧。
“林公子,宝儿在哪里?”开门见山,他竟问了这么一句。
林漠微微一愣,他不辞千里的跟踪自己竟是要找到宝儿?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林漠竟觉得这个男人,似乎较之以前有些不同了,竟是多了些萧杀和冷冷的霸王之气。
“七爷应该去问管文仲,你的军师。”
仪翔微皱眉,管文仲?
“宝儿在与管军师一别之后,不见踪影。”
林漠紧紧的盯着他的面孔,这张面孔上是坦然的疑惑,没有一丝作伪,宝儿,宝儿难道不在京城?林漠心中一沉。
管文仲?仪翔心中明白了什么。文仲啊,文仲,你就是不这么做,我只怕也是要回不去了。
耳边仿佛响起了今日晨他对他说的话,要杀一个人,何其容易!他说,高高在上的他,他的父皇,每一字每一句都掷地有声,况且,况且,不杀一个人的手法也有很多,比如,赐婚。他说。仪翔愣住,赐婚?是,赐婚,我将她赐婚给仪敏,你觉得如何?他眯起眼睛,躺在榻上,脸色阴沉,却狡猾如一只看着自己猎物的老虎,嘴角带笑的看着他。仪敏,仪翔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自己的父皇,何其了解自己!何其了解自己!若是赐给别人,自己定是要想法夺了回来,可是仪敏,却是自己最爱的弟弟——
不要逼我走这样一步!仪翔!你是帝王家的孩子,就永远要在享受着身份的荣耀同时,忍受痛苦!他说,冷冷的挥挥衣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况且,他笑笑,没有说下去,一切尽在一笑中。
仪翔心中如同扎了把刀子,有血要流出来,父皇,他竟是早早知道了一切,而他,林漠,就是他况且的那后面没有说出的半句。她消失了,谁都找不到,可是,林漠,却能,因为,只因为——他是那组织的主人!今日早晨,他让林漠站在身边让自己看到,其实,也就是要让自己明白,他可以随时杀了她,可以随时!姑姑,你说的对,如果他够强势,就可以带走你,就可以带走你!
长叹一口气,仪翔闭上了眼睛。
“在下前来,只希望拜托林公子一件事情。”
林漠一动,拜托自己一样事情?
“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请林公子不要伤害宝儿,好好保护她!”仪翔盯住他的眼睛,林漠,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自己目前所能赌的就是他们的感情!那组织,他是那组织的人!那组织,以遵从上命为最高准则,只要是加入的人,若是上头命他马上自杀,定会毫不犹豫的马上死去。自己长这么大来,只听传闻说过有这么一个秘密组织为皇家效命,很多皇家无法出面去做的事情,都由这组织不择手段的去完成,可是没有想到,竟真有这样的事情!
林漠心中微微一动,他,竟是知道了什么?皇上今日晨什么事情没有命自己站在身边,难道竟是——,那么说来,宝儿,宝儿的性命,竟在今日早晨皇上的一念之中?林漠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宝儿,宝儿!
若是如此,自己当何为?也许,也许只有拼自己这条命而已了!林漠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缓缓的点了点头。
仪翔心中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全是汗。无论如何,他苦笑一下,他答应了,宝儿,也许,这是自己为你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宝儿,自己说过要不放手,要不放手,可现在,却是不得不要先放开你的手了!
“林公子,宝儿,就交付与你了!”仪翔说,面上浮起一个凄凉微笑,那个微笑竟是如此惊心动魄的让人失魂的俊美,在烛光的跳跃中,带着无尽的酸楚与落寞,他,竟让林漠的心,在一刹那,微微发疼。
很多年后林漠回忆到这里,还清晰的记住了那个微笑,落寞,孤单,他在一刹那竟不再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而是个脆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七皇子——”
林漠望着那就要离开的身影:
“林漠,一定尽心尽力。”
那修长而消瘦的身影微微一顿,林漠看到他轻轻的却无比艰难的挥了挥手走了出去。那脚步,竟有些踉跄。
烛火跳动,满室的落寞,林漠一个人坐着,心中充满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轻轻的举起杯,他苦笑,也许,也许今夜,自己要无眠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3:20
秋色老去,梧桐叶黄,荒草零落,初冬时节,天,慢慢的寒冷起来了。
京郊的湖边,宝儿静静的坐对着水面,望着寒烟笼翠,天上慢慢的飞过南归的大雁。没有想到,自己竟有这么一天,不能回家了。不仅不能回家,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看君已是无家客,逢人犹是说故乡。宝儿轻轻一笑,古人尚能逢人说说故乡,自己现在竟是连说故乡的人,也没有了!
罢了,这样倒也好的,权作是自己逃家轻松的流浪了。
宝儿轻轻抬起手来,对着水面,用手向上撑开自己的嘴角,做了个微笑状。水中的少女,麻花辫,面色土黄,本来普通的面容,因为这个怪模怪样的动作变得更丑了起来。宝儿轻轻的甩甩头,这样的消失,可能算得上彻底?
这个样子,估计就是林漠,也未必认得出自己来。宝儿想,背起包裹,踏上漫无目的的官道,自己去什么地方呢?应该去江南吧,那边会离京城远些,离爹爹也远些。 慢慢的走着,前面不远处,有村庄,自己可以天黑了那里去找个地方安歇。
想着想着,宝儿慢慢的走过了一片树林,突然,丛林中,传来了一个男声:
“哼,想从我的口中得出任何一点讯息,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屈服给你们这帮无耻的胡人!”
胡人?宝儿屏住了呼吸,此处竟有胡人?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宝儿想。低下头继续走路。
啊!那男子凄厉的叫了起来,
边上有挥舞鞭子的声音,同时还有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那男子继续凄厉的叫着,鞭子挥舞的声音更快了。声音渐渐的小下去,竟是听起来,那男子快要奄奄一息的样子。宝儿皱皱眉,怎么办,自己是去看还是不去?宝儿悄悄的靠近树林。(题外:宝儿想:这作者怎么回事情,怎么老是让我去救别人??)
“住手”,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响起,宝儿心中一喜,看来是有救了,不需要自己出动了。
“你不说是吗?”还是那懒洋洋的男声,说到最后,竟还带着笑意一般:“你不说,赵大人,那就让你的女儿来说吧。”
宝儿心中一沉,拔开树枝看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人,一身白色锦袍,背对着自己,正被一群人环绕着懒洋洋的靠在树上,说话的竟是这群胡人的头目!宝儿暗吸一口气。自己还以为是要救人的什么侠客呢!
而在这看不到面的白衣男子的对面树上,正绑着一个中年模样穿着官服的人,血迹斑斑,竟是浑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的肌肤!看上去实在的惨不忍睹。宝儿不忍心看下去,这胡人,竟是这么的残忍!
“爹爹,爹爹救我——”被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拉上来的竟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面目清秀。
“住手,你们这帮畜生,畜生!”那男子竟是口吐血沫:“哼,我们天朝做事从来都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你放了我女儿!”说到最后一句,这男子,双目通红,恨意满眼,竟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那懒洋洋的男子,慢慢的挪动身子,站了起来,宝儿一惊,这男人个子真高!比他竟还高些,脸前仿佛映出了那张深情望着自己墨玉般的眼眸,宝儿心里一疼。
“呵呵”他慢慢走向那个清秀的小姑娘。伸出手去,捏住了那姑娘的下巴,发出了恶魔般的笑声:“你不说吗,小姑娘,你的命可是在你爹爹手里吆。”
“你,你要干什么?”那小女孩的脸竟然一刹那红的像个苹果,而且浑身发抖,看上去甚是可怜。
“你,你这个色鬼,放,放了我女儿,卑鄙、无耻!”
“我们胡人呢都是卑鄙无耻的”那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到此一沉:“赵大人,你还不说吗?”
“你,你这个恶贼,我——”那男子气急之下,一口鲜血喷出,竟是说不出话来!
“呵呵,”那男子轻佻的一笑,宝儿心中一沉,这男人,竟然如此的龌龊,到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
“来人呀,带下去,赏给兄弟们了——”
几个跟着的随从模样的人拖起小姑娘,往密林深处走去
“爹爹,爹爹,爹爹救我——”那姑娘挣扎着伸出手来,满脸的泪光。
宝儿再也看不下去了,这群胡人,如此龌龊,据说他们可以兄弟共妻,父死娶母,现在几个人欲一起强暴这小女孩,真是再正常没有的了!
“放手!”
宝儿高声喊道,走进了树丛中的空地。却不想走的太急,被树丛边的灌木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到了地上,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原来那带刺的灌木,划破了自己的手。而更为可恨的是,自己原先从管家老王头妻子那偷来的粗布衣服,这时候竟沾满了泥浆,而自己头上也灰蒙蒙的。
宝儿忍着痛爬起来,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救那个小女孩。
随着自己的这一声高喊,和自己这么狼狈的一扑,那些胡人果真停下了手,宝儿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高个子懒洋洋的男人现在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而那张脸,
宝儿看到后,竟是微微一愣,那脸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猥亵,竟是异常的阳光,温暖、俊美,特别出彩的是那一双不似汉族人的非纯黑色的眼眸,褐色仿佛带点透明,似乎有魔力的宝石一般,吸引人人的视线。而此时那张俊美的脸上,正带着吊儿郎当邪邪的笑意望着她。
宝儿突然明白了刚才那女孩子,为什么脸会这么红。真是可惜了这张好皮囊!
那男子看看她,皱皱眉,仿佛没有料到出现的要救人的竟是这么一个浑身破烂,肮脏,而且丑丑的村姑一样的人:
“你,要救人?”他懒洋洋的问,目光却不盯着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我汴朝,侠义之风处处存在,路见不平这种事情,人人做得。”冷笑一声,宝儿轻轻的弹弹身上的灰尘。
而那卑鄙的胡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不屑的一笑,仍是抬起手来挥了挥,那些刚才停下的大汉,这个时候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拖着那姑娘往密林中走去。
“放开我女儿,放开——”那捆在树上的男人,奄奄一息。
“住手!”宝儿说,同时趁着他们的视线转往那姑娘的时候,欺身靠近了那个赵大人,拔出防身的匕首,架在了那个赵大人的脖子上:
“如果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
赌,只能赌这一把了,这被绑着的赵大人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的破烂,但是,却还隐隐可辨出是个有品级的官服。也许,他要得知的那个秘密,只有这个人知道。
那男子望向她,眼睛里带着惊讶的神采。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
“你的秘密只有他知道,我想,你们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掉吧。”
那男子,不说话,懒懒的靠在树上。他身边的几个拖着那姑娘的大汉,倒是停住了手,一脸征询的望着那男子。
宝儿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道自己这次的猜测可是正确。
“是吗,你要杀了他?”他挑挑眉“好啊,请便——”
声音依旧是懒懒洋洋的,宝儿一愣,望向刀下的那个赵大人,
难道,自己的猜测竟是假的?
手骨传来剧痛,在自己一走神的时候,手上的刀竟然不见了,脸前突然现出了那懒洋洋男子放大的脸,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刀落在了他的手里,而自己的手竟被他扭转正被他的手攥住!
“想要挟我吗?”他的面孔贴近她,带着阴冷的坏坏的笑:“你真幼稚的很!”
“呸!”忍住手骨的剧痛,宝儿唾向他的面孔,这个男人,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狡猾奸诈的很,只有这样了,这样引起他的注意力,也许才能拖延时间救出那父女两个,这树林虽然距离官道远,自己发出声音来,也许会有人能听到。
“卑鄙!无耻!”宝儿提高声音:“你们胡人都如此欺压幼女,用这种猪狗不如的手段威胁逼供吗??”
有拔刀的声音,边上的一个随从走了过来:“爷,不要与她罗嗦,一刀杀了她算了!”
“呸!”宝儿不待那男子说话:“杀人,你们竟敢在我们汴朝的王土上杀人,不想活了吗?”真是一群草菅人命的家伙!宝儿心中充满了鄙视,看起来,这真是一群未开化的人!为今之计,只有大声说话,希望官道上有人走过,能够救自己。
那贴近了自己的男子,竟不以为意,将自己身子一推,压在树上,另外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刀,目光扫来扫去后,突然轻薄的一笑:“骂完了吗?”
哼,宝儿冷哼,用劲的挣扎,可是奈何力气太小,竟不能动他分毫,而他,却突然的逼近,一只手紧攥着自己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懒洋洋的撑在了树上,身体与自己是快要贴在了一起,而他的长发,竟是快要盖到了自己的脸上。
“放开我!无耻之徒!”宝儿说。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男人,自己总觉得心里惶惶的。
“无耻?”他邪邪的一笑,嘴角隐隐约约的竟显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他的手伸出来,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
“对你吗?不好意思,我这样的好色之徒,还没有兴趣”
宝儿一愣,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妆容,不由得轻轻一笑,原来这妆容竟有这样的作用!真是不错:
“你们这些胡人,潜入我们汴朝已是死罪,还敢在此杀人,真是胆大妄为!你们就不怕官府不放过你们吗?”
“官府?”他哼的一声冷笑:“我好怕哦,”
说的是好怕,但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兴趣浓厚,宝儿气的银牙暗咬。
突然,有个随从走了过来:“报告大人,道上走来很多可疑人。”
嗯?他转过头去,看着那个随从。
可疑人?宝儿心中一喜,官府来了?
“无耻之徒,放开我,放开我!”她用力的挣扎,大声高呼!
“闭嘴!”伴随着一声怒喝,他俯下身来,宝儿感觉有温热的气息笼罩住自己,他的脸突然在面前放大,有温润的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嘴。
他,他,宝儿睁大眼睛,他,他竟是吻住了自己?
吻?吻?天和地在旋转,宝儿车彻彻底底的傻呆了。
“我对你没有兴趣”他冷冷的邪魅的一笑,“不过,我们胡人都是色鬼,我不介意堵上你的嘴!”
在宝儿还没有回过神来,颈上传来一阵痛,她昏了过去
作者:
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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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23
宝儿仿佛做了很多个梦,梦中有个人在追着自己不断跑,而自己却看到前面有个影子在移动,有河水流动,还有山,自己仿佛会了轻功一样,在山尖上跳跃,前面的影子移动变快,宝儿在不停的追赶,追赶,终于,在悬崖边,那个影子回头来,满山的枫叶嫣红,竟是他的笑脸,仪翔,宝儿叫,可是却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仪翔,宝儿要伸出手去,抓住那影子,可是他却像是灰飞烟灭一样的渐渐的淡去,他微笑,带着眼泪在笑,愣愣的看着她,宝儿,我不是皇子,你是否跟我走,跟我走,仪翔,宝儿叫,可是就是叫不出来,伸出手去,那手竟抓不到他,触摸不到,宝儿,你跟我走,他说,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仪翔,宝儿叫,从梦中惊醒。
这是哪里,宝儿睁开眼睛,阳光灿烂,自己,竟好像是在野外,挣扎着想站起来,撑在地上的手,钻心的疼,让自己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意想?是什么东西?人名字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宝儿转过头去,顺着声音,才发现在自己身边的石头上竟懒洋洋的坐着那个胡人,现在的他正穿着一身汉人的月白色长袍,若不是知道他是胡人,真还以为是哪贵族家的翩翩公子。外形上看来,他真的和汉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一边问她,一边手里晃动着什么东西。看到她沉默不作声,挑挑眉毛:
“你的,这刀?”
原来他手里把玩着的正是自己的那把刀。
宝儿不作声,这刀不是自己的,但是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小的时候,林漠打了两把刀,用世间并不多见的寒铁亲手锻造出来,一个送给自己一个留着他用。但是,自己的那把,却在一次离家出游的时候丢掉了,而林漠,就把他的那把送给了自己,说是给自己防身而用。 那刀上,还有他的名字——漠,自己丢失的那把,上面则是写着“宝”字。林漠很小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许再把他这把最心爱的刀丢掉,就算是不小心掉了也不可以。所以自己在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拿,却唯独没有舍得把它扔下。
林漠,宝儿将脸深深埋下,自己这个时候竟是连他也不能再见了。而眼前的这个胡人,他似乎从刀上看出了什么。这是个狡猾奸诈的男子,胜过自己很多倍,宝儿自认自己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总觉得自己的任何想法都似乎能被他所看透。而自己从见到他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的心底有着很大的排斥。尤其是见了他那样折磨一个汉人的时候,宝儿的心底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和敌视,虽然自己自幼就和父亲在一起,也曾见过一些胡人,也曾在父亲的教育下,不对任何别的族人产生敌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真正的看到这些胡人虐待自的同族时候,自己的心里,竟是对他们不由的有了偏见。
忽然,自己的身边仿佛传来了布料被割裂的咝咝声,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然来到自己的身边,随意的半躺下,黑色的长发披散,系着头发的白色丝带随风轻轻飘扬,看上去竟是动人的要命。而他,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正拿着刀子在割,割?
宝儿一愣,他竟然用刀在割自己手臂上的衣服!顺着那条那天被灌木划破的裂缝,寒光闪烁的刀子,一路轻轻割到头,竟快有将整个衣袖剖开!
“你?!”宝儿气得竟然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宝儿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
他却自在的躺着,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宝石一样眼眸里露出好玩的神色。
“无耻”宝儿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她知道对于这样的人,只有冷静的对待。不能有半分的要发火的表现,如果你暴躁了,他会更快乐。
“是吗?”他挑挑眉毛,盯着眼前这张平凡的黄黄的脸。她衣服里的皮肤可真白皙啊,跟她脸上,手上,脖子上的皮肤可是截然的不同。
“本来还想将这把刀还给你,”他挑挑眉毛,往刀子上轻薄的吹口气,抿着嘴轻轻的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不过,我现在这么无耻,还是不还你好了。”
宝儿不作声,这个男人真是太狡猾的可怕,懂得打蛇随棍上,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他。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宝儿环顾四周,这是个狭长的山谷,树木丛丛,还有溪水流过。而他的那群仆从们,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堆火,好像是捉了些活的野味来,做晚餐。可是,无论怎么看过去,竟然,就是没有那对父女,宝儿心中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们呢?”
“他们?”他懒洋洋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明知故问:“你说的是谁?”
“被你毒打的人。”宝儿冷冷的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充满怨恨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们?死了。”
他呵呵的一笑,高高的站着,对着夕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面上是暖洋洋的夕阳余晖,脸上也是暖洋洋的微笑,可是死了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竟是那么的轻巧,轻巧的仿佛今天晚上杀了只鸡,与他那天使一样的面孔上的表情,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宝儿别过脸去,世界上竟有如此反差奇特的人,真是让她说不出的怪异和难过。
“无耻!”宝儿忍不住的讽刺:“你们这些胡人都是如此的杀人如麻吗?”
“无耻?”他哈哈的笑了,突然蹲下身低下头来靠近她:“也包括那一个吻吗?”他说,笑眯眯的望着她。
吻,宝儿傻住了,突然想到了在她昏过去的那一幕,他,竟然是他吻了自己!浑身的血液发凉,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能控制住的发抖。他,他真是无耻!宝儿深深的吸入一口气:
“是吗?我还以为被蚊子咬了一口。”
他轻轻一笑:“蚊子?我看姑娘,好像从来没有被蚊子咬过吧!”
宝儿气结,这个男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说不过他的。竟然说不过,宝儿低下头去,寻思着如何脱身。这个山谷,仿佛有些面熟,必须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宝儿冷冷的说,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波动。
“落入杀人如麻的胡人手中,你,还想走?”他语带戏谑。
“是吗?”宝儿说,落入他的手中,自己已经不指望这个面前表面无害,实际却如同魔鬼一样的男人会放了自己,但是,自己若是不能离开,也断然不会让他们离开。胡人,偷偷潜入汴朝的土地,而且还杀了当朝的一个大人,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被朝廷知道了。他们上次打昏自己,也好像是因为怕见到什么人似的。宝儿想到此,心中突然轻松起来,瞪着他,突然学着他的样子,做出了一个恶魔般狡诈的笑容:
“我走不开,你以为你们可以吗?”
他望着她,不说话,眯起的眼睛里露出机警的光,虽然一闪而逝,但是,还是让宝儿心中忍不住的一寒。他看上去像个狡猾的狐狸,又像只草原上的狼,让人捉摸不定。然而没想到让宝儿更吃惊的是,他竟伸出手来捏了捏自己的脸!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他说,还将刚刚捏过自己脸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搓了搓:“嗯,皮肤还是很滑的,哇!怪不得人人都说南国的女人如水,你再这么对我笑下去,我说不定会改变原先的想法,对你这么丑的姑娘,也会发生点兴趣了!”
宝儿瞠目结舌。看着他哈哈笑着站起身来,扬长而去,一边走,他还一边不断的用一只手转动着自己的那把刀。
若是那把刀在自己的手里,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宝儿恨恨的想,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杀人欲望。但是,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宝儿沉思起来,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村姑,至少现在看来是。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没有可能!宝儿摸摸自己的脸,走向小溪,溪水中映出的是一张土黄的平凡的脸,头发是最最常见的两条麻花辫。没有道理他会认出自己来的,难道,难道说他从那把刀上看出了什么?也不可能,那刀虽然锋利,是世间不多见的寒铁而治。他就是通过那把刀能猜出自己是身份较高的人,但是,也绝不会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份!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找机会逃走,一定要逃走。宝儿轻轻的捧起溪水,溪水清澈,如同林漠屋子后的那弯清湖。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水面上,变换出五颜六色的光,竟是让人忍不住看痴了。
仪翔,宝儿苦苦一笑,自己离开已经四天多了。他,可是准备要迎娶她了吗?自己要消失的彻底,可是,没想到自己竟是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不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逃得出去。
也许,也许这样,是消失的最为彻底?
扑通,有人丢了块石头进水中,高高溅起的水花,溅湿了自己的衣服,打断了自己的冥想。
转过头去,赫然又是那个恶魔一样的男子,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在想逃跑吗?”
宝儿擦掉自己脸上的水,冷冷的:
“是,不仅要逃跑,更想着怎样杀了你。”
“是吗?”他挑挑眉毛,伸出手去,捡起块小瓦片,却不再望向他,而是轻快的投向水面,打了几个漂亮的水漂。
“我的水漂打的好吗?”他说,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还有,还有那个淡淡的酒窝。
宝儿哭笑不得。
他却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走了,吃饭去了!”
“你,放开!放开我的手!”宝儿叫,脚步随着他的奔跑踉跄:
“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
他哈哈大笑,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脸上是嚣张肆意的笑,神采飞扬,在夕阳光里竟是美丽极了:
“不吃饭嘛?不吃,你想逃走也跑不动了!”
恶魔,宝儿想,他绝对是个恶魔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3:28
冷如嫣静静的站在凤宁宫的偏殿中,黑发如云一样的轻轻挽起,头发上已经没有了金灿灿的金步摇,而是轻轻的插了一根翡翠流玉珠,耳朵上是两颗华光内敛的珍珠,衬托的她的面容如皓月一样美丽。
“嫣儿”皇后娘娘叫她:“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娘娘”冷如嫣回过神来。
皇后微微一笑,天下的女子她见了很多,而在这宫中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杰出,一个比一个心计深沉,而这小小的如嫣,什么时候,也会跟自己隐藏起心事了?
“你可是要来问哀家什么事情吗?”她问,轻轻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冷如嫣一愣,苦笑一下:“娘娘圣明,如嫣的心事,如何也瞒不过娘娘。”
皇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边上的宫女挽住了她,她轻轻的走下了凤榻,冬天来了,宫中四处出现了冷的气息,但是梅花却依旧在开放着,所以自己的寝宫里四处摆满了插在花瓶里的梅花。梅花,墙角一只梅,临寒独自开,这是一种,唯独的一种能开过冬季的花,就像自己。
“如嫣,你可知道哀家为什么能够统率后宫,一直到今天吗?”皇后娘娘走向窗边,轻轻的抬起手来抚摸着片片粉红的花瓣,如同抚摸着心爱的东西。
“娘娘体行端庄,德泽深厚,母仪天下,众望所归。”
皇后娘娘笑了笑,德泽深厚?自己若是德泽深厚,如何太子却是病弱而亡?脸上现出寂寞的颜色来,皇后轻轻的张开口:
“不,如嫣,你错了。”
冷如嫣困惑的望着窗边站立的皇后娘娘的背影。
“如嫣可知道,当年在这后宫中,曾有个美丽非常的女子,艳冠后宫,独享圣宠?”德容皇后静静的站立在窗边,从窗户外隐隐约约的映进一道光,衬托的她的背影消瘦而幽幽,一如她的声音。
“娘娘说的可是他,他的娘亲?”冷如嫣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那张冷俊的面容。他,他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心中的酸苦涌了上来。
“晚贵妃,是她。”德容皇后轻轻的说
“民间都传说晚贵妃妖媚惑主,乱了我汴朝江山,但是实际上晚贵妃,却是个非常婉约温顺的女人,不仅姿色十分美丽,更难得的是她气度绝佳,论起德才比哀家也并不差什么,甚至更高一等。”德容皇后说到这里,望着窗外,禁不住的苦笑一下,那是个不光美丽而且聪明的女子。
“娘娘——那——那——”冷如嫣说不出话来。
“你想问,为何她却早早的逝去了吗?”皇后轻轻的摘下一朵粉红的梅花。
“满招损,这句话,嫣儿可曾听说过?”
冷如嫣一愣,满招损?
皇后轻轻一笑:“这世间,最做不得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嫣儿?”
冷如嫣摇摇头,翡翠玉流珠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声。
“最做不得的是就是太盛,”皇后的声音冷冷:“盛极必败,就如同十五月圆,十六之后就是每日清辉消减了。想当年那晚贵妃如此受宠,却也最终被刺客杀死,皇上也无可奈何,就是这个道理。她在这宫中,纵使哀家能容她,不与她相争,而其他视她如眼中钉的人,却是数也数不清了!想起来,做那天空的月亮,倒还不如做颗星星,或者——”皇后一顿:“如同这梅花,耐得住寂寞,静静的开放,最终却是最芳香的。”
做那梅花?冷如嫣愣住了。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架,功在不舍.万事万物,贵在坚持,如嫣,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又不是那驽马!”
“娘娘!”冷如嫣心中大动:“您——”
“你做的对了,如嫣”皇后娘娘转过身来,轻轻的走向她,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肩:“很多时候,虽不是自己所愿,但是终究在所难免,不必自责了。”
不必自责?皇后娘娘竟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吗?冷如嫣鼻子一酸:“娘娘,如嫣自从那日入宫——”
皇后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再说,此事从此之后,哀家从未听过。林宝儿赐婚之事,是皇上的意思,与你无关!”
冷如嫣,眼泪滚滚而落。
皇后轻轻伸出手去,抬起她的下巴:
“记住,从此之后,不许再提这事,十天后大婚完毕,你就是他的王妃,我们汴朝未来的皇后,如果还有眼泪,就想个办法去溶化他吧!”
冷如嫣望着皇后,后者的眼睛里充满了冷冷的坚定。融化他吗?她听到了自己心里传来了一阵阵冷冷的笑声。
初冬的京城,充满了冬日的萧杀,却也在萧杀中盈出一股无法掩盖的喜气。
要过年了,满城的百姓都在为这个传统的节日忙碌准备着,虽然节日还未来到,但是,还有着另外的一件事情让百姓们兴奋,高兴。
杨三娘也不例外,一大早就早早的起来,麻利的蒸好包子,就指挥着她的丈夫吴大柱快点给来的客人们端饭。
“大柱哪,昨天晚上可吃三娘身上的包子啦?”说话的是那个粗壮的汉子王老四,他一张口,就惹来了周边吃饭的客人一阵哄笑。
“王老四!你作死了!” 豆浆西施杨三娘依然是不羞不恼:“小心我哪一天告诉你家做饭的去!”
“嘿嘿,我家做饭的,可不管我,只要我每个月给她银子!”王老四大口的喝着豆浆吃着饼子。
“银子?老四,你在相爷府做差事,可高升了拿多些银子了?”杨三娘问。
“银子?”王老四嘿嘿一笑:“银子没多拿,这几天可是吃苦的紧,特别是内府那些个侍卫。”
“怎么了?”杨三娘一边麻利的给另外一位客人盛了碗豆浆,一边问。
“嘿嘿”王老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闭上了嘴:“不谈国事,不谈国事!”话还没说完,脑壳子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勺子柄,抬头一看,豆浆西施杨三娘叉着腰,柳眉倒竖:
“你这老家伙,三天相爷府没干,就耍起官腔来了,这里是有什么探子啊?说给咱们大伙儿听听,侮辱了你那张驴嘴不成!”
三娘的话,引起了众多吃饭的客人一致的哄笑和赞同。看来这边来吃饭的,也都是些平日里熟悉的人,对三娘的这种泼辣不仅不反对,倒还是非常的赞同。
王老四摸摸帽子,倒也不恼,尴尬的笑笑,压低了声音:“听说啊,魏相爷最近在找个人!”他神秘兮兮的态度引来了很多食客的关注。
“找得什么人啊?”有人问
“一个女子”王老四声音低低的:“听他们说,还是个极美的女子!”
“能多美?难道还美的过咱们这京城第一美人,冷王爷的女儿——冷如嫣吗?”一个食客大声嚷嚷。
对面的街上,有群正在行走的人,听到了脚步一顿。
“不是啊,不是冷小姐,听说,比冷小姐还美些,听内府的说,是二爷托相爷找的——”
“二爷?”杨三娘柳眉紧拧:“二爷,二爷是谁?”
王老四摇摇头: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说二爷,还是偷偷听到的,具体是谁,我可就不知道了!”
“呸!”杨三娘轻轻的啐了一口王老四:“真是个笨蛋老四,话都听不清楚,偷听也没个本事,说故事还说不全,吊人胃口,散了散了——”
众食客哈哈一笑,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桌子,豆浆店恢复了忙碌。杨三娘端起盆子,刚要收拾碗筷,突然,又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三娘一愣,莫不是听错了?这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竟是如此的熟悉?
杨三娘缓缓的转过身去
面前是一片冬日温暖的光,光里伸出一只手,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辨,面色黄黄的女孩子站在她的面前,不是他,那个少年,那个奇异的孩子,三娘想,这少女的声音和他如此,身形,也是那么的相似,自己一时间竟以为看花了眼。
“买包子,老板娘,你没有听到吗?”响起的竟是一个男子好听的懒懒的声音。
杨三娘顺着声音看过去,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气,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男子,美的邪气,美的温暖,竟在一刹那给自己的错觉,仿佛他也像是从光中走出来一样。自己刚才只顾着看那少女,竟忘记了看到他了。而相形之下,那么一比较,这少女,就显得是非常的普通平凡了,可是,可是这少女怎么会和这男子在一起?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一对啊!
“老板娘,买包子哦!”那男子微微一笑,冲着她突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脸边一个浅浅的酒窝,杨三娘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竟觉得自己的脸发起烧来。
要死了!杨三娘想,自己都半老徐娘了,竟然还在一刹那心砰砰的跳动起来!
“客官,给,你的包子,你,你要多少?”
“三屉!”那男子说,酒窝浅浅,冲着那少女一笑。
“猪才会吃这么多”,那少女竟似不领情一样的翻翻白眼,冷冷的说,仿佛根本没有被眼前他的笑容感染。
“是你提议要吃包子,”那男子邪邪的一笑,伸出手去揪住那少女的辫子:“我是喂猪的吗?”
“男女授受不亲,请勿动手动脚!”那少女还是冷冷的,一边伸出手来接杨三娘手中的包子,一边打掉那男子的手。出手非常的重,竟是毫不留情!
“我要买包子,你可以不跟着来!”
那男子却不说话,突然附向少女的耳边,窃窃细语。那少女黄色的脸在一刹那竟忽红忽白,竟是无比愤怒但是极其无可奈何的样子!而她愤怒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杨三娘突然觉得,在她愤怒的一刹那,那张脸竟然无比的生动起来,特别是那双水一样透明的眼睛,突然间活力四射,美的不可描述,仿佛有光从黄黄的皮肤底下晕出来,连面颊上的那几颗小雀斑,也变的异常的美丽。杨三娘愣住了,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又涌了上来。
杨三娘摇摇头,再看过去,那少女又恢复了冷冷的模样,看上去还是普通极了。
她递给她钱后,无可奈何的在那男子的拥着下,慢慢的离开了。
只剩下个杨三娘愣愣的站着,竟出起神来。
京城,偏辟的柳家巷,一家普通的院子。
“魏相国,要找人,那姑娘肯定是个美人!”坐在房间里的木椅子上,一个身穿月白色锻袍的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望着对面坐着啃包子的姑娘,她,看上去面无表情。可是,细心的人却发现,她吃起包子的速度慢极了。
真不像她,他想,挑挑眉毛,那日自己拉着她去吃烤熟的兔子,只在自己一句你若不吃,只怕逃跑也跑不动的言语刺激下,她吃的快极了,仿佛那兔子肉跟她都有着很大的仇恨一样,竟让看惯了族人大碗饮酒大碗吃肉模样的自己口瞪目呆,眼睁睁的看着她将一只肥兔子狠狠的解决掉一大半!这关内的女子不是都细声柔语的吗?她,倒是个特别!
特别吗?他笑着眯起眼睛,还有更特别的事情在后头呢,无论你多么特别,我都有很大的兴趣玩下去。
“启禀爷,有最新信息!”
“说!”那男子并不看向来人,懒洋洋的捏起了桌子上的一只桔子,慢腾腾的剥着皮。
“爷!”来人却并不继续说下去,眼睛瞅着边上的她。
她冷哼一声,抓起包子,慢腾腾的往外走去。往外走嘛?他眯起眼睛,嘴角轻轻上扬,她走的脚步那么慢,一看就知道实际上正在犹豫着是否要出去。
“你说吧”他微微笑着,扔出桔子皮,正好打在她的头上:“怎么,你要到哪里去,逃跑吗?”
果真不出所料,他马上看到了扭转过头来的一张愤怒的涨的通红的脸。真是个好玩的姑娘,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的精彩,让人期待。
“无耻!”她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我看你有无数的不可见人的秘密,我还是不听为好。”
“不听?”他嘿嘿一笑:“趁此机会逃跑?别忘记了你要跑了那么多次,也没有成功过。”
宝儿冷哼一声坐下,不错,自己要逃跑很多次,在没有进京城前的那段时间里,在荒郊里,很多次都望见他们已经睡熟,自己轻轻的溜开,但是,每次都是溜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坐下来要休息的时候,赫然发现他要不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要不就在自己前面路上的树林中,还有一次,跑了累的要死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的树上,有个人吊儿郎当的坐着,笑嘻嘻的等自己跑到面前时候,从树上扔下一堆苹果核:“啧啧,你跑的还真的是慢,我苹果都吃了一大堆了。”他笑嘻嘻的说,让自己气的只能翻翻白眼,无话可说。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宝儿发现,这个该死的胡人,就是个顶级的无赖加无耻之徒,但是,智慧,却是极高,这么多天来,自己若有若无的套了几次他的话,却是似乎什么都没有问出,甚至是他的名字是谁,都不知道。仅能看出的,就是他在胡人中的身份,似乎极高,而且,似乎在躲着京城的官府。但是,他每次却都能巧妙的躲掉,更为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反退为进,不近没有在惊动官府后迅速撤退,反而以退为进,大胆的潜入京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人——如果和汴朝为敌,将是一个强劲的敌手,不知道他,和林漠是否现在已经知道,爹爹镇守海门关,应该也有察觉才是!但是,为什么至今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呢?而京城,自己,宝儿长叹一口气,自己要逃离的地方,却偏偏又被他带了回来!难道,这里,竟是自己这一辈子无法绕开的地方吗?宝儿感到心里一阵疼痛。
“爷!探子探明,汴朝的七皇子,即将大婚!日子,就在三天之后!”
是那探子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来,宝儿感到一阵眩晕!初冬了,天已经冷了,屋子中跳跃的烛光,发着冷冷的光。宝儿禁不住的拽拽自己的衣服,感到寒意上侵。
“你冷吗?”他,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笑眯眯的问自己:
“来人啊,把我的狐皮毛披风拿来。”
“谢了!”宝儿说,冷冷的脸上面无表情:“与其要你的披风,我不如回了房间去。”说完站起来,慢慢的走出门去。
“不听了吗?我的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微笑着问,望着她娇小瘦弱的身子慢慢的离开房间,她没有回答,只是背挺得笔直,笔直,他收起了脸上的微笑,脸上出现了深思的深情,笔直,她有没有发现,她走路的样子和往日相比笔直的有些僵硬?
“那让你查的那件事呢?可有消息?”他问,声音竟是正色极了。
“回禀爷,那个王老四口中的二爷,是当今汴朝的二皇子!”
二皇子吗?他微微一笑,这汴朝,越来越好玩了。二皇子,竟是和汴朝的魏相国联起手来了。
“那要找的女子,可曾查明?”
“京城里,未曾查明有任何贵族女子不见,也未曾听说有这样的一个女子。”
没有?他一愣,难道,自己预算错误?若如那豆浆西施边上吃饭的那人所言,这应找的女子,应该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在这京城就该大大有名才是,为何却没有一点关于这女子的消息?
“爷,属下有一件事情要禀奏。”
他挑挑眉毛,示意来人继续说下去。
“那姑娘,我们想请示爷杀了她,带到京城来,她一个汉人终究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而且这姑娘伶牙俐齿,我看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出身。爷还是小心为妙。”
不是一般人家出身?他笑了,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雄奴,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来头?”那探子,原来名为雄奴。
“爷,这姑娘,听谈吐,似乎出身于官宦之家,但是,若论这长相,却无论如何,不像个高贵之人。但是,这京城包括江南各省,属下都已经派人查询过,似乎没有听说哪位小姐走失了。”
“是吗?”他并不回答,拔出那把寒光闪闪的刀来,刀,寒铁做成的刀,正是自己所最喜爱的。也许,也许自己真的拣到了宝了,他微微一笑:
“你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查到。”他说:
“关外——林将军”他的声音冷冷的,手高高的抬起,寒铁做就的刀子扑的一声扎进了桌面,竟是完全没入,只露出了一只刀柄,刀柄上,那个小小的漠字,在跳跃的烛火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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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时间:
2008-3-24 13:33
冷王府,喜气洋洋,满京城,也都是喜气洋洋。因为任谁都知道,七皇子将要在这一天迎娶天下第一美人冷如嫣。
??满城张灯结彩。
??冷王府如此,翔王府也是如此。皇上派来的太监宫女送的聘礼摆满了整个冷王府,同时,皇上派来的太监宫女也站满了整个翔王府。管文仲正在院中指挥着下人们忙碌的张罗着整个王府。轿子,马,丫鬟,吹乐的师父,都已准备妥当。
??“军师!时辰快到,请七爷准备出行吧。”管家禀奏管文仲。
??管文仲微微一笑,挥挥手,边上走来了另外一个偏将模样的人:
??“路上,可安排妥当了!”
??“回禀军师,整个路上布满了我们的人!”
??“海门关的人,可曾来报?”管文仲压低声音。
??“回禀军师,那群人似乎已经潜入京城!”
??潜入京城?哼,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仪翔早已提前想到,若是他们来了京城,只怕有来无回罢了!
??“好了,你下去吧!”管文仲一边挥手示意那偏将离开,一边轻轻的穿过中堂,走向后院的书房,他,现在正在书房。
??推开门,果真他正负手而立,香炉中青烟袅袅。
??“仪翔,时辰将近,该出发了。”管文仲施礼。
??“海门关来人怎么说?”他问,声音淡淡的,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管文仲叹一口气,仪翔,自己是越来越不懂得他了,那夜自从他冒雨回来后,不发一言,独自进了书房后呆了一天一夜后,再出来,人已经瘦了一圈,但是,却是谈笑自若,恢复了往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觉得,离他却似乎更遥远了一些。仿佛他站在高高的位置,已经不可触摸的感觉。
??“那群人已经潜入京城,只是现在落脚何处,目的为何,却未清楚,文仲担心他们会对王爷不利!”
??“是吗?”仪翔微微一笑:“你不是在迎娶的路上布满了人,以保安全吗?”
??“是!”管文仲说,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是全然知道的。
??“撤了吧!”他说,淡淡的,同时叫人进来,准备着装换衣出发。
??管文仲一愣,他竟要撤了那些要保护他的人?难道,他自从她离开之后,竟要以身犯险,自暴自弃,不顾自己生命安全了?
??“仪翔!”管文仲叫,一时激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正在更衣,红色的新郎新衣穿在他挺拔的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好看。听到他的叫声,他微微转过头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
??“放心。”他说,墨玉一样的眸子里是夜一般的黑暗:“明的人手撤掉,暗的我已有安排,这次勿必要调出这群入京之人。”
??管文仲心中一惊,难道,那群入京之人,竟会和他们有所勾结?
??仪翔转过身来,大红的新郎服已经穿毕。看到管文仲深思的表情,淡淡一笑,若是让自己死在了胡人之手,岂不是他们正要看到的吗?而自己要大婚了,她呢?眼眸一暗,她呢?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那手修长,说好不放手,自己却是要放开来了。宝儿,等着,我会变强,用尽一切手段,变强。
??“若是杀死了那帮胡人,文仲,你不觉得这次的大婚,也是值得了吗?”他冷冷的说,不带一丝温度。
??宝儿,看着他们化妆,冷冷的看着,他,那个带着个浅浅酒窝的男子,现在竟然是个满面胡须的中年人。看起来,竟是和土匪没有什么区别。
??“胡须,你觉得怎么样?”他冲到自己面前,眨眨眼睛。
??“土匪之流罢了。”宝儿说。
??“土匪?”他哈哈大笑,满面胡须的样子,竟看上去也英俊极了:“你见过天下像我这样中看的土匪吗?”
??“扮成土匪,你们要去杀家劫舍吗?”宝儿袖起双手,背转过身去。这群胡人,在此呆了两天之多,每日出去转动,早出晚归,究竟要做些什么呢?而他,似乎懒洋洋的只是每天呆在这院子里,并未见得出动,却为何今日大张旗鼓起来?难道,难道?宝儿一愣,今日,今日该是——
??心在一刹那跳动起来。
??却不妨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竟是紧紧的环绕住自己。原来竟是他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放手!放手!”宝儿又气又羞,这胡人,竟是如此无礼又无耻!真是前所未见!
??“嘘——”他说:“有人来了——”
??宝儿一惊,人?四处环望,其他的胡人还在自顾自的化妆,哪里见到有人进来?
??“呵呵,”耳朵边响起了他的笑声:“你真是个傻瓜,这么好骗呢。”他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耳朵后吹了一口气,凉凉的。
??宝儿恼羞极了,这实在是个无耻的男人,不给点颜色,他也许永远不会学乖,宝儿半扭过头来,灿烂的对他一笑:“是吗?”
??他一愣,仿佛为她这次的微笑而怔住。
??趁着他一出神,宝儿狠狠的一脚跺向他的的靴子。很好,不偏不斜,他立时跳了起来,双手松开了她。
??“哼,”宝儿冷冷的一笑:“真不好意思,有人来了,本姑娘一不小心,踩了你一下。”说完,拂袖而去。
??那酒窝男子,还在发愣,仿佛一时间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自己,被她踩了一下?他的嘴角慢慢上扬,她竟学会反咬一口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爷,这女子太泼辣,我看我们还是杀了她!”雄奴说。
??“不行!”他说,脸色一沉,刚才懒洋洋的笑容竟是消失不见。
??“那,”雄奴一呆:“那我们这次行动,就至少不该带着她,她会坏事的!”
