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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抱得美人归 [打印本页]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5     标题: 抱得美人归

初见惊艳

    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微颤抖,解开我胸前的钮扣。

    他赤裸火热的身驱缓缓覆盖上来,灯光下,他的容颜淡雅如美玉,散发着超越时空的魅力。

    他亲吻着我,虔诚而热烈,好象用尽了生平的所有爱恋:“晓玉,如果我离开了……”

    我微笑,紧紧地拥住他,象是汲取生命的源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肉体的欢愉,混杂着心迷惘的痛楚,我仿佛沉浮在天堂与坠落的边缘。

    这是梦吗,是梦吧。

    而我,无怨无悔。

    一年前。

    温哥华机场,新移民入境等候大厅,坐着各种族裔的男女老少,以各国语言字在窃窃私语。

    我有些忐忑不安,站在入境审核窗口。

    移民官一边查看电脑,一边仔细地核对我的护照文件。她抬起头,问了一个标准问题:“你为什么移民来加拿大?”

    为什么?

    是因为一次愚蠢的算命,以及在泰国玉佛寺神秘的签文,让父母坚定地相信,我的生命有一个剧烈的变化,将在异国遇到有缘人,可望化解我久不见桃花的运势。

    我镇定心神,回答道:“因为加拿大民主开放政策,我期望寻求更多更好的机会。”

    移民官迅速地发问:“那么,你准备如何在这个国家生存呢?”

    我没有答案,此刻,连今晚住哪里我都不知道。

    父母笃信佛签,为助我早日觅得意中人,恩威并施,将大学毕业不久的我,逼上了出国的飞机。

    我婉言谢绝了父母的资助,身上带着几千美金前来,大概够三个月的生活费,姑姑一家在美国,与温哥华相隔两千里,我将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今后是祸是福,何去何从,我无法掌控。而且,我的贵人会出现吗?

    我摆脱疑虑,鼓起几分勇气,正视移民官:“我相信加拿大,会为新移民提供一个宽容、平等竞争的环境,我将继续进修,从事原来的工程技术工作。”

    “啪!”一个红图章盖在我的护照上。

    “WELCOMETOCANADA!YOUAREALLSET.(欢迎来到加拿大,你的手续都办好了)”移民官面带微笑,恭喜我正式成为加拿大移民。

    当初收到移民通知书的狂喜,此刻化作尘埃落定的欣然,和对未知前景的不安。

    口袋里是上官的照片,在一大群戴着墨镜的小人头中,我只能依稀辨认他的模样。我推着行李车,慢慢地步入接机大厅,希望上官叔叔能一眼认出我。

    我四处张望,二十米的“红地毯”已走完了,居然无人前来认领我。情况不妙!

    我一个人徘徊在这挤满陌生的大厅,心中惶惶然,既期待,又有一丝无名的兴奋。

    正在迷惑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个轻亮的女声:“晓玉?你是晓玉吧。”

    真是美妙的救音,我赶紧答应:“是!我就是方晓玉。”

    回头一看,是位美貌少妇,大约三十来岁,圆脸杏眼,跳越的齐耳短发,说不出的妩媚幽雅。

    她上前拉着我的手,笑吟吟地解释:“你好,我是安娜,上官和我先生去抽烟,刚出大厅,马上就回来。”

    我连忙道歉,飞机晚点,入境又耽误了近几个小时:“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安娜拨通手机,传达信讯,晓玉已到。

    几秒钟后,两位男子步入大厅。安娜优雅地向他们招着手:“上官,威尔。”

    上官叔叔一马当先,他四十来岁,中等个头,瘦长的脸,看上去精明强干,神采飞扬,跟照片上不太相似。

    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年轻人,就是威尔,一个光芒四射的精彩人物。他身姿高大挺拔,五官轮廓深邃,浓眉斜飞入鬓,带着淡定的笑容,从容不迫走来,周围的人物仿佛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上官叔叔热情地拍拍我的肩,“晓玉,一路辛苦了。”

    威尔默默无言地站定,让人觉得温雅淡漠。我不经意望了一眼,他那双星耀的眼,正淡淡地注视着我,嘴角几不可察的笑容,慢慢绽放,恍如夏日的晚霞,极其的柔和,极其的绚丽。

    他的视线,清朗亮丽,似乎藏着几千伏的电压,照得人心里微微一震,四周的人群,隐隐被他的强烈魅力所吸引,不断有人悄悄的注视他。

    我爱看小说,也爱作梦,但是没有想到,小说中形容的男主角,现在真实地站在眼前。

    我作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微漾的心绪,诚恳地说:“你们好,对不住,让你们从下午等到晚上九点多。”

    威尔向我走来,身上淡淡的麝香传入鼻中,非常清雅。我心跳咚咚咚,变得清晰可闻。

    他伸手接过我的行李车,“你累了,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使人心神愉悦。

    走出大厅,上官叔叔对我说:“晓玉,你们先把行李放好,我们十点一块吃晚饭。”言毕,就和安娜扬长而去。

    威尔放慢脚步,温和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招呼我跟上。他的肩膀宽厚,从容沉静地前行,看上去帅气可靠。他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明星魅力,既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强烈的吸引你,让你忍不住想偷偷亲切他,追随他。

    这个人,就象是每个少女心中的美丽偶像,那么令人惊艳,那么高不可攀。

    等我上了车,威尔正准备发动,我有些惊讶地问:“那个,那个上官,上官叔叔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

    “上官?”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眼中流光溢彩,“我就是你说的上官叔叔……嗯,上官哥哥。”

    我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幸好,天色已黑,上官只是全神贯注地开车,没有留意到我的脸红。

    一路沉默无语。我满腹心事,前程未明,工作实战经验不多,对自身适应能力的信心不足,搅得我胃部隐隐发痛。

    时差,让我陷入磕睡,放弃了胡思乱想。

    我一觉醒来,车子已泊在一个宽敞的停车场,前方是三幢复合式建筑,每一幢都有几十个房间。一个霓虹灯招牌高高耸立,“MOTEL1600”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我坐直身体,发现一件男式夹克从我的肩头滑落。他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上官态度礼貌地说:“到了。你要再休息一下吗?”

    我将夹克递换给他:“谢谢,不用了。”此刻,我只想躺在舒服的床上,忘记远离家乡的悲惨事实。

    上官很快办好入住手续。我们的房间相邻,中间有一门相通,可从两边锁上。房间里面装修的轻爽舒适,豪华落地式玻璃窗,可以观景,房间的摆设比一般的三星酒店更雅致。

    我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三官,他一举一动,优雅中充满男子气,他把三大箱行李放好,转过身来对我说:

    “你乘飞机十多个小时,要不要梳洗一下,再出去吃饭?”

    “好。待会见。”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出软润的密色,带着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你准备好了,就敲敲门,或者打内线电话通知我,好吗?”

    他退了出去。室内一片寂静。我躺倒在大床上,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上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姑姑放心地将我托付给他?

    他这么风华绝代,只怕在情场上纵横驰骋,无人能敌,我还是乖乖的,离远一些。

    我本想挣扎着去梳洗一番,无奈时差完全控制了我。这一次,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腹中空空如也,瞪着天花板,忽然很怀念家中美味食物和殷切关怀。

    我半睡半醒,于昏沉中,洗澡换衣,抹上口红,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看来我已错过与安娜夫妇的晚餐。

    上官,这样光彩夺目的美男子,与我只有一门之隔,一念及此,我的心很活泼地扑扑直跳,头脑也清醒些了。

    食色者,性也,我在心中暗笑自己。

    我轻轻地敲了两下门,这么晚了,上官会不会已经出去了?过了一分钟,我又敲了几下,心里的不安扩大。

    当我正准备走开时,门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拉开,上官浅笑地探身看着我。他身着一件白T恤,下套一条齐膝蓝色沙滩裤,头发湿湿的,几撮碎发垂在前额,正在滴着水,灯光映照下,他的脸显得异样的年轻英俊,明珠自生晕,美玉有莹光,在这寂寞的黑夜,闪耀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倾城之魅。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5

众星捧月

    我的心脏跳得有些不规律。

    眼前这男人好高,我要仰首才能看着他。他靠好近,我以为就要闻到他的气息了。他的黑发看来不羁,他的眼眸这样深邃,慵懒性感的嘴唇,像是挂了一抹笑。

    我的失落感顿消,不觉笑眯眯地迎上去。嗯,我要吃烤鸭,响油膳丝,还有葱姜螃蟹……几分钟后,我们开车出去觅食。与安娜夫妇晚餐的约会推后。

    车子沿Kingsway大道北行。这是贯穿温哥华南北的交通要道,路灯却相隔遥遥,来往车辆稀少,沿途的通讯器材商店及餐馆已闭门熄灯。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雾,黑夜中,我们好象行进在空无一人的野外。

    我轻声问:“这里,看来很荒凉。”比起上海,这个城区象一个安静的乡镇。

    上官悠然回答:“北美的都市,有很多平房住宅,高楼集中在市中心,以后你就会发现它繁华的一面。”

    原来如此。

    前方路边渐渐亮起一片灯光,上官问道:“你喜欢吃上海菜吗?前面就有中餐馆。”我赶紧点头。

    这家餐馆中等规模,可容一百来人,装修以中国红配金色雕龙,古色古香。此时,店内客人不多,领位小姐我们将我们带到沙发雅座。我要了几个上海家常菜,味道不错,有家乡风味。

    我一边称赞,一边大快朵颐。等我吃了半饱,才记得抬起头来,对上官一笑:“谢谢你,真好吃!”

    上官不紧不慢地用餐,举止说不出的优雅。他回我一个浅笑,“我常来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上海菜?”

    “挺象的。这里的老板很大方,一盘菜比上海多两~三倍。”我夹起一只椒盐虾。虾的个头也大很多,难道是水土关系?

    上官眼光温和,静静地看着我把那只虾消灭。他换了一个话题:“晓玉,你怎么想到一个人来加拿大?”

    我放下筷子,想了一下:“我也不明白。”或许是赌一口气,或许是想离开父母,寻找自己的天地,或许,我真能追寻一段异国恋情?

    我拿起一只虾,剥去虾皮:“我从小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的理想就是存够了钱,去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也是我冒然踏上飞机的最大动力。

    “你以前去过哪些地方?”上官俊美的脸在灯下似暖玉般的莹润有光,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长得帅的男人很多,可是我觉得上官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

    “东南亚,和欧洲几个国家。”我开心地回答。虽然没有艳遇,旅行总是令人愉快的。

    上官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语气温和地问:“你比较喜欢那里?”

    “水城威尼斯。”我毫不迟疑:“巴黎也很好玩,我在罗浮宫和奥塞现代美术馆,逛了两天,对法兰西的绘画雕塑,心悦诚服。巴黎圣母院,歌剧院,艾菲铁塔,凯旋门,香榭里大道,路易十四的皇宫凡尔赛宫,还有很多景点,处处都可以玩上一阵子。”

    我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我最难忘的是第一次出国,在泰国的经历。”

    “为什么?”他眸色转浓,柔柔地锁住我。有种奇妙的感觉,淡淡的,无形的,在我心头漫开。

    我喝了一口可乐,笑着介绍:“因为是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公派受训,本来欢天喜地。”

    “然后呢,有什么特别的事?”上官嘴角含笑,颇感兴趣地问。

    “谁想到团长规定每天晚上六点回房,不得外出,八点晚点名,十点查房,完全没有自由。”我有点忿忿,继续指控道:

    “我们早上要列队点名,然后步行几公里去上班。四十度的高温,热带的太阳很毒,一个月下来,每个人都成了非洲黑炭。”

    “哈哈。”上官朗声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大笑,仿佛春风缤纷吹过,带着恣意的洒脱,“那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我回忆道:“就是每天洗两~三次澡,看点小说,读读佛经。”

    上官的嘴角又一次上扬,“为什么读佛经?”

    我很认真地回答:“泰国全民信佛,不管是公司,餐馆,还是银行,都供奉佛像,处处香火旺盛,我觉得就连天空也是低低的。”

    上官想了想,接口说:“我想,念佛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个柔软的心。”

    他的一双妙目,如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清辉高洁,静静地照耀着我。

    我腼腆地笑道:“禅宗说,佛由心生,我念佛,只是入乡随俗。”

    我第一次同如此出色的男子独处,自在地聊天,心里有些愉快。今晚,也许会是一个好开端。我对移民生活,增添了几分勇气。

    回到旅馆,已过午夜,我独自面对加拿大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屋外不远处,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我的脑海中,浮想连篇,静不下来。

    算命的说,我六亲不靠,易犯孤星,不过今年有转机,在异乡将遇见命中的贵人。迫于父母的软硬兼施,我鲁莽来到异国,淡淡的后悔,时差颠倒下的迷茫,此刻啃噬着我的心。

    我不太信命运,一向以为人力可逆天,人自己应该可以掌管自己的前途,可惜,我对感情异常笨拙,情之路,一直莫名其妙的蹒跚难行。

    初中时,有小男生向我表白,邀请我去他家做作业,我对他有模模糊糊的好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临到上公车,发现我的钱包被窃,我一想到回家可能面对母亲的毒掌,立刻巴巴地跑回学校,在教室操场来回找了一个多小时,小男生陪着我,脸色越来越黑,闷闷地告辞而去。

    过了一阵子,他改邀请同班的一位小美女,从此出双入对。

    高中时,我暗自留意班上的一位风云人物,他学习运动皆佳,高瘦冷静,个性是帅帅的酷酷的,好象我欣赏的杀生丸殿下。

    我参加学校的集体舞比赛,本来与他是舞蹈搭档,可是我精神过于兴奋,忽然胃病发作,需卧床静养,眼睁睁把与帅哥共舞的机会恭手让人。

    毕业后,大一的时候,暑假的一天早上,这位帅哥穿着燕尾服衬衫,竟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身穿了古板的睡衣,正吃力地提着一包垃圾,被他撞了一个正着。

    羞愧之余,发现平时从容的他,面带疑惑盯着我家客厅,里面坐着刚从外地来玩的一大群亲戚,正在闹哄哄地玩麻将。我的脸更红。

    帅哥很快恢复优雅的仪态,态度郑重地说:“我下周办一个同学会,特地来邀请你。”

    穿着燕尾服的他,无比帅气。我心中一阵欢喜,微笑点头答应。

    同学会上,帅哥的朋友特地暗示,这位帅哥对我有意,他的姐姐也不断地打听我的情况,我心中惴惴,一直等待机会与帅哥详谈。

    帅哥明亮的眼神多次扫过我,似在期盼什么。不知情的好友却拽着我聊天,根本无法与帅哥亲近。他一气之下,把大家关进屋子,大讲鬼故事。

    好容易两人单独约会去舞厅,却乘错了车,找不到路,等我们终于汗流浃背地赶到,场上已无什么客人,半小时后就要关门,帅哥说了高深莫测的一句话: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据说,有位古人想去对岸看满山绽放的鲜花,待他骑马到了岸边,忽然决定不过河了,别人问缘由,他便吟了以上那句话,可能这也是帅哥的心声。这成了我和他最后的独处。

    这件事,成了我心中的遗憾。我不知道,我放不下的是那个人,还是那份年少无暇的青春感受。

    热恋,于我无缘。

    在异乡,真的能摆脱困境,找到我的贵公子吗?

    第二天阳光明媚,我打量正在开车的上官,他穿一白底蓝条的POLO恤,宽松牛仔裤,白色拼蓝皮的运动鞋,一头黑亮的发,带着英气的剑眉飞扬挺拔,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款墨镜,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顺眼,非常舒服。

    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怎么了?”

    我笑着赞美:“上官,你很酷。”

    “男人,不会在意自己的外貌,不过,谢谢你。”他愉快地瞟了我一眼:“晓玉,你很漂亮,你知道吗?”

    我的脸一定发红了。

    我,我不知道,一句普通的赞美,可以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今天,他带我在城中跑了一圈,将新移民开门几件大事,一一办妥。在TDTRUST银行开户,去DMV(车管局)申请了ID卡……

    最后,我们转往手机专买店。

    此时,已近黄昏,我的时差再次光临,双眼朦胧,脚下发软。上官向店员要了一把椅子,扶我坐在玻璃柜台前。他自己弯着腰仔细地观看样品。

    上官回头征询我的意见:“晓玉,你喜欢哪一款?”

    我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拍拍发僵的脸部,答道:“上官,你选吧,我相信你。”

    他笑得温润:“也好,你休息一下。”

    三位店员小姐,抛下别的客人,全都热情洋溢地聚在上官的身边,上官的眼睛往哪一部手机多看一下,她们就称赞他的眼光独到,开始介绍其种种超眩功能。上官脸上淡淡的,没有接话。

    其他几位客人受到冷落,有两位忍不住找店员求助:“Excuseme,Excuseme!”叫了数声,也不见答理。

    上官直起身,向离他最近的店员小姐说:“那两位先生好象需要帮忙。”

    那店员是个娇小的圆脸东方人,闻言脸上一红,急急地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然后,有点不情愿地走开了。另外两位赶紧补位,将上官围在中间。

    我被晾在旁边,干脆手撑下巴,打起磕睡来。迷糊中,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我的头发,耳边传来上官低沉好听的声音:“累了?一会儿就好。”

    我侧头,他的俊颜就凑在我眼前,两眼如清潭,深不可测。

    我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男人的五官,不禁有些慌乱,心跳开始加快,胸口闷得紧热,喉咙里呐呐涩涩,许多话想从那里迸跳出来。

    他脸上浮起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递过来一款薄薄的银色手机:“你看,还可以吗?”

    “嗯,不错,比我上海的那只新款。”我低下头掩饰微微发烧的脸,随手拨弄了几下手机。

    两位店员小姐也围上来,其中一位很羡慕地对我说:“你的男朋友好细心,你真有福气啊。”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斜斜瞄着他,用口型无声地叫他:“上官叔叔。”他无语,眼中笑意昂然。

    我有点不好意思,睁着发困的眼睛说:“就拿这款吧。多少钱?”

    “我送你。”上官接道,他的笑容异常柔和。

    “为什么?”我脱口说,“我自己可以付。”

    上官扬了扬手中的卡片,“新用户需以信用卡付月费。”

    我呐呐叹了一声:“等我以后有了信用卡,就还你。”

    上官有些惊奇地说:“我送礼物,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直视他美丽的眼睛,忍不住微笑:“上官,我们非亲非故,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

    他的眼神有一丝变化,原本星光闪烁,忽然有些黯然,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地说:“随你。”

    我不明所以,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我尝试打破沉默:“上官,温哥华有什么风景?”

    他脸上重现清朗的笑容:“我带你逛逛。”

    三位小姐把我们送到门口,一个劲地邀请我们下次光临。上官打开车门,扶我入座,然后绕回驾驶位。坐定后,他两眼炯炯,兴致勃勃地问:“现在,我们去史丹利公园(STANLEYPARK),好吗?”

    史丹利公园占地约一千英亩,是加拿大最大的市内原始森林,尤其是它位于温哥华市中心,背山面海,每年吸引几百万游客。

    夕阳西下,车子在海滨大道上飞驶,上官摇下车窗,新鲜的海风扑面,一边是碧波荡漾映着万道霞光,另一边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密林,我身旁是金光笼罩下恍如天人一般的帅哥。他的黑发在风中轻舞,俊美的脸神采飞扬,笑容无比清魅:“晓玉,你喜欢温哥华吗?”

    我的心口微微发热,原来,美人一笑,的确可以倾国倾城。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如是。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5

雪湖上的美人

    用过晚餐,安娜夫妇介绍我去看房子。是两室一厅,二房东爱莉是半年前来的广州移民,现在安娜任职的保险公司打零工。

    上官看过房间,低声对我说:“房子挺新的,交通也方便,可以考虑。”

    我点头,他便与爱莉攀谈起来。

    看着他的身影,我怔愣愣地,心底却被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包围住。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他惊人的魅力之下,我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

    我再次见证帅哥效应,爱莉小姐两眼放光,笑颜如花,知无不言,恨不得马上敲定和约。最后我当场付了订金,约定一周内入住,爱莉小姐才依依不舍不舍地放我们离去。

    上了车,上官看着我,眉眼间似有带着春意的暖,“我们去游车河。”

    温市闹区的ROBSON大道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各色商店餐馆林立。沿街的室外雅座,坐满了用餐或饮咖啡的客人,休闲愉快,我仿佛置身于淮海路,心中感慨,不由得柔声对上官说:“今天,谢谢你了!”

    他微微含笑,那笑容好似仲夏夜夜空中的好星好月,闪得人眼前一片银亮:“你喜欢旅行,有没有兴趣去看洛奇山脉?我们公司组了一个团,后天出发,还有空额。”

    与天人之姿的上官帅哥出游?在我内心最深处,有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期待,却害怕陷入无边无出路的情网。是的,他已经对我产生影响力,或许,我该逃开。

    我想得恍惚。见我怔忡失神,上官扬起手在我的面前轻晃。

    我收回神,淡然一笑,耸耸肩,“我没有旅费。”

    上官眼里有一丝丝调笑:“不用你出钱。”

    我的心里,对他涌起一种很难对别人明说的好感。那种隐隐约约的喜欢,极淡,极细,却难以连根拔除。我不会说,一时也不想跟别人说,只想要小心翼翼地窝在心头,偷偷独藏。

    在一个绵绵细雨的早晨,我们驾车来到约定地点。刚下车,就听到几声热烈的娇呼:“上官,你真的来了!”

    两位姿色颇佳的美女冲上来,立刻将我挤到一旁,一边一位,亲热地挽住上官。

    细雨飘在我的脸上,凉凉的。我好奇地注视着美女在侧的上官。

    他很礼貌的抽出双手,望着我说:“晓玉,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Betty白,Susan程。”

    “你们好,我是方晓玉。”我大方地伸出手。

    两位美女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白美人年约三十,修长秀美,和气温柔,苏珊姿色稍逊,但胜在年轻时髦。

    白美人立刻亲切地上前牵住我的手,“晓玉妹妹长得好可爱哦。”随即拉着我向前走:“我带你上车吧。”

    我被她拖着前行。回头看向上官,他正从车里取我们的随身行李,苏珊站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什么。

    我想停下与上官同行,白美人却紧握着我,不由分说地推着我上了旅游车,并示意要和我坐一块。

    我心里微微叫苦,我和她初次见面,毫无交集,一路上岂不是很闷。

    她不了解我的心思,一坐下,就充分展现温柔的淑女特色,对我问长问短:“晓玉,你喜欢温哥华吗?”同样的一句话,上官说出来,就是那么令人心动,而白美人,除了无趣,我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打起精神,与她寒暄一番。

    上官上车了。

    待他把行李放好,苏珊立刻拉着他的手臂,招呼他一起坐下。

    隔着几排座位,看着前方他们两个的后脑勺,我觉得身边的白美人愈发言语乏味,而这次旅行大概会很无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得有些发慌。

    旅游车驶离市区,我闭目养神,白美人还在温柔地嘘问:“晓玉,我听说你是上官的侄女,是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据我在美国的姑姑说,上官是他们一家的好朋友,这次,他受委托,照顾我的温哥华之行。

    我想起,初见面时的小小误会,他双目放光地大言不惭:“我就是你说的上官叔叔。”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仿佛就在耳边,我心里多了些暖意,含糊其词地说:“大概,算是吧。”

    “不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回答。上官略侧着修长的身体,站在我们座位旁的走道上,他平静地说:“我们不是亲戚。”两眼紧紧地盯着我。

    “晓玉,”他继续道:“后面有空位,我们坐过去好吗?”

    “好!”我乖乖地站起身来,整个人突然轻盈起来,像是生了翅膀,从人生的谷底翻上,一种欣慰的感觉充满我的胸口。

    我靠窗坐下,上官递上一瓶水和几袋零食:“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几样。”

    我心口荡起了一些说不出的轻快:“谢了。”

    看来,出来旅行是正确的,有吃有玩,还有帅哥随侍。我忽然象中了乐透奖一般,欢笑起来:“上官,我很高兴。“

    上官的眼里有淡淡的欢愉:“我也是。”

    车子已进入洛奇山脉的外延。窗外崇山峻岭,树木延绵不绝,偶而有羚羊或松鼠窜出,零星的山间木屋依稀可见,一派天然美景。

    一只小鹿,带着无邪眼神走在林边,我正想指给上官看,发现他靠着椅背睡着了。他的五官极俊美,浓眉张显男子气,睫毛长而上卷,有些轻颤,红唇微微张开,显得清爽而稚气,似乎沉浸在一个美梦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样一位风华出众的男子,如在古代,可以想见是侧帽而行的风流人物,会惹来不少女子芳心沦陷,为他消得人憔悴,一寸相思,一寸灰啊。

    当晚,我们下榻在BC省的边境城市。第二天开往著名的班芙温泉。

    我倚卧在温泉池边的一个躺椅,翻看一本旅游手册。池里忽然有人叫我。一看,是上官,身边照例围着好些美女,其中少不了我认识的“追哥白皮书”。“白”,就是白美人,“书”,自然是苏珊了,同音异字,将就了吧。

    我意兴阑珊的答应了声,索性用书遮眼,歇着了。

    一会儿,我感到身边多了个人。移开书,就见上官双眼光辉灿烂,正微笑看着我。

    摇曳的光影落在他密色的肌肤上,为他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象是踏水而来的光明神,水珠慢慢滑过他结实的胸部,逸过肌肉紧密的腹部,滴入白色毛巾包裹下的……好一副诱人的美男出浴图!

    我赶紧收敛心神坐起来,“有事吗?”

    他问道:“晓玉,你不喜欢泡温泉?”

    我皱了一下眉:“不是的,我怕会胸闷。”有时侯,浴室空气不流通,我会头昏气短。

    上官循循善诱:“你不是喜欢到各地感受风土人情吗?这么出名的温泉,也许你一辈子才来一次,真的不想试试?”

    班芙温泉,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游泳池,泉水从山上引来,很多人泡在里面,其乐融融,仿佛是一个大型室外浴场。不过,它的确是北美出名的温泉圣地。

    我有那么一点心动:“可是,我只能呆一会儿。”

    上官态度端正,继续劝导:“我替你看时间,一刻钟就上来。”

    我还是心不干情不愿,找了个古怪理由:“我的游泳衣很丑。”

    上官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转瞬消逝,让我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他从容不迫的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道貌岸然,没正经。

    我还是兴冲冲地回房换了泳衣。重返游泳池,上官坐在躺椅上,追哥白皮书和众美人围在池边聊天。她们见到我,嘻嘻哈哈地跑过来,有人说:“晓玉,看不出来,你身材不错。”

    这赞美有点勉强,我该道谢吗。

    正在斟酌,不知是谁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脚下一滑,以狼狈的头锤落水。

    我吃了几口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看见上官大帅哥,站在池边望着我,毫无形象地笑得前仰后俯。

    我顿时恶向胆边生,撩起一汪水,朝他脸上砸去。

    眨眼之间,上官已跳入水中,故意激起大团水花。

    我抹去脸上的水,直楞楞地瞪着这个恶劣的男人。

    他一挥手,扬起一片飞扬的水珠,我往后躲开,却失去平衡。

    上官立刻冲过来扶我,我一站定,马上放开他的手。

    我可不想成为众美人的箭靶。他高深莫测地望着我,我故意转身看周围的游客,不理他的打量。

    他慢慢游到我身旁,在我耳边喃喃自语:“嗯,游泳衣是挺丑的。”

    我忍不住瞪他:“哼,你的那条也不怎么样!”

    他喜笑颜开,极其潇洒自在。我索兴游开一些,踢踢脚做伸展运动,留他一个人在那里笑成一朵花。

    不一会儿,他的周围又聚积了一群忠实的霸王花。白皮书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哎,帅哥无敌,乃广大女性的福音。

    我一边感慨,一边闭目仰泳。

    空气冷冽,池中温暖,我的脚忽然开始抽筋。

    我疼痛难忍,啪的跌落水中,几乎动弹不得。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腰。

    上官俯在我耳边,声音焦急:“晓玉,你还好吗?”

    我忍痛说:“没什么,右脚伸不直。”

    等我回过神来,上官已扶我回到旅馆房间。

    他将我安坐在床上,蹲下身,轻握我的脚,修长的手指揉过我的脚腕。

    这算不算,与男人肌肤相亲?

    我心中有些异样,好象是喜悦,又好象是忧虑。希望这一刻赶紧结束,却又贪恋他手指带来的奇妙触觉。

    上官仰起头,眼中似水漾温柔:“晓玉,你好点了吗?”

    我迷惘地点头:“好,我很好。”

    不,我不太好,他渗透人心的男性魅力,令我隐隐不安。

    晚餐是日本菜。这家日本餐馆在当地很有名,要预约才有位。店内挂蓝色日式布帘,点着人物或山水彩绘灯笼,墙上供着姿态服饰各异的日本人偶。我们一行十多人围着长桌,在塌塌米上坐下。

    我在国内很少碰日本菜。翻开彩图菜单,我有点眼花,就对坐在我右侧的上官说:“请你推荐一下吧。”

    他应了一声,仔细地研究起来。

    上官为我选了一个SUSHI生鱼片套餐,五颜六色配着精致的餐碟,令人食指大动。

    坐在上官旁边的苏珊,忽然问我:“方晓玉,你在国内大概很少吃到生鱼片吧。”

    “是啊,上海有不少日本餐馆,不过量少价高,我没去过。”

    苏珊态度生硬地说:“这么贵的日本餐,一般人是吃不起的。”

    不错,我就是属于一般人。我笑了一下,不语。

    白美人接口道:“晓玉,你来加拿大,是要读书吗?”

    “还没想好。”我答,努力把一个SUSHI送入口中。

    苏珊漫声言道:“大家都说上海人很精明,从不肯吃亏,你觉得呢?”

    这是误传吧,我心想,既然你没有指明我回答,我就不与理会,你挑衅,我未必要闻“讥”起舞。

    苏珊不放松,继续大声说:“我的一个表哥,娶了一个上海人,谁知她刚拿到绿卡,就闹离婚,原来她在上海有男朋友,要把男朋友办出国,哎,我表哥一家气坏了。”

    她再接再励,“我还认识一个朋友,准备和一个大陆人假结婚……”

    “晓玉有加拿大绿卡。”上官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

    他的手扶在我的椅背上,侧首问我:“还吃得习惯吗?”

    我回他甜甜一笑:“嗯,谢谢你。”

    上官淡然地说:“清者自清,不用理那些话。“

    我很高兴他出声,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或以偏盖全,任那一位中国人听到这种控诉,都有点坐立不安吧。说实话,我不擅长撒泼吵架。从小,奶奶教育我,当忍则忍,是中国劳动妇女的美好传统。

    不过,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好累。

    我心中叹气,苏珊小姐,我和上官没什么,请别开足火力杀无赦。

    我埋头继续与三文鱼奋斗,把白皮书的对话,当作耳边风。

    第三天的下午,我们到达露易丝湖。每年11月至来年4月,湖面冰封,洛奇山脉白雪覆顶,初夏雪融,湖旁则花草树木竟妍,湖水如蓝玉晶莹荡漾。此时还是乍暖还寒,春风吹过,露易丝湖冰雪绵延,一片白茫茫。

    晚餐后,我想看看湖上的夜景。刚步出酒店,苏珊迎面匆匆走来,我对她点点头,她眼色冷涩,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风过树林,伴着虫鸣之声,让人感觉轻松遐意,人虽走在雪地上,心却融在夜色中昏昏欲睡。

    我漫步行来,发现上官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莹白的月亮挂在天边,衬着霭霭白雪,给他的身影笼上了影影绰绰的银雾,一时间令人觉得遥不可及,仿佛随时欲乘风归去。

    他转过身来,遥遥地凝视着我,脸上月光雪色闪烁,声音如春风化雨:“你来了。”

    第一次见面,他目色淡雅冷清,却无法掩盖他耀眼的风采,此刻,在这凄清的雪地,迷迷朦朦的月光下,他丰神如玉,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我,一时间,我神为之惑,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心仿佛跳快了几拍,我尝试挣脱此刻的迷咒,清咳一声,“今天的月色很美。”好蠢的话题,不过够安全。

    他灼灼地注视着我,眼中闪过关切:“你在想什么?”

    我的心跳得更快,震得我的耳膜砰然作响。我不动声色移开一小步,别过脸看向雪湖映照下的远山。

    这一刻,我觉得上官就象天神一般,清华高贵,无法直视。

    我微笑道:“我想起苏轼的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停住,记起上官少年时出国,对中国古诗词可能不太熟,遂兴起一丝玩笑之意,仰脸对他说:“该你了。”

    他没有接话。我觉得空气有点冷,抚了几下手臂,也沉默不语。

    正觉无趣,上官脱下外套,轻轻裹在我身上,声音透着愉快:“我只记得一首诗。”

    我身上一暖,立刻笑问是哪一首?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抑扬顿挫念道,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双眼晶光闪耀,继续深情款款地朗诵:

    “举头望明月,低头吃便当。”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5

离恨恰似春草

    我忍不住大笑,有趣有趣,原来我邂遇了正在吃便当的月下美人。我的心不知为何莫名地欢畅起来。

    上官的手还扶着外套,我背部的肌肤变得很敏感,隔着厚厚的衣服,似乎仍能感受到他手指的热力。我微微挣了一下,问他:“你冷吗?”

    他的表情淡淡的,只有眼睛泄漏顽皮的笑意:“在美女身边,怎么会冷呢?”

    失敬失敬,上官兄乃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吹了一会儿风,我们边聊边走回下榻的露易丝酒店,这家百年老店,曾是十九世纪的贵族私人别墅,保留了上世纪奢华的装饰。一出电梯,就看见白美人在走廊里徘徊,她微笑着迎上前说:“你们回来了。上官,我有事找你商量。”

    上官轻拍我一下,“晓玉,你先休息,我们一会儿再谈。”

    我含糊应了一声,向白美人点头致意,便回了房。

    洗了一个战斗澡,我打算睡了。想起上官临走时的那句话,到底他想谈什么,还是随便说说?我打开门,向他的房间望去。

    上官表情淡漠,双手抱胸,潇洒地靠在门边。白美人含羞带怯,双目含情柔声说着什么。

    果真是郎豺女豹,神仙佳驴啊。

    我轻轻关上门,爬上床。大约五分钟后,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我提起话筒,上官低柔悦耳的声音传来:“晓玉,让你久等了,我有事想跟你谈一下。”

    哼,扰人清梦,连语气也和白美人差不多,我有点堵气:“我已经睡了。”

    他很有风度:“好,明天见。”

    我忽然想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连忙说:“算了,我待会儿过来。”不算放弃原则吧,他没得罪我,没理由生气。

    我吸着拖鞋,啪叽啪叽跟着上官走进他的房间。他问道:“想喝什么?”

    “随便。”我打量着房间,几件衣服搭在床边,不显太零乱。他已换上白T恤和深色沙滩裤,脚套拖鞋,与我的是同色系,勉强算情侣鞋。

    他递给我一杯可乐,在我身旁坐下。我笑咪咪地问:“你有什么事?”

    他的目光有点游离,手指在沙发扶手轻弹了几下,斟酌地说:“我要回美国了。”

    我忽然觉得房间里很闷,仿佛有一只手紧紧的掐住我的心脏,令人呼吸困难,笑容僵硬,嘴巴发干,我强敛心神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负责的项目上个月结束,因为你要来,我就休了两个礼拜的假。飞机票订在这个周末。”

    我一时间有些感慨,原来他是特地留下来接我,替我安顿打点。

    “晓玉,我……”他迟疑着,“我们保持联络吧。”他的双眼闪过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我看不清楚,也无力去猜。

    我忘了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清晨醒来,觉得异常惶恐迷茫。从此,就要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了。没钱,没工作,没朋友,我的未来会怎样?

    我挑了一张谢卡,印着两只卡通小老鼠穿着礼服,互道珍重。

    里面写着李煜的词:离恨恰似春草,愈行愈远还生。

    小时候,我喜欢背诵古诗词。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古词言简却情深意浓,道尽了我的失落心境,和惨淡的离愁别绪。

    这种沉重不安的心情,之后的几天一直伴随着我,在机场送别上官时冲到了临界点。我感到咽喉哽咽,心中发苦,似有千言万语,却没有勇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默默的交给他那张谢卡,低声说:“谢谢你,上官。”

    上官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然后扶着我的肩,淡淡一笑:“晓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脉脉的双眼,盛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勉强一笑:“你也是。”

    他转向安娜夫妇,郑重其事的说:“拜托你们帮我看着晓玉。她还象个小孩子,不太会保护自己。”

    我的泪一直凝在眼框里,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滴下来。我望着窗外发呆,和风送柳,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

    一股紊乱的烈火,开始在我胸中燃烧,越来越烈,我再也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拨给上官。无人接听。

    我声音微颤,留了一个短讯给他:“上官,你喜欢卡片上的那句话吗?”

    我松了一口气,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妥,内心深处一方面希望他快快回电,另一方面却觉得自己太孟浪了。

    我冲了一个长长的澡,回房捡起手机查看,只有一行短信:“我喜欢。上官”

    我痴痴的盯着手机,仿佛里面开出一朵鲜花来。

    几个小时后,上官来了电话:“我到家了。晓玉,你想我吗?”

    “嗯,你呢?”我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是。”他的声音听上去性感醇厚。这次,我感到那朵鲜花开在了心尖。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我充满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谁知,第二天,我的二房东爱莉小姐,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正在房间整理物品,爱莉从浴室发出一声高频率尖叫,我马上跑去救驾。

    她指着浴缸说:“我不是告诉你,所有的头发都要清干净吗?”

    我观测一下,小心的回答:“这根头发好象不是我的,我的没有这么长。”

    她掂起那根发,在灯光下研究了一会,然后总结性地“哼”了一声,放我过关。

    爱莉对我的冷战及再教育,从此拉开序幕,鄙人首战告捷。

    次日,她兴奋地发现厨房地上有菜叶,立刻投诉我未尽清扫之责。我捡起菜叶,诚恳的说:“昨天是你扫,今天晚上我一定清干净。”

    第二战平手。

    这天晚上,我正在与上官通话,忽然又听到她一声惊呼。见怪不怪,其怪自乱。等与上官说完甜言蜜语,我才慢悠悠地踱过去问:“什么事?”

    她打开冰箱指控道:“橙汁和牛奶都快光了。这个礼拜轮到你去买了。”

    我虚心接受:“是,明天我上了英文课就去。”

    爱莉不依地训斥道:“不行,我今天就要喝。”

    糟糕,偶第三战溃败。

    我打起精神,坐公车来到超市。时间已晚,排队结帐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我了。

    收银员飞快地问我:“DOYOUNEED#¥*%。?(你需要XX)”

    我一楞,她语音太快太滑,我完全找不到感觉,于是回答:“请再说一遍。”

    她又讲了一次,我还是不明白,心里焦急,真想胡乱地摇头。我学了很多年的外贸英文,此刻,连超市的普通对话都应付不了,只觉得羞愧难当。

    这时,身边响起一个非常清亮优美的声线,发音清楚缓慢:“SHEASKEDYOUIFYOUNEEDEDABAG(她问你,需要包装袋吗)”

    我感激地说:“谢谢!”

    那人已快速走到前方。只留下一个修长高瘦的背影,和微微舞动的漂亮金发。

    我提了橙汁和牛奶,慢吞吞地走到空中地铁站。

    上车后,对面坐着的金发少年,他闭着眼睛,似进入梦乡,很象那位提醒我的好心人,我就着灯光打算仔细辨认。

    我眼尾的余光,扫到一只黑手,正偷偷地掏金发少年的裤袋。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该怎么暗示,而不被小偷报复。

    眼看那只黑手就要得逞,我无暇细思量,果断地对着那少年踢了一脚。

    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不明状况地瞟了我一下。

    我镇定地微笑,没有开腔。

    他摸摸钱包,将滑出的部分推回口袋,若有所悟地扬眉,露出一丝淡雅的笑容,又重新靠着椅背睡去。

    一个有意思的美少年。

    一下车,我加快步伐往住处疾行。路上没有行人,只有风声树影陪着我。

    我很少在夜深人静时走动,沙沙的脚步声,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这一刹那,我想起了多年前的恐怖电影,心胆惧颤,连腿都要软了。

    我几乎跑了起来,呼吸短促,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离开。

    就要到家门口了。我喘息着,终于孤注一掷,回头望去。一名男子穿着风衣紧跟于后,他戴着帽子,半掩着脸,路灯稀少,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他快步走近我,漫不经心地望了我一眼,用英文轻声说:“这个地区,刚发生抢劫案,你要小心点。”他的声音无比动听,正是那位好心的金发少年。

    他侧着脸,下巴和颈子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线。

    我回复了正常声音,衷心感激他:“非常谢谢你。”

    他没有答话,转身沿着原路走了。

    所谓的跟踪者,是如此一位古怪神秘的少年。原来,他只是为了陪我走这一段危险的夜路。

    他帮了我两次,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第二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我将开始英文补习。

    加拿大对非英文母语的移民提供免费ESL课程,不过,我选的是当地的高中英文课,面向英文母语学生开放。

    我匆匆赶到教室,老师正宣布我们有了一个新同学。教室门打开,一个金发少年走了进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识就是缘,我微笑起来。

    眼前这个人,完美的阐释了“漫画美少年”这个词!他瘦瘦高高,精巧的脸,有着秀美如山的眉,一双收纳了天地灵气的眼睛,清澈晶莹得让人心悸,高直鼻梁下,是一张粉色的柔美的唇。

    我有点失神,仿佛看到少年时代的漫画偶像流X枫,不,他更象冷漠的杀生丸殿下。

    当然,上官更帅,是真正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我忍不住陷入甜蜜的回忆。

    那美少年简单地介绍:“大家好,我是Steven。”言毕,缓缓地向我走来,他淡漠的眼光扫过我,美丽的眼睛像那清冷的莹月,有着难以融入的疏离冷淡,然后,一言不发地在我身旁的座位坐下。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6

神密的美少年

    我一直以为漫画影片中的绝色少年,只是一种遥远虚构的美丽,没想竟能在现实中见到。Steven浑身充满一种优雅得近乎中性的美,金色滑亮的头发披散在肩部,更衬得他面若白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身边坐着如此俊秀的漫画美少年,我身为女性的自信受到小许打击。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觉,漠然地拿出课本,趴在课桌上打起磕睡来。下课铃一响,就默默无言地收拾课本离开。

    现在,这个安静的美少年,正走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我慢下脚步,犹豫着是否同他打个招呼,他却旁若无人地越过我身边,目不斜视,留给我一个清瘦出尘的背影,和不大不小的无趣。

    接下来几天,他照例上课坐在我身旁打磕睡,偶尔发出轻微的酣声。放学时,他走在我身后三步之遥。想到老师的交代,我某日终于转身叫住了他:“Steven,doyouhaveamoment?”

    他面无表情,琉璃般晶莹透亮的眼睛斜斜地瞄着我,视线仿佛透过我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我很快地说明,老师要求同桌合作,共同完成一些作业,并准备学期的专题报告。

    他秀美的眉一扬,冷冷地说:“Sowhat?”稍待,竟扬长而去,我留在当场,一腔郁闷无处发泄。

    哇,什么美少年,根本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古怪小孩。大不了,我一个人完成作业和学期报告。

    我于是独立作业,也放弃与Steven交谈的打算。老师对我们小组评级颇高,在课堂上有几次引用了我的文章,对我们的组员Steven也给予了表扬。

    我以为与Steven会从此毫无交集,老死不相来往了。

    有一天,我正在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Steven忽然开口说话了。我有点困惑,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重复道:“你在找工作吗?”声音如清晨露珠滴落草叶,带着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的特有磁性。

    我有些许受宠若惊,点点头。

    他停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问:“我的亲戚在找一个洗碗工,你愿意去吗?”

    我想了想,毅然回答:“行,我愿意。”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我一定要讨一颗来。

    Steven把我交给店主,就施施然离去,留我一人在此含泪反省,一个人若过高估计自己的忍耐力,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眼前的碗碟堆成小山,还在不断地加高,两个小时手不停歇地洗,我的背早已酸疼,腿渐渐发软,手臂快抬不起来了。可怜我,晚饭还没吃,饿得精疲力竭了。

    我正犹豫不决,是否放弃今天的工资,弃碗而逃,厨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绝美的少年漫步行过来。他姿态优雅地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琉璃般晶莹璀灿的双目,闪着一丝笑意:“你还好吗?”

    我仿佛看到一线得救的希望,不迭声的回道:“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需要我帮忙?”他的嘴角绽起一个妍丽的浅笑。

    我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会帮我吗?”

    他微侧脸看向那堆碗山,“如果你付钱雇我的话,我可以考虑。”

    我的希望象泡沫一般破碎,“拜托,Steven,我拿的是最低薪水,雇了你,我今天就等于白做工了。”

    他没有回答,脸色沉静,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快坚持不住了,算了,我下血本,“要不然,我请你晚餐?”我近乎讨好地说。

    他竟不领情:“我已经用过晚餐。”他眼睛一转,一刹那间好似星光四溅的明亮,“如果,你自己做完,晚餐我来请。”

    死小孩,看扁我。我不再说话,牟足了劲洗碗。厨房里静静的,只有水声和碗碟相触的清脆之音。不久,又多了轻微难辨的酣声。

    我终于洗好,看见Steven靠着椅背睡得正香。他的下巴秀气略尖,为他的俊颜更添几分柔美,金色的头发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分外的清秀,红唇微启,居然蜒下一丝口水。哈哈,漫画美少年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我感觉精神一震,顺手取了一只叉子,小心翼翼的轻步到他身前,准备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他忽地睁开双眼,目光迷惑不解:“你想做什么?”

    我嘿嘿一笑:“你该请我吃饭了吧?我饿得没力了。”

    他目光一转,扫过洗干净的碗碟:“You’reagoodkid.”他示意我稍候,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一碗白面出现在我面前,他云淡风轻地说:“你的晚餐。”

    我已经又累又饿,虽失望也无力抗议,于是强抢了他的椅子坐下,就着洗碗台,呼噜呼噜地吸起冷面条来。

    他有些惊讶的问:“好吃吗?”

    “如果你饿了一晚上,什么都是美味了。不过,就是少了点调料。”我头埋在碗里,闷声答道。

    他扔了两袋小包装的酱油给我。我抹嘴吃完面,笑得豪放:“好吃。谢谢你的晚餐。”

    Steven微微一楞,白玉般的耳朵隐隐泛起一丝红意:“下次,我请你尝尝真正好吃的。”

    我进军洗碗业的尝试,受到很大的挫折,看来要转战另一行业了。我又开始研究招聘广告,不过,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注明需要当地经验,其中包括洗碗工。前些日子,我参加了加政府办的就业辅导班,老师说,一份普通的文秘工作,都有两百多个人竞争,我感到有些欲振乏力。怎么办?我得找到工作才能活下去。

    这时,安娜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正等我去开创。爱莉小姐也在一旁积极鼓动。爱莉新招了几个裙下之臣,遂淡忘了吴君的“背叛之耻”,也顺便恢复了我的名誉。安娜热情地邀约我去听现场说明会,我半信半疑,在爱莉小姐的大力劝说下,带了一盒巧可力赴宴了。

    推开安娜家大门,只见一大群女生围坐在长桌旁,有些人搬了小凳挤在角落。安娜站在一块画满奇怪图象的小黑板前,正在精神抖擞,慷慨激昂地演说:“我们的目标就是成为蓝赚!年薪一百万不是梦想!……”在座的大多是新移民,脸上闪着莫名的期待和狂热。

    什么蓝赚?是难赚,还是南砖?忽然一个不祥念头划过我的脑海,不会吧,难道是蓝钻,传销行业的会头?我顿时感到一阵透心凉。

    看来饭前演讲还要持续稳定地开展下去。我认出一个熟人,是就业辅导班同学RAY,我找了小凳在她身边坐下,勉为其难地摆出微笑,点头聍听,神智却飞到了八千里外。莫非今日我要滞留在此,出钱出力做传销?

    忽然,耳边响起几声有力的战斗口号,把我惊回现实。中国人爱呼口号的习惯,还是乐此不疲,更在异乡发扬光大。大家开始讨论传销经验,有些女生很跃跃欲试。我和RAY相视一笑,我不准备打击别人的激情,倒是RAY悄声地说,新移民没钱没车没门路,怎么去做推销?

    饭后自由活动时间,安娜和蔼可亲但是态度坚决地请求我入会。我推拖一番,借尿遁逃出门外,向上官打了一个电话汇报请示,毕竟安娜夫妇是他介绍的朋友。

    根据领导指示,我忍痛婉言谢绝了成为蓝钻的美好远景,不过,我仍认购了标价最低的护手霜一支,虽号称价廉,却比市场价高上两倍,相当于我一个星期的午饭钱,我心中如刀割一般的疼。

    为了赢回失去的现金,我更加努力地找工作。有时,在上英文课时,我还偷偷摸摸的查阅广告。

    Steven默默地观察了我几天,没有说什么。有一天,我正趴在课桌上叹气,他忽然扯了一下我的头发,“你怎么了,还在找工作?”

    我看向他,一样俊美沉静的脸,一样粉红清丽的唇,只是琉璃般晶莹的瞳多了一丝暖色的光华。

    我点点头,苦恼不堪,原以为他会安慰几句,谁知,他不再搭理我,自顾自趴着睡觉了。

    下课了,我懒洋洋的收拾课本,正要离开,Steven一把抓住我的包,声音冷冷清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一脸狐疑,坐上SKYTRAIN(空中地铁),还在不断探问:“到底你要去哪?”

    他被我问得无奈,柔声答道:“去做义工,我的薪水归你。”

    我一喜,嘴上还谦虚道:“不好吧,一人一半吧?”转念一想,急忙又问:“你做义工,怎么有薪水?”

    他索性闭目养神,不发一语。我只好望向车窗外,作欣赏风景状,心里很是期待。

    我们走进一间小学教室,里面装饰得童趣盎然,坐了二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小学生,正在三名辅导员的带领下做游戏。原来是一家课后托儿所(AFTERSCHOOLCARE)。

    Steven叫了一声“UncleMa。”其中一位年长者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是方晓玉?”

    我恭恭敬敬地答:“是,请多关照。”

    马叔微笑着看了Steven一眼,又问:“你有带小朋友的经验吗?”

    我不好意思:“没有,我会认真学的。”

    他点头示意:“你就跟Steven一组,他很有经验。每周来一次,薪金头三个月是最低起薪,以后看表现再增加。具体情况可以问Steven。”

    我心中讶异,想不到冷漠的漫画美少年,竟是孩子王。我兴致勃勃地跟随Steven,开始摸索早期儿童教育。孩子们似乎很喜欢这个美哥哥,有几个小女生紧紧地粘在他身后,看来是后备的铁杆仰慕者。

    夕阳西下,Steven坐在窗口旁,熟练地弹着巴赫的小步舞曲,孩子们咿咿呀呀地随着音乐起舞。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与他的披肩金发相映成辉,他绝美的脸似乎变得透明,双眼流溢着夺目的七彩光华。

    那个少年时代的美丽幻像,如今栩栩如生,光彩照人,几乎触手可及。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也沉醉了。

    小朋友们已离开,Steven换弹了一支Siennicki的春之圆舞曲,迷漫着柔美浪漫之意,一曲终,余音缭绕。

    我有些好奇地问:“Steven,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他悠悠地说:“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父母很少在家,家中几个亲戚轮流照顾我,还有UncleMa……”

    我顿感亲切,连忙说:“你一定孤零零的,很不开心吧?”

    他清冽光耀的眼睛黯然一下,“没有人跟我说话,后来,就习惯了。“

    我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想起自己的童年,“我也是。父母亲在外地工作,只有弟弟和我两人相依为命。弟弟比我小三岁,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时候我们俩常常互签作业本,我还去过他的家长会……”我从儿时与弟弟一块打球,回忆到上大学和他一起去舞厅,种种趣事和心酸,令我心潮澎湃,情难自禁。

    我略整理一下情绪,轻擦眼泪,望向Steven,他斜倚着窗户,全身被金色的霞光照耀,如天使般恬静,半闭眼睛,竟酣然睡过去了。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6

甜蜜初体验

    再临温哥华机场。我心情忐忑不安,两个小时后,我就能见到上官了!

    清晨,我从轻眠中醒来,感觉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我抱出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对着镜子一件一件的配,总有些不太满意,真是衣到用是方恨少。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我又期待又兴奋,一遍遍揣摩该怎么打招呼,上官叔叔,上官御行,小御子……?又幻想着给他一个惊人的欢迎,是象韩剧那样飞奔过去,还是直接跳到他身上?不过后者有难度,配合不好可能会摔下来……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不时傻笑。

    终于,我看见了上官,他处在人群中,好似珠玉处于瓦砾,浑身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难以遮掩的光华。我怔怔地望着,心中有柔肠百转,却千头万绪无语凝咽。他雍容优雅地走来,温声招呼:“晓玉,你来了。”一瞬间,我如中魔咒,雪湖上那个天人之姿的月下美人,又重重地撞入心房。

    上官轻轻地拥着我,向机场租车处走去:“晓玉,我先带你去看一个朋友,好吗?”我依在他怀里,晕乎乎地似行走在云端。

    等我从欣喜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对面的中年男子正严肃地谈话:“……上官应该同你说过了。一周六天,每天晚上三个小时,月薪一千X百加币。你可以接受吗?”我懵然点头。

    他随后补充:“你认识繁体字吗?会算帐吧?”这次我听得清楚,肯定地说:“认识字,会算帐!”

    他向我伸出手,爽朗地说:“方晓玉,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直到我们开车回到我的住处,我还沉浸在找到工作的惊喜震撼中,无法自拔。想不到上官一见面送了这么棒的大礼。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问道:“到底我是做什么工作?”

    他眉目间清晖流转,嘴角带着一丝丝玩笑:“你不知做什么就答应他了?”

    “反正你不会害我的。”我莞儿一笑。

    他稍加解释,这家亚洲证券交易所,需要一个挂单小姐,兼作帐,他就推荐了我方晓玉。哈哈,毕竟老板是朋友,面试居然如此简单,现在我猜到文秘工作为何一位难求,大都被内部人事安插了吧。

    我正暗自庆幸不已,上官在沙发坐下,递给我一个箱子,英俊的脸上笑意盎然:“送你一个礼物。”

    打开一看,竟是一台DELL手提式电脑。我顿觉神清气爽,百花绽放,喜不自禁地转身搂住他的颈,“知我者,上官也!”

    他男性的麝香隐隐沁入鼻中,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恣意忘形,连忙放开双手,上官却轻轻握住我的手,慢慢的但是不容质疑的放回他的颈侧,他清冷如月的眼,此时柔和缠绵地望着我。

    时间仿佛静止定格了,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我只清晰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身上淡雅的麝香,以及我剧烈震颤的心跳。

    我勉强克制自己,轻轻放下自己的手,垂下了眼敛,微颤地说:“上官,你今天打算住哪儿?”

    “你决定吧。”他性感的声音贴在我耳边,令我柔情荡漾。

    我抬起眼,发现他幽深的双瞳已恢复清明,似乎刚才的温柔缠绵,只是我一个人的仲夏夜之梦,我不禁有些神伤,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我犹豫不决,终下决心似的说:“你就留在我这儿吧。”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豪赌。上官是怎么样的人,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我可以信任他吗?……种种疑问曾令我内心彷徨,此刻,这些都显得不重要了。我的心,不受控制,狂呼着一个名字,全力向他飞奔。

    “不过,”我抬起头,恢复了面对的勇气:“你要遵守我的规定,各睡各的。晚上不可以吵到我,我的下床气是很大的哟。”

    他一笑,恰如春光明媚,百花竞艳,迷得我眼花缭乱,心跳过速:“我倒担心有人半夜来骚扰我呢。”他说的真恶劣,不过,我还真不敢发誓保证,自己会不会色迷心窍,调戏美男,行那不道德之事。

    一整晚,我神不守舍,念念不忘那“不道德之事”。趁上官去淋浴的时侯,我翻出几件睡衣,不知穿哪一件好。这件太暴露,那件有点旧……

    我刚穿上一件低胸的吊带衣,就听见上官开门从浴室出来,我慌乱中随手抓过什么衣服一套,故作镇定地坐在床上。

    在我的斗室,上官俊美得象是万千霞光披身的光明神,从容不迫行在云雾间,我仿佛成了他俯瞰下的芸芸众生,被他的摄人魅力逼得无法动弹。

    他停在我身前,我不由得向后一躲,落在床边。他从容逼近,双手撑在我耳旁,溢彩流光的双眼从上方俯看着我,笑得性感魅惑,声音异样庸懒:

    “晓玉,你在动什么坏脑筋?”