??他不语,走向窗边,坏事吗?不,他微笑了:
??“不,不仅要带着她,而且,无论如何,你们要确保她的安全!”
??雄奴彻底的愣住了。
??京城,香茗茶楼的包房里,林漠临窗坐着。
??“玄武,还没有宝儿的下落吗?”
??“玄武无能,宝姑娘至今没有任何音讯。”
??林漠拧眉,宝儿,宝儿,不可能没有任何音讯啊,自己一直对她的直觉是那么的灵敏,总是隐隐的感觉到她还在这京城没有走,为什么,搜查了这几天来,却是任何音讯没有?自己的感应错误了吗?
??“白虎,魏相国那边情况如何?”林漠沉声的问。
??“派人跟踪,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一般,但是也无下落。”白虎拱手。
??寻找什么人?林漠心里一紧,难道竟是寻找宝儿不成?现在的宝儿,可以说是危险重重,谁都想找到了她,谁都想杀了她,她的价值,估计是源源无穷的了!
??“加紧追查,不可放过!”
??白虎施礼,走了出去。
??宝儿啊,宝儿,你竟是在哪里呢?
??“主子,胡人那边最近似乎已经潜入京城。”朱雀禀奏,面无表情。
??“不过,似乎已经有人有所察觉,七爷方面有人在跟进,”
??他吗?林漠淡淡一笑,若是他跟进了,上头的,估计也是放心了,自己倒是可以置之不理了:
??“放手吧,让那边跟进,朱雀撤回协助玄武全力寻找宝儿!”
??“是!”朱雀应声,走了出去。
??天冷了,林漠望着茶楼下面走过的人群,她,也曾经和自己一起走过这里,像个孩子,林漠,你看,糖葫芦,好大!她说,哇,小泥人,这个好像你!来来来,林漠,来算个命,算个命嘛!她笑,拽着他。也许,自己真不该带她来京城,可是那个时候,她那么的开心,笑面如花,让自己一刹那竟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带她来京城。可是,现在,她却不见了,
??林漠苦苦的笑,上好的毛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香味,从来不知道,原来毛尖也会没有香味。就像她,她一直跟着自己,从小到大,除了那些有任务的日子,自己一直绕在她身边,看她笑,看她调皮,看她生气,看她惹将军恼,生活是那样的安静像流水,像毛尖,香气缭绕,可是,现在她不在了,原来,这毛尖竟也会没有了味道的。
??宝儿,宝儿,你究竟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主子,有线索了,城里有人说是似曾见过宝儿——”进来的是青龙。
??“碰”!茶杯抖动,上好的毛尖竟泼出杯子,洒了一桌,而那端杯的人竟是毫不知觉:
??“快带上来!”
??“见,见过大人!”杨三娘走了进来,抬头望去,看到了这个丹凤眼的男子,心中一惊,又一个如此出众的男人,气宇轩昂,他,他难道是那个奇异的少年的主子?
??“说”!那美丽丹凤眼的男子声音冷冷。
??冷如嫣静静的对着菱花镜坐着,镜子中是一张绝美的脸,一身红红的新嫁娘衣服,衬托的那张脸娇艳如花。陪嫁过去的侍女雨翠、雨红正在帮她往发髻上插一朵红色的宫花。
??“小姐,今天真是美的很啊!”
??“是啊,小姐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子了。”雨红说。
??冷如嫣轻轻一笑,镜中人晕生双颊,真是美的不可方物,如嫣,你如果还有眼泪,就想个办法去溶化他吧!皇后娘娘告诉自己,这样的告诉自己。从今后,是一个新的开始,皇后娘娘说,仪翔是个责任心重的男人,只要你们有了肌肤之亲,你为他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冷如嫣脸烧了起来,两片红云飞上了面颊,刚才,自己的婶娘进来,告诉了自己那些本来应该由母亲在女儿出嫁前所告诉的那些话,一男半女,如果是,有了他的孩子,那时候该是多么的幸福。新的开始,冷如嫣拈起腰带,轻轻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你又不是驽马,如嫣,你又不是驽马,是的,自己不是驽马,自己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未来,是让人充满期待的。
??“如嫣”门外走进来了冷王爷。
??“爹爹!”冷如嫣轻轻站起。
??冷伯平,看着这个女儿,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给她多说过些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过什么,但是,她竟长大了,而且现在竟也要出嫁了!冷伯平长叹一声,突然才发现自己膝下,竟只有这么一个骨肉,而她若是走了,这王府,从今以后,只怕也就自己一个人了!不由得,冷伯平注视着如嫣的眼神中,也添加了几分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柔情:
??“你要嫁人,只怕和他,未必会好相处。”
??“爹爹!”冷如嫣没有想到,冷伯平,竟是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没有关系,自己已经一切有所准备,冷如嫣轻轻一笑:
??“爹爹放心,如嫣知道自己当怎么做。”
??冷伯平看着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儿,心中长叹一声,不知道是否应该将一些事情告诉于她,冷冷的月色弥漫上来,那夜,晚贵妃……唉,很多事情真不知当从何说起!而更没有料到的是,皇后与皇上竟要将如嫣赐婚于他,难道,是作为一种补偿吗?冷伯平心中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看看女儿对生活充满期望的脸,他硬是将话咽了下去。
??“王爷,时辰已到!翔王爷迎亲的队伍已到门口了!请小姐上轿!”
??冷伯平点头挥挥手,望望女儿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有宫女走过来,将大红喜帕盖住了冷如嫣的头,冷如嫣什么都看不到了,鞭炮声响起,周围四处只看到各式各样的人的脚和鞋子走动,贺喜声一片,想必这次来的官员非常之多,冷如嫣紧紧牵着雨翠雨红的手。在她们的带领下脚踏着红锦铺出的地面走动,突然,听到了一个让她心灵颤动的声音。
??“仪翔见过冷王爷!”
??是他,冷如嫣心里一阵激动。雨翠雨红停了下来。递给了自己一角红绸。而那一头,应该牵着的就是他。人声鼎沸,贺喜声一片,鞭炮声震耳,有人过来搀住自己,轿子,自己登上了轿子。雨翠雨红也坐了进来。轿子开始移动了。
??“小姐,姑爷今天真是出彩极了!”
??“是啊,姑爷穿红色的新郎服真是英俊极了!”
??冷如嫣心里一阵甜蜜,今天,过了今天,自己就是他的王妃了!轿子移动着,似乎走到了大街中间,周围响起了市井声,还有很多老百姓的叫声,天下第一美人啊,快来看啊,翔王爷娶了天下第一美人啊,好啊,朗才女貌啊!冷如嫣心里一甜,嘴角上扬,朗才女貌,但愿这是个好兆头,一切重新开始,然而,突然,轿子竟是一震!冷如嫣禁不住的晃了一下!怎么了怎么了?她的心里一愣,那日山道上的情景浮上心头:
??“雨翠,雨翠,怎么了?”
??“小姐,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挤到路上来了!”
??冷如嫣放松下来,外面的声音喧闹极了,侧耳听去,竟是人声鼎沸,轿子突然又是一阵摇晃,停了下来,似乎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冷如嫣心中发紧,一伸手就要拽下红喜帕。
??“小姐,这喜帕是不能取下的,否则不吉利了。”雨翠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保护轿子,保护轿子!”的声音,伴随着呼声的还有有刀枪相碰的声音,还有奔跑逃命的声音。
??“雨翠,雨翠!”冷如嫣大声的叫着。
??“小姐,没有事情!啊!姑爷——”雨翠尖叫一声,外面突然静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冷如嫣的心突突跳个不停,静,静极了,静的只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她,难道她回来了?不!不可能!冷如嫣一把拽下了红喜帕,拉开了轿子的门帘!
??外面一切静止,掀下了喜帕的冷如嫣看到了他,红色新郎服的他,仪翔,英俊的仪翔,出众的仪翔,冷若冰霜的仪翔,正怔怔的睁大眼睛,血,有血像红色蚯蚓一样流下来!他,难道是他被——
??冷如嫣用手狠狠的堵住了嘴巴。
??有人倒下了。
??
??仪翔怔怔的看着,血流下来,像蚯蚓一样。
??而那对面的满面胡须的男子也仿佛惊呆了。他的刀,竟在一刹那不能拔出,有人倒下了,倒下的是她,一个普通的女子,黄黄的面容,麻花辨。
??仪翔愣住,在那一刹那,那满面胡须男子刀砍向自己的一刹那,这女子,竟是救了自己?为什么?她不是他们一伙的吗?不对,终究有什么地方不对,仪翔看着面前这胡须男子抱住她,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叫了两声,所有化妆成老百姓的刺客们在一刹那陡然收紧,要撤退。
??“胡人,仪翔,格杀勿论!”管文仲的声音,大声响起!
??这里不是出神的地方,仪翔回过神来,挥挥手,暗中埋伏的将士们冲了出来,他甩甩头,不去理会那一刹那的走神,不去探究究竟为何。如果有原因,那也就等全部抓住他们再说!
??兵刃作响,打斗激烈极了,胡人们聚集在一起,似要突围,管文仲的扇子化成利刃,竟扇扇逼人命,正指向那胡人手中抱着的,尚未昏迷的她。
??“不要——”不知道为什么,仪翔竟脱口而出了那样一句话!心竟然在一刹那异常的跳动,又有怪异莫命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为什么,看了她,自己从不认识的她,竟然有要流泪的感觉?
??然而,慢了,扇子头已经露出了藏在其中的匕首寒光闪闪,直指向她。
??她望着他,缓缓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睛里有光闪动,他看到她,竟是如此的安详,而且,她似乎在微笑。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一刹那,仪翔竟有了奇怪的错觉,仿佛看到那天,她在他的面前,闭上眼睛。
??没有道理,没有道理,眼前这个少女和宝儿如此的不相似,但是,为什么,自己却有着如此熟悉的感觉?仪翔竟是呆住了。
??“扑”,有刀子插进肉的声音,血流了出来,那满面胡须的胡人,竟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肩挡住了管文仲的刀子。
??血流到她的脸上,宝儿虚弱的睁开眼,他,他挨了一刀?身子轻飘飘的,宝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劳累、疲倦、困乏。为什么,为什么,她挣扎着想要问他一句,却眼皮儿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周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闭上眼,宝儿在昏过去的一刹那,只清醒的看到了他,那个满面胡须的他,睁大了的焦急的双眼,还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有人叫住手,住手的声音,一切都远了,仪翔,宝儿微微的笑,昏睡过去。
??
??冷如嫣惊呆的看着那血流下来,他,仪翔吗?心在一刹那不能呼吸,想要叫,可是喉咙里竟是不能叫出,天和地失色,仪翔,她用手堵住嘴,可是却听到自己心里发出了极大的声音,仪翔——
??有人倒下,倒下的,不是他,竟是个软软的瘦弱的女子,在他面前倒下。冷如嫣心头狂跳,天,谢天谢地,那不是仪翔,不是仪翔。可是那女子,那女子身形竟是和宝儿如此相似,为什么,宝儿?冷如嫣的心又狂跳起来,身子在一刹那冷了半截,宝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她望向他,那张脸,怔怔的,仿佛正在思考什么,宝儿吗?他怎么会见到宝儿这种表情,冷如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女子脸色蜡黄,扎着最普通的麻花辨,不是,原来不是宝儿。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轻松下来,不是宝儿,原来自己竟是那么害怕宝儿出现。
??刀光剑影,打斗更加激烈了,轻松下来的冷如嫣紧紧的盯住整个战场,战场中不时的传来惨叫声,那些刺客,武功高极了,其中,最出色的应该是那个有着胡须的锦袍男子,那男子看来武功甚高,竟是以一挡十,修长的身子抱住那小小的女子,白色的袍子已经被鲜血浸透,可是,还是能看出,那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虽说这里有了仪翔这么出彩的男子在,但是,他看来却也绝不逊色。而他看到那女子受伤后,竟是如此的紧张,每一次出手都干脆利落无比,冷如嫣的心里产生了自己也无法理清楚的酸意和好奇,但是,同时也有了说不出的紧张,那女子,真的不是宝儿吗,除了那脸那么的不一样外,其它的竟是如此相似,如果她不是宝儿,那俊美的男子为什么却又如此的紧张?她和他看起来相差是那么的大啊!一个如此杰出的男子能够爱上一个这样普通的女子吗?冷如嫣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了自己的手臂,竟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这时,战场中有了突然惊人的变化,管文仲的刀指向了那女子,而那俊美的锦袍男子,竟是毫不犹豫的背转过身子,替那女子挡了一刀!而中了一刀后,他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似乎是痛的忍不住的模样。住手,有人在叫,仪翔的声音,仪翔在叫,为什么?冷如嫣盯住仪翔的脸,那脸竟不是冷冰冰的样子,挂满了焦虑。住手,住手,同时,外围竟也有人在叫,一骑马飞快的奔驰而来,有个男人跃下马来。
??放他们走!来的,竟然是一个黑衣的男子,有着美丽的丹凤眼。放他们走?冷如嫣望着仪翔,仪翔的脸上也是满脸的疑问。
??那美丽丹凤眼男子走向他,附在他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仪翔,冷如嫣看到仪翔竟在一刹那面如死灰,手中的刀剑竟当啷一声掉落尘埃,整个人如同冰雕了一样,没有了呼吸。
??冷如嫣眼泪涌了出来,心在一刹那,沉到了最底,不,不可能,她听到自己的心底在说。不,不可能,她喃喃。
??“放他们走。”林漠说,美丽的丹凤眼狠狠的盯住那锦袍男子,还有那血染透了衣服的小小女子。面目蜡黄,她,她,会是她?心已经疼的没有了跳动的气息。宝儿,那不会是你,我宁愿那不会是你。
??官兵让开了路。
??那锦袍男子,微微一笑,虽是血染了衣袍肩膀受伤,却依旧傲然一笑,飞身跃上马去,带着一群人驰骋而去!
??冷如嫣冷冷的站着,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靠着轿门,她用力的忍住即将涌上来的泪水。如果你有眼泪,就去溶化他吧!无论如何我不能让眼泪流下来,她说,对自己说,拼命的绽放出一个笑容,轻轻的,走向他,仪翔,她的夫君:
??“相公,我们该走了”。她说,望向他。
??仪翔置若罔闻,竟似傻了一样。
??“林漠请七王爷上马”是那丹凤眼男子的声音。
??仪翔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望向他,一刹那眼中精光四射,那丹凤眼男子也回望着他,谁也不曾说话,突然那丹凤眼男子点点头,拱手告别,骑马奔驰而去。
??仪翔在一刹那又恢复了冷冷的面容:
??“来人——扶冷小姐上轿”他说,骑上马慢慢的走过去。从头到尾,他,还是没有看过她一眼,冷如嫣呆呆的站着,寒意布满了整个身体。
??乐声又响起来了,锣鼓声震耳,这里,好像竟又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3:36
初冬的夜,如同倒悬的海,是神秘的幽蓝。星星如同宝石一样,在蓝色的夜空中,发着冷冷幽幽的光。草原上的风吹来,寒冽入骨。这里,快要到达关外,风声如此之大,吹的接天枯黄的茅草发出呜呜的叫声。
??宝儿裹一件薄薄的冬衣,踉跄着走出帐篷。帐篷里,那群男人正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她,他们在慌乱的走动,围绕着中间躺着的那个男子,有着浅浅酒窝的他,现在正静静的躺着,面容苍白,大量的失血,使得他看上去虚弱极了。
??肩头上,那一刀,还在疼痛,然而血,却已经凝固。他要杀了仪翔,那胡人,宝儿恨恨的想,不仅要杀了他,而且还虏了自己,但是,为什么,他却要救自己?替自己挡掉那一刀?并且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抱着自己骑马一路向北狂奔直到体力不支马儿停下?自己身上的伤,似乎还不是很严重,因为自己扑上去挡住他刺向仪翔的那一刀的时候,他愣了一愣迅速的收回了手。倒是他的银貂披风上,沾满了他的血。
??他救了自己,宝儿想,而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离去,他这样一路狂奔,估计已经快到了匈奴与汴的边境,远远的已经快要能望见云连山——那汴与匈奴边界上的连绵起伏几百里的高山淡淡的黑影了。过了那山,就是匈奴,他的国家。自己必须要在这个时候,逃走,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挣扎着走出帐篷,宝儿一手捂着肩,强忍住每一步走动牵动伤口带来的疼痛,迅速的走向马儿。身后传来了躁动,有人在叫,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想必是发现了她的逃走,宝儿迅速的解开缰绳,爬上马去。身后的胡人追上来了,拿着火把,宝儿咬住下唇,用力一夹身下的马,马儿长嘶,箭一般的离开。
??所有的声音淡了下去,只有风声,强劲的风吹着脸颊,竟是冰一样的冷,宝儿骑着马,向相反的方向奔去,北,是匈奴,南,那就应该是自己的国家了,她想,身子越来越冷,竟是睡意朦胧,那些胡人,他们竟没有追上来,宝儿微微的笑,伏在马儿身上,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
??梦中的宝儿,感到浑身一阵阵的冷,伤口剧烈的疼痛。她皱皱眉头,轻轻挪动着身子,伤口仿佛撕裂了一般,钻心的疼,甚至,自己能感觉到,又有血渗了出来,而自己的额头火热火热,可是身子又冰冷冰冷的,浑身在打着摆子一样的发抖,上下牙齿格格的相碰,竟是冷的不行。我在哪里,宝儿挣扎着撑起身子环顾四周,马儿不走了,天空还是幽幽的黑暗,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冷冷的照耀着大地。而前面非常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有一丝丝亮,看上去仿佛点点的火光,
??火光?宝儿想,自己在这么冷的夜里带着伤亡命的奔跑,肯定是病了。无论如何自己要挣扎着走到那火光处,否则,自己也许真的,要葬身于此了。用劲夹脚下的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马儿不仅不走,还不住的倒退,而自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
??看来要走到那火光之处,已经没有希望了。宝儿苦笑,挣扎着半爬半跌的从马上滑下来,借着着月光,摸索着,还好,自己的包裹还在,临走的时候没有忘记把包裹一起拽了来。取出里面的引火石,宝儿想,还是生个火吧。这里,似乎到处都有着干枯的叶子,和树枝,生了火,也许就暖了。
??火生起来了,宝儿眼前一亮,发现自己的面前竟是没有路,而是一汪深深的清湖,上面匍匐着白白的水汽,怪不得这马儿,无论如何不肯前行了!
??仔细观察来,这汪清胡,竟有半亩多地那么大,深深的凹下去,而四周环着密密的小树林,看上去竟是个绝佳的隐秘地带。宝儿心中暗喜,马儿啊马儿,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你救了我一命啊。抬头看看那马,尾巴一甩一甩的,正在轻轻的咀嚼着路边的野草,宝儿轻轻一笑,马儿,以后我若是回了将军府一定好好待你,有水就好了,有水,我可以先喝一些,还可以清理一下伤口。
??宝儿哆嗦着靠近火堆,让身子稍微暖一暖,恢复了一部分元气后,伸出手去,去捧那水,可是,手指一沾到那水,竟是呆住了。
??与肆意的寒风相比,那水,竟是极其温暖的!
??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宝儿踉跄着站起来抱住马儿亲了两下,真是一匹救命的马呀!关外长大的自己曾经多次听爹爹说过,草原上有些地方有着天然形成的一些神奇的湖泊,水温永远是暖的,而且还有着奇怪的医疗作用。爹爹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但是后来再寻找,却已经没有了。这种湖泊被很多牧民称之为神湖,据说它不仅仅有神奇的医疗效果,更常常是一夜之间消失,神出鬼没至极,草原牧民都把能够遇到它称为是天神的降福!
??而自己,竟是遇到了它,在这么艰难的时刻!怎么能让她不欣喜万分!
??宝儿,轻轻的走进水里,清澈的胡水,荡漾着透明的薄薄的水汽,浸到身上,温暖极了,竟比靠在火堆边还要舒服。宝儿满足的长叹一口气,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薄薄的内衣,那内衣上的鲜血原是凝固了的,现在遇到水又化了开来,缕缕鲜红的血丝在透明水中飘荡,看来触目惊心。而她,每一次轻轻的拉动衣服,都是忍不住的钻心的疼。宝儿皱起眉毛,咬住下唇,伤口,肯定是撕裂了开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它处理好,否则就要化脓了。
??宝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继续慢慢的扯下粘在伤口上的衣服。四周安静极了,唯有顺着头发而下的水珠滴落湖面的声音。湖水清澈,涟漪荡起,倒映着宝儿美丽的身体。
??“宝儿”有人在轻轻的叫,。
??宝儿一愣,寒意从裸露的背部传来,那声音,竟是那么熟悉,像是梦中一样。若是在京城,也许,他会出现,而在这里,却是怎么可能?宝儿神情黯然,自己什么时候,竟是有了幻听?
??“宝儿——”这次不仅有轻轻的呼唤,竟还夹杂着沙哑哽咽的鼻音。竟,竟真的是他的声音,宝儿停住了动作,湖面水汽缭绕,如同梦中一般的不真实,这,这怎么可能?一时间,宝儿竟完全不能动作,分不清了现实,还是梦中,难道,自己已经死去了才到了这样的地方?听到了他的声音?
??宝儿闭上了眼睛。
??“宝儿,宝儿,是你吗?”有人走下水来了,从后面轻轻的拥住了她。
??他拥住了她,宝儿微笑,不敢睁开眼睛,这是梦吗?如果是个梦,也是个多么甜美的梦,如果死去了可以这样的和他相拥,还是,让自己死去好了。
??“这是梦吗?”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轻轻的说,有滚热的液体流下,竟是烫疼了她的身体,宝儿一惊,睁开眼,确实,自己的身上有这么一双手环绕,是他的手!而那些滚热的液体,是,难道是他的泪,他,今夜该是洞房花烛的他,难道竟真的是在这里?宝儿要扭转过头来。
??“不要回头。”声音嘶哑极了,他紧紧的抱住自己:“宝儿,不要回头,这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怎么会是你在这里,怎么会是!”说到最后,他竟哽咽,他的脸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头发,身子,竟是无法控制住的发抖。
??仪翔,宝儿的眼泪流下来,顺着自己的面颊,是的,怎么会是在这里,原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可是,竟却又见到了他。心,像是被千万遍的揉搓一样,说不出的是酸是疼还是苦,只有眼泪像开闸了的水,肆意的流。
??“仪翔”宝儿转过身去,是他的脸,英俊的消瘦的脸,墨玉一样的眸子里是夜色一样深沉的忧郁,鼻子坚挺,薄唇微抿,下巴,竟有了青色的胡须,使得他看起来,竟是憔悴极了,但是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却是让人心碎的深情,却是让人痛惜的忧伤。宝儿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仪翔——”她轻轻的唤,竟是哽咽不能成语言,仪翔啊,今日至此,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宝儿——”他叫,嘴唇哆嗦,竟是说不出话来,竟是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未语泪双流,相思竟使人至此,笔者写至此,禁不住掩卷长叹,世间男女情爱,真真是让人消魂蚀骨!真是情何以堪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只有马儿咀嚼青草的声音,只有沉默相拥的那对男女心跳的声音。
??火苗跳跃,滋滋的燃烧着,偶尔发出啪啪的树枝炸裂的声音。
??
??宝儿静静的伏在他的膝盖上,满头的青丝如云一样自然垂落,脸红的如大漠上夕阳西下时天边的火烧云。
??他在帮自己清理伤口,那张俊脸绷的如同冰山,又恢复了往昔冷冰冰的模样。
??宝儿长叹一口气,这一刀又不是砍在他的身上,而他看来竟是像疼痛的不得了的样子。
??“我没有事情了。”宝儿说:“这伤很快会好的。”
??他不说话,迅速的帮她清理好伤口,用布条绑好。脱下自己的黑色披风把她紧紧的包起来。
??“我没有事情的。”宝儿说,望着他,尽力的一笑。
??他不说话,轻轻的抱住了她。那个拥抱是那么的温暖,轻柔,让宝儿一瞬间有了沉醉的感觉。原来,这个初冬的夜,也可以如此的温暖。虽然,明明知道这个怀抱不能久留,但是,但是可不可以在就要分手的时候,让我们贪恋一下最后的温柔?
??“永远不要救我,宝儿”他说:“如果,你死了——”
??他说不下去了,抱住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宝儿长叹一口气,幸福的感觉涌上来,伴随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如果,是梦的话,这么梦多希望它更长。
??肚子在这个时候,发出咕噜的叫声。
??他望着她,她的脸红了。
??“你很久没有吃饭了?”
??宝儿点点头。
??他皱皱眉头,起身向其它的地方走去。宝儿才发现,他的衣服,竟是红色的新郎服,他,今夜不是他的洞房花烛吗?
??宝儿心中黯然,可是,他的手却伸出来了:
??“走”他说,拉住她的,脸扭向别处,声音平平淡淡:“出来的太急,没有换去。”
??宝儿心中一暖,将脸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平阔,身材修长,那新郎服穿在他的身上,其实,也是好看极了。
??“你要到哪里去?”她问他。看着他从马上拿下了他的宝弓,还有金色的箭。
??他不说话,初冬的月光如雪一样静静的飘落,整个草原上看来竟是沉静的如婴儿的呼吸,接天的芳草在月光下如水银一般闪烁着美丽而神秘的光。
??真是美极了,她感叹。
??他转过身来拉好她的披风:
??“等我”,他说。
??她点头。
??月色朦胧极了,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银色的光晕,她看见他长发飘动,在清辉的月色中,发出一声长啸,惊动了夜色中的草原,草原不安起来,而他,站在月色中,俊美的脸上是专著的神情,宝弓金箭,弓开如满月,箭出如流星,远处,有猎物倒下了。他身形晃动,风一样的在枯黄的草上奔动,衣抉飘飘,御风而行,他竟如来自月亮中的神一般,丰神俊逸,罕世绝伦。
??宝儿看的痴住了,他,仪翔,这一生自己也许永远无法相伴的人!
??
??他拎着兔子回来,熟练的拨皮,洗净,在火上烧烤起来。
??宝儿望着他,这个出身如此尊贵的人,动作怎么会这么的熟练?
??“边关外三年,一个人再尊贵,也会学会这些最基本的求生技能。”他不看她,挑挑眉毛,翻动着兔肉,兔肉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肥肥的油往下冒。
??“好香!”宝儿说。
??“给”他用刀切下一块烤好的递给她,望着她狼吞虎咽。
??看见他望着自己,宝儿突然才想起自己的吃相也许难看了点。
??“我——”她害羞起来。
??他面无表情,伸出手来,轻轻的擦去她嘴角的油:
??“如果有盐,就更好了。”他说。
??“你们在边关常常吃这些野味么?”她问他。
??他淡淡一笑,野味,在边关的那些日子,打仗的时候,甚至草根都吃过。望着她,竟是吃的香极了。从小在关外长大的她,没有吃过吗?
??“林漠,没有带你出去这样的吃过吗?”
??“吃过”她说,微微一笑“不过,没有你烤的香。”
??“你喜欢,我以后天天捉来给你吃。”他淡淡的说,但心里却是一跳,火光下她的笑容如此的醉人,让人痴了。
??而她,却是一愣,眼泪流下来了,以后,还有以后吗?这个夜,如同一个脆弱的梦,如同阳光下透明的水泡,一碰,就碎了。宝儿苦苦的一笑。
??“我们走吧”他说,淡淡的,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走,这次一定不能放手。要带她走,在林漠附在自己的耳边,告诉自己那个土黄色面容的女子,可能就是她的时候,自己的呼吸已经消失了。一路狂奔,在回到府中后,甚至来不及拜堂和换衣服,他就不带任何人,骑马奔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她。无论生死,都要找到她,在骑马的路上,心已经从绝望到希望,从天堂到地狱来回走了无数次,想象着她活着,活着,就带她走,找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和她一起,结婚,生一群孩子,天天看她笑,宠着她,和她闹。若是她死了,他的心沉到最底,若是她死了,自己已经生无意义,不如同去。无论如何,他和她,绝不再分离。
??“我们找个地方,就你和我,宝儿。”他说,淡淡的微笑。自己这一夜,不知道沿路找过多少个有火光的地方,因为,他知道,在黑夜的草原里,生火,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可是,那么多地方过去,都不是她,在绝望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上天垂怜自己,看到火光,指引自己走到这里,而她,真的是她在自己的面前。
??“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宝儿”他说,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自己现在不够强大,但是,无论如何,都要一试,不是吗?
??“不分开”宝儿喃喃,找个地方,永远在一起,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他有一天会变老了,而自己也没有了牙齿,可是两个白发苍苍的头,还像现在一样的靠在一起。
??不分开,不分开!宝儿轻轻的点点头!无论如何都不分开!
??她望着他:“我们现在就走好吗?”
??他微微的笑,点点头,俊美的脸上充满了希冀的光。伸出手来,他牵住她的,十指相扣,他们痴痴的对望,微笑着走向马儿。
??走向马儿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3:40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竹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人在很多时候,一直在不断的追寻一些东西。然而,如同佛家诘语所说的那样,越是追求什么,越是要得不到什么。总是在最后将一切都打破了,方才干净。是故佛家又云,人世苦。
??———作者自叹
??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鹅毛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他望着她,天已经蒙蒙的亮了,雪花落到了他的脸上和红色的喜袍上,看上去他像是整个雪地里一团红色的火,那红色的火光是大的,温暖了站在他身边的她。然而,雪,雪落的越来越多了,天也越来越寒冷了。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向马儿。这一刻,雪如同白光一样在他们的心头上晃荡,甜蜜的幸福从他的掌心传向她的。雪地中,他红衣俊秀,她黑色披风紧紧包裹着瘦弱娇小的身子,看上去惹人怜爱。这样的一对男女走在茫茫草原的雪地中,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尽的丰姿绝色,美的像是来自于天上的仙人,像是不属于人间的一幅画。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雪花静静飘落的声音,还有马儿在雪地中喷鼻的声音。
??然而,一只破空的箭却在这个时候撕裂了空中的宁静,直奔着这对让世人艳羡的男女而来。
??仪翔感到了空气中气息的一变,四周隐约的升起危险的气息。有呼啸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猛地一拉她,就地一滚,箭射进了边上的树中,引起了树干的晃动,哗哗的,枯黄的叶子慢慢的飞落下来。
??他望着她,躺在地上,相视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又是苦涩,又是亲昵的笑:
??“来的真快”他说。
??她望着他,地上薄薄的积雪在他刚刚的一滚中,沾到了他乌黑的发上,益发衬托的他那张俊美的脸英俊极了。
??“你后悔吗?”她问他,微微的笑。
??他不说话,眼睛里是淹没了世间万物的深情,痴痴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说明了一切。她长叹一口气,眼睛里涌上薄薄的雾气,突然,她伸出手臂轻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仪翔一愣,她吻上了他的嘴唇。身子一阵颤栗,他拥紧了她,舌头要伸进她的唇里,探索她的气息。可是,她却飞快的移开了头,红晕飞上了她的脸,在白色的雪地上,黑色披风上,她羞红的双颊,艳若桃李,看起来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美,一种属于少女特有的羞涩的美,一种属于刚刚绽放的鲜花的,娇艳妖娆的美,在那一刹那,她移开的脸,低垂的睫毛,雪白的牙齿咬住的红艳的嘴唇,竟是耀眼的美丽,比雪还要耀眼,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仪翔心中一荡,神魂俱酥,虽然大敌当前,可是心中竟是说不出的甜美和幸福。
??然而,接下来,她的那一笑,却让他更是愣呆了,她对他一笑,与刚才的那娇羞完全不同的是,竟是万分的凄凉哀艳,正如最灿烂的阳光即将逝去一般,竟让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出了非常悲凄的感伤。
??“仪翔,你会永远想我吗?”她问他。
??“宝儿——”他轻唤她的名字:“你,后悔吗?”
??她望着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惊艳的苍白,忧伤仿佛在她的眼睛里慢慢的流动。
??“相信我,宝儿”他说,他的眸子里是无比的真诚和坚决。
??她不语,缓缓的点点头。神色恢复了正常,眼眸慢慢的转动,突然惊呼:
??“仪翔,人很多。”
??仪翔和她站起,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蒙蒙的晨光中竟多了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客人。
??仪翔冷冷的一笑,看来,今天有一场血腥的大战了。这群来的黑衣蒙面客,绝不是官兵。
??拔出剑,他将宝儿拉向自己的怀抱,望着她,轻轻的吻向她的眼睛:
??“闭上眼睛,宝儿,你不应该看到血腥。”
??宝儿不说话,把脸深深埋向他的怀抱,竟是安然极了。
??一声长啸,仪翔揽住宝儿的腰,拔地而起,跃上了马背,冲了出去。四周的黑衣蒙面人也发动了,刀刀指向他的致命之处,更有一部分砍向他的马儿。
??血,血溅出来,红红的映在地上,在白色的地里,灼人眼痛。仪翔剑舞如风,一瞬间就有了几个黑衣人的哀叫声。
??然而,那群黑衣人,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刀法一变,不再是刺向他,而是转向他怀中的宝儿,还有他胯下的马。仪翔心中一紧,招招递出的全是杀着,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保住宝儿的平安,幸福,原来就在不远的前方,只有自己拼命了,才会向自己招手。
??“扑嗤”,血从黑衣人的额头上喷涌出来。仪翔一愣,身边的黑衣人,突然在一瞬间全部慢慢的倒下,刀剑当啷的掉在地上。他们的前额,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多了一个洞,竟有箭从他们的头颅射过,他们,竟,死了。
??这样大的力道,真是罕见。仪翔皱皱眉,手中的剑指向雪地,血,在沿着剑刃慢慢的流下。
??四周安静下来,所有的战斗声已经没有,宝儿动动身子,战斗,已经结束了吗?
??“出来吧”是仪翔冷冷的声音。
??难道还埋伏着其他人?宝儿一愣。
??“剑下败将,从京城躲到这里,竟还没有藏够吗?”仪翔冷冷的笑。
??剑下败将?宝儿一惊,正要探出头去,突然听到了拍掌的声音,还有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
??“七皇子果真好眼力,竟认得这是我们匈奴所用的强驽。”
??宝儿坐直了身子,转头望去,身边,黑衣人的死尸躺了一地,而自己的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胡人,而当中一身白色锦袍,面色微微苍白的,正是那至今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胡人!
??宝儿一愣,他们竟追来了?为什么?
??看到她望向自己,那胡人咧开嘴邪邪的一笑,一边手里把玩着她的那把寒铁刀,一边挑挑眉毛:“宝儿,你逃的倒是很快哦,咱们的定情信物都不要了吗?”
??定情信物?宝儿心中一怒,这胡人,竟是满嘴胡言!
??仪翔冷冷的一笑:“匈奴国的呼韩二王子,没想到说话是如此的轻佻!”
??呼韩二王子??宝儿心中大震,他,那个吊儿郎当的他,竟是匈奴国赫赫有名的呼韩二王子?有着“草原之鹰”之称的呼韩二王子呼韩邪?自己跟着父亲镇守边关这么多年来,早就听闻匈奴国有个武艺高超,又深通汉朝文化的二王子,十五岁就在草原上打遍整个匈奴国勇士无敌手,十七岁就出征北蒙古,西邯郸,协助匈奴王吞并了很多部落,深受匈奴人爱戴。那人,竟是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的他?说话永远懒洋洋的他?
??“哈哈”他得意的一笑:“是吗?在下深以此为傲哦。”他一边说,一边狡黠的望着她眨眨眼睛:“七皇子情报来的真快啊。不过,这次,可不是在京城了。”
??仪翔不说话,举起剑来,轻轻的在剑刃上吹了口气,剑身发出了微微的铮鸣声,淡淡的一笑,王气四溢:
??“是吗?”
??“七皇子的剑再快,估计也比不上这么多人的驽快吧!”他说,依旧懒洋洋的。宝儿冷冷的盯着他那张可恶的俊脸,又想起了他砍向他的那一刀,心里一冷,轻轻的依向了仪翔。
??仪翔低下头来,望着她,眼睛里是旁若无人的宠溺,仿佛懂得了她的意思,一边搂紧了她,一边却面无表情的向他说:
??“是吗?我想我的箭会更快,抵达二王子的喉咙。”
??“金弓宝箭,一举天下动。七皇子万人中取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在下从不怀疑,只是——”他笑笑,脸上又露出了恶魔般的奸诈:
??“面对这么多驽,七皇子,我可不能担保宝儿是否会有些闪失哦。”
??话音刚落,那些胡人的强努,一致改变了方向,竟是全部瞄准了宝儿。
??他竟是懂得心理战术的,宝儿冷冷一笑,竟知道仪翔的弱点,用自己来威胁仪翔,估计作用力比威胁要杀了仪翔还要大些,而那胡人如果真是要用强努来射自己的话,只怕最后死的不是自己,而是仪翔,他,定要舍身来救自己的。
??果真,自己还未说话,仪翔却已经狠狠的抱紧了自己,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全是让人心碎的柔情和温暖。
??宝儿苦苦一笑,缓缓的转动眼眸,不知道怎的想到了一句俗语:“全凭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也许这就是命运,永远也逃不开的命运,而昨晚,终归到底,就是一个梦,一个永远在远方让自己不可触及的梦。长叹一口气,宝儿刚要说话,突然,这茫茫的荒原上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只怕你们来不及了”,一个熟悉人的声音。
??场面情势一变,林漠和管文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一起站在了那些胡人的身后。而他们带来的弓箭手手中的箭正瞄准了那群胡人!
??“放开他们,否则,别怪我林某人的弓箭无眼。”林漠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向宝儿,竟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狠狠的责怪。林漠,宝儿心中一暖,这是自己隐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他,他看上去消瘦而颓废。
??“呵呵”,那呼韩邪,轻轻一笑,竟依旧的一脸阳光灿烂,仿佛那些弓箭并不在自己的心上:
??“你们可以放箭”他说,一边竟悠闲的望着天,天上有一只鹰缓缓的飞过。
??林漠一窒,场面真是混乱极了,竟形成了一个僵局。谁,都不敢妄动。林漠和空气紧张的像是凝固了一样,无法流动。雪花在慢慢的,慢慢的落下,不一会,地上竟积起了一层厚厚的落雪。
??宝儿心中一黯,刚才,独自面对那匈奴国的二王子,自己也许还有机会和他一起离开,而现在,林漠还有管文仲,一起到来,自己和他,无论如何,纵是除了这个里面的圈子,也过不掉他们外面的包围了!淡淡一笑,宝儿望向雪花,幸福,原来幸福就像雪花一样,在阳光下,慢慢慢慢的溶化。
??“的”“的”,地面震动,竟有马蹄快速奔驰的声音,像是千军万马一般,自北两方奔来,林漠眉头一皱,那呼韩二王子也是面色一变。
??北面白色的雪地上,竟出现了一团火一样的身影,身后跟着一队千人之多的骑兵!那骑兵越来越近,竟是匈奴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衣服的姑娘,还有一位将军模样的人。
??“二王子!属下来迟!”那将军和那火红衣服,英气逼人的姑娘把刀出鞘,指挥兵围了上来。
??“起来吧,阿尔塔!”呼韩邪风轻云淡的挥挥手:“七皇子,你们的人好像少了点”他说,轻轻的笑着。
??“纵是少了,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仪翔面无表情:“入我汴朝土地,已是最不可赦,竟还敢带兵前来,还要刺杀,草原之鹰估计忘记了月氏国的教训了!”这几句话,仪翔说的平淡,但却是气派无比,隐隐的竟是杀气流动。
??“呔,你是什么人?月氏国岂能和我匈奴相提并论,邪哥,杀——”说话的是那个红衣女子,她一边说,一边走近,话说了一半,走了一半,看请了仪翔的面容时,竟一愣,忘记了下面的话来。而看到宝儿的脸之后,她竟是呆住了。
??这是一对无论什么人看了都会失神的男女,在雪地中的他们相互依偎竟美的叫万物失色。
??仪翔冷冷一笑:“杀人?”他身形微动,抱住宝儿飞身下马,视身边的强驽兵如同无物,拉弓上箭,随着弦动,遥远天边刚才那飞过,而现在停在那卡尔塔将军身边的鹰,竟是应箭而落,脑浆崩裂,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而这一切,仅仅是瞬间的事情,直到那鹰死去,所有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强驽兵一动,牵动了林漠和管文仲的弓箭手们也是一动,刀剑相逼,紧张的竟连雪花都要溶化了!
??“报——”
??随着一声喊叫,南方白皑皑的雪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飞驰而来的一片身着黄灿灿服装的骑兵队来,走的近了,才发现,隐隐约约当头的,竟一个是太监某样的人和一个身着黄色锦袍的年轻人,汴朝的军队,竟也是赶到了!而那两国的军队一见面就迅速的兵戈相对,对立起来了!
??仪翔皱皱眉头,那黄衣年轻人,竟是仪敏!
??“七哥!”
??“你怎么来了?”
??仪敏望向宝儿,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愣,但是随即恢复自然:“父皇命我带御林军两千,务必一定请七哥回宫!”
??御林军?仪翔转动眼眸,望见了那站立在外的太监李公公,这个父皇边上最红的公公,他正在外头对自己施礼。
??他,都来了?仪翔冷冷一笑,伸出手去紧紧拉住了宝儿的手。
??剑拔弩张,气氛更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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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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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43
云连山,山势起伏,交织绵长。
??茫茫草原上积雪白茫,望不到尽头。
??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样的一天,要来到这里。宝儿回首,过了这云连山,那边生自己养自己的地方,就是故国山河!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也许,永远,不会再回去。
??“想什么?”呼韩邪,那个浅浅酒窝男子用手轻佻的扭过自己的脸。
??宝儿不看他,只是抱着臂膀坐望着那边的草和山。
??“恨我抢了你过来吗?”他懒洋洋的的笑,强迫自己的脸对准他,额头顶住自己的额头。
??宝儿咳嗽,虽然无法逃开他的手掌,但是眼睛,却游离着不望向他。他,他的眼神,无论如何不能忘记,悲怆,绝望,和冰一样的冷。
??“你觉得我利用了你吗?”他笑望着她。
??宝儿不说话。利用吗?在那千军万马相对的一刹那,连自己为什么都不清楚,自己走向了他,而且还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把我的刀给我。”
??她放开了仪翔的手,走向呼韩邪。而目的只是为了一把刀?要回一把刀?
??“其实,”呼韩邪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我们谁利用了谁,才不知道呢!”
??呼韩邪说,那天,他只盯住她的脸,在那样紧张的时候,两国随时可以展开征战,而且只要战争一起,就可能引发接下来接二连三无穷无尽的战争,匈奴和汴,积怨这么多年,缺的就是这么一个导火索了。而她,这个小小的女子,却在那么紧张的时候,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我的刀给我,她说。放开了仪翔的手。就在这瞬间,改变了局势。
??“你劫持了我,不正好可以逃出汴朝来吗?”宝儿冷冷的说,轻轻的咳嗽着。
??“是吗?”他望着她,她看来面容苍白,很虚弱。但是,鬼知道这样的一个女子心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东西。而那藏着的东西,狠狠的蚀咬着自己的心。让自己在一刹那突然发动攻势劫持了她,用她的那把刀。
??“其实,你不也正希望被我劫持吗?”他笑,依旧懒洋洋的,笑容里却是狡诈,还有她看不到的,疼。
??宝儿不说话,闭上眼睛。
??也许这样的方式是最好的。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开的网,他必须回去,仪翔。两千御林军,皇上的圣旨,而且,还有管文仲、还有林漠,还有躺在地上的那些黑衣人。你是他的软肋,管文仲说,姑娘,我想请你消失,你必须要消失,否则,仪翔将死无葬身之地!是的,自己必须要离开,仪翔,他是万民的福邸所在,而在他的心底,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的国家和子民忘记的!在他对着呼韩邪说出“入我汴朝土地,已是罪不可赦,竟还敢带兵前来,还要刺杀,草原之鹰估计忘记了月氏国的教训了!”那样一番话的时候,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东西早在他生来的时候,就已经溶入了他的血液!他在任何一个时候,都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的活着!
??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宝儿,他说,如果我不是皇子,你可愿意跟我走?不是皇子?跟他走?那本就是一个属于普通人的梦呵!而他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不能拥有,他必须要做一个不是普通人的梦!仪翔,宝儿苦笑一下,你不能做选择,我必须要替你做了选择。这个时候,两个国家无论如何是不能开战的,一旦开战,刚刚打败月氏的汴朝,正是国库最空虚的时候,绝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逃走,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逃走是整个天下的事情!是一坚持就要血流成河,天下动乱的事情;是无尽的黎民就要生灵涂炭的事情!
??不能逃,不能留,自己,只有走。于是她走,送上门去,他劫持了她,那个聪明绝顶,又时刻能洞悉自己思想的酒窝男子,用她要挟着所有的汴朝军队后退,带着她一路奔去,奔向他的国家。
??淡淡一笑,宝儿咳嗽一声,竟有了缕缕血丝挂在了唇边上。血?自己竟咳出血来了?眼前一黑,身子禁不住的摇晃,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雪山,故国,辽阔的草原,一点点的遥远了┉┉她沉入了甜甜的黑暗的梦乡。
??
??翔王府。
??冷如嫣静静的站立着,看着火炉上那锅炖着的汤。寒夜客来茶作酒,竹炉汤沸火初红。那火苗红红的,舔着紫砂的煲汤锅的外沿,看来温暖极了。而这翔王府,也第一次,自自己嫁过来后,有了温暖的感觉。
??他回来了。冷如嫣轻轻的微笑,那天,他堂也没有拜,就上马飞奔而去。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自己,是私心裂肺的疼和彻底的绝望。因为,自己知道,他这一去,也许就永远不会回来了!虽然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看上去是如此的狂乱痛楚,让他在他们的新婚之夜,那个本该是人生最喜庆时刻,策马那样不顾一切的奔去。宝儿,冷如嫣心中轻轻的抽搐,宝儿,她让她一夜对着空房流泪,她让她守着两只红红的蜡烛,痴坐等着那个本该温柔掀起她盖头的人归来。没有,什么也没有,然而,在她已经麻木天即将亮了的时候,管文仲,那个军师,却遣人来报,七皇子已经安然回京城。
??他回来了,他看了谁?来报的人说,边关告急,七王爷连夜去察看。可是,她不相信。但是无论如何,他却回来了,让她的心跳跃。只要他在,他回来,自己就终究有机会可以抓的住幸福。娘娘说过的,自己不是驽马。
??“夫人,汤好了!”雨翠说。
??“王爷回了吗?”
??“管军师说王爷半个时辰后,就会从宫中回来。”
??“那我们到前厅去等他。”冷如嫣轻轻的端起汤炉,挪动莲步走向前厅。
??
??皇宫。
??“仪翔,昨日听说你大婚之日,途中遭遇变故,又连夜奔往边关,所为何事?”
??嘉平皇帝静静的开口,望着面无表情站立的儿子。
??“禀父皇,匈奴二王子带人潜入我朝京城,意图刺杀儿臣不成,又带兵骚扰边境,儿臣恐变,连夜出京察看。”仪翔的声音平平,无一丝波澜。
??嘉平微微一笑:“皇儿辛苦了。”
??“启禀父皇,儿臣怀疑此次刺杀,匈奴国与朝中有人暗中勾结。”
??嘉平一愣:“勾结?”
??“是”仪翔冷冷的说:“儿臣此次前去边关,不仅路上遇到了匈奴的王子,更遇到一批黑衣蒙面客刺杀于儿臣。估计,是朝中有人里外合谋而成。儿臣恳请父皇降旨彻查!”
??嘉平皇帝龙颜大怒:“刺杀皇室?此乃大逆之罪,仪翔速查,追出凶手,可就地正法!”
??仪翔微微一笑,笑容里是让人心寒的冷凝:“是,不过,儿臣有一件事情,请父皇定夺。”
??“什么事情?”
??“儿臣恭请父皇降旨请二哥仪烨与儿臣一起彻查刺案。”
??仪烨?嘉平微微一笑:“这可是为何?”
??仪翔笑容不变:“二哥为人性情淡泊,但是却胸有大略,为五省赈灾期间多立大功,在朝中威信十足,儿臣初回京城,需要二哥鼎立相助,况且——”仪翔笑容微漾:“这次儿臣要查的,可能会牵扯到很多朝中重臣。仪烨手握京城防守重兵,可助翔一臂之力。”
??嘉平望着这个儿子。一夜之间,他竟然长大了许多。嘉平默然不语。挥挥手,表示应允。
??“儿臣告退”仪翔说,身上还着着红色喜袍的他,看上去竟是与那喜色不相称的漠然。
??“翔儿——”嘉平皇帝突然缓缓的开了口:“匈奴方面此次进犯,虽此次被击退,你认为后当如何应对?”
??仪翔回身施礼:“儿臣以为,先平内而攘外。”
??嘉平不说话,望着他,他的脸上竟是波澜不惊,心中长叹一口气,这样的儿子,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嘉平微微一笑,望着仪翔走了出去的背影:
??“仪翔,对如嫣好些,有事可以寻冷伯平共商。”
??那背影一僵,随即恢复自然:
??“儿臣明白。”他说,一只说攥住了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低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慢慢的走了出去。
??嘉平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举起手来,李公公走了进来:
??“传林漠——”
??
??仪翔,轻轻的上马,身后跟着的是管文仲。
??“七爷,文仲已派人潜入匈奴,看能否——”
??“不必——”仪翔低头,轻抚自己的手腕。
??“七爷——”
??仪翔缓缓策马,声音淡淡:“她若不要归来,谁能强迫她回?”
??管文仲暗叹一口气。仪翔,竟是什么都知道。那个女子,聪明至极,竟在万分艰险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抉择,真是让人敬佩:
??“仪翔,来日方长——”他说,可是口音里却是软弱极了。来日方长,平内而攘外,只怕攘外那日到来时,那女子可还能在?而现在这身边的他,却看上去是全然的陌生,身上从里至外是厚厚的冰层,而在她被劫持的一刹那,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眸里,有的已经不是愤怒,而是全然不同的平静。
??平静,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眸越是像黑夜一样的平静,却不知道为什么,让管文仲的心感到恐惧。
??“通知先生,派人清查十一弟事件。”
??“是!”管文仲抱拳。
??“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仪翔策马奔去,管文仲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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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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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45
林漠万万没有想到,皇上这个时候竟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命令。
??自己的生命自从在被林将军捡回家的时候,加入“暗影”后,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旋。那就是——服从皇上。任何命令,包括让自己去死,只要皇上一句话,就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剑自杀。
??皇上问:“林漠,你昨天夜里看到了些什么”。
??“林漠禀告皇上,两千御林军对阵两千匈奴兵,我与管军师围住匈奴二王子的人,匈奴二王子的强努对准了七皇子。”
??“那女子呢?”皇上微微的笑:“不在吗?”
??林漠一愣,皇上虽然老了,却是神智清醒极了。
??“宝儿——”林漠心中一苦,但是面无表情:“禀皇上,在危险的时刻,那匈奴二王子劫持了林宝儿,威胁我朝军队,得以逃脱。”
??“哼”,皇上鼻子里发出冷冷的哼声:“劫持?是吗?”
??“是。”林漠说,手心竟是凉透。
??皇上很久不说话,兀自捧着手里的暖炉。檀香炉中青烟缭绕,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到他苍老的声音:“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林漠一愣,皇上问的可是宝儿吗?
??“怎么不说话?”
??“漠不知道如何描述。”
??“你只说,她与如嫣相比,可如何?”皇上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容貌与冷姑娘不相上下,各有不同。若论才智见识,只怕要在冷姑娘之上。”林漠说,想起宝儿狡猾的微笑。
??皇上不作声,林漠知道这个时候,是最最紧张的时候,也许,也许宝儿的性命就在这握着生杀大权的人的一转念之间。如果,如果,他要是命令自己……,林漠汗湿衣背。宝儿,聪明的宝儿,也许你在匈奴是最安全的。只是,那苦寒之地,那里,你又能呆多久?可会有什么意外?这样一想,心又揪了起来,但是,宁愿,还是宁愿她在那匈奴。
??“禀皇上,宝儿姑娘,只怕从此不会在中原出现。”
??“为何?”皇上眯起了眼睛。
??“宝儿为人聪明至极,深知自己已经不能容于关内。只怕,去匈奴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哈哈”皇上纵声大笑起来:“她去匈奴,你觉得她会变成匈奴人吗?”嘉平皇帝意味深长的望望林漠:
??“不过,匈奴扰我汴朝已经很久了,也许——”望着手中的暖炉,嘉平轻轻的笑了:
??“林漠,朕,要你办一件事情。”
??
??关外,雪厚厚的积了一层。
??而卡塔尔寨草原的帐篷里,却是温暖如春。熊熊的火在火炉中跳跃,酥油茶在火炉中滋滋的响,案几上更是摆满了大块的八分熟的羊肉和马肉,闻起来是扑鼻的香。
??呼韩邪坐在中间,他,已经换上了属于自己民族的装束,貂皮的大衣,衬托的他那俊美的脸尊贵无比。
??“二王子,大汗已经到了塔尔汗城,迎接王子归来!”
??呼韩邪点点头,示意通报的人下去,转过头去问身边的另外一个兵士:
??“云医师来了吗?”
??“回禀二王子,云医师已经抵达卡塔尔城外,很快就要来到了。”
??呼韩邪点点头。
??“什么云医师!他再也不会来了!”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冲了进来,伴随着风冲进来的,是个美丽的少女,身着一身火红的匈奴族服装,银色的牛角发簪衬托着乌黑的发,英气逼人。
??“见过月公主。”将士们一起行礼。
??呼韩邪挑挑眉毛。来的红衣少女名字叫烈月,正是那天带兵前来的那位,而她这个时候正是怒意满面,弯弯的如月牙般的眉毛高挑:
??“邪哥,你请云医师过来,干吗?给那个女子看病吗?”
??“是,怎么了?”呼韩邪,轻轻笑着,品着杯中的美酒。
??“邪哥!”烈月一跺脚,撒娇的坐在了呼韩邪的边上:“那女子,是汴朝林将军的女儿,带在我们身边那么的危险,救她做什么?”
??“危险吗?”呼韩邪微微笑着,用寒铁刀切下一块羊肉来,红红的火光映照着那张俊美的脸,浅浅的酒窝中是混杂着孩子气的妖魅:“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害怕过危险?”
??“不危险!那你,”烈月嘟起了红红的嘴唇,看上去诱人极了:“不危险你怎么还挨了一刀?!哼,我看,我还是杀了她好了!”话还未完,人已经拔出了身上弯弯的尖刀,风一样的就要冲出门去。
??“胡闹!”呼韩邪一声大喝,烈月愣了一愣。转过身去,他的脸上竟是非常严肃的神情。
??“邪哥——你——”
??烈月气的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这样对过自己?一摔帘子,她奔了出去。
??外面是冷冷的风雪,混杂着刮的人脸疼。
??烈月气愤的走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个女子,无论如何,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什么人物竟然让呼韩邪请动了大匈奴的首席云药师!而他看向她的模样,让自己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见过公主。”帐篷边的守卫见到风风火火的烈月,忙拱手为礼。这个匈奴国叶赫氏族最得宠的公主脾气的火爆,已经是满草原皆知。
??“那女子在哪?”
??“啊?”守卫一愣:“公主说的是——”
??“废话,我问你,被抓来的那女子,在哪?”没有等守卫反映过来,她就打断了他的话。
??“在,在左手的主将帐中。”
??主将帐中?烈月眉毛一挑:“她是什么人,竟安排她住在邪哥的营中?谁安排的?”
??“回,回公主,是二,二王子安排的。”在她的怒目注视下,那士兵竟然结巴了起来。
??“哼”,烈月冷哼一声,速速的走过去,一个俘虏竟住在主帐???不理会周边士兵的惊讶和施礼,她扯开了帐篷的门帘,望见了大大的帐篷温暖的火光边上的床上,身穿黑色披风默默的缩在床角的那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瘦小极了,拥着棉被而坐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似痴了一样的,竟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烈月刷的拔出刀来,指向她:“呔,你是什么人,竟住在这里?”
??宝儿缓缓的回过头来。
??来的是个英气逼人的女子。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美丽极了,而那身属于匈奴人特有的民族服装,看上去干净利落而又凸现身材,她穿在身上真是好看。匈奴,这里应该是匈奴了。宝儿微微一笑,伴随着那笑,胸口又是一阵牵疼,忍不住的又咳嗽起来了。
??“听到我的话了嘛?”那女子怒目而睁:“出去!”
??出去?宝儿望望帘子外,是飘荡的雪,寒风凌厉,冷的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出去,岂不就是死路一条?不过,自己现在,就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宝儿静静的一笑,挣扎着掀起被子,踉跄着要走下床去。
??一只手按住了她。
??“够了,烈月。”呼韩邪的声音。抬起头来,呼韩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床前。
??“邪哥,她是汴朝的人,跟着你来,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出去!烈月,不要惹我生气。”呼韩邪抱住宝儿,伏下的身子散发出强烈的危险气息。草原之鹰,这个时候,他看起来,真的不再是懒洋洋的模样,而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鹰,草原上的王。
??烈月一跺脚,跑了出去,远远的风雪声中传来她隐隐的哭声。
??“你想死吗?”他放下她,盖好被子微微笑着望向她,眼睛里却是危险极了的讯息,他扭过她的脸,逼迫她对视着自己:
??“我不会让你死。”他说,露出一脸与他眼睛中的凌厉完全不同的无邪的微笑。
??“你还要利用我吗?”宝儿气息微弱极了,但是说出的话来却冷得像冰一样。
??他咧开嘴笑了,笑容猖狂极了:
??“原来,你是林宝儿”他说,轻轻的俯下身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宝儿,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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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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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47
塔尔汗城内,载歌载舞。
浓厚的烤羊肉和马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城。衣着色彩鲜艳的匈奴族人,在白皑皑的瑞雪中敲起鼓来,迎接着他们的二王子——草原之鹰呼韩邪。
宝儿半躺半卧在队伍最后的马车中。外面是关外的寒风,这极寒之地的北风,让每个人脸上都是特有的红扑扑的粗糙。天太冷,是一种刺骨的寒,与关内完全不同。而宝儿的马车内,却是温暖极了,厚厚的锦缎,暖手的手炉,上好的貂皮,甚至,那人——呼韩邪还在车内放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发出明亮的光,照亮了因为有着厚厚的皮车帘而显得微暗的车内。
宝儿躺着,微微的眯着眼睛。她不明白,这个异国的王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起来。而自己,在那个有着一双冷冷眼睛的云医师的照料下,身体渐渐的好起来了。身体好起来了,宝儿轻轻的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像是没有了心一样的,沉静下来。不想吵,不想闹,每天甚至只想着将头轻轻的埋进那白色的貂皮里,闭上眼睛睡着了。纵是是现在外面的鼓声震天,欢呼声震天,而自己却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你想死吗?”他那天夜里这样的问自己。
想死吗?宝儿不知道,生和死的问题,似乎已经不在考虑。自己,只是想沉静下来,在自己的世界里,沉睡。
“二王子,车子到了!”
宝儿听到外面兵士汇报的声音。
有人跳下马来,厚厚的车帘被揭开一道缝,他跳上了车子,俯身向她,淡淡的酒窝里是轻轻的笑:
“还睡吗,睡美人?”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撩拨她的头发。
宝儿不说话,知道他是要激怒她,宝儿淡淡一笑。
他不容她说话,打横抱起了她,用洁白的白色貂皮围住了她,看起来,她在他的手臂里,竟娇小的如同婴儿:
“大病初愈,你应该多休息。”他说,微微的笑,上翘的嘴角好看极了。真像他,宝儿想,他,仪翔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心中掠过淡淡的伤疼,宝儿闭上眼睛。
呼韩邪注视这这张淡定的,仿佛从没有看过他一眼的脸,冷冷的笑了。不顾周围人的惊呼,他跳下车来,抱住她大步走向房间。
“告诉将士,这处别苑,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是!二王子!”
“孩儿见过大汗!”呼韩邪叩拜在地。
“哈哈,好王儿,这次深入宋地,可算是为我们匈奴办了件大事情,解救了大宛族的百姓啊。!”相貌魁梧的匈奴王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这个王儿。
“大汗,这是王儿该做的。”呼韩邪说。一边笑着望向慈爱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后者正充满宠溺的望着自己,眼睛里竟似有盈盈的泪光:
“母后,别担心,邪儿都平安的回来了。”呼韩邪温柔的说。
叶赫宁月王后皱皱眉毛,爱怜的伸出手去,抚摸着这个爱子的脸:
“还回来了呢,这两个月,母后不知道多担心。”
呼韩邪呵呵一笑,用脸蹭蹭母后的掌心,用起了他那所向无敌、带着两个浅浅酒窝的甜蜜的微笑望着自己的额娘,果然宁月王后的脸上不再是皱眉的表情了。
“好啦!别婆婆妈妈的啦,儿子大了,就应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否则怎么能在将来统率整个草原?”匈奴王话语之中,豪气飞扬,看看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英姿勃发,真是欣慰极了。
“王儿,此去汴朝,可有何收获?”
“禀大汗,汴朝物华天宝,物质繁富。又逢新挫月氏,全国上下正是士气最涨的时候。王儿认为,此时不宜——”
“不宜什么?二哥,我看这时候,是对付汴朝的最佳时辰!”伴随着话音大步走入王宫的,是身形魁梧,长相酷似匈奴王的汴朝三王子呼韩雄略。
“孩儿见过大汗,见过王兄!”呼韩雄略一边说话,一边呼的一声,对准呼韩邪挥出了一拳。呼韩邪微微一笑,同样挥出一拳,打中了呼韩雄略的肩膀。双方对视,目光相碰,凝视了一会后,两兄弟哈哈大笑的拥抱在一起。
“二哥,你走了这么久,想死兄弟了。”呼韩雄略大叫:“你再不来,就错过了咱匈奴族的比武大会了!”
比武大会?呼韩邪微微一笑:“雄略,比武大会,每年可都是你我相平哦,我不来,这次你可就能夺得第一了。”
“二哥,什么你我相平?我知道每年都你让我!”呼韩雄略脸上竟露出了不服气的神色来:“啥时候能让我们痛快的打一架就好了。”
“还打架?多大的孩子了。雄略,治理国家可不是光要打架!”宁月王后轻轻的训斥着这个自幼不喜读书,只喜习武,又无半点心机的儿子。
“好啦,雄略不说,我倒忘记了。呵呵,邪儿,你长途归来,也劳累了,其他事情我们改日再议,先准备你设置的一年一度的比武科举吧!”匈奴王微微笑着。
呼韩邪微微一笑,比武科举,是自己从汴朝学来的选拔人才的制度。大汗看来对这制度非常的赞赏。
“是,父王!”
“今晚,别忘记,宫殿中有各族大王为王儿准备的酒席啊!”宁月王后轻声的说。
酒席?呼韩邪还未说话,呼韩雄略就已经嚷了起来:“二哥,今晚我要和你大醉一场!对了,二哥,听兵士们说,你从汴朝这次还带来了个大大美人,这次酒席上可要让她露面给小弟见识一下!”
美人?
匈奴王和宁月王后均是一愣。
通往雅阅别苑的路上,呼韩邪和呼韩雄略策马并行。
“二哥,那汴朝的女子可漂亮不?”呼韩雄略轻声的问。
“别再多话,再多话,我可不让你去见她了。”这个三弟,就知道他是最无心机的。可是,断也没有想到,信息传的这么快。
“二哥,雄略只是好奇嘛,我这么大都没有去过汴朝呢,大汗一直不让我去。”
他去汴朝?呼韩邪微微一笑,以他这样的性格,去汴朝,只怕是闯祸连连,大汗又怎么能放心让他去呢!
下马推开雅阅别苑的门,这座南国风情味道十足的的院落安静极了。落雪已经扫去,梅花绽放,竟满是缭绕的香气。安静的氛围,让一向说话大声大气的呼韩雄略也安静下来:
“二哥,每次来你这书房,我就紧张。”雄略说。
呼韩邪微微一笑。这里,是自己的书房,之所以按照汴朝风格造就,就是因为自己潜心研究汉族文化多年,益发感觉到属于汉族人文化的博大精深。而匈奴国,要强盛,天下要和平,需要学习它们。而她,呼韩邪心里一窒,在这样的相似于她的故国的地方,应该能冲淡一些她眉间的哀愁吧。
“见过二王子、三王子!”
“宝姑娘呢?还在睡觉吗?”呼韩邪问,一边问,一边走近那间她休息的房间,轻轻推开门来。
床上,竟是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呼韩邪推开门的手,僵硬在空中。
她,她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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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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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49
有没有这样的一些夜晚或者黄昏,沉睡很久的自己,突然清醒过来,房间里安静极了,外面却是喧哗热闹。仅仅只是那么的一墙之隔,或者一步之遥,外面是吵闹的市井声,而属于自己的,却是幽幽小道上,斑驳的光影,轻轻飘落的落叶。也许,那个时候,我们的心里是安静的,带着落寞的安静。繁华和喧闹是另外一个世界,自己却在自己的世界里,沧桑。
林宝儿醒来的时候,正是这样的一个黄昏。
满院落的乱玉碎琼映照着的是一室的雪光晶莹。冷冷,幽幽的,仿佛与世界完全隔离。宝儿轻轻的起身,往着有光的地方走去。绕过垂下的布幔,走出去是一间温暖的书房,四壁满满的,有她看的懂的四书五经也有她看不懂的一些文字。但是,宝儿没有兴趣看下去。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觉得想要出去走走,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目的,甚至要走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于是,环顾四周,她轻轻的穿起衣服,披上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大的银色貂皮大衣。推开门,踏过青青的石阶和长长的雕花长廊和一汪碧绿的湖泊,走出去。
“公子,不,小姐,你去哪里。”说话的是侍女模样的人:“王子吩咐过,让你在这休息。”
她淡淡的笑,不看那侍女,只仰着望天空:“我闷了,要出去走走。王子说让我在这休息,却没说不让我出去吧”
那匈奴族的女孩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回答。
就这样,她出了门。
门外是个热闹的世界,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匈奴的话,竟还误认为这里是汴朝的首都京城了。条条街上车水马龙,除了建筑风格还有出售的货物与京城不一样外,繁华程度竟相差无几。
京城,心里又有了淡淡的疼。
“公子,公子,买些东西吧,上好的犀牛角。”
“看看,看看,大宛的汗血宝马呀!”
宝儿轻轻的走过,市井声繁华,市井声繁华,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安静极了。就这样走,走,她慢慢的走,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条街,也不知道走过多少路,只是在她在一片茫茫的草原边挺立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草原上枯草接天的微黄,而那忘不见头的天际边,就是她的故乡,还有他在远方。宝儿安静的在一块高起来的土丘上,听风吹过枯草的声音,如同造物主神奇的手指在弹奏着幽幽的古琴,如泣如诉。而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处,正是匈奴族的村落,帐篷是他们的家,篝火是他们存在的标志,还有那夜空中传来的胡琴和琵琶的声,弥漫整个草原。也许那乐声,对于他们来说是快乐的。可是为什么听在了她的耳朵里,却是哀伤?
宝儿安静的坐着,忘记了时候。
塔尔汗城郊最肥美的草原上,鼓声震震,战旗铮铮。匈奴的儿朗们劲装骏马,刀剑铮铮。一年一度的匈奴勇士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三十六氏族的盛会即将举行。冬日的积雪已经化去,黑色的泥土下,竟隐隐有了早春的绿芽破土欲发。
三十六氏族的氏族首领和各氏族的勇士们,已早早的来到了比赛的现场。各民族的美丽姑娘们齐聚一堂。在这里,她们不仅仅要观看勇士们的精彩表现,最主要的是,这个盛会,还是各氏族姑娘小伙们联姻的最好时机。而今年,大汗给出的胜利者奖品更是让所有的勇士们小伙子们兴奋不已。因为,大汗今年设置的三对好马,冠军获得者的奖励品,是一对名驹,叫“银玉”“白雪”。是一对浑身雪白、通体纯色的宝马,据说是马中之王,是匈奴王在一次北征时,在一群野马中发现并驯服来的。其他的两对马,虽然不如这一对名贵异常,但是也是千里挑一的汗血宝马。而更为让姑娘小伙子们欣喜的是,这次比赛所有获胜的勇士,在获得两匹宝马的时候,必须要将其中的一只献给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这个比赛规则一出,各氏族的勇士和姑娘们都激动起来。而其中的各氏族的公主们更是芳心激动不已。因为,谁都知道,也都企盼着,看到一个人,能够牵走这对名马,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今年若是胜出的话,就一定要将其中的一只送给她们其中的一位。这,不仅意味着是无上的荣光,更主要的是,这也许就昭示着,谁将会成为未来的匈奴王后。因为,整个草原上的匈奴子民们,没有一个不知道,那个人,那个无数姑娘心中偷偷暗恋着的对象,那个年仅19岁,但却已经战功赫赫的,永远有着懒洋洋的笑容、待人可亲而又有着让人无法不爱的孩子气的王子,今年,已经到了最后的,必须婚配的年龄了。
叶赫氏族的烈月今天更是艳美非常。她不仅穿上了最为华贵的红色用狐狸尾毛做成的大衣,更是巧画淡妆,看上去又冷艳,又迷人。而她,谁都知道,将是今天最终最有机会能够获得他手中的那匹马。
叶赫烈月焦急的端坐在叶赫氏族的前头。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到来。
宁月王后在主看台上,远远的看见自己的侄女焦急的模样,微微一笑,她的样子,让自己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年轻时候。
。
人群传来了骚动。
宁月皇后不用抬头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过来了。这个儿子,这段时间很少前来宫殿,甚至都在整个城里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大汗,母后!”跪在地上施礼的,竟不是那个儿子,而是方才年过16,稚气未脱的三王子呼韩雄略。他看上去来的甚急,竟是有些头发微乱。而在他身边,被他扯住不放,一同跪在地上的还有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孔的年轻人。
“王儿,三十六家氏族王都来了一多半了,你怎么现在才到?”
“娘,”呼韩雄略顽皮的吐吐舌头,摸了摸头发:“孩儿晚来,是要带个人你来看看嘛。”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呼韩雄略的声音听起来竟是不似往日的粗大,竟有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叫你来,你不来,看这里多好玩,这是我母后,这是我父王。父王,母后,你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学问很好。”
“是吗?”宁月王后,望向那个低头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十分的瘦小。
“林翔见过大汗、王后。”
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低下的头,依旧没有抬起。宁月王后,微微一笑,多数人见到王后、大汗都会紧张,这个小伙子看上去也是如此。而这样的小伙子,纵是有再大的学问,恐怕也成不了大事情的。
挥挥手,她望向自己的儿子:“你们好好玩,略儿,去看看你哥哥怎么还未到?”
“啊?”雄略一愣,望望身边自己觉得特别优秀的人,没有想到,自己的额娘,竟是对他一点都不重视。他不由的嘟起了嘴。但是,听到自己的哥哥还没有到,他马上拉起了那个年轻人转身走下了看台。
“你怎么不和额娘多说些话呀。”他说:“我额娘非常好的。”
身边的年轻人林翔不说话,抬起头来,竟是一张清秀极了的面孔,两只眼睛竟是如夜空一样的清澈,
“我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淡淡的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王子。”
“呵呵,不好意思,我没有告诉你,对了,我带你见我大哥。我大哥可是个了不起的人”。
林翔淡淡一笑,一笑间竟是光华流转,让雄略愣了愣,竟是红了脸。
“南方的男人也是这么好看的!”雄略小声的呢喃着,却不小心的看到林翔的脸又恢复了刚见到他的时候,淡淡的冷漠。他赶紧的闭上了嘴。这种淡淡的冷漠让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忍和手足无措的感觉。
哈哈一笑,他伸出手去拉他的:“走,我带你看我哥哥去!”
林翔躲开了他:
“不要拉扯”,他说:“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不要来参加这个比武活动,我想——”
“有什么要紧?”雄略哈哈大笑,揽住他的肩膀,半拖着他往外走去:
“我们匈奴族的人,从来都不拘小节——”
“那倒不一定——”
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有人拦住了他们,
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微微的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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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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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52
初春的太阳,是高高的发着光的白铁。耀眼,却冷冷的没有温度。
草原上黑油油的大地空旷无边,虽是因为比武活动的举行,人声鼎沸,但是,太阳,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高高的挂在上面。
而他,个子那么高的他,骑在马上低着头望向他的样子,真是像从光里走出来的一样,让人目眩,但是,却是冷冷的,懒洋洋微微笑着的样子也是。看上去温暖,却暗暗隐藏着让人心惊的怒气。
“哥!”呼韩雄略惊喜的大叫:“这么久没有看到你,到哪里去了?”
呼韩雄略一边叫,一边伸手去拉身边的林翔:“林翔,他就是我哥!”
“林翔?”
呼韩邪漂亮的唇边翘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利落的跳下马来,帅帅的动作引起了周围一大群姑娘们倒吸了一口气。
呼韩雄略得意的嘿嘿一笑,从小到大,这个哥哥是他心中的英雄。看着别人望向他赞赏的目光,比自己得到表扬更快乐。
“二王子”
“是二王子来了”
“呀,快看呢,是二王子。”
“参见二王子!”
人群迅速的移动,参拜二王子的人跪倒了一地。
今天的草原之鹰,虽然身上随意的穿着他的银色貂皮大衣,银色的发带坠着绿色的绿松石束住黑色的发,但是,他身上的光芒却是无法遮挡的,那懒洋洋的笑容如同具有魔力一般的感染着所有人的心,在一大群雄壮的匈奴勇士们中,他看上去竟是无比的优雅,有着完全与北方汉子不同的精致和内敛,还有一点淡淡的孩子气。不过,此时,他的那有着淡淡酒窝的脸上笑容,看上去却是诡异极了。而面对着参拜自己的人群,他竟是视若无睹的走过,一直走向他,呼韩雄略。
呼韩雄略感到奇怪,今天的哥哥,究竟是怎么了?不仅是望着自己,更是走过来,伸出了一只手。
“哥——,你——”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呼韩邪的那只手,竟是托着了他的下巴,他的身边的,自己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林翔的下巴。
四周一阵惊呼。呼韩雄略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林翔?”草原之鹰咧嘴笑了,手轻轻的抚摸着林翔的面孔,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猛地一拉他,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附在了他的耳朵边,不知道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哥,”呼韩雄略回回神,大声的叫道:“哥,他,他是男的,我,我朋友!”叫完了之后,雄略自己感觉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加上那么一句,他是男的?但是,他,呼韩邪面部的表情,所有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竟是暧昧到极点的神情!
不可能,不可能,他是他哥哥,他是男人,男人啊。虽然,林翔,确实是五官精美了些,确实是瘦小了些,确实是笑容让人,偶尔会走神一下,但是,毕竟,他还是男的啊!难道,难道哥哥,竟像汴朝的有些人一样,有断袖之癖?
周围惊呼一片。无数个女孩子竟是忍不住的要掉下泪来。
“呵呵”呼韩邪轻轻的微笑,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
“林翔吗?好名字,”他说,一边说,一边松开了他:“我们很久不见了呀,老朋友。”
林翔的面部,依旧是淡然。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呼韩雄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哥哥不是什么断袖,这个拥抱,还有刚才那个暧昧的表情,只不过是汴朝人奇怪的礼节罢了。雄略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哥,你原来和林兄弟认识呀?”
认识?呼韩邪轻轻的笑了,迷人的笑容杀伤了无数边上的女孩子的心:“何止认识呢,林兄弟?林、翔?”他加重了最后的那两个字,语气竟是奇怪的恶狠狠。
“又见面了,二王子。”林翔,林宝儿淡淡的说。对于今天在这里见到他,她不
觉得奇怪,因为自己再也没有想到大咧咧的呼韩雄略竟是胡人的三王子。
“你们,怎么认识的哦?”呼韩邪问雄略,但是,眼睛,却是一刻,都没有离过这张夜夜纠缠着自己的脸。该死,找了这么多天,都已是绝望的时候,竟是再没有想到,她,竟在他,他的弟弟家里!!难怪自己竟是无法找到她!换了男人装,又藏在了王府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搜寻到!但是,他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呼韩雄略那傻小子,一看就知道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女的。
怎么认识的?
呼韩雄略一愣。
大半个月前。
呼韩雄略看着二哥推开房门,房中却无一人。
他睁大了眼睛。二哥,怎么会没有人呢?他问。却没有人回答自己。
转过身来,他震惊的看到了如同木雕一样的呼韩邪。二哥,他叫他,可是,他竟是如同痴了一样的依靠在门边,二哥,他叫他,发现那张自己一直觉得俊美无比的脸,竟在一刹那狰狞无比,怒意慢慢的弥漫整个脸庞,冷冷的杀气,让那张脸看上去竟是让人恐怖。
呼韩雄略愣住了,竟是感到了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害怕。这,太不像他的二哥,从小到大一直对自己懒洋洋微笑的二哥,不像那个可以和自己对打一拳,相拥大笑的二哥,不像那个在额娘面前,有时候都会眯着眼睛甜蜜笑着的二哥,那个永远优雅内敛让人尊敬喜爱,亲近的二哥。
呼韩雄略愣住了。换成了他依在了门边,走起神来。竟连什么时候,呼韩邪离开布置人搜寻整个塔尔汗城的,都不知道。
而当呼韩雄略万分矛盾又万分不得其解的走出雅阅书苑,百无聊赖漫无目的的走出城镇,走到了城郊的时候。他遇到了同样看起来神魂飘荡的他——林翔。
他在那里呆坐。落日的余晖披散了他的整个身体,在漠漠的大草原上,他瘦小的身体成为落日中的一个剪影,看上去让人感伤。而他那出神的侧面,看上去竟是如此的美丽,虽然明明知道他是个男人(那个时候,林翔穿着一件非常眼熟的貂皮大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呼韩雄略仍然是呆呆的看着他的侧面,不能言语。
一直到天黑。夕阳全部西沉。冷冷的风吹的自己打了个冷战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得回家了。而那个男人,林翔,看上去,还是在发呆。终于,忍不住的自己问了一声:“天黑了,你,你不回去吗?”
他转过脸来,如此美丽的脸上竟是淡淡的漠然,不知道为什么,竟让自己有些手
足无措的感觉。
“回家?”他问,眼睛竟是不是看向他的。
“是啊,回家,你家在哪里啊,兄弟?天黑了,你没有马,我送你回去。”
他轻轻的一笑,自己竟是一下子愣住了,因为那笑容看来竟是让人心碎的哀伤。
“我没有家”他说。
呼韩雄略热血涌上了心头。这个兄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好像在生病的样子。而且好像病的分不清自己的处境。而他,呼韩雄略,没有过弟弟的他,一下子,感觉到一种说不清楚的责任涌上心头。
“你生病了吗?兄弟?”他说,伸出手去:“跟我回家去吧。”
他点点头,呵呵的笑了:“好啊,走到哪里不是走呢?”
就这样,呼韩雄略认识了他。他把他像弟弟一样的照顾。认识了他后,一直喜欢出去骑马习武的自己竟破天荒的没有了外出的欲望。他逗他玩,照顾他,还做了很多自己制作的小东西给他。一开始,他不喜欢说话,甚至会发呆。可是,慢慢的,在他的带领下,竟也开始和他一起学习起匈奴的语言,还会讲很多各地的风土人情,还会在自己看不懂的一些书中,讲故事给他听。甚至能一见面就能说出了他的马儿,兵器的名字和很多历史典故,让自己惊叹无比。
兄弟,他是自己的兄弟。呼韩雄略,在很多年后,知道了他,林翔真正的身份后,还是一直这么的认为。长这么大,自己虽然一直有个二哥,但是,这二哥,却是自己崇拜的对象,是自己心中敬畏的神。而从小到大二哥与自己又完全不同,喜欢读书,看起来那么的高深,让自己可亲,但是又有着距离感。这次,遇到的这个兄弟,却截然不同。虽然在他偶尔的出神中,会感觉有些冷漠。但是,更多的是,确是一种温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己做了哥哥的责任感。他会听他讲话,会看他骑马,分析他性格中的不足,并且指导他做的那些武器。而他说话的声音和态度,又是那么的温柔和气,让自己感觉到舒服。但是,唯独一点不足的是,他不肯出门,而且还不肯和自己居住在一间房子里。虽然自己多次的说匈奴族的好兄弟住在一起是正常的。而且,他还不肯跟自己拜兄弟。现在,自己拖着他来见自己的父王额娘,就是要带他借助父王和额娘的金口,赐自己和他为异性兄弟。同时,也让他见见自己最崇拜的哥哥。
没有想到,他竟是和自己的哥哥是认识的!呼韩雄略虽然一时间感觉到一点隐隐的奇怪,但是却没有细细的想过去,高兴就弥漫了整个心头:
“二哥,你们认识?那太好了!”一高兴,他拉起了他的手:“我们三个结为异性兄弟吧!”
“雄略,”呼韩邪不为人察觉的皱皱眉,但是旋而又笑了:“好啊,雄略,不过——”
草原之鹰俊美的笑容灿烂无比,让人沉醉:
“你可要帮哥哥看好他,比武回来后,咱们再结拜。不是吗?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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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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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54
人声鼎沸,随着两声咚咚的鼓声敲响,草原上三十六氏族的勇士们欢呼起来。一年一度的勇士会宣告开始了!铺着红色羊毛毡的勇士台上缓缓走来了匈奴王和王后。
“大汗万岁!”
伴随着欢呼声和响起的两声鼓声,突然所有的人跪拜于地,聆听匈奴王的讲话。
宝儿一愣,还没有反映过来,已经被台下在她身边的呼韩邪轻轻一拉,扑倒在地。由于动作突然,她不像别的勇士们都是单膝着地,而是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半趴半蹲的姿态,靠在了他的身上。
“你?”带着薄薄的怒意抬起头来,却看见了他毫无表情的面容,正神态自若的聆听大汗的说话。
暗咽下一口气,宝儿调整姿势,远离开与呼韩邪的肢体接触。与他会面已经是够惹得起大家的议论纷纷了,而现在又在他的胁迫下,必须要和他站在一起,更是已经惹得众人议论了。无论如何,自己现在都是男装,不想与他纠缠不休。
“你听得懂大汗说的话吗?”同样跪倒在地的呼韩雄略轻声的问宝儿。
宝儿一愣。虽然跟着呼韩雄略学了那么半个多月的匈奴语,但是,现在大汗在说些什么,确实自己并不能全部懂得,不仅大汗说的话自己不能全都懂得。就连刚才那家伙在众目睽睽下拥住自己在自己耳朵边急促促的说的那句话,自己也完全不懂。
宝儿轻轻的摇摇头。
呼韩雄略嘿嘿一笑:“我们结拜了兄弟后,我全教你。”
宝儿望着呼韩雄略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无比单纯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他是一个可爱的大孩子。在这一个月来,不仅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女孩儿,而且一直都在没有问自己的年龄的情况下,以兄长自居来保护着自己,让自己的心里感到放松和温暖。
“谢谢。”宝儿说,露出了真心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个匈奴的三王子,她的心里竟会有一种遇到了兄弟的感觉。仿佛呼韩雄略就是自己的小弟弟一样,通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愈发的感觉到了那种纯朴的真挚的情怀,还有着一丝丝的疼爱。
鼓声喧天,人们都站立欢呼起来。宝儿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突然发现,,在自己和呼韩雄略交谈的时候,呼韩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缓缓的走向勇士台去了。
而铺着红色羊毛毡布的勇士台上,正供着一个雄鹰一样的图腾,图腾下是牛羊等现杀的牲畜和大碗的青酒。鼓手们沉稳而有序的敲击着鼓 ,匈奴王和王后微笑着站立在祭台旁。一个如同祭司模样的人,正跪举着一杯酒,等待着慢慢走来的呼韩邪。
“二哥!今年是二哥祭神!”呼韩雄略欢呼起来。
宝儿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呼韩雄略。他看上去和周围的人一样兴奋无比。而周围的人看上去激动极了的模样,竟有人跪倒在地上,唱起了一种她听也听不懂的歌。
鼓声沉稳而震荡人心。草原激荡的风吹起了呼韩邪银色的披风和束发的丝带。他轻轻的微笑着,站在初春的阳光下,双手举杯,看上去像是从光中走出来的一样,温暖极了,优雅极了,而他的笑容,温暖中带着蛊惑的邪魅,说不出的好看和风采逼人。
周围的声音安静下来,只有草原的风轻声的掠过。
他开口说话了,用一种宝儿没有听懂的语言。但是,无可否认,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优美的要命。这确实是一个优秀出色的男子。宝儿暗叹一声,如果不是知道他拥有着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在,如果不是目睹了他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同胞的话,也许自己也无可抑止的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一想到他是如何对待那对父女,还有,他那把刺向仪翔的刀,宝儿的心里咯噔一声,禁不住的冷意弥漫。
这是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是胡人,不是自己的国家种族,是和自己永远不会是一条道上的人。而自己属于草原的那一方,永远都是。只是,故国何在?为何自己却又从那个国家走向了这个国家?真的是劫持吗?宝儿微微的笑了。
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一种境地,从没有想过。纵是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慢慢思索,静静的痴想,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如何竟是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林翔弟,比武开始了!跟我走呀!”呼韩雄略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比,比武?”宝儿清醒过来。
“你又发呆了,看,快看呀,宝马,大汗的宝马!”呼韩雄略一边拉住她,一边大声的叫着。宝儿这时候才发现,人群更加兴奋了。勇士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撤掉了祭台。现在正在台上的,是六匹由六个服装一样的勇士们牵着的宝马!最当中的两匹,一牵出就让人的眼前一亮!
那是两匹无比俊美的纯白的马!通体纯色,没有一根杂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威风凛凛,神骏无比,浑身仿佛罩上了一层光环一样的耀眼,美丽!