    天将亮,细雨飘飘,清新的空气从窗缝中钻入内室,给半梦半醒的我带来一丝凉意。

    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上官眼波流动魅意横生,放大的俊颜似能勾魂夺魄,我不敢正视,眼神飘忽,浑身变得僵硬却敏感不已……

    我的感官似被无限放大,他吐气如兰,灼热的气体喷过我的脸颊,他的呼息声细密但克制,他那张红润的唇微张,鲜艳欲滴,像鲜红甜美的草莓,让人忍不住想品尝一下,我的心跳快得要喘不过气来,上官鲜美的红唇,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忍不住轻颤着闭上眼睛。他的唇刷过我的面颊,一口含住我的耳垂。我大颤,脑海里仿佛有无数滔滔感想,到了嘴边却转化为一声娇弱的呻吟。

    上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性感中又有一丝戏谑:“晓玉,你的睡衣很特别啊……”

    我从迷醉中惊醒,看向自己的上衣,我居然套了一件Q版小熊尼的长袖睡袍,钮扣错扣了几格,衣领一边皱成一团,另一边胡乱的塞在吊带衣里...我的精心准备的娇媚形象?

    啊!我惊呼一声,猛的推开上官,蹬腿坐起来,他正愉快地欣赏我的狼狈,一没留神,竟然被我踢到了地上。我赶紧四肢并用爬到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包成一个粽子。

    他满脸无辜的坐在地上,一贯温柔的笑容被嘴边僵硬的抽动替代,双眼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打了个轻颤,又努力往被子里缩了缩。

    见我如此,上官突然嘴角上勾,轻声的笑起来,笑声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欢快,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索性躺倒在地毯上。

    我不知所以,脸红红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他美目一转,星光四溢,“从来没有人把我踢下床,看来是我的魅力不足啊。”

    我听到“床”字,心中一动,有些郁闷:“莫非你上过很多人的床?”

    他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姿态优雅地坐起身体,神态自若地说:“当然不是,人家……还是处男。”我呆住,小声嘀咕:“你骗人,吹牛。”

    他丰姿卓绝地理了一下上衣,向我斜飞了一个媚眼,“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我再次惊叹,那个玉树临风,雍容优雅的美男子,居然有这么魅惑诱人的一面?!他仿佛是个棱镜下的万花筒,五彩缤纷,令我迷惑不解又移不开眼。

    上官故意千娇百媚地站起身,一边做势要脱衣服,一边向床行来,笑容清雅与庸懒并存,“为了证明我清白,就请晓玉检验一下吧。”

           

晓玉的初夜

    我的心跳如雷,一半欣喜,一半惶恐,犹豫着是否今晚要“从容就义”……上官缓缓地在我身边坐下,笑得优雅而致命,“晓玉,你又在转什么念头?”

    我眨了眨眼,愉快地笑起来,“你是美国最后一个三十岁的处男吧,说不定,也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他低叹,温暖的身子轻轻的靠过来,一丝雅致的麝香窜入鼻中。

    “什么意思?”我稍稍移开头瞅着他。

    他言笑动人,“我的女人缘一直……不错,”岂止是不错,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招蜂引蝶啊,我在心里补充。他续道:“可是我并不会想要交女朋友。几年前,交往了多年的前女友跟我分手,她抱怨我,是个好男人,却不像男朋友,最后她说遇到了真正爱她的男人。”

    说完后,他的笑容淡去,平静坦然,默不作声。

    我感觉得到,对于这段感情他觉得遗憾,他也受伤了,只是伤害的方式不同。

    我心中柔情一荡,头轻靠着他的肩膀。

    他转眸,看着我,那样惑人心魄的笑容,让人觉得即使是陷阱,也跳得心甘情愿,“晓玉,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心跳加速?”

    我不由得轻笑出声,蓦地凑上他,倾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接近,他的轻抚,像羽毛撩搔,让我的心口酥痒,血液热窜,对爱情充满渴望。爱情是陷阱,也是希望。我混乱地想着。

    “你身上真好闻。”我嗅着他的气味,在他身上轻轻摩挲,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是怎样的强烈。他的气息暖吐,惹得我心猿意马,情事蠢蠢欲动。电视机里传来柔懒的蓝调乐,像是低语的情话,催融着暧昧的氛围。

    “晓玉,你满意就好。”上官的声音异常的沙哑,让我心神荡漾,意乱神迷。

    “你还是不想交女朋友吗?”我扭动一下身子,忍不住问。

    “就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了。”他贴着我的耳朵,似迷茫似诱惑地说着。

    我的双颊发烧,没有说话,默默地揽住他的腰。他的脊梁悍挺,他的呼吸变重,他轻轻摩蹭着我的面颊,低嗄地呢喃着:“晓玉,晓玉……”

    他的唇瓣微麻软酥,他的舌探入我的口中,试探的轻碰我的舌尖,然后撩拨似的卷起我的舌尖,在我的唇腔里来回搅动,邀我共舞,与我纠缠,一口一口像是要灌醉我一样。刚开始只是温柔的邀请,后来慢慢变得激烈,反复吸吮,纠缠,喘息。

    我整个人热了,轻了,融了,软了。他的吻,比任何美酒更让人晕醉,我什么也不多想,甚至忘了他是怎样一个清冷如月的人,忘了我们依海而居却相隔千里。

    我闭起眼睛,享受他带来的旖旎而让人晕眩的世界

    ***************************************

    窗外的细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洒进屋子,一片明亮的温暖,我一睁眼,就对上了上官晶亮的眼睛。他斜倚椅子靠在床边,神清气爽,眼中的清冷渐渐淡去,盈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有点羞涩,揉揉蒙胧的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明媚,小声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他的笑意更浓,唇轻触我的面颊:“已经十点了,小懒虫!”

    我伸了一个懒腰,哈,晓玉我今高兴,真高兴!我跳着走进梳洗室,上官轻扶门框站在我身后,我透过墙上的大梳妆镜,看见他清亮的眸子,就指着一旁牙刷,沐浴露和毛巾说:“这些是为你准备的。”

    他的双瞳更加熠熠光亮,嘴角上扬:“原来,晓玉早有预谋,要对我图谋不轨啊。”

    我一滞,对着镜子做了个揖,酸道:“小人有色心无色胆,所图未遂,还请大人去别处喊冤。”我瞪着他上弯的笑眼,总结道:“总之,我是不会负责的,哼!”

    他笑得开心,微微叹息:“我居然遇到你这样没良心的人,看来只好我牺牲一下,对你负责了。”

    我脸一红,低头洗脸,心里甜丝丝的。

    上官牵着我坐到餐桌旁,神秘地示意我稍安勿噪,然后转身端出了粥,荷包蛋,葱油煎饼,咸蛋和一盘蒜炒芥兰,笑着说,“尝尝看,不知味道如何?”

    我心中一动,还没有一个男人为我准备过早餐,尤其是上官这么丰姿如月,德财兼备的美男子?我何其有幸,得君宠爱,望着他兴致勃勃的俊颜,我感动不以:“上官,我改主意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轻柔的帮我把鬓发理到耳后,“开动吧。”

    上官本提议去看望以前做项目的同事,我留了一个心眼,婉言推脱。我不太想见“追哥白皮书”,有些女人一见帅哥就如狼似虎,上官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我有点恶劣的想。他不了解我心中的小算盘,笑眯眯的建议去北温哥华雪山。我一听大喜,我最向往雪山飞狐,携手江村,梅雪飘裙,情何限、处处销魂。[3]

    雪,雪,花片,玉屑,结阴风,凝暮节。[4]上了雪山,才知道滑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穿戴着租的全套滑雪用具,我顶风冒雪艰难的向雪坡移去。不少人轻松地由高处下滑过我身边,我却只能象螃蟹一般,踩着雪撬板一步一步向上横行。我怀疑上官有整人之嫌,竟教我如此毫无仪态的爬行?他自己倒好,早到难度高的BLACKDIAMOND滑雪道享受去了。

    半小时后,我爬到半山腰,发现大家都是乘缆车上坡的,心中顿时把上官诅咒了几遍。放眼望去,白雪连天,银装玉砌,举眉笑寒天,自在风雪间,我心头一振,说不出的清爽自在。

    我鼓起勇气,用上官讲解的技巧,慢慢以之字型向下滑,感觉真好。忽然一个趔趄,摔了个满脸雪,我兴致不减,拿出当年溜冰跌跤的劲头,豁出去快速滑雪,四周静下来,仿佛只有我一人,穿梭于风雪间,我享受着速度的快感。

    快到山下,我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坏了,我一面急叫:“Excuseme……”一面试图转弯避开人群,但还是保持不住平衡,斜摔到一个路人怀里。我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那人紧紧地拥住,大惊,抬头一看,一双星耀的眼,溢彩流光,微微含笑看着我。

    “上官!”我开心的在他怀里蹭,“你怎么来了?”

    他帮我整理一下衣服,笑道:“我滑下来等你,观察你很久了,哈哈。”

    我想起自己爬坡的辛苦,抱怨:“你教的是什么古怪的方法?害我爬了好久。”

    上官愉快地说:“享受吧,我以前的教练传授的绝招,当作准备活动,出点汗,身体不会太僵冷。”

    上官陪着我滑了几次,两个人的情绪都很high。我一个大回转不小心摔倒在地,左脚的雪撬板竟啪的飞了出去,我不禁哈哈大笑。上官伸手想扶我,我笑意未歇,倏地把他绊倒在地。他看着我,也朗声笑了起来。

    “很少有人象你这样,第一次竟然敢滑得这么快?”他露出一副佩服的样子。

    我摇头笑着说:“骗人。你是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小疯子,不知轻重,一路横冲直撞。”

    “你是那么的自由自在,”他深深地看着我,“脑子里总在转着稀奇古怪的念头,让人禁不住被你感染,陪你一起疯狂。”

    我的心狂跳不止,像是不愿再平静下来。他的话,让人动心沉醉,言语中的温柔和宠溺,几乎要让人轻颤。

    “那你喜欢吗?”我一笑,与他对视着。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凑上来。两个人靠得很近,雪地吹来的凉风,似乎被他低吐的气息暖了。

    昨夜他吻了我,那感觉如此美好,但是爱反而成了不能出口的密语。一旦说出口,便成了承诺。而承诺,我却没有把握已经准备好要承受。我们之间有那么多不定因素,未来会怎么样,我隐隐感到不安——

    [3]行香子丹阳寄述古——苏轼(宋朝)

    携手江村,梅雪飘裙。情何限、处处销魂。故人不见,旧曲重闻。向望湖楼,孤山寺,涌金门。

    寻常行处,题诗千首,绣罗衫、与拂红尘。别来相忆,知是何人?有湖中月,江边柳,陇头云。

    [4]雪——张南史(唐)

    雪,雪。花片,玉屑。结阴风,凝暮节。高岭虚晶,

    平原广洁。初从云外飘,还向空中噎。千门万户皆静,

    兽炭皮裘自热。此时双舞洛阳人,谁悟郢中歌断绝。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6

那女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出自《鹧鸪天》作者晏几道(宋)上官回美国一个星期了。周星弛在《少林足球》里曾说,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我有点郁闷地步入证券交易所。我们公司大老板杰夫神色肃穆叫住我:“晓玉,你进来一下。”

    我忐忑不安地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扔给我一份股票报表(Statement),“你看,这只股票怎么买错了,客户在抱怨,公司可能要赔偿差价……”

    回到自己的座位,我仍陷在震惊和迷惑中。我记得每天都核对Statement,并没有差错。我翻出那天客户挂单原始记录,发现那只股票的资料不见了。心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我当时明明收好的,难道是有人在整我?更头痛的是,如果是我做错,按规章需分摊一些损失,我到哪里找这一大笔钱?

    我强迫自己镇定,能接触这个客户资料的只有我们组的另四个人。是谁陷害我?亚洲股市开盘后,我默默地观察他们。

    凯丽,资深挂单员,下个月就要离职去结婚,应夫家要求在家相夫教子。她会害我吗?我把目光转向其他三位股票经纪人。

    小林,古惑仔出身,西装配短裤,颈挂粗金链,脑后扎一小辫,他爱开玩笑,对我倒挺和气。那天是他当值锁门,最后离开。

    顾太,印尼华侨,穿着体面,平时冷默少语,这个客户由她管理。最近业绩不佳,被老板说了两次。

    Pollin是一位娇媚的少妇,老公在台湾挣钱,做空中飞人,她在国外陪孩子念书,和我较亲近,那天客户的订单是她交给我的。

    每个人都似乎若无其事,只有我深深苦恼。也许旁观者清,我拨通上官的手机。

    “HELLO?”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难道我拨错号码?我道了一声歉,挂断重新打。竟是同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我心再往下一沉,满嘴苦涩。

    我稳定了声音,用英文问:“请问,上官在吗?”

    那个声音疏离有礼:“他现在没空,请问你是谁,需要留言吗?”

    我是他的谁?我忽然觉得所有的精力都从四肢流失,自嘲地想,什么人也算不上吧?“Justafriend.”我干巴巴地回答,挂断。

    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离弃你而去,出生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死亡时,你仍是孤身一人上路。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摆脱孤独。记得一个哲学家曾说,人类就象一群豪猪,为了取暖而挤在一起。但是,我绝不能放弃自己。我思绪混乱,上官在雪湖上清朗的身影,他星耀含情的双眸,雪地里低吐的暖息,浮上我心田,让我的心在冰与火之间煎熬。或许,或许有什么原因,他不能亲自接电话,我安慰自己,先别胡思乱想。

    此刻,我急需理清思路,处理股票危机。第二天上英文课时,我忍不住摇醒Steven,三言两语介绍了情况,然后期待的说:“你怎么看?”

    Steven好看的眉微扬,盯住课本想了一会儿说:“MOTIVATION。”见我不解,他接着解释:“犯罪人都有一定动机。那个想害你的人,也自有动机。”

    我受到启发,补充道:“我可能妨碍了某人的利益,所以被陷害?”

    我是新来的小职员,未曾与人结怨,为什么要赶走我?我想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回家一进门,听到电话铃一直响。

    “晓玉,你还好吧?”那一声温和的问候传来,我忽然感到胸口的重压一轻,全身有了活力。上官道:“你的手机一直不通。杰夫跟我讲了大概情形,我们会想办法的。”

    我仿佛孤雁还巢,心中又委屈又欣慰。是的,上官不会轻易丢下我。我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如果这次我赔钱了事,不仅让我的工作介绍人上官脸上无光,今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能是防不胜防。所以,必需把危机消除在萌芽状态。

    “你有线索了?”上官语气关切。

    想起我在国内的职场经历,曾见过不少勾心斗角,也栽过几次跟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豪情一起,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看我的。”

    讲完电话,我蓦的想起,自己忘了询问那个接手机的陌生女人。也罢,既然上官不提,我就不去理会,也许恋人之间应给对方一点距离,和一定的信任。我暗暗把此事埋到意识最深处。

    三天后,大老板杰夫把我们小组五人请进办公室。大家分头坐下,小林嘻嘻哈哈地说:“老板,有什么好事,要给我们加薪吗?”

    老板一脸郑重:“今天,请大家进来是要证实一件事。那个故意错改股票造成损失的人,已经找到了。”

    没有想到,真相会以这么直接的方式揭晓。看大家面面相觑,杰夫的目光缓缓扫过:“我打算给此人一个机会,如果亲自来向我说明,赔偿损失方面可以商量,不然,只有照规矩罚了…….”

    大家表情沉重的离开办公室。Pollin悄悄拉住我说:“我真不敢相信,会是谁呢?”我耸耸肩,一起嘘吁不已。

    凯丽笑着走过来,勾着我的胳膊说:“晓玉,你可以和我出去谈谈吗?”我点头。

    大厦顶楼,风正吹,细雨轻飘,凉意湿衾。

    “这件事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凯丽背对我看着街景,迟疑地问。我默不作声。

    她转过来直视我:“你发现了什么?”

    “我进公司可能对做同样工作的人影响最大,而我们小组只有两个挂单员,可以直接改单……所以我打电话去总部核实,原来买的股票是对的,当天的确有人改单,”她的脸色开始变青,我垂下眼廉,继续说:“而且,总部的接单小姐记得那人的声音。”

    “我以为,”她苦笑,“是啊,合作七年了,就算变个嗓音也听得出吧。”

    “对不起,晓玉,我只是想保住工作而已。”她艰难地说。

    “我听说你要辞职结婚了。”我不解地望着她。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一天逛街,竟发现未婚夫和前女友在一起。”她声音破碎,仰脸看天,象是要止住眼泪。

    “那你有没有办法和他继续?”我不由有一丝怜惜。

    “她怀孕了……我们的婚事就这样拖下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别人大概只会当八卦听。本来想拿回辞呈,想不到杰夫已经找你来代替我。”她讲的凄凉,我同情的点头。

    她恳切的凝视我,脸上有雨有泪:“晓玉,你会帮我吧?”

    我该如何帮你,替你顶罪吗?杰夫和总部已经知道真相,我说什么不会有用。我感到无力,每个可恨的人,必有可怜之处。她的脸在雨中显得的苍白,目光中一丝倔强。我为难地注视她,脑中辗转反侧,却不知道如何答应。

    终于,凯丽一脸疲惫地下楼了。第二天,她没有来上班。Pollin神秘地告诉我:“凯丽提前离职准备婚礼去了。你说会不会是她做的?”我摇头不语。

    我究竟做对了吗,我是否抢了别人的工作机会?我看着凯丽空空的办公桌,心中一片茫然。

    回家后,上官来电。我忍不住向他倾述:“人性真是复杂。我有点不明白。文职工作大约是真的抢手,不然,凯丽何至于做得这么极端?”

    上官微叹:“晓玉,到了国外,很多人为生活而挣扎。一念之差而已。”

    我心中一怔,如果我面临贫穷和饥饿,还能保持高风亮洁吗?我半开玩笑的说:“万一我没饭吃,就来投奔你?”

    “没问题,我养你。”上官压低声音,嗓音诱人,透着一丝笑意。

    我握紧话筒,心头有点慌乱地怦动。听到这样坦白的情话,谁能不心动?我嘴里却维持职业女性的骄傲:“我会靠自己的能力,过得很好。”

    “我支持你。”上官的回答毫不迟疑,我感到欣慰,也有一丝压力,心中暗暗期许自己能成功。

    过不几日,杰夫安排我去RICHMOND分公司受训。临行前,他把我单独找进办公室。

    “晓玉,我现在要真正训练你。”杰夫开诚布公的说,“原本我没打算让你这么快接手,反正你的薪水也是由上官代付的……”

    我心头大震,不敢置信地追问:“上官代付?”

    “哦,上官让我不要跟你提的。”杰夫赶紧申明:“如果你通过了试用期,公司自然会付薪水。这个行业培训较复杂,公司要花很多钱,一般试用期就没有薪水,经纪人也只有底薪……”

    我仿佛听到自尊裂成碎片的声音。我要自食其力的豪语,言犹在耳,杰夫无意透露的真相,令人情何以堪?我不过是一个廉价劳工,如果没有发生凯丽事件,我大概会一直做免费小妹?上官的笑语“我养你”,我以为只是美丽的情话,不料那是事实的宣誓,一语道破我狼狈的现状。

    我没有勇气向上官证实。事实是如此难堪,原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养活自己?我二十多年来自信自豪……

    当晚,我打起精神来到RICHMOND分公司。我非常用心的学,至少我应该珍惜上官用钱替我“买”来的这个机会,我心酸酸的,说不出的疲惫。

    RICHMOND是华人聚居的外城,从RICHMOND回家要转两部车。深夜近十一点,我站在车站等第二部公车。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夜幕笼罩下,周围影影绰绰,雾气迷漫,我仿佛陷入一个不真实的迷梦中。我蓦的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感觉,如果我此刻出车祸的话,大概没人知道我是谁,也无法通知我的亲人。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生命可能会悄然陨落。

    恍神惆怅中,我忽然感到颈后的寒毛竖了起来,正想回头,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在我腰间,我大骇,身体变得僵直,心口砰然剧跳。只听一个嘶哑的男声:“把你的包交出来!”

    我不敢反抗,慢慢扔下手提包,背后的人一把抢过,我身体开始颤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可不可以还我手……”啪啪两个重重的巴掌,扑天盖地打在我的右脸,我又惊又痛,跌倒在地,眼前黑暗一片。

    迷糊中的我感觉自己的脸一片火辣,一股怒火从我的体内燃烧著,要将我燃灭成灰,好热、好痛!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漫天的惊恐翻涌而上,和黑暗一样,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的意识逐渐薄弱瘫痪,恍惚中,我发现自己站在家乡的小河边,五岁的弟弟正喜笑颜开地玩水,妈妈走过去牵他的手。

    “弟……”我困难地挤出呼喊,却见妈妈牵着弟弟越走越远,我惊呼:“不要走!”

    “AreyouOK?”

    有人在和我说话,声音陌生。我定了定焦距,看见一位白人妇女正有些焦急地摇晃着我。她关心的说:“你还好吗?我开车经过,看见你倒在路上,已经报警了。”

    警察很快赶来,问了口供,然后护送我回家。爱莉去朋友处过夜不在家。屋子里一灯如豆,无限冷清。

    我对着镜子,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我爬上床,用被子从头到脚包的紧紧的,意识迷惘:“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下午,我昏昏沉沉爬起来,打了电话向公司请假。然后,拨通了上官的手机。没想到,又是一位女人接的,声音与上回相似,礼貌的问我是谁,要留言吗。

    “我是晓玉,我病了!”我沙着嗓子说完,就摔了电话。爬回被里,我更觉疲倦。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愿清醒过来。终于我被胃痛惊醒,已是第三天晚上。我决定振作精神,出门买点吃的。

    打开门,清冷的月光下,一个人长身玉立,神色雍容温和,那双深邃星耀的眼,正灼灼地看过来。

           

迷人的杀生丸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杀生丸是一个极为俊美冷漠的少年动漫形象,一个本性善良(?)却一定要用假面具掩盖自己的妖怪,一个明明可以爱却硬要装做不屑一顾的妖怪。

    下文摘自snowingjojo的《杀生丸:战栗的贵公子全面剖析》

    首次认识杀生丸是在《犬夜叉》TV版第三集(战栗的贵公子杀生丸)中,他的身份是居住在西国的犬妖的儿子,犬夜叉唯一的全妖哥哥。杀生丸相对于犬夜叉来说,是一个真正的妖怪,同时也具有妖怪的本性——凶恶、残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他一直是做为一个负面人物出现在故事中,做为哥哥的他一直鄙视父亲与人类所生下的半妖弟弟犬夜叉。他四处与犬夜叉为敌,经常打得不可开交。

    杀生丸真的像他的外表那样冷酷无情吗,相信细细看过犬夜叉的朋友会对这种表面看法全盘否定。因为如果是生性残忍的杀生丸又怎可能去帮助素未见过面的邪见,又怎么会让一个人类女孩——铃陪伴在身边呢?当奈落为逼杀生丸妥协而捉走铃时,杀生丸不顾一切冲进奈落的城堡解救铃,并最后放过了试图杀死铃的傀儡琥珀。不止这样,杀生丸还曾救过身处险境的戈微。这难道不能折射出杀生丸更人性化的一面吗?

    我仿佛从一个黑暗的深渊爬出,重见天日,银白的月光变的莹莹生辉,心中好象流淌过好多思绪,又好象什么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我定定的望着他走过来,心砰砰的乱跳。他的英气的眉头皱微,“晓玉,听说你病了?”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焦急和心疼。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心疼我,真糟,我得抿著唇,憋着呼吸,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真没用呀!不管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晓玉都应该很坚强不哭的。

    泪在眼眶中打转。别哭,不要哭呀!“咳、咳……”我假装呛到,咳了几声,顺势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我笑笑地说,摆出愉快又随意的姿态:“你怎么来了?”

    上官停在我的面前,双眼深沉温柔的绞着我,我如中定身法,头昏了,呼吸乱了,我只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喷触在我的脸上,他的指尖轻抚我的嘴角,微微叹息,“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以后,我怎会放心留下你孤单一个人。”

    他拥我如怀,下巴轻柔的摩擦我的额头,我把脆弱藏起来,然而只要有人给予温暖、给予关怀,泪水很容易就会融化崩溃。我扑靠在他的肩头含泪低语:“还好有你。”

    “我好像什么也没做。”他一笑,收紧胳膊,我贴在他怀里,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涌上胸头,心脏如受电击,很活泼的扑通扑通跳动。

    “这样就够了。”我靠上他的脸颊,轻轻地蹭着。

    他温柔的眸光安抚了我的焦躁,他温热的体温暖了我冰冷微颤的身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他的存在有多重要,只要感觉到他的气息都能因此安稳。

    我们进屋到沙发坐下。良久,我仍未从见到上官的震撼中平复。深吸一口气,我状似随意的抬头问上官:“谁告诉你我病了?”

    “我的秘书,她说你有打来过电话。”他在我耳边气息缓吐,让我心中一阵酥痒。

    “你的秘书?真的吗?你别骗我,要不然……”我举起拳头在他脸前挥了挥,作出一个恶狠狠的样子。

    他轻轻握住我的拳头,似笑非笑的问:“要不然,你想怎么样?”我和他对看著,双颊轻轻透红,心跳很快,两个人的气息暧昧又亲匿地交缠,暖呼呼的。

    他突然不语,只是一迳地看著我,眸色深浓。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修长结实,他的气息火热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让我紧张,也同时让我欣喜。

    我的脸热热的,小声地说:“让我再靠一下,好吗?”

    他笑了,双手摊开,故意作出羞涩的样子:“你想怎样,随你了。”

    我轻轻抱住他,感觉得到他温热的肌肉正有力贴著我,他的脸上不再有戏谑的笑意,他漆墨的眼,闪烁著灿烂的星光。

    我伏在他的怀里,眼睛轻轻地闭上,只是静静感受著两个人的心跳。好满足,我的脸上不觉有笑意浮出。

    “咕噜噜”一阵噪音从我的胃部传出,打破了这温馨的静默。我有点尴尬的缩回身体,嘿嘿干笑:“我饿了。”

    上官笑的开心,手指在我的额头一弹:“走,我们去找点好吃的。”

    深夜,我们开车出门。我想起见到上官的第一天,也是经过路灯稀少的KINGSWAY去觅食。不久前,我们还是是陌生人,此刻,他却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不禁令人感叹缘分的奇妙。

    BOARDROAD是爱好夜生活者的去处,一路上有各种特色酒巴和餐厅。我们来到其中一家爱尔兰风格的酒巴。里面是欧式的质朴本色装修,宽敞且人头济济,煞是热闹。用过晚餐,重头戏上演了。

    在爱尔兰提琴(FIDDLE)的悠扬伴奏下,一阵激烈的爵士鼓点由慢至快的响起,一群爱尔兰舞者,整齐划一的跳着踢踏舞出场了!整个酒巴回响着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四起,我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节奏欢快的爱尔兰风笛加入音乐中,踢踏舞者穿着硬底鞋或是带金属片的靴子,上身基本保持直立挺拔,胯部夸张的摇摆,炫耀着脚下打击节奏的复杂技巧,脚步以小腿的动作为主,手臂动作简洁,多为直线的运动。其舞步充满了跳跃性,活泼而欢快,令人目旋神迷。

    我情不自禁的跟着一块拍手欢呼,舞者们跳到餐桌旁,邀请大家一起加入。上官牵我站起来,温暖的臂膀将我圈住,笑意昂然的带着我随音乐起舞,我脚步混乱,有一点跟不上节奏,干脆胡乱踏点,在他的鞋子上又踩又踢,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上官也笑了出来,把我拉进他怀里说:“我很想念你的笑声。”在他的笑容中,我突然了解了他的用心。他带我来这么热闹的酒巴,只是想让我开怀一笑而已。感动瞬间漫了开来,我觉得有点鼻眼酸湿。

    这时,上官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心中忐忑,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他一接这个电话,我们今天的欢乐时光,就要烟消云散了。

    英文课上,我的头好痛。眼前浮现出上官机场告别的情形。他的怀抱温暖有力,他的眼神深邃温情,我真想紧紧的抱住他说:“不要走!”可是所有的话都成了多余,无法改变离别的事实,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哎,为什么他母亲的一通电话,他第二天就得赶回去呢?

    STEVEN又在拉我的头发,我心头烦躁不堪,不经意地反手挡去,“啪!”好响亮的一声,教室里刷的一下静下来。怎么回事?有点不祥的感觉。我顺着老师和众人的目光,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STEVEN。

    他冷冰冰的瞪着我,右脸一片绯红,隐隐有手指印,琉璃般晶莹的瞳仁中燃着压抑的怒火。难道我一个不小心,竟辣手摧花了?

    看他隐忍不发的冻人模样,我的心情忽然透出一阵轻松,赶紧隐藏笑意,用诚惶诚恐的语气说:“SORRY,IDID’TMEANIT(报歉,我不是有意)。”

    他收回冷冽的目光,拿起书包,默默无语的离开了教室。老师没有制止他,只是用不赞同的眼光望了我一眼。我有点不自在,大家误会什么了?

    我犹豫着是否追上去道谦,下课铃响了,我马上抱着书跑出去。STEVEN沉静优雅的走在不远处,我一边欣赏他的背影,一边想,看来那一巴掌丝毫不影响他的美少年风采,哈哈。

    “STEVEN,WAIT……”我气喘嘘嘘,快步追在他身后。就见他既不回头答应,也不加快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在我前方,任我追喊,也不肯停下。恶劣的小孩!

    我索性在路边花坛上一坐,对着他的背影用中文大喊:“STEVEN,是小气鬼,STEVEN,是粉红猪,STEVEN,是飞天粉红猪!……”我惹人注目的大喊,终于令他停了下来。

    我立刻收声,垂下头,做出惭愧的样子,等待他的光临。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出现时,头顶上方的太阳光被遮挡住了,一抬头,是STEVEN北极冬天的脸,他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用中文说:“你叫我什么?!”

    我愉快的一笑:“你怎么会说中文?你以前都没讲过。”

    “废话,我父亲是华人,为什么我不能讲中文?”他气乎乎的说。

    我看一眼他的金发:“可你看起来不太象。”

    “我妈也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我是遗传了祖母的金发和眼睛。”他恢复冷漠有礼的样子。

    我跳下花坛,继续发挥拍马功:“STEVEN,你好聪明,居然懂多国语言。佩服佩服!”

    STEVEN双手抱胸,嘴角隐含笑意,清澈的眼睛闪着了悟:“你又想怎样?”

    我嘿嘿一笑:“最近,我经济不景气,你那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他沉吟片刻,说道:“今晚,我们学校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吧。”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不过,你最好换身衣服。”

    哇,居然被人嫌。我冲动地回家换上白底黑纹的吊带裙,披了轻短的白外套,抹上淡桩,银蓝色眼影,亮粉红的唇彩,穿上细皮的意大利高跟鞋,在镜子面前晃了一晃,倒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真希望上官此刻就在身边,或许会让他惊艳一下?

    正在遐想,门铃响了。打开门,我心中一惊,灯光下,是一个象贵公子杀生丸一般俊美冷漠的绝色少年,他穿一套黑色的燕尾服,金发披肩,凌乱而有型,清冷的双眼,如琉璃般晶莹璀灿,在看向我的瞬间,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

    我笑着迎上前去:“STEVEN,你穿得好隆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他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吧,我安静的跟着他来到BC大学校园。

    今晚,校园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原来是B大的文化艺术节。我一边挑选食物,一边开玩笑:“STEVEN,今天的自助餐不能算,你还欠我一顿好吃的。”他摇摇头,一副“你已不可理喻”的模样,跟在我身后。

    我们很快用餐完毕,进入大礼堂观看表演。STEVEN大摇大摆地带我到第一排的贵宾席坐下。我盼顾一番,见无人阻止,遂安心欣赏台上的精彩演出。

    中场休息时间,STEVEN被几位同学叫了出去。我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无聊,就眯眼假寐。

    这时,台上传来优美抒情的钢琴声,我精神一震,立刻举目向台上望去,是位我不认识的帅哥,我心中莫名的一松。此时飘渺的小提琴从后台适时地响起,由远及近,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绝美少年缓步而出,他微眯着眼,小提琴拉得如诉般悠扬舒缓,荡气回肠。台下的观众听的屏低了呼吸。

    我张大了嘴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STEVEN怎么会拉小提琴,而且这么专业?一曲理查-施特劳斯的《降E大调小提琴奏鸣曲》,被他演奏的无比华丽迷人,营造出难以言喻的美,征服了在坐的每一位听众。

    一曲终,所有的听众都起立热烈鼓掌,我也兴奋不已,激动地望着STEVEN。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是我补习班的同桌呢。

    STEVEN的美目向我瞟了过来,停留了一会儿,他面向我对着话筒说:“THISISFORYOU!(献给你这一曲)!”

    钢琴声响起,STEVEN把小提琴弓拉的又急又快,节奏飞扬,琴声激越狂放,仿佛饥渴地诉说着自己的深情,完全控制着听众的情绪,我的心也随着激昂的乐声飞扬,攀高到一个无人能极的美妙天堂。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7

杀殿的绝色魅惑

    这一曲技巧绚丽奔放的琴声刚停,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不时传来女孩子兴奋的尖叫:“STEVEN,STEVEN,ILOVEYOU!”

    STEVEN的美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俊美的身姿如巨星般光芒四射。他把右手的琴弓向上一举,全场瞬时鸦雀无声,静得我似乎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只见他随意踏前几步,就在舞台前沿坐下,一曲浪漫的春之圆舞曲流泻出来,让我回想起那日夕阳中他美妙的钢琴声,不禁微笑凝望着他。当乐曲进入ROMANCE一段时,琴声变得异样的柔美缠绵,如耳鬓厮摩的爱语,柔声百转,挑人心动,我正听得入神,小提琴琴声骤然转为优雅高昂,与清脆悠扬的钢琴声共舞,迷漫着无限的爱恋欢喜。琴音越来越高,突然间,歌声和小提琴声同时停下,只觉余音缭绕,意尤未尽,一时间,全场寂静。

    STEVEN手一撑,潇洒地跳在我面前,伸手作出邀请之姿,我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他神态自若的握着我的手背轻轻一吻,然后转向大家恭行一礼,便毫不迟疑的缓步走回后台。不愧是天才美少年,退场都那么魅惑惊人。

    全场被震住了,一片安静,忽然十几个少女高喊“STEVEN,STEVEN……”冲了上来,最前边的一位转眼就抓住STEVEN的衣服,想献给他一束鲜花,STEVEN用力一挣,不停步的往里走,一群女生追挤不堪,那前头的女孩一个踉呛,跌在我面前。我不由上前去扶她,心里暗叹STEVEN魅力惊人又害人。

    谁知那女孩把花向我扑面砸下,我双眼一闭跌倒在地,推挤混乱中,有人在我手臂上踩了两下,更有人踢我的屁股!是谁,趁火打劫?糟糕,我的白衣服啊……

    我扒开花瓣睁眼看去,一张放大的俊颜,正凑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嘴里喃喃地说:“你这个样子,真蠢啊!”

    罪魁祸首STEVEN,我心里暗暗将他骂个不停,面上不动声色,对他伸出来扶我的手,视而不见,自己努力优雅地站起来走出大厅,把掌声和欢呼声包围中的STEVEN抛在身后。

    刚出大厅,我有些后悔了,我不记得回家的路。怎么办,我镇定自若的回头一望,STEVEN被众星捧月一般围住,正慢悠悠地向我走来。我心中一松,不觉停步等他。

    “你生气了?”STEVEN在我身边站定,气闲神定。

    “还好,只是我的外套算是毁了。”我有点赌气地说。

    STEVEN一笑,“我带你逛逛吧。”言毕,自顾自往前走去。我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

    四下安静,我起了一个话题:“你是B大的学生吗?”他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上高中英文补习班?”我不解的问。

    “老师说我上课打磕睡,让我回高中重修写作。“他的耳朵有一点红,灯光下我看得分明,不禁笑着说:“你在补习班也睡得很开心呀。”

    他沉默一会,蓦的转头看向我:“你喜欢加拿大吗?”

    好深奥的问题,我喜欢加拿大,可是对现状不满。我忽然有一种向人倾诉的冲动,就把近期的情况向STEVEN一吐为快。最后我作出总结汇报:“我要存钱买车,重新回学校读书,再找一份好工作。”并握拳晃了一下,加强语气。

    STEVEN情不自禁地拉拉我头发:“买车?你会开车吗?”

    “不太会,你教我?”我干脆的问,心里不抱什么希望。他笑着点头,有点恶作剧似的说:“到时你不要后悔。”

    我马上接口说:“怎么可能,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第二天上午,恶魔少年开始对我进行冷酷的训练。

    STEVEN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部老爷车,驾驶位的车门打不开。我只能从一边爬过去,边爬边笑道:“这么破的车,应该进回收厂了。”

    他斜着眼看我:“你的水平,还想开好车?”

    我很快笑不出来。我的动作一不标准,他就皱一下眉,弄得我诚惶诚恐,越发手忙脚乱。他明明喊:“踩煞车!”我却猛踏油门,轰的一声,车子飞跑出去,撞到了路肩上。我的心呯呯乱跳,满手是冷汗。

    我偷眼看向STEVEN,他两眼冰冷,一语不发,只是示意和我换位。随后,他开车把我丢弃在我家门口,就扬长而去。

    我悻悻的回家,心中不是滋味。以后花钱上专门的驾驶班吧。明知STEVEN是任性冷漠的小孩,还去自讨没趣,天才少年怎么能容忍我们这种笨人呢?

    烦恼的心情干扰了我一个晚上,差点挂错客人的单子。我赶紧振作精神,处理单据。走出公司,我不免松了一口气,又感到不安,那天在等公车时被袭,我心有余悸,“一定要学会开车,避免这类事情。”我暗下决心。

    公司门前的停车场,还停着两辆车,有一部看上去很眼熟,我忍不住上前确认。车里果然坐着一位绝色美少年,睡得正酣,这破车丝毫不掩他的尊贵气质,他仿佛是身处在百万名车中,显得那么清俊自在。

    我心中有一丝感动,急忙打开车门爬了进去,凑到他耳边快乐地说:“STEVEN,我们去游车河吧?”

    STEVEN长长的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此时他睡眼朦胧,显出几分稚气。听到我的声音,他冷冰冰的说:“干什么吵醒我?”

    我一楞,问道:“你在这儿睡觉?”

    他别开脸不看我,“我路过,不行吗?”

    我心中一动,开到RICHMOND可要一个多小时,就笑眯眯说:“行,你真是好兴致。”

    他没有回话,发动车子就走。我心情舒畅,含糊不清的哼着歌:“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为什么别人在那看漫画,我却在学画画对著钢琴说话,别人在玩游戏,我却靠在墙壁背我的ABC……”

    “真难听!”STEVEN冷不防开了腔。

    我不屑一顾,轻轻嗤了一声:“是你不懂得欣赏,周杰伦红得很!”

    他立刻打开车内的音响,冷哼一声:“五音不全,还敢出丑。”

    触到我的伤口了,我曾受人鼓惑参加比赛,半决赛时因紧张而走音,功亏一篑……往事不堪回首。念他在停车场睡觉,受惊发了狂,我不理他的挑衅,换了一个话题:“我们现在回家吗?”

    STEVEN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稳定地扶着方向盘,安安静静的。他专注的模样,形成一个异样俊美的側影。

    很快,我们来到一家广式餐厅门口。STEVEN把引擎一关,示意我下车。我爬下去,疑惑地说:“我已经吃过晚餐了。”

    他有点忍无可忍,冷声道:“我还没吃!”我乖乖跟上。难道他饿着肚子,在停车场睡了一晚上?

    我们坐定,他递给我菜单,脸色缓和了一些:“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婉言谢绝:“不用了,我在减肥。”

    “减肥?”他的眼睛不屑的剜了我一下,“瘦成排骨一样,还减?”

    我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我才不瘦,我……”丰满两个字与我无缘,任我再厚颜,还是说不出口。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我和STEVEN变得象小孩子一样,不服输,爱斗口,看来怪僻是会传染的。

    我一边翻菜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原来,STEVEN喜欢胖妹妹啊。”哼,跟我斗?

    他推开我手上的菜单,俊美的脸凑近:“不,我喜欢身材差的……”一双美目作势上下打量我,这个冷冰冰的少年竟笑的如此邪魅,我败了!连忙抽离身子,向后躲去。

    他终于露出正常的微笑:“晓玉,你打算怎么存款买车?”

    提到这个话题,我立刻高兴起来:“有人介绍西X餐厅带位员的工作,我明天去面试。”

    他出乎意外地说:“想不到……OK,祝你好运。”

    没错,我确实需要好运气,毕竟我没有当地经验,幸好吴君平在那儿兼职了几年,和老板交情好,所以老板就让我试试。老规矩,试用期最底薪起,有小费分红,以后会加一些。

    现在我真成了为生活奔忙的人。英文课改在上午,下午去餐厅上班,一到晚上就往证券公司跑。回家后,会跟上官通个电话,聊聊近况。最近,他说公司业务很忙,一时间没有办法来,让我心中怅然。

    西X餐厅装修以十九世纪法国华丽风格为主,灯光请专人设计,可以变化色彩和明暗,营造出舒适高雅的气氛。一到晚上,这家走高档路线的餐厅就坐无虚席,酒巴里挤满客人,我真想瞧瞧其盛况。

    一天,餐厅经理请我周末晚上代班,我马上愉快的答应了。到了九点钟,我中间休息,吴君平带我去厨房吃点东西。我兴致勃勃地说:“以后我尽量上晚班,有这么多精致的点心。”

    吴君笑道:“你对食物,还真是痴迷不悟啊。”

    “没错,我的理想又增加了一个,吃遍各国美食!”我开玩笑的说。

    端着一盘食物走回前厅,就听到一个优美的女声,莺莺燕燕唱着爱语,吴君介绍:“这是餐厅请的乐团,很受客人欢迎。”

    我望向小舞台,中间站着一位浓妆艳丽的女歌手,头发脸上闪着银粉。她身后是吉它手,鼓手和键盘手。当我的眼光看向键盘手时,不禁又惊又喜,他穿着白衬衫,解开几颗钮扣,露出性感的锁骨,金发桀傲不驯的垂在前额,令他的脸显得神秘魅惑,正是许久不见的杀殿美少年STEVEN!

           

美少年出浴

    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眼前的STEVEN,他身形俊美又潇洒,好似带有魔性的发光体般会吸走别人的魂魄。STEVEN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转头向我微微一笑,此刻变幻的灯光下,他的笑容纯真与魅惑并存,冷冽中带点温顺,竟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让人禁不住呼吸一窒。

    我急忙移开目光,跑回厨房。居然对小男生发花痴?快摒弃这种想法!我正在对自己进行思想教育,餐厅经理过来训话:“门口有客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于是抛开杂念,出去工作。

    等忙的差不多了,发现乐队已经离开了。我走出门,特意到停车场看一看,却没有见到STEVEN的老爷车。可惜,本想同STEVEN打个招呼,我很好奇他怎么会来这里演出。

    我快步走到公车站,发现STEVEN正坐在候车椅上打磕睡。心中有些欢喜,上前轻拍他一下,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开车?”

    他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我没驾照。”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没有驾照,上次为什么开来我公司?”

    他状甚无辜:“这几天过期了,还没来得及换。”说话还分段大喘气,有个性,我望着他,无语了。

    上了公车,STEVEN便开始闭目养神,我也累得直打磕睡。

    “HELLO?”有人在说话,我蓦的惊醒过来,发现STEVEN的脑袋靠在我的肩上睡的挺香,我一把推开,大叫一声:“糟糕,我们过站了!”

    他睁大眼睛,无懈可击的天真表情:“真的呀?”言毕,竟无邪的一笑,脑袋又朝我的肩膀凑过来。我招架不住,双手撑开他靠近的脸,心中迷惑,他真的是舞台上光彩夺目,又魅力四射的明星吗?此刻,他象邻家少男一般无害。

    我回到家,已近午夜,收到上官的一个留言,好象是杰夫的公司有了一点麻烦。第二天是发薪日,我将信将疑的提前来到证券公司。门口围了一些面孔陌生的人,正在讨论些什么。我拨开人群,挤进办公室。POLLIN在那儿焦急的走来走去,一把拉住我说:“杰夫不见了,公司可能要关门了。”说完,就匆匆去后厅打电话。

    我懵懵的,不知所以然。今天,来看盘的股友少的不寻常,没有人买卖股票。我一个人坐立不安,躲在电脑后面。

    大厅里人群开始有些骚动,有人叫喊:“让杰夫出来,还我们的钱!……”还有人在摔东西发泄。

    我听得心惊肉跳,不敢轻举妄动。偷偷打了个电话询问上官。他在那边轻叹一声:“美国分公司也是神神密密的,不肯多讲。好象是资金周转问题,杰夫一走了之,还带着客户的资料和现金。”

    我心头发冷,艰难的说:“看来我快没工作了,这个月的薪水也泡汤了。”

    上官连忙温言安慰:“不要紧,我们再想办法。对了,你要小心那些股民,万一他们火大可能会动粗……”我答应着。

    这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我赶紧挂了电话,躲进后面的办公室,我们小组的人都在,脸色紧张,闷闷的叹气。我心里被一个念头绞得难受:我失业了!

    门外的喧哗渐大,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被摔在房门上,打的啪啪作响。这样闹了两个小时,公司另外一个负责人出面说明,但是人群越聚越多,情绪激动,不肯散去。我们也被困住了。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POLLIN和我面面相觑,不敢动弹。停了一会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晓玉,晓玉,你在吗?”

    我心头一热,扑到门边:“STEVEN,你怎么来了?”

    他在门那边镇定的说:“你们公司的事上了电视,我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有一种抚慰的力量,我的心情略有平复,不由得说:“我想回家。”

    “好。你开门,我带你走。”他的声音稳定自信,令我安心。

    我快速开门出去。灯下,STEVEN眯着眼微微笑,脸上有点灰尘,衣服破烂,但是丝毫不减美少年的翩翩风采。我忍不住冲他一笑:“你从那里逃难而来?”

    他褪下外套,往我身上一披,在我耳边低语:“是准备从你们这里逃出去。”话音刚落,人群就把我们堵住,纷纷扬扬的大小声:“杰夫去哪里,你们公司在搞什么名堂。”有人干脆扔东西过来:“快还我们的钱!”

    STEVEN把我护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外挤。我缩着身子,被迫紧靠着他的胸膛,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可以感到他喷在我耳边的热气,还可以看到他被鸡蛋砸到后毫无表情的侧脸……我心里在胡思乱想,这些人难道是从菜市场来,还专门带着鸡蛋?

    终于,我们到了停车场,自由的感觉真好,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庆幸劫后余生。当我的目光转向今天的救驾功臣时,不禁笑起来,他的金发顶着番茄和菜叶,俊脸上挂着蛋清,说不出的滑稽可爱。原来大家真是有备而来,蔬菜水果一应俱全。

    STEVEN扶着我的肩,轻轻地取下我头顶的菜叶,眼神带着一丝温柔。我的心咚的一声,漏跳了半拍,正想道谢,谁知,他抹开一缕笑容:“你看起来好丑!”

    说完,转身跑向他的老爷车。我迅速爬上车,刚想开口反击,他又向我眨眨眼:“今天,我是无证驾驶,你可坐稳了?”

    “没有驾照?”我絮絮叨叨,“你胆子可真大,万一被警察抓到怎么办?……”

    他残留有蛋清的脸转过来,瞪了我一眼,气势十足:“还不是为了某人。”我立刻虚心地转头望着窗外,闭口不言。

    “晓玉,你准备换工作吗?”STEVEN柔声问。

    我心中迷茫,轻叹一声:“也许吧?工作不好找,有点想回学校读书。”

    他声音里隐藏着关切:“你想上什么学校?”

    “可能去美国……”我话还没说完,忽然车身一颠,震得我跌撞在座位里。STEVEN放慢车速,悦耳的声音带着意外:“为什么去美国?”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已收到美国加大硕士录取通知,而且我的亲戚在那边。”

    车内变得沉闷。良久,STEVEN缓缓开口:“加拿大不行吗?B大也不错。”

    “我不知道,还没去办签证。”说着,我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漠然,手紧紧扣着方向盘,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我闭眼休息。

    一会儿,我睁开眼睛,发现STEVEN正侧头注视我,他嘴角一扬,给了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心情也欢快起来。他拉了一下我的头发,双眼晶光闪烁:“你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我想洗一下脸。”

    我连忙说:“当然,今天多谢你了。”

    一直到我们在房间坐下,他脸上还带着那个莫名的微笑。怎么了,难道是被鸡蛋砸晕了?

    STEVEN去梳洗室时,爱莉小姐敲门进来,邀请我周末一起去打球,并强调吴君也会去。忽然,她双眼一亮,紧紧拽着我问:“这个小帅哥是谁?”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STEVEN金发湿淋淋的,眼神无辜,象从某个拍摄现场走来的广告明星,水珠从他赤裸的上身滑下,“啊!”我大叫一声,立刻奔到他身边,慌慌张张的介绍:“这是我的同学……”爱莉热烈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洞来,我不由得跨出一步,挡在STEVEN身前。

    爱莉嫣然一笑,毫不迟疑地走过来,一把推开我,向STEVEN伸手自我介绍:“我是爱莉,你叫什么名字?”

    STEVEN扶着我的肩,略点一下头:“我是STEVEN。”就拖着我回房间。爱莉在身后热情洋溢地说:“STEVEN,这周六我们去打乒乓球,你也一起来哟!”

    STEVEN把房门关上,兴致勃勃地说:“你们去打球,我也去。”

    我白他一眼:“你现在怎么变得平易近人啦?想当初,连话都不愿跟我讲……”

    他脸上又浮起那个古怪的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一边说,一边撩着我的头发。

    我打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安静点。”

    他笑容不减,问道:“你有衣服借我披一下吗?”

    我找到一件上官留下的白T恤,STEVEN拿起来,左顾右盼,上下打量,凑在眼前仔细检验,终于郑重其事地说:“算了,这件太丑了。”

    他拿起我床上的被单一裹,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笑眯眯的说:“你申请我们学校吧,我们又能做同学了。”

    我岔开话题:“你今天笑的好勤快,以前还以为你冷酷无趣呢。”

    STEVEN没反驳,兴致颇高地问:“晓玉,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方晓玉?”

    这个问题,够水准,够无厘头。我想了一下,开玩笑的说:“从前,有个大虾叫方世玉,自小由妈咪苗翠花训练武功,长大后身手不凡,铜筋铁骨,武艺高强。我妈向往前辈的萍踪侠影,就给我取名方晓玉。”

    STEVEN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你妈怎么训练你?”

    就揭发一下老妈的“残暴”行为吧。我回忆道:“我妈佛山无影脚练得出色,一脚既出,概不虚发,我被她一脚踢起,就飞啊飞,从这个房间飞到另一间,直接降落在床底下,然后她要我继续练习飞行,我就紧抱床柱不肯出来。”

    “哇,”他两眼发亮,口气敬佩:“你妈会中国功夫!什么时候让我拜见一下。”说的煞有介事,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我心情舒畅的说:“我开玩笑的,不过,我妈打乒乓很厉害,是国家级的业余选手。我们一家都打的不错。”除了我以外。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得意气风发:“那么,这个星期六,就请晓玉女侠赐教了。”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7

郎心妾意

    星期四,天气有些阴雨连绵,温哥华的特色之一就是每周都会下雨。我以为这是平常的一天,如同我生命里每个日子。

    大清早,我来到美领馆前,已经排了长队。我整理一下文件,加入到队伍中。等待的时刻是漫长的,我心里揣测着什么时候能去美国与上官相聚,圣诞节将临,是个好时机?又回味起在加拿大的这段日子,虽然,我上学读的是高中课程,上班是被扔鸡蛋的廉价工,出门乘公车还被抢,午餐是三块九的盒饭……我所认识的朋友却令人无法忘怀,心里生出一丝不舍。

    熬过了三小时的等候,我被叫到一位亚裔移民官的窗口,他接过我的文件,看了一分钟,“啪”的在我护照盖了一个章,面色平静的说:“你的申请被拒了。”

    我心中剧跳如鼓,忙问:“为什么?是文件不全吗?”

    他漫不经心地说:“加拿大没有学校吗?你们中国人都想来美国,谁知道你想留在美国干什么?”

    我觉得被狠狠煽了一个耳光,忍住呼吸,有点不甘心的说:“我是加拿大永久居民,并不需要到美国打工,我只是去读书而已。”

    他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谁能保证你的文件是不是假造的?你拿中国护照,就别想来签了,等你变成加国公民再说吧。”

    我的记忆可能出现了一段空白。我坐在自己房间里,黄昏的天际灰灰的,我的脸湿湿的,眼睛肿痛,难道我哭了?

    电话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我迟钝的接起来。话筒里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晓玉,晓玉,你今天签证办出来了吗?”

    我的眼泪怎么象窗外的雨,纷乱坠落,我的咽喉怎么象堵了苦药,发不出声?

    我抱着话筒,慢慢爬到床上,把自己塞进被子,蒙着头听上官在电话那边焦急的声音:“晓玉,你为什么不讲话?”

    我听见自己象受伤的小动物,嘤嘤呜呜的哭泣。上官的声音异常温柔:“晓玉,难过就哭出来吧。”我忍不住放声大哭,上官静静的听着,温言安慰着。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可以说话了:“他凭什么说我伪造文件?美国好了不起吗?我不去了,我在这里呆一辈子……”我的喘息和哭声是那么陌生,我从来没有这样恣意的痛哭过。

    上官语气关切:“明天,我来看你好吗?”

    我抽泣着问:“你不是说很忙吗?”

    “现在我女朋友受委屈了,我怎么能放她不管?”他声音里带着暖意,这是甜言蜜语,也是我疗伤止痛的良药。

    第二天傍晚,雨丝纷飘。我撑着伞向SKYTRAIN走去。上官这次没有租车,坐巴士从机场来。他站在车站边,雨雾将他凝成一个迷漫的身影,我越走越近,却感觉他离得好远,稍微一眨眼,似乎就会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心中冷暖交替,不由得加快步伐跑过去。

    上官迎上来接过伞,顺势把我拥到怀里,睫毛闪着雨丝,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嘴角上扬:“眼睛哭肿了,脸也瘦了,可怜的晓玉。我们去吃点东西,补补身体?”

    我鼻子一酸:“嗯,我要吃螃蟹。”

    上官真的带我去广式海鲜酒家,点了两盘BC大肉蟹,一大堆菜。我兴奋地大啖起来,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香!明天我还要点螃蟹。”

    上官停筷笑道:“原来,你让我来,只是为了螃蟹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吃得心满意足:“对,我每天都眼巴巴地等你的螃蟹大餐呢,你一来,BC大蟹都吓得闻风而逃。”

    他哈哈一笑,英俊的脸神采飞扬:“BC大蟹跟我的梁子是结定了。”

    回到家,上官往摇椅上一靠:“老规矩,我今天还是睡沙发?”

    我盯着他俊美的脸,有点木呐的说:“如果,我邀请你睡床上呢?”