宝儿愣住了。随着父亲驻守关外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匹漂亮的马儿,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神骏的宝马。真是美的不忍赎渎,不忍观看。怪不得匈奴这么多年来和汴朝一直对抗不败,因为真正的骏马是要生长在这样的草原上的。他们的汗血宝马骑兵队历来是对抗汴朝的有力武器。
宝儿心中暗赞一声。突然想起了他,仪翔,真不知道,丰神俊逸的他如果和自己,若是得到了这样的一对马儿的话,驰骋在碧绿如海的草原上,将是多么的幸福。也许有这样的一对神驹,说不定自己可以和他极速的驰骋,远离追兵,远离纷扰,远走天涯。。。。。。
“三王子,你今年一定要努力夺马呀!”
“三王子,夺了这马,要献给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呼韩雄略的身边突然围绕了很多的人来,很多的姑娘。宝儿轻轻一笑,呼韩雄略这小子,原来也是有这么多姑娘喜欢的。
“林翔,我得了这马,献给你好吗?”呼韩雄略突然大声的叫起来。
宝儿一愣。献给自己?
“呵呵”呼韩雄略穿越人群走了过来:“你一匹,我一匹,以后,我们兄弟两个一起驰骋草原,你看如何?”
“这马是要献给自己喜欢的人的。”宝儿轻轻的说。
“呵呵,这倒也是。不过,说实话,我也不一定能够打败二哥。”呼韩雄略丧气的叹了口气:“上一年,二哥各个项目都和我打个平手,只是一个项目上赢取了我,别人不说,其实我知道,二哥他是让我。若是今年我能打败了二哥,夺得这马就好了。不过,”呼韩雄略微微一笑:
“我就是打不过二哥,林翔,我夺得那几匹马来,也是不费什么力气的。我赢取别的马来给你,可好?”
宝儿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膀。而一回头,却发现,远处正对着这边的,被一群女子包围着的他——呼韩邪,正懒洋洋的看着自己冷冷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让自己心中一紧。
“勇士们入场!”
随着这声叫喊,呼韩雄略,还有三十六族的勇士们走上了比武场。
宝儿望着呼韩雄略走上比武场,他一边走,还一边对着自己挥舞着手,露出大咧咧的微笑。
那微笑是那么的淳朴,很多年后,宝儿回忆到这的时候,仍是忍不住的温暖的要落下泪来。
比武开始了,勇士台上分多个场地同时进行。加油加油的叫声不绝于耳。宝儿静静的淡出拥挤的人群。
“公子,不参加比武吗?”一个男声在耳朵边响起。
“不,我不参加。”宝儿说,突然心中一惊。熟悉的声音,多熟悉的声音啊。
宝儿缓缓的转过头来,阳光耀眼的晃动,竟是让人的双目缭乱,一个熟悉的面孔在阳光中对着自己微笑。那美丽的丹凤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担忧。
林漠,他竟是林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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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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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3:57
呼韩邪对着阳光,眯起了眼睛,微微的笑,脸上又露出了那倾倒众生的酒窝。
天上是盘旋的鹰,饿了很久没有进食的鹰。它们一被放出笼子就迅猛的扑向天空,寻找地上的猎物。这样的鹰是最难对付的。也是最能考验勇士们的射箭本领的比赛。刚才,他的弟弟雄略,已经一箭射下了一只鹰来,而且是从鹰的眼睛里穿过。
呼韩邪拉弓,弓开如满月。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这时候是属于他的世界,他知道。所有的目光都凝聚于他,他是这个赛场台上的王者。
但是,有一个人却不是,呼韩邪冷冷的一笑,鹰一般的眼睛盯住了那个软软的靠观众最外围树上的她。她看上去愣愣的,目光游离,仿佛从未为比赛所吸引过一般,她从来没有看向过他,从来没有。
林翔,呼韩邪弓上加上了一根箭,又拈起了一根轻轻的搭上弓去,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林翔是个好名字,林是她的,翔是他的。她就算是来到了这个国家,都一分钟都没有忘记提醒自己记住。她的双眼望着马,竟像是出神了一般,突然,她轻轻的笑了,红晕染红了脸。
呼韩邪低下头来,第三根箭,也搭上弓去。那个男人宝箭金弓,淡淡的一笑王气四溢,站在雪地里的他们,真是般配极了。呼韩邪拉弓,三根箭同时上弦,他眯起眼睛将弓举起,瞄准了天空,天空湛蓝,像水洗过一般的纯净。
宝儿,你和他真的很般配。不过,呼韩邪又微微的一笑,阳光在他的身上灿烂的如同宝石,弦动风响,三根箭同时射了出去。
周围的人们惊讶的无法发出声音来,只听到群体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可惜,宝儿,你遇到了我!呼韩邪说,垂下头来望望手中的弓。
箭出如流星,远方飞翔盘旋的三头鹰同时坠地,猎狗飞奔出去,三十六氏族的子民们沉默,脸上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良久,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王!”
“二王子万岁!”
草原的子民是心胸最为坦荡的一族,他们拜服在地上,喜悦的高声赞美!
匈奴王舒心的微笑了,伸出手去,拍了拍宁月王后的手。
“邪儿胜过你了。”宁月说,眼角微微的含着泪。
挥挥手,在山呼的赞美声中,匈奴王示意仆从牵来那两匹“银玉”和“白雪”,他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他要将这两匹最骏美的马亲手送给自己最骄傲的儿子。
宝儿依靠在树上,思想已经停止。
那是化了妆变了模样的林漠。然而,自己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来带你走,他说,宝儿,跟我走吧。他美丽的丹凤眼里,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和安然,还有疼爱。那疼爱让她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宁静温馨的生活。
是的,跟他走。宝儿笑笑想要伸出手,泪水在睫毛上闪动,虽然她是男装的模样,却看上去楚楚动人的要命。
然而,望着林漠的双眼,她的心里却是一动。
林漠,他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她问,心中的酸楚涌上心头。
林漠笑了,轻轻的笑了,像以往一样,他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发。
宝儿,你真聪明,不过,你逃不过。他说,轻轻叹一口气,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怜惜。也许,林漠说,柔声的,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宝儿,我,带你走。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伸出手来,把那个年幼的迷了路的自己带回家一般,他伸出手。
逃不过吗?宝儿说,林漠的手还在眼前晃动,林漠的声音还在耳边回想。宝儿,这是最好的办法。宝儿,这是最好的办法。
是的,那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为什么他,却不是他?
周围突然想起了雷鸣般的呼声,宝儿一惊,茫然四顾,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比武,勇士会结束了吗?
周围嘈杂极了,欢呼和赞美声和议论声一片。宝儿转头看看周边,人潮涌动,无数个女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竟有的女子是泪流满面的用一种听不懂的言语低声的闭眼祈祷着什么。
“怎么了,勇士会结束了?”她问身边的一脸陶醉的女子。她正盯住前方,仿佛窒息一般,眼睛里竟是泪花闪闪。
“结束了。”有声音远远的在头顶响起。可回答的却不是她,不是那女子。
宝儿慢慢转过头来,眼前是无比的炫亮。光,温暖的光,她抬头,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后,才看清楚,有人在马上披着一身灿烂的阳光微微笑着向她说话,那笑容看起来带着魔力一般的绚烂。
“结,结束了?”宝儿环顾四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分出了一条道,而自己的周围簇拥了无数的人,在自己面前的,除了那个马上的他之外,后面竟是无数个首领一样打扮的人,还有匈奴王和王后,还有那日要她命的红衣女子,看上去竟是无比震惊的模样。
“你,你们做什么?”宝儿望着四周,没有人说话,天和地安静下来,只看到那个银色丝带绿色松石束发的男人在微笑。他微笑,嘴角带着浅浅的酒窝,在马上,距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浑身浸满了初春的光辉。他挑下马来,轻轻的拉着缰绳。慢慢的,在万众瞩目下,向她这边走来。而他脸上的笑容随着步伐缓缓的移动,正色起来,不仅正色,还带着深沉的,让人看不懂的温柔的表情。
温柔的表情?宝儿听到四周女子心跳的声音。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也突然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随着他慢慢的走来,轻轻的跳动起来。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宝儿想要挪动脚步,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不能移动,他脸上的表情温柔的像是要滴下水来。
宝儿愣愣的看着他。他,究竟要干吗?
他站定,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望着她,眼睛里是灼热的光,让人不能呼吸。草原的风吹着他的丝带还有他银色披风,让他看上去像是阳光里走入尘间的神一般。而现在,这个神,对着她伸出手来了。
宝儿一呆,他要摸自己的脸吗?这个无耻之徒!头一偏,她转过脸去。没想到,那男人竟不是伸向她的脸,而是扯下了她束发的丝带!
黑发纷飞,周围一阵惊呼,宝儿呆住了!他,竟是扯下了她束发的丝带!
她是女的,宝儿听到周围有人议论还有女子不能自制的哭声。
干什么?他究竟要干什么?宝儿想,没有回过神来,这个男人——呼韩邪,竟又做出了一件让她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竟在她的面前缓缓的单膝跪下了。
宝儿彻底的傻掉了。望着他无比优雅的单膝跪下,伸出一只手来,俊美的脸上是柔情万种,而他的口里,正用一种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一种她无法听懂的语言。
“你,你说什么?”宝儿说,周围是震惊到极点了的沉默,这是他们的礼节吗?宝儿想。
“把你的手给我,代表你的国家,表示友好。”他说,不过,说的不是汉话,而是一种汴朝南方的方言。他一边说,一边突然笑了,笑的无比的可爱,无比的耀眼,让人头昏。
宝儿迟迟疑疑的半伸出手来,正在不能决定中,身子一倾,自己竟无法阻挡的跌入了他的胸膛,头顶传来了他的笑声。身子一轻,他竟抱着她腾空而起,跃上了马背!
“你放我下来!”宝儿意识到不对,挣扎起来,风声已在耳边呼啸,他策马奔腾起来,一边策马,一边用他的披肩牢牢的裹住了她。
“你是无赖吗?”她大声的喊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他笑,闷闷的笑声引起胸膛震动。
“ 放我下来!”她说,话音还没有落,突然感觉到他的手一松,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往外倾斜过去,竟是要掉下马去了。
啊,宝儿一惊,用手掩住了双脸。
腰间一紧,他揽住了她:
“不要乱动,你可是代表着你的国家友好!掉下去,我不负责任。”他的话音里传来不能压抑的笑意。
他,他竟是有意的让自己掉下去又及时的拉住自己。这个恶魔!宝儿想,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宝儿身不由己的牢牢的抓住了他。
呼韩邪策马,黑发飘扬,望望怀里,刚才还挣扎,而现在却紧紧抓住自己的她,俊俏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宝儿,呼韩邪一手拉住缰绳,一手轻轻环绕住她的腰,可惜,可惜你遇见了我。他笑,脸上露出了恶魔一样的微笑。
远方夕阳正要落下,金色的阳光撒满了草原,看上去竟是美极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3:57
陕西关平县,空阔贫瘠的城,在荒漠的夕阳光里,无比的凄凉。
??虽是已近年关,但是,这里却毫无喜色,灰蒙蒙的,了无生气。
??黄色,到处都是黄色,一种属于尘土的黄,一种穷苦人家面上的菜色黄,一种大地干旱三年颗粒无收的黄,一种浮躁的看上去属于坟墓与棺材一样的黄。所有的饭店都已经关门,所有的商铺看上去都是死气沉沉,就连走在路上的流浪狗,都是用一种皮包着骨头的姿态有气无力的出现。这里,看上去,安静极了。
??可是,安静极了,总有例外的时候。就比如今天。
??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种安静的黄中,突然有着焦躁不安的讯息出现。那讯息来自那家“杨四包子铺”中。
??杨四包子铺中,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客人,突然慢慢的多了起来。长期以来懒洋洋的伙计,也格外卖力的招待。连老板的面容上也多了一种说不出意味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板,有酒有饭不?”随着哐啷的一声响,有一群人走了进来,来的人哗啦啦的将手中的兵器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
??“客官,您要什么酒?”老板起身,带着微笑。
??“什么酒?老板,我要最好的酒!”来人斜瞟着双眼,微微的冷笑。
??“最好的酒?客官,我们这小小的店,只怕没有客官想要的东西。”老板也是微微的笑,交背背后的手慢慢的握紧了起来。
??“是吗?”来的人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我看未必吧,老板这不仅有好酒,还有更厉害的酒!”
??“哦,是吗?什么酒?让您这么朝思暮想?”客栈老板的笑容淡淡。
??“穿人肠,要人命的酒!”话还未落,来人竟是迅速拔刀,一刀刺向了饭店的那个中等身材的老板。
??那老板微微一笑,躲过那迅速刺来的刀后,挥了挥手,店中的小二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一扫刚才懒洋洋的神态,包围了上来。
??桌椅横飞,喊杀声一片。店中那些吃饭的人,门口的乞丐,边上的裁缝店、鞋子店、红白丧事店的人,竟也在喊杀声起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战斗。
??中年的老板悠闲的站在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竟盯着对面的店看起来了。
??对面,也是一家包子铺,只是此时,看上去黑乎乎的,安静极了。那店中的老板娘和老板两个仿佛聋子一样,竟是没有听到这边的打斗声。
??中年的老板笑笑,回头看看战场,胜败似乎已经快要分晓。
??他轻轻的扬了扬手:“可以汇报了。”他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走向店外的马。
??“是!”
??
??京城,翔王府。
??冷如嫣轻轻的穿过开着梅花的长廊,走向后庭。
??“夫人——”侍女们向她招呼。她点头,冷冷的,就如同她的名字。那些侍女看着她的脸,也是一种无法亲近起来的冷,就像她手中的这锅汤一样,汤,是煲了四个时辰的汤,可是,端在手里,却是冷的,像他的心一样。
??可是,冷如嫣不管,就算那心是冷的,她却也一定要让他喝掉,因为,汤,终究还是暖的,可以暖了他。她想,而且今天,这汤,还有其它的作用。冷如嫣微微的笑,想起了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腕的样子。
??轻轻的扣门,她柔柔的微笑:“相公——,我能进来吗?”
??“夫人请——”门开了,一个温和的男人微笑着开门。
??可是那不是他,是他的军师,他的好友——管文仲。而他正凝着眉,冷冷望着她的眼睛波澜不惊。
??这样的表情他已经维持了三个多月,就算是和她单独相对,他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只有,只有——冷如嫣望着他的手腕,谜团,就要解开了不是吗?
??“相公,喝汤——”她说,笑面如花。一边说,一边将汤慢慢的捧向他,突然,手一抖,那汤,竟淋漓而下,洒了他一袖。
??“啊!”她花容失色,扑上前去,抽出手绢慌乱的擦拭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相公——”一边说着,她一边就要揭起他的衣袖,谜底,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她是否还在他的身上,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冷如嫣轻轻的,要揭起他衣袖的手,竟是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一只手,冷冷的推开了她。
??“雨翠!”他叫,望着沾满汤的手依旧的面无表情:
??“文仲,事情再议!”他说,冷冷的,急急的起身离去。
??他,还是没有看过他一眼。没有。可是,他走出去的脚步是那么的急匆,却让她,冷如嫣的嘴唇忍不住的发抖,寒意弥漫。满室的烛光跳动下,满桌子的汤汁里倒映着她一张苍白的脸。
??雨翠雨红走了进来,小心的收拾碎片
??“何苦呢?”有人叹息,轻轻的,是管文仲。
??大滴的眼泪从她的面颊上落下,冷如嫣缓缓转过头来,望向转身不再看向他的管文仲:
??“先生知道,是不是?”
??管文仲不说话,苦笑:“夫人执着至此,何苦?”
??“不,我一定要知道答案!”冷如嫣说,突然微微笑起来,那嫣然一笑的表情在昏黄的灯火中,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什么?”
??管文仲不说话,望着冷如嫣的笑容,那是什么?管文仲不知道怎样回答,面前的,是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子,可是,谁能说的清楚,在感情中,究竟是什么阻碍了她的幸福?
??真的,真的只是他,仪翔手上系着的那根银丝带吗?那根属于她的银丝带?
??突然,管文仲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淡淡的笑容。她问他,管先生,我要彻底的消失吗?她说,微微的偏了偏头,金灿灿的菊花中,是她淡淡的却无法掩饰去哀愁的笑容。
??究竟,谁才是不幸?管文仲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3:58
京城。永庆宫中一身玄色锻面锦袍的仪烨看起来面色阴沉。
“禀报二爷,魏大人到”
话音还未落,魏德昌已然穿过重重庭院。
“事情,怎么样?”仪烨问,轻轻的端起茶碗。
“所有的人全都失踪。”
“失踪?”仪烨挑挑眉毛,鼻子里发出冷冷的哼声:“魏大人不会是你办事不力吧。”
“办事不力?二皇子是在抱怨老夫?”魏德昌也是冷冷的一哼:“二爷可别忘记,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可也跑不了谁的!”
“哈哈”仪烨哈哈一笑:“说的哪里话,魏相国,在下可只是和您老人家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二皇子仪烨此时看上去面目真诚,刚才的阴沉脸色,似乎从未有过:“魏相国,此去陕西,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了,当奉香茗一盏。”
说完,仪烨举起茶杯,魏德昌正要伸出手去。外面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家将们的慌乱脚步声。魏德昌面目一沉,刚欲起身,却看见门口走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德昌接旨!”来的,正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李大人。
魏德昌望着他身后兵士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心中一愣,匍匐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魏德昌,贪赃枉法,吞食陕西、河北、河南等五省赈灾粮八十万吨,更私自受贿财银无数,经查属实,有负皇恩,现予拿下,收牢候审!”
圣旨一完,无数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愣愣的魏德昌。场上,不仅他没有回过神来,而另外的那个手端茶杯的二皇子,仿佛也愣住了,竟也没有回过神来。
“老臣,老臣冤枉!”魏德昌一边高呼,一双怨毒的目光,却狠狠的盯住了双手颤抖的二皇子。
仪烨完全愣住了。魏德昌的目光像是临死前的狼。而他,他竟是如此的棋高一手。
兵士们刀剑相逼,上前要拉走魏德昌。
魏德昌冷哼一声,突然仰天笑了:“二皇子,这牢狱,我想我过几天就会出来的吧?”
二皇子仪烨面容一怔,正要答话,却被一阵冷冷的笑声打断了他。兵士们让开了一条路,有个俊美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他,仪翔。仪烨的心底一沉。
“魏大人能不能出来,这可不是二哥说了算。”那个俊美的笑容像花一样,然而那眼睛里却是冷的不能再冷的光。仪烨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他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
仪翔微笑:“二哥,你我是本次查处的朝廷命官,自当公正,不是吗?”他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的手在缩回的一刹那,状似无意的,那锦绣的长袍衣袖竟拂过那只他刚刚端起的茶碗。
“碰”!茶碗掉落地上,茶渍四溅。青石砖的地面上,竟随着茶渍的流动,冒出轻轻的烟来。随着这轻轻的烟无声无色的淡去,有两个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青了。
魏德昌的脸色青,嘴唇白,突然,这一代枭雄竟是无可抑止的仰天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手指指向并肩而立的仪翔仪烨:
“好,好,”那声音颤抖着竟似说不上话来:“好!好啊……”
而到最后,他似乎也已经完全不知道这话竟是对着谁说的了,竟是状如疯癫。
仪翔挥挥手,兵士们将魏德昌押了下去。
外面天不知道什么阴了下来。竟是有毛毛的细雨落了下来。雨丝如牛毛,细细密密,虽然不大,却是压抑的如同一张无形无声的网,笼罩住了整个永庆宫,整个京城。
仪烨的脸色灰沉,竟也如同那天空一样。
“七弟,果真越来越能干了。”他说,自己料的不错,只是他的网张的更快。抓捕魏德昌,选择自己的王府,真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只有在这里,老奸巨猾的魏德昌,才会自持有物,不带任何一兵一卒。自己自认快人一步,却哪知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仪烨望着那地上打碎的碗,和浅浅的茶渍。好个一石二鸟,又抓了魏德昌,又彻底的让魏德昌对自己死心。自己,只怕也距离魏德昌将要去的地方,不远了吧。仪烨浑身颤抖,望着那个淡淡的矗立在门外的高挑身影,第一次,竟有了不能呼吸的压抑感和彻底心死的灰心。
“天气不好。”仪翔淡淡的说,充耳未闻地望着天空。雨丝点点,晶晶亮。让人想起他奔向皇宫的那个晚上。轻轻的抬起手腕,银色丝带轻轻的闪耀着美丽的光。那俊美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时间不多了,仪翔轻轻的跟自己说。
“二哥,还不走吗?”他说。门外,管文仲的人已经拥了进来,兵士们的刀剑闪亮。
仪烨心如死灰,他淡淡的望向他,他的七弟:“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问,那张好看的脸轻轻的转过来:
“一切”他说,薄薄的嘴唇里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十一弟”
仪烨的心狠狠的一跳,旋即,他阴阴沉沉的笑了。十一弟。他望向他,他也是他的弟弟,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竟被他骗了,被他文弱的外表,被他常常生病的身体,只当是大漠一去,从此不归,却没有想到,他竟回来了。
“可惜啊,”仪烨望着他,可惜啊,可惜他也生在了帝王家。嘿嘿的一笑,仪烨走向兵士,突然回转过头来,对着那张漠无表情的脸:
“我是你哥哥,”他说:“死了,也是。”
仪翔一震。
我是你哥哥,死了也是。
是的,就算死了,他也是。是被他,这个弟弟杀了的,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细细密密的雨落下来了。
吵闹的宫殿冷落下来。兵士们搜查过的房子院庭里一片零落,只剩下冷冷的雨丝轻轻的飘荡,只剩下那个孤单的身影静静的矗立。
管文仲轻轻的站立在他,他的主子身后,惘然的望着天空,继续思索着昨天仍旧缠绕着自己的那个问题——
究竟,谁才是不幸?
嘉平四十五年二月,二皇子仪烨因轼杀亲生胞弟十一皇子、篡通相国魏德昌,密谋篡位谋反,判处斩决,后因七皇子仪翔及众臣一并求情,皇恩浩荡,改贬庶民,发放边疆,终身不得入京。
嘉平四十五年二月,汴朝相国魏德昌,因贪赃枉法,吞食陕西、河北、河南等五省赈灾粮八十万吨,并秘密组织红巾党,协助二皇子篡位谋反,罪大恶极,被判斩立决。
与此同时,七皇子仪翔,因擒贼平内有功,在众大臣的共同上书下,由皇帝亲手诏书天下,立为汴朝太子,冷如嫣为太子妃。
此事记入史册,史称“皇室之乱”。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4:00
很多年以后,呼韩邪还会想起娘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女人是祸水。"娘说,一边说,一边望着笑嘻嘻的但是眼睛里却是无比坚定的自己。
女人是祸水,呼韩邪笑笑,汉人的书中无数次提到,女人是祸水。妲己、貂禅、杨玉环,没有哪个国家不是毁在了女人的手里。
而她呢?她是祸水吗?呼韩邪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她,手里把玩着那把至今也没有给她过的寒铁刀。这刀,真是太熟悉不过了,一样的刀刃,一样的纹理,宝儿,他想她的名字,从没想到自己真的是拣到宝了,想起和她刚结识的时候,她的模样,呼韩邪懒懒的举起刀,对着阳光眯起眼睛微微的笑了。
宝儿望着那个男人,悠然自得的微笑,举着那把属于自己的刀。林漠,那是林漠的刀。但是落在了这个男人手里,谁都不要想着可以再要回来。林漠,宝儿眼前又出现了他那美丽的丹凤眼,他说,跟我走,宝儿。
跟我走,林漠说,嫁给我,宝儿。
那话如同雷一样炸在她的头顶,她有些反映不过来的看看他。
那是最好的办法。他说,林漠说。你可以不喜欢我,宝儿,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带你回国,你不能在这样的一个严寒的地方生活,这里太危险了。他说,他看上那么的憔悴,眼睛里是血丝,下巴上是青色的胡渣。但是,他说出那话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安然平静,甚至眼睛里还有淡淡的微笑。可是那微笑却让她要掉下眼泪了。是的,林漠,总在自己最最落魄的时候出现,那么安然的出现,给自己温暖,嫁给他,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为什么他,却不是他?
而林漠,你又是和他人达成了什么的条件,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才可以让她嫁给他?
你逃不过的,宝儿,他说。安静的。
林宝儿仰起头,究竟是什么让她逃不过。难道,他的让她嫁给他,也是其中的一个部分?他是遵照着命令来请她嫁给他?宝儿的心中一窒,望着那张熟悉的,却看上去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刹那间,这世界上,竟是没有什么可以再值得相信。
林漠微笑,林漠不说话,林漠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安然。可是,她却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哀伤和黑暗的冰冷。
"想什么呢?"他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呼韩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没什么。",宝儿说,别过脸去。不去看那张让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每天都强迫在她生活中出现的脸。
然而他却不满意了。呼韩邪挑高了他那浓黑的眉毛,搬回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不能不看着我"他说,邪邪地笑:"别忘记了,你可是我的王后。"
宝儿大怒:"骗子!"
原来那日单膝跪下的他,说的根本不是什么代表你的国家友好,而是:"跟我走,我的王后。"而他,竟然用完全不同的解释欺骗她,让她犹犹豫豫的伸出了手。最主要的是,那解释还是用汴朝的地方方言说的。在整个匈奴,估计也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懂得什么意思,其他人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她自愿的伸出了手呢。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奸诈。宝儿鄙夷的转过了脸。
而那张俊美的脸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动怒而生气,恰恰相反更加眉飞色舞起来,突然,他竟是一个用劲将自己压倒在身底:
"知道吗?"呼韩邪说,轻轻的拨弄她耳边的发,望着她故作淡然的脸,轻轻地笑了。她是那么的美,呼韩邪想。美的不是她的眼睛,不是她的眉毛,也不是她的嘴唇。她的美,是从内而外的,像个精灵,像个妖精,就算是现在,她被他压倒在地。她也是如此冷静,眼睛冷冷的笑,嘴唇也是冷冷的,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真像他!呼韩邪吹出一口气:"宝儿,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是吗?"她说,突然灿烂的笑了。那笑容竟是美的让他一愣。她竟然笑了,这么多天,从没有见她微笑。呼韩邪不禁刹那的走神。原来,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他想,然而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押上了一把刀--那把刻着"漠"字的刀。她竟是在对着他一笑的时候,偷走了她的刀。而现在,刚才还是冷冷的她,慢慢的翻身坐起来了,而他只能在刀的逼迫下,慢慢的躺在地上。
"我讨厌你"她一字一字地说。笑容后是冷冷的鄙夷。呼韩邪的心一刹那的竟是发疼,然而他扯开嘴角笑了:
"为什么?"他问,望着她的眼睛,她看上去像是浸透了阳光一样的耀眼。然而,那耀眼的光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温暖,而是冷,像是冬天的太阳。
为什么?宝儿一愣,看着这个在自己的面前在刀下躺下的男子,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害,扯开的嘴角笑的天真,还有一个淡淡的酒窝。他伤害过自己吗?似乎没有,从头到尾,他虽然一直在戏弄自己。然而,却没有实质上的伤害过自己,包括那次的劫持,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送上去让他劫持的,他,他甚至不仅没有伤害自己,还曾救了自己的一命,替自己挡了一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总是对他有着说不出的鄙夷。从一开始,从他伤害自己的同胞的时候,从他一刀刺向仪翔的时候。
仪翔,宝儿的手一紧,身体竟然微微的颤抖。而他,呼韩邪,竟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褐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竟是一分钟都没有离开她的面容,那俊美的面容也慢慢的正色起来,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庄严,竟有着一种让人感觉压迫的王气扑面而来。
"你可以为他杀了我。"他说,声音低沉暗哑,甚至带着一种魅惑。。
他竟是看透了自己的心!一刹那宝儿竟有一种不敢逼视他的双眼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够轻易的被他,被这个看上去永远懒洋洋的他识破心声?
"我没有这个胡乱杀人的爱好。"宝儿说,刷地收起刀,站起来转过身去。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放弃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可以胁持他溜走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放弃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而他,他该微笑了。宝儿想。果然身后传来他的笑声。
整个草原都响遍了他的笑声。
呼韩邪,宝儿想。他真是个魔鬼,用手塞住耳朵,宝儿飞快的跑起来。却没有看见身后伴随着那笑声的,呼韩邪沉思的目光。
女人是祸水。
呼韩邪望着那奔在绿色草原上的小小身影。
宝儿,你是我的祸水么?
草原不语。夜色渐渐笼罩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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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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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12
四月,四月的草原水土茂盛,望不到边际的青草,伸展的叶子如同灌满了酥油一般,嫩的让人心疼。
站在高高城墙头上的林宝儿,望着城外的草原,和茫茫的云连山出神。
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块土地已经近半年了。而现在,自己竟然如同被囚的人一般,竟是无处可去。他,呼韩邪,自从那比武的勇士会后,竟是将自己像是收藏起来了一样,带到了这块属于他的领土,他的宫殿,他的城。在这城里,无人和她说话,说,也是用一种她基本等于听不懂的语言。而外界的所有信息,更是一个也没有。唯一能和她对话的,就是他——呼韩邪,只有他不定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那个雄奴,叫雄奴的仆人,每天指挥着人,不知道是监视还是保护的跟着她。而那个雄奴,很显然对她,是有着一肚子意见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宝儿不知道。但是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氛围的明显不同,空气中流动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波澜。不正常,她感觉到。然而可恨地是,无论她怎样花样百出地试探,呼韩邪,那个狡猾的草原之鹰,却总是能够识破她,结果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唯一能知道的,从呼韩邪的口里得出来的就是那么一句话:
“不同吗?我不觉得”他说,挑挑他俊美的眉毛,懒洋洋地笑:“唯一不同地就是,我等你成为我的王后。”
然而,越是这样,宝儿却越能感觉到的只是有一张密实的网罩了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从雄奴漠然的脸上,从周围人见到她的神态上,从城里的人状似悠闲实际上紧张的状态上,从自从那次勇士会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父皇母后的情况上。
不同,就是不同。宝儿想,无论如何,如果真如他所说的,自己将成为他的王后的话,没有道理他的父王母后不召见自己,而呼韩雄略,大咧咧的他,自己却从那次比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要见他?”呼韩邪在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依旧是懒洋洋地微笑,看上去迷人的要命:
“见他呢,还是想利用他?”他问,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呼韩邪,他太聪明了。宝儿想,这是一个狡猾的猎人。他给自己布下了一个看上去甜蜜而实际上却是牢笼的网。甜蜜的网吗?宝儿遥望着远远的云连山微微的笑了。只可惜,呼韩邪这个聪明的猎人,永远不知道,她这只兔子,正时刻等待着一个时机,撕破那张网。而现在,自己唯一的赌注,却是自己了。
远方,远方就是自己的故乡。宝儿想,轻轻地一笑,思念让人瘦。就算是要瘦死了,她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在想什么呢,我的王后?”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出去了七天的呼韩邪回来了。宝儿不反抗,因为无论怎么反抗,对于这个男人来讲,都是一种浪费。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不是浪费,恰恰相反,是要保存体力。
软软地,虚弱地一笑,宝儿回转过头:
“你回来了?”她问,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和那双机警而又美丽的双眼。
他望着她,带着惊讶,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怎么了?”他问:“饭菜不合口吗?雄奴,雄奴!”他的眉梢带着明显的怒意。
雄奴进来了,漠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饭菜很好。”宝儿说:“是我自己不想吃了。”她说,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看到雄奴的脸上有一块小小的肌肉在跳动。
很好,宝儿轻轻地笑了,一个星期的努力,没有白费,只是,好像火候还不够。
“换厨师!”他对着雄奴说,但是眼睛却望着她的,带着深思的光。宝儿心中微微地一动,他看出来了吗?可是,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宝儿脚下一软,单薄的身子突然倾倒下去,看来,一个星期偷偷将饭菜倒掉还是真的有些用处的,她忍不住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宝儿虚弱的笑了笑,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他自己现在看起来苍白极了,可怜极了,宝儿发出了咳嗽的声音,一边咳嗽,一边皱紧了眉毛,美人美,病美人更美,乱国的祸水们估计都是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吧。
“你在跟我玩花样吗?”他说,眼睛逼视着她:
“自虐?”他问她,明显地能感觉到,在那银色貂皮披风下的腰肢,好像更细了。而她那张看上去时刻充满生气的脸,现在看来却是苍白极了,下巴也是削尖极了。呼韩邪心里窜起了一股竟是无法压抑住的火,而更为可气地是,她竟然全不否认。
“是啊,”宝儿说,含着薄薄的忧愁的微笑,带着一点点朦胧地狡猾:“我给你设置了个圈套,你跳不跳?”
呼韩邪不说话,脸色铁青极了。
“饭菜很不好吃呢。”宝儿说,望着远方的云连山,一边忧伤地叹了口气,一边,回过头来望望他的脸。过了那山,就是自己的故乡了。
那张俊美的脸现在看上去已经不再铁青了,而恰恰相反地,带着微微地笑了,他,草原之鹰,又恢复了懒洋洋的邪美模样。
“你想我放你走吗?”他哈哈一笑,突然打横抱起了她:
“雄奴,备马!”他叫。
“二王子,你要去哪?现在天已马上要黑了!”雄奴问,望着那个懒懒的舒服地躺在他主子身上的女子,她正瞅着他微微地笑。
“海门关。”他说,低下头来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
“宝儿,你不想要吃家乡的菜吗?我带你回去。”他说,眼睛里突然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那褐色的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全是水一样的柔情。
宝儿轻轻的笑:“回去吗?你不怕我逃走?那可是我的圈套哦。”
然而,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看到了他俊美的脸上的微笑。
呼韩邪微笑着不说话,带着宠溺的,温暖的,深情地笑,望着她,突然拉起她的一只手贴上了他的胸膛,宝儿感受到那披风下,属于他的,沉稳有力的心跳。而他的目光越来越灼热,竟是让她无法对视。
宝儿轻轻地扭转过头去,耳边听到了他暗哑的轻轻地耳语:
“宠你,才是我的圈套。”
呼韩邪说,望着她愣住了的脸,轻轻地、带着点孩子气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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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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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55
一个男人宠一个女人,不需要理由。需要吗?不需要。
很明显,呼韩邪不明白眼前这个精灵女子的想法。而林宝儿,同样也不明白呼韩邪的想法。可是,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他们,却是登对极了。
呼韩邪看着林宝儿吃东西。
汴朝的土地,不过,也就是快马半日,他想,望着她的心满意足舒心地笑了。
“你这么喜欢,不如我将他们的厨师买下。”他说,浅浅的酒窝里满是宠溺。
“买下?”宝儿一愣,旋即笑了:“好啊。”她说,甜甜的,甚至带点薄薄的撒娇味道。一边撒娇,一边享受着美味。
呼韩邪眯起眼睛,虽然明知道,她的反常有些诡异让人不安,但是,比起她的憔悴和苍白,他更愿意看到现在的她。圈套吗?呼韩邪想,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绝食,可是,很明显,她成功了。
是的,她成功了。呼韩邪微笑的想。不过,就算是圈套他也不怕,因为他有自信,她是他的,不会逃走,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从她收起刀转头就走的那刹那,他已经明白了。
你是我的,宝儿。他想,纵使你狡猾的像只狐狸,是的,她太像一只狐狸了。只可惜,她遇到了鹰,草原之鹰,狐狸跑的再快,却永远离不了鹰的视线,呼韩邪开心地笑了。
“你的势力很大啊。”她说,宝儿望着这个属于海门关自己故里的饭店,这个包厢,微微地笑了:“狡猾的匈奴人都懂得如何做刺探的工作吗?”
纵是来到了汴朝的土地,他却还是有办法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感觉仍是在他的城一样,这样的男人,实在是汴的最大敌人。
“两国相交,互有刺探,你不觉得很正常吗?”他仍旧是懒洋洋的笑:“难道在匈奴,我们的国家,就没有你们汴的人吗?狡猾的,可不仅仅是我们的匈奴。”
宝儿微微一笑,但是心里却是掩饰不住的一愣。是的,为什么在自己的心里,同样做刺探敌情的事情,匈奴人就是狡猾卑鄙的,而汴,却就是正常的呢?
呼韩邪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忘记看到她的一愣。 他的宝儿,真是聪明极了,只需要他轻轻地一点点拨,轻轻地拉起她的手,他将脸贴上她的手背:
“女人,不应该关心战争,更不应该看到血腥。”他说,冲她无比可爱的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如此地熟悉,宝儿的思绪,突然牵回了很久以前,那张很久藏在自己心底的面孔又出现在面前,宝儿,你闭上眼睛,你不应该看到血腥。他说,轻轻地附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让人温暖。
“是吗?”宝儿说,淡淡地,从他的手中抽出了她的,心里的疼,又开始泛滥。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想到这个,她微微地笑了,圈套才只进行了一半,不能功亏一篑。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她嫣然一笑:
“谢谢二王子的宠爱,厨师,我喜欢极了。”她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匈奴呢?他我想去看云连山了。”
呼韩邪一愣,看云连山吗?她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汴,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
“你不要逃跑吗?”他问,捏起她的下巴:“这里很适合哦。”
“这里?”她笑了:“这里虽然是汴,周围却都是你的人。”宝儿眼波流转,虽然身边的吃饭的做事的,个个都看上去很正常,实际上——她偷偷笑了,望望眼前这个男子,他的面色很自然,不过,难道他不知道其实入汴还是很不安全的?这样大张旗鼓的布置,只为她一顿饭,是不是太不值得了?自从她踏进这家店门,那站立在他身后的雄奴,可是从头至尾都是紧张的快要僵硬了,而现在,听到她要去云连山的提议,那雄奴,双目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宝儿心中偷偷一笑,脸色却依旧是淡淡地:
“我的想法很单纯,”她说:“我只想吃些家乡的饭,看看故乡的远景。”她说,一边说,一边淡淡地,含着薄薄的忧伤地微笑了:“如果不能去,那也就算了。”
呼韩邪望着她,宝儿,今天的宝儿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简单的懒懒的发髻,如黑云一般的堆起,斜斜的插一根明珠簪,披一件华贵的雪貂披风,她看上去,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那双光华四溢的眼眸里,淡淡的哀伤,虽然明知道,是她做出的假相,可是,仍旧凄美的让人心里一颤。
宝儿,究竟哪一个才是你?呼韩邪心里长长的叹一口气,游戏,似乎是越来越好玩了,他微微地一笑,轻轻地抚摸她的发,祸水吗?他的嘴角慢慢上扬,节目越来越精彩了,不过,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还可以坚持住多久,但他不怕。呼韩邪想,将脸埋进她的发:
“雄奴,备马!”
“主子,这个时候,你不能——”雄奴跪倒在地,语气焦急,虽然是冲着呼韩邪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却狠狠地盯住她。
“备马。”呼韩邪说,冷冷地,不含一丝温情。
云连山上,千峰叠嶂,翠色参天,更有早春还未化去的积雪,白如浮云一样,点缀着美的不能再美的草原。
“美吗?”他问她,轻轻地用披风包裹住她的身体。
美吗?宝儿惊叹地无法说出话来。
从这最高的山峰眺望过去,草原,无边无际的草原美得让人惊叹,绿色,极目望去绿色在这里是如此的奢侈铺陈,如此的狂妄肆意,然而,那种肆意却让人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神秘幽静,让人放松。微风吹起来了,大地上绿波荡漾,如同抖动的绿色丝绸,一时间绿浪汹涌,波光潋滟,远远望去气象万千,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宝儿彻底的沉默了,天空是一种无法说出的清远的蓝,美,摄人魂魄的美,壮阔豪气的美,让人想要激动想要大声赞美的美。
“喜欢吗?”他问她,轻轻拥住了她,揽他在怀里。
宝儿点头。
“草原还有更美的地方,”他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塔尔汗的月亮湖,白氏湾的神农岛,青里海的森林,还有北方连绵不断的雪山,如果你想,我带你去。”
“包括汴吗?” 宝儿问,望着他的眼眸。
包括汴吗?呼韩邪望着她,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无比宠溺的,他看着她:“是的,包括,只要你想,宝儿。”
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那优雅的笑容上,是让人一看就懂得的柔情,让人心碎的柔情。就像他的。宝儿轻轻一笑,这是个有毒的男子,让人魅惑,这是他的圈套么?可是不管如何,他指给了她一个梦。
“谢谢你。” 宝儿说,转过头去望着那草原,草原如水,沉静如水,就像那个晚上,那个月光照耀着整个草原的晚上。
对不起,宝儿说。喃喃地,用一种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清楚的声音,和一声心底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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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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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5:59
黑夜的草原里,寂静无声,只有夜行的马蹄疾驶的“的的”声,还有马背上呼韩雄奴砰砰的心跳声。
星星,星星大如明珠,闪亮的一眨一眨,就像她的眼睛,那个女子的眼睛。
“雄奴,给你一把刀!”她说,转过身来,当啷的扔过一把刀来。她的举动让他彻底懵掉,他疑惑的看看她,那个主子深深爱着的她。。
“你,不是想要杀了我吗?”她望着他,轻轻的一笑,看上去漫不经心,可是那眼睛里的光却明亮的让他的心一跳。
“我,我没有”他说,可是看着她那逼人的视线,竟是呢喃的说不出话来。
不错,他痛恨这个女子,虽然她确实美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就算是她满脸雀斑,一身农人装很丑的时候,她还是占据了主子所有的视线。那时,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女子有什么特别,只觉得她虽然相貌普通,可是却是十分狡猾,主子潜入汴朝那么危险的地方,却还要带着她,实在是很大的拖累。他不止一次地向主子说过要杀了她,可是主子却也是不止一次的拒绝了他,不仅拒绝,还命他必须舍命保护她。
为什么?他问主子,主子不说话,只是微笑,低头望着那把刀的神情无比愉快。
那个女子,是个灾星。雄奴咬牙切齿的想。是的,她是个灾星,在不知道她真面目之前他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是个灾星。果真,她害得主子挨了一刀,从小到大,身经百战却从未受过伤的主子,挨了一刀!而她的身份更是敏感的让人惊讶,那天,当主子知道她逃跑不顾自己伤势带人狠命的追赶时候,自己才知道,这个女子,原来是关外林将军的女儿,林将军,竟是汴朝林将军的女儿!那个驻守海门关多年,杀害匈奴无数猛将的林将军之女!但是,她看上去却是那么得美!美的让人炫目,当主子包围了那七皇子和她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能相信,那是那个丑女子。但是,纵是如此,他的心里更担心了,一个女子美不要命,然一个女子,美且聪明就要命了。妖媚可以惑主,主子,无论如何主子,已经是一步步陷进去了。
“你不杀我吗?”她问,一边问,一边捡起刀来,送到他的面前。
雄奴看着刀,那把刻着漠字的刀,杀了她,他倒是真的想,拿过刀来,他将刀尖指着她的喉咙,这个女子,他倒是要看看她终究想要搞什么鬼。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动,在跳动的烛火下,她含笑闭上了眼睛,模样平静的很。
“动手吧。”她说,黑发在她的白玉一般的容颜上轻轻拂动,让他忍不住的一愣。
杀了她?自己倒是想的,这段时间来,主子宠她是越来越过分了。包括在这么紧要的时刻,主子竟然为她的一饭,而以身犯险,更是买下厨师,而就是为了她这一饭,昨夜,为保护主子与她安全回城,许多兄弟和那些惊动了的汴国兵厮杀一起,受了重伤。而为了她,整个匈奴已经乱成一团了,主子不仅抛弃了和他青梅竹马的烈月公主,更是第一次驳斥了王和王后的意见,现在,甚至两个国家都……,就算这样,主子竟还是在匆忙离开的时候,再三叮嘱自己,舍命保护她,就如同保护主子一样!!