    “晓玉,这应该是男人先提出的。”他魅惑的一笑,我的心开始突突直跳,脑袋一热,冲口而出:“你可以拒绝,说自己冰清玉洁,恕难从命。”

    他的笑容阔大,两眼精光闪亮:“不敢,晓玉若想要,我愿意以身相许。”边说边夸张地眨着眼放电。我盈盈一笑,他兴致更昂扬,“你如果喜欢高难度的动作,我也会舍命陪君子的。”说着,他站起身,做了个摇摆舞的标准姿势。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上前拉起我,架式十足地扭起桑巴来。我被他拥着一个劲的跳动旋转,笑得双眼潮湿,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不留神,我拌倒了他,正跌在他身上。

    他结实的身躯紧贴着我,男性的气息撩拂着我,他不再笑闹,身体绷着,呼吸有点急促。

    我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吸入他若隐若现的麝香,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上官在我耳边低语:“晓玉,没想到你这么迫不急待。”磁性的声音里隐藏不住调笑,我脸上一热,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不甘心反驳:“哪有,是你故意引诱人……”

    上官一手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颈子,把我重新拥回怀里,他的指尖象带着电流,令我的头颈又酥又麻,异常敏感,我的身体都有些热了。此刻他伏在我的身下,俊脸笑得优雅而致命,双眼晶莹得似乎滴出水来,竟说不出的暧昧诱人。

    我有点口干舌燥,情不自禁的伸手,颤颤地触摸他的眉眼,眉似远山,目如秋水,温情浅笑如雾,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他把嘴唇凑上来轻柔的吻着我的手指,我心跳加快,气息有些不稳,指尖触到他湿润柔软的红唇,顿觉一股热流飞速的电过心房。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弥漫一室的魔咒。上官不太情愿地取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语犹不甘的说:“晓玉,我先接个电话。”我连忙爬起来。

    上官向我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走到屋外去讲话。我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心里郁闷,是谁,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

    不一会,上官回来坐在我身边,轻轻转过我的肩,微微含笑:“晓玉,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我一听,当场觉得闷气一扫而光,嘴上谦虚的说:“太贵重的,我可不要。”心里非常好奇,这次会是什么玩意。

    他有些兴奋地递给我一个包装盒,神情期待:“你看一下,喜欢吗?”

    我抢过来,撕开包装纸,上官从盒内取出一双精致的女鞋,殷切地说:“试试看,好吗?”说着,他弯下身半跪着,轻柔地握着我的脚,试探着帮我穿进鞋内。鞋子轻软合脚,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有点邀功似的说:“我选了好久,售货小姐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式样。”

    记忆里,只有小时候爸爸曾温柔地替我穿过鞋,原来上官这样丰神如玉的帅哥,也会折腰取悦女孩子,会留意我穿几号的鞋,真希望我是第一个让他这么做的人。我心里软软的,又感动又好笑,这是一双非常漂亮时髦的皮鞋,只是颜色是极恐怖的酱紫色。

    他有点期期艾艾地介绍:“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对了,跟裤子是同一色系。”接着,从行李箱取出一条女式牛仔裤递给我。

    我接过深蓝色的裤子,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同色系?这鞋子是什么颜色?”

    “蓝色啊。”他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盯着鞋,目不转睛,不可能,这明明是猪血一般的暗淡颜色。我的沉默,引得上官连连追问:“是蓝色吧,不是?难道不是蓝色?”声音越发不自信。

    我终于反应过来,不禁愉快的大笑:“哈哈哈,上官,你不会是色盲吧?”丰姿如月,风华盖世的帅哥竟是色盲?

    他明显一怔,俊脸竟显出一分红晕,支呜着辩解:“哪有此事……”我心生怜惜:“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正是在班芙温泉浴时,他调笑我的游泳衣所说的话。他好象也忆起了那天的情景,眼中溢出一片温柔,低声道:“你穿泳衣的样子很漂亮。”

    我的脸有些热,与他相视一笑,他双眸脉脉含情,隐匿的柔情密意,尽在不言中,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6]

    “晓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上官率先打破沉默,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回答得心平气和:“先找工作,如果半年后钱用完了,就回上海挣了钱再来。我想在加拿大好好生活。”

    上官英气的眉一扬,“不愧是晓玉。我喜欢!怎样都打不倒。”

    我恢复愉快心情:“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平等地与你站在一起。”

    上官有些诧异的问:“我们现在不就是平等的吗?”

    我把头轻靠在他肩上,悠然自得:“现在,我处处得到你的照应,总有一天我会照顾你。”他笑得胸腔震动,好听声音中带有喘息:“好,以后我就靠晓玉养了。”

    我恳切的看着他,求证似地问:“你不信吗?”

    “我信……”他用脸颊摩挲着我的,柔软的唇在我的耳朵上亲触,酥麻的感觉令我的身体轻颤起来。他把我半拥在怀里,握着我的手轻轻无意识的用拇指摩挲着我手背的皮肤,他有力的心跳贴在我身体震动着,他身上的轻香混杂着他微微的汗味,竟讲不出的性感诱惑,点点侵融着我的意识。

    我轻轻一挣,望着他星光灿烂的眼,认真地说:“请给我时间,我要象你这么成功。”

    “晓玉,”上官笑了,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唇,优雅地,慵懒地,“我刚去美国的时候,比你更狼狈不堪。”

    “说来听听。”我兴致很高。

    “那时上初中,我听不懂英文,只能睡觉,半年后,才明白简单的会话。”

    “还有什么特别点的?”英文不好算是新人的通病,我想听点精彩刺激的。

    他陷入回忆:“记得有一天,我母亲忽然想去捡可回收废品卖钱,就逼着我一起,收集了一天的易拉罐,到了晚上,才换了三~四元钱,还不够买两人的晚餐。”

    我的眼睛瞪圆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这是本年度大开眼界的新闻!身为公司负责人,黄金单身汉,绝世风情的俊男,竟有一个拾荒者的少年时代……

    我感觉很新奇,心中涌起一股相知相依的柔情,就软声的问上官:“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我所经历的事,希望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上官淡淡的说。我的心中却掀起巨浪。这段日子,我经受人生地不熟的种种辛苦,我的心脏承受太大的压力,现在,我需要的并不是激情的翻拥,而是这样温柔的疼惜。

    我感觉身子一轻,被上官拦腰抱起,向床的方向走去,上官在我耳边呢喃:“早点休息吧,好吗?”我嗯了一声,心里犹如乱鼓噪动,依偎在他的胸怀里,我有着一种被保护、被照顾的感觉,更对今晚的床上“运动”又期待又忐忑。

           

春意闹枝头

    他把我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手指轻抚我的脸庞:“介不介意我睡在旁边?”我的血全涌到脸上,违背心意地低语:“不要。”

    上官立刻起身走开,我有些失落,想出言挽留,又觉得不好意思,眼巴巴望住他走过去把灯关了。黑暗中,依稀可见他健美的身姿,从容不迫的转身向床行过来。他的脚步很轻,却一步一步象是踏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慌乱得似乎要跳出腔子来。

    他的身体俯低,轻浅绵长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温热的唇滑过我的脸颊、脖子,若有若无,满载着挑逗。我呼吸急促,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得张了张嘴,他的舌趁机而入,与我的舌纠缠在一起,令人意乱神迷,我快要晕厥过去了。

    倏地他搂住我,火热的身躯紧紧贴上来,不留一丝空隙,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耳边,喉咙里的呻吟几不可闻:“晓玉,晓玉,可以吗?”

    我整个身体立刻变得僵硬,此刻的模样一定很古怪,不敢正视,不敢出声,不敢动弹。上官没有再说话,但他的手移到我身下轻轻抚摸,他的嘴慢慢向下亲吻,在我胸前轻噬,发出轻微的吮吸声,他细碎的头发,随着他动来动去的头,在我肌肤上轻轻擦过,这声音,这摩擦,在黑夜里,充满了香艳旖旎,使人浑身燥热不安。

    我浑身起了一阵陌生的震颤,有一种心醉神迷的快感,从身体最深处涌上来。我紧紧抿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双手欲拒还迎,轻轻抚摸上官的脊背。这时候,耳边传来他的叹息声,他抱住我,侧躺在床上,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停了下来。

    上官轻笑出声,稍微放开我,额头凑上来轻抵着我的,“你愿意等么?我想给你一个特别的第一次。”

    我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娓娓答道:“谢谢你,上官!”

    我们躺在床上,身体紧紧地抱在一起,甜蜜而温馨……我以为这会是一个绚丽的不眠之夜,谁知,我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我刚睁眼,就发现上官不在枕边,沙发上也不见。我迷惑地坐起身来,却看到他绻在床边的地毯上,裹着被子睡得正香。我仔细地打量上官俊美的睡颜,柔和的面容显得平静快乐,似乎生活的压力全离他而去。

    忽然,他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睁开眼睛,与我目光相对,他展露一个慵懒愉快的笑容,明晃晃的,闪得我一阵心神荡漾:“早,晓玉!今天有什么活动?”

    “我们出去逛逛?”我笑着,觉得神清气爽。

    再次光临史丹利公园(StanleyPark),公园的入口,维多利亚女皇喷泉在晨曦中绚烂闪亮,据说是由全温哥华城的小孩集体捐出糖果而建成的。我们一边笑,一边比赛跑到公园的山坡上,远远的,可以眺望到太平洋上的“狮门铁桥”(LionsGateBridge),以及海面上大大小小扬帆出海的渔船,景色美丽动人,我依偎在他的胸前,只觉共追游处,凌波翠陌,连棹横塘,一番美景不知愁。

    微风抚过树林,沙沙作响,与园内林间跳跃的松鼠、湖上悠游的天鹅、不知名的鸟叫声交织成独一无二的自然交响乐章。上官牵着我坐到长椅上,我们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悠闲。

    我的腰上忽然一紧,上官整个人贴近,在我耳边吹气:“晓玉,你在想什么?”

    我不禁轻叹一声:“原来我生活在这么美的城市。”想起今晨他的睡颜,我补充道:“奇怪,你昨晚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上官星耀的眼眨了眨,“你说呢?”声音似有一缕忧怨。

    我裂着嘴,有些想笑,不会是我猜想的吧,色诱不成,欲求不满,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我的心思一定是太明显,上官忍不住朗声笑起来,把我搂在怀里轻吻,“晓玉的想象力不错啊。其实,我只是半夜起来,怕吵到你。是谁说她的下床气很大?我害怕呀!哈哈……”

    我仰头不依地说:“我只是担心自己不小心把你踢下去,象上次一样,有人心灵受伤,魅力受损,嘿嘿。”

    上官用手指轻弹一下我的额头,“你好可爱!”接着,他略敛笑容说道:“最近,我们公司有几个大案子,其中一个如果谈成,我可能会来温哥华工作一段时间。”

    我又惊又喜,紧紧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太好了,怪不得你这阵子忙的走不开。”

    周日晚上,我喜滋滋地送别上官。人们常说,上帝关上门,却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人生总是有惊涛骇浪,亦有和风送柳。

    我愉快的走回住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踢着小石头。忽然,一颗石子被踢回来,吓得我往旁边一跳,举目看去,一个瘦高的身影从电线杆处转出来,清俊的脸上漠无表情,一双琉璃般晶莹璀灿的眼睛,在灯下闪着冷芒,似要把我的身体盯穿。他走前几步,声音冷冷清清:“你昨天为什么失约?”

    我忽然觉得颈后发凉,身子打了个冷颤,急忙快步冲向家门,对STEVEN的问候自动忽略。他全身寒气大甚,迅捷地向我走过来,我心中发虚,举手对他“嗨”了一声,不由自主拔腿加速逃跑。

    还差一点就到门口了,我的手蓦的被紧紧握住,动弹不得,挣了几下不果,我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STEVEN的脸色冷漠,眼中寒冰闪烁,他悦耳的声音中夹带着冰屑,向我扑面砸来:“你为什么逃?”

    我嘿嘿干笑一声,没话找话:“你怎么来了?”一边磨磨蹭蹭地往房门挪动。

    STEVEN的美目高深莫测地注视着我,紧握我的手,任我拖着走到了家门口。他背靠门框,好看的眉一扬,嘴角竟扯出一丝笑容,“我来看看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感到头皮有点发麻,强笑道:“你已经看到了,太晚了,你回……”

    他不说话,空闲着的那一只手轻轻地敲门。里面传来爱莉答应的声音:“晓玉,你又忘了带钥匙?”我心里暗叹,这位小姐平日歌舞升平,神龙不见尾,今天偏偏老实呆在家里。

    门一开,爱莉的笑脸掩不住惊喜:“STEVEN,是你啊!快进来。”她全然不顾我在一旁使眼色,欣然邀请STEVEN进屋。

    STEVEN仍握住我的手,施施然行到我的房间,对尾随而来的爱莉点点头:“谢谢你,爱莉姐。”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出我的房间,轻轻关上门,我从门缝里瞄到爱莉,正面如桃花地笑着愣在门口。

    我挣脱STEVEN的手,往沙发一坐,抚着自己的手腕有点气恼地问:“你干嘛弄痛我?”

    他不动声名,把我的房间细心地打量一番,然后走到床边坐下,看看床上的一对枕头,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昨天,你有客人?”

    “嗯,是美国来的男……男……朋友。”我怎么结巴了,没出息,难道是被STEVEN身上的冰寒之气所伤?抬眼看他,却见他美玉般的俊脸,白得近乎透明,眼中闪烁的星光暗淡下来,整个人好象困在一团冷雾里。

    我的心莫名的一滞,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他默默无语,良久,抬眼望过来:“我该回去了。”脸色平静的起身走出房间,我沉默地送他到门口。幽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分外飘摇不定。

    我打算第二天跟STEVEN好好谈谈,为自己失约道歉。到了餐厅,我向经理要求转换为晚班,一直忙到晚上,却不见STEVEN,听说是病了没来。我想起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魅影,带我逃离股民包围的英姿,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过了一天,他仍没有出现,我犹豫着是否打个慰问电话。等到第三天,乐团的其他成员都来了,我忍不住拨通STEVEN的电话。

    “HELLO?”手机里传来STEVEN清冷的声音,那一刻,我竟有些雀跃,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时动听了几倍。我笑着说:“我是晓玉,你身体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态度有别于常的恶劣啊,我气闷了一下,遂调整心情走到门口的柜台工作。一会儿,餐厅大门被推开,只见STEVEN神情冷淡地进来,他幽静的眼睛扫过我,不作停留,就这样从我身边走过。我可以忍受他冷冰冰的态度,然而这种彻底的忽视,却令我心头变得沉重。

    我一边工作,一边暗暗留意他在舞台上的表演。吴君过来拍我一下:“晓玉,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

    我微笑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再去打球?”

    吴君笑呵呵地说:“这个周末会去。上个星期六有人没来,STEVEN眼巴巴地等了好久……”

    我脸上有点发热,急忙截住他的话:“吴君,你可不可以替我邀请STEVEN,这次一起去?”

    吴君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点点头。乐队休息时间,STEVEN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吴君上前搭话,然后指指我,我满怀希望地看着STEVEN,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吴君冲我摊摊手,没办法,难搞。算了,我自己去。

    我回家后,忍不住向上官诉说:“就算我见色忘友,也不必就此断交吧?”

    上官笑出声,温和地说:“晓玉,你真是个傻孩子。下次我来的时候,请STEVEN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一口答应:“好,这次换我来请。”

    星期六,吴君开车接我来到乒乓球场。我从吴君车里下来,发现旁边停了一辆眼熟的老爷车,马上乐颠颠地跑过去,车里正是STEVEN。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我不禁心中一软,冲他笑眯眯地说:“你来了!”他的脸似乎微红,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恰如千里冰川融化,春风吹绿江南岸,说不出的春意昂然。

    我一呆,转移开视线,半开玩笑地挑战道:“今天,看我的大虾风范!”

    没想到STEVEN的实力不弱,和我几乎拼了个平手。我并不是高手,不过家学渊源,抽球攻球,还是有些老妈的架式。STEVEN几次措手不及,没有接到球,就要求暂停,找吴君去取经。

    我坐在场馆的休息椅上,看STEVEN临时抱佛脚,认真地学习抽杀,心里觉得人生还是圆满的。

    STEVEN果然是天才美少年,十分钟后再战,他隐隐有超过我之势,球飞旋攻来,我有点手忙脚乱,心里正暗呼不妙,他一个凌厉的扣杀,球竟似带了风雷之势,迅不及防地飞过来,刚好弹在我的左眼,我来不及闭眼往后让,砰的一声滑倒在地。

    “晓玉,晓玉。”STEVEN快步抢上前,一把抱住我,把我的脑袋扣在他的胸口,紧紧地勒住我的腰,扑鼻而来的是他身上好闻的清香,虽然被美少年搂住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福气,可我的呼吸快透不过来了,不免用手捶打他,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好不容易,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就见STEVEN一脸的关怀和歉意,吴君等众人眼光里充满暧昧趣味,团团围在我周围,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呐呐地说:“我没事。”说着,努力站起身来。

    STEVEN却一把搂紧我,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我,往球场外走去。我不乐意了,只是眼睛不好使,脚并没有受伤,再听到吴君等人的轰笑声,我的脸更热了,就想跳下来。STEVEN的手臂有力地箍着我,把我的头贴近他的胸膛,我听到他心跳急如乱马奔腾,再抬眼看见他的脸庞仿佛莹玉般烁烁发光,眸色绚艳无边凝注着我,似一汪平静的碧波下隐藏着惊涛骇浪,我如受催眠,乖乖地伏在他怀抱中。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7

脉脉此情谁诉

    STEVEN把我轻放在车椅上,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摆放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他俯首仔细检查我的眼睛,手指若即若离的描着我的眉毛,柔声问道:“还疼吗?”

    我用剩余的那只眼瞪着他,“我成了加拿大版的盲侠了,哼!”

    他轻笑出声:“是晓玉独眼龙,侠盗一枝花,呵呵。”

    还是坚持一贯的冷嘲热讽风格啊,我的独眼不灵便地跟着他的身影,他绕过打不开的车门,从后排矫健地跳进驾驶座位,对我挤挤眼:“女侠,我们去饮茶如何?”

    “不要!”我坚决抗议:“我的新照型要保密,不能这样曝光。”

    他亲昵地撩了一下我的头发:“OK。”不多话,开车上路。

    车子行进入我住的那个区,我奇道:“是回我家吗?”他不语,神采奕奕地望了我一眼。搞神秘哦。

    不一会儿,车子停下了。STEVEN打开车门,欲抱我下车,我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让邻居看到不好。”他改抱为扶,象伺候老佛爷似的,一步一步慢行到一幢豪华二层楼房前。

    进屋坐在宽敞舒适的客厅,我好奇地打量起来。客厅采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两层高的屋顶,悬挂着巨型的维多利亚水晶吊灯,一面墙壁挂着大幅现代油画,另一面装着整排的落地玻璃窗,一旁有旋转扶梯直达二楼,家俱是色彩清淡的意大利风格,室内的整体装修雅致中透出贵气。

    我心中正叹服主人的独特品位,STEVEN站在靠近厨房的酒巴间发话了:“你想喝点什么?”

    “你会调玛格瑞特吗?”我想放松一下。

    “没问题。”他一副自信的样子。

    STEVEN在我身边坐下,递上一大杯鲜艳的草莓玛格瑞特。我喝了一口,哇,好棒!独眼带着钦佩,看向STEVEN。

    他扶着我的脸,轻轻地把冰袋敷在我受伤的左眼,声音如晨光中的露珠般清亮:“乖乖的,别动,一会儿就好。”

    我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和父母住在这里吗?”

    “不,我一个人住。父母另外有房子,也不常在本市。”他耐心解释,“等一下,我做点吃的给你。”

    我又小小吃了一惊,这年头,帅哥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晓玉我自愧形晦啊。

    等STEVEN把三菜一汤端上桌,我才真正心服口服,自叹不如,人家这是什么水准,糖醋小排,水晶核桃虾,麻婆豆腐,加上我最爱的腌炖鲜,令我食指大动,立刻开动。

    好一会儿,我才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发现STEVEN正满心欢喜地注视着我,我的吃相一定惨不忍睹,赶紧盲羊补牢,换了端庄的坐姿,细嚼慢咽起来。STEVEN伸手抚摸我的头,柔声道:“你喜欢吗?”我点头嗯了一声。

    他喜不自禁地说:“那我以后做给你吃,好吗?”

    如果到这一刻,我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就是白活二十多年了。我收敛心神,小心地打量他。阳光照耀下,这个少年金霞披身,面如冠玉,灵动的双眼,那么真诚,那么纯净,仿佛把整颗心掏出来,毫无保留地献到你的面前,还在谦卑地担心合不合你的心意。

    我的喉咙有点酸涩,不知如何答话。STEVEN见我不语,脸色开始变得暗淡,双眼的星光渐渐熄灭,整个人似跌落到冰天雪地,失去了生机。

    我受伤的左眼慢慢滴下一颗泪,STEVEN伸出指尖,轻柔地接过那滴泪,放进嘴里,他美丽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绞着我,怀着一线希望喃喃地说:“你没有拒绝……”他握住我的手,缓缓地按在他的心口,扑通扑通,跳得那么激越,那么柔肠百转,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我如中了迷蛊,无力抽手,无法将视线从他清俊的脸上移开。他的哞子里开始有一些晶光闪烁,宛如雨初晴,绿芽新发,透出几许春意。

    STEVEN牵着我的手站起身,微微一笑:“我带你参观一下房间,好吗?”

    我默默的跟他走进一个房间,里面窗明几净,一边放着一架钢琴,一边有几个小提琴盒。我立刻来了兴致,奔到琴盒旁,仰脸要求道:“可不可以借我练习一下?”

    他欣然答道:“当然可以。”

    我摆好架式,心虚地说:“我已经很多年没碰了,乱拉一气,你别笑话哦?”就着琴谱,一边回忆手势,一边拉起春之圆舞曲,水平与STEVEN应是天差地别。他没有出声,打开钢琴盖,叮叮咚咚地合奏起来。

    一曲完毕,我吐了一下舌头,自卑地说:“我演奏得太烂了。”

    STEVEN微笑着凝视我,语气真诚地说:“我觉得很好听。”一定是出现幻听了,我怀疑地打量,他神态自若,面容异样迷人,充满说服力。

    我的虚荣心得到小小满足,欢笑着说:“你骗人,要不,你教我拉琴?”声音里有点陌生的撒娇意味,我自己听得一愣,STEVEN却无比受用的点头说:“好的。”

    说着,他递给我一张传单:“这个比赛,最高奖可拿三千加币,你想不想要?”

    我接过来,原来是华人春季游园会。“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我有点气馁地回答。

    他俊眉一挑,笑得神采飞扬:“有我呢。”

    ***************************************

    “Well,whatdoyouwantthistime(这次,你又想要什么)?”杂货店的老板笑眯眯地问。

    我有点脸红,支支呜呜地用英文回答:“我还没想好,我想先看看,你们这儿有哪些种类的意大利面……”

    “OK,那你的男朋友呢?他没陪你来?”老板笑得有些捉狭。我的脸更红了,连忙道:“他等在门口,他并不是……”

    “不是什么?”一只手搭在我肩上,STEVEN俊秀的脸凑过来,状似很随意问。他怎么总是神出鬼没地现身。我刚想挣脱,他的手一紧,牢牢地扣住我,在我耳边低语:“你不是想练习吗,现在是好机会。”

    等我们出了店家,我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这种方法有用吗?”

    他眼中笑意盈盈,似乎闪过一丝恶作剧,细一看,就象小鱼在水面吐了一个泡泡,转瞬间无痕迹可寻,他挺正经地回答:“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小时候很晚才开口讲话,也没什么人可以聊天,后来我就训练自己跟陌生人说话,到了舞台上就不会怯场。而且,你也可以练习英语会话。”

    “有道理,”我有点被说服,“但是,这一带的小店,我们已经去遍了,他们看到我都认得了,感觉怪怪的。”

    他仿佛很辛苦地忍住笑意,一脸诚恳地说:“多练就会成功,你难道不想赢那个比赛吗?”

    我点点头:“想,我要改掉怯场的毛病,不能让历史重演了。”很久以前的那次演唱比赛失利,是我心中永久的痛啊。

    “那么,”他面若春水,双手扶在我的肩上,鼓励道:“晓玉,我们就寻找新的victim(倒霉蛋)吧。”

    这阵子,我们“拦路双侠”常在社区出没,鱼肉乡里,专挑单身行人下手。

    前方走来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人。STEVEN在我身后轻轻一推:“晓玉,快上!”

    “先生,”我堆了个笑脸上前说:“我们想做一个市场调查,可以请你参加吗?”

    那位男子停下脚步,很有礼貌地回答:“好啊,不过,前几天你们已经问过我了。”怪不得他看起来面善。

    我忽的转身瞪向STEVEN,他正裂嘴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对那位先生点头致歉后,立刻向这整人的家伙跑去:“STEVEN,你是故意的!……”

    STEVEN嘻嘻哈哈的跑在前边,嘴上还喊着:“饶命,女侠饶命……”

    我就快要追上了,STEVEN突然间转过身,一把将我抱个满怀。他的呼吸和体香,就那么措不急防的扑了我满脸,让我一阵心慌意乱。我微微挣扎,他放开我,只牵起我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就在附近。”

    我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微笑着说:“好,你带路。”他的脸色暗了暗,随即振作精神往前走。

    我们来到公园游乐场,四周绿树成荫,几处秋千都荡得好高,好自在,欢声笑语不时传来,正是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我发现一个空着的秋千架,马上跳上去坐好。STEVEN在我后面一边推着,一边问道:“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大笑脸:“有一家货运代理公司招人,我面试了两次,下个星期就去上班。”

    “恭喜你!”STEVEN的声音很高兴。

    “谢了,这是我自己投简历找到的哦。”我颇自豪,“不过公司很远,转公车要两个小时。”

    STEVEN走到我面前,认真地说:“我可以接送你上下班。”

    我心下觉得有些不妥,“不好吧,你有自己的事。”

    他挑眉想了一下,娓娓言道:“我最近有空,以后你考了驾照,就可以自己开车,再说,我也想帮你看看这家公司的情况。”

    看他呆站在面前的沙堆上,一本正经地说服我,我心中欣喜之余,歹念陡生,借荡秋千之势,一脚飞起,将他拌倒,嘴里还嚷嚷:“谁叫你刚才整我的?”

    他躺在沙地上,没说话,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我暗道不妙,急忙停下来看他,冷不防他伸手抓住秋千架,把我拽入他的怀里。

    他的神色如此欢畅欣喜,如此坦然自若,我说不出一句责备来,也不忍讲什么道德规范,便温顺地伏在他怀里,不带杂念,静静地享受这一刻。他的身体柔韧修长,轻触着我,他的心跳急如奔雷,震得我的心口发痛,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在我耳边低语:“晓玉,我今天……我现在好开心!”

    “咚!”一个皮球砸在我身旁,两个小孩嘻闹着跑过来,一张可爱的小脸凑上前问我:“你们在干什么?”另一个孩子老气横秋地说:“他们在KISS,快别打搅人家。”

    再转头一看,周围不少人都笑容可掬的注视着我俩,我当场脸火辣辣的,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对STEVEN嗔道:“都怪你,别人还以为我是急色鬼呢。”

    他站定重新搂住我,春风满面地说:“哈哈,都怪我,是我比较急……”然后他对人群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家,今天对我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四周响起一阵掌声,有人还高喊:“祝福你们!”STEVEN温文尔雅地一鞠躬,拥着我扬长离去。

    此刻,我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进去。我们“拦路双侠”的名声,这回是真的威震乡里,四海名扬了。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2:38

谁家少年足风流

    加X货运代理公司是家族式小企业,其运作系统和文件管理,比我以前所做的简单不少,我很快接手进入状况。

    中午休息时间,老板向我推荐了周围几个餐厅,我提着包走出门,看见STEVEN戴着墨镜潇洒地倚在车旁,艳阳下,他看上去浑身闪着金光,耀眼得象一个发光体,俊美得令人无法呼吸!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我看得心房微微颤动。

    他披着阳光迎面走来,牵着我走回公司。在我的办公桌坐定后,他放下两个午餐盒,献宝似地打开推到我面前,嘴里谦虚地说:“我做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的眼睛有一点模糊,STEVEN见我不语,忙把脸凑过来,啧啧称奇道:“你是感动得哭了,还是后悔当初没答应我?放心,只要你喜欢,午餐包在我身上。”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冰雪少年也学会说笑了。

    第二天下午,我下班走到停车场时,STEVEN坐在他的老爷车里睡得正香。也许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我心里有感激,有歉意,默默地注视他的睡颜。他仿佛有心灵感应般,睁眼给了我一个真挚灿烂的笑容。现代人生活忙碌时间宝贵,STEVEN却为了我浪费时间在停车场,毫无芥蒂,甘之若饴。我何其有幸,可以触到这颗水晶般纯净的真心。

    我爬进车坐好,内疚地说:“辛苦你了,STEVEN。”

    他凑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头发,然后微笑着问:“你想去哪儿?”他的笑光华四溢,隐藏着一丝少年的羞涩。

    我的心又开始微颤,迎着他的笑颜,也微笑着说:“去史丹利公园吧。我有事跟你谈谈。”

    他眼里闪过探究,没有说话。直到我们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他一直云淡风清地笑着,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右手揽着我的肩,无意识地玩弄着我的头发。

    夕阳西下,水风清,晚霞明,海上风帆点点,蓝色的天海一线,七彩眩目的落日余辉,燃放在遥远的天边,似勾勒出最后一丝灿烂。

    终于,我的视线从眼前的美景收回,转头看着STEVEN,他琉璃般晶莹的双眸,闪烁着霞光,满含深情地凝神注视着我。我的心潮起伏,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STEVEN,我失业了。”我幽幽地说。

    他的手略用力,将我拥向他怀里:“为什么?”

    这家小公司前阵子作业失误,把价值五十万的货物,仅仅投保五十元,现在货遗失被客人索赔,公司只好开源节流,“我资历最浅,被迫离职了。”这也创造了我就业的最短记录。

    STEVEN安慰我说:“你要不要先回UNCLEMA那儿打工?”

    我摇摇头说:“我先自己想办法找找,不行再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举到我面前:“晓玉,送给你。CHEERUP!(振作起来)”他看上去神态自若,只是耳朵有点红,眼神游走不跟我接触。

    我叹息一声,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精美的银制钥匙对戒,他取出钥匙形的银戒戴在自己手上,然后将那枚缀着精巧小锁的银戒递给我:“我们一人一只,好吗?”

    他的态度神圣而紧张,手几不可察的颤抖,就象一个孩子把自己心爱的玩具送给你,却生怕你不喜欢。我看得心神震颤,STEVEN,你是上天派来对我的考验吗?

    他见我没有伸手接过,着急地看着我说:“你不喜欢吗?对不起,我不会选……”

    眼前的他,渐渐变得模糊,我竭力含住泪珠,声音沙哑地说:“STEVEN,我已经答应跟别人交往,如果收下这戒指,对你,对大家都不公平……”我低下头。

    “你真的……不喜欢吗?”他的声音恍如迷路的小孩那么茫然。

    “对不起!STEVEN。对不起……”我的心象他一样迷惘,那颗水晶真心就要受伤了!

    “好吧,我不会再打搅你了。”良久,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变得冰冷刺耳。我埋头在膝,感觉心口一寸寸地被割得疼痛难忍。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忍放开你的好,我恨不得替你受这锥心之痛。

    他不再言语,起身走回车里,发动车子就开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紧肩膀,夜幕降临,公园的风吹得人心底都凉了,不知名的小虫开始鸣叫,声声凄凄戚戚,小虫儿,你也和我一样孤零零的吗?

    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件外套披在我肩上。我抬起头来,夜色中,轻云微月,风吹开STEVEN额前的碎发,他的脸色暗晦不明,却有一种奇异的魅惑,他清瘦出尘的身影融在暗夜中,似乎恒古以来就在此等待。

    他轻轻地牵起我的手,默默无言地向车子走去。我怔怔的跟着,忽然想起被他扔掉的戒指,连忙跑回长凳,蹲在草地上寻找。

    眼前银光一闪,我抓在手里,就着月光辨认无误,不禁欣喜地说:“找到了,找到了!”我献宝似的递给STEVEN。

    STEVEN面无表情,一挥手打掉了那枚戒指,仿佛那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破玩意,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身慢吞吞地走回车里,他的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安详,看不出一丝情绪。

    坐在电脑桌旁,我静静地观赏那枚银戒,草地上沾的泥土已被冲洗一净,灯光照耀下,小锁上缀的红宝石清澈透亮,闪闪发光,刺得我眼睛一阵酸痛,我轻轻地把它套入无名指,很漂亮,不过有点松。我褪下银戒放入小盒,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转向电脑,继续查看网上的招聘启示。

    夜深了,房间里异常的冷清,空荡荡的。临别时,STEVEN平静无波的面容,时时出现在屏幕上,让我走神,一会儿,上官风采飞扬的俊颜浮现在脑海中,我心乱如蚕丝缠绕,谁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当生存成为问题的时候,风花雪月就该让位了。我强打精神送出几份简历,每一份都依照该公司的不同招聘要求,投其所好,重点鼓吹自己相关的经验,并写了声情并茂的自荐信。

    接下来几天,我幸运地得到三个面试机会,都安排在同一个星期五下午。当我赶到最后一个公司时,时针指向四点,我迟到了!我几乎不怀希望地坐办公室里。过了很久,一个高大健壮的亚裔男子走进来。他介绍道:“我叫JASON,是技术部总监,你所申请的职位已找到合适的人了。”

    我木木地点点头,起身准备告辞,他一摆手示意我坐下,和蔼地说:“我的部门缺一个绘图设计,你的简历上说有相关经验,你愿意试一试吗?”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当然愿意!”

    他微笑着问:“我们公司与中国有业务来往,你会讲中文吧?”我很干脆的回答:“会!”

    问了几个问题后,他总结说道:“你的月薪二千,在我看来是低的,不过你以后有了经验可以调整。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我激动得气息不稳,兴奋地说:“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得把驾照考出来,比起请人接送,我更喜欢自己飞车驰骋的自在感觉,再说,以后没有人会象STEVEN一样,不辞辛苦地做免费司机了。STEVEN,STEVEN,这个名字划过心口,让我一阵黯然。

    走在大街上,艳阳高照,下班的人们行色匆忙,一个月后,我也将加入他们变成有薪行列,我的心情变得舒畅,好想与人分享此刻的快乐心情,我拿出手机,忍不住想拨给上官,不过,他明天来过圣诞节,还是当面告诉他吧。要不打给STEVEN?想起他现在变得清冷疏离的眼睛,我长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

    第二天下午,我等在机场候机大厅,有点坐立不安。上官的飞机晚了几个小时,接同一班飞机的人们开始毛燥起来。终于,机场工作人员出面说明,那班飞机起飞时出现故障,乘客已经分批改坐不同航班,请大家静候。

    我的胸口闷得难受,想念上官的念头比平日更强烈,我想被他拥在怀里,听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处处关照我,是因为爱吗?别离多,欢会少,我对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黄昏到深夜,午夜到凌晨。我的身体僵坐得酸痛不堪,又饥又冷,我的心境更是惶恐不安,一种不详的感觉从胸口弥漫到四肢,淹没了我的口鼻感官。

    到此刻,我才承认对上官的了解是那么少,现在他的手机无人接听,家里电话只有留言答录,我不认识他在美国的朋友或亲戚。如果他不主动联络我,我根本找不到他。忽然,我想起上官的好朋友,我在美国的的姑姑一家,心中一动,不顾夜深,硬着头皮把他们从梦中吵醒。可是,他们搬家后,与上官只不过一个月通几次电话,对他今天的行踪一无所知。

    清晨,我身心疲惫不堪,离开了机场。世事难料,也许,上官会在我家门口等待,我怀着一丝侥幸心理。

    我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昨夜没睡,我的浑身细胞都嚷着要休息,可是我的精神焦躁不安,无法入眠。我静静地望着SKYTRAIN的方向,希望可以看到上官长身玉立的身影,听到他温情脉脉地说:“晓玉,我来了。”

    我想自己是靠着门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天边晚霞正艳,我该去餐馆打工了。奇迹并没有出现,难道是应了那句话,贪心的人,就会两手空空,失去所有?

    餐厅一入夜,周末的客人更多,人声鼎沸,STEVEN不再与我接近聊天,只是远远地打一声招呼,不知为什么,他淡漠疏远的神情,比上次彻头彻尾的忽视,更让我心伤神黯。

    我撑起精神带客人入席,心不在焉中,不小心撞到了几把椅子。老吴上前帮忙扶起,关怀地问道:“你看起来好憔悴,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他有点不放心的走开了。与我关系亲近的服务员小洁暗暗地帮我接受一些工作,看来大家都察觉我状态失常。

    今天的时间过得真慢,STEVEN的乐团正演奏抒情慢歌。本应是欢乐的曲子,我听了却心情压抑暗淡。这时,一个酒巴的客人,从外面呕吐回来,醉醺醺地扑上来拽住我,吵嚷着要我带回座位,他的身体东倒西歪,直往我身上靠。我一整天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头,我忍不住猛力推开他,叫道:“别碰我!”他一趔趄,很不乐意地抓着我的肩膀摇晃:“你在干什么?”把我逼得连连后退。

    忽然,舞台上传来一声砸击键盘的巨大噪音,乐声,歌声和人声一下子嘎然而止,大家全都被震住了,那醉汗一惊之下,也松开了手。乐队和女歌手面面相觑,看向发出噪音的STEVEN。

    STEVEN神态自若,双手连弹,钢琴声大震,节奏飞快,如狂风暴雨兜头而来,让人喘不过气来,又如新春爆竹急促迸发,让人目不暇接,一曲难度超高的《小黄蜂进行曲》,被他演奏得惊心动魄,四周不断响起“啊!”,“哇”的赞叹,乐声刚停,人们不断地鼓掌欢呼,纷纷要求安可。

    我低落整日的心情,注入了一丝暖流。我凝望着STEVEN,他貌视冷漠的面容下,到底藏着怎样激烈火热的感情?

    STEVEN没有抬头向我看一眼,乐队回复演奏慢歌,一切如常。酒巴的人们继续饮酒聊天,刚才的那个醉汉,不知何时已不见了。我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只觉若有所失。

    回到家,试了多次,上官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我浑身酸痛,爬到被子里蒙头大睡。半夜,我神思恍惚地醒来,别来音信无,怅此情难寄,原来,你想念一个人,却无从联络,是这么的折磨人。

    迷惑中,我又拨了一次电话,居然接通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说道:“HELLO?”

           

自古英雄出少年

    病房里静悄悄,小上官趴在父亲的病床前,打着磕睡。迷糊中,他感觉到父亲宽厚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头顶。他打了一个激灵,立刻跳起来,抱住爸爸的手,又惊又喜地叫喊:“爸爸,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父亲的头发斑白,双眼凹陷,但此刻眼神明亮,比平时精神很多,爸爸还是我们空军眷村里最帅最好的老爸,小上官心中满是欢喜和自豪。

    “小行,你最小,我真放心不下你啊。”爸爸略坐起身,靠在枕头上吃力地说。

    小上官似懂非懂,点点头说:“爸爸,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再一起骑脚踏车去郊游。”

    “小行,以后你好好照顾妈妈。”爸爸的声音渐渐低落。

    “没问题,我们柔道班,现在两个人都打不过我。”小上官把胸脯拍得扑扑做响。

    爸爸闭上眼睛,倚着床睡着了。

    小上官把爸爸的手紧紧抱在怀里,小脸在手背上摩蹭着。爸爸的手越来越凉,无力地垂了下去。

    小上官有点不安地看着爸爸的睡颜,爸爸一定是觉得冷了,他轻轻地替父亲盖好被子,然后,牢牢握住爸爸已经冰冷透彻的手,他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目中怔怔地流下泪来。

    那一年,上官十一岁。

    家里聚着闻讯赶来的亲戚们。在母亲的授意下,小上官按照台湾习俗,双膝跪地,口中哀哀地说:“家父去世,叩请小舅舅前来参加葬礼。”趴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家父去世,叩请……”小上官不断地向父亲生前的亲戚好友跪行大礼。他泪流满面,膝盖上乌青不断,心中很是悲愤,为什么爸爸不在了,你们都个个活得好好的,我还要向你们磕头?

    爸爸的三七过后,小上官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我们每天只有鸡骨头炖汤?”

    “小行,爸爸不在了,家里收入不多,我们省着点用,好吗?”妈妈为难地说。

    “可是,我的肚子好饿,我想吃红烧肉,红油油的排骨……”小上官咽了一下口水,小声地嘀咕。

    小上官喝了两个月的鸡骨汤,从此,一见此汤,就望风而逃。

    夏天快来了,小上官和几个同学一起到淡水河边玩耍。他们骑着脚踏车,沿着河畔闲逛,大街两边布满各类特色小店,有衣服,礼品,食物,海产品等,小上官留意的只是小吃店,好香,引得他腹中馋虫直往外爬。

    一个同伴兴致勃勃地提议,“对岸的桃花开过了,听说结了好多好多桃子,我们去采点来吃吧?”

    小上官一听,正中下怀,连忙点头说:“好啊,不过我们怎么过河呢?”

    大家都没钱乘渡轮,怎么办,愁怅啊,小上官忽然灵机一动,兴奋地说:“我们游泳过去?”同伴们欢声叫好。

    小上官一马当先,脱了上衣,就要往水里跳,一个小伙伴提醒他:“你的脚踏车要不要锁起来?”

    小上官连忙称谢,想到妈妈的叮嘱,又说:“锁起来也不保险,这里偷车贼这么出名,我还是带着车游过去。”要是把家里这台贵重的进口车弄丢了,妈妈非打断他的腿,拨了他的皮不可。

    游到河中央,小上官渐渐感到吃力,手中的脚踏车重逾千斤,河水冰冷刺骨,他的脚开始抽筋,胳膊酸得快划不动了,身体慢慢下坠。他想放开笨重的车,可是眼前浮现妈妈严厉的目光,略打了一个寒颤,又鼓起勇气继续往前游。

    小上官的气息不稳,嘴里进了几口水,好甜哦,意识迷糊中,有人拉了他一把,他机械摆动身体游啊游,大概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小上官终于爬上了岸。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老妈知道,我差一点扔了车,我会被揍成肉浆的。

    三年后,少年上官坐在电影院里打磕睡。他和母亲从台湾移民来美,语言不通,搞不懂老师上课讲点什么,不如逃课来电影院休息,也可以练英文听力,他堂堂正正地对自己说。

    荧幕上正在上演情人重逢的感情戏,上官飘了一眼,不感兴趣。这时,右边座位的男子,伸手抱住上官的肩膀,另一只手向他的大腿摸来。

    上官被激得跳了起来,反手抓住那男子的衣领,狠狠地揍了他几拳,扔在地上,“混蛋东西,敢占我的便宜!”上官不解气地又补上两脚,吓得那人哭喊救命。

    然后,在众人的喧哗声中,上官潇洒地走出电影院,去哪儿打发下午的时间呢?他清爽自在地踱到附近的公园,往长凳上一躺,打起盹来。

    过一会儿,他发觉身边有人,睁眼一看,是两个穿着流气的健壮亚裔男子。其中一位轻浮地说:“小兄弟,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你加入我们青X帮?”

    上官斜瞄他一眼,摇头道:“我没兴趣。”说着,闭目养神。

    那名男子不乐意了,上前拽起上官的衣服,恶狠狠地威胁:“不行也得行!”

    上官双手把那男子的手腕一夹,神色冷冷地说:“放开我!”

    另一个男子凑上来说:“大哥,我们整到他听话,怎么样?”说着,双手不停地攻上来。

    上官手上一用力,提起第一个男子,毫不留情地过肩摔了出去,那人趴在地上哇哇叫,第二名男子一见不妙,刚想退缩,被上官动作迅捷地锁喉踢倒,疼得眼泪鼻涕齐流,讨饶不止。上官一脚踩住还想妄动的第一个男子,忍无可忍地吼道:“我最恨别人打搅我睡觉!”

    解决了两个混混,上官重新躺回长椅,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知怎的,学校竟知道了这起校外打架事件,上官的母亲被请到教务处。上官原本漫不经心地站着,看到英文不好的妈妈,不断地鞠躬恳求:“SORRY,SORRY……”他心中一酸,走上去抱住妈妈,轻轻地呢喃:“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这一战,上官一举成名。学区里的小混混见了他,都绕道而行,校内的女生看到他,会掩嘴而笑,窃窃私语,他的课桌上常有爱慕者送的巧克力和小礼物。唯一的后遗症是母亲又煮了一个月的鸡骨汤,从此,上官一听此汤,就掩鼻而奔。

    过了一年,上官升入高中部,个子窜高很多,被学校蓝球教练招募入队,他的英文已能应付,人又长得高大英俊,立刻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

    父亲去世后,他很少做梦。这天晚上,上官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恍恍惚惚中,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华丽的大殿前,里面人影绰绰,他忍不住趴在门口往里探头探脑。殿中背对他站着一位梳着长辫的小女孩,一阵钟鼓齐鸣,那位小女孩回过头来,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你来了,我带你进去吧。”说着,她伸出柔白的小手,轻轻牵住上官。

    醒来的时候,上官的心怦怦直跳,双手有汗,浑身懒洋洋地,说不出的舒畅。身下的床单有些湿湿的,他揭了床单泡在盆里。

    厨房里传来一阵食物香味,上官顿感饥肠噜噜,不禁用力吸着诱人的香气。

    同租这幢房屋的方伯母,端了一碗红烧排骨,走过来递给上官,愉快地招呼他:“小行,来尝尝吧。”

    上官坐在餐桌边,心满意足地啃着排骨,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见方伯母正在整理照片,随口问道:“那个小孩是谁?笑得傻乎乎的。”

    方伯母笑眯眯地递给上官一张照片,是一个小女生,扎着小辫,裂着嘴笑得正欢,她介绍说:“可爱吧,她是我的侄女,也是我的干女儿,叫作方晓玉。”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3

夜半来客

    “啊,STEVEN,对不起,我打错了。”我赶紧挂了电话,心砰砰直跳。我难道按错了速拨键?

    我很快昏睡了过去,人好象陷在一团黑雾里,身体无法动弹,每移一步都累得满头大汗。我想挣扎着醒来,却总是摔倒在无边无际的梦魇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依稀听见窗外有人叫我:“晓玉,晓玉!”是梦吧,我蒙着头继续睡。窗户呼喇一声被人拉开了,我大惊失色,手摸索着打开台灯,只见一个人影矫捷地从窗户跳入,灯光下,这人面容精致,金发披肩,秀眉下,一双琉璃般晶莹的眼睛,清澈灵动得令人心悸,我胸口涨涨的,似酸似甜,个中滋味难辨,嘴里低喃:“STEVEN,STEVEN,你……”

    STEVEN没有走近,双手抱胸立在床前,声音轻柔淡然:“你今天晚上怎么没来上班?”

    我振作精神,有些疑惑地说:“我去了啊,刚才睡了一会儿,你就来了。”

    他俊美的脸浮起一抹笑容:“你睡了一整天了。打电话,敲门,你都不应。”说着,跨前一步,优雅地在床边坐下。

    我略微往里缩了一下,他立刻察觉,秀美的粉唇一抿,一双美目带点寒霜审视着我。

    我不由自主的往被子里又一缩,无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会来了?”

    STEVEN不气反笑,眼眉弯弯的,作势要拥抱我:“昨天,是谁半夜打电话来骚扰我?”气闲神定中,掩不住一丝洋洋得意。

    他的手停在我的脸前,轻轻地抚摸我的眉眼,忽然惊讶地叫起来:“你发烧了,好烫啊!”不由分说地凑上来,就着我的额头,用手摸,用脸贴,用额碰,反复研究,闹得我心慌慌,不知他是何用意,终于他鉴定完毕,一本正经地宣布:“你热度很高,我送你去医院吧。”

    说着,他伸手准备掀起被子,扶我下床,我的脸这时已经红得发紫,咬着牙说:“你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吧。”

    他一楞,脸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眼睛迅速别开,双手无措地站起来,背对我走到窗口前,顺势把窗户关上。

    我轻吁一口气,套上外衣,挣扎着下床,不知怎的,眼前蓦然一花,双腿发软,跌在地毯上,竟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STEVEN立刻转身抢步上前,伸手扶住我,急促地喊道:“晓玉,晓玉!……”然后,他将我牢牢地拥在胸前。

    他的声音惶惶不安,仿佛我是患了绝症的末期病人。被他身上好闻的清香熏着,我竟然觉得安心放松。反正我在他面前已跌了不少次,早就形象全失了。我微微从他怀里探出身,柔声说道:“我没什么,大概是睡了一天没吃东西,人有点发软。”

    STEVEN一言不发,将我抱了起来,稳步往外走。我连忙叫唤:“我不要去医院,现在我最需要是一顿大餐!”

    他恍若未闻,脚下不停步,很快来到门口。他双手紧紧地搂住我,一双清亮的眸子含笑凝视,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大餐先推后,乖,别动。”他干净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庞,我的心格登一下,呯呯呯跳得挺快。他明明比我弟弟大一点儿,居然叫我乖一点,口气无比自然,仿佛照顾我是理所当然。

    我心头一轻松,很快就昏睡了过去。迷糊中,我感到有人给我量了体温,做了身体检查,吊了生理盐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温柔地安慰着我。

    等我再次清醒,发现我睡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STEVEN坐在床边,仰靠着单人沙发椅背,握住我的手睡得正香。他金色的头发柔顺地撒在肩上,清俊的脸映着晨光,如琼琚美玉散发韶韶光华,令人情不自禁地沉醉于他纯净的美。

    我轻轻地抽出手,STEVEN没有动弹,睡得很沉,大概昨晚忙得累了。

    我一直想念的人,没有如期现身,行踪成谜,我有意回避的人,随时相伴左右,为我分忧……

    我静静地注视着STEVEN的睡颜,忽然兴起了一丝搞怪的念头,就在枕头上找了一根头发,悄悄地移向STEVEN,对准他的鼻孔一阵轻触,他猛的从椅子跳起来,控制不住连打了三个喷涕,然后,水汪汪的双眼转向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谁知,他不着恼,只是温和地微微浅笑,柔声问道:“晓玉,你好些了吗?”

    我的笑声好象撞上了一面柔和的水墙,悄然消失,我清清喉咙,说了一件悠关性命的大事:“我……我饿了!”

    “你等一下,我叫一下外卖,很快就到。”说着,他脚步轻捷地走出房间。

    我靠在床上发楞,这里显然是STEVEN的家。我应该抗议他自作主张,还是感激他救我于“危难”?不去操心了,既来之,则安之。

    三天后,我还滞留在STEVEN家,我一提搬回自己的住处,他就严词拒绝,第一天,他说我身体太弱,经不起老爷车的颠簸,拜托,我吊完盐水后也是乘那车回来的。他漠然置之,开车出门为我带回一堆换洗衣服,扔在替我准备的客房床上。

    第二天,他说要同我培养默契,应付音乐比赛,不顾我的抗议,把我搬到琴房放在椅子上,硬塞给我一把小提琴。钢琴声起,我赌气胡乱拉一通,他笑眯眯的点头称好。哎,我服了。

    第三天,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这回抓到我的弱点了,我吃得满面红光,心旷神怡,几乎忘了回家的事,快到晚上时,我底气不足地重提此事,他一脸愉快地说,他怕黑不开夜路,明日再说。

    STEVEN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晚我们在史丹利公园分手的事,也没有追问我情绪失落生病的原因。他只是满腔热情忙碌着,守在我身边端茶送水,神态安静地陪我说话,偶尔,他忽发奇想讲个冷笑话,惹得我捧场地笑个不停。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坐在宽大的客房,一股失落感绞得心头冰冷发痛。为什么我收不到上官的半点消息,那么信任那么亲近的男子,遽然从我的生命中退场,没有留下支言片语。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这种惶恐和不甘,戳得我胸口仿佛滴出血来,而伤口的那滴血被我紧紧地捂住,化成了心上一颗鲜艳的朱砂痣。

    第四天,我打定主意要搬回去。这样留宿在STEVEN家,瓜田李下,不是我目前的心境所可以面对的,对他和始终不露面的上官也交代不过去。

    一大早,我态度坚定地告辞,STEVEN从容地告知我一个意外消息:“爱莉的先生下个月来加拿大,她说请你另外找房子。”

    “什么,爱莉结婚了?”我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不会是骗人的?”

    他淡笑着扫了我一眼,“不仅结婚,连小孩都三岁了。你不会硬要住在那儿,妨碍他们一家团聚吧?”

    我的嘴张成一个O字形,结婚生子,交友娱乐,互不干涉两不误,不愧是新一代女性的典范。

    STEVEN见我疑惑,索性拨通爱莉的电话,让我自己向她证实。我讲完了电话,仍有些不能接受现实,嘴里嘀咕:“这件事,怎么由你来通知我,而且,你跟爱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他抿嘴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撇清似地说:“那天我去取你的衣服,被爱莉拉着说了一会儿话,我跟她并不熟!”

    晚上,STEVEN陪我一起去餐厅上班。STEVEN在舞台上做准备工作,因为不是周末,客人没有往常多,我一个人呆头呆脑地坐在前台。吴君慢悠悠地跺过来,神密兮兮地问:“你身体好点了?怎么垂头丧气的,失恋啦?”

    我被问得一窒,心潮有些起伏,原来我失恋了,人人都发觉了吗?我斟酌字眼,放低声音请教吴君:“如果,有一个男的,嗯,忽然不再联络他的女朋友,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吴君想了一下,表情变得认真:“要看情况,如果是被迫的话,那么有很多可能性,如果是主动失去联系,”他顿了一下,眼睛有点担忧地看着我:“那么多半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愿被找到。”

    我的头垂得更低,心也沉了下去。是啊,旁观者清,我只是不愿去想这个可能性罢了。

    吴君见我沉默不语,打了个哈哈,拍着我的肩膀笑道:“不如,你考虑一下我做候补?STEVEN也不错啊,他对你可算是上了心,前几天,还从我这儿讨教了不少追女密技呢。”

    怪不得,最近STEVEN的风格有所不同,学会强留客人了。我心里轻松了一些,抬头对吴君说:“STEVEN毕竟比我小,谁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想?”

    “晓玉,我是过来人,”吴君英俊的脸泛起一丝苦笑:“情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谁也不能保证永不变心。”我点点头。

    吴君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古人说得好,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你好好想想吧。”

    听见文诌诌的一句古词,被大大咧咧的吴君念出来,我不禁有些好笑,向他眨眨眼问道:“吴君,你还是说说你和小洁的事吧?”小洁白天有份正职,晚上常同我做同一个组。有一天晚上,我不小心撞见他们在餐厅后门拥吻。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被你发现啦。对了,我还要请你帮忙呢,STEVEN已经同意了。”

    什么事情,STEVEN为什么代我答应?我欲问详情,吴君笑而不答,只是邀请我和STEVEN周末去球场相见。

    我抬眼不解地望向STEVEN,他也正好注视着我,清俊的脸上现出一个灿烂诚挚的笑容,我不由自主地回他一笑。

    周末来到乒乓球场,我拖拖拉拉地不肯进去,拉着STEVEN的胳膊,不停地说:“STEVEN,你就告诉我好吗,到底吴君想干嘛?”

    STEVEN任我拽着,面如春水,似乎挺享受的,他清笑着抚慰我说:“没什么,我会在你身边看着的。”

    我们正在拉扯不休,吴君匆匆从球馆里出来,一见到我们,立刻上前拍拍STEVEN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谢谢,晓玉先借我一会儿,马上还给你。”说着,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往里走。

    我迷惑不解,回头看着STEVEN,什么时候他把我出卖了?

    STEVEN快步追了上来,伸手一下打掉吴君的手,面色冷淡地训斥道:“你干什么?”

    吴君举起手做了个“WHAT?”的不解模样,STEVEN冷冰冰地说:“最多只能拉袖子。”

           

誓言

    吴君牵着我的袖子,兴冲冲地走进乒乓馆,STEVEN落后一步,从容跟上。

    我摸不清头脑,东张西望一下,想找到蛛丝马迹,吴君快步来到熟人小洁面前,指着我说:“这是晓玉,我的……那位。”然后举手向小洁身边的男子招呼道:“你是小洁的先生吧,我们和小洁都是同事。”

    我的心头一转,哦,原来是三角恋,不止,是四角,如果硬算上我这个假女友的话。我不动声色地扯回衣袖,笑着向小洁夫妇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状似随意地回头,给STEVEN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忍笑不语,跨前一步站在我身边,向小洁的先生伸手相握,宾宾有礼地说:“你好,我是晓玉的哥哥。”

    我又吃了一惊,他和吴君两人真是狼狈为奸,什么时候,我有了一位吴姓已婚男友,还多了一个比我小几岁的金发哥哥?这个谎言满天飞的无良世界。

    吴君和小洁神情自然地下场打球了。STEVEN陪我坐在场边,小洁的先生小张也在我们身旁休息。他疑惑地打量STEVEN,又转向我问:“你们兄妹长得不太象啊?”

    好眼力,是太不象了。我耸耸肩,STEVEN接过话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是同一个父亲。”说着,把手放在我的肩膀,有力地拥紧,脸上显出了不容置疑的冷傲:“但是,我们感情很好。”

    小张赶紧陪笑,点头说:“看得出,看得出,真让人羡慕……”

    我转移话题问道:“小张,你来加拿大多久了?”

    小张一听,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吐起苦水来。此人在大陆是花草批发商,有洋房跑车,老婆先出国,他变卖家财随后来到加国,不过英文不通,很是烦恼。最后他总结道:“我打算开个中餐馆,你们觉得会生意兴隆吗?”

    这个我倒不敢瞎起轰,据说,温哥华的中餐馆每隔一两年就会易主,不信邪的生意人还是蜂拥而来。STEVEN看着小张,认真地鼓励他:“如果找到合适的地段,生意会有的。”

    小张原本暗淡的脸庞,闪出一丝光彩,他眼神明亮地望着远方,仿佛又回到当初呼风唤雨的岁月,他不再出声,陷入了对美好未来的沉思。

    今天吴君的任务应该完成了。我和STEVEN很快告辞。到了车上,我一言不发地打起盹来。STEVEN开车到附近的一个公园,我们坐在树下晒太阳,STEVEN仔细地观察我的神态,轻声问:“你生气了?”

    我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内疚。我们好象合起来演了一出戏给小张看。”

    “也许,他宁可相信我们提供的答案,”STEVEN说道:“比面对现实的残忍要好受些。”这话高深,人的确常回避不讨喜的真相。

    “可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免酸了一下。

    “古文我听不太懂,”STEVEN笑着,将我脸側的头发捋到耳后,“不过,一个怀着希望的人,可以是快乐的。为什么要剥夺他拥有希望的权力呢?”

    我轻推他一下,捉狭地说:“了不得,STEVEN,你怎么想到开办希望工程的?”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两掌中间,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也需要拥有一个希望。”他年轻的脸散发出迫人的青春光彩,晶亮的眸子仿佛闪耀着火焰,炯炯有神地凝望着我。那目光中的烈焰犹如利箭,将我客套有礼的外壳击穿,令我的身子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慢慢靠近,轻轻地拥我入怀里,犹如宣誓般地低喃:“晓玉,你有什么心愿,让我帮你一起达成吧。”STEVEN的怀抱清爽而温柔,在这寒流即将来临的冬季,我的整个身体变得暖洋洋,我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也许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曾冰冷发痛的心,却贪恋此刻的温情,不愿再斤斤计算进退方寸。

    STEVEN很快放开我,笑着拉我站起来,柔声说道:“晓玉,你的鼻子冻红了。回家吧,我炖了你喜欢的排骨汤。”

    接下来几天,STEVEN开始实践他的承诺,陪我练车。当他坐在教练位子上时,他平日温和的脸庞简直象戴了恶魔面具。我好似一个三岁小孩,被他呼来喝去,冷嘲热讽,怎么做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弄得我一听到他开口,头皮就开始发麻,真想撞到玻璃车窗上自尽。

    这会儿,我没控制好方向盘,左转的角度太大,STEVEN压抑怒气,面无表情地斥道:“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这么危险的动作会出事的!”

    我垂头丧气地回道:“谁说我不用心?人笨不行吗?”

    他冷酷地说:“真是笨,明年也别想考上!”

    我忍不住了,扔下一句:“我不要学了。”我停下车,从后座爬出车门跑掉了。我委屈地快步往前冲,决定了,FIRE掉他,找真正的教练去。

    STEVEN开着老爷车,慢慢地跟在我后边。我一气之下,避开大马路,穿过临近的公园,向公车站走去。我就不信非得靠他,哼,这家伙年少气盛,得理不饶人,还说要帮我呢,没被他气得吐血就是运气了,我气呼呼地越走越快。

    来到车站,那个寒风中含笑而立的俊俏少年,不正是冷面杀殿STEVEN!他向我走来,欲言又止,唇边的浅笑渐渐扩大。

    我口中无声地数:“1,2,3”,转身就跑,STEVEN一楞之下,快步追了上来。我放慢速度,自在地踱着步,眼看他伸手就触到我的肩膀,我回头向他做了鬼脸,一闪身向公园跑去。他没有追上来,闲庭漫步,一派悠闲从容。我跑得气喘,只得停下休息。一眨眼功夫,STEVEN就赶到眼前,一把抱起我,举在空中转了半个圈,笑盈盈地说:“看你还跑!哈哈。”

    我连忙挣扎,拍着他的肩说:“快放我下来。”

    他得意洋洋地说:“不放,笨人,愿赌服输!”

    我气得抓住他的两只耳朵,用力往外拽,口里恶狠狠地喝道:“放不放,快说!”

    他的耳朵变得通红,痛得有点呲牙咧嘴,然而,他将我紧拥在胸前,双目异样闪亮瞪着我,语气倔强:“不放,我不会放的!”

    我忽然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放开他的耳朵,嘻嘻哈哈笑起来。

    就这样,在恶魔STEVEN殿下的特训下,我终于考到了驾照。下班后,餐厅的同事一起替我庆祝,厨房多加了几道菜,吴君还请大家喝了几杯。

    走在STEVEN家附近的街道,我有点醉意地咯咯直笑,觉得心情舒畅,于是放开嗓子大喊一声:“STEVEN,我今天好高兴!”STEVEN上前扶我,也扯着吼咙说:“我也好高兴!”

    邻居的窗户忽然打开了,一个男子语气不善喊道:“半夜三更,你高兴什么?”我们立刻拔腿就跑,快到STEVEN家门口,我停下来喘气:“刚才那人气得不轻哦。”

    STEVEN一言不发,将我拉近护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看向不远处。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清莹的月光下,伫立着一个修长俊朗的身影,一双令人魂牵梦萦的眼眸,闪着冷魅的星光,正幽幽地凝望着我。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4

始知相忆深

    上官星耀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我,仿佛海上升明月,流淌的月光刹那间将我笼罩,眼前一片耀眼的银白,上官俊美的身影在月光中变得模糊,我情不自禁地从STEVEN的身后转出来,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他的身影转瞬间消逝,那一片明艳的光华,如流云般缓缓地向我移来,一步一步好似重锤,敲击得我的胸口闷痛不已。

    那片光影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上官的声音温润如玉,一如往日:“晓玉,你好吗?”

    我悄悄地抹去眼泪,发现自己的咽喉又酸又肿,仿佛一开口,就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呼啸而出,我努力平复情绪,对着上官的光影点了一点头。

    “你好,我是上官,你是STEVEN吧,我听晓玉和爱莉说起过你。”上官转向STEVEN,温和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STEVEN冷冰冰地瞪着上官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我的心口砰砰砰跳得更快了,我曾经希望在每个转角,与上官意外邂遇,我应当打扮得美艳大方,准备好一桌烛光晚餐,在灯光下与他翩翩起舞……此刻的重聚却打破了所有美丽的少女情怀,怎么会是这样的?当我与STEVEN深夜饮酒而归,竟在STEVEN的家门口,毫无防备地撞上,令我有一种小偷被当场抓账的难堪。

    我一念及此,脸部热辣辣的,恨不得立刻从这里逃遁。不知何时,STEVEN的手紧紧地扣着我腰,我回过神来,赶紧挣脱,谁知他的手异常有力,我怎么都掰不开。我的脸大概红得快爆破了,我抬腿尽量不惹人注意地踢STEVEN,可是他隐忍着闷不作声,却不肯挪开卡在我腰间的手。

    我无奈地抬头,向上官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他英气的眉微扬,眼神变得暗淡,隐蔽着一丝惊痛。我的呼吸有点混乱,低下头,不敢接触上官满含深情的眼睛。

    上官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用力把我往他怀里带,STEVEN一步不退,手臂收紧,似要把我的腰部勒断了。我痛得喘了一声,两人的手立刻都放开了。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逃离我无法控制的局面。

    在我的身边,好象正上演烂熟的的晚间八点档情节,可惜这一回的女配角却是我。是缩在我的小壳里逃避现实,还是打起精神站出来寻根问底?

    上官转向我,双眼幽幽深深,藏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柔声说道:“晓玉,明天我们去吃螃蟹大餐,好吗?如果STEVEN愿意,我们也请他一起,OK?”

    我的泪水一下子糊住了眼睛,正要点头,只见STEVEN一步站在我身前,用冷若冰霜的声音回答道:“不必麻烦了!我会在家里做给晓玉吃的。”

    我拉扯一下STEVEN的衣服下角,轻声地说:“STEVEN,你先回去,我想跟上官说一会儿话。”

    STEVEN猛然转身,目光中闪耀着怒火和不安,深深地注视着我说:“早点回来,我等你。”我扯着嘴角微笑了一下。看着STEVEN的背影消逝,我擦了眼泪,调整心情面对上官。

    上官的脸庞清瘦,下巴上有新生的胡渣,眼中布满血丝,透着一股流浪天际的落拓魅惑,散发出异乎寻常的浪漫气息。

    我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上官,他就象我少女时代的超级偶像,只要微微一笑,我就心动不已,几乎毫无抵抗力量。我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竟可以销声匿迹十几天,然后毫无预兆地出现……

    上官的眼光清亮而柔和,如一匹华丽的丝绸缠绕着我,他的温热的呼吸,在冷夜中形成一圈白烟,我的心境渐渐也变得柔和,忽然觉得真相不是那么重要,此刻,他活色生香地在我身边就好。

    上官伸出手臂,欲拥我入怀,我微缩一下后退了半步。他的眼神变得深黯,夹杂着痛心和不解,开口说道:“晓玉,前些日子我病了,没能来陪你,对不起!”

    我冲口问道:“什么病?”

    他想了一下,把毛衣的高领往下翻起,只见一片粉红的小疙瘩,他的脸颊居然浮起一丝红晕,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是一种少见的病毒性水痘,一直在做隔离治疗。”

    我的心呼呼作痛,急忙抢上前去查看,口里念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提心掉胆的?”

    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送进医院的时候,我发高烧昏迷不信,醒过来时,曾请我母亲打电话通知你。不过……”他停下来,欲言又止。我追问:“不过什么?”

    上官的神态有些失落:“我母亲打你的手机和家里电话没人接,后来打到家里是爱莉接的,爱莉说一个男孩子半夜把你接走了……”啊,是我生病那晚,虽不中,亦不远也。

    上官缓缓地继续说下去:“我请母亲再给你留个言,她打给你的手机,是一个男孩子接的,大概是STEVEN吧?母亲可能有点误会,我在隔离病房里时常处于昏睡状态,我猜她就没有再联络你了,还一直劝解我……”STEVEN曾提起过不知姓名的老太太来电,我却以为是是美国的姑姑。

    我有点不甘心地说:“你母亲误会了,我和STEVEN没什么,我只是暂时住在STEVEN家,我们是分房睡的。”说着,忽然感到一阵心虚,同居不同房?越描越黑了。

    不知为什么,知道了实情,我心中反而更加沉甸甸,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待回头时千帆过尽,心事一泻千里。夜深相逢,我站在别的男人房前,与上官诉离情,话家常,多么讽刺的甜蜜啊。

    我含着泪,低声问:“那你怎么从隔离病房出来的?”

    他笑出声,显得俊朗洒脱:“我向医生特别请求出院过周末,因为还没完全痊愈,不方便乘飞机,只能开车上来,明天就得走。”

    我的心颤抖不已,急切地问:“为什么明天就走?”

    上官轻描淡写地说:“我一路开了两千公里,已经用了一天一夜。”

    我望着上官清朗略显憔悴的脸,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我是不尽责的女朋友,他生病的时候,我一直陷在自哀自怜中,从没有想到他病痛中,曾面对女友变心的烦恼,千里寻来,却亲眼证实我与别人的亲密。我真想让一切回到从前,他是我珍藏于心的雪湖美人,丰神如玉的翩翩佳公子,究竟是出了什么错,最喜欢的图画上添了几笔黑墨,我所仰首敬慕的男人近在咫尺,我却期期艾艾,自愧自惭。

    上官将胳膊收紧,小心翼翼地拥抱着我,仿佛我是一碰即碎的娃娃。一直以来,他是多么的宠爱我,尽力照顾我的生活和工作,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什么要求,只是默默地付出,静静地听我诉苦。我的眼泪如雨般滴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在家中乖乖地等你,而不是在你不眠不休的一整天后,如此狼狈不堪地巧遇。

    上官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额头,他的气息吹浮在我耳边,听上去异常温柔诱惑:“晓玉,我们现在回你家去,好吗?”

           

爱的代价

    我习惯性地正想点头答应,忽然想到STEVEN临走时坚定的话语:“早点回来,我等你。”感觉有些迷惘,我该何去何从?如果在一个月以前,我会毫不迟疑地跟上官走,可是,他无预警地失去踪影时,伤心失望中,我试着全力将他从心中放逐,学习将他淡忘,而且,这段日子以来我与STEVEN之间的点点滴滴,难道可以完全忽视吗?

    我沉默地犹豫着,上官在病中长途跋涉千里,我怎忍心让他失望败兴而归,只是我白天与STEVEN亲密相处,晚上若和上官共度良宵,朝秦暮楚,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上官微叹一声,仿佛竭尽全力压制感情,声音中的失落和痛惜,却深深震颤了我的心。我抬起头来,微笑着对上官说:“让我同STEVEN交代一下,好吗?”

    上官眼中的星光闪耀,脸上现出一抹由衷柔和的欣悦,瞬间恢复了往日令万物失色的俊美。我惆怅地移开目光,慢慢走回STEVEN的家。

    客厅里灯光明亮,STEVEN在门口踱来踱去,一看见我,他立刻绽开一个真挚的笑容,一边伸手扶我,一边有点委屈地说:“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我主动回握STEVEN的手,静默地注视着他,他脸上单纯的喜悦,是这么真实,这么毫无保留,我觉得无边的失意包围着我,心中踌躇不前,可以向他说出真相吗?STEVEN立刻发现了我的异样,有点警觉地问:“你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跟他走吧?”

    我点点头,又微微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眼泪不知怎地涌了出来。哎,今天我的眼睛犯了病,老是莫名其妙地发痛。我心里慌慌的,空空的,无助地望地STEVEN,期待他会奇迹般地明白我的心意。

    STEVEN牵着我在沙发坐下,把我的头发整理一下,轻巧地抹去我眼角的泪,温柔地低声安慰:“快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会变丑的。”

    我鼓起勇气,不怕死地瞪着STEVEN说:“上官病了,我要去陪他。”

    STEVEN的身上流过一股凛冽的寒潮,他神态严肃地审视我的表情,丝毫不放过我的任何小举动,我一点也不退缩,用力地回视着他。

    他的脸色渐趋缓和,若有所思地逼近我,精美俊俏的脸停在我眼前一寸处,现出一丝任性的冷漠:“不行,你想要我赞成?想也不用想!”

    我轻轻推开他,嘀咕道:“笨人,懒得理你。”说着,站起身来。

    STEVEN抓住我的手腕,冷声问道:“你去哪儿?”我有点赌气地回答:“上洗手间!”

    等我拿了两罐饮料从厨房出来,STEVEN殿下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原本心情沉重,这时也忍不住嗤笑一声,冲上去拉住他的耳朵,微微用力地拧扯,嘴里威胁利诱道:“快让开,我明天就回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他微微昻首,一副威武不屈的英勇模样,双手就势搂住我的腰,郁闷地说:“晓玉,不许走!我不能放你离开。”

    我侧开身,心情非常复杂地问:“你确定吗?”

    STEVEN目光坚定地说:“是的,除了这件事,其他都好商量。”

    我放开他最近常受罪的耳朵,手指轻轻地将他前额的头发梳了一下:“STEVEN,有些事,我必须要自己面对,自己处理。”

    “我不明白。”STEVEN的神态平静,略微让开一个空隙,我慢慢地从他身边走出门去。我也不明白,我是一个幸运的普通女人,我只知道此刻不适合做任何决定,因为我的每个决定都有可能是错的,也许有一天会让我后悔。

    上官开的那部TOYOTAHIGHLANDER旅游休闲车,在路灯下闪着深蓝色的夜荧光。我快步来到车门前,发现上官坐在车后座位休息。我敲敲窗,没有回应,他好象睡得正香,我试着打开车门坐在他身边。

    近看上官的脸色白的吓人,额上有细碎的汗珠,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紧张,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有动静,我用力的摇晃着他,有点失控地大声叫着上官的名字。他终于睁开眼睛,虚弱地对我笑了一下,很疲倦地说:“晓玉,我有点不舒服。”我的思维软弱涣散,不禁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连声叫唤:“上官,上官,你怎么了?”

    上官双眼紧闭,没有再答话,我的眼前一片金星,眼泪猛的冲出来。我快速跳下车,向STEVEN的房子跑去,一边急促地喊叫:“STEVEN,帮帮忙,请你……”

    STEVEN很快出现,我一把扯住他的衣服,转身就跑,“上官,上官病得昏倒了!你知道附近的医院吗?”STEVEN探究的目光扫了一下我,立刻跟上。

    STEVEN开着老爷车在前引路,我很快把上官开到颇具规模的STJOHN医院,我奔到急症室,着急地说:“有人昏迷了,请你们快点看看。”护士们出门接人,上官被放上担架,他脸色灰白,呼吸费力,略有点清醒了,我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缓慢地说:“晓玉,我没关系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泪流满面,低泣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好起来……”

    上官握紧我的手,微笑了一下:“傻晓玉,不关你的事。”我双手包着他的手,心中如有一把钝钝的刀在割,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为什么,是他受这种罪,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我用信用卡付了急诊费,就等候在急症室外,脑海里空白一片,墙上的秒针慢慢悠悠地走着。过了好久,护士带着一位白袍老医生过来问:“是你送DANIELSHANGGUAN(上官)来的吗?”我赶紧点点头,他严厉地看了我一眼,不赞同地说:“他得的病比较罕见,要静养休息才对,怎么搞得身体这么疲劳?万一复发,可能会引发病毒性心肌炎和血液方面的疾病,很危险的!”

    我吓得心砰砰乱跳,血冲上头部,太阳穴涨鼓鼓的,我颤声问道:“那他现在还好吗?”

    老医生没有多谈,只说上官已送入病房观察治疗,让我明天中午探病时间再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院,STEVEN正好从上官车里出来,手上举了一个手机,对我说:“好象是找你的。”奇怪,因为参加驾驶路试,我的手机关了一整天了。

    我接过来一看,同款不同色,应是上官的,我小心地问道:“HELLO,我是晓玉,请问你找上官吗?”

    是一位老太太的声音,急切地说:“晓玉,我是上官的妈妈。小行他……上官从病房CHECKOUT,不知去哪儿了,他跟你在一起吗?”

    我难过地讲了上官病情加重的事,他母亲在电话那端气急败坏地说:“这个儿子,最贴心,也最让我操心,在美国的公司开得好好的,非要结束了跑去加拿大,现在更不得了,病着还乱跑,连命也不要了!”

    我听得浑身发颤,发不出声来。他母亲黯然地叹息:“晓玉,你帮我劝劝他,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几十年,他连妈妈也丢在美国不管了吗!”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烈,却象狠狠一个巴掌,扇得我的脸热辣辣的痛,我的心火燎燎的慌。

    我只想好好喜欢一个人,从没有想到会伤害他,我们似乎说了很久,可我忘了怎么回答的,一切都乱了套,我只觉身心疲倦,浑浑僵僵地爬上老爷车,暗暗许愿,也许明天上官又能生龙活虎的。

    STEVEN把上官的手机和钥匙交给病房护士,然后默默地开车回家。我们心事重重地各自回房。我抱着膝盖在黑暗中坐了一晚上,脑海思绪翻腾,却理不出半点线索。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已近正午,STEVEN不在家,幸好老爷车停在路边,我急忙开着车来到医院。护士说上午的探病时间已过,下午请早。我连忙打听:“305房的DENIALSHANGGUAN,他情况怎么样?”

    护士细细地查看了一下电脑档案,抬头微笑着说:“他今天已经出院了。”

           

多情似无情

    “什么?他已经走了?”我觉得心堵得慌,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打上官的手机,却没有人接。

    我竭力理清乱成一团的思绪,上官已回美国了吗?会不会他去我住的地方了?想到后者的可能性,我立刻往爱莉的住处开去。一下车,看见爱莉往外走,我飞快地跑过去,一边问:“爱莉,你看见上官了吗?”

    “嗯。”爱莉惊讶地说:“昨晚,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现在他不知去哪儿了?”我着急地说。

    爱莉小心地打量着我说:“上官昨日上午就来了,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他打电话找不到你,一直坐在院子里等你。”她停下来,笑了一下说:“后来,我就建议他去STEVEN家碰碰运气。你和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我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是我的错。”我心里慌乱不堪。爱莉劝慰了几句,就告辞了。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切还跟几天前一样,梳妆台上多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上面有一张贺卡,写着:“TO:晓玉”。是上官留给我的吗?

    我心情激动地打开卡片,里面写着“晓玉,圣诞节快乐!”落款是上官,写于圣诞节前夜。我拆开包装材纸,小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翠绿的玉坠,背面刻了四个字:“缘来是你”。

    我捏着那枚玉坠,心里翻江倒海,我可能错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我的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你以为你是谁,活该,你这个无聊的傻瓜,自以为是的家伙,那个声音无情地嘲笑着。

    我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两个巴掌,双颊立刻肿得高高的,火辣辣的痛,不过,比起心口那份钝痛根本算不了什么。也许,一个人在爱情里是不许犹豫的。我的脸痛到麻木,却有一种燎原的快意。

    我开着车无目的地乱转,不断地试着拨通上官的手机,仍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慢慢地,我绕到了史丹利公园森林区,这一条道路就象电动游戏的车道,开起来如赛车般过瘾。车一圈一圈地飞驰,我乱如麻的心情也找到一个出口。就这样吧,把自己的感情收起来,主动权交给上官吧,如果真的有缘,自能相见。心底那个冷酷声音补充道:放弃吧,上官对于你来说太美好了。

    车子开到公园门口,我不禁想到曾与上官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观看海面上大大小小的渔船扬帆出海,对着那一片同样的海上美景,心里惆怅,当时共我赏花人,检点如今无一半?

    我望向海滨的一排长凳,赫然发现一个心心念念的背影,居然是上官。他沉静地坐在那儿,望着远方的海面出神。

    我的心立刻活跃的扑扑乱跳,停下车,正想开门出去,就见一位女子从上官的旅游车里走出来。她年纪与上官相仿,穿着打扮十分讲究,姿态优雅地在上官身边坐下。

    那个女人抬手拍了一下上官的头,上官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我楞在车里,不知道是否该去打个招呼。

    忽然,他们争辩起来,远远的,我听不清楚,只抓到几个字:“妈”,“责任”,“病”……眼看上官情绪激动起来,他猛的站起身,将手中的饮料罐扔出,砸在一旁的假山上,啪的一声巨响,饮料哗啦扑得石头湿了一角。

    我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冲上车,那位女子仪态从容地跟随着,然后她坐上驾驶员座位,发动车开走了。仿佛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一切都消逝无踪。

    我推开车门,走到长凳坐下,那片假山被砸得碎了一角,湿漉漉的滴着水。海风继续吹,一切如常,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我取出手机,心里念道,让我再试一次,抖擞精神,拨了上官的号码,铃声一遍一遍地响,没有人接。我对自己说,让我再试一次,最后一次。铃声响了许久,转到留言系统,我定一下神,轻轻地说:“上官,你好好保重,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女朋友。如果你原谅我的话,就联络我,如果你不想联络我了,我也能理解,以后不再来打扰你了。”说完,我把手机扔在长凳上,看着海面的渔船,默默地发呆。

    碧蓝的海天一线,朵朵白云自在地飘游,远古以来,所有的人都处在同一片天空下,营营役役,朝朝暮暮,构筑自己美好理想。这一片海,应该见证了很多人的悲欢离合,看尽了人世间的冷暖百态,有些当时以为是刻骨铭心的东西,在时间的宏流中,可能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冲上岸边转眼就消失在沙滩上了。

    我渐渐有一种新的领悟,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人生不完全是风花雪月,若是只顾谈恋爱找男友,我无需飘洋过海来到加拿大。感情的事不需理由,无关智慧,讲究的大概是缘分,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有花堪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坐了许久,腰被硬梆梆的椅背硌的很疼,下午的太阳照得我暖洋洋的,我的心也似乎有了一丝暖意。今后,我会好好珍惜身边的人,眼前欢景他日泪,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错过什么。

    我回到STEVEN家,他还没有回来,桌上放着几碟菜,是他准备的午餐。我提起筷子,又放下,忽然希望看见他,与他说说话。

    我打了一桶水,搬过一把椅子,开始擦落地玻璃窗。门口传来些动静,我回头看去,一只金黄色的长毛小狗,正趴在椅边,对我探头探脑,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可爱极了。我连忙跳下椅子,将它抱起来,笑眯眯地问:“你是谁家的小狗狗?”

    “是我们家的。”STEVEN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披着金色的霞光,缓缓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个清淡的微笑。昨夜,他也未好好休息,眼圈周围有一点淡淡的阴影。

    他瞄了一眼我身上套的围裙,打趣的问:“怎么了,小矮个也想擦这么高的窗户?”我瞪他一眼,好笑地说:“我的身高算中等,好不好?是你们家的窗太高了。”

    他恢复一贯的调笑口吻,我反而觉得无比安心。他没有问我去那儿,只是简单的说明,他刚才一直在附近遛狗,这只小狗是邻居送的,纯种的黄金猎犬,目前三个月大,长大了可以看家。

    晚饭后,我们牵着小狗去散步。夕阳挂在天边,红灿灿的明艳。STEVEN若有所悟地看着我,随意地问:“晓玉,你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独自一人走在我的前面,而是与我并肩而行。我打量着他俊秀的侧面,轻声问:“你猜呢?”

    他转过脸飘了我一眼,气闲神定地说:“你大概是想另找房子住吧?”

    我心里一跳,不愧是天才美少年,竟能说中人的心思。

    他目光望向天边的晚霞,慢吞吞地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你心有所系,我天天在你面前出现,你也不会动心,如果你把我当作朋友,为什么不能大家相互照应,比和陌生人同住,不是好很多吗?”他的脸上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光华,令他看上去无比真实诚挚。

           

初吻

    我有一丝动摇,问道:“那么,我交房租给你?”

    他转过身对着我呵呵朗笑,轻轻拍了我的头一下,说道:“难得某个小财迷主动要交费?我看,你就做点家务来抵吧。”原本每周都请清洁工打扫,现在就交给我,房租减半,令囊中羞涩的我,有点儿动心了。

    谁知,STEVEN又笑容可掬地补充道:“还有一个好处,如果,哪天你忽然看对了眼,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哦?”说着,手托下巴,扬眉挤眼,对我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照型。

    我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笑着伸手推了他一下,他飞快地牵着小狗跑了,小狗兴奋地喘息着,乌溜溜的眼不时回头看我,示意我追上去。

    回到家,我们继续练习春季游园会的参赛曲目。STEVEN姿态优美地弹着钢琴,他的水准太高,我跟得有点吃力,就请他先去休息,我一个人在琴房,一遍一遍地拉着小提琴。过了许久,STEVEN出现在房门口,观看了一会儿,不作声地离开了。

    我的眼睛盯着琴谱,心里不断浮现上官在海滨长凳上的背影,左手常出错,第三手指的技法,我还是太生疏了。我强抑心神,又练了一个多小时。

    夜深了,该休息了,以免吵到邻居。我走到书房,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看EMAIL电子邮件。有一封姑姑来的邮件,照例是由她的先生写的。不知这是什么现象,我父母回邮件,也一律是老爸代笔。

    我很快写了一封回信给姑姑,请他们代为打听上官的消息。他现在还好吗?我不禁有点黯然神伤。

    脚边有点动静,低头一看,是那只可爱的小狗,今天,STEVEN替她取名为GOLDEN。它的小牙齿拽着我的裤腿,一直用力地往外拉,嘴里还不安地低吠。我不解地站起身来,好言安抚,它仍咬着我的裤腿不放松。

    我跟着它走下楼,它在前面警觉地跑着,厨房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我随手从走道上捞起一个羽毛球拍,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

    悄悄往里一看,一个丝袜套头的男子正东张西望,与我看了个眼对眼。我把双目一闭,抡起球拍往那个丝袜脑袋砸去,啪的一声,球拍竟断了。那人痛哼一声,伸手要来抓我,我吓得一转身就跑,嘴里急得大叫:“STEVEN,STEVEN,快点,救命啊!”

    我绕着客厅的沙发乱跑,一边不停地找东西砸过去,那人追得有点晕头转向。STEVEN很快从楼梯冲下来,迅速扑上去跟那人缠斗起来。小狗GOLDEN不停地呜呜低吼,跃跃欲试,摆出攻击的动作。

    我手忙脚乱地冲回厨房,想找个顺手的武器,却见另一位陌生男子正在爬窗户,套着丝袜的头伸在灯下亮闪闪的,那一刹那,我的血勇之气上撞,拿起一个平底铁锅,对准那丝袜头敲打下去,砰砰作响,我的血液流得好快,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惊惶又兴奋。等我回过神来时,那丝袜头身子卡在窗户里,嘴巴正连声讨饶。STEVEN从我身后接过铁锅,意态潇洒地说:“好武器!”小GOLDEN在一旁跳着叫着,仿佛很自豪的样子。

    STEVEN打了电话报案,巡逻警察很快赶到,作了笔录,大力地夸奖了我们一番。据说,前几日一位单身妇女在自己的住宅里,被小偷劫财劫色……我还有点惊魂未定,面对着警察的表扬,我走神地说不出什么话来。

    STEVEN精神振奋,一时无法入睡,拖着我坐在客厅,感叹社会治安问题。温哥华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城市之一,这里是较高级的住宅区,入室抢劫一般很少发生。这两个笨贼运气不太好,想到那丝袜头的怪模样,我们忍不住发笑。

    我搂着小GOLDEN,轻轻地捋着它的长毛,开心地对它说:“今天,你是最大的功臣哦。”GOLDEN舒服地露出肚皮,任我抚摸。

    STEVEN注视着我,郑重其事地说:“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先告诉我,不要自己单独行动。”我应了一声。

    又是不平静的一天。我精疲力竭地回房,取过丢在房间的手机,发现有一个留言。上官悦耳的声音,带点虚弱的喘息,低低地回荡在房间里:

    “晓玉,我需要住院治疗,这段时间跟你联络会较少,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我们再详细谈吧。你好好照顾自己。噢,我的医生来抓我进隔离病房了,下次再说,保重!”

    我反复地听着这段简短的留言,觉得自己的心境渐渐变得轻松平和。我跑出房间,来到小GOLDEN的狗笼旁,硬把它从睡梦中摇醒,一边喜气扬扬地说:“GOLDEN,你今天表现出色,我带你去散步吧!”

    小GOLDEN睡眼惺松地看了我一眼,趴下身子不动,一副恕不奉陪的样子。我不断的抚摸着它的头颈,它睁眼看我一下,把脑袋靠在我膝上,重新入睡了。我抱着它的头,轻轻地拍着,觉得世事难料,每一分钟都有惊有喜,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

    新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覆盖着温哥华。清晨起来,窗户上碎花般的结着冰霜,房沿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冰柱。推开大门,银装玉砌的冰雪世界,白茫茫的一直连到天边的山脊。车道上的积雪有一尺多高,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觉得新奇无比。

    小GOLDEN窜了出来,撒着欢地乱跑,在雪地上留下歪歪斜斜的梅花印。一个雪球啪的掷过来,打在我的膝盖上,是邻居小孩,一边笑一边用力地投着。我抓了一把雪洒向天空,飘散在我头发和脸上,凉凉的真好玩。

    STEVEN扫清车道上的积雪,发动了老爷车。十分钟后,我们出发去选购二手车。STEVEN精挑细选了几辆,最中意的是一部较新的美国车BUICKCENTRY,车主指定今天试车,否则过时不候。

    马路中间积雪已被铲去,路肩上的白雪堆得厚厚的,大家都开得极慢,过了两个小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STEVEN让我在老爷车里等着,他同售主开着那二手车转悠。不久,他们回到远处停车场,STEVEN打开引擎盖,不断地检查着零部件。

    天空开始飘起浓密的冰雪,一下子天色变得异常灰暗。我跳下车,跑到STEVEN身边,替他撑起伞。他回头瞄着我会意一笑,眼眉弯弯,煞是清俊可爱。

    STEVEN示意我进BUICK车里试一下油门。我不解地问他:“这有什么学问吗?”

    他详细地解说了选择二手车的窍门,尤其强调踩下油门听发动机的声音,如果隐隐有金属般高亮的轰鸣,这部车的引擎较佳,如只有无力的低鸣则相反。

    我佩服地直点头,他笑着说:“这是在车行打几年暑假工学到的。”真看不出他有这些本领。

    我们终于谈妥价钱,交换了文件,过两天交货,我就有一辆代步车了。我感到很兴奋,坐在老爷车里,还一个劲地谢谢STEVEN。他把价格压得颇低,我的钱包失血不算太惊人。

    回程的路更加难走。满天的冰雪纷纷扬扬,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道路上挤满龟速爬行的车,有些车行驶时滑过路面的冰渣,一头撞到路边。

    我担心地看着昏黄的天色,有点犹豫地建议:“STEVEN,你说我们可不可在路边等雪停?”

    他仔细观察一番,摇摇头说:“周围车阵太满太密,没办法开出去。”

    这时整个车流停滞不动,听说是前方道路被雪埋,无法通过。四周的一些车开始乱成一团,想掉头反向开走。斜地里冒出一部车,直楞楞的硬要转弯,滑到我们身边,把老爷车撞了个正着,车头都瘪下去,引擎也熄火了。

    我和STEVEN面对这飞来横祸,自叹倒霉。互换了保险信息,STEVEN又坐回车里。他想了一下,脱下羽绒衣,盖在我身上,担忧地说:“看这个样子,一时间走不了,可能要在这里困上几小时。”

    我连忙把衣服盖回他身上,“不要紧,我不冷。”

    外面是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车内引擎已撞坏,哈气成冰。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开始发抖哆嗦,又过了一会儿,我开始猛打喷涕,眼泪鼻涕齐流。车流还是没有一丝移动的迹象。STEVEN叹息了一声,下车抱我到后座,用羽绒衣将我包得紧紧的,搂在他的胸前。

    我冻得牙齿打架,说话结结巴巴:“STEVEN,你,你不要……这样,你会生病的。”我着急地挣扎,想把衣服还给他。STEVEN牢牢地抱着我,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缓缓地说:“还是我生病的好。”他口中冰凉的气息,呼在我的额头,令我的身体起了一阵冷颤。

    我心底有一根弦砰的断了。我坚决地推开他,颤抖地说:“不行!”我把衣服盖在两个人身上,STEVEN重新搂住我,我静静地回抱着他取暖。

    STEVEN的心跳得很快,很有力,他的身体温暖而柔韧,我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一刻,我仿佛在哪一世哪一时经历过。我慢慢的陷入昏迷。

    STEVEN着急地摇晃着我,双手抚摸我的脸庞,我意识不明地颤抖着。忽然,一个湿润温暖的唇印在了我的额头,慢慢的往下移,眉毛,眼睛,脸颊,我的呼吸趋缓,正竭力想要醒来,那个温暖的唇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一个轻如蝴蝶翅膀的吻落到了我的唇角。STEVEN的身体猛的急颤起来,那个羽毛般的轻吻渐渐加重,辗转流连不舍,我的身体被他搂得紧紧地,完全贴合着他的怀抱。

    我喘息着睁开眼睛,STEVEN的眼睛亮如火焰,疯狂地燃烧着,长长的睫毛轻颤,眼神绞着我久久不放。我好象被他催眠了,脸红得透不过气来。良久,他俯脸轻吻我的耳朵,声音低嗄颤抖地呢喃:“晓玉,晓玉,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我的心划过一阵奇异的颤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我便头昏昏地闭上眼睛。我静静地迷失在黑暗里,任由难以抵挡的寒冷浸入身体,好冷,好害怕……一个暖暖的怀抱紧紧贴着我,一丝丝地驱赶冰寒之气。这温柔细心的呵护,犹如是儿时父亲温暖的背,在地震前夜驮着我走来走去,让人无比的安心。

    等我略清醒时,STEVEN搂着我走在医院的长廊上,他低头摩挲一下我的脸,欣慰地说:“你醒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家。”我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不由得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我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有几缕柔软的头发缠绕在我颈边,转头一看,床边是STEVEN精致清雅的脸,我发现他的五官俊美无敌,比我所有看过的漫画美少年都有灵气。

    仿佛心有灵犀,STEVEN的眼帘微颤,蓦的睁开双目,他的脸显出初生婴儿的纯净美好,眼神带着梦幻般的迷懵,缓缓地扫视我的脸,然后停在我的唇边。他忽然从单人沙发上一跃而起,双手捧着我的脸,用力的亲下去。他的牙齿撞到我的唇,笨拙地寻找着出路,留恋往返不肯离去。

    我回过神来,觉得双颊烧得火烫,两手颤抖着用力拧扯STEVEN的双耳,竭力想推开STEVEN的身体。慌乱中,我飞起一脚踢得STEVEN滑下床去。

    STEVEN坐在床下,眼眉俊俏,仪态潇洒自在,毫无偷香的愧疚。他站起身,面带寒霜,慢悠悠地爬上床,我小心地往里缩了一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STEVEN揭开被角,眉尖微微蹙起,哑声在我耳边道:“这回,我是不会放开你了。”

    我偏头躲开,用力扯回被子,不解风情地瞪着他道:“STEVEN,不要逼我!”

    STEVEN单手撑脸,靠在我的枕边,睁开半闭的双眸,眼角似笑非笑的望了望我,轻轻一口咬在我颈上,“晓玉,下~嗯~下次我不会让你逃了……”

           

痴迷不悟

    那天清晨,STEVEN面若春水,轻啃一口,在我的颈子上留下一个小巧红印。这两天,我的体力已基本恢复。不过,当与STEVEN共处一室时,,我却有点发杵,有时眼神一接触,我的颈子就忍不住发痒。STEVEN照常清淡的微笑,眸子里偶尔闪过一丝看不懂的晶亮。

    他为我准备了午餐,一大早就离开了。我在灯下逗着小GOLDEN玩,觉得有点冷清。上官那儿,不知道还好吗。我打他的手机总是转到留言。姑姑没有回我的EMAIL,平时,姑父常挂在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聊聊近况,最近,MSN上也找不到姑父的踪影。我抚摸着小GOLDEN乖巧的身子,叹息了一声:“你说,是不是人家把我们都忘了?”

    大门开了,小GOLDEN迅速地一翻身,乐颠颠跑去迎接STEVEN。我也走到客厅,STEVEN笑盈盈地对我说:“晓玉,你饿了吗?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我闷闷地回答:“我吃饱了。”转身就想回房。STEVEN拉住我的手,让我在客厅等一会儿,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两分钟后,他又惊又喜地快步来到我身边,牵我坐到餐桌旁,紧握着我的手说:“晓玉,原来你特地做了晚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注视着他毫无保留的笑颜,讪讪地说:“我不太会做,那个,味道可能不怎么样。”

    看他吃得那么愉快,我开始怀疑他的味觉出了问题。明明是普通的炒青菜,贡丸粉丝汤,外加一个罐头鳗鱼,他仪态优雅,两眼放光,一副品尝人间美味的喜悦。

    STEVEN看着我,轻松地问道:“晓玉,你在发什么呆?”

    我深呼了一口气,说:“我,我打算搬出去,吴君前些天介绍了一处租房,离新公司较近……”

    STEVEN平静地注视着我,没有流露出不豫的神态:“你准备什么时候搬?”

    我心中一松,欣然说:“就这几天吧。”他的眼神飘向我住的客房,漫声道:“你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说着,低下头吃饭,不再多话。

    次日,我大清早起床,STEVEN已经出门了。我把两个行李袋装上BUICK车,来到了新租的住处。这是一个全新的房子,附带家具,比STEVEN家略小些,其他两个房间还没租出去,我乐得一个人自由自在。

    等我一切都忙完了,已是华灯初上,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到STEVEN精湛的厨艺,不禁有点流口水,干脆再去混一顿,随便把大门钥匙还给他。

    远远地,看见STEVEN家透出的灯光,我的心情变得轻快。还好,他在家。我轻轻打开门,客厅里灯火通明,宽敞的餐桌上,放着一碗泡面,STEVEN孤零零地坐在灯下,默默地发呆。

    我不由自主地慢慢走近STEVEN,他没有回头,只是有点疲倦地说:“你回来了。”

    我的心口好象划过一些莫名的情绪,眼前的STEVEN脊背挺直,倔强的像在抗争着什么。我在他背后站定,不由自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STEVEN,你还好吧?”

    他伸手轻握我的手,珍重地放在脸边摩挲着,没有答腔。他的脸颊很烫,我转到他面前,不禁吃了一惊:“STEVEN,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额头滚烫,左侧的脸颊高高肿起,带着指甲的划痕。我怔怔地注视着他。他的眼睛里有温暖的星光闪烁,亦有蓝宝石的冷滟光华,眩目得我一阵失神。

    “你饿了吗?”STEVEN温柔地问我,然后站起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拉着他的衣角,“不用了,我吃泡面就行。”

    STEVEN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把桌上的泡面碗一推:“好,你先吃。我再冲一碗。”

    我们坐在餐桌两头,沉默无语,只有吸面条的呼呼声音。STEVEN瞄了我几眼,清爽的声音里有些许笑意:“看起来你的那碗比较好吃。”言毕,移到我身边坐下,不由分说地抢过我的面碗:“我们换着吃吧?”

    我端起他的面碗,发现里面只有汤水了,有点好笑的说:“你怎么抢人家的东西啊?”他的脸上流露出明如姣月的温情,凑近我说:“我们可以分着吃这一碗啊。”

    他的头发垂在我的脸侧,撩得我一阵心神不定,蓦的想到上官还在隔离病房治疗,我惕然往后躲,手忙脚乱地想推开STEVEN,只听噼啪两下巴掌声,我暗道不妙,偷眼观察STEVEN。

    STEVEN捂着脸,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我的心悬在空中,这样对待脸部已经受伤的他好象太过火了。我伸手轻触了STEVEN一下,小声地问:“喂,你没事吧?“

    STEVEN移开手,露出受我荼毒的粉红的另一半俊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说:“晓玉,你打过我两次巴掌了!”他面沉似水,声音波澜不惊,嘴边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只有我老婆可以打我,你完蛋了!”说完,两手一兜,将我从椅子上举起来。

    我有点吃惊:“你干什么?”不敢碰他受伤的脸,只拍打他的头,争取自由。

    STEVEN双瞳光芒大盛,清秀的脸绽开一个似羞似瞋的笑容:“晓玉,如果再打,你就当定我老婆了!”

    我讪讪笑着说:“我没打,只是帮你整理一下头发,呵呵。”将他的头发乱揉一通。

    STEVEN的双颊红红的,清澈的两眼晶莹得似乎溢出水来,他的身体有点微微打颤,我立刻挣开跳下地说:“你今天累了,先休息吧!”他乖乖地任我扶到卧室躺下。

    我小心的揉着他红肿的脸,一边轻轻做着冰敷。STEVEN眉眼弯弯,神采飞扬的嘟喃:“偶尔受伤也不错啊……”我手下略微用力,将冰块压在伤口上,他立刻呲牙咧嘴吃吃呼痛,却忍耐着不流露任何求饶的神色。

    冰敷完毕,STEVEN不肯入睡,兴致勃勃地问:“晓玉,你就快去新公司上班了吗?”

    我点头应道:“嗯,明天报道。”小GOLDEN趴在我脚边,乌亮的眼睛颇有兴趣地观察着我们。

    STEVEN轻触一下我的手指,自告奋勇地说:“我陪你去吧,那家公司我有熟人。”我嗯的应了一声。不久,睡意袭来,我从他房间告辞离开。

    第二天,我开到STEVEN家门口,他已经穿着打扮整齐,脸冻得红通通的,在户外等了一会儿了。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们来到新公司。

    STEVEN替我挽起手提包,肩上斜挎了一个简单的公文包,拽着我往里走。我有点好奇的问:“等一下,你要去哪办事吗?”STEVEN点头不语。

    到了人事部,经理热情洋溢的迎上来:“啊,STEVEN,你来了!”然后转向我说:“你是方晓玉吧?我是查理,欢迎加入我们公司。”说着,热烈同我握手。

    这家公司规模相当大,是做国防军工及航空航天工业产品。人事部经理查理带着我们四处参观。我悄悄拉了拉STEVEN的衣服,小声赞道:“哇,STEVEN,想不到你的熟人位居高位。”STEVEN朝我眨眨眼,朗然一笑。

    绕了一圈,我们来到技术部总监的办公室门口,JASON正推门走出来,他立刻吩咐秘书召集大家来办公室开会。趁他和查理交谈之际,我赶紧谢谢STEVEN,请他先回去。STEVEN眼中笑意浓浓,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没关系,我就在门口等着。”我斜飘他一眼,这家伙真是送佛送到西。

    部门的员工都聚齐了,JASON清了喉咙,指着我宣布:“这位是我们新来的绘图设计方晓玉。”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推开了,STEVEN仪态从容地行了进来。我楞楞地追随着他矫健的身影,施施然停在JASON面前,愉快的招呼道:“HELLO,JASON。”

    JASON严肃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继续介绍道:“这位是STEVEN,他会暂时做我们部门的INTERN(实习生),就和方晓玉一起受训吧。”——

    (谢谢大大的留言,回复见右边,呵呵.)===========================》

           

逍遥任我行

    我压住震惊,睁大眼睛注视着STEVEN,他俊俏的脸转过来,不动声色地向我挤挤眼,声音清亮悦耳:“请多关照了,晓玉!”我微笑起来,向周围点头说:“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与STEVEN被分配共用一个办公室,两张宽大的桌子各据一角。我透过玻璃窗看着热闹的街景,一时间感觉有点不真实,对于两个新进初级员工来说,这个房间好象太高级了。STEVEN把门关上,斜倚在高背椅子里,清朗声音带着一丝庸懒说:“晓玉大人,有何指教?”

    我从窗边回过头来,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呵呵,我只是觉得很高兴与你做同事。”

    STEVEN的眼睛亮了一亮,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柔声地说:“晓玉,我一直期待今天。”说着,把手搭我的肩上,专注地看窗外风景。嗯,这个家伙真会找机会,我拿开他的手,瞄他一眼:“喂,上班时间……”

    STEVEN眸色清亮地注视我,正要答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群年轻的同事冲了进来,一下子把STEVEN和我围住了,热情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他们也是这个星期新来的,准备周末晚上一起出去联络感情,特来邀请我们参加。

    STEVEN勉强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人群里共有三男五女,楞愣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安小姐问道:“你们那天大概已经有安排了?”

    STEVEN漠不关心,自顾看着桌子上的公司资料,我望了他一眼的,友好地回答:“还不清楚,到时候尽量参加,好吗?”

    JASON敲敲敞开的门,走进来说:“大家都在啊。”原本气氛就有些僵,众人立刻纷纷托辞离开了。JASON递给我一大堆文件:“MISSIONHILL是目前一个重要项目,相关的资料都在这儿,你们看看,整理一下吧。”

    JASON一走,STEVEN砰的将门踢上,俊颜一展,说道:“总算清静了。”我忍不住摇头笑起来,“STEVEN,你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领地啊,谁来都不给人好脸色。”

    他扬扬眉道:“IDON'TCARE.(我不在乎)”他搬了椅子坐在我身边,拿起一叠图纸,眼眸含笑,“我来帮你吧。”

    一晃到了中午,STEVEN忽的轻拍我一下,连人带椅子将我往后拉去。和他相处日久,渐已习惯他不时的神来一笔,我转身望着他:“STEVEN,这回又是什么事?”

    STEVEN站起来,略弯下身向我伸出手,这好象是一个邀请的动作,我不明状况,迟疑地把手放入他掌中。STEVEN微一用力,将我从椅子里带起:“我们去野餐吧。”他的手温热,目光清澈透着愉快,我微笑着问:“去哪里?”

    他眉眼中笑意抹开,交代一声:“你等我一下。”转身离开。我笑嘻嘻地等着他,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神秘。不过几分钟,他提了一个小篮子兴冲冲进门,拉着我就走:“我们上顶楼去。”

    我还是有点迷惑,这么冷的天在顶楼吹风,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很强体力的。想到他可能是昨晚带伤准备食物,看他平日冷清的脸此刻显得兴致勃勃,我就不忍心说出扫兴的话来。也罢,我拉高衣领,下定决心舍命陪君子。

    恰逢午休时间,大楼里的人都不断向外走,STEVEN提个篮子,拥着我往电梯行去,对来往的打量目光似乎毫不在意,不少男士盯着他手中的竹篮,更有不少年轻小姐惊艳的眼光,在STEVEN俊脸上流连忘返。STEVEN神态悠闲自在,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一进入电梯,我就站远一点:“帅哥,你好象很引人注目哦!我可不想第一天就成为八卦对象。”

    STEVEN一反常态,没有分辩什么,脸上现出思索的表情。他的默不作声让我有些不适应。我记得很清楚,初见时,他美丽的眼睛像那清冷的莹月,有着难以融入的疏离冷淡,或许,这是他的真性情?我瞄着他冷静无波的侧面,很想打破沉闷,说笑一下,却一时找不到话题。

    走出电梯,STEVEN领路来到顶楼的露天餐厅。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凉蓬花架,原木桌椅,夏季晚餐时间对外开放,平时任由员工使用。此时,冬冻已去初春不远,花架上缠绕的枯藤,覆盖着积雪,银白色中隐隐透出一丝新绿。

    STEVEN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桌子,铺上自备的餐桌布,忽然一阵大风,竟把桌布吹起,我连忙去追,只抓住一角的线头,被强风硬生生地夺走了,那鲜艳的桌布飘浮于空中,在满目的皑皑白雪映照下,小花格子的图案甚是清爽可爱,我不由得仰首嘻嘻笑起来。

    STEVEN取出食盒放好,问道:“晓玉,有什么好笑的?”他的表情平淡,只有耳朵红得似滴出血来。

    我注视着他明亮的双眸,答道:“忽然觉得你很英明,这里果然有趣。”STEVEN莞儿一笑,眉目清俊无比:“来,试一下菜吧。”

    我立刻把注意力转向桌上的食物,抢着打开盒子品尝。不错不错,有卤菜,有排骨,还有几个小包子。我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送,入口冰凉,汤汁已结成霜渣,咬在口里吱吱作响。

    STEVEN面带红晕,上前要夺去我手中的包子,嘴里嘟囔,“明明用微波炉热过了,怎么冻得象冰块似的?……”

    我躲开他的手,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其实,味道很特别,象冰冻糖葫芦一样。”说着,拧开矿泉水瓶盖,努力从冻结成冰的瓶中摇出些水来喝。

    STEVEN在我身边坐下,脸色忽暗忽明,终于,他忍耐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晓玉,我本来打算……”

    我立刻接着他的话头说:“这么好玩的野餐,我觉得很有意思呢。”

    STEVEN深深地注视着我:“晓玉,为什么你越看越漂亮了?”

    我的脸一定红了,顶楼的寒风刺骨,我的脸却热乎乎的。我避开STEVEN的视线,转头看向街对面的高楼,发现天空开始飘起细白的雪花,晶莹剔透,整个楼面弥漫着一种冷清的美丽。

    “晓玉,”STEVEN的低语在我耳边响起,“刚才,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怕成为别人的八卦对象?”他的声音平缓,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STEVEN的睫毛黏着雪花,他琉璃般的眼睛静静地凝望着我,等待我给一个答案。我怔怔地看着他,雪花飘落在他的金发上,衬得他的脸庞如白玉雕塑般清俊透明。我怎么会因为别人而疏远你,你是我在这个城市最好的朋友。我抬手将他肩上的雪花扫落,反问了一句:“那你怕吗?”

    他眉毛挑起,轻诧道:“怎么可能!”

    我认真地说:“我也一样。”不等他回话,我抢到围墙边,抓起一把积雪向STEVEN撒去。STEVEN立刻跳起来捉我,并投桃报李,砸我一大团雪球。

    我们享用过冷餐,喝了冰水,玩了雪仗,打着喷涕,满身雪花泥痕回到办公室,却见技术部总监大人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里面。STEVEN和我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很识大体地上前问好。

    JASON面色有些奇怪,眼睛在STEVEN和我之间来回打量,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JASON对我说:“方晓玉,MISSIONHILL的客人对我们的设计图还是不满意,你去把图纸取回来,随便了解一下情况。”我连忙答应。

    STEVEN接口道:“让我和晓玉一块去吧,现在下雪,路滑不太容易开车。”JASON居然缓缓点头同意,脸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注视着STEVEN。

    STEVEN面色沉静,一副身正不怕影歪的模样,双目炯炯地回望着。两人视线交缠了一下,实力相当,JASON摇晃着脑袋,脸带笑意离开了。

    与MISSIONHILL的工程师一见面,就被对方五个人围住,等他们埋怨发泄完毕,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点头微笑得脸都僵了。STEVEN一直表情淡淡地静观,此时,他上前一步,接过图纸,从容不迫地说:“MISSIONHILL是我们最重要的客人之一,我们公司一定会好好处理此事,下周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

    主管此项目的一位工程师象刚发现STEVEN一样,将他从头到脚仔细观察一番,然后点点头说:“好吧,你们回去研究下,如果再出现同样的问题,我们可能要换别的供应商了。”

    我们脱身后,STEVEN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他目视前方问我道:“晓玉,你不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吗?”

    我沉吟道:“没错,看来我们要好好核查一下以前的资料。”

    STEVEN转眼看过来:“晓玉,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啊,哈哈。”他递给我一张名信片,“你猜,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我接过一看,有点惊讶地问:“GASTOWN(盖斯镇)?你想上班时间去GASTOWN逛街?”他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笑着点了点头,并立刻拿出手机打给JASON,号称我们的车出故障,今天不能回公司了。我彻底服了,他疯了,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再任性一回吧。

    雪花弥漫着整个GASTOWN,以红砖,鹅卵石铺成的街道和古老的建筑装潢充满了古意,镇上有许多百年以上的维多利亚建筑物,具有十足的欧洲风味。我们顶风冒雪观赏街道两旁的爵士乐俱乐部,摇滚乐夜总会,艺术小铺,古董店,和高雅的服饰店。这里就象典型的欧洲小镇,充满浪漫的艺术气息。

    看到一家咖啡馆,我忍不住想冲进去喝一杯热饮,可惜下午时间不营业。我失望地叹气,STEVEN牵着我的手跑起来,风雪渐大迷人眼,我喘息着停下来,STEVEN随手推开街道旁的一家小店走了进去。

    店主端给我们两杯咖啡,招呼我们看他最新出品的配件。这家首饰店摆放各种风格的饰品,大部分是手工作品或旧时的古董,贵重物品还配有图片介绍。我慢慢地欣赏墙壁上的精美图片,忽然发现一副眼熟的作品。

    我惊讶地回头望着STEVEN,他走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腰,凑在我耳边低喃:“晓玉,你发现了?”