妖媚惑主啊,妖媚惑主!雄奴想,拿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真是想一刀杀了她。虽然眼前看上去的她,眼睛那么干净,那么明亮,甚至身上充满了和主子一样让人温暖的光,但是,可惜,可惜她终究还是个汴朝人,她不适合匈奴,她,只会祸害了匈奴!
然而,然而——
“我不会那么傻”他说,收起刀来,冷冷地:“主子要我保护姑娘。不过,并非我雄奴无心,哼!”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地微笑了:“是吗?”
“我不杀你,并非怕你,不过有几句话还是要警告姑娘,”雄奴转过脸去,不想看见那张看上去纯真干净的要命的脸,她的样子,实在不能让人对她产生恶感!
“姑娘当自重!”他说:“不要害我家王子!”
“自重?”她的脸色看来,依旧是笑吟吟的,一双美目仍然是含着微笑的在她的脸上来回的转动,然突然她的面色一沉,喝道:
“大胆奴才,有事速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雄奴心中一凛,她在一刹那,竟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出的话来王气四溢,而她的神态,也是前所未有的端庄凝重,让人心生畏惧!这,这是那个看上去柔弱的她吗?
“说吧”她说,坐到了房间正中的椅子上,一双美目里净是冷冷的光:“告诉我,我也许会考虑离开你的主子。”
“离开主子?”雄奴心中心中一跳,如果,她能主动离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可惜——,他摇了摇头,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睛:
“你走不了了,”他说:“因为,两国即将开战了!”
开战?
她一愣,脸上是无法掩饰住的惊讶。
宝儿不能不惊讶,虽然她已经预计身边肯定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两国,竟然是两国要开战了!而这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而已!
她的心在一瞬间纠结起来,汴,她的故乡,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仪翔,仪翔怎么样,他在做什么?两国开战?为什么会开战?而呼韩邪,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告诉她?一种沉沉的怒意从心底升起。
“拜姑娘所赐,汴朝的将军很巧,是上次那个七皇子!”
仪翔?!宝儿一愣,他竟是率兵打进来了?可是他知不知道,两国兵戈起,将是血流成河!他曾经说过,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战争,为何却又兵戈相向?要知道,无论战争如何成功,最终伤害的,将是百姓!而汴朝,刚刚兴兵不久,如何又能再兴雄兵?自己伴随爹爹驻守海门关这么多年,也深深知道,匈奴和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匈奴,这一游牧民族的强大和骁勇,是自己半年来亲眼目睹的,怎么能够这么轻率出兵?
“哼,这次可以一决雌雄了!我们二王子上次放过了那个七皇子,这次,可不一定那么好运气了!”
二王子?林宝儿彻底愣住了,匈奴,匈奴的将军是呼韩邪?
怪不得这么多天来,他把自己藏起,怪不得这么多天,他一直行色匆匆,怪不得,怪不得!狡猾奸诈如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手中的一个王牌!
宝儿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他说,眯起的眼睛里是懒洋洋的笑,笑下其实掩藏着的,是锐利的光。宝儿,原来,你是林宝儿啊。他说,浅浅的酒窝里是醉人的宠溺,他果真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甜蜜的牢笼。宝儿想。
你是我的王后,他抚摸她的发。特别,有什么特别?我在等你成为我的王后。他微笑,像个狐狸,像个鹰。草原之鹰。自己的价值终究有多少,他应该很早就已经明白,早在,他将努箭对准自己以威胁仪翔的时候,早在,他向她跪下优雅的伸出一只手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可以再次用到自己的这一天。
幸好,幸好,我还有个圈套。宝儿想,还好,我还防着一手,这七天来所有的努力,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他看,而只是要给眼前这样的一个男子——雄奴看,妖媚惑主,她需要他给她办一件事情。
“雄奴,你要给我办一件事情。”
她说,冷冷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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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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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02
嘉平四十五年四月,年逾六十的皇帝嘉平,在皇室内乱平定之后,诏书天下,起雄兵五万,以太子仪翔为主帅,海门关偏将林漠为副将,北上征战匈奴,以期平定多年来骚扰汴边境不止的最大强敌,北匈奴。
汴,京城,繁华烟柳之地,在此旨意一下后,满城离情别意。虽说是出行的兵士个个均是士气高涨,深以能够保家卫国为荣。可是,终究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人家都为自己的即将远征的儿郎,悄擦眼泪。就连那功高牢苦出生入死不知道经过多少场战役的冷伯平冷王爷也不例外。
凤栖宫,冷伯平紧锁双眉,背手而立面对着客厅中的山中白虎图,一言不发已经已有半柱香的功夫,而他背对面所坐着的,赫然竟是同样面色阴沉的海门关大将——林宽将军。
这两个朝廷中有名的不和之人,竟是首次走到了一起,真是匪夷所思至极!而他们一见面竟是一言不发,长达了半柱香的功夫,气氛沉默凝重的让人喘息不过来,门口站立着的士兵都忍不住地脑袋上渗出了冷汗。
终于,冷伯平先开了口:“林宽兄,多年不见,风采不减啊!”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对面沉默品茶的林宽,林宽,这个和自己同样名震朝野的大将,竟还是当年的书生模样,看上去依旧文气十足,竟完全不似一个武艺出身之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当年那头黑发,竟见星星白发。
林宽面容不变:“冷王爷过奖,林某自愧不如王爷。”
冷伯平冷冷一笑,这么多年来,这林宽倒是一点没变,说话还是那么的话里藏话,神态还是那么的傲慢,傲慢的刺的人心疼。
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他,怎么会就生出了宝儿那样一个女儿来?想到宝儿,冷伯平的心里一疼,望向林宽,他看上去同样的面上忧色重重。
无论如何,今天这里,站着的,只是两个同样为着女儿担忧的父亲。冷伯平想到宝儿,心中突然一暖,宝儿,宝儿真是太像她了,那个当年名动武林,艳惊天下的她,让人一见倾心的她,只可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啊!冷伯平心中一阵长叹,望向林宽,禁不住的问道:
“宝儿,宝儿可有消息了?”
“托王爷的福,没有。”林宽冷冷地说,但冷冰冰的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焦虑。宝儿,他的爱女,他的明珠,她在临死前一个劲的叮嘱,不要让她入京,不要让她入京,可是,她却还是无论怎样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京城。
香玉啊香玉,宝儿若是有一丝的不测,我将地下如何见你!林宽的心里百味杂陈。一刹间很多的往事涌上心头,望望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曾经最要好的一起长大的人,他还是难掩自己的悲愤之情,晚贵妃可是死在他的手里,而同样的,香玉,晚香玉,贵妃娘娘的堂妹,自幼父母双亡,由贵妃娘娘一手抚养带大视贵妃如母,自己最爱的人,也基本可算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冷伯平转过身,没想到,竟与林宽的目光对视,后者视线中的悲愤和疑问,虽然事隔了那么多年,还是忍不住的让他的心翻腾起来。为什么,他曾记得当年的这位好友曾经在晚贵妃死后不久晚香玉也因悲切过度痛逝后,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为什么,那目光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般的悲愤。
为什么,冷伯平心中也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他多想告诉老友,究竟是为什么,可是,他不能说,他不能说。包括对香玉,他都不能说。冷伯平,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晚香玉,她是她的娘,宝儿的娘,他最爱的,却也是被他伤害的人!
冷伯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如同梦呓:“香玉,我对不起你。”
是的,他对不起她,无论他日后做了多少的事情,多少无名的善事,他还是觉得对不起她,他的身后永远有那么一双明亮的饱含着幽怨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仿佛在说,冷伯平,你会遭报应的,是的,会遭报应的。他现在就已经遭到了报应,他的女儿,如嫣,如嫣爱上的人,却……
香玉,那是不是你惩罚我的方式?冷伯平苦笑一声。抬头望望林宽,后者的眼睛里已经又是枯井无波般的沉静,还有鄙夷。
是的,鄙夷,在林宽这个大将军的心里,也许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一个为自己的升官发财,而不择手段的人!然而,无论如何,无论他怎么想,自己终究是欠了他的,虽然他的眼光像刀一样,让人心疼,可是,在这样一个下午,一个等待的下午,不知道为什么,冷伯平的心里却异常的暖哄哄的,以至于他想要说些什么,想要解释些什么。
毕竟,我们都老了,他想,望着林宽的星星白发,张开口来:“林宽——”
他喊,可是,他的声音却被另外的一个声音打断来了。
“皇后娘娘嫁到——”门外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很久不见了,林将军!”德容皇后凤步轻移就座,面带微笑。
“谢娘娘关心。”林宽拱手施礼。
德容皇后微微一笑,手捧香茗:“此次出征,有劳将军了。”
远征匈奴,林漠是偏将,而林宽则是此次他们出征的后方——海门关驻守将军,责任不可谓不重大。而这个时候,为何皇后却召见自己?
林宽微微一笑:“为国分力,分内之事。”
皇后,却不说话了,沉吟了很久,忽道:“林将军的女儿,听说陷在匈奴?”
林宽心中一沉:“禀告娘娘,宝儿在匈奴。”
“嗯,”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那倒是了,林将军的女儿在匈奴,俗语说的好,虎父无犬女,将军此次征战,宝儿,也许,能够给将军帮不少忙了。”
林宽一愣,宝儿?
皇后却仿佛没有看到林宽的面色:“林漠,是将军之子?”
“禀娘娘,漠,是在下养子。”
“嗯,”皇后娘娘轻笑:“林将军很是福气啊,不仅有宝儿这样一个爱女,更有林漠这样一位英勇善战的儿子。只是,不知道,林将军的爱子,现在婚配了否?”
婚配?林宽突然摸不透眼前这位娘娘的心意来了。
“如果没有婚配,”皇后轻笑:“我倒是有个提议。”皇后优雅地揭开茶盖,轻抿香茶:“我看,此次征战胜利归来,倒是不如将宝儿指婚给林偏将,两位打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次战胜归来,两位倒是极好的佳偶。林将军,你觉得如何呢?”
此语一出,不光是林宽一愣,冷伯平也是一愣。
“娘娘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关心起臣子们的家事来了?”林宽冷冷一笑:“儿女的事情,自有儿女自己主张,臣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是的,顺其自然的好,林宽想,虽然自己的私心里一直也是希望漠儿和宝儿能够结为连理。但是,他并不想强求。而这娘娘的突然插手,也让他心生怀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让皇后娘娘突然注意起宝儿和林漠的事情来了?林宽眯起了眼睛,自己匆匆奉皇命入朝以来,就明显感觉到朝中紧张的氛围。而林漠,自“皇室之乱”以来,就每日匆匆忙忙,一直在为皇上奔走,自己竟是连见他的功夫都没有。
皇后笑了:“林将军还不知道吗?林漠在此之前,曾请皇上赐婚他和宝儿呢。”
赐婚?林漠?林宽彻底的愣住了。
望着林宽走出宫殿的背影,冷伯平心中五味杂陈。
“娘娘何苦要这么做?”冷伯平问。
“何苦?”皇后站起身来:“冷王爷也觉得这门婚事不恰当吗?”
冷伯平躬身施礼:“娘娘,如嫣不是妒忌之妇,完全可效娥皇女英。”
娥皇女英?皇后冷冷笑了:“冷王爷心胸果真宽广,你所提议的难道哀家就没想过吗,只可惜,那仪翔,不似当今圣上,完婚一年来,如嫣至今尚是完壁!”
轰的一声,冷伯平懵住了。如嫣,只知道她与太子感情不和,却没想到,他们竟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冷王爷,如嫣是我的养女,虽不是亲生,我却视她为亲生!我不想再造就一个德容!”德容皇后说至此,竟是沉默起来。皇后,贵为一国之母,风光无限,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当年她也曾是艳冠群芳,也曾新婚为圣上宠爱,盛极一时。可是,她却遇到了那晚贵妃,晚娘娘。那个女子夺去了皇上所有的心,从皇上看她的眼神里当可看出,他是真的爱上了她。而今天,纵使晚贵妃逝去,皇上对自己仿佛也恢复了往昔的宠爱,但是,实质上,却是多少年来相见如同陌生人。现在,这个仪翔,竟是较之圣上更胜一筹,完婚一年,竟是从未与如嫣同房过!
皇后娘娘长叹一声,望望冷伯平,当年,他顶着天下人的骂名,为了皇室的安危而做了那不得不为之的事情,只道是到了今天能够给他一个补偿,一个安慰,可是,谁又能料到,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看来,也只能有这样一个办法了,让她嫁给他,林漠,也许,只有她嫁了后,仪翔才会 ……,况且也只有林漠,才能娶她,才能更好的娶她 ……
“我看林漠倒是配的上宝儿”德容皇后冷冷地望着冷伯平:
“难道,你不知道林漠,是什么人吗?”
冷伯平一愣,林漠,林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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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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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04
林漠,是什么人?
也许在这段逝去的历史记载中,没有一个人会真的注意过他。然而,他却是一个优秀的存在。那个有着美丽丹凤眼的男子,安静淡泊的就像是一汪湖水,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然而他却有着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王子的气度和魄力。他是温柔的,然而却绵里藏着针。
他是个养子,林将军的。从很久以前林将军在草原上拣了他的时候起,他就将将军视为自己的生父。林宽不仅教给了他一身的武艺,更是教会了他宽容的心境和淡定的人生态度。
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偏将,一个,是皇室“暗影”的领袖。
暗影,听起来很恐怖。实际上却是一个忠于皇室的组织,一个自太祖皇帝起就存在的组织。这个组织如果真正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在林漠看来,基本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情,纵是有时候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牺牲非常人,实质上,却是为了整个天下的安宁,整个皇室的皇威。非常人的手段,包括暗杀,包括严刑,包括威胁利诱,总之一切正常的和不正常的手段都会使用,目的只有一个,结果。
林漠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做了暗影的领袖。按照暗影组织的传统,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由一位皇子担任。然而到了嘉平帝的手里,他的子嗣如此稀少,导致了该位置迟迟没有人担任。最后,只能选择了他。
那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在林宽的带领下来到京城,参加一年一度的不限制年龄的武举赛,弱冠之龄的他就取得了第三名。虽然不是第一,然而他这个第三,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他年纪最小,他的发展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朝廷内外,人人都恭喜林将军的爱子,都猜测着他必能得到圣上的欢喜。
可是,自那次比赛后,谁都没有想到他没有了任何一点发展的消息。不仅没有,而且朝廷中都知道,皇上不喜欢他,因为不甚喜欢将军的缘故,顺带着也就不喜欢了他。
然而,只有他知道,事实恰恰相反,他被选入了暗影,在皇上的亲口吩咐下进行了秘密的训练。
“暗影不是好玩的,知道吗?”那时嘉平皇帝问他。第一次见到威严的皇上,小小年纪的林漠心中充满了景仰和崇拜。
“暗影都做什么?”他问,虽然嘉平皇帝的脸看上去让人不敢仰视,甚至让他有些害怕,但是他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么一句。
“安天下,护黎民!同时,也保护朕!”皇上说,不仅没有为他的反问而恼,相反还微笑着望着他,让林漠心中一暖。
于是,他成了暗影的一员,他担任起了皇室最重也最隐蔽的工作,一份无法对外公开的工作。在暗影中,他学会了很多,服从命令,忠于皇室,学会了很多非常的手段,也学得了一身绝世的武艺。同时,他也随着自己的优秀的成绩和不断的提升,更进一步的接近了皇上,越是接近皇上,他越是感觉到天威不可测,皇上的气度和胸襟让他折服,同时,也让他隐隐感觉到很多地方,皇上深不可测的权术和心机。
就像现在,林漠,在接到这份平匈奴的副将任命书的时候,他才知道皇上布下的局有多巧妙,才真正知道,很久以前,皇上那句话的意思。
你以为她到了匈奴,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匈奴人吗?皇上问,容颜不怒自威。是的,宝儿到了匈奴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匈奴人吗?精明的嘉平皇帝,将私人的感情也算计到其中了。
“林漠,完成了这件事情,我会赐婚给你和宝儿。”嘉平皇帝说:“你不是喜欢宝儿,曾偷去匈奴,试图私自带她走吗?”
“林漠知罪,请皇上惩罚。”嘉平皇帝什么都知道的,林漠苦笑,不过自己从一
开始也没有认为皇上会什么都不知道。
“哼”嘉平皇帝冷哼一声:“念你平日之功,朕此次就饶恕了你!不过此次关系到国计民生,你当尽力!”
“漠,明白!”
自古出征多心伤,战争起来的时候,黎民百姓无不为不可测知的未来感到悲伤。
然而,在这场战争中,就要开始的前夕,却有一个人,是愉悦的。
那个人,就是太子——仪翔。
仪翔,是愉悦的,虽然他不说,可是冷如嫣却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心情。
没有谁,可能会比他更渴望这场战争的来临。所以,他看上去,不仅没有悲伤,而且恰恰相反是更忙碌了。他和管文仲在一起为着即将来临的大战做准备,甚至,他的他看起来竟是面有喜色一样,对下人说话也不再是冰冷冷的脸,甚至有几次她还看到了他的笑容。
而现在,透过窗格看过去的他,站立在庭院里五月的阳光下,和管文仲对弈深思的样子,那么的迷人。他是完美的,完美的抓住了所有女人的目光,哪怕他纵使不笑对女人还是那么的冷,但是,他的出众还是勿庸置疑。就像这次出征前的祭天,他作为主帅,稳步踏上祭天台的样子,让人仰视,让人着迷,也让自己心里感到了安慰。毕竟,他是太子,而她是太子妃。她等待着,有那么一天,他会挽住她的手,登上那金壁辉煌的所在,接受万民的朝拜。
“殿下,你胜利了,文仲认输。”管文仲抛下棋子,微微一笑。他的棋技,越来越高了。
“没什么,文仲带兵,主要求稳,亏在了不能总揽全局,奇兵突起。”仪翔说,目光转向站立在自己身旁的仪敏,淡淡地一笑,溶化了阳光一地。深思的仪敏在他一笑的注视下,突然明白,原来,七哥竟是在点拨自己!而经过这句话一点,再转望这盘棋,他突然明白七哥的技高一筹,究竟高在了哪里。
“殿下,此次还要奇兵突起吗?”管文仲望着仪翔,突然发现他的微笑,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测。
仪翔微微一笑,并不搭话,而是站起身来,信步走向太子府的湖泊边的石栏处,望着湖面的水波荡漾:
“仪敏,知道何谓水吗?”
“水者,万物之源也。天下至柔莫过于水,然天下至刚也莫过于水。”仪敏回答,这半年多来,七哥自上次被自己带着两千御林军追回后,就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不仅让自己参与了对二哥反叛及魏相的贪污调查,更是加紧了对自己的武艺文史各方的训练,这次出征,七哥更是将自己带在了身边,可以说,自己真是受益匪浅。
“嗯,回答的好,水可谓世上最弱,却也最强的东西。而天子之道,也不过如此。”仪翔说:“百姓如水,大道也如水,强则泻之,弱则济之,一缓一急,效法自然。”
仪敏眼睛一亮,心中突然有所悟:“老子所言的上善如水,可也是此道理?”
仪翔笑而不答,话锋却是一转:“仪敏,你觉得此次战役当如何打,你觉得匈奴之兵如何?”
“敏,不敢多言。”仪敏说,此次出征,朝廷内外皆士气旺盛,而两国百年来积怨颇深,这一仗可谓是势在必行,战争起来后,也可以说定是史上的惊心一战。然而,真的打起来,纵是胜利了,百姓,却又何其无辜!
“你直说无妨。”
“匈奴,是汴北的最大强敌,以骁勇善战而著称,敏以为,此次之战,不可轻敌。尤其当注意对方骑兵与强弩手。”
“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仪翔微笑点头。
“不过,仪敏,不主张两国开战。”仪敏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主张?”仪翔深思的望了他一眼,突然面色一沉,喝道:“弓在箭上,仪敏何来这种丧气之话!”
“两国之战,百姓何其无辜!”仪敏说,一想到血流成河,尸骨横堆的战争,他的心里就觉得还是和平为主。
仪翔点头微笑:“是,两国开战,百姓何其无辜!”
然而,突然,他面目冷凝,口气也为之一变:“依你此言,那此次战役,大可撤回?”
仪敏心中一震:“敏,不以为当撤回。只是以为,此次战役,重在威,而非胜。”
仪翔冷冷一笑:“错了,仪敏,此次战役,不是要威,而是一定要胜!你的心态必须立即调整!回去好好看看兵书吧!”
“是!”仪敏,施礼退下。
管文仲,望着仪敏不得其解的退下后,走近他的身旁,轻轻叹息:
“他是将,不是帅,殿下何苦如此训他?”
仪翔不说话,将不是帅,可是谁又能知道,将不能成长为帅呢?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而仪敏,天性善良,是可造之材。只可惜性格中过于慈善,他必须锻炼他明白,纵使百姓为首位,但是,和平,是需要流血换来的。而若是开战了,帅哪怕心中明白此战目的,但是,也必须要一往直前,非胜不可。
是的,非胜不可。仪翔望着手腕上她的银色丝带。
仪敏,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我的时间不多了。
作者:
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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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14
五月初的守拙园里,花深似海,碧竹挺拔。
身着淡黄色锦衣的仪翔,一推开深深庭院的两扇宫门,就望见了满园的翠色欲滴,嗅到了花香醉人。而一身素装的抱琴姑姑,正手执花剪,轻轻的修剪着厅阁里的紫藤。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
“翔儿,来啦。”
仪翔施礼:“姑姑,出征在即,仪翔特来作别。”
话一说完,仪翔走近抱琴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姑姑,先生给你的书信。”
抱琴停下了手中的修剪,转过头来,含笑取过了那信,却并不着急着看,而是轻轻地放到了一边,微笑着望着仪翔:“翔儿,此来可有话说?”
仪翔一愣,轻轻地笑了,从小到大,自己的任何心事都瞒不过这个如同自己母亲一样的女子。仪翔微微一笑:
“姑姑,仪翔此来想要请问姑姑一件事情。”
“翔儿请讲。”
“姑姑这么多年来,可曾恨过先生?”
恨过他?报琴一愣,无数种酸酸涩涩的感情冲上心头。他,仪翔口中的先生,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那时年少轻狂,豪情干云天,让自己一见而心动。多少个花前月下,山誓海盟,当中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让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惊魂。然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恨过”抱琴说,低下头来微笑着继续修剪着花的枝叶:“不过,现在不恨了。”
“姑姑,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你和先生走,你可愿意?”
抱琴一愣,现在跟那个人走?
仪翔望着那双虽已见丝丝白发的姑姑,轻轻的点点头,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梗在了喉咙:
“姑姑,仪翔自信,现今已不比当年,先生当年不能带你走,现在仪翔可以让你们走。”
抱琴望着眼前的少年,不,应该说是男人,他,已经完全长大了!不再是当年晚娘娘刚刚去世之时那个缩在自己的怀里的愤恨的小孩,已然成长为一个龙行虎步气宇轩昂神采俊秀的一位太子了!抱琴的心里一阵的欣慰,微微的笑了。
“姑姑,你可愿意?”
我可愿意?抱琴望着后者那双热切的眼睛,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他,握住自己的双手,问自己的那句话。那时候,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五月初的清晨,只是那个时候自己不能走,为了他的安全,绝对不能走。
抱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仪翔一愣,他被这个没有想到的答案怔住了。
“时间,时间太久了。”抱琴微笑,面容平和,撒发出宁静的光辉,然而眼神里却是坚定的神色。
时间,太久了?仪翔一愣。低下头来,望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根银色丝带,是的,时间太久了,他们的时间。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仪翔,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这样呆在这里,相见不如怀念。”她说,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低头轻看自己的手腕的模样,他脸上是她也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根丝带,应该是那个女子的吧?她想,真不知道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她的翔儿,一往情深至此。
“翔儿,此次出征胜利归来,你把她带来给姑姑看看吧。”她说,引开了话题。
仪翔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姑姑,她那么宁静的站在哪里,仿佛自己的问题从没有问过一样,时间,真的太久了吗?久到可以消磨掉她和他曾经的山盟海誓?心中忍不住地一声长叹:
“姑姑,你确定这样你幸福吗?”
抱琴一愣,仪翔,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少年了,容易被自己的话题引开。不过,她,微微笑了,离开吗?酸酸涩涩的感情又涌上了心头,相见怎如怀念啊!她轻轻地点点头,却依旧继续地问着刚才的问题:
“翔儿,若是带来了她,让姑姑见见。”那是她最爱的孩子的心上人,她怎么能不一见。
仪翔望着她,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犹疑,不过,那丝犹疑仅仅是一闪,他张了张口:“好,姑姑。”
他说,墨玉一样的眼眸里是夜色一样的深沉和宁静,他恢复了冷凝,刚才的那一
刹那的失神和长叹仿佛从未有过。
抱琴一愣,扑捉到了他脸上的那一丝犹疑。他,仪翔,难道有什么想要说的没有说吗?
“此次出征,翔儿,要多加小心,爱护自己。”
“是,姑姑。”
“纵使是要救那姑娘出来,但是,也不可忘记此次之战,并非为那姑娘所战,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汴朝百姓,你的子民。”
仪翔点点头,两国积怨已深,宝儿,只不过是那一道导火索。纵使没有她的缘故在内,皇上只怕也早晚要打这一仗。而现在这一仗,在这个时候打,也算是最好不过了,也许,这也是苍天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报效了国家,同时,也带走宝儿。是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宝儿,我要带你走,我们一起走。
“有空了,去看看皇上吧,你父皇,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抱琴说,声音顿了一顿。望望仪翔,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淡然。
“仪翔马上就去。”他说:“姑姑,翔儿不在了,还望姑姑日后保重。”
一边说着,他竟后退一步,双膝着地,给自己施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翔儿你——”抱琴愣住了,伸出手去搀扶他,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种说不出的不祥预感,在自己的心里一丝丝的蔓延开。
仪翔已然微笑起身,面容如常:
“姑姑,仪翔作别,这就前去看望父皇。”
他说,一边说,一边大步的转身出去了。
“仪翔——”抱琴叫,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着一种仿佛以后再也不能看见他了的伤感。
他回转过头来,在五月清晨的阳光里微微笑着,如同雕塑一样线条分明的脸庞在早晨的阳光里,俊美的让人不能逼视,而且,还有着隐隐地幸福的光在脸上流动,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提拔,朝气蓬勃,他,是仪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像仪翔了。抱琴的心里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在回转。她想要告诉他些什么,她想告诉他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但是,看到他的那种已经全部释然的表情,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释然,是的,很多年后,抱琴回想起那日仪翔的表情,才明白,那一刹那,仪翔是释然的,是彻彻底底全部放下后的一种释然,一种了无牵挂。
于是,话到口边,她又咽了下去:
“翔儿,不要恨你父皇。”
她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而当他的背影那么轻松的离开了后,她竟站在了五月的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竟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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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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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18
嘉平六十四年五月,太子仪翔率五万大军,抵达海门关,海门关大将林宽受旨为后勤守备,林漠为副主将兼先行先锋,十一皇子仪敏及管文仲跟随主帅左右。与此同时,小小的马邑镇,这块汴胡相通之地,因为两国的兵起,一夜之间风声鹤唳,这块与海门关地理上成抵角之势,可守可战的两国相战必争之地,一夜之间,不知道从何处竟冒出无数的汴朝兵来,胡人刹那绝迹。原先繁华的市集如今处处堆土为墙,战争一触即发的味道浓郁无比。
林漠,作为先行先锋,率兵驻扎在这里。
“林将军,战墙已经砌成,请将军视察。”
林漠点头出帐,青龙、玄武、朱雀、白虎等四名暗影的主力,也紧随他的左右走在马邑镇城墙的外围,察看着蜿蜒而起的战墙后,林漠的心里忍不住的发出赞叹。这次发兵,虽说是名义上仅是五万大兵,而实质上,隐藏的兵不知道有多少。百年来,汴和匈奴的积怨,使得两个国家暗倾国力,在这块兵家必争之地上,不知道暗暗布置了多少人马。而这次仅仅是三日,在他来到这里之前,随着太子仪翔的一道铸造外围战墙的命令,仅仅是三日之功,蜿蜒五十里的战墙就已经全部铸就。
登上战墙,林漠遥望着这片他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的草原,对面,影影绰绰所能看到的,与马邑镇遥遥相对的,是匈奴的阿木犁城,那边现在也是人马涌动,正在做着战前最积极的准备,而绵延的云连山,就在阿木犁城边上,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屏障。
“报主子,对面的阿木犁城,驻扎的是匈奴先锋部队,主帅是三王子呼韩雄略。”
林漠点头:“对面的兵力情况探明了与否?”
“近日匈奴严查出入人员,暗影尚未有有关消息。”
“宝儿的所在,查明了吗?”林漠问,心中突然有些苦涩。宝儿,望着云连山,那边就是宝儿的所在地,而他,林漠,他,他只要知道宝儿在哪,他的任务,也只是要知道,宝儿在哪。
青龙摇头。
林漠皱了皱眉,望向草原的对面。呼韩邪,他想起了那张懒洋洋微笑的脸。那是个强劲的对手,狡猾奸诈,而且还自信异常,并且胆量极大。他不仅兵力布置的很好,而且,还将宝儿藏的很好,自己的人潜进匈奴多日后,也仅仅是在那日的勇士会上,知道了宝儿的下落。自那日之后,多个城市竟是遍寻不到宝儿的踪影,不仅是遍寻不到,而且就连匈奴的皇室中,竟也很多人也不知道宝儿的下落。
不知道她的下落,林漠微微笑了,宝儿,那样子对你,是否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她的脸仿佛又在自己面前闪现。不,林漠,我不能。她说,不能嫁给你。他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她问,眼睛里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和悲伤。
宝儿,林漠转身走下城墙,多聪明的宝儿,就像小时候那个老是捉弄他的她,那个很小的时候,就能够一眼洞穿他心思的她。但是,她逃不过。是的,她逃不过。这次关系到国计民生,皇上说,皇上虽然苍老了,却是依旧什么都很清楚,甚至是精明。
国计民生,林漠苦笑,突然在一刹那明白了仪翔那次的那个凄凉微笑的意义,明白了那个男子,在呼韩邪带走宝儿后,在半年里查处贪官污吏、平定“皇室之乱”的心狠手辣和动作迅捷。皇室,每个皇室身上都有着沉甸甸的压力,而他,林漠,虽不是皇子,却竟也有了识得个中滋味的苦楚来了。
回首望整个草原,天地葱茏,多么广阔的草原,多么大的世界!可是宝儿,却无法容得下你的幸福。林漠想,回想起那天苍茫茫得雪地里,她和他依偎在一起的模样。 那个场景那么的美丽,又那么的凄凉。但是,那个时候她是幸福的,幸福的曾给他一种错觉以为时间可以定格,他和她可以依偎一辈子。虽然在那错觉的同时,他感到心底小小的疼痛和失落。但是,他却还是觉到幸福,因为她依偎在那个男子身边的时候,脸上洋溢的光让他失神。宝儿,他甚至在那个时候都在想,如果这次我救出了你来,我要放你们走。是的放他们走,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在一刹那急转直下,情况失控到他的掌心里都是冷冷的汗。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刀还给我,她说,走向呼韩邪,在那个时候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在那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她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是他却在她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刹那明白了她的意思。宝儿,我的那个多聪明的宝儿!他想,她望着她走向呼韩邪,心中涌上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是他的刀,他给她的。他亲手打造了两把,在他和她还很小的时候,一把刻上了“宝”字,一把刻上了“漠”字。打造两把刀,是因为她总是偷偷溜出去乱跑。有一次,她背着将军跑到草原上,迷了路,当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缩在一棵树上对着树下的一群狼发楞。而当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她,从来都倔强不哭的她,第一次抱住他缩在他怀里哭的缩成一团,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没有武器不会武功,否则,早就冲出去杀了那些狼了。那时候,她哭的样子真可爱,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的模样让他心疼。是的,心疼。那次的心疼就像后来很多次为她的心疼一样,从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心疼她,就像是心疼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爱人一样。他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闹,喜欢看她幸福的样子,看她闯祸每次都要自己保护,是的,他多希望自己能永远守护她。是的,永远守护她,这就是他打了那两把刀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她在他的身旁,一起长大的岁月和一同经历过的生活已经让她溶入了他的血液。
林漠轻轻地在草原上坐下,注视着这片留下了他和她无数欢声笑语和生气吵闹的大地。宝儿,她已经溶入了他的血液和他的呼吸。究竟什么时候溶入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也许,从那次他被捡回来的时候,她好奇的从林将军身边探出头来对他作鬼脸的时候;也许从她第一次偷溜出去被将军大声呵斥嫁祸给他的时候;也许从她第一次和他骑在马背上,她抱住他的腰欢乐大笑的时候;也许从她第一次来红却因为没有娘亲在身边什么都不懂吓得哇哇大哭找他哭诉害的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实在是太长,长到了他都忘记了自己怎么会忘记,长到了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长到了,他什么时候已经不能离开她都已经不再清楚。
是爱情吗?林漠问自己,他微微笑了,温温暖暖酸酸涩涩的东西填满了心里,他要守护她,他的宝儿。对于自己来说,她是个最最柔软的存在,她是家人,是亲人,是爱人,是能时刻牵绊住他的心的人。也是,他一定要让她幸福的人。
我一定要让你幸福。林漠想,虽然他知道她的幸福他给不了,但是他却一定要让她幸福。
哪怕,让我死去。林漠在心底轻声说,望着无垠的草原,发出了他来到马邑镇后的第一道命令:
“派人盯紧呼韩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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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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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19
呼韩邪,在阿木犁城的城墙上站定。
对面是黑压压的汴朝军队,据潜入马邑城的探子来报,驻守在那里的是汴朝海门关将军林宽的养子——林漠。
林漠,林宽,林宝儿,草原之鹰冷冷地一笑,自己,也许这辈子都要和姓林的人纠结在一起缠绕一生不再分离了。
“红颜是祸水”母后说:“邪儿,我和你父王绝对不同意你娶她做我们匈奴的王后。”
“汴朝林宽的女儿!杀害了我们多少匈奴猛将!邪儿,父王不能同意你立这女子为后。”
“邪哥!你——”红衣的烈月眼圈像她的衣服那样的红。
呼韩邪望着对面的草原,那里是汴朝和匈奴的交接处——马邑镇。宝儿,自从自己那日把马给了宝儿后,不知道多少人对他说了这样反对的话,呼韩邪微微一笑,亲人的话,他字字在心,但是,宝儿,他仿佛看到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你是那么特别,我不会放过。
“父王母后,这个女子,我要定了。”呼韩邪说,淡淡地站立在匈奴的王宫里。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把宝儿带到了他的城里。他不能让她陷入危险,而怎样说服父王母后和自己臣民的过程,他更不愿意她知道。她只要等待结果就好。
可是,还没有结果等来,汴朝的军队,已经打过来了。
宝儿,看来我的竞争对手还真不少。呼韩邪在接到下属的汇报时候,微微一笑。正准备部署着军队向上禀报的他,接到了父王的召见。
“汴朝的军队此次来得为何如此之快?而且如此的没有任何预警?”父王问。
呼韩邪沉默。
“邪儿,你是最不愿意看到战争的,此次你当怎么看?”母后问他,语重心长。
呼韩邪当然能够听懂父母的含义。
然而,这场战争跟她有关吗?
有,又没有。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国家的动乱纷争与她有何关系?从头至尾,她甚至都从没有过问过一次政治。而两国的开战,是几百年来的积怨所致,就算是没有她,还是一样的要打。甚至,她都不愿意看到流血战争。然而,打,却还是要打。和她没有关系吗?却又未必,因为两国的能够发动这场战争的人,很不巧,同时爱上了她。他们谁都不愿意先放手,纵使这两个发动战争的人,也不愿意看到血流满地百姓受苦,但是这场战争却又不能不打,一是他们也都知道这场战争其实跟她无关,为了各自的百姓,他们要战,同时,他们也都一样,也是为了她。
“战役是要打的,不过邪儿,你要给我看好了她!”匈奴王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思他当然也知道。这场战争,他也明白,这小小女子并非重点,然而,看似不重却又重要万分,因为在一场战斗中,有时候忽略了任何一个小因素,都会导致致命性的颠覆。
“邪明白!”
“明白?”宁月王后脸上担忧重重:“邪儿,你真明白吗?”
呼韩邪心中一震。
我明白吗?呼韩邪望着对面草原懒洋洋的却又忧伤地一笑。
我给你设置了个圈套呢,她说,笑的像个狐狸精,邪美的让人失魂,你跳还是不跳?她问。跳还是不跳?呼韩邪微微一笑,他有说反对的余地吗?看着她已经瘦的尖尖的下巴?他只知道愤怒和心伤在他望着她苍白容颜的一刹那,超出了他预计的能控制的范围。
他知道她想逃走,或者想打探出什么。可是当她以折磨她自己为赌注的时候,他那本来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的自信,仿佛有些崩溃了。
事情,仿佛越来越有意思了,而有些情绪,似乎也越来越不在自己的控制中了。呼韩邪微微的笑,望着远方,笑容中竟有忧色。
“哥!”呼韩雄略走上城墙,一声呼唤打断了呼韩邪的沉思。
“准备工作做好了吗?”他问
“已经严查出入人口了。”呼韩雄略说,顿了一顿,望向呼韩邪,欲言又止。
“说吧。”呼韩邪说,不用看这个弟弟的脸,他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那个以男儿身份的她骗取了心直口快的这个弟弟一个多月的信任。呼韩雄略,肯定有一肚子的火想要说。
“她不会背叛你的。”雄略说,他的话让他一愣。
“为什么?”呼韩邪问他,转过身去看着这个在自己心里一直长不大的弟弟。
呼韩雄略在他的目光下憨憨的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不知道”他说:“我觉得林翔不是那样的人。”虽然知道林翔是她的假名,可是呼韩雄略还是习惯于这样称呼她,她在他的心里,永远是个自己疼爱的兄弟。
呼韩邪轻轻地笑了,雄略的话,是这么多天来,自己听到的对自己唯一支持的话,他的话让自己心中一暖。
“哥,她做你的王后,真是天生的一对。”呼韩雄略说。
呼韩邪不语。
“哥,你觉得呢?”
呼韩邪不语。他自信地一笑,她会背叛我吗?他想,虽然他现在不确定她对他的印象如何,但是他知道,她不会。
“她不会”。呼韩邪说,微微地笑了,宝儿,我赌上这一次了。因为他知道她是个痛恨阴谋诡计的人,纵是两国开战,她做人的原则里还是鄙视那些手段。而且,他还相信,她会爱上他。
是的,宝儿,你会爱上我。呼韩邪举起手中的刀,对着阳光懒洋洋地笑了。
因为,很久以前,你就注定要是我的!呼韩邪手中的那把寒铁刀在阳光下流动着黑幽幽的光。
“我赌这一次,押上我的心!”他在心底轻声地说, 反转过刀身来,刀的反面赫然刻着的,竟不是“漠”字,而是一个“宝”字。
“做人不要那么自信!”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冷地声音。
呼韩邪和呼喊雄略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烈月竟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而她身后,赫然跟着的是一个面色匆匆的匈奴兵。
发生了什么事情?呼韩邪的心底一沉,宝儿?
“禀主子,林宝儿今日在雄奴副将的帮助下,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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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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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20
“雄奴,还要多久,将抵达眠龙坡?”宝儿在飞速行驶的马车里问。
“过了五十里草原,出了阿木犁城再行二十里既是。”
“林漠真的让我与他在那会合?”
“是!”
“为什么不在马邑镇?”宝儿问。
“那姓林的没说,只说到马邑镇外的眠龙坡”
眠龙坡?宝儿的心里一阵疑惑。为什么要到眠龙坡?自己明明在交给雄奴让他飞马送给林漠的信中说明,到马邑镇后让他飞马送自己去见仪翔,可是,为什么要到眠龙坡,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诈不成?
“停车!”宝儿想至此,心中一震。
雄奴烦躁地勒住马,这女子,真不是普通的让人烦,若不是她答应说事成后就离开主子的身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为她所用。
“什么事情?”他转身。
马车的轿帘掀开,他望见了那张美轮美奂却又威严无比的脸,那面孔上的一双美目发出冷冷的光,她,林宝儿,冷冷地笑了:
“雄奴,你知道我给你的那封信上,写着什么内容吗?”
“内容?”雄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管着送信,哪里想着,信里还有什么样的内容?
“我不知道,我想莫过于是姑娘想逃回去吧”雄奴暗里冷哼,心道我可不介意什么内容,我只要你离开主子。
“我要两国停战。”宝儿说,冷冷地。
“停战?”雄奴一愣,他有些实在不懂得她的意思来了。
“两国征战,百姓受苦。”宝儿说:“雄奴,你可知道,如果在你送那封信的中间如果有什么差子的话,这可是要很多人血流成河的。”一边说,宝儿,一边盯住这个高大黝黑的男人,他的脸色看来如常,目光也炯炯的,十分坦荡:
“你确定你送这封信出去,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雄奴眉头一皱:“我雄奴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不会失约。”说完,他似乎有些气愤地转过身去,不再盯住她,而是看向了广阔的草原。
宝儿心中暗叹一口气:“出发!”
马车继续飞速地行驶在草原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宝儿苦笑一下,自己一项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让他送了信,就不该怀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外面夜色茫茫的草原,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的草原,她的心里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和心慌。是的,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草原像个睡熟了的婴儿,可是,这片草原,一旦清醒过来,那将是一只随时可以吞噬掉一切的猛兽。而林漠,林漠的举动也太反常了,他竟没有让他到城里去,而是约了到眠龙坡。
眠龙坡,那是个古战场。一个马邑镇外的古战场。千百年来本朝和先朝的无数儿朗对战在那里,那里沉眠了无数的白骨,夜晚安静的时候,静坐在风里,你甚至能听到那来自于遥远时空的厮杀声,刀戈争鸣的砍杀声,伤者的呻吟声和死亡的将士离去前悲惨的痛叫声。
眠龙坡,林漠,宝儿的心里,隐隐地升腾起一阵她自己也无法说起的不祥预感。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又一次地仔细回想着自己的安排,那封信,它应该已经到达,雄奴看上去也不是一个擅长作伪的人,自己只要见到仪翔,见到仪翔,我就可以制止这场战争,他,不是一个好战的人。宝儿有些忧伤,又有些激动地想,仪翔,仪翔,没有想到,我们将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见面了。而一切,也将在见到林漠后揭晓。
她的心跳渐渐地平静下来,望着远方的草原,黑夜茫茫,可是,这个黑夜将要过去了。
是的,就要过去了。
呵呵,这几天特别累哦,所以写的不多,贴了个内容简介上来, 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同时凑凑字数,大家表砸我。这个可是我刚开始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写的内容简介哦。另外号外号外,本人接下来要新开一部小说,现在正在构思中,欢迎大家继续支持哦。红袖编辑部现在找我签VIP作品了,呵呵,想来想去,不想对不起读者,所以拒绝了,大家鼓掌鼓掌支持一下!