           

我喜欢你

    “这一对红宝石戒指,还藏有一个故事呢。”不知什么时候,店主踱到我们身后,欣欣然介绍道。

    STEVEN的手环着我的腰,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举动,我第N次试图挣脱他的魔爪,他把手略微收紧,嘴巴贴着我的耳朵,声音淡淡的显得毫无威慑力:“晓玉,你再动,我可能会……那个,嗯?”长长的鼻音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回想起几日前的那个清晨,他曾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说“下次我不会让你逃了……”,我的颈子忽然有点发痒,心口开始砰砰的快速跳起来,身体也变得僵直,不敢胡乱挣动。

    我侧头看向STEVEN,他一贯的仪态从容不迫,好象是在自家厅院小歇散步,潇洒愉快得紧。我心里隐隐有些斗气,凭什么他可以搂着我自在享受,我却手足无措?我把心一横,轻轻往他怀里蹭,头倚靠在他的颈边,一只手捏着腰间的那只爪子,用力地掐下去。

    STEVEN嘶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立刻变得拘谨僵硬,呼吸似乎停顿下来,我偷眼观察他的侧面,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愉快,脸却慢慢地染上了红晕,我低声地对着他通红的耳朵问:“你可能会……怎么样?”

    STEVEN的身体有些微微震颤,他猛的俯首对上我的脸:“你回家就知道了!”他的唇无意间擦过我的面颊,惹得我脸上一丝臊痒,我趁势离开他的怀抱,整理一下仪容,努力镇定地转身问向店主:“请问,那戒指有个什么样的故事?”

    店主的一副我明白你们小儿女情长的捉狭表情,笑呵呵地开了腔:“据说,这对戒指是德国慕尼黑一位贵族的小儿子占斯与恋人的定情物。”

    我来了兴致,“他们在一起了吗?”

    店主摇摇头,“小儿子占斯不能继承爵位和封地,女孩子被家人所迫,嫁给了贵族的长子。”

    “哦,后来那占斯怎么了?”我好奇问道。STEVEN的爪子又自动爬上我的腰,我第N+1次轻轻推开。

    “他发愤练剑从军,后来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了爵位,只是终生未娶,落落寡欢。”

    这听来是一个爱情悲剧,我不觉对店主说:“这样的故事,不是有点不祥吗?”

    店主开怀大笑:“占斯所收养的继承人,长大后与占斯当年爱恋女子的孩子结婚,婚礼上用的就是这对红宝石戒指,所以,这对钥匙银戒是开启恋人心灵的信物,会给有情人带来幸运。”

    店主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响着,我却无法专注听下去,原来这戒指含有占斯对爱的渴望,一代代传下来。幸好,我把它从公园草地上捡回来了。

    不知何时起,STEVEN的手已搂着我的肩膀,他在我耳旁吹气:“晓玉,你在想什么,一脸傻笑?”

    “我发财了,喔喔!”我斜飘他一眼,心情很愉快。

    STEVEN轻啄了一下我的脸颊,轻松的声音里隐不住闷笑,“果然是小财迷……”我没有挣扎,还沉浸在忽然发现自己拥有宝物的喜悦中。

    我们从首饰店告辞,户外一片银白,雪渐渐小了,天有些昏暗,STEVEN提议道:“我们回家吧。”家,哪个家?他似乎听到我无声的问话,接着说:“先去超市买点东西,我来做一点好吃的。”我连忙点头,STEVEN的手艺乃是一绝啊。

    回到STEVEN家,他让我在客厅陪小GOLDEN玩,自己跑到厨房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功夫,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小GOLDEN一惊,立刻撒腿跑去查看主子的安危,我也跟了上去。

    STEVEN的金发在脑后束起,身上套了一个印满不同意大利面的围裙,脸上冒着细汗,挥着锅铲正向水池里敲去。我好奇的凑近前去,只见水里游着两只巨型BC螃蟹,自在地吐着泡沫,对外来干扰一无所觉。

    STEVEN清朗的声音里带点不甘心:“晓玉,这两个家伙特别顽固,怎么都打不死。”随后,他丢掉锅铲,提起一把切菜刀比划了一下,不太有把握地问,“你觉得用刀可以吗?”

    我抿嘴一笑,没有搭话。堂堂美少年STEVEN殿下,也有不拿手的事情。STEVEN美目一转,慢吞吞地说:“晓玉,你这么爱吃螃蟹,就交给你来处理吧。”说着,把切菜刀和钳子往我面前一推,双手抱胸望着我。

    什么?我有些发愁,杀生,可不是佛家主张的,我正要推脱,STEVEN又补充了一句:“不然,今天就没有螃蟹大餐了。”我一咬牙,举起菜刀……

    这一顿饭菜格外有滋有味,我满怀崇敬地提议:“STEVEN,你如果开餐馆,一定很赚钱。”

    STEVEN脸色平静,回道:“你是第一位品尝我手艺的人,也可能是唯一的。”我的筷子抖了一下,提起又放下,垂着头呆了一会儿,还是抬眼认真地看着STEVEN。他的眼睛晶莹澄亮,望进去如一汪清泉,却无边无际深不可测。

    我很想说谢谢,很荣幸,或者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STEVEN凝望着我,眼神渐渐转柔,用筷子敲了一下桌子,清笑一声道,“看来,我的手艺太好,你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善解人意的STEVEN,我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微笑道:“STEVEN,我喜欢你……的螃蟹大餐。”怎么办,我好想……哎,也许,一切都可以轻描淡写地过去,灯光下,STEVEN举止优雅地用餐,看上去离我很近很真实。我紧裹的心似乎被揭开一角,柔软的隐隐作痛。

    饭后,我们花了不少时间研究MISSIONHILL的资料。小GOLDEN伏在我的脚边,懒洋洋地摇着尾巴。夜深了,我悄悄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STEVEN起身扶着我的肩,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格子羊绒围巾,异常温柔地替我围上,将下巴和颈子包得紧紧的,松送打了一个结,然后,他挑出我混在围巾的头发,用手指轻柔地梳理一番。

    我好象被他点了定身法,心口突突一阵狂跳。STEVEN的手指缓缓地移到我的脸颊,仿佛带起一丝电流,我的脸变得燥热敏感,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STEVEN的手指滑到我的下颌,轻轻的抬起,我被动地面对他,他琉璃般晶莹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我,仿佛茫茫天地之间只看得见我一个人,我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STEVEN……”他微笑着应道:“嗯。”他的手移到我的后背,沿脊梁抚摸至腰间,激起我身体颤抖不已,他渐渐收紧双手,将我牢牢的拥入怀中。

    我呼吸不顺,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气息粗重,心跳急如擂鼓,我们视线纠缠在一起,他温热而清新的呼吸吹在我脸上,我就要昏了,晕了,难以自控的抓住他的衣角,试图制止自己的轻颤。

    忽然,小GOLDEN在一旁低低的吠叫,身体穿过我和STEVEN的脚边,不甘寂寞地跳着蹭着。STEVEN轻轻在我额头印上一吻,叹息道:“这个小电灯泡,真会搅乱。”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努力恢复正常心跳。STEVEN并不放开我,拥着我说:“晓玉,我们不要睡觉了,今天玩通宵好吗?”

    他的神态自如,只有红艳艳的耳朵泄漏了心内的秘密。我趴在STEVEN温暖的怀里,声音轻不可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何必急在今晚呢?”

    STEVEN却捕捉到了,他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欢喜:“你不会是在想我所想的吧?”绕口令似的隐晦,我的脸又开始发热,不发一言地转开视线。

    STEVEN俯首轻轻吻了我的脸庞,双瞳光芒大盛,灼热地逼视着我:“晓玉,我喜欢你!我只想把你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到哪里都带着,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我的双手好象有了自己的意识,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抖着抖着,来到了STEVEN的腰间,我深吸一口气,想把手放下,而我的双手却自顾自环抱着STEVEN,我的喉咙里居然欣悦的叹息了一声,我的脸臊得快要无法见人了。

    STEVEN热烈地拥抱着我,惊喜的笑出声,他的胸膛里发出好听的共鸣,啊,我真的快要晕倒了,也许是意外的喜悦,也许是反叛的快意,这一刻,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下意识做了一个选择,我会为这个选择后悔吗,痛苦吗?说什么心有千千结,道什么情难自控,我的思路已经昏乱不堪,我只知道这个怀抱太温柔,太真实,我无法不依赖,无法不爱恋。让我被烈火焚烧吧,让我被后悔淹没吧,我顾不得了,这一刻,我只想伏在他怀抱中,清醒又沉醉着……

    我的手紧紧的回抱着STEVEN,我抬起头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STEVEN,你会后悔吗?”

    STEVEN的脸亲呢地摩挲着我的,他低嗄而颤抖的声音里,有狂风暴雨般的喜悦,更有不顾一切后果的坚定:“不,我不后悔,也绝不会放开你!”

           

爱相逢

    STEVEN静静地用力地拥抱着我,似乎天地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更欢喜的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冬季,还是转眼一瞬间,STEVEN终于放开我,他轻啄一下我的唇,意尤未尽地说:“你说的对,不急在今晚,呵呵……”

    我恢复了语言功能,脸红红地瞋道:“你这人……”小GOLDEN跳上来抱住我的腿,似乎对刚才被彻底忽视表示不满。STEVEN轻踢它一脚,开玩笑地威胁利诱:“GOLDEN,不许跟我抢,乖乖的,明天请你吃肉骨头。”

    小GOLDEN竟象是听懂了他的话,磨磨蹭蹭地退到一旁,犹豫不决地望着STEVEN。STEVEN清笑一声:“肉骨头,我说话算话。”小GOLDEN立刻欢快的摇着尾巴,跃跃欲试地想要扑过来。

    STEVEN赶紧拉着我躲到他的卧房,关门上锁挡狗。他欢欢喜喜地叫道:“晓玉!晓玉!晓玉!……”声音低低沙沙,柔柔潤潤,颤得我满心欢喜,也一声一声地答应着,只觉得回肠荡气,心尖尖都渗出蜜来。

    STEVEN把我颈上的围巾解开,眼角眉梢皆是柔情:“晓玉,你要不要今天在这里休息?”

    我微笑回道:“下次吧。”刚才发生的事,已足够我回味一阵子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我们之间的新关系,此刻,还是乖乖的回家睡觉吧。

    STEVEN并不多言,只是牢牢地扣着我的腰:“答应我,晓玉,你明天不可以改变主意喔。”他的唇在我的耳边轻触,哈着热气。我感觉又痒又麻,不由得回答道:“哦,我知道了。”

    STEVEN双目晶莹透亮,眉间含着浓浓的笑意,重重的亲了我的颈子一口:“好,说定了!”

    我处于迷迷糊糊中,由STEVEN送回到自己的住处,离别时,他紧拥着我不放,硬讨了一个晚安吻……我一边回想着,一边忍不住笑起来,好特别的一天。我打开电脑,一鼓作气给姑姑夫妇发了很长的EMAIL,情不自禁地打上了STEVEN几个字,今天,这几个字母好象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我只要一念起他的名字,心儿就象小鸟飞上了云霄。

    夜凉似水,我坐在灯下,握着电话左右摇摆,禁不住惶惶不安,终于,我鼓起勇气,拨给远在美国的上官,他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听。我松了一口气,留了一个口信:“上官,发生了一些事,我很抱歉,可以和你详细谈谈吗?我想告诉你……”

    我的心犹如被一个棍子搅动,又痛又混乱,孤注一掷说下去:“那个,那个,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对你说……对不起!请你有空……请你立刻联络我,好吗?上官,对不起……”

    上官,他高贵似天人,温润如美玉,我喜欢他,就象仰慕天上的明月,不敢有半分不敬,今夜,遥想他对我的情谊和宠爱,我只觉得怅然心痛,生出一丝愧疚,一丝疑惑,一丝无法言明的茫然若失。

    就这样,半喜半忧,思绪任意游走,我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阵门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从被子里跳起来,糟糕,睡过头了。

    STEVEN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看我象装上了弹簧般蹦进蹿出,委婉地说:“晓玉,你睡衣的钮扣好象掉了。”什么,我低头一看,大声宣布:“是扣错了,哪有掉了?”STEVEN眉眼含情,笑而不语。

    我一溜烟奔回卧室,换上正式上班套装,心里忿忿,男人还是不能太靠近,竟然会出言刺激我了,以前对我多好哇……今后要保持距离,打扮得美美的!

    我打开卧房门,STEVEN抱着胸靠着门框,修长的身体显得无比帅气,我的小小怨气不知怎么消散了。他伸出手,轻轻拉我入怀,双眸笑盈盈的望着我:“晓玉大人,怎么了?”

    我轻轻地拉了拉STEVEN的耳朵,“嗯,不可以打击我。”就算是变丑了,你也要假装没看见,我在心里补充。

    STEVEN将我抱起与他眼对眼,朗声回答:“是,晓玉大人!”我哈哈笑着挣扎跳下地,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要迟到了。

    车子刚一停稳,STEVEN就抓着我的手,向公司的大楼飞奔。他嘴里呼着:“EXCUSEME!EXCUSEME!”路上的几位行人面带会心的微笑,让路给我们,我们终于在最后一刻冲进办公室。

    一位帅大叔正襟危坐在STEVEN的椅子上,不是技术部总监大人JASON吗?他怎么又来了?我转头看向STEVEN,他脸色淡漠从容,不显惊诧。

    JASON向我们打了个招呼,就把STEVEN请到他办公室去了。过了一会儿,技术部秘书通知我去参加MISSIONHILL的项目会议。推开会议室大门,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桌子,围坐着十几个人,我心里揣揣不定,不晓得今天会碰到什么状况。

    “晓玉!”STEVEN在会议桌那头向我招手,我的心情马上松弛了一些,快步来到他身边,他搬了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

    这时,一个尖锐的女高音响起:“JASON,请教一下,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会议,你让才进公司一天的JONIOR(初级员工)参加?”不等JASON答话,她接着责问:“按公司规定,INTERN不能接触国防项目,怎么也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另一个声音冷淡地说:“LINDA,你生什么气,让这两位立刻离开会议室就好了。”

    我有点坐立不安,STEVEN悄悄的在桌下握住我的手,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子望高背椅一靠,一副置身事外的闲适。我也镇定下来,与STEVEN作了个OK的眼色。

    JASON语气平缓地开口道:“LINDA,LES,两位先不要急。”他转身向自己的秘书吩咐了几句,接着说:“请大家稍微等一下。”JASON的威信显然相当高,会议室变得异常安静,不少人不明所以的互相交换着目光,但是无人出声询问。

    我看看STEVEN,他的笑容异常清浅柔和,手在桌下轻轻的捏了我一下。我呼出一口气,也靠着椅背静观其变。

    几分钟后,人事部经理查理随着秘书小姐走进来。查理一进门,先与JASON点了点头,然后,面向大家说道:“JASON请我来来公布一个人事变动,STEVEN将担任技术部总监特别助理,从今天开始生效,我等一下会发正式的通知。”说完,向STEVEN遥遥抛了一个笑容,就离开了。

    我很愉快地回握了STEVEN一下,略凑近他低声说:“恭喜你!”他眨眨眼,神态从容淡定。会议室里响起几声稀疏的祝贺,JASON清了清喉咙,大声宣布说:“现在会议开始。关于MISSIONHILL项目,我们请STEVEN讲讲他发现的问题。”

    STEVEN站起身,打开桌上的投影机,从手提式电脑里调出资料,开始讲解:“晓玉和我仔细核对了图纸……”他声音平稳,一举一动潇洒自信,我的目光追随着他,今天他看起来多么帅气,多么俊美,我有点不能自控地微笑起来。

    “总结起来,每一次给客人的设计图,都会偏离上一版本,比如原来版本依客人要求用4号电线,新的图会毫无根据的改为6号线,这类例子很多,所以这种错误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会议室立刻喧哗起来,LES第一个跳出来:“这个项目,是我从头到尾负责的,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JASON一摆手,大家立即安静了许多,他声音不高却很有权威感:“方晓玉已经整理了一个对照清单,项目小组成员另外开会讨论。今天辛苦大家了,散会!”

    等大家都走了,我还靠在椅子里发呆,STEVEN不避嫌地拉着我的手,“晓玉,抱歉!把你也卷进来。这件事我帮JASON查了一阵子了。”

    他的眼睛,如一汪清澈透亮的湖水,闪着粼滟波光,静静地投注在我身上,我不禁欣悦的答道:“我很高兴能帮到你,而且,”我停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低语:“今天你好帅,好象全身散发着金光……”

    STEVEN拉起我,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腰,面带柔情地说:“晓玉,你看起来可爱极了,刚才,我好想搂着你……”

    “好了,你们两位。”一个不高的声音传来,我吓得跳开半步,抬眼一看,JASON居然回来了,靠着门一本正经地注视着我和STEVEN。STEVEN跨前一步,挡驾在我身前,语气有点冷淡地问:“又有什么事?”他对顶头上司的态度还是一样不卑不亢。

    JASON没有着恼,微笑着说:“STEVEN,今天你表现出色,下午有没有兴趣和我去拜访一个客人,这一个项目金额很大,如果成功的话,接下来几年我们就轻松了。”JASON眼睛飘向我,又补充了一句:“晓玉,你也可以一块来。”

    STEVEN看了看我,两眼亮晶晶的,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好,我和晓玉就去观摩一下吧?晓玉,你说好吗?”我一笑,颌首。

    回到我俩的办公室,发现我的桌子上有一束红玫瑰,鲜艳夺目似闪着露珠,上插一小卡片,我好奇的打开卡片,上写:“IMISSYOU!YOURS.”

    我回过身,情不自禁的靠近STEVEN,盯着他的俊颜,压抑着喜悦哑声说:“谢谢你!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STEVEN的清冷的面具出席龟裂,神色有点狼狈,有点不知所措,他拉着我的手说:“没想到,你是第一次……”

    我找出一个纸杯,把花插起来,左看右看,满心欢喜。STEVEN跟在我后面,小声的保证:“这次不算,以后我送你更美的花。”我拍拍他,笑着说:“不用了。”我喜欢花,不过更爱你做的大闸蟹,但这不可以言明,以免破坏浪漫气息,呵呵。

    下午,我们来到著名的航空部件制造商HONEYWEXX公司,接待小姐请我们进入大会客厅,里面会议桌上放了各个与会公司的名牌,我们依此落座。JASON介绍这次共有五家公司竞争,其中PROSERVE实力最强,我们PARAGON和另外一家并列第二。

    会议主持人笑着与各位来宾打了招呼,说道:“PROSERVE公司的主管因故要晚些到,请大家稍等。”

    十多分钟后,STEVEN开始闭目养神,大家窃窃私语,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了,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带着变色墨镜,一脸神采奕奕,身后紧跟着两位女子,看起来有些面熟,细一辨认,竟然是与我共赴洛奇山脉的“追哥白皮书”,上官的同事白美人和苏珊,我不禁有些紧张。

    接着进入会议室的那位女子,我一见之下,心突然咯噔坠了下去,她打扮明丽动人,娆娆娉婷地行来,身后是一个无比熟悉的男人,梦里曾揣测过如何相见,却料不道是如此的境况,他那星耀的双眼缓缓扫过,如明媚的月光撒进昏暗的斗室,瞬间将一切照亮,仿佛散发木叶淡香的清风拂过,将整个会议室,笼罩在他华美姣皎的风姿中。

           

情难自控

    PROSERVE公司一行五人,走在最前边的那名年轻男子大声的笑道:“对不起,让大家久候,我们的副总裁DANIEL因为飞机误点,才从机场赶过来。”

    我的头有点发晕,喉咙干涩,眼光默默地追随着上官,他仪态优雅地落座,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如夏日阳光穿过云层般光芒四溢,耀眼的风采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我心头怅然默念:“上官,你好吗?”

    微吁一口气,我转脸看向STEVEN,他正静静的凝神审视着我,他眼中的轻寒散去,只余那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微波扑岸晃得我心神荡漾,我情不自禁地轻唤一声:“STEVEN……”STEVEN白玉般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红晕,犹如冰雪消融,满树梅花刹那间开放吐艳,说不出的的清妍,说不出的魅人。

    “嗯哼!”JASON轻轻咳嗽一声,悄悄提醒道:“你们回去再眉目传情吧。”我立刻飞红了脸,低头不语。STEVEN伸手在桌下抚摸我的手背,这里一屋子陌生人,我欲轻轻抽手,他却握住不放,嘴角擒了一个浅笑,若无其事地听着会议主持人介绍项目内容。

    我镇定心神想专注听讲,只觉得有股冷箭射在脸上,抬首环望,寒丝丝的视线,来自那名与上官同行的青年男子,他已取下墨镜,双目含煞,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遂转开脸,却与上官的眼神不其而遇。他的眼睛似乎带着几千伏电压,逼得人动弹不得,我强敛情绪点头微笑,飞快的溜出他的势力范围,心犹自慌乱直跳。上官就象每一位少女心中的屠龙骑士,让人无法不被他的魅力所惑。我乖乖地垂首,不敢与他的视线再接触。

    我的心头惴惴,对上官的病情和现况怀了很多疑问,他的身体可好转了,他收到我那晚的留话了吗,他会怎么样看待我和STEVEN?……胡思乱想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会议主持人说:“这个项目的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是自由发问时间,大家可以提问,如果没有问题,可以用一下点心,休息一会儿。”

    我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对STEVEN说:“我去一趟洗手间。”不等他回答,逃也似的离开了闷人的会议室。

    我撩起冰冷的水,洒在自己的脸上,试图镇定我混乱发热的脑筋。上官,上官,这个名字曾是我甜美梦想的源泉,如今,我该如何面对他,对他和盘托出我的心事?

    我抬起眼睛,发现镜子多了一个女子,她表情复杂地斜眼观察着我,脸上有藐视和怒意,我不动声色地回视着她,史丹利公园海滨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她曾姿态优雅地从车里出来,与上官争执一番然后一同离开,令我与上官缘惜一面。凭什么她如此放肆,如此敌意?终于,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神气地踩着高跟鞋离去了。

    我心情卒剌地走出洗手间,门口站岗的是那位戴墨镜的年轻男子,他迎上一步,恶声恶气地问候道:“方晓玉,BITCH!(坏女人)”看来他等在门口,就为了这么一句,真是火上浇油,正主子还没发话呢,不相干的人搅和什么,我不耐烦地大声回答:“WHOAREYOU?IDIOT!(你是谁啊,白痴)”

    “BITCH!”那男子吼道,伸手就来抓我,我快速退后一步,琢磨着是否该踢他一脚,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我面前,制止那男子袭来的动作,他压着怒气声音冰冷地斥道:“你快向晓玉道歉!”

    我心里一阵轻快,上前拉住STEVEN的手,用中文轻声说:“不用理他,这人可能神经出了问题。”STEVEN立刻转身拥抱我,语气放软:“好,我们走。”

    “什么?你们骂我?”那男子居然听懂了,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责问。我不理他,和STEVEN抬腿就走。他一脸的无趣,忽然高声叫道:“上官,你快来看看。”

    我的心蓦的漏跳了半拍,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僵着颈子转过头去。上官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神幽暗深不可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他温婉如玉的神色中,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倦意。

    上官一步一步走来,恍如一个高不可攀的神仙被打入凡尘,沾染了尘世的恩怨烦恼,令他更添了几分怦然心动的魅力,他停在我面前,微笑着说:“晓玉,好久不见,你收到我送的花了吗?”

    我的心跳得很快,在这冰冷的季节,我只觉得浑身冒汗,说不出的难受。上官,上官,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对不起你……我的心泛出点点苦涩。STEVEN扶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仿佛要输送我一些力气。

    上官的笑容和语气还是那么亲呢,一直以来,他从不曾对我说过重话,只有温情呵护,我混乱的心情渐渐稳定下来,努力用平缓的声音回答:“谢谢你的花,上官,你,你的病好些了吗?”

    “今天早上刚出院,还有一些后续治疗。”上官停顿片刻,双目星辉灼灼,在我和STEVEN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说:“晓玉,你今晚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我忽然觉得刚才的慌张好没有来由,是的,我应该和上官好好谈谈,对我和STEVEN的感情做一个交代。我飞快地看了STEVEN一眼,STEVEN的脸上清淡如常,猜不透喜怒,他只是俯在我耳边低语:“改天,好吗?”

    我振作精神,怀着歉意回答上官,“明天可以吗?”真的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人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不管发生什么,心都会在原地等候,谁知道时光早已悄悄上路。

    上官的眼中闪过一道不熟悉的冷潋,他神色未变,雍容地说道:“那么把你的地址给我,明天我来接你。”

    我很快写了住址交给上官。那个带墨镜的男子在一边小声嘀咕:“为什么还去接她,你的身体……”

    上官轻咳一声,口气有些凌厉地说道:“SAM,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那叫SAM的男子固然可气,倒是很爱惜上官,一片拳拳之心,我有点谅解他不客气的态度了。

    原来,一个我以为不相干的人都如此关怀上官,我心中内疚更甚,轻叹一声,向他告辞:“上官,谢谢你,明天见。”他点了点头,那双星辉璀灿的眸子,隐隐约约散发着我看不明白的寒芒。

    STEVEN反常的不置一辞,默默地搂着我走回会议室。我感觉后背如芒在刺,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停驻在我身上。JASON正站在桌边整理文件,看到我们,笑呵呵地说:“好了,今天不用进公司了,放你们早点回去。”

    外面仍是冰天雪地,银白色的一片延绵不断,晃得人眼花神伤。回程的路上,我问道:“你怎么了?STEVEN,一直不说话。”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晓玉,我可以体谅上官的心情,毕竟当初我也经历过。”

    我不禁苦笑,这是在揭发我的老底吗,是啊,一切因我而起,我是罪人,我有点垂头丧气。

    STEVEN温柔地握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过,我不会让给他的。晓玉,CHEERUP!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我略感轻松,微笑点头。

    大约近一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温哥华近郊,这里满眼望去是一大片果树林,在寒冬冰雪覆盖下,白茫茫的煞是整齐。STEVEN拉着我走进果树林,来到一个宽敞暖房前,他很快找出钥匙开门,轻快地说:“晓玉,进去吧。”

    一进门,我就被一片色彩斑斓的花海所包围,各色的玫瑰花和月季花,花团锦簇,争相展现绝美的风姿,荫绿围红,梦琼家在桃源住,STEVEN站在春色烂漫的花丛中对我清柔一笑,我顿时呆住了,只有心脏砰砰的活蹦乱跳,春色!春色!依旧青门紫陌。日斜柳暗华嫣,醉卧谁家少年?

    我晕乎乎地凝望着这冰雪美少年,他伸出双臂,我情难自控的走近他,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他欢喜的声音低语道:“我向叔叔定下这个花房,我本想等到情人节带你来的。”他轻轻咬了我的颈子一口,言若有憾:“谁想到,竟被人把第一次抢了去……”

    我伏在STEVEN怀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好舒服哦。他呵呵笑着,微用力将我抱起放在花房的长凳上,然后紧挨我坐下。我将头倚靠在他肩上,欣赏眼前的百花斗艳,只觉得心事轻闲,一点愁絮化为风散去。

    STEVEN柔声说道:“晓玉,你喜欢什么花的话,可以随便摘。”我抬眼看着他清俊的侧面,对准他的耳朵哈了一口热气:“还是留在枝头,生机勃勃的更美。”

    STEVEN的耳尖立刻红了,他慢悠悠的转过头,居然一兜手将我抱起放在他膝上,双眼半阖半开,星光迷离,粉红的双唇缓缓地向我的脸部移来。刹那间,我只觉得唇干舌燥,不加思索地抱紧STEVEN,把脸藏进他的胸膛,他急如擂鼓的心跳,合着我心的节拍,一起震得我双耳欲聋,心神俱醉。

    STEVEN选了几朵鲜红的玫瑰,插在一个新买的透明花瓶里,置于我家客厅的茶几上,分外艳丽夺目。他用过了我做的简易晚餐,就早早告辞回去看公司报告了。

    我打开电脑,多日不露面的姑父正好在线,我立刻发MSN短信给他,诉说近日的遭遇。多年来,他和姑姑就象我的父母亲一样,有时与父母不能沟通的心事,他也会为我分忧排解。

    聊了一会儿,我打下几行字:“上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我好象不太懂他在想什么。”我看他,似乎是雾里观花,花姿清雅高洁,却有些飘然不定。

    姑父隔了一会儿回道:“你有没有花时间去了解他呢?”

    我为难地写道:“这个,我也没有办法,他离的那么远……”

    “现在,他不是在温哥华吗?”是啊,但我的心中所念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也许时机是最重要的,有的缘分一旦错过,蓦然回首已是百年身?

    我有些莫名的伤感,爬上床还在冥思苦想,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我该干脆地与上官一刀两段吗,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一大清早就起床,这回,不能让STEVEN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样子了。没想到,门铃响了,比昨天可早了半个多小时。

    我笑眯眯的打开门,眼前一大盆青竹,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礼盒。一位不认识的小姐上前说明:“我们是受上官先生所托,特别送给你这个礼物。”

    我茫然收下,将翠绿的盆栽放在客厅一角。坐着想了想,动手打开包装纸,盒里边有一瓶加拿大特产冰酒,一盒我爱吃的加州SEE’CANDY巧克力,一个小巧的手饰盒,还有一张自制的CD。

    我取出CD,走到车里,按下播放键,周杰伦独特的略带轻愁的声音,回响在车厢里:

    “……想回到过去,

    试著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的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祇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

    试著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4

梦中情人

    CD里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周杰伦的“想回到过去”,我心里有着无望和迷茫,那晚,我在EMAIL里如实介绍了与STEVEN的进展,姑父大概已经转告了上官什么?我一直试着打电话与上官详谈,却无人接听只有留言答录,想到今晚迟来的摊牌,我心中空空的,苦苦的。

    有人敲敲车窗,我抬眼一看,是STEVEN。我的鼻子发酸,有点呆呆地望着他。STEVEN开门从另一侧上车,仔细打量我一番,惊道:“晓玉,你怎么哭了?”

    我慢慢地说:“我好象错得离谱……”

    STEVEN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摇摇头,气弱地说:“我今天会同他说清楚,你不用担心。”

    我偎进STEVEN怀里,无意中,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在他的衣襟上。他拍着我的背,安慰道:“乖,晓玉,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呀。”

    我搂着STEVEN的腰不放,在他怀抱中蹭来蹭去,他的嘴唇轻轻吻着我的额头。声音异常柔和地说:“晓玉,记得难过的时候来找我,不要找别人哦。”

    STEVEN和我又一次在最后时刻到达办公室,JASON照例坐等。我眼睛红肿,低着头坐到自己的桌子旁。STEVEN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就随JASON去商讨合同大案去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绘图,心里堵堵的。还好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来了几位访客,是那天我们报到时遇见的新进员工,小安和BEBE都和我同年,有趣的是她俩自称A、B双珠,嘻嘻哈哈地聊个不停,邀请我去品尝一下她们刚发现的美味。

    我打电话到JASON的办公室,他们正在开工作会餐,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向STEVEN报备了一声,我随小安和BEBE出门了。出电梯时,小安拉了拉我,悄声说:“你看,那位女士好象是公司高层呢,连熊总经理也陪同着。”我飞快一瞄,是一位姿容精致的少妇,大冷天穿着漂亮的套裙,看不太出实际年龄,她身后跟班不少,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白雪公主似的年轻妹妹。吹蛋可破的白晰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睛,青春可爱。

    小B忽然说:“不知道那小女生用什么化妆品,皮肤看起来真好。”羡慕吧,我决定了,改天也去买点化妆品,以前在上海时打扮还算明艳,出国以后总担心失业,已经很久没有逛街了。我一提起去SHOPPING,AB两位小姐果然兴趣昻然。

    我开车顺着她们的指点,来到一家离公司很近的小餐厅,里面竹桌竹椅,沿窗户架了竹竿撒着清泉,果然是小竹流水人家,田园气息扑面,在快餐充斥的都市,可谓独具匠心。这里特色午餐是韩式豆腐煲,配上各色韩国小菜,我看韩剧时就有点动心,正好可以品尝一番。

    三人各选了一锅配料不同的豆腐,小安神秘兮兮的凑在我耳边说:“好帅哦!”BEBE也抽搐似的拉着我说:“真的,好帅啊!”

    难道是STEVEN来了,我笑呵呵的顺着她们流口水的方向望去,一位阳光俊朗的大男孩正走进餐厅,高直的鼻梁上戴着一副墨镜,我正想回说:“还好嘛……”忽然心中一震,墨镜男?细一辨认,是上官的同事SAM!我的头皮有点发麻,不晓得他会出什么怪招,想要低头避开,眼角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不禁眼发直,太巧了吧,吃饭也会邂遇,真的是福不是祸,有缘来相会。

    上官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小安和BEBE没出息的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死死的掐着我的手,好痛。哎,我不认识这两位小姐。上官停在我们桌边,星耀的双眸一转,立刻出现心形眼数双,包括隔壁几桌,果然是帅哥一出,风云变色,引众姐妹竞折腰。

    他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浅笑,轻声问道:“晓玉,介意我和SAM坐在这儿吗?”SAM咕咕囔囔:“我介意,行吗?”小安早就接口:“不介意,不介意!”BEBE也迫不及待地让出椅子。

    上官在我身边坐下,把手往我的椅背一搭,笑道:“你们好,我是上官。”没办法,这年头是美人吃香,AB两位妹妹愉快的与上官攀谈起来,只余我和摘了墨镜的SAM小眼对大眼。他努力用牛眼瞪着我,我移开目光看看菜单,琢磨琢磨风水,一派轻松。

    终于,SAM沉不住气,喝道:“晓玉,你好坏!”洋腔洋调的中文,我打了哈哈,一本正经地说:“是吗,请举例说明。”SAM的脸上满是怒火,手指着我竟有点微微颤抖,我心里有点发凉,原来,我的罪行已经令人发指了?

    上官不动声色的压下SAM的手,微笑着解围:“我表弟SAM个性很直,晓玉不要见怪。”我摇头说:“他关心你而已,我明白的。”他微一颌首,一双凤目激灵灵的,似乎能将我看个穿透。

    我胸口一滞,忍不住小声问上官:“你收到我的留言了吗?我一直在找你。”上官的眼神变得幽静,仿佛藏着许多复杂的感情,他轻拍我的肩,神态淡雅:“上菜了,先用餐吧。”

    上官的侧脸,比以前苍白清瘦了,显得五官轮廓更深,多了一股隽永的书卷气,整个人散发着极其典雅的清辉。我目不转睛地打量他,这个人是我曾喜欢的,现在我也是喜欢的吧?这种喜欢就象对着清风明月,没法子不心折,没法子不欣赏。又或许,这份感情无关风月,比如此刻,我只想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凝望着他就好了。

    豆腐煲的滋味真不错,我的这份是海鲜,有虾鱼和蛤蜊,鲜鲜辣辣的,非常爽口。一抬眼,上官微笑地注视着我,他递上一个小碗,里边是他分出来的牛肉豆腐煲,淡淡地说:“尝尝看我的这份,好不好吃。”

    我不便当众推辞,嘿嘿笑着接过,想起从前他也常与我分享好食,我们曾发愿要食遍加拿大,如今……我闷头小口地喝汤,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上官替我们一块结了帐,小安和BEBE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BEBE去洗手间,SAM先取车去了,上官陪着我和小安,行向我停车的地点。

    我迷惑地想着心事,上官静静的,他身上的好闻的麝香不时撩人心房。小安忽然叫唤起来:“晓玉,你的车。”我留意到停车场里有几个男子,正可疑的聚在我的车旁。

    上官望着我,似乎犹豫了半秒钟,声音低沉的吩咐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

    一转眼的功夫,那群人就扭打起来,我看见有人拿出棒球杆互欧,可怜我的BUICK车,竟无辜被刮被砸。我立刻高声喊叫:“上官,上官,快回来!”

    他没有回头,一抬手帅气地把两名砸车男子摔了出去,我的心口忽然热乎乎的,啊,上官大侠,英姿勃发,就象每个少女心中秘密爱恋的梦中情人。

    “上官太帅了,我决定跟男朋友分手了!”小安激动的大叫。我呵呵笑着,如果换作STEVEN演一出全武行,肯定也很潇洒。

    形势好象逆转,那群人反而联手向上官逼来,旁边又围上两名男子,上官要以一敌七,我身不由己的快步跑过去,小安在我身后急促地说:“晓玉,别去!……”我边跑边说:“小安,你快打911报警。”

    我绕过车前的人群,打开BUICK后车箱,飞快地找到一个网球拍和一把工具钳,小心地移向上官。不远处,上官飞身一旋,踢开一名男子,转头看着我厉声喝道:“晓玉,快离开这里!先报警……”他身后一名男子就要扑上来,我连忙叫道:“小心后面。”

    我不再迟疑,冲到上官身边,递上两件“武器”,促不及防中,一个棒球杆扫到我的胳膊,疼得我把手上的工具钳摔了出去,上官扶住我的身体,急急地拉着我的手臂察看伤势,砰的一声,他的额头被敲了一下,摻出血来。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胸口怒火中烧,嘶声叫道:“可恶!”

    上官镇定自若地接过网球拍,啪的一声将其断成两半,握住下半截手柄,迅速地回身搏斗,他动作矫健有力,大开大合,仿佛天马行空般难以预测,转眼又打翻了几个,渐渐占了上风。

    这时,一男子提着棍子向上官背后逼去。我的心突突乱跳,拣起那个工具钳,一咬牙奋力地扔了上去,砸在那偷袭者的后背,我手上全是冷汗,心中沾沾自喜,我眼力不错呢。谁知,那人被打后恶狠狠的向我走来,顿时令我傻眼,手抖抖索索地摸向车门,想避到我的车内。

    上官抛下战场向我行来,他前额淌血,眼神凌厉冷寒,后边有人追来敲了他肩膀一棍,上官毫不理会,只是瞪着我身前的那名混混,声音不高却充满压抑的怒气:“DONOTTOUCHMYGIRL!(别碰我的女孩子)”说着,将手上的半截棍击出,我面前的男子惊痛着倒在地上。

    他缓缓的走过来,尊贵威严,象是天神巡视自己的领地,冬日的暖阳为他披上了耀眼的光辉,场中尚余战斗力的两名男子,打了个眼色,居然拉着同伴跑掉了。

    这个意外事件,持续了几分钟,一切都恢复常貌,上官双手扶着我的肩膀,微有些气喘,轻轻地问:“你还好吗?晓玉。”你呢,上官大侠?我小心翼翼地抹去他脸颊的血痕。

    SAM冲了过来,焦急地问:“上官,你出血了?怎么不叫我?”

    上官淡然一笑:“SAM,你送晓玉的同事先去上班,我和晓玉可能要去看看伤。”SAM又气又急,控诉似地瞪着我。我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下,他一楞,哼声别开脸去。

    我向小安和BEBE交代了几句,准备开车送上官去医院。上官检查了我的胳膊,忽然说:“算了,去我家吧,只要清洗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我默默无语地走进上官新租的房子。很久以前,我曾揣测这样一位温如美玉的男子,他的家会是怎样的精致?果然,一派闲适高雅,窗帘也是明黄压花绒布,看上去简洁而华丽。

    上官找出一个小医疗箱,示意我坐下后,他开始动手解我外套的钮扣,我不明究里,捂住自己衣服前襟,楞乍乍地问:“上官,你想干什么?”

    上官的一双美目中星光灿烂,耀得我头昏眼花,他嘴边勾起轻松的微笑,逸出一丝惋惜:“晓玉,你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是爱你的

    我怀着疑惑打量上官,他扬了一下眉,有意无意地向我抛了一个电眼,我浑身一激凛,不禁往后缩去,差点翻下椅子,上官赶紧扶着我的背,低声笑起来:“晓玉,你又在转什么念头?”这问候如此熟悉,当初那个性感魅惑的上官,又从记忆中活色生香地回来了。

    我嘴里默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顶住,顶住!”大帅哥的绝代风华兼霹雳电眼,中者即魂不守舍,寤寐思服哇。不行,我得自救,我猛的瞪圆了眼睛,透过上官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呐呐地说:“上官,我和STEVEN,那个……”

    上官的俊脸向我俯近一寸,漫声问道:“怎样,嗯?”那个鼻音拖得长长的,我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危险意味。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把心一横,闷声说:“我喜欢他!”说完,心砰砰直跳,脸上冒汗,比大热天吃了麻辣火锅还不自在。

    上官声色不动,俊脸又向我逼近一分,声音带着几分庸懒:“那么我呢,你喜欢吗?”

    他温热的呼吸,淡雅的麝香,一起扑鼻而来,我快顶不住了,我投降似的点点头,又艰难的摇摇头低喃:“那是不同的……”

    “莫非,你要我祝福你们?!”上官的声音不高,却让我象被冰雪淋了满头,忽喇喇的打了个冷颤,我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暧昧不明的情意,更有一丝看尽天崖路的惝徉若失。我的心突的破了一个小口子,那颗隐藏在胸口的朱砂痣,随着流淌的血液冒了出来。

    我猛的从椅子上跳起,对着上官深深鞠了一躬,凄声道:“对不起,上官,请原谅!”他没有说话,目光悠远沉郁,伸出手扶起我的脸,轻轻将我眼角的泪珠抹去。

    我的泪好象开了阀门,止不住的往下淌,上官长叹了一声,轻柔地将我纳入他的胸膛,他的心激昂地跳动着,他的声音温良如绸缎:“晓玉,我的晓玉……”

    他柔情的低唤,往事如昨,似流水般淌过,在雪湖迷迷朦朦的月光下,他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我说“你来了”,在细雨飘舞的失意日,他温言安慰献上螃蟹大宴,在激情四溢的夜晚,他抑制欲望许诺我一个特别的第一次……他曾滲入到我生命中,扮演无法替代的主角,我们共同拥有的美好时光,真的要一笔抹去了吗?

    上官身上熟悉的体香熏得我泪意更甚,我抑制住抽泣,从他怀里轻挣而出,仰面看着他说:“要怎样,你才原谅我?”

    上官的脸上一片淡然,仿佛失足跌到遥远的深渊,沉痛失望却反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眸子又深又亮,藏有太多情意,我已经抓不住辨不清,下意识里我知道,他的心跳比我更快,他的伤痛比我更重。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良久,上官异常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晓玉,别难过。”他微微一笑,恰似阳光穿过乌云,瞬间整个房间春意暖人,他接着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赢了得满足对方一个愿望,输者要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

    我迷茫的盯着他,这是个什么名堂,会是我无法应付的吗?我连忙问:“赌什么?”他英气的剑眉挑起:“我们各自写一个心愿,看到时候能否实现。”

    我想,只要他开心就好,这应该没有什么阴谋陷阱,上官不会害我的,我自己写一个有把握的好了,就算输了也没有特别损失。

    上官领我去梳洗室清洗一番,我撩起水,一下没一下的冲着红肿的眼睛。他手扶门框,清笑一声:“怎么,你还是不愿脱下外套,把手臂上的伤处理一下?”

    我莞尔一笑,忽然起了兴致,几步冲到上官面前,把手上的水弹向他的下巴,“嗯,你头上的血已经快凝结了,不如我来替你洗伤口吧?”

    上官修长的手指滑过嘴唇拈去水滴,轻轻地抿了一下好看的唇,这个镜头如果让他的爱慕者见到,会是怎样的热血沸腾?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迷人:“好,你不会想要整我吧?”

    我捂着嘴呵呵地笑,好象又回到当初的愉快心情。上官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我用酒精小心地清洗他额头伤口,一边问道:“上官,你的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上官随着我手指擦拭的动作,不易察觉地吸着冷气,他缓缓地说:“我还需注射一些药水针剂,定期去医院复查。”

    “谁替你打针,需要到医院吗?”我手下不停,轻声问道。

    上官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凝视着我,犹如一汪碧潭,平静的湖面下波澜起伏,他低哑的声音近乎谦卑:“不需要专业护士。你愿意吗?为我……”

    他没有说下去,我却立刻明白了,心里略一犹豫,点点头说:“好,只要你高兴,不过,我想先和STEVEN打个招呼。”他的俊脸上荡起真诚的笑意,无声地唇语:“谢谢!”

    我替上官涂上药膏,轻手轻脚的贴上纱布,此刻,他看起来还真象古时候的落难公子,至于我,是那个后花园搭救书生的富家小姐,还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红娘呢?正暇想连篇,大门传来一阵动静,上官眉头微蹙,与我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是谁?居然试探着用钥匙开门?

    大门被推开,我的心变得凉凉的,门口进来的那位盛装女子,与我已有两面之缘。

    那女子脸上的傲气已敛去,腰身款摆行了过来,越过我身边,往单人沙发上一坐,撩了一下头发,眼中只看到上官一人,露出愉快的笑容,“你好,DENIEL!”

    上官从沙发上翻身坐起,含蓄地问:“三嫂,你怎么会有我公寓大门的钥匙?”我长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微笑着看戏。

    “当初帮你租房子的时候,管理员给了一把备用的。”她笑脸迎人,语气似乎很轻快自在。

    上官的眉尖再次微微蹙起,踌躇地说:“我不习惯……”

    三嫂连忙接口:“我,我也是受妈所托,帮她来照看你。”说着,凛冽的眼光从我脸上扫过。我把颈子一缩,小声的说:“上官,我该去上班了。”

    上官轻拉一下我的衣服,笑道:“晓玉,急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处理。”他转头看向那女子,介绍说:“你们还不认识吧,三嫂在西雅图分公司上班,这位是晓玉,我的女……呵~好朋友。”我飞快的向她点头致意,她的目光象锋利的刀片,刮得我脸上生痛。

    上官温和地问:“对了,嫂子这次有什么事吗?”他调整一下坐姿,手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隐隐有保护之意,我心里有些感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果然,三嫂大发雌威,冷声道:“DENIEL,你怎么不听劝,还跟……”

    上官没有什么表情,截下话题:“嫂子不必担心我,公司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先同我的秘书约时间。”说完,他站起身拉着我的胳膊,“我和晓玉有点事,三嫂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被动地跟着他走出客厅,瞄见那位三嫂的脸色由红转青,连浓妆粉底也盖不住。

    上官牵着我走进卧室,忍不住了嘀咕了一句:“麻烦!”想不到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也会发牢骚。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低头小心地替我的伤口上药。他的头发有时触到我的脸,柔柔的,痒痒的,我尽量将身体后仰,问道:“上官,既然你三嫂来了,我们今天的晚餐约定,可以取消了吧?”

    他抬起头来,眼神异样柔和:“那么,改在周末?”

    我不好意思地想耍个太极:“我可能会,会有安排,嗯……”

    上官的声音非常低柔:“晓玉,你是不愿见我吗?”他的眸子里聚集着雷电,似乎将我映照得无处遁行,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酸,忍不住否认:“不是的!”

    冬雪初融,下午的太阳照得路人暖暖的。我开着车往公司赶去,耳边仿佛还传来上官的低语:“晓玉,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我摔了摔头,打开车里的音响,周杰伦略显忧郁的歌声响起,我凝神听了一会儿,按了电台键,转到交通气象频道。

    车子慢慢驶入停车场,我跳下车,一回身,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视线,STEVEN静默地站在街沿,阳光洒在他白色的羽绒衣上,将他圈进一个金色的光环里,他只是随意地率性地歇倚着身体,四周白雪皑皑,天地间仿佛只见得到一个帅气的身影。我的心想欢唱,笑眯眯地走向STEVEN。

    STEVEN伸手将我紧紧拢入怀抱,我开心的搂住他的腰不放,仰着脸轻唤:“STEVEN,STEVEN,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脸上带着一缕浅笑,琉璃般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芒,静静地照耀着我,让我起伏的心境变得轻松而安详。

    我大概解释了迟到的原由,STEVEN笑而不语,手搭在我肩上往办公大楼走去。到了公司门口,我轻轻一挣想推开他的胳膊,他眼中笑意甚浓,把手环住我的头颈,侧着脸挑衅似地看着我。

    我用力挣开,快步向前走去,STEVEN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冲到办公室门口,发现中午在电梯前见到过的那位公司女高层,正在STEVEN的桌上翻看着什么,她近看眼角已有皱纹,一身得体漂亮的套裙,气质冷傲不群。

    我微有些尴尬,向她礼貌地点头招呼:“你好!”她威严的眼光越过我,看着我身后的STEVEN,嘴角裂开些许笑容,说道:“STEVEN,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谈谈。”

    STEVEN的耳尖红红的,脸上不知是怒,是羞,还是烦躁,他没有跟我交代一句话,就走进办公室,砰的将门在我面前关上了。我不知所以,呆呆地站在紧闭的门口发了一会楞。

    我等了几分钟,拖着脚步来到咖啡机前,咖啡流入杯里,滴滴达达,我的情绪没有出口,很想努力集中注意力,却弄不明白自己在烦恼什么。

    我端着杯子走回办公室,依然紧闭,里面居然传来争吵的声音,我听不真切,只能模糊地抓住那女士的只言片语:

    “STEVEN,你怎么能这样!”

    “你这些年……”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血液一下子冲上我的头部,我完全不能自控地一脚踢开办公室大门,牙关发抖,轻声喝道:“STEVEN!你们在干什么?”——

    回复留言见右边=========================》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4

守身如玉

    STEVEN的脸涨得通红,身体站得笔直僵硬,倔强的眼神泛着苦恼,女高层的身体前倾,原本精致的妆容有些模糊,棕色的挽发散在耳侧,她的手扬起在STEVEN的头部,似乎要抚摸他的脸,又象是狠狠地扇一个耳光。

    我看得心魂出壳,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咖啡洒了一地,我已经站在STEVEN身前,双手紧紧扭住女士的手腕,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你不要这么对他,原谅他吧,对不起,……”她尖尖的指甲掐着我的皮肤,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滑稽的感觉,在别人眼里,我不过是路人甲,什么时候变得多管闲事,居然来螳臂挡车?

    那女高层冷嗖嗖的戾气与上官的三嫂有得一拼,她怒斥道:“WHOTHEHECKAREYOU?(你是那根葱)”用力想甩开我的双手。

    我垂下眼帘,硬着头皮把她的手握在胸前,嘿嘿干笑一声:“你好,初此见面,我是方晓玉,请多关照。”她应该会关照我回去吃抄鱿鱼。果然,她厉声喝斥:“YOU,GETOUT!(你出去)”

    “ENOUGH!(够了)”STEVEN上前分开我们的手,他紧紧将我护在胸前,声音里呛着寒冰,一字一句地说道:“晓玉是我的女朋友,我只喜欢她一个人!请你,你不要再说了,今天我就辞职!”说完,他拥着我往外走,那女高层指着STEVEN,气得发狠:“好,你最好永远别回来!”

    我的心象洗了一个三温暖,随着STEVEN走出门去。忽然我停下脚步,STEVEN疑惑的说:“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我仔细打量他的神态,不,他没有任何心虚,眼神清澈明亮,找不到一丝做亏心事的愧疚,白衣不沾尘埃,一身冰雪般的纯粹透明,我的心落回原位,回想起他那个笨拙的吻,牙齿几乎磕破我的唇,我不禁轻吁一口气。

    我斜飞了他一眼,回答道:“我的一些个人物品得带走,还有上官送的那束花。”STEVEN的脸已趋于平静,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喜欢花,我摘给你,好不好?”我抽出一枝玫瑰,带着我的小包走回STEVEN身边。

    几个员工聚在办公室外看热闹,JASON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清咳一声,说道:“大家上班去吧。”人群很快散去。JASON诚恳地看着STEVEN说:“你不必离开公司,晓玉也可以留下来。”

    那女高层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大声斥道:“让他们走!”STEVEN面带询问看着我,我耸了一下肩膀,他缓缓地摇摇头说:“对不起,JASON叔叔,我和晓玉先告辞了。”

    最后的印象,是那女高层孤傲的坐在房间的阴影里,静静地擦拭着眼泪,JASON在一旁低声地安慰,终于,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从办公室走到电梯,我有一种跑龙套的萧瑟感觉,我短暂的职业生涯再添一笔记录,不过,比起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被人圈禁,心情还是愉悦很多。我抬头看着身边这位始作蛹者,STEVEN手扶着我的腰,脸上有一抹梦幻般的微笑,眼底的那一片湖水,不时有小鱼冒上来快乐地吐着泡泡。

    我不由地微微叹息,心里莫名其妙变得快活起来。电梯门口,小安和BEBE迎上来,拉着我的手说:“晓玉,记得我们这个周末的约会哦。”我无语地看着她俩,小安向我挤挤眼,真挚地说:“你们珍重!周末见。”

    停车场,我的小BUICK破了相,看起来傻乎乎的。STEVEN正要坐上驾驶座,我取过车钥匙,笑着说:“STEVEN,这回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STEVEN的脸上绽开一朵花,他有点犹豫地问:“晓玉,今天害你没了工作,你不在意吗?”

    我耸了一下鼻子,作轻松状:“在意?有一点难过,不过,这个工作机会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忽然,一个意念划过脑海,我若有所悟地观察着身边的美少年,试探地问:“STEVEN,莫非是你请JASON大叔给我这份工?”

    STEVEN没有答话,只是含笑静静地凝视着我。我的心里有点甜,有点涩,怪不得,JASON提供我一个当初未曾申请的职位,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简历出色呢。我一手握方相盘,一手抽空去拉STEVEN的耳朵,压住笑意说道:“你还有什么秘密,快点坦白从宽!”

    STEVEN乖乖的伸着头颈,任我摆布,两眼亮亮的,清可见底,他柔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心里彻头彻尾服了,带着开玩笑的心情说:“那个,只能靠你自觉交代了,还有,以后你要守身如玉啊,外面很多坏人虎视耽耽的……”

    “什么,瘦身?……”他抿了抿唇,很郑重很诚恳地保证:“晓玉,我会瘦身如玉的,我,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中文程度不好的ABC,遇到成语就晕头转向了,我没有纠正,笑嘻嘻地说:“谢谢,我也是,呵呵。”

    我停在一家电影院门口,指着招牌对STEVEN说:“这位小帅哥,这里票价超低,专门面向我这种小老百姓,你不会看不上吧?”STEVEN眉眼弯弯,猝然出手来捉我,我一溜烟往电影院门口跑。

    这里上演的照例是几个月前的旧片,我们挑了一部动作片,想发泄一下今天多余的情绪。下午的电影院,分外空闲,我忽然有一种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晴朗的周五下午,我常逃课去看电影或逛街,为了那份走在阳光灿烂中的自在。我看向STEVEN,他神色松弛,仿佛已将刚才的争吵抛在脑后。

    晚餐时间,我取出刚买的两个盒饭,放在我家客厅的餐桌上,向STEVEN打了一个眼色:“嗯,STEVEN,来体验一下我的平民生活吧。”每次失业,我都会沉痛地吃上一阵子三元九的便当,以示纪念,并激励自己为了螃蟹大餐而努力。

    STEVEN细嚼慢咽,吃得很慢,我抬头望着他,问道:“你不习惯吗?”

    他的清亮的眸子里,又有小鱼儿浮上水面吐泡泡,他把椅子移到我身前,态度从容地说:“晓玉,你闭上眼睛,好吗?”我不明究竟,两眼半眯,小声地说:“不要呀,我们刚才有吃洋葱牛肉,要不,先去刷牙吧……”

    STEVEN双手托着我的脸,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他的目光里带着莫名的情绪,慢慢的靠近我,我的心跳得活跃,依言闭上眼睛,也紧紧地抿着嘴唇。

    一个轻轻的,柔柔的,甜甜的吻落在我的嘴角,他的舌尖缠绵地描着我的唇瓣,忽然在我的下巴上一舔,好象卷走了我嘴边的一颗饭粒。我睁开眼睛,STEVEN笑得象偷吃到蜂蜜的小熊,嘴巴夸张的嚼着,砸砸有声,一脸喜气地凑到我耳边说:“你今天的盒饭真好吃!”