内容简介:
他是阳光的,他是黑暗的,他温润如水,他狡诈的微笑,黑发纷飞,如狐狸一般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她是小小宝儿,
家,国,民族情仇,谋杀与叛变,折磨与痛苦,心碎与绝望,
他和她,明明相爱,却不能相伴,她和他隔了整个山河绝望对视,
美人容颜依旧,繁华却已不在。。。。
作者:
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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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6:22
林漠面对着这片古战场,
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他站立在茫茫草原的古战场上,孤独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落寞。
他开始吹箫。在我的这本书的读者里,很多人都知道,七皇子仪翔会吹箫,但是大家还不知道,其实林漠也会吹箫,他不仅会吹箫,而且还会吹柳叶哨,当柳叶声音响起的时候,清亮如同六月的江南,让人想起荷叶田田,渔舟自横的烟雨江南。
如果说仪翔的箫声是海。而林漠的箫声,就和他的人一样,沉静的像是一湖水。男人像湖水,那是一种温柔,和波澜不惊。那是属于江南才有的湖,柔情款款,浅笑吟唱。
然而今晚,林漠的箫声里,却虽也是江南的,但是,却让人想起了烟波让人愁的江南,箫声如雨,细细无声却离愁万千的雨,箫声里,压抑着若不细听,竟也听不出的伤感和压力。
玄武和青龙两个侍卫站立在他的身后,心中不禁有些讶异,因为,他们的主子,历来都是个面对任何困难都会微笑的人,他的心是清澈的,清澈的让人可以看到底,却又深的让人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从来没有见过他慌乱,
从来没有见过他无措,
也从来没有听过今天他这样的箫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箫声结束,林漠长身站立,轻声长吟。
“青龙玄武!”林漠叫,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又成为了那个美丽丹凤眼的面容温润的男子:
“给我送出两封信去。”
(公主号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释义。“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呵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 出自庄子的语言故事。意思是在一个干涸的地方,两条鱼靠在一起,用自己口中的一些湿气与水泡滋润对方,共度最后一分钟,不互相抛弃。今人断章取义,一直认为相濡以沫是一种美德,实质上在庄子的观念里,他一边感叹于相濡以沫,一边却认为,在一个要干涸的地方,两条鱼只能相互温润水泡慢慢死去,不如两条鱼各自奋力游走,在大江大湖中快乐生活,互相忘却。只要双方生活的快乐,宁愿相忘于江湖,其实,更是一种比相濡以沫更大的大爱。个人以为,呵呵,表砸我转头。好,接下来,快速进行正文。)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很多天后,宝儿还会一直想到这句话,林漠说的,这句话。
而当她抵达了望龙坡的时候,她看到了满天的夕阳铺金陈灿,如同四处流淌的染缸里的颜料一样,是别样悲壮的红黄交错,铺展延伸望不见尽头的草海,叶尖上跳跃着无数星星点点闪亮的金光。
这个傍晚的阳光真的是太好了,映衬的人整个脸庞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宝儿站在眠龙坡隆起的草丘上,前面不远的被不高的山围绕着的就是古战场,断壁残桓依稀可见,还有破败的已经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亭子在半山腰矗立,蛛丝糊满了亭角,台阶已经被疯长的草掩埋。
宝儿眯起眼睛,望向那亭子,亭子里,似乎有身影在晃动。
林漠!她的心定了一定,加快了速度。
心不可抑止的跳动,然而,不安却更加深了,甚至,心底,竟有着说也说不出来的悲伤。
宝儿停住了脚步,警醒地望向四周,草原的风仍然如常地强劲,极目望去,这里地形起伏,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太正常了,可是正常地却让她的心,反常地跳动。望着那个亭子里的身影,宝儿迟疑地叫出了声:
“林漠?”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银色的发带,墨绿色的绿松石,还有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
竟是呼韩邪!
他怎么会在这里!宝儿心中一震,望向一边的雄奴,他的震惊也是一点不下于他。而亭子的周围茂盛的草原里,也随着呼韩邪转过身来,涌现了雄奴的精兵。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呼韩邪的怒气无法掩饰,他的眼神越来越暗,伸出手来,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用的力道之大,禁不住地让她吃痛地皱起眉毛来。
宝儿皱皱眉毛,逃离?她倒是没有想过,她要的,只是两国停战。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完全的会错了意。他看上去竟像是满口的醋意浓浓,而他的嚣张,让她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了。
“哼,走!”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一刹那她的皓腕上就已经是红色的淤痕。
宝儿冷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要跟他再回去,出来,就势如登天。
“我没有要逃离,呼韩邪,我只是要见仪翔,制止这场战争!”
“制止?”呼韩邪猛地停下脚步,咬牙切齿:“你就真的只是要制止?”
他的目光凶猛地让她的心一哆嗦,宝儿一愣。
她的一愣,却刺痛了呼韩邪的心:
“哼,你休想!”呼韩邪说,冷冷地,一只手卡住了她的下巴,宝儿呼吸一窒,经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凭什么有把握你可以制止这场战争?”
我凭什么?宝儿一呆。她不知道她凭借什么可以制止这场战争,凭着仪翔的爱吗?
“哼,你以为这场战争是你随便几句话就可以制止的吗?不,不可能!他就算是真的为了你才来这场大战,也是弓在弦上不能不发!而我们匈奴,更是不会输给任何一个汴朝人!而且他,可不是只来要你的!”
呼韩邪说,望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他的心里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了一种痛苦的快感。痛吗?宝儿,我说的只是真相!
“汴朝的人,不会像你。”她冷冷地:“仪翔不希望看到战争流血,他不像你,阴谋诡计多端,杀人如草芥,随便就可以要了几个人的命。而且,你俘虏了我,不是为着的就是这一天,能用的到吗?”宝儿说,随着他手上力道越来越大,她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她问,气息嘶哑:“要杀了我吗?”
他被她惹怒了,她知道。甚至看到了他的太阳穴边上跳动的青筋。还有他眯起的眼睛里,射出的冰冷的光,而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他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害怕。
可是,她要赌一次,用将不如激将。
“不杀就放了我。”她说。
呼韩邪突然笑了,一种无力奇异的表情,出现在他那花一般俊美的脸上:
“我想放了你”他突然松下手来,懒洋洋地笑容如同面具一样迅速地挂上了他的脸庞:
“可惜呀,现在晚了。”草原之鹰说,并且迅速的揽住她在怀里:
“汴朝人的阴谋诡计来了,你的利用价值还没有结束呢。”
周围,喊杀声起,眠龙坡突然出现了无数的汴朝的兵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6:32
血,满山遍野的血,染红了土地,更染红了他的衣服。
这是一场没有被详细记入正史的战役。因为它很小,比起接下来的战争,它只是这场战役的开端而已。然而,它却还是被史官写入了汴史中,简单的写了一笔,因为,在这场战役中,有一个人,离开了。
宝儿傻傻地站立在战场中,看着两方厮杀,马儿长鸣悲嘶,不断地有人倒下,有人受伤。刚见面的两个国家士兵,还有他,林漠,和他,呼韩邪,都无视她的叫喊,而是红了眼睛地开始厮杀。
不,不要打。宝儿叫,林漠,我们可以不战!她说,可是林漠没有看向她,而是挥了挥手,兵士们涌了上来。
呼韩邪,那倒下的是你的子民,他们原本可以不流血!她喊。
闭嘴!呼韩邪叫,甩过他的披风,盖住了她的脸,甚至劲道大的让她一个踉跄,差点倒在了地上。
我的女人不许看到流血!他喊,声音嘶哑,掩埋在喊杀声中。
我的女人不许看到流血!宝儿心里疼的无比狰狞,他的话和他的是那么相似。可是仪翔呢,他在哪?为什么还会流血?林漠,为什么会布置了这么些兵,为什么一见面什么话都不说,就开战?他以她为饵吗?以她钓呼韩邪出来吗?不,这不是他的初衷,一定不是!
宝儿从死去的士兵身上刷地抽出一把刀来,林漠,林漠!她叫,一边叫,一边在厮杀的战斗群中奋力地向不远方的他奔过去。
刷,有个士兵倒了下来,血溅上了她的脸。
宝儿,呼韩邪叫,奋力刺杀后,他一把拉过她,你流血了,你流血了,是哪里?
他问,一边问,一边慌乱地抹她的脸,哪里?
还没有待他答话,明晃晃的刀剑又刺了过来。他一把推开了她,宝儿一个踉跄,摔倒在了一具尸体上,那是个刚刚死去的匈奴兵,他的血已经流尽,草原黑色的土地,草根里,殷红一片。而他手里的刀,正插入了另外一个汴朝士兵的心脏里 ,那士兵扑倒在他的身边,头埋入土里看不清容颜。
宝儿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她感到了心脏在一点点地麻痹,沉重的无力感慢慢地涌上心头。战争,这就是战争。自己竭力想要使之避免地战争,却因为自己不仅没 有避免,反而,更快地来临了。对不起,她说,缓缓地用力扶起那扑到在地的汴朝兵,她看到他的眼睛在临死前还睁的大大的,伸出手去,她抹上他的双眼。
身后兵刀声作响,有人一把拉过了她。
林漠。
她看到了他,她叫他的名字,可是他根本不看向她,而是更快地刺出了剑,刚刚刺向她的匈奴兵,倒在了地上。
林漠,她叫,为什么,为什么不和解呢?为什么不试试我的办法?
宝儿扑上前去拉住他的袖子,林漠,我是宝儿。她说,你不是接到了我的信吗?她问,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能骗我?
你怎么能骗我?话还没有说完,宝儿突然惊讶地感觉倒,自己按在了他胸膛上的手上,竟是湿湿的。
恐惧,在瞬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林漠,林漠?她叫,慌乱极了,嘴唇哆嗦起来。手,更湿了,有液体漫过了她的手掌,宝儿不敢去看了。
四周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士兵,竟仿佛在一刹那得到了指令一样,凝固起来。
林漠缓缓地伸出手来,他对着她,扯开嘴角微微地笑了。那笑容在那苍白的脸上,是如此奇异地美丽。
不,宝儿伸出手去,摸上他的脸庞,你别笑,林漠你别笑,笑费力气!她大吼!泪竟流的满脖里都是了。
宝儿,林漠微笑,轻声叫她的名字。
你不要说话,说话费力气!她说,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地撑住他,手更用力地按住那汩汩地往外冒血的地方。血,越来越多了,是的,越来越多了,林漠,林漠,你是医生,你不会死,你不能死,你别把我丢下,你能撑住,你撑住! 宝儿说,嘴唇哆嗦口齿不清声音哽咽,然而他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他的脸渐渐地向她倒来,他附在了她的耳边,气息那么的温暖,就像小时候冬天里,无数次他给她冰冷的手哈气的时候那样的温暖。那个时候,这温暖仿佛从来都是取之不尽的,而现在,那气息却越来越冷了。
林漠,林漠,宝儿叫,视线在泪水中模糊。你不会死,她说,用力地颤抖地抗住他的重量,抖抖嗦嗦的双手伸了出去按住那个伤口,那个不断地溢出鲜血的伤口,然而仅仅是一个呼吸期间,那血竟然慢慢地越流越少,越流越少了,宝儿慌乱起来,血,是的,血,它应该继续再流才是,它还是要流才是啊!青龙,青龙,玄武,玄武!她叫,来人啊,来人啊——
宝儿,林漠的眼睛深深地望向她,而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发上。
宝儿,他再一次轻声地呼唤她的名字,手无力地揉了揉她的发,就像小时候一样,像她无数次调皮后他揉她的发那样地自然。
林漠,林漠——宝儿哭,哭声凄厉而绝望,哥哥,哥哥,就连她从来都不叫的哥哥,也叫了出来。
对不起,宝儿,我让你担惊了。林漠摸着她的发,脸色越来越苍白。不过,原谅我吧,宝儿,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他在心里喃喃地说,望着这张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水的脸,伸出手去,他捧住了它。宝儿,我的宝儿,让我在生命最后的一刻,记住你的样子,是的,记住你的样子。
你一定要幸福,林漠说,轻声地,无力地捧住她的脸,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他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宝儿,你一定要幸福。
是的,一定要幸福。
沉重的黑暗慢慢地浸没了他所有的意识,轻轻地,他轻轻地倒下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6:40
一场战争,死了一个人。
重要吗?不重要。对于一个国家历史的发展来说,那只是极小极小极为微弱的一小点。然而,对于把这个人看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说,那却是一生里永远的裂痕。
伤悲可以用时间来慢慢地填平,然而,生命,却已经不再完满,因为失去,永远不会再完满。在这本书里,当林漠,他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他按照他设定的,左右了这个故事的结局的时候,他却永远不会想到,他的离去,让宝儿的世界,永远不再完满。
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宝儿的生命,从此彻底地不同。
时间凝固,所有的人,在那一刻愣住凝固住,包括呼韩邪,包括烈月——她用刀捅进了林漠的身体,她甚至在想救自己同胞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杀死这个大将,这个骁勇无比的俊美男子,他武艺那么高超!她只是想逼开他刺向自己同胞的刀,可是,他却没有闪开。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烈月很多天后都在这么想,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躲开。
在那一刻,烈月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到了凝固的宝儿后,第一个意识就是转过脸去看向他——呼韩邪。呼韩邪那一刻的脸色,不仅没有喜色,恰恰相反,灰白地没有血色,冰冷地如同被判了死刑的人一般,仿佛那被杀的,不是林漠,而是他。
“邪哥”她轻声地,带有着点颤抖地,打破了沉静。在她声音发出来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匈奴兵,发出了欢呼声。
是的,欢呼,一个生命的凋零,对于匈奴来说,是标志着在这场战役中,将会有更多的生命,不需要牺牲。然而,他们的欢呼没有多久就全体仿佛被人割了喉咙一样禁了声。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的王子——呼韩邪的脸色,他的表情复杂的仿佛有人一会杀了他又一会儿救了他一样。他紧紧地盯住了林漠尸体边上站立的那个小小女子的眼神里是彻底地冰冷和绝望,而他的脸色一阵的红一阵的白,仿佛冰和火两种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的辗过。
“邪,邪哥——”看到了呼韩邪的脸色,烈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做错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呼韩邪的样子,像是中了魔一般,他的眼睛在她的刀捅进那个男子的时候,就只看向了宝儿,沉浸在了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里。
“邪哥”,烈月的声音颤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捅了一下他,而随着她的手指触动了他身体的一刹那,呼韩邪整个人如同被蛇咬了一下一般猛然惊醒,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端详了她很久后仿佛才认识的一般,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张永远是懒洋洋地带着光一般让人温暖的笑容的脸上,苦苦地笑了一下。
那苦笑让烈月一呆。因为她从没有看过那样的呼韩邪,呼韩邪,这个匈奴的二王子,如同天神般被她和她的族人崇拜着,也是他们心中未来的王。他永远是自信的,温暖的,就像天上最明亮的太阳,他的优雅和高贵仿佛与生俱有的一般,他总是懒洋洋地微笑,带着薄薄浅浅的酒窝,有着无形中镇定、安慰他人的力量。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是微笑着冲上去。
而现在,他却苦笑了。那苦涩让烈月心里一愣,她突然反问自己,自己究竟了解这个为自己深深爱着的男子到底有多少?他那永远微笑的脸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如同大海一样深的心?
她不知道。
而在那以后,烈月,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呼韩邪这样真地,苦笑过。
然而,不远的草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马声长嘶鸣,烟尘滚滚,竟是有无数匹马儿飞奔来了,为首的的男子疾如流星,背上的金箭在夕阳光下随着他马儿的快速奔跑,像是一道金色的流星,从天际滑过。
“不好!主子,我们快撤!”
匈奴的兵迅速的聚集到一起,在悲愤和震惊中的汴朝兵也迅速的反攻起来。刀剑声又一次激烈的响起。
呼韩邪不作声,他轻轻地走向她,她站在他面前,如同一个空心的没有了呼吸的娃娃,冷冷地愣愣地盯住自己的双手,那上,沾满的,是他的血,林漠的,那个美丽的男子,现在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苍白的脸上如此地安详,他看上去沉静极了。
“宝儿”呼韩邪冷冷地:“他死了。”
他说,虽然知道这话说出的时候让他的心里,有窒息的痛感。可是,他必须说。
他不能看着她像个行尸走肉。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宝儿听到他的这句话时候,没有望向他,而是轻轻缓缓地走向林漠的身边,伸出手去,解下了他束发的黑色丝带。
“他没有死。”
她说,身子仍然背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对着头上轻轻一拔,簪子落下,满头的黑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样,随风飘扬。金色的夕阳血一样的光芒照耀在她白衣黑发消瘦的背影上,变换这奇异而又悲凄的美,她站在绿色的草原上,在血一样的光晕里,缓缓伸出了苍白如玉一样的手,那手上还站着他的血,林漠的血,她将满头的青丝挽起,将那根黑色的丝带绕上她的发根,狠命地一绕,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悲凄,而是带着一种妖娆诡异的微笑,妩媚而又妖艳,如同盛开在夜色最深处的罂粟花,美的悲凄,美的夺魂
“我就是林漠”。她说,带着嘴角边一缕殷红的血,妖娆的笑了。
这一笑,天地失色。
这一笑,周围打斗的士兵,也在一刹那为止失魂愣了下来,望着她失而停止了打斗。
这一笑,也终于使得了烈月在很久以后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使得呼韩邪如此地着魔,使得躺在地上已经安然离去的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躲开她的剑,使得从天边正飞奔而来的那金箭宝弓的男子马蹄匆匆。
她身上有着一种坚韧的魔力,有一种混和着黑暗和光明的妖异,而现在,林漠的死,彻底地开启了她身上潜在的气质,她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蜕变。
红颜祸水,烈月喃喃地说,望着呼韩邪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会那样的苦笑。也许聪明的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应该和她一样的惊异,为什么那个男子没有躲开他那一剑,惊异于为什么宝儿刚刚离开城,他就会这么快收到消息。那消息,定不是宝儿和雄奴送出来的,而是他——躺在地上的,是个聪明的人。他早就找准了呼韩邪的软肋,他以他的死,给匈奴树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一个不会任何武功,却有着最致命的武器的人。
这就是暗影,是的,暗影,汴朝传说中一个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组织。
烈月打了个寒颤。望着地上躺着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一花,竟然发现他的唇角含着轻轻地笑意。
不,烈月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剑,刺向那个女子,不,我不会让你成功。她想。
剑到一半,她却发现,有人拦住了她。
是呼韩邪的手,他赤手抓住了她刺出的剑,血,正从他的手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流下。
“邪哥!”烈月的泪涌了上来:“我们不能留下她!不能!她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知道我们的地形,知道我们的布兵!她和雄略在一起生活过,她肯定——”
“啪”!剑突然折断。
呼韩邪的手血肉模糊,他用劲折断了她的剑。
然而,他却微笑,淡淡地:
“走!”
他说,翻身上马:
“林漠,我等你来。”
苏樱的题外话:
“ 红颜动里有一节的名字叫人世苦,真的是一语中第。人世苦,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的为赋新词。当你长大了,真的知道人生在世的苦时,竟然有时候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幸好,父母亲情算是一个理由,他们的牵挂啊,不忍伤他们的心.”
今天飞机从北京回来,上网偶然一搜索,发现了这位网友的,对我的书的一些评价.真的是非常感动.这本小说,里面有很多饱含了我对生活的一些感悟,虽然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是,却有着我的一些心情和感悟.她读到这么细致,让我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我想,我写这篇文章,已经值得了.
其实,那一个章节,是我生活中遇到一些事情后体味出来的.人世苦,是的,而且人世是一个回环往复的圆,总是幸连着不幸,不幸连着幸.每个人都是这样。最终,一切要来的,终究尘归于尘,土归于土.这位朋友,你知道了吗,有时候,有一种苦,是苦到了父母都已经不再成为了你留恋尘世的理由.
想到了很久以前填的一个辞,一起发出来,那是我那段时间写的一个辞。
忆昔年少恩爱时,月下折桂,绿叶题新诗。日日挽手人双立,不识人间疾苦事。
短梦一载世事非,病身虽在,夜夜人惊魂。可怜苍天妒人美,总叫有情泪对垂。
——《鹊踏枝》
苏樱于05年11月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6:42
是的,林漠,我等你来。
呼韩邪重新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夜深,天上只有着新雨之后的一轮弯弯的月亮,发着淡淡地晕黄的光,身后跟着的是仅有的十二名匈奴兵将。其他的所有士兵都已经死在了那片古战场。
而他,他手上的剑伤,皮翻肉绽,血虽然已经不流,但是,却有一个地方疼的比那手上更让他痛彻入骨。
你不能不杀了她,邪哥!她知道我们太多的东西!烈月的脸在他的面前闪过。是的,他不能不杀了她,在那一刻,她笑着告诉他,她将就是林漠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眼睛里闪过的血色如海和浓浓的仇恨。林漠,好个高明的林漠!呼韩邪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是他送了信息给他,他故意是要自己死在了匈奴的兵器下。他,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早在那次他劫持了宝儿的时候,就已经洞穿了他的弱点,而且,轻易地把他所有的这次行动目的全部消灭的一干二净。
是的,她是他的弱点。宝儿,宝儿。
“啪”,有湿湿的温热的水滴落下来,烫疼了他的伤口。呼韩邪抬头,望到了一双盈盈望向自己的水一样的眼眸,虽然是面纱仍然笼罩着下半个脸,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睛却因为含满了泪光而特别的动人。
“云药师何故而落泪?”呼韩邪问,一边问,一边苦笑地看着她温柔地为自己包扎着伤口。
“这是云儿第二次给二王子整理伤口。”云药师低垂着头,轻轻地为他缠上层层地白纱:“我以为二王子这一生都不会受伤。”
“若不受伤,哪里能亲身检验一下云药师的神技?”呼韩邪微微一笑。他最不喜欢看到女孩子哭泣。
可是,那眼泪却很快地,又一滴滴落下来了:“云儿能治理王子的手上之伤,可是心里的伤,王子求谁来治?”
呼韩邪的手一颤,望望那双荧光闪烁的美目,竟是要望穿到了他的心里。张张口,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声长叹,竟也默然。眼前仿佛又滑过了他掠她而走的时候,她望向对面那个黑发男子的眼神,似乎有着生生世世缠绵不断的眷恋。
他还是俘虏了她。
在翻身上马的最后一刹那,他原以为他真的能够全部放下,从此和她陌路天涯,再相见也许就是在对立的路上。
但是,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地回过身来,望着她,将她抢回了马背上。
宝儿,如果要是你带给我一个地狱,我就和你一起跳吧。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心里无奈而又痛苦的叹息。宝儿,宝儿,为什么,我就是逃离不了你。
挥挥手,他和他的匈奴弟兄冲杀出去,因为那宝弓金箭的男子心中有所顾及,他们最终伤亡极重地逃脱了。而在逃脱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和那个男子,仅仅只有一步之远的距离。
是的,就是一步之远。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悲哀,和他眼神里无尽的苍凉。一步之远,宝儿,你和他是一步之远,可是你却知道我和你,又有多远。在那一刹那,他的心,被他们相互凝望的眼神里缠缠绵绵的眷恋狠狠地割伤。
“走吧,云药师”他说,起身向外,不想面对自己心里无法压抑住的升腾而起的醋意和失落。
“你要我去给那女子检查身体吗?”云医师问,一双明亮的眼睛竟逼视的他不能对望。
“不”他说,缓缓地:“你去看看其他受伤的战士吧。邪还没有到会忘记自己的国家。”
云医师不说话,行礼转身退下,走至门边的时候,那张蒙着青纱的脸慢慢地转过来:“王子,爱一个人,可以有多深?”
呼韩邪一愣。他为她这句没有任何根由的话呆住了。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云医师已经不在。
爱一个人究竟有多深?呼韩邪苦笑,从贴身的地方,取出了一把寒铁刀,望着那把寒铁刀上,已经被抚摩的字迹稍稍模糊的宝字,陷入了属于很久很久以前的沉思。
爱一个人,可以多深?
林宝儿不知道,但是,在自己被囚禁的那间牢房里蜷缩着坐下的时候,她想起了林漠倒下去时望向自己的双眼。
宝儿,你一定要幸福。他说。在他的手最后一次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头发的时候,她突然才透过那双含着无数眷恋的双眼,震惊地发现,也许,也许自己错了。
习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将很多本不平常的感情渐渐地平常,它将很多本不长的时间,渐渐地变得似乎很长,就像她和林漠,时间太长了,长到了她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甚至到她以为,无论她怎样,他都将是一直存在,像一个永恒的守护神。在她的所有的记忆里,永远都是他在守护着她,他是她伤心时候的倾听者,是她痛苦时候的抚慰者,是她快乐时候的分享者,是她闯祸时候的承担责任者。他就像是一汪湖水,静静地温柔的包容着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无理、她的小聪明、她的任性……
是的,任性。就像那个时候她求他带她来京城,那时他轻轻地依靠在江南的杏花树下,轻轻地推她坐着的秋千。花色耀眼,累累如莹莹白雪,每一次轻轻的晃动,都带起满天的花落如雨,飘在她的身上,也沾上他的头发,和他温润的笑容,美丽的丹凤眼上。
林漠,带我去京城嘛。她做鬼脸,不,不好,他说,带我去嘛,她吐舌头,拉他的衣服。不,大人说了不能去。他微笑含着宠溺。你偷偷的,就偷偷的带我去好嘛?不行,他还是摇头,你上次去了,还入住了冷王府,大人已经很生气了。去不去?她有些急躁了,去嘛!她说,去拉他的头发,娇声地喊他的名字,林漠!他微微攒起眉毛,眼睛里浮现淡淡地忧伤,但是他还是摇摇头。哼,不去就不去!京城有什么好的!她伤心,转过头去假装不看他,只看满树的杏花,杏花,满树的杏花如锦,她一边心里偷笑,一边在数着一二三,果真,不到第三下,她听到他长叹一口气。
好吧,宝儿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我们要很快回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转过身来在漫天飞舞的落花,开心灿烂的笑了。她笑,跳跃,一下子扑到他的身前,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她说,没有注意到他望向她的神情一愣,眼睛里的深情万种。
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他叹息,用她没有听清的声音。不过宝儿,我们要尽快回家。伸出手来,他揉她的发,带着宠溺,或者,还有压抑在心底的更深的感情。
我们要尽快回家。宝儿蜷缩在牢房的最角落,泪流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湿了整个衣袖。林漠,我们要尽快回家,我们回家!汹涌而复杂的感情,混和着说不尽的愧疚、悔恨和伤悲终于使得她无声的饮泣。
伸手抚摸那把他送她的刀,那把那个时候她都能把天蚕锦丢下却最终也没有舍得丢下的寒铁刀,一遍遍抚摸着那上面的小小漠字,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有一种爱,可以这么深。
可是,从此以后,她却再也无法听他温柔地叫她宝儿。
再也无法看他在明月下教自己舞剑白光一片。
再也无法和他一起荡舟湖泊听他吹萧惊起水鸟乱飞。
再也无法听他吹响柳叶哨看江南荷叶田田。
再也无法看他轻声地叹息后揉揉她的发。
再也无法和他一起骑马奔驰草原浪迹天涯。
哥哥,宝儿泪眼朦胧,我要拿什么给你,我能拿什么给你!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6:48
我能拿什么给他?
第二天下午当宝儿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看到了呼韩邪的时候,她越发明白了,心究竟可以疼到什么程度。
呼韩邪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匈奴的将领。
“告诉她,你做了什么!”他喝道,望着自己的脸色铁青。
“我,我,我那天天亮一起来,就发现我房子里有一封信,信上告诉我,林姑娘和雄奴大人一起逃跑了,约了昨天战死的那个将军一起在眠、眠龙坡见。我就马上去看,结果,就,报告给王子了。”匈奴将领战战兢兢,说话结结巴巴。
“那信,从哪里来?”
“不,不知道,我早上起来,就射落在我的帐房里。”
“好,你退下吧。”呼韩邪挥挥手,望着她。聪明如她,当会明白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果然,她发话了:
“你想说什么?”她问,冷冷地,眼睛红的让人心疼。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林将军的死,有蹊跷。”呼韩邪说,望着她凌乱的发憔悴却又坚强的脸,心,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蹊跷?”宝儿冷冷一笑:“你想用这个人告诉我,他用我做饵要杀了你吗?”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林漠不是烈月杀的。”
“什么?”宝儿的心一下子愤怒到了极点,她气极反笑,她明明是看到了烈月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你,你——” 心在一刹那疼的竟让自己的眼泪就要扑簌而出。
呼韩邪望着她苍白的硬是忍住了眼泪的模样,心里长叹,忍不住竟有不要再说下去的念头。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说个清楚,否则,那日,她那带着魔力一样妖娆的笑,将会真的让他下地狱,就算是下地狱,还是让他心甘情愿地去。
宝儿,如果要下地狱,我希望是我一个人下,而不是你。呼韩邪苦涩地一笑背转过身子不去看她。
“是,是烈月一刀刺进了林漠的胸膛。”呼韩邪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林漠的身手,别说十个烈月,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够伤的了他。你知道他是什么组织的人吗?他是你们汴朝“暗影”的主子!”呼韩邪说,一边说,一边听到了身后她震惊的急促的呼吸声。
“暗影,汴朝的皇家秘密组织,凡是进入的人都是要从小进行秘密而残酷的训练,身手个个了得,而林漠能够做到主子的位置,定有着绝世的武功。”呼韩邪说,话还未完,却听到了身后她哽咽却比寒冰还寒的声音。
“那又如何,他还不是被你们杀死了嘛?”宝儿冷笑,声音冷到了骨子里。
“是!”呼韩邪咬咬牙:“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死,谁能杀得了他!”
宝儿一震,如果他不愿意死,如果他不愿意死?
呼韩邪转过身来,那张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表情,那双明亮无比的眼睛里这个时候,是她从未见过的诚恳。
“你到底想说什么?”宝儿问。望着那张俊美的脸,突然浮现出林漠倒下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宝儿,宝儿,你一定要幸福。
呼韩邪望着她,不说话。突然抬起手来,拍了拍手掌,外面走进了一个汉人。
那汉人见到他躬身下去,嘴里却说出了一串她听不懂的匈奴语。
“探子?”宝儿冷笑一声。
呼韩邪无奈的一笑:“两国相交,这属正常。他是探子不错,但是,他也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他是暗影组织中,跟随着林漠身边的人之一。”
宝儿一惊,跟随林漠?那林漠以往的行动不是非常的危险?宝儿刚要讽刺他几句,突然又心中一伤,危险,纵是危险,现在又能伤害他什么?想着,心中一悲,话竟说不出来了。
“告诉她,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呼韩邪说。
“属下在暗影里潜伏十多年,林主子武功之高,让在下虽是匈奴族人,却也实在佩服的紧。”那探子施礼之后用非常流利的汉朝语言说:“林主子一直跟随在汴朝皇帝身边,功勋卓越,做事利落,而且一直深遵暗影的各项近乎无情的制度。深得汴朝那皇帝的喜爱。”
“那最近以来如何呢?”呼韩邪问。
“最近半年来,林主子却做了一件很是违反规定的事情,让皇上很是恼火。大概半年多前,他有一次,莫明失踪一个多月之久,暗影组织四处追查无音讯。”
“嗯,他到哪里去了?”
“他去了哪里,属下不知道。后来只隐隐听其他人传闻,他好像是偷偷潜入了我们匈奴中来了!”
宝儿心中一惊。半年前,半年前,不就是匈奴勇士会之际?林漠那次竟是真的出自本意要带自己走?突然想起了那次他望向自己的模样,是那么的安静而淡泊,宝儿,你跟我走,嫁给我。他说,眼睛里安静地让她什么情愫都看不到。他给了你什么条件,她问,望着他,他的眼神乱了,一刹那涌上了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你逃不过的宝儿。他说,还是那么的平静。
原来,原来他不是自己所想的,宝儿再一次地感觉到心,疼的无法呼吸。再回想起那日他的眼神,才发现隔着今天看过去,她才明白那个时候,他的心该有多疼,该有多落寞。
她拒绝了他。哥哥,因为他不是他。这些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她还怀疑了他。是的,她怀疑了他。宝儿的脸色一阵热一阵冷,身子禁不住的竟要发抖。
“后来呢?”呼韩邪问,他的声音和他冷冷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的目光打断了她的回忆。他,定也是知道了那次林漠来了,不是吗?
“后来听说,林主子回去并没有责罚,而是皇帝好像给他下了个什么旨意,具体旨意内容属下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在这次汴朝前往匈奴出兵的时候,林主子在接到那个宝儿姑娘的信的时候,在眠龙坡上吹了一夜的箫,最后,还派青龙玄武两位侍卫送出了两封信。第二天,林主子就——”
说到这里,呼韩邪还未说话,宝儿却已冷笑出声:“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是暗影的人?”
呼韩邪不做声,宝儿,终究还是拒绝相信自己的。他盯住那属下点点头,那人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牌子,牌子有巴掌大小,形状奇特如人手,他拿起放到她的眼前:
“你和他既然如此青梅竹马,当认识这块牌子吧?”呼韩邪问,一看到她为他肝肠寸断的样子,他竟忍不住的出言讥讽。
宝儿不语,脸色更加灰暗。是的,她认得这牌子。可是,又怎样?他想告诉自己什么,想告诉自己,林漠是因为被逼才自杀?自己撞到了刀上去?不,不,林漠没有那么傻!他是个无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被任何事情难倒过:
“他没有那么傻。”宝儿说。冷冷地。
“他是没有那么傻,”呼韩邪看透了她的心思,那个男子,是他至今所见过的最为佩服的男子之一,也是最为情深的男子之一。呼韩邪心中长叹一口气,如果,如果不是两国相争,如果不是处于敌对的地位,他倒是真的想认识他这位朋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宝儿,他是没有那么傻,可是如果事情牵扯到了你,也许——”
宝儿震惊!她缓缓抬头,望着眼前的他,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隐藏着洞悉一切的光。那光,让她心寒,也让她心碎。
不,不是的。
宝儿摇头,缓缓地摇头,她拒绝相信,她不能相信。
“你不要摇头。”呼韩邪靠近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牢房里,就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他望着她,邪美的脸上魅惑,而又沉迷,他向她伸出手来,抬起了她的下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还有她肿了的眼,她看上去狼狈而又倔强,可是狼狈的却叫人心疼,倔强的也叫人的心忍不住的跟着她疼。
“宝儿”呼韩邪喊她的名字,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抵到了墙上,竟是将她整个的圈入了怀里,高高的他,自上至下的俯视她,也像是看一个什么宝贝一样的,轻轻柔柔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脸:
“你有这个能力。”他说:“你能让所有的人,为你去死。”他的声音竟是忍不住的嘶哑和颤抖。
他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在狠狠地盯住他,满含着痛苦和挣扎,甚至还有怨恨,绝望,她的贝齿咬住她的下唇,血,一丝丝流下来。望着她的容颜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他知道,在她的身体里,现在正在进行着最激烈的斗争,她的憔悴和苍白让他心里疼的喘不过气来,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告诉她一切。但是,他不能,他必须要除去她的心魔。
林漠,林漠,你为了宝儿的幸福,我也为了她的幸福,但我决不能做你。
呼韩邪冷冷地一笑,放开了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说,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憔悴,艰难地迈步走出牢房。
宝儿,我的聪明的宝儿,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缓缓地走开,脚步沉重的如同灌满了铅一样。但是,他必须走开。呼韩邪知道,有很多事情他必须要让她自己面对。
可是走出牢房,他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拳打向了牢房的墙壁,那青色的石头粉末纷飞,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多,陷了进去。而拔出来的时候,五指已然鲜血淋漓,青石上赫然是殷红一片。
“主子!”呼啦拉的兵跪成了一片。
“叫云药师来。”呼韩邪说,冷冷地笑了,他知道,他的伤口更深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6:51
仪翔绝对没有想过,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她见面。
仅仅是一步距离。
仅仅是一步,但他还是错过了她。
为什么,每次总是一步的距离,他举起手来想要触摸她,却总是不能够。
两马交错,速度快如流星,他望见她的青丝纷飞,脸色苍白,双眸里苍凉无边。
宝儿,他叫她的名字,向他伸出手去,声音苍凉了无边的古战场,如同那满天飞散开来的血色残阳,如同她一回首,苍白容颜上深深的痛和无奈,如同那满天的风吹过碧草时候她的渐行渐远的身影模糊。
是的,慢了一步,总是慢了一步,他知道她必不怨他,但是他感到无力和心疼在骨髓里和心跳里四处蔓延,相思,相思使人老,无数月华四散的夜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他只知道,他必须努力的负重前行,可是宝儿,总是在指尖能及的距离之外。
而林漠,他望向那草原上那个美丽男子倒下的地方,心痛又一次弥漫。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他对他的承诺,漠,一定尽力。他说,在跳跃的烛火下,在满窗的雨声淋漓中,淡淡地,却又坚定安然。他望着他,那是两个男人的对视,虽然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他却仿佛遇到了知己一样,默契在心里温暖的形成。而今,他果真实现了他的诺言。可是,这实现的方式,却让他如如失手足。
晚了一步,仅仅是晚了一步,一夜间情势不在他的控制,他竟是救不了他!
“七哥,无需自责。”仪敏说,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和他一起望着夜空里的草原:“你救不了他。”
仪翔不语。是的,他不是他能救得了的,那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只是,他的心痛却无法掩盖,成为一个帝王,为了一个江山,真的,需要失去那么多的东西吗?他又想到了那天那个坐在高高王位上的他,他的父皇,他看上去高不可攀,让人仰视,他的脸上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父皇,那是他的父皇,可是他却不是父,而是皇!
“将士为国战死,乃是天职。”仪敏说:“仪敏想请七哥上书父皇,请父皇给林漠偏将及林宽将军树立功勋。”
仪翔点点头。望望这个曾经自己心中很小的弟弟,他突然觉得非常安慰。是的,安慰,林漠,你的血也许不会白流,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幸福。
“你做的对。”他说,伸出手去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膀。他长大了,学会了安抚战士,也学会了应急之道了。
“有战争就有流血。”他说:“仪敏,七哥悲伤,但是这点却不曾忘记。不过,接下来,我们的战争当如何进行?”
如何进行?仪敏一愣。突然抬起头来,望向他,语气有些迟疑起来:
“七哥”他唤他的名字,脸上出现了迟疑。
“说。”
“七哥,”仪敏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你究竟爱她有多深?”
仪翔一愣,望向面前的仪敏,他的双目炯炯,文弱英俊的脸庞上,出现了与他年龄不相符和的成熟和严肃,望向他的目光里,竟有了冷凝和了然的光。他,竟是看透了这场战争的实质。爱她有多深?这场战争竟取决于这个问题吗?仪翔苦苦一笑,是的,聪明的仪敏已经知道,这是一场不能掺杂任何感情的战争,谁掺杂了感情,谁将会将输的一败涂地。
就像他,明明是箭对准了那呼韩邪的喉咙,却无法下手。
他怕,他怕伤了她。是的,他怕。纵使他对他的箭技从不怀疑,但是,面对她他还是不能开弓,因为,他绝不能允许她有任何一点闪失。在那一刻,国与她的选择中,他已经知道,自己早就无从选择,他只想要她,疯狂的,夹杂着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无数个漫无边际的等待,无数个想象中的重逢,无数个她的笑面如花,无数个她的眼波流转,她已经淹没了他所有的思想,所有的世界,不留下一点空隙。
爱她有多深?仪翔忧伤地一笑,也许,这次出征,适合做将军的,不是自己。
是的,不是自己,可是,他能不做自己吗?
草原沉默,身后的万民沉默,天下,沉默。
汴朝、皇宫、守拙园。
一室的烛光缭绕,一室的琴声幽幽。
一曲完毕,抱琴停住,望着那个半躺半卧在暖凳上的他,轻轻地一叹。那是一个她从没有看到过的苍老的容颜,发,仿佛一夜间全白,脸上的皱纹也仿佛一夜间重叠,他看上去,说不出的疲惫和厌倦,而那双曾经非常凌厉的眼睛,在昏黄的烛火下,竟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看上去竟是黯然了很多。
岁月催人老,竟使英雄见白发。心底黯然一叹,抱琴在昏黄的烛光下,轻轻地举起青瓷白玉杯,冲一杯雀舌茶,端起送给他。
“皇上,喝杯茶吧”她说,一边递给他,一边轻轻地拉拉盖在他身上的狐皮被,他年纪大了,现在身体又很不好,咳嗽起来的时候,常常是很久都缓不过气来,让人担心。
“抱琴”,谁想到他接过茶杯却不曾喝,而是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柔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那一声呼唤,竟让她心中一颤,缓缓抬头看他,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黯然:
“我做错了吗?”他问。
抱琴心中一酸,他的样子,像是个等待人安慰的孩子一样。抱琴低下头来,盖好他的被子:
“皇上为天下百姓,太苦了些。”她还没有说完,眼圈就也红了。
“可惜,他却死了!”嘉平皇帝长声一叹:
“他,太聪明了些,也太傻了些!你知道吗,抱琴,你知道他是谁吗?”嘉平皇帝竟忍不住地激动。
抱琴抬头,询问的目光中带着疑问,她知道那孩子是在他的一手栽培下慢慢成长起来的,但是,能让他如此伤心,自然是有些特别的缘故。
“他,可能,是老四!”嘉平皇帝说,说完竟忍不住的一阵咳嗽。
抱琴呆住,四,四皇子?那次皇宫动乱中,失踪的平贵妃平娘娘的孩子?
“朕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不对,就觉得面熟,就觉得亲切,就觉得喜欢!这些年来朕也一直在查他的身世,可是就一直苦无讯息,没有任何的凭据,然,没想到,他却战死了,战死了!”嘉平皇帝咳嗽的更为猛烈,眼泪竟是流了下来:
“朕,是朕害了他!”他说,凄然的长叹,泪水滴落,竟湿透了他面前的绢纸。那是一封信,泪水滴落的地方,正好印在了署名的地方,那是两个洒脱至极的正楷字,林漠。
抱琴黯然。
“皇上不必忧思,是不是还不一定。”她说,她只能这样宽慰他的心。
“是与不是,又有何分别?朕的这些皇子,与朕相处的时日,只怕还没有他来得多些。”嘉平平静下来,面色冰冷,突然沉默了很久,道:
“抱琴,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抱琴一愣,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晚贵妃。那个女孩子,只怕是和贵妃一样,风华绝代的水晶人儿吧。想到这里,抱琴忍不住一怔,看向他去。
嘉平仿佛也想到这些一般,陷入了沉思。
也许,林漠说的对,如果,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请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请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林漠说,嘉平仿佛看到了远远的边关小镇上,他神情冷静而安然地写下了这封绝笔信时候的模样。他是暗影的,他做的多么好,以自己的命逼迫了他,要挟了他,同时,也选择了没有背叛他,没有有负天下。
是的,林漠,如果你的任务完成,朕要给她一个机会。嘉平皇帝缓缓地闭上眼睛,只是林漠,你的赌注太大。
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16:54
呼韩邪凝眉,提笔面对面前的宣纸,竟然不知道写些什么。
军情,军情如火,双方的战役已经打响。这七天来,他巡城,增兵,布阵,与将士一起冲杀,已经七日不得安静了。汴此次的将军,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是个他从没有见过的强劲对手。他和他谨慎的对战,血染战袍,双方的兵各有伤亡。常常是他的计策一出,对方即已明白,而那男子的阵形一摆,他也马上就能醒悟。
这是一场棋逢对手的战役。匈奴强大,强大在体格及锋利的弩弓,还有草原上无往不利的骏马,这马是匈奴最擅长驯马的乌孙族精心调教出来的马匹,这马,是雪山神马的后代,神骏无比,绝非平原军队调教出的马匹可比拟。然而,汴国,却精在了攻城的投石车和精要的谋略及勾镰兵身上。尤其是此次出战的那男子带领的部下,个个善战,不让匈奴。且因汴朝的冶炼技术高于匈奴,他们的兵刃及身上的盔甲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大幅上升。
因而,经过七日的厮杀交锋,双方各守其要,相持不下。
而他,也已经七日没有去见她了。
他想知道,思念可以有多长。而且,他也想用这样一段时间让她冷静,他绝不能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如果她在了,他绝对相信自己没有办法完全的投入战斗。
她有祸国殃民的资本,如果她要是愿意。
呼韩邪长叹一声,泼墨挥毫,山有木兮木有枝,心――—
“二王子!”有人走了进来,轻纱覆面,双目仿佛有忧色。
“云儿”呼韩邪停住了笔:“可是医治伤兵去了?”
她微笑,然而却不语,盯住桌子上,他写下的一半字望了望,轻声念了出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她望向他,眉头轻皱:
“二王子,怎么不写了?”
呼韩邪轻笑放下笔来:“随意而作,随性而停。”
“随意?”云药师眉头紧皱,望向那淋漓飞舞的狂草,力透纸背,上半句在写的时候仿若有什么东西极力压制住一样,虽是飞舞,却十分忧伤,直到枝字,那忧伤似乎已决堤而出,字迹已是潦草难辨,到了心字时候,最后的一点点上后竟后续无力一般,乱不可观,可见写字的人心乱无比,而偏偏那心字,又写的分外的浓墨,十分凝重,竟似有无数的相思凝于笔端一般沉重,墨已晕开,透出了纸背,不是情深,不是意乱,焉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他,对那女子,竟如此情重吗?望向他的手,那日找他包扎的手,如玉一样修长干净的手,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他那心里的伤―—
她心里的忧思更重了:“王子,云儿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王后,王后娘娘,昨日向我要了些药材。”
“母后身体染恙?”呼韩邪紧张起来:“可是什么病症?”
“云儿,云儿不知。”她皱起眉毛,心中更加忐忑:“只是其中有一味药,要的古怪。”
呼韩邪怔住,望着云药师那满是担忧的双目,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不祥的预兆慢慢侵袭上心头。他竟感觉到半个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什么药?”他问。
“断肠草!”
宝儿静静地呆在牢房里。
七天,这是整整七天的与世隔绝的安静,除了狱卒定时给她送饭,周边,甚至连其他的犯人的声音,她都听不到。
七天里,她肝肠寸断,无数次回味着和林漠一起度过的日子,那些曾经的平淡的让她已经似乎遗忘的日子,原来,快乐一直在自己身边,但是,她却不知道。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东西的她,没有经历过亲人离开的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她在这七日里,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娘,是个遥远而模糊的存在,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三岁的时候,娘死的时候,爹爹抱住自己哽咽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想。别的,她已经想不起来,甚至她努力的回忆娘亲的面容都已经模糊,而更多想起的,是林漠。
宝儿,爹爹带给你个哥哥。爹说,爹的手牵来一个高自己一个头的小男孩。第一次见林漠的时候,他看上去那么的冷漠,脏脏的一个草原里的野孩子形象,让自己忍不住的躲在爹爹的身后对着他做鬼脸。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林漠,呵护着她成长,并且,在自己的心里,成了最亲的亲人,甚至,最终,他为自己牺牲了生命。
为什么,林漠?
每次回忆起他倒下的那一刻,宝儿都看到自己的心里无尽的懊悔和恨。是的,恨像毒药,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滋生蔓延,蚀咬着她的心,让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而当她缓缓抬起头再次望着面前无尽起伏的草原的时候,她从没有哪一刻像那一个瞬间那么清楚明白的看清了这个世界,看清了那个战场。
原来这个世界,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安静美好。宝儿喃喃自语,泪流满面,我以为我可以用我的离开逃避换来那里的安宁,然而实质上却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世界分毫。
林漠,我错了,我害了你。宝儿哭着流泪着喃喃自语着望着,隔着林漠的血再次审查这个世界,竟有了恍然如同隔世的感觉。
恍然隔世,是的,就算是又见到了仪翔,那个她心里曾经无数次思念过的人,她竟然觉得苍凉。仿佛已经隔了几生才见过一般,她望着他,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是的,绝望,她望着他,一步之隔,总是一步之隔,她总是不能与他相见。而呼韩邪的话,更是加深了她心中的绝望。宝儿,林漠的死有蹊跷。他说,那是个聪明的男人,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知道她的心已经被恨揉搓了无数遍,他想挽救她。是的,挽救她,为了他的国家!宝儿冷冷的一笑,呼韩邪,你为你的国家,那究竟谁为我的国家负责,谁为我的林漠负责!不过,他带来的人,却也让她明白了,林漠的死,该负责的,还有很多。而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仪翔,是我害了林漠,宝儿想,牙齿咬破了嘴唇,血流了下来,也许,我错在了不该追寻错误的东西。那让自己痴痴缠绕回忆的那些心中最珍贵的感情,实际上,却成了牵绊无数人性命的错误。这场战争,不是为你所打。呼韩邪说,是的,她知道,这场战争不是为自己而战,可是,她却是促成这场战争的诱因。如果说,一定要打,她多希望引发这战争的不是她,或者,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战争。
仪翔,或者,我根本就不应该认识你。宝儿心中的酸楚如醋如盐,滋味浑然说不清楚。再次回首重新审视自己的情感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年前,仅仅是一年前那次突然的心中一动,那个自己以为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玩笑的那句话,竟是所有事情的诱因!而那一夜,那一夜他怀里的温暖,他给的温柔,和他在月光下的约定,本就是一个美丽的梦,而且,这个梦,早已经碎了。
早就碎了,只是我们还看不清。仪翔啊仪翔!宝儿狠狠的攥紧自己的手,头埋进臂弯,嘴里却逸出了冷冷的笑容,我们本就逃不过,我早就该放手,早该放手。宝儿,你逃不过的,他说。林漠,虽然不知道,究竟他为什么一定要死,但是,她却明白了,总有一个原因让他不得不死,而那个原因,只有一个人知道。
是的,只有一个人知道。林漠,我早该放手,我早该那个时候告诉你我愿意跟你走。是我的逃避和贪求害了你,林漠,宝儿轻笑,或者,已经到了要决断的时候。
是的,到了决断的时候。
宝儿七天来第一次振作起来,轻轻地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腿脚早已麻木。她知道,这是一间呼韩邪给她的特殊牢房,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这间牢房走出去。
宝儿起身,想要叫人,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从牢房的走道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18
断肠草是什么?
??一种水生植物,叶若扁桃,通体清脆,碾成汁后色泽鲜艳,青绿如碧玉,甚至还轻轻的飘着一种青涩的水生植物特有的水的气息。如果,盛放在白色的脂玉杯里,那绿,则映衬着细腻的玉白,莹莹如有光晕出一般,白绿相对,冷艳清冽,看上去很美。然而,那仅仅是看上去很美。因为,那是断人肠,要人命的药,毒药。
??
??地牢里,有人进来了。
??一个女人,一个着装华丽而高贵的女人,那个那日比武大会上高高在上的王后。身后,跟着的是手捧着轻纱覆盖着的盘子的侍从,盘子里是什么,不得而知。
??宁月皇后,宝儿心里竟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小小失落。因为,她没有想到来的人,是她。她还以为,呼韩邪会来。
??宝儿,你有这个能力,可以让所有的人为你去死。他说,声音痛而嘶哑,目光隐痛沉沉。让所有人去死吗?宝儿嘴角轻轻的含笑,可是,呼韩邪你却没有来了。
??宁月望着体力不支却倔强的手扶墙壁缓缓站起的女子。
??她的面容憔悴,苍白消瘦,原本尖尖的下巴,现在益发的削尖,黑的发凌乱披散,皮肤因为七日的不见阳光,而呈现了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白,脸上那时邪儿在万众瞩目下拉下她的束发丝带的时候的红晕已经消失,白色的裙空荡荡的笼住那小小的身子,腰肢益发显得盈盈一握,仿若风一吹,竟能倾倒一样。她看上去瘦极了,而且是极其脆弱的模样,就像是病着的西子。可是,纵是如此,她还是美的,带着一种病态的让人心疼至极的我见犹怜的美,一种震撼人的心灵,让任何人都不忍伤害她的柔弱美。
??然而,那双眼睛,宁月皇后在望向那双墨黑的清澈如水的眼睛的时候,心里人忍不住的一颤。那是一双和这小小的身子如何不相称的眼睛!身子柔弱至极,可是那眼睛里的神采却是如此的冷冽、倔强,犀利,似乎有着让人不能逼视的光一样,穿人灵魂。这双眼睛,组合在这个柔弱的身上,竟有着让人震撼的奇异美,像是水与火的交融,像是黑夜里盛开的罂粟花,美的凄艳,美的销魂。
??宁月皇后,心中一颤。这个手扶着墙壁的小小女子,竟在瞬间站起的时候,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最大的敌人。或者说,那是一条毒蛇。因为她,看出了那双眼睛里她从未看到过的绝望后的平静,那种平静深如夜空,黑的看不到一点光亮,让人害怕。
??不过,还好,她先有准备。宁月嘴角轻轻上扬。
??随从搬过座椅来了,宁月坐好,轻轻的挥手,侍从们陆续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轻轻的放置,不一会,空无一物的牢房里竟摆满了梳妆台、座椅、床,清澈的水,还有衣物,就如同一个女孩儿的闺房一样,甚至,还有个侍女,点起了一炉沉沉的香。
??“你梳洗一下吧。”宁月说。
??望着她不见一丝表情的望着侍从们行动的脸,心里微微一动,她的冷静,竟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这个表情,在哪里见过一般。
??“仅仅是梳洗吗?”她挑眉,仍旧不动身的安静的问她。
??宁月望着她,聪明,这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梳洗好了后,我再告诉你吧。”她说,。望着那张安静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软,她竟有一种不忍。而她那一挑眉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又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让她感觉怪异莫名。
??难道,现在告诉她,这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梳妆吗?
??不,还是待会吧。宁月想,也许,这也是一种仁慈。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她还是觉到了一丝不忍。
??那女子不说话,也不动身,只是定定的望着她。那目光似乎空无一物,然而,却又似乎包含这无数的疑问一般,宁月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心中所想的无可遁行一般。
??忽然,那女子睫毛一闪,垂下眼帘:“出去吧。”她说。声音幽幽。
??宁月淡笑,她挥手,侍从们陆续走出,她走在了最后一个。无论如何,那女子的不再追问让她心中一轻。她提脚跨出牢房的门槛,伸出手来,轻轻的去掩上那扇牢房的门。
??“我死了,将我的尸骨送回汴。”
??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响起,竟让她吃惊似的一哆嗦。抬眼顺着半掩的门望过去,那女子,却并没有望向她,而是盯住空空的房子顶,目光冷凝。
??门,轻轻地掩上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21
断肠草断肠。
传说中的断肠草,是一种水生植物,茂密而疯狂的生长在远远的雪山湖泊里。那是一个薄命的女子等待一个离开却不再回来的男子而伤心至死幻化出来的植物。这是一种娇弱的植物,却带着浓浓的怨恨深深的忧伤和满满的眼泪。它的汁液,剧毒无比,饮之即死,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青葱的手慢慢的伸出, 缓缓的端起那只羊脂玉的杯子。
断肠草断肠,粉红的唇,轻抿绿色的汁液,如此让人惊艳。镜子里的人青山如黛,云鬓嫣然,白衣飘转里,无数的时光流转,春雨里纷纷扰扰的江南杏花纷飞,京城边漫天的枫叶云蒸霞蔚,青衣王子和白衣女子的故事,也许永远从此流传。
从此流传。
断肠草,从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一杯小小的断肠草里。宝儿想,汁液入口,其实,并不苦涩,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水香。望着镜子中自己桃红满腮,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只是无可抹去的,是那眉宇间匍匐的淡淡忧伤。
断肠草断肠,然哪知入口人已经无肠可断。
合衣轻卧床,朦朦胧胧的睡意笼罩上来,沉沉轻轻的黑暗慢慢涌来,安静,安静的如同寂寞的空山,空荡的草原,漫无边际的星空灿烂。
空山雨过,月色如新酿。有慢慢的丝竹声音穿越过黑色从她的耳边沉沉的响起,她微笑,动了动唇,没有声音发出,可是那声音却是如此的熟悉,似乎却更大了些。仿佛从哪里听过一般,她微笑,眼帘更沉,兰舟轻桨,烟雨两茫茫,那声音继续唱下去了,婉转动听,如三月之黄莺,含着淡淡的轻抚着人心的力量。兰舟轻桨,烟雨两茫茫,宝儿说,她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跟着那轻轻柔柔的声音,低声的吟唱。
空山雨过,月色如新酿。兰舟轻桨,烟雨两茫茫。只说是无人欣赏,上演这轻轻淡淡的一场,却哪知曲终人散场,只落得个断肠草断肠。从此,人世两忘、。
人世两忘。那声音宛如叹息,仿佛具有催眠的力量。有人影从黑暗中慢慢的伴着那声音轻轻浮现,宝儿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困倦涌了上来,但是那个声音那么的熟悉,却牵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她想看过去,那女子的面孔,模模糊糊,慢慢的靠近了,是的,靠近了。
娘,宝儿说,轻轻地喊。慢慢的伸出手去,她感到了一种上飘的力量。
人世两忘。她微笑,突然眼前现出了一阵大光明,漫天的云锦灿烂辉煌,无数的色彩在蓝色的天幕中奇妙变幻,无数的容颜也在那一刹那转变,仪翔,她喃喃,望见他站立在云彩里,完美如神,她伸出手去,他望着她的眼睛里是深的让人淹没的柔情,她伸出手来,去触摸他的手指,他想要握住她的,他的唇轻轻的张开,想要说些什么,竟是无法说出口。可是,突然间,在她碰触到她的一刹那,翼翔的脸竟消失不见,冷如嫣,那手指竟变成了如嫣的细细长长冰冷的手指,她望着她在白色的云里,不带表情,姐姐,她说,手一哆嗦,白的云忽然如同野火一样燃烧起来,四周竟全是火,姐姐,她惊呼,四处寻找,冷如嫣竟还站在火里,快跑,她说,喊她的名字,快走,她想要去拉她,火顺着她的衣服燃烧起来了。姐姐快走,她说,我有天蚕锦,姐姐,火伤害不了我,你快走。她说,可是冷如嫣却笑了,突然伸出手来,望着她,火是你放的。她说,如此凄厉,面目悲凉里带着让人震撼的伤,姐姐,不,她叫出声来,火蔓延开来,燃烧了冷如嫣的衣服,她竟站在火里,慢慢的灰飞烟灭。
不,不,宝儿叫,泪如雨下,疼痛的感觉蔓延到心里,姐姐,她伸出手想去抓住她飘散的骨灰,可是那灰却如同水汽一般,在她的指缝里游走,她竟然什么都抓不住。不,她哭,突然想到,仪翔,仪翔也许也在这漫天的火里,她要救出他来,无论如何。可是突然,天空乌云密转,一刹那竟雨如瀑布,直倾而下。冷如嫣消失不见,所有的大火竟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冰冰冷冷的站立在雨里,寒意四起,水帘溅起了满地的白气一片。宝儿,快走,有人在耳边说,她抬头茫然四顾,林漠,林漠,竟是那美丽的丹凤眼男子,他用他的双臂抱住她,用他的披风包住她,林漠,她哭,你怎么在这里,你跟我走,她说。雨水带着漫天的风刮进了她的嘴里,竟然呛的她说不出话来。不,宝儿,你不是这里的人,你要走。他说,在风雨中宠溺的对她微笑,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带着无尽的缠绵和眷恋,宝儿,快走,他说,突然脸色一变,竟对着她死命的一推。她一个踉跄,竟从云端急坠,林漠!她喊,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雨变为雪,回首望去,林漠竟在推她的一刹那雪落满一身,竟凝固成了一个冰人,而那冰冻的姿势,还保留着推开她的那个动作。
冷。宝儿感到了彻骨的冷,雪地里,她踉踉跄跄的爬向林漠,是的,要救出他来,她想跑,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和脚也慢慢僵硬起来,痛苦从五脏六腑里四处蔓延带着血腥的味道,她咳嗽起来,竟然一咳竟是血溅四野。林漠,她喊,声音嘶哑,鲜血满口。再回首,漫天雪地,林漠已然不见。天和地白如一片,茫茫望不到尽头。
有声音又响了起来,
空山雨过,月色如新酿。
兰舟轻桨,烟雨两茫茫。
只说是无人欣赏,上演这轻轻淡淡的一场,
却哪知曲终人散场,只落得个断肠草断肠。
从此,人世两忘。
有女子慢慢行走于那天地的交际之间。
娘,宝儿说,那个背影像极了她记忆中的娘亲。身子,突然在一刹那轻灵起来。她又感到了上飘的力量。
宝儿,她听到有人叫她,可是,意识已经慢慢模糊。
宝儿,她闭上了眼睛。别再叫我,她想说,心底发出了冷而凄苦的微笑,不要让我活过来,若是我还能活过来,我一定要让他们终生不能遗忘!
可是,没有力气了,鲜血再一次的溢出了口角。
人世两忘。从此,人世两忘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23
这是一个漫天云彩红如鲜血的傍晚。
宁月皇后站在牢房的走道里,透过小小的窗户望出去,漫天的云霞,映衬着整个天地如同火烧火燎过的一般,竟有红的阳光透过薄云,给整个牢房染上了红的血色。
宁月知道,当那牢房里的门再打开的时候,将有个女子命逝于这样的一个傍晚。
她死在了她的手里。
宁月叹息,端着药酒的侍女已经进去了很久。因为她嘱托过那侍女,一定要亲自看到她喝下那酒,才能出来。
那是个聪明而冷凝的女子,宁月不敢有半点疏忽。聪明,她若不够聪明,邪儿就不会对她如此的特别,甚至,在万众瞩目下称她为后。而且很快的将她雪藏起来,为了保护她而隔断了她和他们的联系。
她原以为邪喜欢的,只是她的外貌,或者,也只是一时的新鲜,因为中原的女子毕竟要和胡人的女子有些不同。邪儿一直浸淫中原文化不能自拔,那女子的外貌实在是聚集了整个中原所有诗词中所能描述的最美的概念。但是,经过后来的调查,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是的,错的离谱,那女子在和邪儿相识的第一时刻,不仅是不美丽的,恰恰相反的是非常的普通,没有一点值得邪欣赏的外表。而就是这样,邪儿在没有看到她的真实面目的情况下,竟还为了救她受了生平以来的第一次伤。
这,不能不让她惊讶。而更让她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天晚上,当她收了烈月的报告赶到了阿木梨城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样的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草原之鹰。并且,她生平第一次和自己最最爱的儿子,爆发了一场争执。
“邪儿,你不能去!”她赶到了阿木梨城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然而,她却一刻没有休息的直奔城楼,望见了带着精锐部队就要出发追回那名在雄奴的帮助下就要逃走的女子的呼韩邪。
呼韩邪缓缓转过身来,她竟惊讶的发现,一直优雅而带着懒洋洋微笑的儿子,生来第一次面容上竟是无法掩藏的冰冷,还有深深的怒气。
“母后!”他勒住了前行即将飞奔的马,然却没有一丝想要下马的意愿。那种从动作中传达出的坚定,让她心伤。
“邪儿,那是个圈套。”她喊,隔着马匹,在夜色中望着她的儿子。两兵即将开战,深夜潜入敌人腹地去,她非常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危险。而引发这个危险的原因,却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女子。
红颜祸水。她叹息。自从他多次向自己和王表明要立那女子为后的时候,她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而随着叹息的同时,沉沉的怒气也在她的心上聚集。邪儿,那么聪明的邪儿,他竟是不明白此时的处境,此时的战况情景吗?究竟是什么让他乱了心境?让他失去了平时的沉静?
“邪儿明白。”呼韩邪说,冷冷的一挑眉毛,然身体却仍旧在马上纹丝不动。
“好,既然如此,大漠十三骑,速速撤回。” 她说:“如今大敌当前,任何人,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你作为一名我匈奴的万名儿郎的将军,你应该知道自己当如何做!”
说到最后,她竟忍不住的怒火四溢,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她一边说,一边望着他,声色俱厉。无论如何,她要阻止他!草原的那边,她已经明明白白的看到,等待着她的爱子的将是最深不可测的危险,是厮杀,甚至,是血流成河,甚至,甚至是,她已经不能再想下去。
然而,呼韩邪却很久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只是沉默。
“你难道看不出当今的局势吗?”她忍不住的怒问。
“是,母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艰难:
“我知道你说的有理,母后。”他的脸上浮现了冷冷的笑容,望着她的眼睛里闪现出让她陌生的,无比冷傲却又无比强势的光:
“但是,我必须追回她。”他说,一字一顿,孤傲的样子像极了他的称呼,草原
之鹰。那样子的他,让她震撼,也让她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没有发现过的儿子,这种震撼竟让她一时呆住。
是的,震撼。她永远记住了那天在浓浓的夜色中,骑在马上她的儿子,沉默很久后,缓缓望向自己的脸。不再是往日的那样带着懒洋洋的笑容,那样的温暖还带着点邪气的坏,那是一张属于男人的脸,一张明显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已经深深沉沦的脸,一张为情所伤,为情所困的脸,一张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外露流的脸,一张明明黯然神伤却又拼命克制的脸。
“她对你,如此重要?”她忍不住的反问,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涌上心头。如此了解自己儿子的她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儿子,已经无力阻拦。
他却不说话,突然手一动,一把寒光闪闪的寒铁刀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邪儿这个时候会给她看这把在十五年前,他从汴朝的拣来的刀。
刀身翻转,柄上赫然的一个小小的已经稍微模糊的“宝”字呈现在面前。
“母后,她叫林宝儿。”他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策马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了。
宁月,忍不住的苦笑。原来,原来竟是她!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他的邪儿会如此的沉沦。因为,那是一个已经萦萦绕绕了十五年的感情积累!她深深的知道那把刀的主人,对她的邪儿来说,有着什么样子的意义。
可惜!宁月忍不住的心中又是长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她是林宝儿!若她不是那林宝儿,也许,一切不会如此。若她不是林宝儿,也许,一切将有所改变。
望着窗外漫天的红云,如血一样的悲凉凄艳。
邪儿,邪儿。宁月喃喃,她知道将要死在自己手里的这个女子对他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意义,她必须要她死。窗户外,漫天的草原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是她的国家,她的草原。而邪,将是这个草原的王。她必须要守护这个草原,守护着未来的王。
对不起。宁月轻声的说。听到身后的牢门里,侍女轻轻走出的声音。
“禀告王后娘娘,药,已经喝下了。”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25
不!
??呼韩邪听到自己心里发出的悲怆至极的呼喊。
??不!宝儿!不!不!
??他拼命的拍打她的脸,他按住她的胸膛,他凌乱的将她抱在他的膝盖上,倒置过来,她必须吐出来,是的,必须!
??你吐出来,宝儿,他叫她。吐出来!他声竭力嘶,按住她胸膛,用力按压她胸膛的手竟是无可抑制的颤抖。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她的容颜如同熟睡,血正一丝丝的从她的口角渗出,是的,她要离开了,是的,她要离开了!
??呼韩邪双目红如充血,面色铁青,他发疯至极的抚摸着她的脸,抚摸着她的手,宝儿,不,宝儿,你不能睡去,你不能睡去!你绝不能睡去!他按压她的虎口穴道,还有天柱穴,那是两个可以催吐的穴道,他一定要她吐出来,是的,吐出来。
??他的真气在她的体内游走,他能深刻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是的,一会冷,一会热,还好,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有冷有热的,他要用功把她的毒,她喝下的一切逼出来!哪怕用尽自己所有的功力,都绝不放手。
??是的,宝儿,我绝不放开你,绝不!
??“二王子”,云医师双目含泪的望着狂乱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呼韩邪,状如疯子一般的他,正在拼命的用他的功力去做着无用功,他根本不知道,那毒,早已经在那女子的血液中蔓延开来了。血,一丝一丝的渗出来,从那女子的口里,那是断肠草发作到颠峰时候的状况,用不着多久,她,将永远的离开了。
??“她就要去了,王子,不要再折磨她了。”云医师哭着喊出声来,她伸出手去,按住他机械而疯狂地按压宝儿肠胃和穴道的手。宝儿一身的白衣,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更多的血从她的口角正在蔓延而出。
??“不要再给她痛苦了!她要死了!”她说,大声的喊!
??然呼韩邪却如同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发丝凌乱,状如疯癫,宝儿,宝儿,他听到自己发出了凄厉的呼喊。断肠草,断肠草,当他狂奔进牢房的时候,他已经一步一步听到了自己肝肠寸断的声音。断肠草,碎的是他的心!断的是他的肠啊!
??原以为牢房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再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竟要死在这个牢房!而要了她的命的,竟会是自己的母后!
??母后,母后!呼韩邪心中无数的苦渗透了心,,从云医师告诉他娘娘要了断肠草的时候,他就已经脚步慌乱,从未有过的慌张让他的身子僵硬起来。是的,宝儿,他在那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宝儿。在这个牢房里,他嘱托过,任何人不许进入。但是,有一个人却可以,是的,他的父王,他的母后可以进入。他的命令再高,却也无法阻止父王母后!
??宝儿!他叫她的名字,恶狠狠的,你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一边叫,他一边出掌如风,狠命的击打在她的心脉上。血,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流满了他的手,映湿了白色的衣,可是他却视而不见。
??“二王子!你这样只会让她受更多的苦!让她好好的去吧!”云医师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手,声竭力嘶,泪流满面。
??她知道,那一掌又一掌绝望的打下去,折磨的不仅仅是躺在这牢房里早已经人事不知的女子,更是他的心,草原之鹰的心,在这个骄傲的男人失态的悲凄的呼唤中,她分明的看到,他已经是肝肠寸断,他已经支离破碎,她害怕,害怕这个她一直暗暗爱恋的男子,会这样疯狂到不能自制。
??断肠草啊断肠草!美丽的云医师泪流满面打湿了她的面纱。情深,情何以深至此!
??“让她去吧,让她死的舒服点。”她哽咽,狠狠抱住他的双手,祈求的望着他,那张永远是阳光和懒洋洋的笑容的脸,此时却如同做梦一般的,带着梦呓的疯狂。
??“她死了?”呼韩邪停住了手,如同望着陌生人一样的,望着眼前紧紧抱住自己双手女子。
??“是的,”云药师轻轻的点点头,虽然知道说出这两个字对他非常的残忍,但是她还是不能不说:
??“口角流血,是断肠草发作至颠峰的症状,已经来不及了。”她说,哽咽不能成语:
??“王,让她走得舒服点吧。”她哭着祈求,跪倒在地上。
??呼韩邪望着她,像是个还没有明白过她的话一样,目光迷离却又专注的望着她,似乎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突然安静下来了。
??安静,是的,安静,直到过了很久,他的目光才缓慢的转移开来,轻轻地望向了那个躺在他的怀里,安然的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那个女子。
??“她死了。”他呢喃,重复着她的话。轻轻的抱住怀里的人,慢慢的伸出手来,他的手上,沾满了她的血。他轻轻的梳理着她的发,那是一缕多么乌黑而又柔软的发,他慢慢的一根一根的将她的头发轻轻地、轻轻地抿到头上去,他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摸过她的额头,她的眉毛,眼睛,像是面对着一个最宝贵的珍宝一样,他的指尖缓缓的滑过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嘴唇。而他凄苦却柔情至极的目光,像是千丝万缕的丝一样,缠缠绕绕的在她的眉宇间。
??“她死了?”他问,望着她的面容,手指在她的嘴角轻轻停下,那嘴唇的颜色,已经越来越白,血,那蜿蜒流出的血,现在已经是越来越缓慢,而她柔软的,小小的身子,也已经是渐渐冰冷。
??宝儿,呼韩邪冷笑起来,面容上,突然又现出了懒洋洋的微笑,而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抹去了她嘴角的血。
??你要走了吗?宝儿?不!没有我的允许,你纵是要到那黄泉路上,我也要你再回转!
??忽地一掌拍出,呼韩邪竟然重重的出掌如风,击打在了自己的心脉上。
??血,从他的嘴角,慢慢的渗出来了。
??“二王子!”
??云医师惊呼出声!突然的变故让她彻底的傻住了。而在傻住的同时,瞬间了解了他这么做的目的的同时,震撼的泪水弥漫上来。
??“二王子--”
??她震惊的不可抑制的跌跪在地上,抬头在莹莹匍匐的泪光中,在漫天的云霞如血一样流淌的红晕中,仰视着那个抱住着那白衣的女子,嘴角含着血俊美的近乎完美的男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眉飞色舞却又懒洋洋带着邪魅至极的笑容望着她,像个神邸一样冷冷而又自信的近乎傲慢地说:
??“云药师,你还不动手吗?”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27
云药师,你还不动手吗?
这是他留给她的话。
她永远也不能忘却,嘴角含着血,抱住那白衣的女子,静静站立在漫天如血的残阳中的他,看上去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震撼人心,多么的让人泪流满面,也多么的让她的心,轻轻地,碎了一地。
是的,她的心碎了,药师云青霞的心,碎了。
她颤抖着望着他毫不留恋的抱着她倒下了,在她的面前,他吻上了那女子的的唇。可是那一刻,她却没有任何一点的面红心跳,有的只是泪流满面,只有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和震撼。因为她深深的知道,那吻,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男女之情的吻。而是一个若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的吻,一个誓要将自己赔上也要救活对方的吻。
他震断了他自己的心脉,用真气借着倒流的血,引导着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女子体内的毒,流向他自己!
断肠草,传说中的断肠草,是毒到无药可解,却也是最具有灵气的草,入口毒性在一盏茶内既发,发之则口角流血,直到肠断而气亡。传说中,这种死法,源于一个为负心郎君而死的女子临死前的毒咒。这是一种无药可解的毒。
但是,除非,除非有个深爱这女子的男子,愿意震断自己的心脉,用自己的血引导那女子的毒流向自己,和这女子同生同死,方才有一线救治的希望。
而这希望,也仅仅是一线。因为即便如此,毒性分流,也仅仅只能拖得两个人七天的生命。在这七天内,还必须要找到一种花,一种传说中与那断肠草生在一起,可以克制住断肠草疯狂生长的花--情花。
情花有毒有情才毒,断肠无涯无肠怎断。做为药师,云青霞曾在师父教给自己断肠草的药性药理的时候,听到师父这么黯然而叹息一般的吟诵过这两句诗词。而她也知道,断肠草居于深山老林里的泉水中方能找到,尚还不算的上难得,但是,那情花,却是断肠草可寻,一花难求。因为,凡是有断肠草的地方,不一定会有情花!至少,她行医至目前来说,尚还未见过这种花。
“为什么?”她问。
一边飞快的给那女子还有他的身上扎上了金针,制止毒血继续倒流,护住他们的心脉,一边含泪望着他,那个她在心底默默爱着的,却知道今生再也无缘的男人。
他的脸色惨白极了,但是,微微的勉强的笑容,看上去却还是那样美的让人失魂:
“我欠她一条命。”他说,缕缕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他却浑然不觉。仍旧只是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爱恋的轻轻的抚摸着他怀里的女子的脸。那女子已经安然的如同睡着了一般,红色的唇,因为毒性的分流,渐渐恢复了颜色。而他,他的嘴唇,红色却已经渐渐在消失。
云青霞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她用力的压抑住自己,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但是,泪水还是肆意流满了自己的脸。
欠她一条命,是的。
呼韩邪望着如同安睡一般的她。轻轻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容颜。
宝儿,你知道吗,我欠你一条命。在很久以前,在很久很久之前,你早已遗忘了的时光里。
那个时候,你六岁,我七岁。
那是一个阳光照耀四方,闪亮如锡一般灿烂的日子,那是春深五月,花开如海,树的叶子翠绿簇新如同翡翠的云一般的日子。他偷偷离开家,不带一个随从的,骑马溜进草原--那草原,漫天接连的碧绿是让他小小的心灵充满着遐想的地方,是个神秘的地方,而最吸引他的,让他不愿意面对枯燥的炼功和读书的,是草原的那一头的那个国家。
那是个传说中,书本上所讲的富甲四方,白银黄金遍地的国家,物产富饶,水土丰美,更为让他神往的,则是那个国家里无数的游侠传奇故事。那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师父教给他的那些故事中的英雄儿郎一样,骑马奔驰四方,济弱扶贫,流浪天涯,走过一个传奇的人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神奇的地方,他的父王和母后,却明令禁止他涉足。甚至连出城都不允许。然越是禁止,他的好奇心就越是被高高的吊起,终于,在这样的一个早晨,他经过艰辛万苦的乔装打扮,终于溜了出来了。
草原上的空气真好啊,他想。欢快的如同小鸟一样,望着茫茫的绿色的海一般的大地,飞驰骏马,那是一匹小小的枣红色的马,是属于他这样年纪的孩子的座骑。那时候,他刚刚学会骑马,又逢来到了草原之上,他的心情何等的畅快,只知道一意的狂奔,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直到那马儿突然停了下来,怎么打也不不走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草原的空气里,四处流传着不对劲的气息。
狼,大批的狼,包围了他和他的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马闯入了狼群的领地而不自知。那是一群有七八只的狼,领头的狼王,是个一只眼睛的白狼。
他跳下了马,抽出了佩刀。那个时候,他虽然年纪小,却已经具备了草原上匈奴人应有的勇气和胆识。况且他对自己还非常的自信,自信于他天赋异禀的练武体格和虽然年纪很小却已经出类拔萃的武功技能。他和狼展开了厮杀。一边厮杀,他还一边很好玩的数着被他杀死的狼的只数,一只,两只,三只,五只,越往下数,他越发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感觉到了呼吸的不畅,和困难。因为,作为一个孩子来讲,无论他的体格如何的超人一等,但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与狼厮杀中长时间的腾挪闪跃花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他感觉到了汗水从额头上流下,力气慢慢的消失,他在艰难的支撑着,直到面对最后的那头狼王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沾满了狼血和死去的狼毛,衣服破烂,而他的脸也已经在厮杀中变得肮脏无比,看不清面容来了。
最后的一只狼,扑上来了,他的佩刀也挥了出去,可是力气,他的力气却已经虚脱了。乃至那狼王扑上来的时候,他竟禁不住那一扑,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而那只白狼,呲牙咧嘴的扑了上来,露出了尖利的白光闪闪的白牙。
他闭上了眼睛,扑的一声,他感到有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在那一刹那,他以为他死了。可是,一个突然响起的清脆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响起来了。
“喂,野小孩,你没死吧!”
作者:
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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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22:30
野小孩,什么野小孩!
他睁开眼来,含着怒气,我可是堂堂的大匈奴王子!他正要张开口来回应两句,但是他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站在白色的光晕中耀眼的让人睁不开视线的,比自己更小的小男孩子,而那男孩子身边倒下的仍在抽搐的,就是那头白色的狼,狼的脖子里,插着一把黑黝黝的刀。
是的,那个时候,甚至说,十五年来,他一直都以为那天他遇到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岁数的男孩子。因为那天,那小小的宝儿,穿着最普通的汉族男孩子服装,发上系着一根银色的丝带,可是纵是男孩子打扮,“他”却仍然是耀眼极了,美极了,让他竟然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说不出话来。
“什么野孩子!我可是有名有姓的!”他压下了怒火。在愣了愣后回过神来,支撑着爬起来,可是却在力气虚脱的情况下又摔了一下。
“哈哈”,他听到耳朵边传来了好听的笑声:
“哼,野小孩就是野小孩。”男儿装束的宝儿双手叉起了腰,稚气未脱的脸上,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转,突然伸出手来,在光里用一根细长的食指指向了他,豪气万丈而又霸道地说:
“喂,野孩子,我救了你一条命,你欠我一条命,从此以后,你跟着我吧!我让你,做我的小奴隶!”“他”说,带着可爱的笑,微微的偏着头。
他怒火四起,爬起身来,刚要反驳甚至要和“他”打上一架的时候。突然,他看到“他”抬高了头,四处警觉的张望起来。然后,他看到“他”一跺脚,嘴里咕噜起来:
“臭林漠!干吗每次都来得这么快!”
他一愣,仔细听过去,听到了草原中远远传来的“的的”的马蹄声和“宝儿,宝儿”的呼唤声。
“他”一扭身,竟也不再看向他,飞快的跳上了“他”那匹小小的马,一边疾驶,一边大声喊:
“喂,野小孩,别冲我瞪眼!有本事下次别让我救你!你欠我一条命哪!”
“他”说,声音越来越远。来去竟如一阵风一般,眨眼间竟消失在草丛中。只剩下他愣愣的站在了茫茫的草原中,一种说不出是耻辱还是好感还是遗憾还是痛恨的心情在他的心里缠绕。
是的,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呼韩邪只知道,他在父王和母后派人找到了他的时候,他拔下了那把插在了狼王身上的“他”忘记带走了的寒铁刀。
那是一把手工打制的寒铁刀,上面刻有“他”名字的一个字:“宝”
“他”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汴朝的人。
是生平第一次救了他的人。
是第一个让他15年来都误认为是男人的人
是生平第一个要他给她做奴隶的人。
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没有把他捧在手掌心里,而是甚至带着点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的人。
是一个在他以后的成长历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人。他永远记住了她那日临走前留给他的话。
有本事,你下次就不要我再救你啊!
是的,为了这句话,他疯狂的练习武功、钻研着汉族的文化。也为了这句话,他把那把寒铁刀深深的收藏了起来,每当到遇到挫折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他”来。那把刀成为了他心灵中的朋友,一个心心念念的希望长大后能够再相遇的人。
宝儿,我欠你一条命。呼韩邪轻轻抚摸她的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却又凄凉的微笑。
我欠你一条命。可是从未想到,你竟是个女子。
这么多年来,他长大进入汴朝后,也曾在游历学习中,似有似无的暗暗追查过那个当年的少年,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一个被他性别都弄错了的人!当他慢慢的对寻找已经失去了信心,并且准备一切随缘分的时候,上天,却让他遇到了她。
那次,他潜入汴朝,一方面是为了刺探汴的最近情报动态,一方面他要追查一个在匈奴大宛族的主要饮用水井里下了毒的汴朝暗探。汴朝和匈奴积怨颇深,两个民族的对立,使得双方的明暗冲突不断。自他长大以后,读书日多后,他常常也为这种其实很不必要的对立而头疼却又无奈,甚至,还不能不也防着一手。那汴朝的赵姓官员,也就是在这种民族仇恨的情况下,在匈奴的大宛族水井里下了毒,导致了一个镇子的千口百姓全部中毒。为了解救自己的子民,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深入汴朝擒住了这个投毒后逃走的官员,并且以他的女儿为人质,想要逼迫那官员说出毒药的解救处方。虽然他知道这种做法会秧及无辜,但是,为了他匈奴百姓,也不得不一试。这就是王,有时候想想,他也觉到了无奈。可是,却不能不为之。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却竟然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她。当她冲出丛林的时候义正词严的指控他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那个时候黄黄的脸色灰头土脸的她。然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她,竟然聪明的懂得拔出刀子来挟持他的人质来威胁他的时候,他才觉到了这个女子,有些意思。而那个时候,他望向她,才发现那个面容土黄,脸颊上还有些雀斑的女子,在怒气冲天的时候,那双水灵灵的光芒四射的眼睛,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莫名,让他的心莫名的悸动了一下。而当他贴近她的时候,她手里的那把刀,更是让他震撼异常。那是一把他再熟悉没有的刀子,每一条纹理,刀柄和刀身的材质,都是如此的熟悉,还有她持着刀子的气势,竟让他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站在光里的男孩子。
他感到了震撼,难道他竟然是个女孩子?!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在贴近她,望着她那双虽是面如菜色,却无法掩饰去清澈的神采逼人的双目的时候,他竟冲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子。可是,在他吻上她的时候,他却感到了一种心灵上从未有过的狂喜和悸动沉醉。
她注定是他的。他想,在她被他打昏了带走的时候,他仔细研究了她的刀,他甚至带着一点不用求证的自信,认定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定是他十五年来没有忘记寻找的“他”。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如此光芒耀眼的“他”,为什么长大后却会如此的相貌平平。而当他用刀子割破了她的衣服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她是巧妙的化了妆的,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会她手腕上的肌肤白如羊脂,而面容却土黄平凡。
明白这个后,他更是感到了狂喜。因为,他发现,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十五年来他心中时时刻刻塑造的那个人,,就像他心灵里塑造的另一半,他和她绝对是天生的一对!
她是狡猾的,像是一只兔子,她是智慧的,带她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要预防着她一不留神就会逃跑,她聪明至极,却又时刻懂得伪装自己,他从不拆穿她的谎言,甚至他都没有向自己的属下们点破她化妆的事实,因为他发觉了她心里有一些秘密,一些不属于也不想让他知晓的秘密。那个秘密让她神情恍惚,让她行动僵硬,让她纵是在对着他怒意四起的时候,也无法掩饰住眉宇间缭绕的忧伤。那忧伤会让她逐渐沉默,甚至是走神,会让她下巴日益削尖,双目里盈盈若秋水一样,沉静里饱含着落寞和孤独。
那忧伤让他心疼。是的,疼极了。他想走近她,可是来自于两个不同民族的隔阂和敌意,和她一开始就对他认定了的匈奴人无耻和狡诈的印象,让他总是和她隔着一层膜。她在她的世界里,虽然她人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却总是游离在她的眼神之外。而直到那一天,他明白了那个秘密。擒贼先擒王,他知道那个道理,他发现了她在听到仪翔这个名字时候的不自然,于是他试探地走向京城,去搅乱那个仪翔的婚礼,一个他是想以这样制造骚乱,让汴朝的人误认为他们的朝廷里出了内奸勾结了外邦人,让汴朝的皇帝们也惊慌忙乱一阵,也算是他为大宛族的百姓出了口气,一方面,他也想通过这件事情知道,她心里的秘密,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结果,她竟出乎他意料的,挡了他一刀。
那一刀,刺在了她的身体里,却也让他的心在刹那掉进了地狱里。他在她望向仪翔的眼神里知道了那个让她消瘦叹息的原因。
那原因腐蚀了他的心。
而她望向那男子的眼神,也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31
一个人的心,能伤到什么程度?