    我晓玉的个人形象和尊严受到严重挑衅,我用手撑开他的脸,受挫地说:“你闭上眼睛,快点……”STEVEN双眼紧闭,睫毛很兴奋地轻颤着,粉红的嘴唇还微微撅起,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我打不定主意从何下手,心跳有加速的趋势,我飞快亲了他的嘴角一下,拿起一片洋葱牛肉,迅速塞进他嘴里,然后踢开椅子就逃。

    STEVEN咬着那片牛肉,脸色又好气又好笑,嗯,这回算是平手。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他咯咯笑,他镇定地把肉片吃掉,大步向我追来。

    我心情轻快地冲进卧室,回身要关门,STEVEN有力地顶着门,我笑得气喘,终于被他破门而入。他眼神亮若星辰,一把搂住我,张开嘴就想啃下来,我顽强抵抗,拍打着他的肩喊暂停:“我的手机响了,你让我先接一下。”

    我缩在STEVEN怀里,接通电话,竟是上官来的,我的脸色忽然有一点僵,不自在地小声说话,尽量简洁地问答。等我关上手机,STEVEN态度不明朗地注视着我,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怪异,我试着解释,电话是上官打来的,他询问我的伤口,并约定我周末见面的时间,“对了,我想替上官打针,他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你不介意吧?”我瞧见他的脸色开始暗淡,连忙补充一句:“如果你不乐意,我可以不去。”

    STEVEN看着我,宛若研究一个高深的技术难题,他的眼底波澜不兴,只是淡淡地专注地凝视着我,他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感觉他慢慢变得冷漠,思绪仿佛飘到了我探测不到的远方。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的心越跳越缓,越跳越沉,他好象离开我去了外空间,我忍不住再起话题:“STEVEN,你是怎么想的?”

    他移开视线,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会需要我的意见,你自己应该有判断能力。”他的语气恰如初相识,他曾疏远而高深莫测地说:“SOWHAT?”,此刻重温他的冰冻气势,我的肺部的空气好象被抽掉了,郁闷得透不过气来。

    “晓玉,这两天我打算出门一次,明天我不来看你了。”STEVEN站起身,用力地拥抱了我一下,就告辞回去了。我憋着一股气,想挽留他却无趣地住口了。

    我的胸口发闷,打开窗户吹着凉风,还是气虚地转不过来。他就这样离开了!我心头起了一把无明火,愈烧愈旺,拿起枕头摔到地上。我错了吗?我应该“守身如玉”,和上官形同陌路,从此以后永不相见,以此表明心意吗?

    我一直辗转反侧,第二天清晨起来,多了两个黑眼圈,心中不免有些气苦,为什么我接受他的心意后,他反倒对我摆脸色了?我按下电话号码,想兴师问罪一番,耳边听到的只有一阵忙音,这么早,他在忙什么?想到昨天那位控制欲甚强的女高层,我忽然变得患得患失。

           

拈花的少年

    我在房间里踱了一圈,仔细回想一下,STEVEN昨天可能有点情绪,不过,他的性情真诚而纯净,我何必猜来想去?一转念,既然失业在家,干脆上街逛逛去。

    我兴致颇高地开车转悠,来到原亚洲证券交易所对面的SHOPPINGMALL,这里有大型的百货商店,也有很多品牌专卖店,我沿着布置精美的橱窗,慢慢观赏,不觉混了半个小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STEVEN的号码,我接起来说:“HELLO?请问你是谁啊?”

    STEVEN声音在电话里有些低沉:“晓玉,你在哪儿?我,我想见你。”我报了地址,然后来到靠近门口的休闲广场,点了一杯橙汁,挑了一张小桌子坐等。此时,没有周末的拥挤人潮,没有寒风刺骨,早晨的太阳透过玻璃顶,照得我身上懒洋洋的,分外舒畅。

    一会儿功夫,我看见STEVEN从停车场走来,他的脚步迅疾,姿态却优雅不凡,我不觉微笑着注视他。他手里拈着一枝粉红玫瑰,站在SHOPPINGMALL门口张望着,眼睛从我面前扫过,又立刻回来停驻在我脸上,对我展颜一笑,恍如满树梨花迎风绽放。

    我静静的凝望着,这个冰雪少年面带一丝清笑,从容来到我面前,他递上玫瑰花,伸手轻轻抚摸我的面颊:“晓玉,你看起来有点累。”

    我接过玫瑰,嗅了嗅,一丝淡香扑鼻而来,我望着他笑道:“STEVEN,你也是啊。”他的眼睛里有不少血丝。

    他在我身边坐下,握着我的一只手,沉吟片刻后说:“晓玉,我想清楚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是,我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他的脸上燃放着一种光辉,那是面对挑战的斗志和信心。我开怀笑出声:“明白了,STEVEN。”

    STEVEN也笑起来:“我今天早上跟经纪人约好了,要去出一个广告外景,星期六回来。”

    我好奇心被挑起:“你是广告明星?”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哪个是明星?偶尔兼职。我本不想接这个CASE……”

    “那你为什么要去,还要离开我一天?”我做出伤心的样子,声音却泄露了轻松的心情。

    STEVEN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晓玉,这个CASE的价钱不错,我想应该足够请你吃一个月的螃蟹大餐。”

    “STEVEN,”我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STEVEN,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眼底的情意脉脉,恰如梨树下拈花含笑的少年,清俊羞涩,浑然入我梦中。我的心柔柔软软,嘴角止不住微笑。

    STEVEN整理一下我的头发,从裤袋里掏出大门钥匙交给我:“晓玉,我不在的时候,请你替我照顾一下小GOLDEN,可以吗?”

    我点头答应,忽然觉得一阵离愁别绪,闯入胸口,这些日子一来,与STEVEN朝夕相处,此时骤然分开,我竟有几分不习惯,怔怔地望着他出神。

    STEVEN拉我站起身,紧紧地拥在怀里,嘴巴贴在我的耳边哑声道:“晓玉,等我回来。”声音没有平日的冷清,透出少年的轻愁,有一种颤动人心弦的感性。

    我有点心神恍惚,注视着他与经纪人同车离去,原来,人在身边时不自觉,一朝离别,思念就象一张网,慢慢地将心神缠绕。

    手机又响了,我愉快地拿起来:“STEVEN,你出城了吗?呵呵。”

    对方静了一会儿,回答道:“晓玉,是我,上官。”

    噢喔,MYGOD,我把手机贴向另一只耳朵:“对不起,上官。”

    上官悦耳的声音传来:“STEVEN出城了,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逛街,那个,我~我又失业了……”

    “这样啊,”他静默了一会儿,温和地开口说:“晓玉,我们公司需要人,你愿意来试一试吗?”

    “可是,你是美国公司,我怎么去得了?”

    “目前,我们正在找人,只要签下HONEYWEXX的合同,就有人在加拿大常驻,我也会留下来。”

    这是非常诱人的提议,至少,上官不会无缘由地请人走路,可惜,我们之前的关系敏感,我似乎应该回避每日相见,伤脑筋。

    我犹豫着:“我得想想。”

    “没问题,中午我们见面详细谈吧?”

    既然是为了我的工作,我也不想推辞:“好啊。”

    上官请我在SHOPPINGMALL的小吃街用了午餐,是可口的蒙古烤肉饭,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大厨的现场操作,吸引了很多食客。

    此时,上官给我的感觉,就象一位温柔帅气的大哥哥,让人倾慕,令人心折,似乎什么烦恼,都可以自然而然地向他倾诉。我隐约有一丝遗憾,要是他真的是我的亲人,世界就圆满了。

    上官打量着我,嘴角含笑地问道:“晓玉,你笑眯眯的,想什么呢?”

    “上官,你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吗?”他嗯了一声,眼带询问地等我的下文。

    我支呜了一下说:“要不,你可以把我当妹妹……”

    玻璃天顶上泻下几缕阳光,洒在上官生动的脸上,他的眼中闪耀着摄人的光芒,语气似疑惑似玩笑:“好啊,我的晓玉妹妹,”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小时候看舞台戏,情人之间都互称哥哥妹妹的……”

    何止旧时,现在的韩剧大行,男主总要上演一场背女孩子的感情大戏,也是哥啊妹啊的爱称,交流思想,共赴爱河。

    我连忙转移话题:“上官,我想这个周末,约以前的同事出来玩,你介意和我们混在一块吗?”集体见面比单纯的两人约会,要安全的多,上官的惊世魅力难以抵挡,我心有余悸。

    上官英挺的眉目间,笑意流转,似乎了解我的用意,却不点破:“好,说定了。”说着,站起身带着我往MALL里面走,“我陪你逛逛吧,在病房里捂久了,感觉自己都快与世隔绝了。”

    我与他并排行着,心情平和,前方有一家大型宠物店,上官拉着我,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这里是动物世界,猫狗的天堂,乌龟,蜥蛇,热带鱼,一应俱全。我们慢慢玩赏,渐渐走到了店铺最里面,透过玻璃门,我看见一间鸟室,大约有几十种色彩品种各不相同,一时间,羽翼翻飞,啾啾鸣和,甚是美丽壮观,我看得有些入神。

    一位店员识情趣地上来招呼,并打开鸟室大门,邀请我们进去细看。我当然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拽着上官跑进前。

    鸟儿并无惊慌乱飞,宛自悠闲地在自己的架上活动,一只虎皮绿绒羽毛的长尾小鹦鹉,从我们面前飞过,绕了一圈,扑腾着翅膀停在上官的肩膀,它用鹰钩小嘴梳理了一下羽毛,小爪钩着上官的外套,对着空气叫唤:“HELLO?”真是超级无敌可爱啊。

    上官对着我笑笑,微微侧了头,肩头蹦着一只淡绿的小鸟,半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晴朗的蓝天和白璧无瑕的雪,更加衬出他的俊美风姿,他这清雅的一笑,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眼角眉梢自自然生出了风雅洒脱,活脱脱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等我们出门,上官手上多了一个鸟笼,里面正是那只聪明可爱的小鸟,一路得意洋洋地向人“HELLO”问好。基于我目前境况,我只能忍痛割爱,让得意的小鸟跟在上官身边,过丰衣足食的上流鸟日子。

    STEVEN在外景地,同我通了几次电话,我邀功似地将周末的集体活动安排,向现任领导作了简单汇报,他呵呵直笑,声称要赶回来,共襄盛举。

    周末很快就来临了,下午,风和日丽,各处的冰雪差不多已消融。上官开车接我来到吴君预定下的网球场,小安,BEBE,吴君,小洁和爱莉等,已早早在场上活动开了。

    吴君把我悄悄拉到一旁,神经兮兮地问:“这位上官兄,就是曾失踪一阵子,让你魂不守舍的美国男友吧?现在你又有了新男友STEVEN,真是桃花朵朵开,让人羡慕啊。”

    我一瘪嘴,不依地说:“我已经同上官交代了。”我接着问,“请教一下,当初你硬让我冒充女友,现在小洁和你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先生呢?”

    “我们只是好朋友关系,她的先生好象发现了什么,正跟她闹分居。”

    我对小洁的先生有一种莫名的同情,他变卖家产,追随老婆的梦想,来到语言不同的加拿大,谁知老婆却跟别人……,希望他的中国餐厅计划能顺利进行。清官难断家务事,吴君是我的朋友,有些话,超出交情以外,不说也罢,有些事,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无需细考。

    自目睹上官大侠停车场力敌众混混,小安和BEBE已成为上官的忠实FAN,一直跟在他身边说说笑笑,并不停地向我挤眉弄眼,做出酸溜溜的羡慕模样。多日不见的爱莉,上前同我问好,顺便打听小帅哥STEVEN的近况,看来,上官和STEVEN都各有自己的拥护者。

    吴君建议进行双打,上官和我组成一队,对他和小洁。我握着网球拍,有点惶惶然,我的臂力不足,技巧生疏,这阵子,STEVEN教得很辛苦。

    上官站在底线,从容不迫地将球抛起,正要大力发球,场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晓玉,等一下!”

    我的心忽然变得飞扬跳脱,忍不住转脸向STEVEN看去。他背了一个登山包,衣衫沾灰,额头有汗,仍显得清俊无比,他施施然行到我身边,一手搭着我的肩,唇边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清瘦秀气的脸上,有一点点孩子气的味道:“这么有趣的活动,怎么能少了我呢?”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5

网王同人-美人之战

    “各位观众,青学和冰帝之战即将上演,这将是一场激烈的好戏!现在,由小A为你们作现场直播。”小安两手围了一个喇叭状,眉飞色舞地解说开了。

    “站在冰帝顶端的王者,网王FANS们公认的‘女王陛下’迹部景吾,不,我们尊贵的上官大人登场了!球场上一片寂静,只见MM们口水狂流,红心在闪耀,啊!上官大人优雅地脱下了他的外套,他轻轻一甩,一件衣服在无数眼光的瞩目下,飘上空中又缓缓落地,HEISSOCOOL(太帅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青学天才不二,哦,是杀生丸大人STEVEN殿下,从容不迫地出现在对场,他身姿矫健优美,犹如从沉睡中被惊醒的猎豹,绝对不是好惹的!看看场中的女性观众,无一不是眼冒红心啊!性格冷漠又温柔的天才美少年STEVEN,会给我们带来怎么样的SURPRICE(惊喜)呢,请大家和我一起关注吧!”小安和BEBE中英并用,连比代画地戏笑着。

    上官的运动神经果然很好,不管是发球、回球、接球、扣杀,都相当出色。STEVEN的爆发力和弹跳力非常强,跑动迅疾充满节奏,无论是怎样苛刻的球,他都能迅速的移动到位。

    这时,上官高高的抬起手,发出一个速度和力量都是一流的好球。

    STEVEN稍稍退后,在底线上拦住,借着瞬间跳跃的爆发力,一个右手的反手拍将球回过去。

    上官用出色的短球截击,将其打到了后场。

    STEVEN速度很快的上前,打出了一个对角球,特意将速度加快,阻止了上官试图上网的举动。

    我的心随着场上的局势,跳得越来越不安稳,不管谁赢,对我而言都是欢喜,又是遗憾,为了与我搭配一组,值得如此卖力拼斗吗?小安和BEBE各选了自己心目中的赢家,并不停地为双方摇旗呐喊。

    上官保持着一贯的雍容华贵,每一次接发球,他都急速而敏锐的调整网球拍,每一拍的角度、力度都不一样,无可代替,却与整个身体的动作浑然一体,和谐至极。

    执著于胜负的STEVEN,和平时有着显著的不同。琉璃般的瞳眸微微眯起,精光四射,眉宇间偶尔掠过一丝少见的冷厉,更让我见识了杀殿STEVEN完全认真时的气势。

    现在进入关键的决胜局,场内场外都分外紧张。

    STEVEN轻呼一声,腾空跃起,一个猛烈扣杀,球直扑上官的面门而去。

    上官摆开姿势,准备以短球打回去。可是,球在地上旋转了一会儿,让他错过了回击的时机,然后跃向了场外。

    瞬间外面一群人都大声叫好。小A高声宣布比赛的胜利者是青学的天才美少年杀殿STEVEN!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我睁大眼睛,看着上官声色不动地上前与STEVEN说了一句话,STEVEN注视着我,犹豫了片刻,轻轻地点点头。他们在弄什么玄虚?

    STEVEN走回底线,发了一个超低球,他的发球很迅猛,异常的干脆。

    上官挥拍,球回得有点高,STEVEN不失时机地跃起,入蹲式扣杀,球被飞速击回。

    当球如刚才般旋转弹起的时候,上官一眯眼,表情异常认真,用一个抽击球将球打回了底线。

    STEVEN来不及防卫,球飞出场外。

    BEBE凑热闹地呼喊了一句:“尊敬的冰帝女王陛下上官大人,扳回一球!”这是什么古怪称号?上官向我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STEVEN明明赢了比赛,平日冷清的脸上,仍波澜不兴,让人看不透表情。上官轻松的笑笑,对STEVEN说了一句:“谢谢了。”STEVEN目光冷冷的,抿嘴不语。我越发迷惑了。

    青学和冰帝之战后,STEVEN和我组成一队,对抗上官和SAM。SAM表弟真是护兄心切,上官与STEVEN的开赛不久,我意外地在场外发现了他的身影,架着招牌墨镜,一副神秘而高傲的模样,对我问候的目光视而不见。

    SAM每次接发球,都恶狠狠地冲着我的位置砸来,STEVEN迅速上前替我挡回,SAM再对准我击过来,最后,演变为STEVEN与SAM的单打比赛。上官见势不对,拉着犹自不肯罢休的SAM退场。

    吴君笑嘻嘻的跑过来说:“晓玉,感觉不错吧,三个都是帅哥哦!”不愧是超级八卦王,我白了他一眼,问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们去以前打工的西X餐厅吃点东西,喝点小酒,上官,STEVEN,你们一起来吧?”

    我垂下眼廉,听见上官温和的声音:“好,谢谢。”

    STEVEN沉默片刻后说:“我无所谓,看晓玉的意思吧。”爱莉在一旁惋惜的说:“来吧,我和晓玉很久不见,还想一起聊聊呢!”

    小洁也热心地拉客:“餐厅转手OWNER,重新改建过后,比以前更好玩了。”

    我抬头对着上官笑笑,轻声说:“对不起,上官,我有些累了,先走了。”

    上官清亮柔和的眼神落在我脸上,“也好,你回去休息吧。到我公司工作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言毕,从容转身与SAM一同离开。很快,众人也道别散了。

    风继续吹,阳光正明媚,我和STEVEN相视一笑,他清亮的眼眸映出我的欢颜。我眨眨眼问,“现在,回家吗?”

    他伸手将我拥住,低叹一声,溢出一丝丝满足:“嗯,我们回家。”我搂着STEVEN的腰,靠近他颈子轻轻的吸一口气,真香,好特别的味道。嗯?我心里发窒,这香味,并不是STEVEN身上自然的体香,也不是我常用的LANCOME,分明是前香艳丽后香浓郁的鸦片香水。

    我轻轻推开他,半真半假地打趣:“你身上怎么香喷喷的?是在那位女生那儿蹭来的?”

    STEVEN闻言一怔,提起衣袖凑近鼻子,神态局促地闻了几下,呐呐地说:“难道,是玛丽那个怪女人?”

    “谁是玛丽?”我收起戏谑之态,认真地问。

    “是一起拍广告的MODEL。”STEVEN神态自若的回答。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有些不舒畅,他一整天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居然沾染了女人香。

    我坐在客厅,逗着小GOLDEN玩,有一点心不在焉,难道STEVEN没有男女意识,可以在我面前不加掩饰地提起另一个女人,却不作什么解释?想不出头绪,不过,今天他长途赶路回来,我想还是先不要提这扫兴的话题。或许,只是我自生烦恼。

    STEVEN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我吆喝一声:“GOLDEN,起来行礼!”小GOLDEN立刻跳到STEVEN跟前蹲下,前爪举起,伸在空中微晃。STEVEN惊讶地说:“啊,晓玉,你教会它握手了!”

    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意气风发地在客厅踱来踱去,脸呈现30度向天,嘴里嘿嘿有声:“现在,你发现我的才华了吧?想不想拜我为师?”

    STEVEN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前额的碎发,清笑道:“好啊,晓玉大人。”他头发上的水滴叭哒落在小GOLDEN身上,小狗连忙用力甩头抖毛。一人一狗,金毛飞舞,怎一个乱字了得。

    我招呼STEVEN坐下,毛遂自荐:“STEVEN,我亲自出马,替你按摩吹风。”

    STEVEN头微微前倾,双手楼我的腰,轻快地说:“晓玉,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撩着他的头发吹送,笑道:“你出去赚钱,我自然要好好伺候了。”

    STEVEN欢欢喜喜的唤道:“晓玉,晓玉,你做我的老婆吧?”

    我心中笑开了,他还真是打蛇随棍上,说风就是雨。我不允,半开玩笑的推说:“NO,等你能养活我再说。”

    STEVEN把头靠向我的肩部,几不可闻地低喃道:“好,我们说定了,晓玉!”

    那轻风般的话语,似真似幻的许诺,激起我心底的浪潮一动,STEVEN会是我命中的有缘人吗?我转到他的身后,心里有些甜甜的。

    他的头发被我吹得纷纷上扬,在他耳后的颈部,一道粉红的抓痕显现出来。我心中的甜意,慢慢淡去,一丝苦涩浮了出来,越来越浓,我的心开始跳的很快,为什么?这又是哪一位女士的杰作?STEVEN,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电吹风变得沉重,我的手腕快支持不住,小GOLDEN对吹风机的声音又好奇,又疑惧,蹲着我脚边,不停的低吠。我啪的关了吹风开关,交到STEVEN手里,淡淡地说:“太吵了。”脚下不停步,走去浴室。

    STEVEN不明状况,在身后笑着问:“晓玉,你不管我了吗?”

    我关上浴室门,伸手拿起STEVEN换下的衣服,又烦躁的扔在一旁。是的,我有一个卑鄙的念头,也许,我可以从他的贴身衣物里,找到什么……

    我被这个念头鼓惑着,践踏着,我晓玉真的需要这么来“关注”喜欢的人?我惕然心惊,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行径!STEVEN绝不会骗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切都是假象,我要相信他。我反复安抚自己,终于静下心来。

    想了想,抱起STEVEN的衣服放回原处整理,希望恢复原状,要是让STEVEN看出我的心思,多不好意思。我随手提起一件白色高领衫,赫然发现一个浅浅的口红印,静静的停在衣领。

    我漫无目的晃出浴室,心里有一盆火碳在焚烧,STEVEN坐在椅子上,声音甜蜜地嗔道:“晓玉,我等得花都谢了,呵呵。”

    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闷闷地说:“我炖了白果排骨鸡汤,我去端一碗来给你。”等我磨磨蹭蹭地从厨房走出来,STEVEN帅气地靠着门,表情正经地打量我。

    我垂下眼,避开他来到餐桌前,把汤碗重重一放,就往楼梯跑。STEVEN跟在我身后,有些着急,有些诧异,连声问:“晓玉,你怎么了?晓玉?”

    我低头不语,冲上二楼,STEVEN脚步加快,急忙来牵我的手,声音变得惶惑:“晓玉,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咽喉有什么堵着,透不过气来,只觉得心灰意冷,STEVEN,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发了神经,就象小时候,心爱的礼物意外地被人打开了,即使礼物丝毫未损,那份欣喜却无可奈何地被剥夺了。谁来赔给我?

    我摔开STEVEN的手,冷淡地说:“我累了。”抵住门,不让他进我的卧室。STEVEN紧张地注视着我,眼睛里烟雾朦胧,低声陪着笑脸:“晓玉,晓玉,嗯,我惹你生气了?”

     

源氏养成计划

    STEVEN弹钢琴的秀气手指,紧紧扶着门,我一根一根地搬开,轻轻的推出门去,他的眼眸凝注在我脸上,闪着迷惘,惊诧和压抑的感情,被关在门外。

    STEVEN,你可以轻易主宰我的情绪,让我情绪如此失常,此刻,我胸口好象藏了一个火药库,丝丝地冒着火星,我不想跟你太贴近,以免行差踏错。可是,憋在心口的莫名郁闷,找不到出口,令我在床上坐立难安,把枕头当成假想敌蹂躏。

    我拿出手提电脑,准备上网打发时间,消磨怒气。过了一会儿,我听见STEVEN敲门,柔声问道:“晓玉,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做,好吗?”

    我的心立刻软下来,正想打开门,又堵气地退回窗口,看着窗外的晚霞发呆。STEVEN又敲了一下门,轻轻说:“晓玉,我讲一个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好吗?”

    我拉开门,STEVEN立刻从地毯上起身迎上来,嘴角扬起一抹动人的笑容,我竭力克制投怀送抱的冲动,板着脸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STEVEN清俊的脸上,笑意慢慢地褪色,他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转身慢吞吞地走下楼去,他的背影孤独而僵硬,在楼梯口停了一会儿,抬头向我看来,我心中也是酸楚难忍,四目胶着,他眼神一亮,就要跑上楼梯,我一转身关上了门。为什么他成了受害者的模样?

    我听见STEVEN走过客厅,大门被打开,砰的一声又关上了。小GOLDEN也跟随着他跑了出去。我忽然觉得无趣,为什么拉不下脸来询问,是怕触到不可想象的真相,我已经乱了阵脚吗?

    我身不由己的下楼来到大门后,真想不顾一切地打开门冲到STEVEN身边,恢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在门后犹豫良久,还是悄悄地转回客厅。

    我心头郁闷,趴在客厅的沙发,透过窗户,可以看见STEVEN坐在屋子前的街沿,默默地抚摸着小GOLDEN。他的侧面有一种冷傲的坚持,举手之间,散发着迷人的优雅。

    这一刻,我有些厌烦那个不知名的女士,她有意无意的留下证据,是炫耀,还要打击我和STEVEN之间的和睦相处?不过,我是不会轻易中招的,我选择相信STEVEN,相信我的直觉,只是,这并不代表我对任何挑衅行为,无动于衷。有机会,想和这位女士过过招,看看她的身手和心计如何。

    天渐渐暗下来,夕阳燃在天边红得灿烂,却感觉不到暖意,我心中彷徨,好象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口红印惩罚STEVEN,也自己受苦,我的胃已经在提抗议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我心不在焉的接起:“HELLO?”

    “你这个坏女人,方晓玉,你还不过来看看上官?!……”对方口不择言,又是那位看我不顺眼的SAM。

    我正想立刻关机,“上官”的名字划过,我忍不住问:“上官,上官怎么样?”

    SAM恨恨的声音传来:“你只顾和新男友开心,哪里还管上官的死活?哼~”

    “上官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着慌地打断他。

    “你自己来了,就知道了。”SAM肝火正旺,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我的心更加沉重,呆坐了两分钟,快速地思考,SAM不象是恶作剧,平日,他对我有莫名的敌意,就算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都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来电。上官一定有什么事,一念及此,我的脑袋开始发痛。

    我回卧室取了一件外套,咚咚咚地冲下楼,飞快地打开门,小GOLDEN立刻闯了进来,STEVEN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回头对我微微一笑,夕阳,在这个美少年的清丽的容光下,显得黯然失色。我的心呼呼作痛,这个温柔俊美的年轻人,我可以放手吗?

    他站起身,目光紧紧锁住我,脸色有些苍白,急促地走过来,完全没有平时的从容不迫。我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本能地往楼梯疾行,心里苦笑,晓玉,你好没有出息,你应该出言,对他盘根究底,现在却惟恐他追上挑明话题。

    我跃上几节楼梯,STEVEN的手已经拽住我的衣服,我前行受阻,重心不稳向后栽去。STEVEN惊呼一声,搂着我一起滑到楼下。

    老天是公平的。我趴在STEVEN身上,手上擦破了一块皮,几乎毫发无伤,他作了肉垫,仰面对着我,脸皱成一个小包子,又迅速英勇地放松表情,只有,眉尖微挤,泄漏了一丝痛意。

    我瞪着他,忽然有了说话的欲望:“STEVEN,你是不是和一个什么女生很亲密?”

    “当然,”STEVEN没有动弹,悠悠地说:“晓玉,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想爬起来,不跟他打哑谜了。STEVEN牢牢的搂着我的肩,动容地说:“晓玉,我不知道你生气什么,一定是我做得不好。”我不禁轻叹。

    STEVEN的眼里波光涟滟,荡出一抹魅人的艳丽:“晓玉,我只喜欢你,只有你!”

    我的心如果是铁做的,此刻也成了绕指柔,他整个人散发出灼灼的光华,诚挚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在如此贴身的美色攻势下,我的人化成一汪清水,迫不得已地想投入他眼底的碧湖中。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我却觉得足够了,嘴里还是不太肯妥协:“谁知道你拍广告的时候,在干什么?”

    他慢慢地扶我坐起身,顺势将我抱在怀里:“晓玉大人,不如,明天你去视察一下我的工作,就知道了。”

    “我是什么身份?”我的心中已没有怨气,忽然生了说笑的闲情,“你让我去就去,多没有面子?”

    记起SAM的电话,我连忙站起来,认真地说:“STEVEN,我现在必须去看一下上官,他好象出了状况。你随时可以打手机联络我。”

    STEVEN坐在地毯上,垂下眼帘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一笑:“晓玉,我开车送你去?”

    我嘿嘿的干笑:“那,那倒不必了,我会快去快回。”

    我从后照镜里,望着STEVEN挺拔俊俏的模样,慢慢变远,消失,耳边犹留着他临别时的嘱咐:“晓玉,我在家等你,快点回来。”他郁郁的神态,我忐忑不安的心境,这对话,这情景,似曾相识,只是历史会重复吗?

    我一路飞弛,来到上官的公寓门前。深吸一口气,敲敲门。SAM从门后探出身来,微微皱了下眉头,勉强地说:“你真的来了。”

    我跟着他来到客厅,宽敞雅致,一如前日。我没有看见上官,马上问道:“他怎么了?”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现在睡着了,你轻一点,我带你去看看吧。”

    SAM推开门,缓步来到上官床前。我低头不语,仔细打量一番。我以为自己对帅哥的美色,已生出抵抗力量,近看,上官的五官如此完美,长而微卷的睫毛安安静静,下巴上有一些青色的阴影,充满惊心动魄的诱惑力,简直令人移不开眼睛。

    我轻触他泛着红潮的脸颊,手指下的肌肤滚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安。几小时在球场上生机勃勃,该是清雅淡定,谈笑从容之间所向披靡的姿态,现在,却苍白的困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我的眼睛开始觉得刺痛,上官,你怎么了,为什么我竟没有早点留意?

    SAM示意我离开卧室。回到客厅,我问SAM:“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已经几天没有打针了,他说,等你想起来,就会替他……”SAM愤愤地低语。

    我的呼吸猛的屏住了,什么,是为了我的缘故?一股酸楚涌上咽喉,我慌乱了,我怨,怨自己随口答应,我惶恐,上官居然可以拿自己的身体来赌!我们两人之间,了解太深,谦疚太深,感情太不明朗,他应该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就算爬,我也会回来的。

    SAM递上一片纸巾,说道:“我给你倒杯茶吧?”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泪眼模糊,也许,前世我欠了他的桃花债,今生注定要纠缠。

    我脑海闹轰轰的,心里空荡荡的,端起SAM送来的热茶,不小心烫到嘴,滴在手上,连忙跳了起来,眼角扫到一本像册,封面上的女孩子,看起来眼熟极了。我拿起像册翻阅,里面收集了我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一张我满一周岁时的半裸照。

    我顾不得羞愧,抓住SAM的手,声音干涩地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SAM甩开我的手,撇清道:“我才不会要你的照片,是上官当作宝贝,收集了很多年了,还有你父母寄来的那些录影带,他也一样不缺。”

    为什么?我的心乱跳一气,脑袋完全不顶用,就算自恋,我也不敢相信上官对我的照片一见钟情,这是个吃速成食品,谈速食恋爱的年代,我有何德何能,让上官记挂了这些年?

    我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这就要问你那姑姑了,从小就逼着我们看你的照片,听你拉不成调的小提琴,放你那些滑稽无聊的录影,哼!上官就是脾气太好了!”

    原来,SAM也是一个受害者,难怪,他对我没有好脸色。姑姑一家真不容易,如此有毅力的拉郎陪,还是从小培养的“源氏养成计划”,我对上官和SAM所受到的荼毒,深表遗憾。

    我有些体悟:“那么,上官来温哥华接我,也是姑姑安排的?”算命的曾预言,我今年在异乡会有奇遇,找到自己的有缘人,看来,姑姑早就替我预定下了如意郎君。

    SAM斜着眼瞪了我一下:“我不清楚,不过,可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5

饿虎扑羊

    姑姑,看来你是填鸭式的强势红娘,上官,上官,可怜的上官哥哥。SAM以苦大仇深的眼光盯着我,我低下头,不知道为何,心头的悲伤冲淡了,莫名其妙的有一点想笑。

    忽然,房间里响起鸟鸣:“HELLO,HELLO?”我举目望过去,房里挂着一只精致的鸟笼,里面活泼蹦跳的,正是上官带回来的那只得意的小鸟,它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小爪勾住脚架,用嘴琢了一下浅绿色的小肚子,轻拍翅膀叫道:“晓玉,晓玉,HELLO?”上官真的教会小鹦鹉念我的名字,我又输掉了一次赌注。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SAM立刻上前招呼:“表嫂,你怎么来了?”

    三嫂大人颇为生气地训斥道:“我怎么不能来,上官不是发病了吗?你让方小姐来做什么?”

    SAM小声地说:“上官,他还好,那个,你…….”

    三嫂不理会他,直直地向我行来,化妆艳丽的脸上杀气甚浓,嘴里喝道:“方晓玉,你给我出去!”啪!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我脸上,我促不及防,捂着热辣辣的面颊,呆在原地,心里既委屈,又隐隐约约觉得罪有应得。

    得意的小鸟在我身边,不停地惊叫:“晓玉,HELLO,晓玉!”三嫂气冲冲地举手再打,SAM上前劝说:“三嫂,不要这样,会把上官吵醒了。”

    三嫂利落地再一次挥手,我不由自主的退后,双手托住她的手腕,她一挣,骂道:“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三嫂,你在干什么?”上官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我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立刻看向上官,此刻的感受,如果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真好,上官似乎没有大碍,他能走能言,脸色的潮红退掉了不少。

    SAM丢下三嫂,赶紧去扶上官,“你怎么出来了,快去休息吧。”三嫂甩开我,也赶过去:“上官,你好点了吗?”

    上官礼貌地点一点头:“三嫂,可不可以请你把公寓的钥匙交给SAM?”

    我看不见三嫂的表情,她的背影僵硬,楞楞地不发一语。上官叹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一些:“谢谢你的照顾,不过,晓玉是我们一家人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她。”

    SAM不知轻重地扯开话题:“三嫂,你跟三表哥闹分居这么久了,两个小侄儿都很想你啊。”

    我回身对着小鸟,不愿去留意她的家中私事。小鸟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模样,一边喝着水,一边用黑幽幽的眼珠瞧着我。

    身后传来三嫂声音,压抑怒火:“SAM,给你钥匙,我去宾馆了。”开门,关门,SAM追出去,一下子,屋里安静下来。

    我磨蹭着不回头,自从知道了姑姑的男友培养计划,我简直觉得没脸见上官了。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静静地投注在背部,我硬着头皮拖时间。

    “晓玉,”上官的声音终于响起,带了一点戏谑:“你盯着小鸟那么久,就带它一块过来吧。”尾音上扬,溢出一丝笑意。

    我提着鸟笼,低头快步来到沙发坐下。上官好暇以待地倚着椅背,打量着我:“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我哦了一声,有点局促地问道:“我没事,你身体又发病了?”

    上官的双眼星光闪烁,微笑道:“只是小感冒,可能是在球场上吹了太久冷风。”

    我追问:“SAM说你几天没打针了……”

    上官诧异道:“SAM倒是很有心,对,每三天需打一次,今天我倒是忘了。”

    我瞬时松了一口气,不禁佩服SAM,好精彩的演技,害得我唏里花拉痛哭一场。我勇气顿生,提议道:“我来试试吧,我在家,用缝衣针练过。”我忘了提,小GOLDEN被我拿针追了几圈,逃到狗笼里,死活不肯出来。

    上官是个很配合的病人,伸出手臂,任我试验。我总算不负所托,顺利完成任务。小鸟在身边不时叫着:“HELLO,HELLO。”我顺口答应道:“HELLO,你叫什么名字啊?”

    上官清朗地一笑:“你来取名吧。”

    我眼睛飘向得意的小鸟:“她长得碧绿可爱,整日得意洋洋,叫做玉如意,如何?”

    上官重复了几声:“玉如意,如意,小玉吉祥如意,我看叫小玉不错。”

    我笑着问:“那你叫我还是她,怎么分得清?”上官笑而不答,忽然转身对小鸟说:“小玉,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玉如意一振翅,呼啦啦绕笼一周,停在靠近上官的地方,似乎很满意地鸣叫:“小玉,小玉!”上官将鸟笼打开,小玉儿立刻飞到他膝上,昂首阔步地跳着。

    “上官,你身体恢复了,我,我想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给你打针。”

    上官温和地说:“你有空就来吧,今天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下次,我一定来吃饭。”我很想留下照看上官,思量一番,还是婉言谢绝了。姑姑的侄女婿培训真相被揭发,对我而言太过突然,我需要回家好好消化一下。上官是风华绝代的帅哥,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魅力,异常吸引人,令人脸红心跳,何况,他有姑姑一家,甚至我父母的全体背书,我决定,不考验自己心脏的抗压能力,先逃之夭夭。

    在公寓门口,我坚拒上官再出来,“你回去休息。”上官俯身在我脸庞亲了一下,俊美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晓玉,以后任何人打你,一定要立刻躲开。”

    我心里柔柔的,咽喉有些哽住了:“上官,你真的是一个好男人。”

    他轻叹一声,“好男人?为什么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他温暖的身子离我很近,一丝雅致的麝香飘入鼻中。是命运弄人,我的思绪飞到几个月前,他曾是我最亲密无间的人。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赶紧告辞:“上官,你多保重!”

    我从公寓的楼下走过,发现SAM正在大楼前独自发呆,我对他嗨了一下打招呼,尽快向停车处走去,只听SAM在身后郁闷地说:“那个三嫂的事,你不要介意,她,哎……”

    我回身扬手道:“SAM,谢谢你通知我,你对上官真好。”他脸色缓和一些,居然回答道:“你多来看看他吧。”

    我回到家时,客厅黑乎乎的,轻手轻脚打开灯,看见STEVEN和小GOLDON蜷缩沙发上,正在打着盹。我取过一张毛毯,悄悄的盖在STEVEN身上。他一惊,驀然醒了,长长的睫毛呼扇了几下,语气冷淡地说:“你回来了?”

    我心里闷闷的,坐在地毯上,头靠着沙发,一言不发。STEVEN站起身,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沉默不语地瞪着我。他的目光在我红肿的面颊停了很久,终于语气放柔,轻声说:“晓玉,你为什么和上官那么好?”

    我哼了一声,烦恼地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我明白你的想法。”

    STEVEN快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用力搂住我说:“晓玉,不要让我担心,我……”

    我狠狠地推开他,他满脸惊讶的跌卧在地上,我脑袋一热,象饿虎扑羊一般冲到他怀里,哑声问:“STEVEN,STEVEN,我喜欢你!我现在该怎么办?”

    STEVEN的脸色转惊为喜,他忍俊不止呵呵笑起来,眼睛里那汪晶莹透亮的湖水,翻起欢喜的浪花,小鱼儿一个个冒上来吐着泡泡。他的手搂在我腰间,慢慢地抚摸着我的背,白玉般的俊脸上透出两个可疑的红晕,凑近我的耳边低喃:“晓玉,晓玉,我更喜欢你!一切有我,以后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我忍不住撒娇:“那万一有什么事或什么人……”

    STEVEN猛的吻住我,两片香软的唇紧紧的贴着我,辗转吮吸,舌尖轻轻的试探着,我心口狂跳,整个人,好象被狂风暴雨卷到半空中,那雨水却是甜美的滋润的……

    等我回过神来,STEVEN已和我易位而处,他趴在我身上,两手微微撑起上半身,魅惑力惊人的脸近在咫尺,他轻舔我的唇瓣,意犹未尽地说:“晓玉,你是我的宝贝。”

    我只觉得脸热心柔,呼吸急促,STEVEN意气风发地笑了笑,“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挡在我们之间。”眼里闪过一丝遇佛杀佛,遇神灭神的凌厉。

    小GOLDEN再次煞风景地出现,不甘寂寞地趴在我身边,也想来舔我的脸。STEVEN利索的翻身坐起,捉住小GOLDEN的头颈提了起来,小狗可怜兮兮的呜咽着,我笑着接过小GOLDEN,开玩笑地说:“你不会第一个拿小GOLDEN开刀吧?”

    STEVEN释然一笑,轻啄我的耳垂:“说不定哦,呵呵。”

    第二天,STEVEN硬逼着我从香甜的被窝里爬起,一大清早往史丹利公园开去。我靠着座位打磕睡,STEVEN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高难度的两手互换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我睁开眼睛对他一笑,他用手指轻抚我的脸,眼神留恋地停在我的唇角,沙声道:“晓玉,嗯,你睡觉的样子就象小孩子,真可爱。”我微微笑,心里温柔恬静。

    到了拍摄现场,STEVEN带我见过他的经纪人,就陪着我在海滨沙滩漫步。晨曦中,海岸线又长又远,似乎天与海融为一体,我感觉心灵空明,海风吹舞着STEVEN的披肩金发,他就象古希腊神话中,被月亮女神所追捕的美少年,俊俏秀气,让人柔情百转,他身上隐隐有一股冷傲的霸气,更增添了奇特的魅力。

    远远的走过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传遍海滩,最前面的一位高瘦的女子,向我们挥手致意:“STEVEN,你们来了!”

    STEVEN俯在我的耳边,无奈地说:“这位就是怪女人玛丽。”

           

雨中热吻

    我两眼圆睁,紧紧盯着越走越近的玛丽,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妖女”?凝神细看,浓妆重彩下,美人迟暮,挡不住岁月的风尘。我迷惑地看了一眼STEVEN,只见他神色冷漠,从容不迫地打招呼:“玛丽,你好。请问,你昨天拿我的衣服去做实验了?”

    玛丽小姐眨着亮彩的假睫毛,笑得让人有些寒毛凛冽:“怎么,被女朋友发现啦?”

    STEVEN笑了,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女朋友,绝对不会相信你这种无聊的把戏。”他转脸看向我,笑意涌入眼底:“对吗,晓玉。”

    他倒是自信满满,我可是黯然神伤,绕圈子很久才恢复的,还从楼梯滚下擦伤了手臂,不过,家丑不外扬,我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玛丽立刻把注意力转向我,非常稀罕地上下打量着,啧啧称奇:“HOWCOME?每个女朋友或老婆都闹得不可收拾,杰克的太太看到口红印,还吵着要离婚呢!”恶作剧整得别人家庭出状况,却沾沾自喜,到处炫耀,这位大姐不愧是一强人。

    STEVEN笑意变得极淡极冷:“玛丽,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跟你合作。”

    玛丽象触电一样跳起来:“STEVEN,拜托,你是大红人,千万不要抛下大姐姐我啊!”

    STEVEN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大姐,我看你玩得很开心呵。”

    玛丽见风使舵,脸上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我下次不会了。帮我介绍一下你的小女友吧,长的真甜,好漂亮。”这话有几分真实性,我不与置评,两手抱胸看热闹。

    STEVEN果然中计,笑眯眯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声音里掩饰不住欣喜:“当然了,晓玉,呵呵,我的晓玉当然是最好的。”

    我的脸皮大概算厚的,听了STEVEN的大言不谗,心口和面颊都变得热乎乎的,有点难为情地转头对着海面,STEVEN看在眼里,更是心花怒放,上前搂住我,沾沾自喜地介绍:“各位,HEREISMYBEAUTIFULGIRL晓玉,大家谁也不准来惹她。”一个微卷的海浪扑上岸边,哗啦一声,似乎在回应STEVEN的宣告。

    这一群女人向我礼貌致意后,就以STEVEN为圆心,围成一圈说说笑笑,STEVEN双眸含笑望住我,轻轻地在我耳边说:“这里太吵了,我们走。”拉着我往海滨的一幢红色屋行去。

    这里是出租给摄影队的化妆更衣室,STEVEN殿下有单人间,他把门一关,拥着我说:“等我拍完,我们就去吃海鲜大餐?”我被他身上的清香撩得心猿意马,柔声地应道:“好。”

    STEVEN的唇缓缓游弋在我尚有些红肿的面颊,恨恨地说:“哪个女人,敢这么对你,哼!”我在他身上蹭了几下,小声说:“昨天,我好痛哦。”STEVEN的手收紧,鼻子里又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STEVEN,你准备好了吗?”外面传来玛丽的叫喊,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

    STEVEN用力亲了我一下,大声回答:“我还没有换戏服,请稍等一下。”

    我的一颗心开始不安稳了,美少年更衣,哈,我可以饱眼福了。正在浮想连篇,STEVEN的俊脸凑进我,疑惑地问:“晓玉,你想到什么精彩好事,怎么象要流口水的样子?”

    这么明显?我赶紧端庄地微微笑:“我到外面等你。”STEVEN连说不用,他在浴室换就可以。我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心里不是不惋惜的。

    STEVEN和玛丽扮演的是一对跨越年龄和生活背景的恋人,今天第一场拍摄的雨中漫步热吻的情景。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注视着两人的互动,STEVEN穿着泛白的牛仔裤,灰色的高领毛衣外套着一件风衣,穷艺术家的洒脱飘逸风采,跃然入镜,玛丽的富女形象也很逼真。

    关键的时刻到来了,STEVEN深受失望和爱情的煎熬,猛的搂住玛丽,雨水和泪水混杂,四目含情脉脉,越来越接近,玛丽激动地闭上了眼睛……

    “CUT!”导演大喊一声,洒水机立刻停止喷洒。这个镜头已反复拍了近十次,可惜导演总不满意。

    STEVEN快步来到我身边,脸上有一丝羞涩,微微侧头一笑:“晓玉,你很闷吗?”

    我嘟着嘴小声的说:“待会儿,你不会真的亲玛丽吧?”心里有点别扭,眼睁睁的看STEVEN与那个“妖女”亲密。

    STEVEN把手上的水甩掉,柔柔地抚摸我的脸庞,一对晶莹眸子闪烁深情:“怎么可能,那可是你的专利啊。我们拍摄是借位的。”他将我的头发仔细地捋到耳后,脸上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容:“你吃醋了?”

    我哼哼着正想反驳,STEVEN的经纪人招手,示意STEVEN去导演那儿。过了一会儿,他们一行三人走到我面前。导演微皱着眉将我打量一番,问道:“你有拍片演出的经验吗?”

    我望向STEVEN,他眨眨眼睛,耸了一耸肩,微笑不语。我打起精神回答:“没有什么经验,以前演出过学校的舞台剧,不知道算不算?”

    导演和经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这次换经纪人说话:“方晓玉,你可不可以客串一下?我们会付报酬,两百块怎么样?”

    “两,两百块?”我有点兴奋地问。

    “两百块是有点少,四百块一天,不错吧?”经纪人揣测着我的表情。

    我的心跳都加快了,出来一天有几百元钱可拿,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我调整情绪,正要答复,导演挑了挑眉说:“最多五百,好了,快开工吧!”

    导演讲解了剧情和拍摄要求,我换上不知哪儿找来的戏服,被推到STEVEN身边,洒水机开始制造人工雨水,淋得我湿漉漉,STEVEN走过来,双手捧起我的脸,晶光溢彩的双眸,紧张地凝视着我,声音微颤:“你跟我走吧!”

    雨水打湿了我的脸,模糊了视线,我略挣扎一下,轻声说:“让我再想想。”

    “CUT!”导演大喝。他招呼我们过去看镜头重放,耐心地解说:“在镜头外,刚才你们私下相处的时候,看起来很亲昵自然,我要你们表现出那种感觉,OK?”

    这次,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和衣领,我一阵轻颤,STEVEN目光中情丝绵延,柔柔地将我缠绕包围,我的心快要迷醉了,深情对望中,他的俊脸近在咫尺间,温热清爽的呼吸拂过我的面孔,我颤抖着说:“让我,让我想……”他的唇忽然吻了上来,我不禁闭上了眼睛,STEVEN双手紧紧搂住我,两个人身体曲线完全贴合,我可以感觉他的体温,透过雨水浸染着我,他的身体自上而下颤抖着,声音几乎有些哽咽,只有我才听得到:“晓玉,MYBABY!”

    他的嘴唇热烫,每一次轻触,就象点燃一簇小火花,我的身体仿佛漂浮在半空中,STEVEN热情的怀抱如此真实,拥着我在软绵绵的云间漫步,将我带入一个甜美的天堂。

    当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的怀抱时,导演才喊了一声:“CUT!很好!”

    我再一次脸红,事实证明,我的脸皮还有变厚的潜力,STEVEN的面颊也多了两朵红晕。双手紧搂着我,脸在我颈间一边磨蹭,一边偷偷亲吻,压抑不住喜悦:“晓玉,幸好你今天来了。”

    导演走过来乐呵呵地说:“不错,干脆再加一个镜头吧。”

    我仰头问道:“有没有加钱啊?”

    导演奇怪的看了STEVEN一眼说:“你女朋友不简单。”

    我还没从雨中的意醉神迷中恢复过来,就被换上干净衣服,放在一条小木帆船上,漂浮在近内湾的大海上。STEVEN坐在我对面,依照剧情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我手上拿了一盒柑橘姜茶饮料,对着镜头摆好姿势说:“真好喝!”

    导演喊:“CUT!”用话筒对我们吼道:“我要看见真情流露,懂吗?”

    我对STEVEN一皱鼻子,有点沮丧地说:“是很好喝啊,我不知道怎么演才对。”STEVEN俊脸靠近我:“大概是指戏假情真吧?”

    导演忽然大喊:“STEVEN,现在你站起来拥抱晓玉一下。”STEVEN照着做了,嘴里喃喃自语:“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呵呵。”

    小船一阵轻晃,我连忙倒退寻找平衡,STEVEN扑上来扶住我,忽然一个浪头将小船抛起,我闭上眼睛惊呼一声,等我睁开双眼,STEVEN竟从小船上消失了,恢复平静的海面见不到他的踪影,我回头对岸上的导演等人呼救,有人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水。

    我趴在船舷边,惊慌失措:“STEVEN,STEVEN!你在哪儿?”我听见自己的哭喊,努力收声安静了一秒钟,望着碧波荡漾的海水,犹豫了片刻,迅速踢掉鞋子,甩去外套,深吸一口气跳进水里。岸边传来一阵惊叫。

    我手扶船沿,把头埋进冰冷的海水里,我的心砰砰似乎要跳出腔子,头冻得发荤发痛,象被千万尖针刺插,我勉强睁开眼睛察看,发现STEVEN就在不远处。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蛙泳和自由混合式游到STEVEN身边,我的身体冷得快要僵硬了,我颤抖着拉起STEVEN的衣领,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色,我的心象被人捅了一刀,血肉相连尖锐疼痛。

    无意中,我泪流满面,努力振作精神踩水,借海水浮力,扶起他的脸,轻轻地撬开他的唇呼了一口气进去。

    我们的唇异常冰冷颤抖,STEVEN的嘴微张,他的舌尖蓦的闯入我的口腔,与我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快感和晕旋一起向我袭来,我不敢置信的欣喜,STEVEN双手搂住我,睁开眼睛对我灿烂一笑。

    我们披着毛毯,挤在STEVEN的化妆间发抖。STEVEN的头被船舷撞了一个大包,其他并无大碍,他搂着我坐在椅子上,我靠在他肩头,余悸未消。导演和经纪人双目放光,告知我们,全部细节都被摄影机记录下来,请我们再加一场戏。

    我头痛难忍,正要拒绝,经纪人劝说道:“接了吧,今天酬金会加倍。”

    STEVEN静躺在海边,身上还套着湿透的衣服,我依照导演要求,跪在STEVEN身边,举起柑橘姜茶对准镜头,仰首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准备喂给他。

    我摆了深情而焦急的姿势,慢慢俯下身去,STEVEN忽然打了一个喷涕,我没有防备,将嘴里的饮料喷了满地,STEVEN无辜的看着我,将沾在面额的几滴茶汁擦去。

    镜头重拍,我再次含情低首,静静地移向STEVEN的俊颜,他突然张开一只眼偷看我,惊得我把半口柑橘姜茶吞下腹中,我头脑一冲动,扶起STEVEN的脸,用力地吻下去,他立刻反客为住,熟练地撩拨挑逗,甜美的舌进进出出,交换着蜜液,吻得我心头狂乱,伏在他身上,虚弱得不想动弹。

    广告的最后一个镜头,两人热烈拥吻,一行字幕打出:柑橘姜茶,初恋的滋味!

    这一天,我们牺牲“色相”,在公开场合表演,换来了高额报酬,不过有一个后遗症,STEVEN得了重感冒,我也病得不轻,STEVEN坚持我们都住在他家,方便互相照顾。

    第二天,我挣扎着起来准备早餐,一阵急促的门铃传来,我打开门,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5

老佛爷驾到

    大门外,冰雪消融,阳光明媚,站着一位仪态高贵的女士。一丝不苟的华丽妆容,铁灰色高级香奈尔套裙,栗色的头发精心的挽于脑后,女高层目光犀利地扫射着我,沉默了片刻,她冷冷地说:“怎么不让我进去?”

    我退开一步,礼貌地请她在客厅坐下。她没有说话,仔细地打量室内的家具摆设。小GOLDEN快活地跑过来,趴在我脚边摇着尾巴,有点防备地注视着女高层。

    我心里有些迷惑不解,她的来意为何,是兴师问醉,或嘘寒问暖?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屋子的男主人在卧室呼呼大睡,我们两位女客人,在客厅各居一角,互相审视对峙。

    我打破沉闷的气氛,微笑着问:“你来找STEVEN吗?他还没有起床。”

    女士冷淡的视线划过我的脸,落在小GOLDEN身上,不那么心干情愿地说:“不,我是想跟你谈谈。”

    我心里咯噔一下,依稀有不妙的预感,采取拖延战术:“你要喝什么,我去准备?”

    女高层厉声喝道:“什么时候,你居然成了女主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小GOLDEN吓得跳了起来,对着她低低的吠叫,我轻轻喝止,抚摸着小狗,温和的安抚它:“不怕,不怕。”也对自己暗暗打气。

    大人物走到哪儿,都不忘摆出高不可攀的架式,还是少去捋虎须为妙。我垂下眼帘,小心地猜测:“你是STEVEN的母亲或是长辈?”

    女高层的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变得柔和些了,她长长地叹息了几声,缓缓开口道:“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了STEVEN,时间过得真快,他都这么大了。”她的神色几乎有些忧伤,好象陷入甜蜜而遥远的回忆中。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敬候下文。过了几分钟,她声音平静了些:“STEVEN小时候有些自闭,你知道他几岁才开始讲话吗?”

    我立刻捧场地问:“几岁?”相识之初,STEVEN曾提起过寂寞的童年,现在由他母亲解密往事,我自然听得兴致勃勃。

    STEVEN的母亲飘了我一眼,矜持地说:“他四岁才第一次开口,他爸爸听了,当场激动得流泪。”她显然很高兴STEVEN未曾向我提及此事,有点炫耀地接着问:“你知道,他当时说了哪一句话?”

    我自然不知,非常识大体地追问:“他说了什么?”

    STEVEN母亲有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此刻眸子里晃荡着一些不知名的莹光,她一字一句地回答:“STEVEN说,叔叔摸我。”

    我顿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心理反复揣摩,不明所以。难道,STEVEN小时候就是惜言如金,辞不达意?

    她重启话题,语气有些幽怨:“STEVEN的父亲没有什么责任感,跑回中国去玩民族乐器,带着几个女弟子,哼!……”

    我有点尴尬,不知如何答话,还是假作没有听到。STEVEN的母亲沉重地说:“我一直忙着照顾生意,没有时间来管教STEVEN,他几乎是一个人独立长大的。”想到小小年纪的STEVEN,每天独自上学,自己做菜收拾房间,孤独地守着空房等候父母,我的心里有一丝怜惜。

    她的脸上闪烁着母爱的光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继续说:“STEVEN从小就对乐器有兴趣,不过,他答应长大了来帮我。”她神色忽然变得冷冽,悍然训斥道:“现在,为了你,他赌气离开我的公司,难道他要做模特儿一辈子?”