呼韩邪凝望着沉睡的她的容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只想对她笑,有意的激起她的怒火,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没有神采的她,脆弱的像个孩子。她的脆弱,折磨了的,是他的心。
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步与她相遇,也许在她遇到仪翔之前,让他认识了她,他绝不会让她如此的痛苦。他自信,她绝对是和他是一对的。因为他们如此的相似,就如同人的左手与右手一样。
他宠着她,在她伤心的那些日子里,却又不得不处处提防着她,因为,他知道她随时都会逃跑,随时都可能会给他出乎意料地吃惊。而在这场已经启动了的战争中,她是他致命的伤,他明明知道,她有可能影响着整个战争的最终局势,他应该放了她,或者是,杀了她。
尤其是在林漠,那个聪明的男子倒下的那一刻,他隔着林漠的血望着那个轻轻微笑的如此凄苦,却又眼神如此的黑暗如同夜色的她,他知道,他应该在那个时候掉头就走。
但是,他还是放不下。他像是吸了毒的人一样,像是一块铁遇到了磁石一样,十五年的感情积淀早已经在他的心里发酵,让他痛苦地沉沦,欲罢不能。他多想离开,是的,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挣扎徘徊与沉沦,他总是触摸不到她的气息,甚至是都没有换来她一个眼神的回应,他所能感应到的,总是一个披着铠甲全副武装浑身紧张的她,在她在雄奴帮助下逃跑的时候,他愤怒,委屈和痛苦在他心里沸腾,他伸出手去卡住她的脖子,他真想问问她,为什么?他原以为,只要他做的好,只要他够努力地付出,总有一天,她会在回眸的一刹那会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可是,没有用,在林漠倒下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疏离和仇恨。
她一定是恨着他的!呼韩邪心头一苦。是的,疏离和仇恨,现在这样的一个安睡的她,也是他所造成的,如何能让她不恨!原以为,牢房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冷静深思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呼韩邪心头一疼,嗓子眼一甜,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他冷冷一笑,宝儿,宝儿,你可知道,纵是你死了,我也定要追你到阴间去!
“二王子!”望着他一口鲜血吐出,哭的眼睛已经红肿的云医师,跪倒在地给他端上了一盅灵芝汤:
“二王子,你既已经身中剧毒,就不宜忧思多虑,否则,否则--”云青霞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否则如何?”他轻轻的,冷冷的一笑,望着面前这个眼睛红肿的女子,她是他八年前从深山里救下来的一名医师。她对他的心意,他一直非常明白,不仅是她,这个国家里所有人对他的爱戴,他都明白,包括烈月,包括母后,包括父王,包括在这个国家里,甚至是在汴朝里,无数偷偷仰视他的那些女孩子。
但是,为什么,他望向躺在床上的女子,我为什么能得到天下所有人的喜爱,却独独得不到你的回哞一笑?
压下心中的伤疼,他恢复了优雅地懒洋洋的笑,浅浅的酒窝又在他的面颊上闪现:
“云医师,我只有七日的时光了吗?”
“是”云青霞回答。
望着他俊美的,仍旧带着温暖笑容的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苦。
这是一个奇异的男子,一个心深如海,又宽阔如天地一样的男子,是一个一直以来就优秀的近乎完美的奇男子,武艺高超,又深通汉朝文化,十五岁就在草原上打遍整个匈奴国勇士无敌手,十七岁就出征北蒙古,西邯郸,拓宽了匈奴疆土,深受全匈奴子民爱戴。而他优雅的举止,邪气的甚至有点调皮的举动,在整个匈奴人民的心里,就像是太阳一样,让人想到就温暖如春。而他无论在杀敌,还是在面对国内的灾荒时候,永远挂在面孔上的若无其事的懒洋洋淡淡的微笑,已经成为了整个匈奴国人民心里的定心丸,仿佛只要他的一个微笑,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一般,所有的人在看到他的笑容的时候,都会感到有光和温暖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属于光的,属于明亮和耀眼的光的,优雅的王子。可是,这个时候,云青霞,望着他面对自己有可能只有七天的生命还绽放出来的笑容面前,竟是忍不住的心酸。
二王子,我宁愿你这个时候,能够哭泣。
是的,至少,不要这样依旧掩盖住你的孤独和落寞的对着我,傲然而又淡淡地微笑。
“那好,请你尽全力,去寻找那情花。”他说,依旧淡淡地。丝丝缕缕的血依旧流了出来,毒性的发作,让他只能勉强支撑着躺在了那躺椅上,甚至连走路已经都没有了力气。
“云儿,一定尽力,还求王子,自己多保重!”云青霞哭拜在地。
然而,很久,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声。
抬起头来,云青霞看到,他,呼韩邪,已经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泪水匍匐上来,云药师缓缓退出了那间他的房子,在轻轻地关上了那扇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地又一次回首望去,因为,她害怕在七日之后,她回来就再也看不见了他。
那是个多么美丽的画面!
他和她静静地依偎,窗外是五月处处盛开的荼蘼花架,他白衣胜雪,银色丝带坠着绿松石,黑色的长发披散,俊美的双眉傲然,躺在藤木的躺椅上,阳光懒洋洋的撒满修长的身子。他看上去如此的安然,甚至连呼吸都平静的让人轻易觉察不出来。身边躺着的,是她,那个他所至死都不想放手的女子,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十指相扣,他轻轻地缠绕住了她的。
水晶帘动,软软的晚风带着让人心醉的香拂过,这画面,沉醉的如同某个悠闲的午后,如果,没有那白衣上点点红色的血痕,如果,没有那画上人苍白的嘴唇,没有了那失去了血色的脸颊上一缕淡淡的忧伤,谁都不会怀疑,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完美!
然而,七日,他只有七日。
他舍弃了国家,只为救一个自己爱的女人。
他赌上了自己,甚至是自己国家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云青霞在静静地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她知道,在这门外的,将有一个国家的子民,在未来的七日里,不顾战争的烈火,四处为了这个门内的男子奔走寻找。
七日,只有七日!
泪水弥漫中,云青霞匆匆地加快了脚步,走向茫茫的,不可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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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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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22:32
人与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吗?
??是。
??再次踏上这块草原的时候,仪翔的心里,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从这块土地上,传来的,属于她的温柔絮语和心底隐隐的疼痛。
??那种属于她的温柔气息,在这块土地上荡漾,每次走近这茫茫的绿色的时候,他总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属于宝儿留下的气息,甚至,能感应到,草原的那一头,她的心跳。这种想法,让他在凝望这片草原的时候,墨玉一般的眼眸里匍匐着温柔的涟漪,像是每一寸草原上的绿波荡漾都有着让他微笑的力量,那寒冰一样的脸庞不再是指挥着千军万马时候的冷凝,而是带着一种梦呓的温柔,一种深思。是的,他在深思,他甚至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草原上的那些不知名的草,像是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般,那些属于青草的香味让他迷恋,就像是她身上的,清香,像是那一夜她留下的笑语绵软。
??然而,与此同时,通过凝望,他也能深深地感觉到,那一头,她心底无限的悲哀和凄凉。那日她与他在二马交错仅仅一步距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凝望着自己的双眼,仿佛已经远远的隔着千万年一般的望过来,直直地望到他的心里去,让他的心,疼的狰狞。
??而这种疼,在卞与匈奴开战以后的第七日,那个夕阳烧红了整个天际和田野的时候,尤其来的猛烈。像是突然有些东西黑压压地压了过来一般,那漫天的红色云锦竟衬托着整个大地如此的壮美,那漫天的红,带着一种凄美的压抑密密地压了下来,笼罩住整个军营,让整个军营里的士兵们竟突然在一刹那都失声了一般地沉默下来。这种沉默,让人窒息,也让他的心跳竟在一刹那间突然停止。
??是的,心跳停止,然后,又突然的加速,竟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一般忍不住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莫名的悲伤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竟让人呼吸停止,眼泪弥漫。
??“宝儿!”仪翔失态的叫!直觉下,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竟脱口而出!宝儿出事了!他想,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意识让他的指关节刹那苍白。
??而正在和他一起商议着军情的仪敏和管文仲等将领,则是一脸的愕然望着他突然苍白的面色,说不出话来。
??“殿下!”管文仲回过神来,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七哥,你没有事情吧?”仪敏则是万分焦虑的望着他的脸色,十分担忧。
??仪翔挥了挥手,压抑住突然出现的这种奇异汹涌的悲伤,脸色一正:
??“文仲,我们的探子,可有什么回报?”
??“回殿下,这几日来,双方实力相当,均未敢轻举妄动,呼韩邪那方,也未有何动作。”
??未有动作?仪翔皱了皱眉毛,未有动作,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突现这种说不出的不安呢?他沉吟了一下,一个大胆的决策涌上心头:
??“仪敏!”
??“在!”
??“以目前的形势,你认为当如何行事?”
??“敌机不明,当以静制动,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何静法?”仪翔沉吟问道。
??仪敏望望七哥的脸,后者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他心中忐忑了一下,说: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者不足,攻者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说完后,他望了望仪翔的脸。
??“那你认为我们目前的兵力如何?可否攻也?”
??“目前来看,我们兵力富足,且士气高涨,最适宜进攻。然——”
??“然什么?”
??“对方敌情未明,双方均为初次相交,仪敏认为,当虚实结合,进行攻之。”
??仪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着仪敏虽然拘谨,却言之有理的模样,感到了一阵欣慰。不过,他却没有表扬他,而是继续问道:
??“如何虚实结合?”
??“佯攻为虚,查明敌情为实。”
??仪翔点点头:
??“不错,一边佯攻,一边加派人手刺探军情,若是敌情对我方有力,立即虚实变化,一鼓作气地攻之!”说至此,仪翔脸色突然一转:
??“仪敏听命,此次战役计谋为你所出,我既刻命令你,此战也由你暂代将军之位,进行全场指挥!”
??此命令一出,满场俱惊。大小将领均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而仪敏,也是神情一塄,但是随后,面容上又出现了振奋无比的色彩来:
??“遵命,将军!”仪敏领命拜服于地。
??众将领也拜服于地。仪翔微笑起来。他望着这个年纪虽然尚还幼小的弟弟,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一只雏鹰即将展翅翱翔起来,他心中一阵安慰,挥挥手,众将退下,领命各行其事。
??只剩下他一个,慢慢地踱出营帐,望向了满天的夕阳如血。夕阳,已经慢慢地淡去了,然而刚才那一刹那汹涌而至的疼痛却丝毫不减。仪翔露出了满面的忧色。
??宝儿,他喃喃地念着这个熟悉却又仿佛隔着很久的名字,时间不多了,我一定要用我的双手,带你回来。仪翔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说。时间不多了,是的,时间不多了,林漠的离开,已经让他益发感觉到一张庞大的网已经笼罩了下来。而他,必须要尽快的挣脱,必须尽快赢得这场战争。
??是的,尽快。他现在竟感觉到了一刻也无法呆下去的激动:
??“来人!”他喝道。
??“仪翔可是要外出吗?”身边没有士兵回应的声音,随之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
??掉转过头来,在满天的夕阳余晖中,他看到了手拿折扇清瘦修长,面有忧色的军师——管文仲。
??仪翔微微一笑,这个好友总是在任何时候都明白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聪明如管文仲,已经在他命仪敏代自己之位行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点了点头,仪翔走近挚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仲,交给你了。”他说,不掩饰自己的忧伤和疼痛。
??“不能再晚些吗?”管文仲望着那张英俊的脸,那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未经一点压抑掩饰的相思,看的叫人动容。
??仪翔,缓缓地摇了摇头。
??管文仲微微笑着,望着好友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不过,仪翔,你要先去见一个人。”
??仪翔一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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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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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22:34
为什么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冷如嫣不知道。只是明白自从赐婚的那日起,她就已经处在了不服输,不甘心的境界里。
她宁愿他和她相敬如宾,或者,是对他她漠然,也或者终日不归家也可以。但是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总是定时回家,也总是带着她在需要太子妃出场的时候出场,但却从来不看向她一眼。
一眼也没有。无论她用尽什么样的办法,哪怕是自己苦等他一天给他煲粥的时候,哪怕是自己夜深了等他归来轻轻弹起素琴希望借琴声打动他的时候,哪怕是春天来了自己有意无意地约几个好友在家中吟诗做画希望他看见的时候,但是,都没有。
他就像是木头人,不,或者说,他就像是一个人活着一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和她哪怕是站在一起,却总是若有若无地隔着一层膜,而在那膜的里面,他的微笑苦痛快乐,都均和那个人有关,和她无关。她拼命地想打破这种界限,她精心设计了很多的巧遇和很多的不经意流露,因为她要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只有外貌的女子,自己精通很多,自己可以和他在一起并肩站立,自己,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能够与他携手共面天下。
冷如嫣轻轻地拨动一池清水。
清水如碧,肌肤如凝脂,水里的女子黑发长垂,眉目如黛,经过沐浴后的她浑身撒发着动人的馨香。
管文仲,是个好军师。冷如嫣冷笑一声,军营里,想要弄出这么一大盆的水来,可是非常的不容易,若是自己今天这一次最后的挣扎胜利了,日后,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一下。
门外,远远地想起了脚步声。
“进去吧。”管文仲说:“那个人在里面。”
仪翔望着他在大帐外站住,皱了皱眉头。
大帐里是谁呢?管文仲面无表情。仪翔微微一笑,无论是谁?宰约豪此担?疾灰?簦?壳白约阂?龅闹挥幸患?虑椤?
“仪翔,人世苦,可却各有各的悲哀,也该做个交代。”管文仲突然在他就要举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来,竟让他的心中一震。
各有各的悲哀?
他轻轻地揭开了帐帘走了进来,心情尚在管文仲莫名的一句话里盘旋。然,目光所及之处同寻常的布置,竟让他不由得一愣。
淡淡粉色如桃花一般的轻纱弥漫,幽幽的香气轻轻地沁入心脾,地上,铺满了软软红红的花瓣,他所置身的地方,竟如同不在草原之中一般,而是温香软玉的江南,莺歌燕舞的宫殿。
然更让他愣了一愣的,是轻纱朦胧中,竟有个半裸的女子,正在水盆中戏水,那黑发如瀑布一般自由披散,腰肢细细,裸露的肩和后背细腻白皙,衬托着一盆的清水,在朦朦胧胧地纱幔内,益发地神秘而诱人。
仪翔皱眉,转身就要出去,这是怎么回事情,管文仲,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竟玩起了这么莫明其妙的游戏?了!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像,突然,仪翔心中一动,难道——
“这样,就要回去吗?”幽幽响起的女声,如此耳熟,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响起。
仪翔止步,皱皱眉头,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管文仲神神秘秘地的举动,让他心里起疑,在前往大帐来的路上,心里已经峰回路转地猜测了很多个这个人是谁,可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是她,他的太子妃。
暗暗叹一口气,仪翔迈步欲行。
身后水声哗哗,竟似有女子站立起来一般:
“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她叫,哀婉的声音竟凄凉无比,夹杂着让人辛酸的悲哀,和沉沉地无力。
管文仲的话又在他的心头涌起来了,各有各的悲哀。是的,各有各的悲哀。她,在他欲走的时候,也许,该有个交代。可是,交代什么呢?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女子,对于他来说,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因为,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她问,披上一块若有若无的轻纱,莲步轻移,她轻轻地走向那个停住了脚步的男子。他停下了脚步,冷如嫣心底涌起一小下的喜悦。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为她停留,不是吗?
讨厌吗?仪翔不作声。对于这个女子来说,他没有讨厌,也没有不讨厌。甚至连一点的情感在她身上就没有,他压根就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如果说,唯一有一点情绪的话,就是看到她就会想到她的父亲——冷伯平,想到那个月色蒙蒙的夜,想到他的娘亲!想到这里,仪翔身形一动,愤恨上涌,举步就走。
一双手,突然环绕上来了,冷如嫣猛地冲上来抱住了他。
“你不能走!”她喊!冲上去紧紧地环绕住他的腰,无论如何,她抱住了他,触摸到了他的气息:
“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夫君,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了寒冷入骨的声音:
“冷小姐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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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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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22:36
他竟让她自重!
冷如嫣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悲哀,与此同时,更多的,是一种屈辱。
是的,屈辱。僵硬地放开他的身体,那俊拔瘦长的身影和那绝美的容颜,还有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眸,是自己相思了很久的梦里面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就是不属于自己呢?纵是自己赤裸了身体,脱去了衣服站立在他的面前,为什么,他却就是不能望向自己一眼?
“你不要我,为什么还要娶我?”她问,木木冷冷地。
“冷姑娘,自己当明白为什么。”仪翔说。为什么娶她?不,自己从未想过要娶她。当知道请婚对象错误的时候,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请求父王撤回圣旨。若不是父王以宝儿的命要挟,并冷笑着告诉自己可以将宝儿指婚给仪敏的时候,自己怎会娶她!
指婚给仪敏。仪翔嘴角逸出冷笑。这个提议可是直直地指向了他的弱处。而她今天的这句问话一出,更是提醒了他记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让他心碎到极点也无奈到极点的命令,也提醒了他,想起了是谁在父皇的身后,提供了这样的建议。想至此,对她本无一丝情绪的自己,突然心里泛起了厌恶,悲哀,是的,究竟谁是悲哀的?那个提议造成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放开了宝儿的手!总是晚了一步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就算知道身后的这个她,是因为对自己的好感而要这样做。可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她,谁又知道,对自己的仅仅是好感吗?而不是为了那个千万女子心中的最高位置吗?
仪翔冷冷地淡淡一笑,压住心里的万千汹涌。云卷云舒,仅仅是一年的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再重新回头审视这个世界的时候,竟物是人非,如同历经了无数人间沧桑一般;也正是这回京的一年,更让他明白了自己所要的是什么样地生活,自己想要的终生伴侣,应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宝儿,想到她,仪翔心中一暖,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是自己珍藏在心底的,最最温暖的一缕阳光。而想到她,那种挥之不去的浓重的不安又在心里惶惶地发作了,皱皱眉头,他抬起脚。
然而身后,想起了一个更冰冷的声音:
“皇上的圣旨,你也想违抗吗?”
冷如嫣说,声音像她的心一样冷。当他的那句“冷姑娘,自己当明白为什么”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沉到了深渊,沉到了最压抑的黑暗里。她知道,这个聪明绝世的男子,定是明晓了一切。她也相信,凭借这男子如今强大无人能比的权势,一切,迟早也定为他所知。
想至此,冷如嫣竟绽开了笑容,笑容中带着诡异至极的冷,还有落寞。这样的男子,这样强势的男人,才是自己所要的!幸好,幸好自己早已想到了今日最坏的地步,先预留了一手。她满意地看到已经掀起了帘子的男子,停住了脚步。
“皇上圣旨,命我至军中与你,圆房。”她说,虽然最后的两个字说出的时候,带着点苦涩,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口。
仪翔一顿。
“我们结婚已经一年,却尚未有子女,皇上已经疑心,是故这次——”冷如嫣解释。话还未说完,却听到了一声冷冷地怒喝。
“够了!”仪翔说。他感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力,闭上了眼睛。
冷如嫣轻轻柔美地一笑,她知道这个男子的软肋,轻轻地,她伸出手来:
“殿下,请就浴吧。”
可是,那个站立在门口的男子,却丝毫未动,良久,传来了冷冷的笑声:
“父皇想要孙子吗?”他问:“我会找女人,给他生一堆。”
是的,皇上想要孙子吗?不错,他想要孙子,我也想要个儿子,仪翔冷冷地笑,不过,不是跟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知道,自己的不近女色,结婚一年多,尚无子嗣,已经使得朝野内外议论纷纷了,更有些皇亲大臣们,千方百计地揣摩他的心思,以为他的太子妃不能生育,要送给了他一些女子而让他回绝了,或者有一些,他不能不接受的,留在了家中做了下人。然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影响了他的整个心。使得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再也看不见这世间所有的其他女人,更不想要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
他只思念她,也只想要她,和她生他们的孩子,只想把自己的心,包括身体,完完整整地交给她。然现在看来,皇族的地位和妻妾制度,成为了他的无奈,至少,要强制改变他想要的这份完整。特别是作为太子,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地位之下,他有着太多的不得为而为之。所以,很多夜深人静地时候,他曾经多次地试想过,即使自己登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变得非常强大的时候,就能够给她想要的那份感情吗?不!在这一年里,,在他慢慢地平定了国内的局势,如那个人所愿地,团结了重臣,学会了利用权谋之计安定天下,慢慢地走近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发现,其实他已经走入了一个由那高高在上的人布下的局中了!
今天,有这样一个自己无法拒绝不能不娶的冷如嫣的时候,明日,就会有更多地自己推之不去的李如嫣,张如嫣,甚至是,会有更多异族番邦的女子!生在皇家,想拥有一份私人感情,历来就是一种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奢侈。
可是,他却遇到了宝儿。如果,没有宝儿,没有那个枫叶飘红阳光明媚的下午,自己的一生,也许会无意识地跟随着父皇的安排,平静地生活下去,至少,表面平静地度过一生。可是,宝儿呵,这个光一样温暖的女子,却照进了他冰冷的心,打破了他的沉静,让他发现,自己理智冰冷的性格中,竟然掩盖着火一般热烈的感情,她点燃了他,引爆了他,她让他看到了一个崭新地世界,看到了美好,希望,和阳光,温暖,让他明白了,他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想要的生活!
所以,时间不多了。仪翔低下头来,压抑住心底澎湃的柔情,凝视着手腕上系着的那条属于她的,银色发带。
宝儿,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争取,但是,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个局!
想至此,不再犹豫,他挑开门帘要走出去。
“你,你想抗旨吗?”他听到了身后冷如嫣无法压抑住震惊和绝望地声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你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他淡淡地说。
“你,就这么爱她?”冷如嫣喃喃,状如疯狂:
“为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为什么?”冷如嫣感到了心底冰冷地绝望,为什么他就不能看她一眼?她相信自己至少没有能够让人看了一眼就讨厌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肯她看她一眼,她就会有机会在这个她所爱的男子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如果,如果即使她不能驱逐宝儿在他心底的位置,她也会退而求其次地,可以和宝儿一起,相伴着这个男子!
是的!退而求其次!屈辱的泪水在冷如嫣美丽的脸庞上流了下来!冷如嫣啊,冷如嫣,曾经如此骄傲蔑视天下男人的你,什么时候竟如此委曲求全!
她听到了自己心底的悲歌和哀凉。难道,真的因为爱吗?因为爱?
透过弥漫了泪水看向那个俊美挺拔的背影,她绝望地想要闭上眼睛,而这个时候,她却在泪水中发现,
那个男子,转过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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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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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22:37
那个男子转过身来了。
在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冷如嫣惊讶地忘记了脸上的泪水横流。她不懂得这个让人捉摸不定地男子,为什么会忽然听到了她的哀求,她心里又泛起了小小的希望,难道,他,转变了心意吗?圣旨,看来,毕竟还是圣旨,而他,毕竟还是皇上的儿子,在这世界上,可牵绊他的,还有很多。
“殿下,”她说,含着泪,勉强地微笑,抬起头,振作精神,她要让他看见她最美的时刻,和最柔顺的性格,甚至——
“如果可以,我可请皇上立宝儿为侧妃,我们情同姐妹,可以——”她说,带着锥心地疼。
然而,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却听到了仪翔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他说,望着她的,那墨玉一样曾经温柔如水一般荡漾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她愣住了。
“转过身来,我只想告诉你,我看不到你,就算我的眼光在你这里,但是”他说,用一种仿佛是与陌生人说话的淡淡口气,残酷而残忍地:
“我的心不在。”
冷如嫣愣住了,勉强的笑容定格在他话语结束的那一刹那,面部的肌肉僵硬,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感到了整个身体在颤抖,颤抖的不可自抑,弥漫的泪水中,那张俊美的脸益发的光彩夺目,也益发的遥远。
仪翔,她伸出手去:“你——”
她竟说不出话来,他是如此地残忍,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是的,他看了她一眼了,终于看了,但是,却是那么残忍的一眼呵!让她的自信彻底崩溃瓦解,让她心里所有的柔情化成了灰!因为,她曾经认为,他眼睛里看到的自己,即使不像看到宝儿时候有那么深的柔情,至少,也会有一丝丝的波澜。毕竟,自己的外貌曾引发多少个男子的流连不肯离开,而自己的才艺,多多少少也让自己充满了底气,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然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他望向她,如同望向世间所有的万物一般,和看其他的女人,不,男人,或者说,不是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平静!他的冰冷和平静,告诉了她,这世界上,能使那张酷美的脸有所表情的,只有那一个阳光般的女子,只有她!宝儿!
宝儿!你在他的心中竟重要到这种地步吗?!竟让他考虑都不考虑地拒绝了自己共伴一夫的提议!这种干脆的,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让冷如嫣心底随之而起的,是无法压抑住地嫉妒和怒火。
为什么是他拒绝?为什么?
“冷小姐,你值得更好的人。”仪翔说:转过身去,大踏步离开:
“以后,若是我不在了,我会让父皇准你重嫁。”
话音一落,人已然在十米之外了。
只剩下一个冷如嫣,冷冷地,浑身颤抖地站立在一地粉红的花瓣之中寻思着他的话。
人不在了吗?冷如嫣想,不在了,他要去哪里呢?究竟想干什么呢?
不,你去不了,她微笑,冷冷地:
“雨红,传命冷福,我要见他!”
云连山。
群山叠嶂,连绵起伏。行走在山与山荒芜的小道上,抬头仰望,一个个山峰均高耸入天,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如入云端,高不可见,只见白云缭绕,翠色如黛。而山中的空气也是新鲜极了,景色更是美不胜收。而,最美的当属云连山的主峰——忘情峰。山脚下,满山遍野地鲜花,色彩缤纷,如同铺开的锦绣一般,让人流连忘返;而山腰中,清泉叮咚,树木葱葱,变换着层层叠叠不同的绿色,让人不禁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山颠,那高耸不见人影的山颠,常年为积雪所笼罩,在传说中,只有神仙和飞鸟才能到达,据说,那里是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美如天府,让人见之忘情,是故又名忘情峰。
忘情峰,此时,行走在前往忘情峰路上的药师云青霞在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却一点没有忘情地充满了焦急和又不得不为之的忍耐。
五天了,整整五天,匈奴出动了大量的壮丁,在她的指挥下,遍布全国各地的拿着她手绘的情花图四处寻找这传说中的花,却不见任何一丝好的汇报。就连这块她曾经发现过断肠草的山,她带人遍搜各个有断肠草的地方,草找到了不少,花,却是一朵不见。五天不眠不休的搜寻已经让她的容颜憔悴不堪,而她的心,也随着每一处原先她所记得的断肠草生长地的搜寻,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沉到了深渊
最后,她只有想到了这个主峰。
然这个主峰,她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她从未到过,不仅她没有到过,甚至是她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也没有到过。唯一让她产生了一点希望的,甚至有点赌注意识的,是为了这个山峰的名字。
忘情峰。她知道这个山峰名字是缘自神仙忘情的传说,但是,随着多年外出采药的经验,她发现,很多地名会和那里生长着的药草有关。所以,万般无奈下的她,只能抱着最渺茫的一线希望,向这里进发。而她也知道,如果这座山峰上,没有情花的话,他们匈奴的王子,那个优雅的光之子,将和他最爱的女子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没有时间了,只有最后的两天,她爬上这个山峰需要一天的时间,下山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这样一来,到这山峰上寻找那朵花,已经成为了最后的孤注一掷。
所以,云青霞,在努力地攀登。她没有带领任何人,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她派往其他的地方了。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双手亲手救活那个她心中的男子。而另外一方面,她也做好了另一种打算,若是这山峰上,没有情花的话,心碎地她将在这座山峰上,将自己的命,偿还给那个人。
那个八年前,在云连山上救活了她的命,并一力提拔让她成为了匈奴首席药师的人。
二王子,我一定要救活你。云青霞一边在心底给自己鼓气,一边奋力地攀登。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服,而越往上攀登,山峰越是陡峭,在接近主峰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路,只剩下了突出的岩石和稀疏的却高耸的树木还有皑皑厚厚的白雪。云青霞几乎是等于趴在了山体上在艰难地挪动。甚至有几次,虚脱了的力气,使得她一步踩空,翻滚了下来,而幸好有着树木的阻挡使得她没有滚落,雪地的绵软,使得她没有太大的伤亡。纵是如此,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撕裂了好几块来,而她的手臂和脚也已经擦伤的血迹斑斑。
但是,她的努力,似乎看上去像是没有白费。
因为在这没有路的山体上前行中,她已经渐渐地在积雪的埋没下看到了一些生长的十分稀疏的断肠草。
断肠草是群生植物,一般来讲都是密密麻麻地聚集一起,一丛丛地生长,像现在这样隔了几米才看到一棵的情况,她还从未见过。
然就是这种从未见过的情况,让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才刚刚快要攀登到山顶的她,燃烧起了无限的希望。因为,断肠草如此地稀疏,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山峰上,必然有克制它的东西存在。而那东西,这世间只有一个——情花。
情花!云青霞心里充满了勇气,甚至有泪水要流下来了!她拖着累的不能再累的身体奋力地向山顶靠近。
终于,在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爬上了山颠。
然,登上了积雪笼罩的山颠后,喜极而泣的她却不由得一愣。
山顶上,竟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狭窄,而恰恰相反地大的让她一愣,平坦地也让她一愣。
而,这里,到处都是纯白的积雪,视野所及之处白的如同透明的仙境一般,云气缭绕,不似人间一般地纯净。纯净,是的,纯净,纯净地空无一物。云青霞站立在山顶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叫这里忘情峰。这种纯净让人万物俱忘,面对这种白彻的梦幻,她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也忘记了踏出一步,因为,她害怕会惊醒了,玷污了这种纯净。
她只有用目光搜寻,而在她目光四处的寻找下,她才发现,在白白的积雪环绕下,山顶上中间的地面竟光滑极了,如同浇注了水银一般地纯白,而在那一团雪白之中,她发现,竟有着一点点与这环境不同的红。
云青霞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发出了惊呼。
情花!
她说,在那一片光滑无比的纯白中,竟然有一点,不,一朵,一株,小小的红,娇艳无比,绚烂无比的红!像火一样地在纯白中燃烧,那不是情花,更是什么!
云青霞扑跪在地,泪流满面。
情花!那是她要的情花!二王子终于有救了!踉跄爬起,她连扑带爬地冲向那小小的花。
然而,刚接触到那水银一般的地面的时候。她却彻底地傻掉了。
声音,她听到了身下传来的裂开的声音。
原来,那地面,竟不是地,而是冰,一层薄薄的冰。而冰下面的,是寒冷无比的却又似乎在寒冷的表层下蕴涵着压抑着一层暖流的湖泊,是故,水极其地寒冷,但是冰却是薄薄的一层。
望着着冰,又用手试探着那水后,云青霞的面容变换,竟是无数次的悲凉中夹杂着无数次的欢喜和悲哀,大悲大喜起伏不定。
因为,她知道,那情花,她竟是拿不到了的!
若是从冰上走过,她必掉进水中,那水寒冷无比,纵是她游泳速度再快,也是不用一步路,就会冻死其中。但是,若是做一只木筏而渡的话,不要说时间来不及,这山顶上竟是没有一棵树木,而山坡上的树木高耸入天,棵棵有几人合抱之粗,别说她没有工具砍伐,就算有工具,疲惫不堪的她爬下再拉着树木爬上,绝对是难如登天!更何况已经没有了时间!
变化着无数种表情后的云青霞,终于泪如雨下!
二王子?我真的就救不了你么?那传说中的情花只有有情人才能摘下的,竟指的是这个吗?
眼泪弥漫,疲累无比的云药师瘫坐在地,痛哭地不能抑制。
为什么,为什么?她问,她喃喃:“情花!情花!”
情花不语,兀自地妖娆无比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38
有的时候,时间度过的很快,快的如同弹指一瞬,特别是对于那些平静活着的日子来说,十年如一日。而有的时候,日子却过的慢,特别是在那些遇到了一个人的时候,三五年,就是一生。
??呼韩邪有这样的感觉。
??遇到宝儿,虽然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光,却仿佛聚集了他一生里所有的生死离别、伤痛甜蜜,仿佛整个人生已经全部经过。
??就像在前一瞬,前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将和这个女子,永远地安息在一起了。
??因为,在第七日,这个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刻,他已经虚弱地感觉到了死亡和黑暗的到来,血已经不再流出了,但是,毒,却如火烧一般地攻向了心脉。他感到了心脏的疼痛和抽搐,感到了力气从身体内一点点地溜走。在那一瞬,他突然眼前度过了他的一生。他的苦痛,欢乐,兴奋,激动,基本上自六岁那年与她相遇后,他才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这一生里,竟然绝大部分,是在宝儿的陪同下度过的。
??原来,她是他的毒,早已经蔓延全身,充满了他的生活,只是他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望着她熟睡的容颜,他拼命地用尽最后一丝真气,想维持保住她的心脉。
??他救不了她,那么,就拼自己的力气能够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她不受伤害。
??宝儿,他握住她的手,静静地躺下。他感到了黑暗沉浸了上来。但是,思维,却依旧活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模糊的时候,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若是还有机会活转过来,呼韩邪,你将会做些什么?
??将会做些什么?呼韩邪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了最后的一丝笑容。
??宝儿,他喃喃,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他说。沉入了黑暗。
??
??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宝儿,你一定要幸福。
??快了,快了,拿水,水!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云医师,云医师,药的剂量够吗?
??哭声,喊声,嘈杂的人声,忽而安静,忽而喧闹,忽而又变做了附在耳边的喃喃,眼前的颜色也在不停地转换,黑暗,先是沉寂了很久很沉的黑暗,让人望不到头,让人心生慌乱,她那么的彷徨,害怕,和孤单。火着起来了,冰雪突然又打了下来,冷和热四处交替,她感到了害怕,是的,害怕,没有人,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是感到了苦痛,苦痛。可是,这种大苦痛却一直没有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明白。但是,总觉得心脏的地方,有一丝微弱的暖流。那暖流护住了她,抵住了如此混乱如此色彩斑斓却又如此沉寂的黑暗。可是,最终,那苦痛却如海水一般蔓延开来了,是的,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汹涌,那暖流却渐渐地,渐渐地气息微弱,微弱,宝儿,随着那暖流渐渐地消失,感到了意识的模糊。黑暗,压了上来。
??我一定要你幸福。她在沉入了黑暗之前听到了最后的这样一句恍恍忽忽的话。
??谁的呢,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宝儿挣扎着想要问,想要看。突然,却感觉到了口里一苦。是的,苦,可是,那苦蔓延进入了五肺六腑之后,却浑身上下无比地清凉起来。她感到了舒服,还感到了压在了身上的沉重,突然变轻了。
??轻了,我这是要死了吗?宝儿冷冷地一笑,别让我活过来。
??是的,别让我活过来。
??若是活过来了,这个世界,将不再是从前的世界。
??
??
??“云医师,药,有效果吗?怎么我二哥还不醒转?”呼韩雄略焦急。
??“云青霞!他们,他们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烈月焦急。
??“云医师,你看他们可会什么时候醒转?”匈奴王焦急。
??“云医师,那真的是情花吗?若是邪儿醒不过来,我——”宁月王后双目红肿,面色焦灼。
??云青霞淡淡一笑,轻轻地点点头。她的点头让所有的人放心了。
??可是背转过身,走入房中,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却望着床上的那个男子,还有那个女子,心里是压抑不住地焦灼。
??二王子,她轻轻地伸出手去用布擦拭着沉睡的那个男子俊美的脸。
??你要早点醒来。她说,早点醒来啊,你知道吗?情花已经服下两天了,你若再不醒来,只怕,再醒来,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你的国家了。
??想到两天前的忘情峰上,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她的心里充满了焦灼和不安。
??两天前。
??忘情峰上,彻底绝望地云青霞,悲凉地望着情花一笑,她慢慢地走近了那冰冷地冰面。
??二王子,我欠你一条命。她说,万灰俱灭,走向那冰面,只求的,是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结束在那冰冷的湖泊里。
??而当她慢慢地就要走向那湖泊,一只脚已经轻轻地踏上的时候,她竟如此惊惧地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姑娘!危险!”
??那一刹那,她震惊极了,这忘情峰上,竟会有人?不,不,不可能。难道,难道,竟是仙人不成?随着震惊的一刹那,她心底又涌上了狂喜。
??是的,仙人,传说这里是神仙才会到的地方,若是仙人,二王子就有救了。她迅速地扭转过头来。带着欢乐和大绝望后的希望,转过头来,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斜斜地站在纯白的雪地里,青衣飘飘,黑发黑瞳,神姿卓越,俊美无比的男人。
作者:
高西
时间:
2008-3-24 22:39
后来,很多年后,云青霞回想起那日自己一见到那男子的情景,仍然忍不住地心里充满了微笑。
因为,她见到他的场景,实在是充满了戏剧,以至于让她在乍看到他的时候,以为她遇到了仙人。而这个男子,又是如此地卓越,不沾一尘,淡淡冷冷的面庞是一种与二王子完全不同的俊美,像是面容上,浑身上下都流淌着清澄却又幽冷的光,一种属于夜色,属于月亮的光,冷凝,却清辉淡淡。
他站在那里,仿若与世界有一种隔离一般的,遗世独立。
云青霞愣了愣,什么都没有说,第一做的,就是扑上前去,跪倒在他面前,请求这个自己心中的天神,能够帮助自己摘取情花。
“我不是什么神。”他说,仍然冷冷淡淡,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湖泊中间的情花:
“你要那个?”
云青霞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心在刹那冷了下来,泪水也随之又流了下来。她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是的,她太虚弱了,这一日来的攀爬和几次的大喜大悲,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竟眼前一黑,摇晃着身子,跌坐在地上了。
“情花用以解断肠草的毒,姑娘,你要这情花,可是要救什么人?”那男子问。虽然语气仍然是淡淡地,但是,却有着让人不能不回答的魔力。
“是。”云青霞说,心里的失望满满,泪水也涟涟。
那男子打量着她,沉思良久,突然声音竟带着几分激动地:
“你是匈奴人?”
云青霞抬头,望着这男子,他的面容突然在一刹那间变得冷凝极了,所有的清淡消失不见,竟是万分焦急一般:
“说!”他喝问。
“是,是的,我是匈奴人。”云青霞看着他的面容,竟忍不住地回答他的话。
“你们国内出了什么事情?”他问。
云青霞一震,出了什么事情?她在这个男子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男子传着汉族人的普通长袍,虽然样式简单,但却无法掩饰住这男子伟岸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风华逼人。
但是,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么会到了这块如此高耸的忘情峰上?而浑身上下却见不到一丝攀爬的痕迹?
压下满腹的疑云,云青霞心中却隐隐地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男子,绝不是一个汴朝普通人。也许,也许,他是个高级的官员,甚至,有可能,是汴的,暗影组织里的人。现在两国开战,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将国内最大的秘密告诉于这个男子,纵是自己保不住二王子的命,自己也要保护住国内千万百姓。
然接下来,那男子的话,却充满了诱惑地,让她浑身一震。
“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取得那情花。”那男子说,淡淡地。
情花?
情花?云青霞心中充满了挣扎。第一次,她竟感觉到了难以选择。她,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吗?能告诉他吗?他真的能帮助自己摘取那朵情花吗?
那男子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突然走向山坡,拔出了利剑,轻轻一挥,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坠落于地。他拖着那树枝,削成多截,抛向了那冰面,像路一样地铺成了浮桥,通往了那湖泊中间的情花。冰面传来了薄冰破裂的声音,那男子,却根本不看向那薄冰,忽然飞身而起,向那树枝纵跃而去。
“危险!那水是——”云青霞惊呆了的看着他的举动,因为,她实在不能想象,那水面上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怎么能承受住他的体重。而那水,又是千年不遇的极寒。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自动地消失了下半句。因为,在那薄薄的冰面上,她看到了那个俊美的黑衣男子,竟然极其轻松地跃上了那树枝,在那树枝上,接连几个纵越,弧线优美至极地奔向了那情花。
转眼之间,那在自己看来永不可能采摘到的花儿,竟然红艳至极地娇滴滴地捧在了他的手中。
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仍然以一种斜斜的,懒懒依靠在山石上的姿态。可是,却让云青霞的心里充满了激动。
情花。她喃喃,泪水弥漫上来。在看到那美丽的花的一刹那,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告诉你,”她说。
然后不等那男子的任何表示,她开了口,叙述起来。从很遥远以前的一对男女源于六岁的相识,讲到了那男子,十五年来苦苦的追觅,讲到了如今那女子的中毒,讲到了那男子的自断心脉,讲到了断肠草的毒如何地让那男子面容惨白,讲到了全国上下七日来的不眠不休┅┅一边讲,她一边哽咽,至到最后,竟是无可控制一般地激动起来,是的,激动,激动于那断人肠的毒,激动于那荡气回肠的挚深感情,一边叙述,她一边泪流满面,是的,情花,七日,这七日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中竟是压抑地到了极限,一旦倾诉,竟如同开闸了的水一般,无法控制。
等到她慢慢地说完,叹息一般地讲述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没有注意到从她一开口,那青衣的男子,竟自始至终没有讲过一句话。
而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竟震惊地发现,那男子的面容,如同僵化了一般地,混杂着奇异无比的神情。而随着她的讲述,他的面容惨白极了,映衬在青色的长袍上,益发明显,叫人害怕。墨玉一般的眼眸中,凝望着那小小红色情花眼神,不再是冰冷,竟是让人看了震惊的,混杂着着痛苦却又刻骨铭心的柔情,而他捧着那小小情花的修长手指,指关节处隐隐发白。
“宝儿”。他喃喃。用一种轻声地叹息一般的低语,用一种柔情如水却又肝肠寸断的呼喊,那声音低的虽然让云青霞没有听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云青霞却从那模糊的音节里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因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甜蜜,却也带着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忧伤。
“你——”云青霞愣住了,她望着这男子如同痴了醉了一般的模样,竟忍不住轻唤他,因为她实在不忍那么俊美的容颜上出现那么深刻的忧伤,而他斜斜站立的姿势,在一片纯白的雪地里,竟是如此的遗世独立的带着无尽的悲伤,让人心中也受到感染一般产生了无尽的怜悯。
那男子,惊醒过来。苦苦地一笑,他的面容恢复了平静,仍旧冷冷淡淡的模样。
“走吧。”他说。伸出手来递出那朵情花。
“去哪?”云青霞一愣。这个如此奇异的男子,让她的心里涌上一阵阵不安。
“送你回城。”他说,淡淡地:“放心,姑娘,我仅仅送你回城。”
送她回城,云青霞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男子突然竟如此地态度转变。但是,那男子,却是个极其守信的君子,不仅给了她情花,而且也仅仅是护送她回到了城下,并未进城。而,也正是他的护送,使得疲惫至极的她一路下山极其的顺利,否则,就算是她取得了情花,能否在第七日太阳下山的时候,断肠草最后毒发的时刻赶回,都是个未知数。
然,她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不安,她能感到身边这个男子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
“你是谁?”她在他送她到城下的时候即将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他。
他却极其苍凉的一笑,拱手为礼的时候,手腕上一根银色的丝带轻轻一闪,竟是如此地熟悉。云青霞呆住了。
“二王子,”云医师望着熟睡着的呼韩邪的脸轻声呼唤。
“你要早点醒来。是的,早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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