    我还是有点不明状况,硬着头皮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让STEVEN回公司,你来帮他。”她神态自若,轻松地宣布。

    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还以为是喝令我离开STEVEN,或是给一笔钱打发,韩剧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果然,东西方的家长思维方式不同,对子女的放任度也不一样。

    “怎么,你不愿意?”STEVEN的母亲高声地问,将我从沉思中带回。

    我疑惑地问:“STEVEN回不回公司,他自己会决定,我并不能代他做主。”

    “你不必小看自己,”她有点讽刺地说:“STEVEN从不和女孩子来往,你是唯一的例外,作为母亲,我感觉的出,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有点脸红红,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表情几乎是慈祥的:“既然我们都关心STEVEN,就该为他的前途着想。只要你答应了,我自会想办法说服他。”

    我犹豫着,想同STEVEN商量后再回复,STEVEN的母亲拙拙逼人地下了战书:“你不想为STEVEN做出任何努力吗?我并不是白白把公司交给你们,你们必须完成预定年收入,不然,休怪我拆散你们!”

    她的眼光里是强悍的挑衅,我心里咚咚直跳,乱作一团,如果STEVEN继续做广告明星,或许有一天他会成名,变成众目睽睽下的公众人物,如果走进商场,继承家业,比较能保有自己的隐私,我们也可以朝夕相处……

    STEVEN母亲冷静地发问:“怎么样,你有勇气接受挑战吗?”

    我抬头认真地回视她,想着如何婉转地回答,卧室的门打开了,STEVEN殿下急匆匆地走过来,一把搂住我护在身侧,神态戒备地说:“妈,你在干什么?”

    太后老佛爷向我抛了一个眼色,欣赏的目光倾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语调缓和地说:“我和晓玉聊聊天,不行吗?”

    STEVEN探究地看向我,我笑着点了点头。STEVEN态度放松了一些,“妈,你有事可以先和我说。”

    “好,我正想同你谈谈。”老佛爷脸上浮起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

    我站起身轻声说:“我去做点早餐,你们慢慢聊。”

    等我端了早餐出来,STEVEN笑眯眯地说:“晓玉,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公司?”我嗯了一声。

    他的俊脸上焕发出青春逼人的神采,战意浓郁地宣告:“我不想输给上官,晓玉,我们一起好好努力!”

    早餐在貌似温馨的气氛中进行。老佛爷眼尾的余光从我身上掠过,放下碗呛声道:“晓玉,你的用餐礼仪还有待加强。”

    “妈,请不要这么对晓玉说话!”STEVEN强硬地说:“晓玉这个样子,我很喜欢,她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

    我偷偷地对脚边的小GOLDEN吐了吐舌头,小狗很给面子地甩着尾巴,舔了一下鼻子,汪汪地叫了两声,以示对我的忠心支持。

    老佛爷打量着我,声音略为柔和些:“晓玉,你的头发和衣着都需要改进,才象一个真正的高阶白领丽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STEVEN压着怒气说:“请你不要侮辱晓玉,我觉得她很漂亮。”

    老佛爷并不理会,依然目光闪烁地审视着我:“晓玉,你觉得自己很完满,没有任何需改进的地方?”毕竟姜是老的辣,一句话逼得我无法点头,只好回答道:“不,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

    “既然你也同意,我们下午就去SHOPPING吧。”老佛爷一语定乾坤。

    STEVEN做司机,开着老佛爷漂亮的宾士车,送我们来到一家高级美容院。进门前,他疑惑地问:“晓玉,你确定要顺着我妈?我不想你不自在。”

    我嘻嘻一笑:“她还能把我吃了?她难得来,兴致那么高,我就舍己为人一次了。”

    STEVEN拍拍我的头,亲了我的脸一下,微笑着说:“我去附近书店逛逛,有事打手机联络我。”

    老佛爷对相熟的美容师交代:“给她做个成熟点的发型,现在看起来就象学生,没有领导气质。”她自己在一旁躺下做面膜。

    我连忙打岔:“让我看看发型书吧。”我才不要老气横秋的,STEVEN比我小近两岁,看起来比他大一截的话,我怎么出门见人,莫非她是想恶整我。

    老佛爷用生疏的中文问道:“晓玉,听说你以前有个男朋友,叫上官?”我的心咚的向下坠落了一寸,盯着镜子犹豫着如何答复,正要说话,她又问:“你会和他断绝来往吗?”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老佛爷对我的了解远比我想象的要详尽。我不打算敷衍,轻轻摇头说:“不会,上官是我一个非常特别的朋友。”一念及上官的名字,我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和心痛。

    面膜覆盖下,老佛爷看不出任何表情,意外地没有出言打击我,她静了一会儿,漫无边际地问:“你为什么喜欢STEVEN?”

    “不知道,”我很明快地回答:“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他了。”眼前浮现STEVEN表白的深情眼神,我的心热热的,奇异地恢复了安宁。

    老佛爷感触地叹息,“不知道?我以前也是……哎,一晃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有故事,即使是外貌冷硬的老佛爷,遥想当年,她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吧?

    下一站,职业女装店。太后老佛爷选了一大堆老气的女装和鞋,命我一一试穿,STEVEN清闲的坐在椅子上观赏,面带微笑,对我的新发型和美容妆赞不绝口。

    我穿着四十岁女人的名牌套裙,是我深恶痛绝的紫红色,踩上近四寸高的同色尖头皮鞋,别扭地走出试衣间。STEVEN的母亲立刻赞许地点头说:“这个颜色很具有权威感,不错。”我终于确认,她是要彻底颠覆我的形象,将我打入未老先衰的深渊。

    STEVEN冲过来,搂着我低声叫好:“晓玉姐姐,这条裙子够醒目,就象活动圣诞树,看你以后往那儿躲,哈哈!”笑得欢畅无比。此刻母子同心,以丑化我为乐。

    两天后,老佛爷威风凛凛地走进PARAGON大会议室,跟班里多了STEVEN和我。她召集心腹大将开会,宣布了STEVEN的继任身份,并指示新任命可以暂时不公布,让STEVEN和我熟悉各部门情况,并给股东时间适应。

    JASON指出目前最重要的是HONEYWEXX的那份合同,直接影响公司今后几年的销售总额,老佛爷命令大家全力以赴,不能败给PROSERVE。我一听,当场心中凉飕飕的,我最抗拒的事情,就是与上官的公司对擂,上官为我而努力来加拿大,难道我们真的要势不两立?

    我心里异常烦恼,坐立不安,等一下就要去HONEYWEXX,我们会与上官再次狭路相逢吗?想起重逢时上官揽我入怀,柔情的低唤:“晓玉,我的晓玉……”,他身在病中惆怅的叹息:“为什么不能是好的男朋友?”我的鼻子开始发酸,咽喉堵噎,我怎么能让他难过。

    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JASON带着STEVEN和我走进HONEYWEXX会议室,果然,上官和SAM一行已经安然就坐。十多分钟后,各公司将依次演示自己的企划设计,对能否中标具有决定性作用。STEVEN搂着我,有意无意地凑在我颈边低语,飞快偷吻我耳垂,虽然大家未留意,我还是满身不自在,拘束地低头不语。

    STEVEN一直默默地留意我,我握住他的手摇了一下,轻声说:“上官刚才发短信,让我出去一下,你不介意吧?”他盯着我好一会儿,勉强摇头表态。

    我回他一个大笑容,他楞了一下,脸色稍微缓和,忽然当着众人的面重重地亲了我一下,啪的一声,会议桌那头的SAM立刻狠狠地瞪过来,STEVEN若无其事地整理文件,声音里带点笑意:“晓玉,你去吧!”

    我走过上官的身边拍了他一下,悄悄地说,“我去外面等你。”SAM不解地望着我,我做了个鬼脸,快步出了会议室。

    上官离我两步之遥,忽然加快脚步追上来,将我的手一拉,冲进无人的电梯,按下关门键。我挣扎着退到角落,上官两手撑墙,将我围在他的臂湾,双眸精光四射,灼灼生辉,映射得我心乱如麻,他脸上现出一个勾魂夺魄的笑容,声音性感沙哑,令人心弦颤抖:“方晓玉,你是想考验我的忍耐力吗?”

           

麻雀变凤凰

    上官的身上透出前所未见的侵略感,他含着那个风情万种的笑,吹气如兰拂过我的面额:“你真的以为,我是圣人吗?”

    我心里念念有辞“南无阿弥托佛”,颤颤伸出右手,想推拒他靠近的俊脸。上官就势在我的手心亲触了一下,我一缩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退避,变成半蹲式,嘴里有点羞涩地喊道:“你,上官,别这样,我喜欢~STEVEN。”

    上官居高临下地巡视我,嘴里冷不防喝道:“你说过两次了。”眼里寒星点点,笑意消逝殆尽。我忽尔觉得电梯里又闷又冷,打了一个轻颤。他是上官,就象我的守护星,从小注视着我成长的天人,我的心中渐渐安稳下来,有点抱歉地望着他。

    “方晓玉,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活泼有个性的女孩子,”上官扶着我的肩膀,从容不迫地将我提起,置于他的眼前,“不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我的样子怎么了?我的套装是有些古板老气,新剪的发型偏向成熟美艳。刚才,被STEVEN公开亲吻的模样的确很窘迫,此刻,在上官面前也不太自在。

    上官修长有力的手指放开我的肩,转而抚摸我的眉眼,他的帅气神态中,有一丝冷酷,有一丝苦恼,天外飞仙似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想扮演女强人?”

    我楞在当下,脸烧得异样火烫,有些不甘愿地回答:“我,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女强人,只是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催促。”

    “是谁?STEVEN吗?”上官口气不善的问。我连忙摇头,不禁将老佛爷驾临之事合盘托出,说完,心中轻松了许多。

    上官英气的眉微微蹙起,将我的衣服和头发略加整理,好象费尽力气压抑着什么,良久,他放开我,缓慢地说:“难道她是欺你孤身一人?”我的心忽然被重重的打了一锤,上官,真诚的上官,他一直是那么关怀照顾我,即使此刻,他仍然想替我出头。

    他俊美的脸庞,散发着隽永温暖的光华,神情专注地望着我,娓娓道来:“晓玉,一个成功的管理人员,不是光靠衣着打扮,故作姿态就可以的,要有知识,有头脑,还要用心。”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的眼睛不争气的起了薄雾,上官似笑非笑的说:“你先来我公司,我亲自训练你。”我啊的发了一声惊诧。

    “我猜,STEVEN应该不会阻止你。”上官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他真的料到我的心里话,奇怪,STEVEN和他曾有什么默契吗?我疑惑地望着他,上官神态变得轻松,拉着我走出已大开的电梯:“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我总觉得漏了什么关键问题,可惜脑子乱作一团,挑不出头绪。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STEVEN对我审视一番,我摸了一下犹有些红的脸,解释道:“开完会,我再同你细说。”STEVEN侧头微微笑,于桌下捉着我的手。

    上官的公司作为本行业翘楚,排在第一位作PRESENTATION。美丽的人物是吸引眼球的,当他还有丰富多彩的内涵,优秀机敏的头脑,配上风趣优雅的举止,上官就象英国皇冠上一颗最大最亮的钻石,闪烁着耀眼夺目的迷人光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小心的屏住呼吸,沉醉于他的独特的人格魅力。

    他偶尔会停下技术解说,插入一个他设计参与飞机试飞时的笑话,大家轰堂大笑,主持人连连追问下文,他又不动声色地调整话题,转到PROSERVE产品质量和设计的优点,闻者不由信服地连连点头。

    今天冰山揭开一角,我窥到上官在职场上所向披靡的王者风范,令人心悦臣服,无法不从心底敬慕他,喜欢他。我悄悄看向身边的杀殿大人,STEVEN两眼炯炯注视着上官,眼底有遇见强大敌手的斗志昂扬,也有为对手喝彩的男儿惺惺相惜。

    我在桌下轻触一下STEVEN,他立刻回握我的手,转头附耳低语:“看来,这次的合同难度很大。”我笑了一下,深有同感。

    我们回到PARAGON,向老佛爷作了情况汇报,JASON看起来有些沮丧地说:“PRESERVE看来势在必得,DANIELSHANGGUAN(上官)是本行中最优秀的工程师之一,由他亲自出马的项目,几乎从不会落空。”

    STEVEN沉思默想了一会儿,说道:“关键是他们的新设计,已经用软件程序来控制电子回路,而我们还在用普通的电子元件组装板,不仅占体积重量,可靠性也待提高。”

    我欣慰的望着STEVEN,他此刻镇定自若,颇有当家少东的气度。

    老佛爷忽然转向我:“方晓玉,今天,上官先生找你谈了点什么?”

    我完全没有料到她有此一问,不加防备地脱口说:“他让我去他的公司受训。”

    三双眼睛都刷的一下子投射在我身上,我的脸部感觉有些僵硬,无奈地声明:“我,还在考虑。”啊,我为什么把上官卷入公司斗争,他只是好意想帮我,真想把舌头咬下来。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你立刻答应他!”老佛爷训示。

    “这是个好机会!”JASON叫道。

    我不明白地看着他们。老佛爷和JASON离座商量了几句,我看了一下STEVEN,他的视线掠过我,似乎落在不知名的远方,意外没有出言反对。我的心里浮起上官离开电梯时,颇为肯定的预言,不禁发了怵,悄悄问STEVEN:“你怎么不发表意见?”

    STEVEN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上官和我赌一个球,输了就不干预你去他公司的事。”我记起网球比赛最后一个球,脑中的线索理清了,莫非上官早就料到有今日。

    老佛爷做总结性发言:“晓玉,你加入上官的公司,争取了解他们的报价和技术资料,这也是为了STEVEN,为了我们公司的发展。”

    STEVEN脸色冷漠,很恼怒地说:“不行,晓玉不能为这个原因去。”

    我一摊手,态度坚决地说:“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我顿了顿,看着STEVEN说:“我想跟上官学习技术管理,有机会,也可以带回PARAGON交流。”STEVEN有母亲和家族做后盾,我希望自己能有真才实学,上官是最好的老师。

    老佛爷与JASON乐见其成,对于我的严正声明恍若未闻,STEVEN烦躁地搂着我叹气,后来他制订培训时间为三个月,声称这是他能容忍的极限,并要我保证早请示晚汇报。事情就在两票赞成,一票弃权的情形下定案。

    第二天,STEVEN开车送我去PROSERVE的办公大楼。下车前,他抓紧我的手,眸中升腾着冷焰,凝神叮嘱:“晓玉,你要守身如玉,知道吗?”我赶紧点头。他的神态变得湛然生辉,轻轻抚摸着我的唇,眨了一下眼睛,半开玩笑地说:“我会突击检查的。”

    我心里欢喜,脸蹭着他温暖的手掌,笑道:“你也是,不可以被别的女生花走了。”STEVEN呵呵一笑,亲昵地啄了我一下。

    我目送他离去,他今天开的是一直藏在车库里的凌志,车靓人帅,一路上很拉风。

    我慢吞吞地走进华丽的办公大楼,心里没有以前到新公司的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官会照应我的,希望这三个月有所收获,我私下隐藏着的一个心愿,希望就近照顾上官的身体至恢复,以弥补我的愧疚。

    上官的办公室在二楼,我敲敲门,上官悦耳的声音传来:“请进。”

    我乖乖地坐在豪华型办公桌前,上官靠着舒适的皮椅,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上官就象一片烟雾弥漫的海,美丽的海面下变幻莫测,可能是风和日丽的荣景,也可能是惊涛骇浪的狂暴,每一个侧面都是迷人的。

    我怀着敬畏和尊重,挺直身体凝神盯着他。我的皮肤起了几颗寒粒,咽了一下口水,滋润发干的喉咙,轻轻地问:“今天,你对我有什么安排?”

    上官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如初相见时,慢慢绽开,绚丽多姿,顿时春意满室。他用手指弹了一下办公桌,“你先去找点喝的,也给我一杯咖啡。”

    我起身问道:“咖啡要加奶精和糖吗?”

    “清咖,嗯,加点糖吧。”

    我倒了两杯咖啡进来,恭恭敬敬送到上官的桌上,他正在看电脑屏幕,没有抬头,随手接过杯子呷了一口,说了一声:“谢谢!请重新泡一杯。”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上官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心中忐忑地走了出去,重新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办公室内整洁漂亮,地板打蜡亮滑如新,我小心地走到上官身边,将第二杯咖啡递给他,并将手里的方糖盒一举,“上官,你要几块糖?”

    “半块。”他语音清冷悦耳。

    我咦了一声,终于说:“上官,我记得你喝咖啡好象不加糖的。”

    上官抬起头,眼光变得温和,清笑一声叹道:“有进步,你知道,今天一进门,你有几个小失误吗?”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6

双美斗宴

    我进门后,陪着小心,比任何时候都谨小慎微,上官为什么说我犯了错误?我笑眯眯地问:“你开玩笑吧?”

    上官脸上的笑容极浅,抿嘴不语,眼前这位金光闪闪的大BOSS,于发光的云雾里温柔微笑,越发显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我放下方糖盒,将咖啡杯往上官手里一塞,“你确定不喜欢?快喝!”

    上官朗声笑了出来,“好吧。”略饮半口,低头做事,不再同我说话。

    上官,他居然不理我了?我跺到办公室落地窗前,无聊地向下观望,街上人来人往,充实地忙碌着。我听见上官啪啪地打着电脑,心理纳闷,难道他在考验我吗?

    我绕到他身后,小声地叫唤:“上官,上官!……”没有回音。

    我声音放大:“DANIEL,DANIEL。”继续沉默不语。

    我心头焦急,一鼓作气大声喊道:“上官御行,你为什么不理我?”还是无人应。

    我无明火起,凑近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小御子,快回魂!”

    上官的肩膀轻微耸动,他慢慢的回身问:“晓玉,你叫我什么?”满脸的春风得意。我退后一步,想笑,又有些不甘心:“你的态度好奇怪啊。”

    上官哈哈笑个不停,美目眯起,轻松地说:“你明白了吗?如果你不能够领会客人的要求,而且没有努力学习沟通,你就失去了机会。”

    我坐到椅子上,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是说,泡第一杯咖啡时,我应该详细了解客人要求,就能一次做好。”可惜我没有,上官大人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没有好好利用,反而硬行推销客人不一定满意的产品,等于关上了合作的大门。

    上官潇洒地笑道:“市场变化莫测,不能光靠主观猜想或老经验,事前要清楚了解客人的需求,才能事半功倍,DOITRIGHTATTHEFIRSTTIME。(第一次就成功)”

    我心领神会,敬佩地望着上官,继续请教:“我还有什么问题呢?”

    上官大人卖关子,剑眉一扬:“你自己想想吧。”我撅了嘴,轻声叫唤:“上官大人,你就帮帮忙,人家想不出来。”

    上官抬起头飘了我一眼,裂开嘴笑得象一个大玩童:“叫我小御子,我就告诉你。”

    我端着咖啡的手一抖,差点撒出几滴来,连忙放下杯子,瞪住他不说话。

    上官语气亲昵,表情非常正经:“晓玉,你过来。”我拖拖拉拉地走到他面前几步远,房间里静悄悄的,上官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双星耀的眼柔和地望着我,我有些不明所以,静静等候下一个指令。

    上官的目光落在我的牛仔裤上,斟酌字句道:“晓玉,当你加入新公司时,你不必刻意改变自己,TRYTOBEALEADER,NOTAFOLLOWER(无需盲从)。”

    上官简短的几句话,触动了我隐蔽的心思,我的个性比较随遇而安,一般说来,只要不是太违反原则,我都尽力满足要求,以别人的想法为重,因为不善于说“不”,有时会委屈自己,却不知如何摆脱困境。

    我走近上官,笑得很自在:“谢谢!”

    一丝春色浮现他眉梢,“晓玉,你不再躲着我了?”

    我不理会他的调笑,呵呵地问道:“现在,我该做点什么?”

    上官递给我一本书《JOE'SGARAGE》,轻快地说:“这是管理入门书,你有空看看吧。”我搬了椅子坐在窗口看书。室内气氛安静平和,只有上官打击键盘的声音,伴着我的翻书声。太阳照得我浑身懒洋洋的,似乎是我在加拿大打工的日子里,最为闲散安逸的一刻。

    上官好听的声音响起:“晓玉,差不多到午休时间了,你想吃什么?”

    我从椅子跳了下来,有点抱歉地推辞:“STEVEN和我约好,一起用午餐。”

    上官沉声道:“中国有句古话,一日为师,下半句是什么?”他的亮晶晶目光笼罩着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敢怠慢,叹服:“哎,请问,师傅有何吩咐?”

    他满意地审视着我,漫不经心地说:“我叫上SAM,大家一起去吃午饭吧?”他不给我时间反悔,上前轻搭我的肩膀往外走去。

    我们来到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这里的装饰几乎再现了古罗马的风情,颇具中世纪欧洲韵味,我一边打量,一边不时瞄着门口。很快,一个俊俏的冷美人出现了,我心中浮起一抹欢畅,立刻扬手招呼:“STEVEN,我们在这里!”

    STEVEN的脸色淡雅,一对眸子轻盈地撩拨着我,笑意在眼底荡漾,当他的眼光转向上官时,立刻肃杀冬风呼啸而起,瞬间即逝,化为凝重的寒冰,晶莹中闪着刺骨的凉意。

    我站起身,推开椅子正想离座,SAM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方晓玉,你是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点吗?”他手举菜单,一副专心研究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嘲讽不是出自他口中。

    我对SAM的调侃不于置评,对上官露出一个笑脸:“我去一下洗手间。”上官的眼神清亮,浅笑融融,略点一下头。

    我很快来到STEVEN身边,微笑着向他眨了眨眼。STEVEN冰封的俊颜有些回暖,迅速牵住我的手,一起转到餐厅门口。

    STEVEN双手抱胸,简单地问:“为什么有不相干的人?”他眼底的那片湖面雪花纷纷,我双手合十,恳切地望着STEVEN,轻轻地说:“STEVEN,STEVEN,拜托!”

    他脸色漠然,看不出喜怒,声音是柔和清润的:“你亲我一下,我才考虑。”我一楞,他倒是很会见机行事,为自己谋福利,我故意收敛了笑颜,木无表情瞧着他,他的双眼睁圆了,比我瞪得更用力。

    我腹内乐开了花,一个乳燕投林,扑入STEVEN的怀抱,他身体被我重重一撞,晃了一下,立刻硬生生地挺住,扶着我的肩狐疑地望住我。我吐了一下舌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STEVEN双手改扶为揽,将我的腰勒紧,他眼底的冰霜一下子融化了,凑在我耳边低语:“晓玉,快点!”

    我左顾右盼,趁人不多时,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一点,靠在他颈边笑道:“你说话可算话?”他眸子里春风化雪,那汪清澈的湖水,终于浮起一尾小鱼,转瞬间跃出湖面,啪的激起一片轻快的浪花。

    STEVEN眉目间弥漫着一丝笑意,在我耳朵上哈了一口热气,声音如清晨的露珠滴入草叶:“BABY,LET'SGO(走吧)。”

    当我们回到座位上时,SAM正起身招呼门口的一位靓女。我忍不住笑问:“SAM先生,你怎么也变得迫不及待了?”奇怪,SAM没有回嘴,犹豫了半分种,默默地坐下。

    上官瞄了SAM一眼,脸庞温和如暖玉:“STEVEN,你好,这是我的表弟。”

    STEVEN的手牢牢的扶在我腰间,异常客套地说:“上官,SAM,你们好!”

    一副兄贤弟德的姿态,细看,笑意未达眼底,气氛有些怪异。

    一位俏丽的长发女子走到SAM的身后,不动声色地说:“SAM,你现在架子很大嘛。”一向眼中无人的SAM惊跳起来,立刻拉开椅子,扶那女子入座,陪着笑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留意。”那女子轻哼一声。

    SAM庄重地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MAY。”我们向她点头问好。MAY十分活泼可爱,立刻抓着我问东问西:“晓玉,你现在跟上官大哥学习?你真幸运,上官他很厉害的。”SAM有些幽怨地飘了女友一眼。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我师傅是位高人。”上官从容抬眼看着我,唇边带有浅浅的笑意:“不敢当。”

    STEVEN扶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温柔地问:“你想好点什么了吗?”我摇摇头,随口问:“不知道这家店有什么特色菜?”

    SAM抢着回答:“这儿的蒜蓉面包很有特色。”MAY瞪他一眼,娇媚地笑道:“面包免费供应,晓玉是问什么主菜好吃?”

    上官清了清喉咙,推荐道:“意式墨鱼面不错,我记得你提起过,以前去威尼斯游玩时,那里的小墨鱼卷面很棒,可以尝试一下。”他的眼里烟云浩瀚,仿佛带我回到曾拥有的美好时光。我心中暗叹一声,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晓玉,你最喜欢海鲜,不如试一下三色PASTA(意大利面)?”STEVEN的手勒得我快呼吸不过来了,我立刻点头:“好!”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不放,避免出现腰肌劳损的下场。

    餐厅服务生端上生餐沙拉,遵照女士优先原则,他依MAY的口味撒上沙拉酱,然后站到我面前,礼貌地问:“请问,你想用哪种调味?”

    STEVEN接口说:“让我想想,晓玉,你喜欢LIGHTRANCH,对吗?”我微笑着点头。服务生举瓶正要加料,上官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晓玉,记得你曾说过,意大利橄榄油酱最好吃,不知这家店有没有?”

    服务生立刻开心的回答:“有!是我们厨师特别调配的,在温哥华挺出名。”说着上前为我的沙拉加上。杀殿STEVEN凌厉的眼神,盯着那一无所觉的服务生,又似无意瞄了我一眼,我马上乖觉地说:“两种调料我都要,那个,一半加一种。”

    SAM有点奇怪地望过来,我干笑几声,很正经地解释:“混合起来,很好吃,呵呵。”MAY噗呲一声笑了,大方地说:“晓玉,你的口味特殊。”她的眼光在STEVEN和上官之间来回巡视,侧身与SAM耳语起来。上官美目盈盈一转,似乎有笑意溅出。

    我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红了,呼了一口长气,问道:“STEVEN,你今天上班还好吗?”

    STEVEN的眸色清亮,异常柔和地说:“还好,就是想你,想你过的怎么样?”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似爱语在耳边轻拂,我回握一下他的手,低头用餐。

    主食端上桌,我的盘中是三色海鲜PASTE配墨鱼面,为了答谢上官师傅和杀殿STEVEN的点菜热情,我埋在盘子里大嚼,撑得我肚涨腹圆。当我们回到上官公司办公室时,我的胃变得鼓涨疼痛。

    上官扶我到长沙发上躺下,端了一杯热糖水给我。我哼哼叽叽的,嘴里抱怨:“上官,我好倒霉,这么棒的餐厅,我居然吃得肚子痛。”

    上官摇着头微微笑,我作出恼羞成怒的样子,开玩笑说:“上官,我怀疑你别有用心。故意点我喜欢的菜,想饱死我?”

    上官眼中的笑意浓郁,仿佛春天提前来到这间屋子,我不由得叹道:“我的确不会说不,你很了解我。”

    上官在沙发前蹲下来,自告奋勇:“要不要我帮你揉揉?”他额前碎发飘扬,显出一块不起眼的粉红疤痕,正是那日被小混混所伤之处。我的心重重地跳起来,上官,你,你不要对我太好,我想抚摸一下他额上那处伤痕,我想对他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想问上官如何才能让你幸福?

    我抑制住起伏的情绪,默默地摇头:“上官,我没什么,你去忙吧。”

    他笑得淡然,眉尖起了一丝倦意:“为什么?”

    室内一片静默,我们凝望着彼此,无语。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和上官都没有动,那人没有离开,隔了一会儿,又敲门。上官将外套脱下,盖在我身上,终于回答:“请进。”

    “啊,对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惊呼:“上官,你们,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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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泡亲,亦大大回来了,撒花!感谢新朋友1424大大对上官的强力支持!

    本章MAY大大风光登场,SAM恭迎,放烟火伺候。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6

咖啡风波

    我挣扎着打算坐起身来,上官一摆手,轻笑道:“晓玉,别怕难为情。”俊眉扬起,飞了一个魅人的眼色,电得我一哆嗦,泻了气重新倒在沙发上,心中患得患失,上班第一天,我就躺在上官的办公室里,那女人的口气如此暧昧,不会一出门就大喇叭广告天下吧?

    上官站起转身面向来人,修长的身体将我的脸挡得严实。他气闲神定地问:“白小姐,你有什么事?”

    “总经理请你去参加经理会议。”那女声变得温婉柔顺。

    难道是“追哥白皮书”中的那位白美人?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扭头晃脑想偷看一下。上官的手垂在身后,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我移到哪儿,他那手也恰好动作,故意阻挡我的视线,一双手就是不离我的脸部。我挥手推开他的手,他任我推打,后来索性覆盖住我的双眼。

    白小姐顿了一下,没有移动脚步,声音里有些女人的娇媚:“上官,副总裁,你们在做什么?”

    上官的声音恍若清风拂面,风速温和却没有真实的温度,“白小姐,你还有什么事?”他没有端茶送客,他的态度温文尔雅,甚至是有些和气的。白小姐退后一步,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忧郁:“对不起,打扰了!”

    噔噔噔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白姐姐似乎踉呛地夺门而去。我的眼前终于重现光明,上官半蹲身体,侧着头打量我:“晓玉,你在发什么呆?”

    我脱口而出:“上官,当大帅哥也不容易吧?要安抚那么多易碎的心灵。”

    他脸上浮现一个绚丽的笑:“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不争辩,取笑道:“师傅桃花好多啊,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凑近我,星耀的眼发出冷艳的光芒:“为我骄傲,你确定?”

    “我说错话了,”我赶紧打岔,“你们下午开会,我需要参加吗?”

    上官想了想说:“能去最好,不过你现在胃痛,还是好好休息下。”

    我立刻翻身坐起,表达自己的工作热情:“我跟着你去吧,我不太T……”正说着,胃里翻江倒海,顶得我把个“痛”字咽了下去,手捂腹部说不出话来。

    上官扶着我说:“你想去也行,坐在椅子上我推你去,或者,”他停顿一下,眼中亮光一闪,“我也可以抱你去。”

    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上官,我是胃痛,不是腿受伤…….”

    上官将带轮子的皮椅推过来,满面春风地望着我:“你自己选,抱过去,还是坐椅子?”

    万一STEVEN知道了,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小声问:“可不可以不选,我就在这里休息好了。”上官目光殷切,耐心地等待着。

    我无奈的指了指椅子,上官双手一带,半推半送地把我扔到椅子上,他露出一个孩子般的轻松笑颜,欢呼了一声:“坐稳了!”立刻推着我在办公室里横冲直撞,绕起圈子来。想不到,一向温润如玉的美人,有这么爱玩闹的一面,受到他快乐的感染,我在椅子上跌跌撞撞,不忍心,也来不及出言阻止。

    SAM推门进来,诧异地问:“DANIEL,你们疯什么?”

    上官停下脚步,朗声笑道:“SAM,你帮我推晓玉去会议室吧?”我心中暗想,SAM一贯无视我,应该会拒绝。谁知,SAM脸上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狰狞模样,挽起袖子,大踏步地走过来。

    我赶紧扶着办公桌,大声疾呼:“不要啊,这是什么公司,不把人当人看啊,我不要没有面子啊!”上官轻拍着我的肩膀,笑容可掬地说:“你叫吧,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呵呵!”

    SAM作势要来拉,我死死抱着一个桌脚不放:“你们不要公报私仇!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绝不离开这里,哼!”

    上官的俊脸忽然出现我的眼前,他虽竭力压制笑意,却肩膀耸动,笑得那个花枝灿烂:“谁是弱女子?哈哈~”

    我是被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进会议大厅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居然没有脸红,皮厚指数再次冲击新记录。

    上官面色从容不迫,扶着我放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向大家点头致意。SAM在我的身边坐下,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奸人相,磨拳擦掌的,让我有些胆寒。我装作没有看见,举目四望,原来这里集聚的就是企业精英,乍一看,相貌平平者居多,谢顶的不少,怪不得象SAM如此才貌双全,可以傲视群芳了。

    有一道幽怨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我,侧身一看,真的是白大美人,坐在会议桌另一头,双眉微微含情,怯怯生生迎着上官,我见犹怜。我忍住胃痛向她点点头,她微笑一下,有几分梨花带泪的娇弱。

    “今天,我请到了美国姐妹公司的上官先生,”看似总经理的大人物发言了,“他来给我们谈谈管理技巧。”在一阵热烈掌声中,上官走到了讲台,他说:“今天,我们先做个游戏,想尝试的人请举手。”

    踊跃报名的人挺多,我伸着脖子,静观其变。上官的眼睛笑望着我,表情很轻松:“晓玉,就你来吧!”我连忙站起来,心中有点兴奋。

    上官交个我一个密封的信封,然后指着桌上一个铁架道:“你任选一个吧。”架子上挂着四种不同的吊饰,黄泰迪熊,蓝色小鱼,绿西瓜,红向日葵。我毫不犹豫地选了黄色小熊。

    “晓玉,现在打开你手里的信封。”上官悠扬的声音响起。我轻轻撕开,一个模样娇憨的黄泰迪熊掉了出来。我有点惊讶地举起,大家哗地轻声感叹起来。

    上官自信地一笑,显得高深莫测:“一个好的经理,应该了解你的团队,做到工作上优势互补。根据心理学研究,每个人喜欢的颜色不同,他的个性…….”

    SAM专心致志地听着上官的讲课,这一刻,整个会议室,大部分面孔上都写着赞同和尊敬,上官再次显示了自己的实力,他举了很多生动浅显的例子,大家回应热烈发言踊跃,时间过得飞快,最后,上官总结道:“谢谢大家一起分享了心得体会,下一次,我们会学习LEANENTERPRISES(企业最优化)和6SIGMA。”

    走出会议室,上官在我的脑袋上轻拍一下:“你的胃好点了吗?”

    我连忙恭敬的回答:“听了你的演讲,我好多了。师傅,你太帅了,人人都佩服你啊。”

    上官似笑非笑地飘了我一眼:“嘴很甜嘛。”他随手指向走廊上一间办公室:“看你精神这么好,去整理一下办公室,把刚才听到的活学活用一下。”

    SAM立刻出语揭露:“刚才,她一直在打磕睡,她行吗?”

    我藐视了SAM一眼,“我是在养精蓄锐。”从小,我开会就闭目养神,喜欢的内容一字不漏,不喜欢的就自动过滤。

    我跑进办公室,兴冲冲地忙碌起来,打印机可以搬到靠近办公桌的地方,以减少每天走路取件的时间,文件分档标识可以做的清楚些……正感到踌躇满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高音:“你怎么在我办公室,快出去!”

    我一个激凛,手上的文件架摔到地上。回头一看,是上官的三嫂,身后站着白大美人。我心里有点发虚,上次三嫂赏的那一巴掌,我记忆犹新,赶紧声明立场:“副总裁让我来这里受训的,我这就离开…….”

    “受训?我怎么不清楚?”三嫂挑眉冷嗖嗖地瞟了我几眼,“这样吧,你跟着我学,先去倒杯咖啡给我。”怎么回事,训练都要从咖啡抓起。

    我没有反驳,嘴里应道:“好,你要什么口味的?”心中打定主意,一出门,我就逃难到上官那儿。谁知一转到走廊,白大美人把我拦下,友好地表示:“我来准备,她的口味很挑剔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看起来似乎很真诚,一想到得罪三嫂的下场,我立刻答应:“谢谢了,我等你。”

    我小心翼翼地将咖啡递给三嫂,她姿态优美地坐在高背转椅上,接过杯子轻轻吹了一下,略饮一小口,猛的啐了出来:“什么怪味,你是怎么搞的!”她把咖啡杯往我面前一砸,飞溅出几滴在我的外套上。

    一杯咖啡引起的血案?我打起精神上前讨教:“请问,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上官和SAM急匆匆地走进来,同行的还有白大美人。三嫂风姿和煦,轻盈地行到上官身边,“上官,你身体不好,还这么辛苦,不如我来照顾方小姐吧?”一抹柔和的笑意浮上她脸庞:“方晓玉个性太顽皮了,居然在我的咖啡里加料,要是碰到重要的客人怎么办?”

    我不想背黑锅,小心地声明:“我没有。”

    上官接过咖啡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回过头来,清冷语气中有一丝无奈:“晓玉,开玩笑要有分寸。”

    怎么回事?我是冤枉的,我瞪着他,很不服气。上官从杯子里捞出一个薄片不明物,星耀的眼淡淡地注视着我:“上午,你应该学会怎么泡咖啡了,现在,向三嫂道歉,再去泡一杯吧。”

    道歉,为什么?我被她打的时候,她有向我道歉吗,我根本没有想整她,上官,你怎么不相信我?我觉得胃部硬梆梆的,顶得隐隐作痛。我慢慢地转身,往外走去,经过白大美人身边时,我紧紧地盯着她,她垂下眼不与我视线交汇。

    SAM看了我一眼,低声地说:“上官,晓玉她只是闹着玩的,而且,她现在身体不好。”

    上官的声音如清风传来,似乎在解释:“客人总是对的,在职场上,要学习控制情绪。”

    这又是一个训练课程吗,怎么一点都不有趣,大概我的EQ太低了。我捂着胃慢吞吞地走回三嫂的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在看文件,我放下咖啡,低声道:“请用。”

    三嫂眉目间意气风发,“方晓玉,你还需要好好磨练啊。”她轻松的举杯喝了一口咖啡,随口说:“你再去泡一杯。”

    我心里别扭,压下怨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问:“有什么不对吗?”

    她仰起头,从座位上斜瞟着我,笑得很虚伪:“你想知道为什么?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不明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伸出右手,三嫂大人提起杯子,迅速地向我的手里倾倒,嘴上义正词严地道:“太烫了!”

    我啊的一声跳起,一个劲地甩手,手热辣辣的,心里的那把火腾的烧起来,什么客人在上,我要百依百顺?我不是来接受这种侮辱训练的!我眼睛转了一圈,抓起丢在一旁的第一杯咖啡,气呼呼地走向三嫂,“你太过分了!”

    三嫂脸色有些慌乱,“方晓玉,你不要乱来。”她说着话,竟先下手为强,毫不迟疑将半杯咖啡泼在我身上,咖啡沿着我的衣领滴滴哒哒往下流,我的脸和颈子烫得发痛,我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新买的衣服。

    上官和SAM不知何时赶到的,SAM掰开我紧握的手指,夺下我手中的咖啡,上官一把搂住我,紧捂在他的胸口,完全没有平日的温和风度,恍如疯子一般冷戾吼叫:“三嫂,你滚出去!你怎么敢这么对待晓玉!”

    上官声色俱厉,把桌子踢开,乒乓作响,就要去赶三嫂,那三嫂眼中含泪,不忘辨白:“是方晓玉先要动手的。”

    上官的神情冷酷,犀利地说:“晓玉不管有什么错,也轮不到你教训。”他的声音在胸腔起了共鸣,震得我耳膜发麻。

    SAM劝道:“算了,都是一家人。”

    上官哼了一声,盯着三嫂说:“看在三哥的份上,我一向容忍你,请你自重!”三嫂终于哇的大声哭了出来。办公室外似乎聚了些人,SAM立刻出门打发。

    今非昔比,我方晓玉今朝惹祸扬名,大概PROSERVE上下都知道我这号人物了。我心里有点乱,此刻的局面让我感到荒谬,仿佛另一个自己置身事外,在一旁冷淡的观察。我望了一眼哭泣的三嫂,叹息一声道:“上官,我也有不对,算了,不用生气了。”

    我试着从上官的怀里挣扎出来,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竟无法撼动分毫。他搂着我如同抱着一个玩具熊,我几乎脚不点地从办公室出来。

    我努力维持身体平衡,气喘喘地说:“上官你放开我吧。”

    希望这暧昧的场面,没有被公司其他同事发现。我抬眼查看,走廊上迎面而来的冰雪美少年,双目圆睁,脸涨得通红,大喝一声:“方晓玉!”

           

决裂

    STEVEN厉声一喝,如同一盆冰水浇头,我原本烫得热辣的脸和颈子,顿时木木的没了知觉。我呐呐地想答应,咽喉仿佛被人掐住,沙沙的发不声音。

    STEVEN缓步走过来,他全身笼罩在一层银白冰雪中,双眼亮如星辰,燃烧着熊熊烈火,烤得我的心象是掉进沸油里煎熬,扑哧扑哧地作痛。

    他美丽的的眼渐渐起了一层薄雾,闪烁着迷朦晶莹的红光,目光柔情万千,痴痴地绞着我,冰雪天我们相拥取暖时,他轻如羽翼的初吻,似乎又印上了我的唇。我的心莫名地颤动,又羞又急地望着他,嘴里无声的重复:“STEVEN,STEVEN……”

    上官双手紧扣我的腰,轻轻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眸色冷漠深不可测,嘴唇贴近我耳边轻语,似诱导似鼓励:“晓玉,让他走。”

    STEVEN眼里的红雾凝聚,似要滴出水来,眸中的霞光将我照耀得无处遁行,他轻唤了一声:“晓玉,我们回家吧。”他白玉般的脸几近透明,神情纯净虔诚,含着一丝悲哀,象一只受困的小豹,明知前方有猎人的陷阱,也要奋不顾身的前行。

    我挣扎着向STEVEN扑去,上官牢牢地扶住我的腰,一口含住我的耳垂,狠狠地说:“不许走!”我的身体好象嵌在上官的怀抱,动弹不得。

    STEVEN脸上闪过震惊,失望,茫然,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神变得空白,艰难地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一步一步离我远去,挺直的背似乎压着大石一般,倔强地不肯放弃。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紧张的越跳越快,我的喉咙发干却着急得说不出话来。

    STEVEN的身影就要消逝在转角,那个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晓玉,闪电间冲进我的体内,犹如旋风过境,我忽然生出无比的勇气和蛮力,手脚并用,连推带爬,从上官的怀中挣脱出来。

    泪眼婆挲中,上官隐含怒气的脸变得模糊,他抓紧我的衣领,生生地提起拽到他面前,眼中冷芒四射:“为什么!?”

    我扣住他的手,凄然望住他:“不知道,我不知道!”

    此刻,我的身体不再受理智控制,曾经不顾一切后果的疯狂,再一次支配着我,也许我会后悔,也许我的心口会流血,也许我伤害了最疼爱自己的人,说我傻,骂我蠢吧,但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放任STEVEN这样离去。我轻轻推开上官,不敢看他惊痛受伤的表情,转过身向门口急奔而去。身后有一股冷焰升腾,全力追击着我,如钩如箭,撕开那个隐藏朱砂痣的血洞,红艳艳的似着了魔。

    “方晓玉!”上官悴然叫道,声音嘶哑愤怒,有一种豁出去的惨淡,我立刻停下,回身向他疾行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上官,对不起!”我的心象是被绞成了几瓣,已经疼痛得没有知觉,我怕看他生气的模样,我更怕太多的暧昧纠缠,会把我们两人的感情耗尽,我的犹豫只会让三个人痛苦。

    上官暗邃的目光照着我,象在探究一个陌生人,将我的一切武装刺穿,他俊美的脸现出冰冷的华丽,连叹三声:“好,很好,你好狠!”言毕,他不再迟疑,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用力甩上了大门,啪的一声震得人心中一荡。我惶恐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有一种错觉,似乎曾有的美好生活也被锁在了门内。

    一出大门,STEVEN的凌志车正呼啸着离去,我追过停车场大呼:“STEVEN,STEVEN!”他的车飞速消失在快行道上,马路上人来车往,一如往昔,只有寒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脸,吹干我的泪。

    我好象被人抽走了氧气,脱力坐在停车场街沿,我的腿在抖,心在慌乱,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候,没有感情能撑过时间的长河,那些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只是为了安慰现实的不完满。

    我垂头抱着膝盖,脑中纷乱,无法静心回忆今天发生的事,那双琉璃般清澈明亮的眼时时闪现,那个曾将我紧紧拥在胸前,誓言绝不会放手的少年在哪儿?失望和苦恼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肺。内心世界中,另一个晓玉冷冷的开了腔,你现在明白上官的苦,上官的痛?你是自作自受!

    一双手抚摸上我的头发,我抬眼一看,百感交加,颤着身体想站起来。他美丽的眸子里依稀闪着一丝泪光,伸出手猛的将我抱起:“晓玉,对不起!”

    原来,只要在分手处等侯,王子殿下真的可能回来接我,就象每一次闹别扭,他会重新返回原地,不舍不弃地寻找我的踪迹。

    我想对他微笑,眼中却变得湿润,STEVEN轻轻的俯下身,异常温柔地吻在我的眼角,将那颗泪珠一丝丝的吸吮干净。他将我整个人搂在怀里,稳稳地向凌志车走去。

    我吸吸鼻子,静静地靠着他的颈子,这回我不想放开了,请你也不要放手。STEVEN牢牢地拥住我,仿佛在回答我心中无声的请求,他那双波光涟滟的眸子,含情带笑凝望着我,似要将我吸入他清澈亮丽的心湖。

    一进家门,小GOLDEN就扑出来,沿着我的脚边撒欢儿乱跳,一副兴奋过度的样子,STEVEN将我安置在沙发,嘱咐我躺下不要动。小GOLDEN蹲在我身边,献媚的伸出前爪搭在我膝上,我心里感叹一声,回家被人(狗)欢迎的感觉真好啊。

    STEVEN端了一盆水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语调里隐藏着一丝丝兴奋:“晓玉,你把衣服脱了吧?”

    我很用力地飞了一个媚眼:“不要!”

    STEVEN笑得眉眼弯弯:“呵呵,那个,你身上的咖啡……”

    我的脸有一点热,润了润喉咙:“各位,本大人要求清场,所有男性全部离开。”我转眼瞪着小GOLDEN,语带威胁:“还有你,GOLDEN,不要冒充小妹妹。”

    STEVEN抱起小狗,用悲惨的假音哭道:“人家小GOLDEN明明是妹妹,居然这么久了,女主人还不知道,好可怜啊。”

    我笑得岔了气,从沙发上滑下来,STEVEN连忙过来扶起我,小GOLDEN被他从半空中抛下地,挺身打了一个滚,匍匐爬近沙发,惊吓过度趴着直喘气。

    我豪迈地坐起身:“好吧,我就牺牲自己,福利大家,脱衣表演现在开始。”我夸张地摆了兰花指,解开外套的第一颗钮扣,STEVEN的眼神一亮,忽然握住我的手轻轻拿开,然后他修长的手指爬上我的衣襟,从容地解开了第二粒钮子。

    我不知该叫停还是继续嬉闹下去,STEVEN美丽的眼凝视着我,耳语般的柔声问道:“晓玉,你喜欢我吗?”

    我点点头,笑盈盈答道:“嗯,喜欢!”

    STEVEN盯着我的眼睛,脸色变得凝重,小心翼翼地说:“那么,上官呢?”

    我注视着他晶莹透亮的眸子,心里千回百转,化为简单的一句:“你想听场面话还是真话?”

    STEVEN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脸色暧昧不明。他的手滑向我的颈部,轻柔的抚摸着,象是在玩赏最珍贵的瓷器,终于,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眼神坚毅:“晓玉,告诉我真话吧。”

    我一扬头,仿佛革命烈士英勇就义般:“我希望,有一天能忘了上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上官,他是那么美好,让人无法不喜欢。那种喜欢,就象喜欢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只要静静的观赏就会很开心。

    STEVEN将我的头贴近他的胸口,抚着我的面颊,叹息道:“让我帮你早点忘了他吧。”他的心跳得激动有力,让我觉得安稳,他的呼吸带着一股清爽味道,与我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种超龄的自信和爱怜。

    我在他怀里蹭了一下,开了个玩笑调剂气氛:“嗯,做上官的女朋友,必须要有超强的体质,被打被烫是常事,也要超级的观察力和战斗力,随时保卫上官,与外来狐狸精作战。”上官如良人美玉,匹夫怀壁有罪啊。

    STEVEN轻松地笑起来,贴着我的耳朵吹气:“晓玉,你不需要烦恼这些事,我会亲自把所有的狐狸精赶跑。”

    谢谢你,STEVEN,我只想和你两个人过简单的生活。我笑嘻嘻地接口:“是吗,你有什么绝招?”

    STEVEN用手将脸一挤,推得鼻孔朝天,紧皱眉头作了一个自以为恐怖的鬼脸,嘴上吆喝:“我有女朋友了,闲人勿近啊!”

    我揽着他的颈子狂笑不已:“丑哥哥,你是我的偶像啊,让我顶替你的女朋友吧!”

    他微笑含情点头,我似乎又看见满树梨花吐艳,无比的清新迷人。

    第二天上午,STEVEN去上班,我自己在家里苦练小提琴参赛曲,我没有足够勇气去上官公司,也许他未必想看到我。昨天,他转身离去时坚强冰冷的背影,在记忆里成了定格,提醒我他所受到的刺激和伤害,我一定让他讨厌了吧?

    SAM的一个电话改变了我的心境:“晓玉,你快去探望上官,他没有去公司,可能病倒了……”

    我坐在BUICK车里,头戴绒线帽,脸上裹着厚围巾,只余两只眼睛在外面。此刻,就算我母亲看见我这装扮,也认不出我。没办法,谁让今天是我的首次跟踪秀?别问我为什么出门后,会转悠到这个人来人往的社区,我也不清楚,等我开始发呆的时候,我的车已经鬼鬼祟祟地停在上官的公寓楼下了。

    我常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事情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吗?即使不能相守,我们还能一如既往地关爱着对方吗?如果真的没有感情,我会在寒冬蒙面苦等一个见面的契机吗?

    当我消灭了三包零食和半瓶水后,机会出现了!

           

随风而逝

    目标人物出现,SAM急匆匆地从停车场转了出来,后面跟了温柔贤惠的白大美人。

    我哈了一口热气,搓搓冻得发痛的手,利索地推开车门,向SAM迎面走去。

    我在SAM几步远处静候,他架着招牌墨镜,完全把我当作路人甲,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经过。

    看来我的伪装相当成功,我赶紧取下大围巾,叫道:“SAM,SAM!”

    他回头楞了一下,露出千年难现的笑容,“我一直在找你,你等很久了?”

    我含糊地回答:“嗯,还好。”悄悄转动冻僵的脚趾。

    白大美人眼神郁闷地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SAM领路,两女殿后,来到上官的公寓门前。我脑海中推演见面的尴尬场面,胸口开始砰砰急跳。

    一进门,上官悦耳的低音从卧室传来,“是SAM吧?”我有点紧张,心跳得越发快了。还好,听起来他没有很虚弱。

    SAM示意我在沙发坐下,一面回答上官:“我和白秘书带点文件给你签名。”两人走进去,门虚掩着,上官不带感情的批示,和白秘书娇媚的笑声,陆续飘出来。

    SAM清清了嗓子,忽然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上官,她来了,就在客厅。”我略屏息,心跳变得缓慢,一下一下又重又响。室内一片寂静,连白美人也收了声。

    仿佛过了很久,上官缓缓地开了腔,声音干涩平淡:“她来做什么,让她走吧……”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似一柄大锤重重地击在我的太阳穴。

    原来被人拒绝,被人嫌弃的感觉是这样的,比三嫂的那一巴掌要痛,比移民局指称伪件拒签更羞。我挺直身体,硬撑着没有动弹,早知如此,何必听从SAM的意见前来碰壁?

    我的出现,不过是勾起他的不快。他并不需要别人的殷勤,或许,我只是无关的人罢了。

    以前的情谊,再深,再牢固,也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

    “HELLO?晓玉,晓玉!”小鸟玉如意叫唤起来,熟悉的声音带给我一丝安慰,至少还有人(鸟)记得我,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小玉儿,想起我们当初的赌注,看来我是没有机会教会小鸟叫上官的名字了。

    我走近小玉儿,轻声唤道:“小玉,跟我学,说上官,上官,对不起!”小鸟跳着脚,无辜的眼睛溜溜转悠。

    白大美人在我身后幽雅地说:“方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潇洒地反驳几句,却提不起争吵的兴趣。母亲曾交代,对于想侮辱自己的人,就是不理会她的挑衅,典型的亚洲思维方式,固然明哲保身,在处处爱自我表现的北美,就显得有些被动。不过,我没有时间浪费。望着自在得意的小鸟,我耐心地重复:“来,跟我一起说,上官,上官!”也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只想教会她叫这个特殊的名字。

    这个小小的心愿被白美人打断了:“方晓玉,不要再试了,上官他不会见你的!”

    得意的小鸟乌黑的眼睛,友善地望着我,忽然回了我一句:“傻瓜,上官,傻瓜,晓玉!”善解人意的小鸟,你才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我抓了几颗鸟食,凑到小鸟嘴前任她啄取,抚摸着她青绿的羽毛,小声作临别赠言:“小玉,好好陪着上官哥哥,BYEBYE。”

    我对着卧室里说了一声:“SAM,上官,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SAM闷闷地回答:“等一下,我送你下去。”上官一言不发,他大概被我伤透心了吧,已经不想同我有任何纠葛了。

    我转过身,发现白大美人似愉快似戒备地瞧着我,我对她微微一笑:“请让一下,你挡到路了。”她神情变得迷惑,不知脑子里在转着什么念头,难道她期待我哭喊着奔出去?

    我在楼下斜对面,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一出公寓大门,我就后悔了,我此行目的是想确认上官无恙,等一下问过SAM再走吧。我取出最后一包零食,这个牌子还是上官介绍给我的,第一次和他出游的情景,好象是发黄的旧片,在岁月中磨损了,却温馨地印在我心上。

    虽然是中午,寒风还是凛冽刺骨,我很快就觉得头疼,站起来活动了几下,抬眼向上官的那层楼望去,发现似乎有人站在卧室的窗后,大楼玻璃反光严重,我眯着眼睛努力观察,窗后人影一闪,窗帘刷的被快速拉上了。我嘴里木木的,有些发苦,看来名牌零食的味道也会退步。

    过了一会儿,SAM匆匆地从大楼出来,我正要迎上前去,白大美人一脸春风,陪着上官跨出大门。没有人留意到角落里的我,伸手一摸,我的大围巾好好地捂着脸,伪装还在,我放心地重新坐回街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略带倦意的上官。他的前额黑发有些零乱地飘散,下巴青青的似乎未刮胡须,俊美的脸高贵冰冷,有一种奇异的撩动人心的性感。

    白大美人凑近他,高兴地比划手势说着什么,他沉默不语,似乎陷在遥远的思绪里。无意中,他略停脚步,脸色漠然地向我的方向飘了一眼,两眼清明似乎扫过我的脸,我的心忽然砰砰作响,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心中有点紧张,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白大美人忽然一个踉跄,向上官怀里跌去,上官不带情绪地收回目光,扶起白美人,从我的面前优雅从容地走了过去。我莫名其妙地觉得眼睛发痛,默默地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转角。

    曾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就这样走出我的视线,人的一生中总有些无法忘怀的人或事吧,比如初恋,比如错过了喜欢的人。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坐在这里吹风吗?我慢慢地从角落站起来,有痛快,有失落,有迷懵,风拂过,好象在笑我的不洒脱,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也是STEVEN和我参加春季游园比赛的日子。

    北美亚裔春季游园会以华人为主,加政府出资赞助,本届献演的节目较前几届更精彩。当主持人宣布选拔表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神经变得异常紧张,STEVEN看起来悠闲自如,他伸手扶在我腰间,俯身吻在我脸颊,微微一笑:“晓玉,不要紧,开心就好了。”

    我靠进他怀里,心慌慌地说:“我有点担心,我是超业余水准,万一人家扔鸡蛋怎么办?”

    STEVEN环紧我的腰,白玉般的脸庞闪着魅人的光芒,“晓玉,谁敢这么做!我扔回去。”

    我把头埋在他颈肩间,想吸取一些信心:“还好,有你在。”

    他柔柔地拍我的背,手指过处,似乎带起一股热力,让我心安了不少。

    今晨,天空碧蓝如海,大风吹得四周的锦旗猎猎作响,台下坐了数千人,说笑声嘻戏声儿童哭闹声,混杂一起。忽然,一阵乐声如风雷大作,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下去,气势惊人的大鼓《秦王点兵》率先出场了,台下刹时变得悄无声息,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台上的鼓阵。

    舞台上几十面大鼓,共鸣齐奏,音响如天地轰鸣,演奏徐缓时如潺潺流水,急骤时则似大浪奔腾;轻敲时鸾铃叮当,重击时霹雳轰鸣,使人感受到当年李世民领兵征战的威风,鼓声节奏变化多样,宏亮而不单调,刚劲而含有柔美。

    随着鼓点起伏,演奏者时而左右开弓、飞步冲击,时而穿插对打、开合斗打,时而反扣前冲、回扣后弓,演奏员已变身为将尉卒,威武雄壮,一股杀气,在一片刀枪剑中,“舞”成了“武”。演奏中又巧妙自如地运用了“鼓花”,加之棰腕上的彩带装饰,整个场面显得五彩缤纷,给予人以悦目舒畅之感,“武”亦成了“舞”。

    忽然演奏急煞停顿,如乐谱中的休止,异常干净利索,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意犹未尽。隔了片刻,台下爆发出欢呼叫喊和雷鸣般的掌声。

    看到别人的水平如此顶尖,我有点惶然失措,如果STEVEN单独参加比赛,尚有获胜的希望,我害怕会拖累他,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抓起STEVEN外套的袖子,一下一下地拽着,嘟嘟囔囔地说:“STEVEN,我不想出洋相,怎么办?”

    STEVEN仔细地打量我一番,以一个颇专业的口吻说:“晓玉,你的礼服合身漂亮,化妆清新亮眼,看起来非常有灵气,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心里略感安慰,不放心地说:“人这么多,万一出丑……”

    STEVEN温和地笑了:“晓玉,有我陪你,我们一起出丑。”越了解他,我越觉得窝心快乐,STEVEN身上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照顾我,自然而然地付出,没有计算,没有保留。我靠在STEVEN的颈边,心情舒畅了许多.

    排在我们前面的,是另一个重头节目《百人武术》,表演者分为两个阵队,一律古代士卒装束,摆开一个接一个的战阵,前后进退,左右开合;一忽而风卷残云,一忽而雨打枯叶;分开的象八卦,云集阴阳双合。那场面壮阔感人,声势实在惊人。表演者情态激奋,忽而高翻亮相,忽而马步冲拳,结合音乐节奏变化,单翻、双翻、斜叉、正叉,整齐有序,音响、感情、表演交织融汇,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呈现多种色彩,令人目旋神迷,不由得为之倾倒。

    终于,轮到我们了。STEVEN镇定自若地脱下外套,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他真是造物主偏爱的宠儿,无论如何穿着打扮,都是那么俊美帅气,此刻他一身黑色的礼服,面如冠玉,眸子灵动清明,冰雪般的纯净,骄阳似的耀眼,沉静中透出一股天大地大任我逍遥的气质,我忍不住夸赞:“STEVEN,你这么帅,裁判一定会被你迷住的。”

    STEVEN将我拉近他身边,轻松地笑道:“你呢?有被迷倒吗?”

    我闷笑了几声,叹息道:“有啊,你艳绝三宫六院,令人芳心暗许。”

    STEVEN美目一转,笑得有些异样,“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卯足了劲继续胡诌:“人家为你神魂颠倒,成了人见人骂的昏君,那个什么六宫粉黛失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STEVEN似笑非笑,斜斜地俯视我,一向清亮的眼里,荡起丝丝绚丽光彩:“昏君,你何时宠信过我啊?”我一楞,没有接口。

    STEVEN裂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右手托起我的下颌,俊脸凑得很近:“不如,我来宠爱你?你说个时间吧,呵呵……”

    天啊,STEVEN怎么散发出这么危险的男人魅力,联想到他话中的暗示,我的脸开始有点热。STEVEN轻轻地摩挲着我的下巴,笑得容光焕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幸好,主持人助理前来催场,我们该上台表演了。

    我们选的曲目是歌剧魅影,其舞台剧曾让我感动得落泪,练习时我用心投入,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我的心再次砰砰乱跳,口干舌燥地在预定的椅子坐下,STEVEN手抚钢琴,奏出一连串流畅优美的音符,这熟悉的音乐,很快将观众带入神秘奇幻的迷梦中,我偷偷向台下扫了一眼,大家都陷在乐声中如痴如醉,我心里暗喜,STEVEN的演奏魅力向来百试百灵。

    我举起琴弓,正要加入演奏,眼角忽然瞄到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他站得那么远,那么孤独高雅,神情专注地凝神望着我,好象已经望了一生一世,投注了所有的心力,此刻只余那极浅极柔的倦意。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6

情迷美少年

    我的心蓦的停跳了一拍,琴弓一抖,拖出一个沙哑难听的颤音。四周忽然变得寂静。

    北温哥华高岭,风吹过雪地,他凑在我颈边低低的笑语,似乎将天地间的气息吹暖。

    那一去不复返的温馨记忆。往事如风,休要再提。

    我收回目光,盯着有些模糊的琴谱,STEVEN转了一个变调,不动声色地重返前节,我不再迟疑,挥弓加入钢琴的旋律。那震撼人心的音乐,瞬间宣泄了歌剧魅影毁容后霸道的心声:“MYPOWEROVERYOU,YOU’REDROWNTOME(你被我的魅力所惑,完全受我控制)……”

    歌剧魅影(THEPHANTOMOFTHEOPERA)是正宗百老汇舞台剧,年轻歌剧演员克莉斯汀有一个神秘的音乐天使,其实就是歌剧院的魅影,他面目异常骇人,总是徘徊在歌剧院地下室,尽管音乐上的导师令克莉斯汀无限神往,迷人的剧院投资人劳尔夏尼子爵也相当吸引她。魅影,克莉斯汀和劳尔夏尼子爵的三角恋纠葛,成就了旷世美丽的不朽传奇。

    我们所表演的是魅影知悉克莉斯汀的恋情后,大为震怒的经典片断,STEVEN华丽的演奏,充满感人肺腑的冲击力,音乐高潮迭起,时而婉转低吟,时而激愤热烈,道尽魅影狂风暴雨的激情,妒火中烧和占有欲,我屏息静气,全力跟随他的节奏。

    一曲奏罢,STEVEN侧身向台下微微一笑,白玉般清朗的面容,闪耀着与世无争的高贵气质,顿时掌声如雷雨般疯狂,很多女士高喊:“真帅啊!”我凝望着他,这是一位真正的明星,耀眼而淡定,举手投足间,有介于美少年和男人的清冷气韵,散发着难以抵挡的惊人魅力。

    我敛神望向舞台下的人群,那个令人迷惘的身影已经踪影全无,一时间,我不明白刚才演奏前所见是幻是真,我低下头,记忆中那双星光灿烂的眼睛,是那么深沉悠远,也许,我应该将有关于他的一切,沉淀在时光之河底。

    STEVEN移步到我身边,优雅地俯身,在我的手背上印上一吻,俊秀的脸含情带笑,唇间轻吐:“晓玉,BABY,WEMADEIT!(我们完成了)”

    我的心欢喜地微微颤酥,情不自禁地回答:“STEVEN,YOU’RETHEBEST!(你最棒!)……”最后一个字被我含糊的吞在口中,STEVEN的眼睛光芒大盛,温柔地扶起我,半拥半抱在他怀里,一起朝台下鞠躬谢幕。

    我的脸红红的,轻飘飘地由STEVEN扶着下了舞台。主持人助理前来道贺演出成功,并告知后台有人找。会是谁?我不愿揣度。

    一个高个子背对我们站在化妆室,听见脚步声,他转头喜气洋洋地说:“恭喜你们!演出太感人了。”

    STEVEN问:“谢谢,吴君,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们捧场啊!”吴君半真半假地恭维道,“STEVEN,你和晓玉就象一对金童玉女,在舞台上相对一笑,含情脉脉,那画面看起来真和谐,让我好羡慕哇!”

    STEVEN抿嘴笑道:“是这样吗?”他拥我入怀,轻轻抚摸我的背部,亮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晓玉,你觉得呢?”

    难道要我在外人面前承认他是金童下凡?我嗔了他一眼:“帅,你最帅了!”

    STEVEN清朗地笑起来:“好吧,亲爱的玉女大人,我也觉得你最漂亮。”

    我偷偷地掐了他的手一下,微笑着说:“我怎比得上你的明星风采?”

    “好啊,你们两位又在打情骂俏,”吴君酸溜溜地说:“是欺负我没人爱吗?”

    我想起那次被逼假冒女友的事,笑呵呵地问道:“你的小洁呢?”

    吴君收敛嘻笑,沉默片刻认真地说:“她回到老公身边了。我的老婆和儿子也快来加拿大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STEVEN扶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转头问:“吴君,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规划?”

    面对这个直率的问题,吴君楞了一下才回答:“我,希望有一天能突破移民的GLASSCELLING(玻璃顶),做比较安稳的技术管理工作,不用老是东奔西跑的。”

    “如果,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你会考虑吗?”STEVEN从容不迫地说。

    吴君显得又惊又喜,连声说:“当然,我当然会考虑。”

    STEVEN的俊脸上浮现一个真诚的笑容,他郑重其事地说:“吴君,我想请你来公司帮忙。”

    吴君高兴地告辞而去,我开玩笑地说:“STEVEN,你是在发展自己的亲信卫队吗?”

    STEVEN笑眯眯地说:“是的,晓玉大人。”

    “不是应该任人唯贤吗?”

    “作为辅助手段,必要时也可以任人唯亲,将自己的管理理念彻底贯彻实施。”STEVEN俊美无比的脸上,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盲从的少年,此刻,我更清楚的意识到,他已是一个驰骋商场的青年才俊,一个光芒四射的明日之星。

    很不幸,他与上官的公司是竞争对手,他们之间对立将无可避免,争夺HONEYWEXX合同一战,迫在眉睫,我该希望谁胜出呢?

    我的脸被STEVEN托起,他琉璃般晶莹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我,“晓玉,你还在想他吗?”

    我微笑着,轻轻将脸摩挲他的手,用心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STEVEN紧紧地将我拥在胸口,俯下身吻在我的眉眼,嗓音充满诱惑力:“晓玉,晓玉”

    我的心柔软得象是浸在蜜水里,微微颤声回道:“嗯,STEVEN……”

    “哎呀,不好意思!”主持人助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就要宣布比赛结果了,请你们到舞台前排就坐,好吗?”说完,他一溜烟地走了。

    弥漫在我们之间的暧昧紧张气氛,变得松弛下来,STEVEN一笑,面带几分不甘心:“好,我们走吧。”

    前三名揭晓的时刻即将到来,我坐在椅子一角,握紧拳头有些气喘,STEVEN抚摸着我的背,轻松地说:“我不在乎输赢,重点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参赛。”我瞟了他一眼,文艺青年就是与众不同,连追求女生都这么有创意。

    主持人打开信封,念出STEVEN和我的名字,我的心里顿时欢呼起来,轻快中又些许失落,我们和《百人武术》并列第二,大鼓《秦王点兵》不出意料地荣登冠军。

    比赛的另一大奖是最受观众欢迎的艺人,我的目光追随着STEVEN,他容光焕发地站在领奖台上,姿容清俊,仿佛是一位跌落凡尘的纯净天使,舞台下有狂热的FAN在高呼:“STEVEN,STEVEN!”一夕成名,原来是真的。

    STEVEN对着话筒微笑说道:“我想把这个奖献给心爱的女孩,方晓玉,我喜欢你!”他眼神明亮夺目,柔和地倾注在我脸上。

    我的脸立刻变得火烧火燎,这个清冷的美少年,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他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从台上缓步行来,越来越近,我心口跳动变得异常激越。

    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停在我的面前,轻柔地将奖牌挂在我颈上,布满红晕的脸庞,露出一个可爱无暇的笑容,四周的观众开始热闹起哄:“KISS,KISSHER,快吻她……”

    STEVEN捧起我的脸,轻吐一句魔法咒语:“晓玉,我爱你!”他的温柔气息让我悸动,一股奇异的电流穿透我的心脏,我仿佛看见百花围绕在他身后绽放,将他俊美的身姿映照得如梦似幻,曾几何时,那个冷漠神秘的美少年走入了我的心。

    STEVEN的唇柔软温润,深情地覆在我的嘴角,转瞬间,他的呼吸不稳,身体微微颤抖,我不由自主地迎向他,紧紧抱住他的腰。

    他的吻变得激动热烈,轻轻撬开我的唇,温热的舌尖挑逗着我,他的胸口起伏剧烈,密密地贴着我完全没有缝隙,激起我浑身阵阵酥麻,神思恍惚,禁不住地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震颤。

    周围似乎变得喧闹,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叫好。我却什么也顾不得了,身体犹如漂浮在碧波荡漾的海面,明媚阳光照耀下,STEVEN的皮肤流着蜜,他的唇瓣带着电,我的全身毛孔都在欢唱,攀附在他身上吸取那甘美的滋味。

    他总算放开我,靠在我颈边粗重地喘着气,嘴里低低地笑着呢喃,“晓玉,我好象快烧起来了……”他搂着我如逃一般的离开围观人群。

    STEVEN一边疾行,一边抽空寻找人少的地方,不过,今天举行大型室外拉丁舞活动,无数的参加者占领了公园的各个角落。STEVEN貌似遗憾地耸了耸肩,忽然低头含着我的唇,含糊不清地说:“算了,人再多,我也不放开你。”手上用劲,抱着我投入到舞蹈群中。

    我的情绪又喜又羞,呼吸短促,好象行进在云雾间,浑身没有力气,一直半遮半掩地倚靠在他怀里。

    STEVEN火烫的身体轻轻地摩擦着我,他脸上的红云未褪,双眸亮得似黑夜里的焰火,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我,无比温柔地说:“晓玉,我会好好作事,供你读书,等你毕业,愿意做什么都行。”

    我仰首凝望着他,那明亮的眼睛里有一抹艳色,象是被晕染的莲花,清丽脱俗。我含笑轻点一下头,又立刻偎入他的怀里,STEVEN的声音恍如魅惑的呻吟:“晓玉,BABY,我们不要分开了好吗?”

    日子过得飞快,我以为一切都会如此刻般甜蜜。谁知道,有一天,吴君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我:“晓玉,STEVEN的老妈要办个相亲大会,邀请很多与PROSERVE有业务来往的公司老总,带未婚女儿参加……”我第一次感谢STEVEN任人唯亲的决策,有个内部卧底还是有好处的。

    STEVEN下班回来,我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恶狠狠地逼近:“你要去相亲啦?!”小GOLDEN在一边甩着尾巴,兴高采烈地观望着。

    STEVEN任我虚掐着他的颈子,微笑答道:“你听到什么流言?”

    我气乎乎地坐在他身边,鼻子不满地重哼了一声:“不是流言,连你母亲都打电话来,邀请我赏光你的选妃大宴,哼!”

    STEVEN清笑起来,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触,耸肩道:“她办她的,我不会去参加的。”

    “不!你去,”我不怀好意地干笑了一下,抱起小GOLDEN拍了拍,它立刻识趣的汪汪叫了两声,以壮声色,我有些意气用事地发下豪言:“我不想逃,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地赢得你!”

    为了你,我心爱的冰雪美少年,什么样的挑战我也愿意接受。

    不再畏惧任何阻力,我要我们在一起。

           

选妃宴会

    “晓玉,转个身让我看看。”STEVEN摆出高度专业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

    我只好又转了一圈,身上是他挑的银白色晚礼服。

    为了迎接选妃大宴,媲美其他青春貌美的参选者,STEVEN建议我隆重装扮出席,他自告奋勇作我的智囊团参谋长。白天他上班我上课,晚上我们就到ROBIN大街等繁华地段逛街,顺便挑选合适的晚装。

    “晓玉,你走一下台步,”STEVEN手托下巴,一副模特教练的架式,似模似样地指导着,“来,头抬高,笑一个。”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10套服装了,我怀疑他有私心,纯粹是为了欣赏我的手忙脚乱。我仰起头对他飞了一个媚眼,微微噘嘴仿佛在求吻,STEVEN果然眼神一亮,笑嘻嘻地迎上来,“晓玉,保持现在这个表情,征服……”

    “征服你个头,”我笑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是在找乐子。”

    STEVEN伸手勾住我的颈子:“晓玉,你打我,嗯,罚你亲我一下吧。”说着,煞有介事地将脸凑到我嘴边。

    我玩心大起了,对着他的耳朵用力地亲下去,发出“啵”的一声巨响,震得STEVEN殿下捂着耳,无辜地盯着我,许久回不了神。

    我嘿嘿一笑,“帅哥哥,我就买这件。”

    我的智囊团成员吴君,小安,BEBE,包括玛丽都常来关怀我的进展。宴会那天,玛丽替我挽了发,画了一个清艳的彩妆,就潇洒地告辞了。

    我有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门铃响起,我整理一下晚礼服,摸了摸鬓发,起身开门。STEVEN一身银白色礼服,修长的身影清俊无比,他从身后取出一个首饰盒,笑容可掬献到我面前:“晓玉,送给你。”我一举眉,这又有什么新鲜玩意。

    STEVEN牵着我站在镜子前,将盒中的项链戴在我的颈上,信心十足地说:“晓玉,你是最好的!”那串项链由无数小钻石组成,中间镶着一个光彩夺目的大钻,坠着另一颗耀眼的水滴钻,晶光闪闪分外吸引人。

    我打量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姿容清纯秀气,银白晚装与STEVEN相得益彰,眨了眨眼开玩笑地问:“STEVEN殿下,你会选中我吗?”

    STEVEN柔和的眼光在镜中凝注着我,好象清风抚摸我的脸,让我有些羞,一种暧昧亲密气氛弥漫开来。STEVEN没有说话,一带我的身体,轻轻拥在胸前,温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这个宴会很无聊,我们在家吧?”说着,缓缓低首亲吻我的唇。

    他小心地轻触,轻舔我的唇膏。这可是花两小时化的妆,我轻挣,他抬起头来眼神有点迷离,“晓玉,涂上唇膏的味道差好多……”鉴定完毕。

    我站直身体,平稳一下呼吸,小声说:“走吧,再晚就迟到了。”

    STEVEN双手轻抚我的腰,恋恋地望着我的脸:“我真不想去,想到要应付那些无趣的人……”他取过大衣帮我穿上,侧头微微清笑,“不过,我的晓玉要去征服世界,我就舍命相陪吧。”

    宴会厅设在一个豪华私人俱乐部,奶白色的镶花长绒地毯,一整排巨型水晶吊灯,明晃晃的恍如白昼,几十张餐桌围着主席台成半圆,餐桌放着精美的插花,点着红蜡烛,温馨的气氛令宾至如归。

    我挽着STEVEN的手臂步入大厅,许多双眼睛刷的聚集在STEVEN身上,也有不少年轻女孩子注视着我私下议论纷纷,有好奇,有迷惑,更有估量对手的意味,在STEVEN的耀眼容光映衬下,我气闲神定地进入竞技场。

    JASON请我们在主桌坐下,STEVEN的母亲严肃地向我们点了点头,指示STEVEN前去各桌与贵宾们寒喧。STEVEN握了我的手,低声说:“我去去就来。”有点不情愿地陪同母亲招呼客人去了。

    小安和BEBE很快来为我打气,一位很乐观地说,今天我的打扮与众不同独领风骚,另一位很夸张地宣布,STEVEN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过任何其他女生。我赶紧发表声明,她们两位的装扮才叫年轻时髦,我们正互相吹捧,闹成一团,小安忽然拉拉我的衣服,手指向不远处。

    我抬眼望去,一个有点面熟的女孩,拉着STEVEN说说笑笑,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晰的皮肤吹弹即破,穿着白色高腰公主礼服,就象纯洁的白雪公主。我记得曾见过她,在PARAGON电梯门口,第一次遇到前来视察的STEVEN母亲,身后的跟随者中正有此女。看来她是太后老佛爷中意的人选,而且能与STEVEN相见甚欢,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强劲对手。

    STEVEN转了一圈回来,他的胳膊上挽着白雪公主,看起来如一对金童玉女,俊美匹配赏心悦目,老佛爷带着几位美女跟随其后。我面带淡淡的微笑,注视着STEVEN。

    他晶莹的双眸,柔柔地凝望过来,仿佛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动声色地打量那只紧挽着他的手,STEVEN若有所悟,轻轻推开白雪公主,快步来到我身边入座。桌下,他握住我的手,解释似的说:“韩凌的父亲是我父母的好友,我们从小就认识。”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我小小地受了刺激,以STEVEN清冷孤傲的个性,能与他融洽相处,必然在他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

    老佛爷安排几位美人在主桌入席,白雪公主韩凌挨着STEVEN坐下,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送出一个温柔的眼波:“方姐姐,我听说,你比STEVEN大几岁?”好犀利的问题,第一箭就正中要害。我们相差一岁零五个月,我大方的点了点头。

    STEVEN漫不经心地接口道:“其实,年幼无知并不值得骄傲。”我的王子殿下迫不及待地出来保护我了。我微笑着,轻轻回握他的手。

    韩凌笑容甜美地说:“我来给大家讲个笑话吧,一匹马走进酒巴,调酒师问到‘HI,WHYTHELONGFACE?’(你的脸怎么这么长)”是谁马不知脸长,看来我得打起精神应对。

    餐桌上的美女们很给面子的笑起来,端庄稳重的雪莉小姐看着老佛爷:“韩妹妹真可爱。我出道智力题好吗?”老佛爷兴致颇高地示意她继续。

    “杰米从屋顶跳下来,他没有落地,也没有受伤,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伏在STEVEN耳边悄声道:“杰米是一只小鸟。”初中时,同学考过我的类似问题。STEVEN对我笑了笑,小声说:“聪明!”

    又一位问道:“小明脚不沾地的走在草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显示美貌与智慧并重,在座的各位美人拿出本领,餐桌成了斗智的地方。最后,轮到我了。

    我慢悠悠地说:“有个人被关在地下室,两个出口,一个门通往自由,一个门后是吊睛白额大虎,看守他的是一对孪生兄弟,面目相同无法分辨,一个从不说谎,一个从不讲真话,这个人可以向两兄弟提一个问题,找出正确出口。你觉得他会提什么问题呢?”

    餐桌上一片平静,没有人出来答题,其中几位陷入沉思,JASON自言自语道:“只能问一个问题吗?”老佛爷带点笑意地问:“大家都猜不出来啊?”

    韩凌自信地说:“他可以问哪一个门后是狮子?”我摇了摇头,一直说谎的会随意指其中一个门。

    STEVEN欣赏着面前的龙虾,露出一个忍俊不止的表情。韩妹妹用心地打量着STEVEN,眼光又转到我身上,我温和地勾起一个浅笑。

    老佛爷发话了,“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不如你们来点余兴节目?”一令既出,应和者众。

    果然有才艺表演,早有准备的美人们,吩咐家人取出乐器,长笛,萨克斯管,甚至有巨大的中提琴。我心中有些慌,我所拿手的只有小提琴,可惜,唯一的一把小提琴看似珍品,小心翼翼地握在主人手里,我猜想她大概不会慷慨出借。

    节目的确出色,相信这些天之娇女都曾刻苦练习。最精彩的是钢琴四手联弹,STEVEN被母亲押着上台,与韩凌合奏了一支复杂跳跃的小夜曲。

    我盯着他们双美合璧,横扫天下的潇洒模样,一直在转念头,对手太强,我不想黯然失色,怎么办?我的眼光落到舞台角落的鼓架,横了横心,看来只有冒险一试了。

    我拖到最后一个,期期然对STEVEN说:“我没有准备,也许会给你丢脸。”

    STEVEN很用力地握紧我的手:“不要紧,我为你伴奏。”有杀殿出马护驾,我的心安稳了些。

    小安,BEBE和我合力将鼓组合搬到舞台中央,我敲了几下试音,示意STEVEN开始钢琴伴奏。我以鼓敲着简单的节奏,对着话筒轻轻吟唱:

    “Everydayissowonderful(每一天都这么美丽的)

    Thensuddenly(忽然之间)

    It'shardtobreathe(我无法呼吸)

    NowandthenIgetinsecure(我时常感到不安)

    Fromallthepain(那些痛苦)

    I'msoashamed(令我羞愧)

    Iambeautiful(我是美丽的)

    Nomatterwhattheysay(不管他们说什么)

    Wordscan'tbringmedown(我不会被言语打倒)……”

    《Beautiful》是美国流行女歌手ChristinaAguilera的名曲,此刻由我低低柔柔地唱出,远没有她的嗓音婉转有力,更无法表现她的罕见高八度,不过,我用真心诚意在表现,作为平凡的女孩,我没有惊人的美貌,没有超然的智慧,更无有钱的老爸撑腰,但是,我也是美丽的,我的感情也值得珍惜。

    STEVEN转头深深地凝望着我,弹着优美流畅的旋律,嘴里和着我哼唱:

    “Youarebeautiful(你是美丽的)

    Nomatterwhattheysay(不管他们说什么)

    Wordscan'tbringyoudown(你不会被言语打倒)

    Causeyouarebeautiful(因你是美丽的)

    Ineverysingleway(在每一个方面)

    Yeswordscan'tbringyoudown(是的,你不会被言语打倒)

    Sodon'tyoubringmedowntoday(今天你无法打击到我)”

    STEVEN的声音深沉悦耳,仿佛清澈露珠闪耀在青草叶,又如清泉潺潺流过山涧,全场静悄悄,只有琴声,鼓声,及我们的和音演唱,显得异样协调默契。

    歌声稍停,老佛爷带头鼓起掌来,眼睛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我向她点头致谢。是的,这是我心中的歌声,每个人都有美丽的权利,有闪亮的时刻。

    按照游戏规则,接下来是王子殿下单独接见各位候选佳丽的时间。STEVEN被一群人围着,半强迫地推到后花园,他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我,脸上满是无辜和无奈,我呵呵地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一会儿功夫,首先入内的雪莉小姐,一扫端庄稳重的态度,气冲冲地跑了出来。STEVEN的确是人美歌甜,面如冠玉,清俊优雅,才华横溢,年少多金……我臆想这几位美女对STEVEN早有好感,才会参加有点滑稽的集体相亲。

    我坐在会场角落发呆,小安忽然跑过来,神秘兮兮地拖着我上二楼。我们转到一间会议室,小安推开落地窗,示意我跨进露天阳台,我正要婉言拒绝,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将我一拽,我身体趔趄跌到阳台上。

           

初恋情怀

    我扶着阳台围墙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又好气又好笑的问:“吴君,小安,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吴君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静声,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低倍望远镜,递给我,并指了指着不远处的后花园,我疑惑地接过观察,好象看见STEVEN孤独的身影,不对,他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美女。

    我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STEVEN,他双目半开半阖,端坐在石凳上,仿佛老僧入定,好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位活泼可爱的女孩,不断地找着话题,STEVEN只是偶尔点头摇头,几乎陷入神游天外的境界。不久,女孩子无趣地起身离开,STEVEN似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怔怔地望着明月,清朗的身影无比飘逸,惹人思慕。

    我放下望远镜,心里有些庆幸,有些释疑,在情场上难免有失意人,付出自己的真心感情,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而感情是没有办法计算对错的,并不是爱得用心就一定会成功。

    我晚装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取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原来是STEVEN母亲打来的:“方晓玉,我想和你谈谈。”

    我站在老佛爷面前,毕恭毕敬地端茶相敬,她一摆手令我坐在身边的沙发上,双目炯炯直视着我:“晓玉,你不介意我办这个宴会吧?”我无语笑了笑。

    她脸色柔和了一些,叹息道:“我早料到STEVEN不会跟你分开,我们家的人,一辈子大概只能爱一次。”她的眼光变得虚空,好象被往事所萦绕。

    我心中不免戚戚,斟酌了下说:“我很幸运,遇见了STEVEN。”

    她的眼神更温和了:“小时候,STEVEN看了汉武帝的故事,戏言自己也要金屋藏娇,但他不会变心再宠爱别人。”是个情深意重的少年,我被挑起了兴趣。

    “STEVEN十八岁的时候,用我们给他的钱,和他打工所得买了一幢新房子,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失踪,一个人关在那房子里,平时连我们做父母都很少去,你知道,现在谁住在那儿?”我摇头,期待她的下文。

    “哎,我这个母亲本不该揭开他的秘密,不过,当我发现他把你安置在那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STEVEN是动了真心。”什么,我现在所住的是STEVEN名下产业?怪不得家具设备一应俱全,装修高雅与STEVEN家风格相似,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住客,其他几间空房从未出租。我的心砰砰直跳,莫非STEVEN那么早就确定我是他的阿娇了?我感觉惊喜而甜蜜。

    似乎是我的感激临涕不够明显,STEVEN的母亲再接再厉地说:“他到PARAGON上班后,每天都拼命工作,连中午的休息时间都不停,就为了赶回去陪你。”难怪STEVEN下班后常常喊饿,午餐一定很简单吧。

    她端茶喝了一口,重新调整坐姿,注视着我说:“他用这几个月的薪水,买这个钻石项链送你,你觉得,STEVEN待你还好吗?”我笑呵呵的,乐得合不拢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晓玉啊,PARAGON公司遇到一些麻烦,我曾想通过与其他企业联营,改善经营条件,现在看起来,STEVEN是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逼自己的儿子和喜欢的人分开。”她又端起茶杯,轻吹水面,优雅的饮了一小口。

    她所说的联营,是不是联姻?我定下心,态度诚恳地说,“请问,我怎么样才能帮到STEVEN?”

    她拍拍我的肩膀,语气甚是慈祥,并没有直接回答提问:“首先,你出席今天的晚会,我很欣慰,你既然摆明了不放弃,我就把你当自己人看。”她意有所指地望着我,“晓玉,帮帮STEVEN,千万不要抛下他。”想起她曾问过我上官的事,我恍然了解她为人母的忧虑。

    在JASON的引导下,我来到了后花园门口。我的情绪莫名兴奋,门内的有一位惊才绝艳的美少年,正在等待着我,才子佳人即将相会后花园。我推门入内,STEVEN修长的背影,在月光下莹莹生辉,他闻声转身,回眸一笑百魅生,我心中顿感欢畅,笑嘻嘻地迎上前去:“美人,吾来迟了。”

    STEVEN抱起我,声音里洋溢着无边喜悦:“晓玉,你真顽皮。”

    我揽着他的颈子唤道:“亲爱的STEVEN殿下,今天美女好多,你看上谁了吗?”

    “你,”STEVEN轻松地笑道:“你觉得呢?”

    “先放我下来,我有话说。”我一挣,跳下地,把STEVEN的手围拢在自己的腰间,专注地望着他晶莹的眼眸:“STEVEN,让我到你的公司做事吧。”

    STEVEN眉头微扬:“那你上课怎么办?”

    “我打算转到夜间部,很多硕士生都是半工半读的,我也可以。”

    STEVEN没有说话,我接着说:“虽然能力有限,我会尽量帮你,而且,”我只能施展自己的媚功了,凑近他胸口,飞快亲了他的唇一下,“人家想和你一起。”

    STEVEN殿下经不住我又磨又蹭,龙心大悦,眉眼弯弯地望着我:“好,你愿意就好。”

    记得STEVEN说过,想把最好的献给自己喜欢的人,我柔柔地凝望着STEVEN,他那双晶莹美目中,清明的星辉流转,似乎燃亮了这个黑夜,让我的心在迷航中有了期盼,此刻,皓月当空,对影成双,我终于体会到他当初的心情。

    STEVEN殿下偕同本次选妃活动的胜出者方晓玉回到宴会大厅,吴君,小安带头拍掌欢呼,无数欣赏羡慕的眼光聚焦在我们身上,而STEVEN温柔的眼眸一直含笑凝注着我,这一瞬间在我的生命中闪亮,心情如小鸟般自由欢畅飞舞。然后,我望向已空的主桌,清醒意识到接下来PARAGON将有一场苦战,这次的相亲大宴恐怕会余波荡漾。

    为回PARAGON上班,我来到了ROBIN大街,准备挑选几件轻便的衣服。我把STEVEN母亲送的老气名牌套装收起来,人不用为讨好别人而强迫改变自己,上官曾这么对我说过。我怎么还是常想到他,我轻叹一声,推开一家成衣品牌店大门。

    “欢迎光临!”

    “方晓玉!是你。”

    两个招呼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迟疑了一下,微笑答道:“MAY,你好!”

    MAY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太好啦,晓玉,我正愁找不到人一起饮茶呢,你得陪陪我。”

    “不好意思,我下午赶时间。”我婉言谢绝。或许我过于敏感了,她笑的那么真,那么愉快,让人几乎说不出推辞的话。

    “好久不见,你居然这么不给面子。”MAY有些开玩笑地嗔道,她握住我的手亲热地提议:“要不,我们一起SHOPPING?”她先来此店,我想不出理由拒绝,两人联手投入到波澜壮阔的试衣活动中去了。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出门,MAY随意地说:“既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就在附近吃个便饭吧。”她兴致勃勃地领路,我默默地跟随,我们五人在意大利餐厅的情形,恍如昨日,STEVEN和上官推荐的墨鱼面和三色粉,撑得我腰圆肚涨,同样一天,上官的脸色冰冷,连叹三声“你好狠!”,从此以后他不再同我联络,想来是我错,步步错,往事不堪回首。我暗中提醒自己,STEVEN待我真心实意,别再错过这份缘。

    在一家广式海鲜楼坐下,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SAM会不会碰巧出现,还有上官,也许他会让我立刻离开……我不再揣摩下去。

    MAY语调轻松地说:“我听说你喜欢吃海鲜,这家有BC大蟹。”我很想起身告辞,我大概没有调试好心态,听到最后几个字,无端端泛起一丝心酸。

    MAY的手机响起,她抱歉地起身:“晓玉,你先点菜,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开开心心的走出门去。我盯着大门,心里的猜测漫无边际。

    这家餐馆没有什么变化,金壁盘龙雕花梁柱,大红灯笼高挂,老板娘在柜台里收钱算帐,笑脸介绍今日特色菜,特价优惠葱姜大蟹的广告还贴在原处,当时他曾笑言与BC大蟹的梁子结定了,哎,今天我太多愁善感了,纵然此景一如昔日,毕竟物是人非,我打气似地鼓励自己,望前看!

    我低头研究菜单,恍惚间觉得头上有一片阴影,似乎挡住了光线,悄无声音,我颈后的寒毛忽然起立,心跳变得有些迟钝,我如临大敌的抬起头来。

    是谁说相见争如不见,是谁说人生一如初相见,说什么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复返?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为什么我的眼泪静静地流个不停?

    泪眼模糊中,他缓缓在我对面坐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晓玉,好久不见?”

    我转开头,不愿让他看见我的眼泪,“你好,上官。”

    一条白色手帕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接,以左手扶额挡住眼睛,在桌上抽取了几张纸巾,将眼泪擦净,吸吸鼻子,尽量平静地说:“前一阵子,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上官好象心不在焉,默默无语的翻看餐单。小时候,我提敏感问题,爸爸有时会作高深状不答,任我独自胡乱想。四周明明喧闹叫嚷,我却感觉孤单无力。我站起身,小声地说:“MAY如果回来的话,麻烦你转告她一声,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现在,你这么怕我?”上官的声音悦耳,夹带着冰冷的自嘲。

    我通的一声又坐回座位,是的,我怕,怕牵扯不休,怕自己心乱,更怕反目成陌路。我抬起头:“上官,我,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上官的脸色有点苍白,俊美依旧,更多了一种沧海桑田看透的写意,独特的魅力很快弥漫在这个空间,餐馆里的女士们纷纷向这里张望。上官瞟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他态度冷漠而矜持,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般,没有情绪起伏。

    我呐呐地不知道如何接口,一直以来我觉得欠上官一个好的解释,很想为我们的感情做个妥善了结。此刻他散发出华美冰寒之气,让人近不了身,我有些了悟,他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可曾汹涌澎湃?再好的解释,也无法抵消伤痕,也无法挽回结局,他那么有智慧的男人,怎会硬逼自己祝福对方呢?

    我执着于得到他的原谅,然后可以安心地上路,又怎能体会被迫中途下车的凄凉。我能劝解什么,是说天崖何处无芳草,我配不上他,还是前方有更好的女子?这些话由我来说,好比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然后体贴地问痛吗?如此说来,我真的是一个幼稚可笑之人。我打量着上官,如此丰神玉朗的翩翩佳公子,天上神仙一般的精彩人物,舍弃他的人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我自言自语道。

    上官终于抬头正视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声音冷冰冰的,眼睛却有一抹亮色,唇边的笑意几不可察。

    我赶紧点头,表明态度:“是我的错,你对我那么好……”

    “晓玉,你的确很可爱,不过,”上官恢复冷酷无情的口吻:“你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他招来服务生点菜,不再搭理我。

    我垂着头,反复研究他说的话,是吗,我是一个没心肝的人,咽喉堵堵的,想哭,又有点自暴自弃。

    “你要什么饮料?”服务生问。

    “给我一杯葡萄酒。”我豁出去了,我就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孩子,让我一醉解千愁。

    上官截口道:“你胃不好,还是喝热茶吧。”一个讨厌我关心我的好男人,我望着他,心中伤感,我们的缘分就要尽了,不知不觉问出了口:“不知道以后还会见面吗?”

    “大概不会,我快回美国了。”缘分因你而生,因你而灭。他双眼星光闪耀,恍如初见时静静地投注在我身上,眸中似有款款深情,恍惚间,千言万语归于寂灭。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7

风云突变

    一盘招牌BC大蟹送到餐桌上,上官示意我动筷,我取了一块慢慢啃起来。上官接起手机,轻声说:“好,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我停下望着他,那淋漓尽致的潇洒和写意,奇妙的混合在一起,让他散发出强烈得可怕的吸引力,他的神色有些怅然,低沉地说:“晓玉,我得先走了。”他结了帐,干脆地起身走出门去。我楞楞地打量着门,关山路遥,庭外春已远,让我解脱了吧。

    门忽然打开了,上官迈着大步走过来,他的眼神柔和,如一汪秋水蓦的将整个空间吸入,我迷迷糊糊地有些想笑,注视他来到我面前。他一伸手拉起我的身体,有点粗暴地搂在胸前,一反平常的雍容镇定,很急躁地说:“方晓玉,你最好过得开心点!不然,”他用力勒紧我的腰,忽然含着我的耳垂,几乎是温柔地舔了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他松手将我扔回座椅,面不改色地迅速离开,只有变红的耳尖,稍微减弱了他的冰冷气势。我摸摸耳朵,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着他的背影低语:“上官,你是个真正的好男人,好男朋友。”我呆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微笑,服务生远远的观察着我,大约以为我是个失恋的疯女人。

    “WAITER,请打包。”我取了食盒,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路上阳光灿烂,我的心境却有些湿润,人生短暂,情爱伤人,我轻轻抹掉眼角的泪,快步跑向自己的车,我想好好珍视自己所拥有的,STEVEN,STEVEN,忽然间想见见他。

    来到PARAGON大厅,新来的总机小姐审慎地说:“总经理和副总在开会。”STEVEN想引进新技术和人才,转换原来家族式的运作方式,他和熊总经理管理理念不同,不知道与熊总之间能否和睦相处。

    我在等候室翻看杂志,心里惦记着STEVEN,不时留意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人招呼:“晓玉,你来了,怎么不打电话?”

    是老好人JASON,我站起身,礼貌的微笑道:“是我冒昧了,你们在开会,我不好意思打搅。”

    他向我眨眨眼打趣道:“看来STEVEN需要改进啊,怎么能让女孩子等呢?”

    STEVEN清亮的声音传来:“是晓玉来了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原本有些潮湿的心情,立刻开朗起来,暖和起来,STEVEN步伐轻快地走进来,夸张地勾住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晓玉,我好饿,你今天请客吗?”

    我点点头,把三个食盒取出来,STEVEN研究了一下,欢欢喜喜地说:“晓玉,只有你最疼我,帮我买了松鼠黄鱼,呵呵。”

    我不愿隐瞒,咽了下口水,虽然JASON早已离开并带上了房门,我还是很小声的说:“那个蟹是上官请客的,我今天遇见了他。”

    STEVEN的脸色有点冷,放下手中的食物,紧抿嘴唇仔细打量我。他的神态让我有点不安,我笨拙地解释道:“是碰巧,不是……哎,我心里有点烦,原来我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孩子,他一定很痛苦,”

    我停下来,自己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表达。STEVEN的眼睛异常凝重,悠悠地锁住我,我叹气,向他伸出双手,STEVEN立刻握住放到他腰间,目光变得清澈温和:“晓玉,不要急,慢慢告诉我。”

    我靠近他怀抱,泪意有些上涌,“嗯,我觉得自己很无用,很讨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好人为什么会受伤害呢?”我感觉很无力很郁闷。

    “你后,后悔了?”STEVEN压抑着情绪,嗓音平板无波澜。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埋头在他的胸口,双手攀住他的腰,紧紧地拥着他,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给了我一些力量,让我绷紧的思绪舒缓了,我喃喃低语:“STEVEN,万一我受报应,千万不要连累到你。”

    “晓玉,晓玉,”STEVEN抱紧我,轻轻蹭着我的脸,柔声安慰:“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一直会陪你,没事的。”

    STEVEN,愿一切如你吉言,如果真有神明,请你们看清楚,我才是那个该受罚的人。

    我擦了一下眼睛,振作精神,用轻松语气介绍:“另外两个菜是我特地买给你的,我付的钱,你快尝尝吧。”

    STEVEN抱着我靠坐在他膝上,一脸的孩子气:“好晓玉,你喂我吃吧,我饿得没有力气了。”

    在STEVEN殿下的坚持下,我费劲地喂他用餐。餐厅忘了放筷子,我用手挑出鱼刺递给STEVEN,他恶作剧的含着我的手指不放,咋咋作响,含糊地笑着:“好吃,晓玉,好吃!”

    两人有时分食一块鱼,落得脸上桌子上都是酱汁,他用指尖沾了我唇边的汁水,满面春风地品尝着。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午餐了,和STEVEN在一起,即使任性妄为也愉快,我渐渐恢复了生气。

    进入PARAGON上班已经几个礼拜了。现在的公司有点风雨飘摇,为了降低成本打开新销路,STEVEN和老佛爷去中国谈合资企业项目,我每天替他处理一些日常工作,数着日子等他,还有三天就要回来了。

    今晨,我的心有些莫名惶惶,车刚入公司停车场,一只黑鸦“嘎嘎”飞过,在车窗上留下白糊糊的一坨玩意,我走进副总办公室,JASON面色铁青地送上一封律师信:“你看看,是LES他们发来的。”

    LES的技术小组多次违反规定,故意乱动客人的设计,使PARAGON失去了MISSIONHILL等大客户,STEVEN和JASON调查确实,虽然有熊总经理力保,还是依据程序将LES等人辞退,并发了一些津贴。谁知,他们请了律师控告公司歧视,长期精神虐待,这场官司耗时费钱,也许会对PARAGON运转不良的境况,雪上加霜。

    我心情沉重地把信交还给JASON:“你请熊总处理吧。”

    JASON连声长叹:“熊总已经休假两周,本来前几天就应该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时上班,打他家的电话和手机,居然已是空号。”

    我的心开始发凉,一个公司的最高层干部,不会毫无缘由地失踪,一定有什么我不明白的原因。我和JASON小眼瞪大眼,良久,他干巴巴地说:“还是赶紧打电话向STEVEN他们汇报一下吧。”

    我来到STEVEN的座位,正想提起电话,外面有些喧闹,门忽然被踢开,冲起来几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工,一支长枪指着我的脸,伴着厉声吆喝:“DROPTHEWEAPON,HANDSONTHEWALL(放下武器,手按墙站好)!”

    被一把真正的黑洞洞长枪指着,是什么滋味?我从椅子上滑到地板上,下巴砰的撞上办公桌,顿时擦破皮,一丝血腥味弥漫。

    那把枪横在头顶,我的心乱跳得失去秩序,狼狈不堪地想从桌下爬起来,一双漂亮的高筒黑皮靴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鼓起勇气仰头看去,一个长官模样的男子微笑着打量我:“年轻的女士,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是谁?”

    我的耳朵轰轰的听不真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不知道。”

    “你的职位?”他紧紧地盯着我。

    “总裁特别助理。”STEVEN母亲给了我一个唬人的头衔,让我能学习各部门运作流程,并能超然于公司管理层,对我可算体贴。

    他把指着我的那只枪轻轻推开,蹲下身问:“现在你要配合我,把所有人召集到会议室去。”

    我点点头,嗓子发干地问:“倒底出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明白。”

    他礼貌的伸手扶起我,“我们是加拿大国税局的特警,我是一级税务官LEON,你们公司几年来有故意偷漏税行为。”他几乎是强制地搀着我到总机处,交代所有办公室员工汇合,他的特警早已将所有的文件封存,沿着楼面的各个办公室,一一搜查相关资料。

    “你带我去几位负责人的办公室看看。”LEON态度温和,语气不容置疑。

    我垂着头问:“你们有证据吗?”

    LEON语带保留:“是的,而且有人举报。”

    “那你们今天是有备而来。”我木然,是谁在偷税漏税,又是谁搅起滔天巨浪,这件事透着古怪,从没有听STEVEN提起,我坚信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参与或纵容任何龌龊勾当。

    几个会议室的门口,手举长枪的特警在巡逻,财务处的文件被打包搬运到车上,熊总和STEVEN的办公室,文件柜翻了个底朝天。PARAGON,曾是航天军工行业电控制器巨头,温哥华举足轻重的制造商,许多当地毕业生引以为豪的工作单位,现在,只有一片凄风惨雨,人心惶惶似到了末路。

    明日的财经版,会如何报道此事呢,那些与公司有业务来往的企业,会如何对待合作关系呢?现在,STEVEN和老佛爷都不在,这个公司是他们的心血,不能这么就垮了,可是,我能做些什么?

    混乱中,我勉强整理了一下思路,虚心请问:“LEON,如果查核属实,公司会受什么处罚?”

    他公事公办地微笑道:“你们会收到起诉书,如果那样,就很难继续营业,当然,也可以在限期内补齐税款和相应罚金。”

    我小心的探问:“如果没有办法交齐税款,会发生什么事?”

    他耸耸肩道,“那么,法人代表及责任人就可能被起诉,最坏情况是做牢。”

    国税局的官员特警,带着大批财务文件离开了。我的脑袋空白,好象陷在刚才的厄梦里。

    该怎么办?我短暂的二十多年生命里,很少经历过如此接近死亡的恐惧,那把长枪似乎还在我眼前晃动。

    然而,我必须镇定下来,公司里风声鹤戾,管理最高层全部缺席,JASON和我目前隐然成了发言人,我们有责任安抚人心,让混乱状况得到一定控制。

    可是,我的脑筋成了一团浆糊,怎么办?STEVEN,你在哪里?

    我跑回副总办公室,捡起桌下的手机,发现一个留言,是STEVEN打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晓玉,我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他悦耳欢快的声音在我听来,如天籁之音,我呜咽了一声,STEVEN,你可知道这里发生了惊天之变?眼前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我抖抖索索地拨给STEVEN,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转到留言信箱,我不知怎么告知今天的几个坏消息,犹豫了一下,简短地说:“STEVEN,请回电。我也好想你!”

    我浑身冒着冷汗,转身面对跟随前来的JASON,声音控制不住颤抖:“我一时联络不到STEVEN,我们先召集一个经理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吧。”这本是总经理的职权范围,现在情况特殊,我只能越级处理。

    有两位经理告病先离开了,STEVEN的心腹大将都出席了会议。我请JASON主持,他却坚决推辞:“总裁不在,依你的职位,可以代行权利。”他硬把我按在会议桌的主席大班椅上,轻声在我耳边说:“你是未来的老板娘,就当作一次实习吧。”

    受武侠小说荼毒已深,我不爱听老板娘这几个字,好象我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开着一家谋财害命的黑店。不过,我没有情绪纠正他,默默地拿过杯子,紧张地喝了几口,望着在座惨白的脸,轻声问:“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公司面临危机,我想请你们一起想办法。”

    “有什么可想的?把税款付清就好了。”JASON手下的一位经理垂头答道。

    JASON缓慢地讲:“我建议让员工们今天回家休息,恢复一下。”我深表赞同。今天大家惊魂未定,没有工作热情,留在公司只会胡思乱想,让谣言四起,人心更不稳定。

    STEVEN“任人唯亲”的理论,此刻对我而言再正确不过了,今天愿意发言的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干部。

    “公司财务管理有问题,应该赶快进行内部查帐。”人事部查理说。

    “我觉得应该搞清究竟逃了什么税,有多少金额。”是信息部经理吴君发言。

    “我们的现金恐怕不多,不够付税。”财务主管说。他的部门经理前一阵子刚辞职。

    我望向JASON,斟酌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酬款付税。”他点头同意,我补充:“我想请财物部相关人员来列席会议,你们有什么意见吗?”桌上默默无人反对。担任会议记录的小安很快请来财务部同事。

    我首先问财务主管:“你知道公司偷税的事情吗?”他摇摇头,憋红了脸,有点委屈。

    我望向其他财务部同事,他们低着头不作声,只有一位资深望重的总帐会计师,向我眨了眨眼,又状若无事的转开视线。

    我和JASON交换了一下意见,宣布散会,请大家回去休息。吴君私下请这位总帐,来到副总办公室,关上门,我诚恳地请求:“FAY,现在公司大祸临头,很可能被迫停业。你如果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吧。”

    她沉重地叹着气:“我在PARAGON服务了二十年,五年前起,财务经理亲自处理一些帐目,连我做总帐的也不太清楚。”

    我仔细的听着:“这位财务经理与熊总有什么关系吗?”

    她点头:“听说是熊总的小姨子。”

    JASON郑重地追问:“你发现什么异常的帐目吗?”

           

雪上加霜

    “我过两个月就退休,本不想卷入此事,不过,总裁一直对我不错。”FAY沉思片刻,毅然抬头说道:“嗯,经理离开时扔了一些文件,我无意看到一份秘密记录,好象每年熊总和几个干部,都会分到几十万到一百万的股份,而且,没有报告给国税局。”

    “也就是说,PARAGON没有为这些股票备案,他们偷漏了税款,却算在公司名下。”JASON道。

    “其实,是有两本帐,一直有一本假帐给股东。”FAY口齿清楚,我却听糊涂了,连忙确认:“为什么会这样?”

    “几年来,公司的利润都变成股票发给了熊总他们,他还主持了几笔投资,把大部分现金转移出去了。”FAY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来个大揭秘。

    我觉得心口被冰水浇凉,颤抖着手握住已冷的咖啡,有点结巴:“那,那么,我们还有钱付税金和罚款吗?”我的手抖得厉害,却不自觉,吴君看不下去,接过咖啡杯放在桌上。

    FAY脸色镇定地回答:“没有钱了,不仅如此,连继续付供应商货款的钱也没有了。”她说得坦白,让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虽怀着一线希望,心里也猜到不会有好消息,谁知竟是这么致命的坏消息。

    “原来公司的钱都搬空了,我们可以告他们侵占财产吗?”吴君问。

    “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打官司旷日持久,没有几年工夫和巨额律师费,我们等不到结果。”JASON毕竟老辣些,说得一针见血。

    “我们只能自己尽量想办法酬款,先度过目前难关。”最坏的情况已发生,我的心反而安静下来,等STEVEN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我昏沉地回家,食不知味,手机和家里的电话一次也没有响过。晚餐后,我开始乱了心绪,这些日子以来,我习惯于STEVEN朝夕相伴,从没有试过这么久不联络,他总是第一时间回电,会有什么事耽误了?

    我回想他亮晶晶的眼睛,柔和地凝望着我:“晓玉,不要紧,不会有事的。”他清新的气息似乎吹拂过我的脸,让我混乱的心情有所缓解。

    我一遍一遍地拨着STEVEN的手机,铃声响亮,没有人接,到最后连铃声也听不到了,直接跳到留言。在温哥华机场等候上官的惊恐,毫无预警地袭来,一阵彻骨的冰寒之气,从脊椎升起,弥漫到我的全身,我冻得发颤,难道我的报应来得这么快?一切都是我的错,同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STEVEN,STEVEN!

    他是那么孤傲,那么冷漠,却一直宠着我,护着我。那个甜蜜的夜晚,STEVEN俯首轻轻吻了我的脸庞,语气灼热:“晓玉,我喜欢你!我只想把你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到哪里都带着。”此刻,我心中的思念被放大,眼前不断浮现他温馨的笑容,只想依偎在他的怀抱,抛开所有的烦恼。

    我钻进被子,闭着眼睛耐心等待,STEVEN,你在哪儿?这次,我没有流泪,我知道,只要他不出意外,绝不会丢下我不顾。我半睡半醒,一直等到凌晨,每日睡前的问候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来到PARAGON,我双眼肿胀,疲倦地问JASON:“你联络到STEVEN和他母亲吗?”

    他神情沮丧:“没有,我打了很多次,两个人的手机都无人接听。”

    我提议:“我们问一下中国那边的合作企业,看他们是否了解。”

    JASON很快出去联系。

    我请财务主管和总帐会计师FAY来到办公室,端上亲手泡的咖啡,开诚布公地说:“我对公司帐目一窍不通,请你们帮忙想想,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财务主管说:“先催一下到期的应收货款,并提醒其他客人准时付帐。”

    FAY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发现公司的两个最大帐号,已被国税局冻结了,我们可能连下周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如果STEVEN在这里,他会作何反应?我竭力转动脑筋,没有钱,员工们会恐慌,公司就会停产,市场风评会更糟,谁也不愿借钱给一个接近破产的公司,最后PARAGON会陷入窘境无法翻身。

    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拖延这种恶性股牌效应。我从沉思中抬起头,看着两位神色凄凉的大将:“请你们暂时保密帐户冻结的事,我和JASON会想法借款,至少按时发薪水。等STEVEN他们回来,就有别的办法了。”

    我相信STEVEN能扭转局面,我所要努力地就是在他回来前,稳定局势。不过,事情远比我想象得糟糕。

    我和JASON在经办银行等了许久,一直将PARAGON视为上宾的贷款部经理,很为难的摊开手说:“对不起,你们的几个帐号无法提款,公司的信用度大幅下降,我没有权利给你们贷款。”

    “连一百万都不行吗?”我不死心地问。

    “如果在三十万以下,我可以想办法直接批,再多的话,就要报上级审阅。”他扬了扬手中的日报。我刚看过那则新闻,PARAGON如今变成了摇摇欲坠的恶性企业。

    三十万显然是杯水车薪,而且利息极高。JASON和我失望地打道回公司。一路上,他眼红红的,不住地叹气:“都是我不好,哎,是我不好。”

    我安慰他:“JASON叔叔,你不要自责,我们去找和PARAGON关系密切的企业,说不定他们肯帮忙。”

    “你不明白,我,哎,”他哀声长叹不止,“商场上都是攀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多,同行如对手,只想趁火打劫,收拾对方,抢夺市场。”

    他的神态失落,话语有些尖刻。

    我默默无语,眼望前方,想起父亲曾说的话,商场上,花无百日红,一个人如果倒下,会有很多人踩着他的身体往前爬。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要做个强者,才能不被人践踏。可是,强者付出的代价呢?不能输,只能赢,只能往前。STEVEN会成为其中一位吗,我感到有些疲惫。

    回到公司,JASON打了很多电话,那些平时逢请必到,每次年末大宴会不缺席的老朋友们,一听到是PARAGON的来电,不是让秘书推说有事,避而不谈,就是声称最近银根紧,只能道义上支持。关系深的还寒喧几句,有几位干脆说要收回订单。只有STEVEN父母的老友,韩凌的父亲,表态愿意接见我们,不过这几天没空,让我们跟秘书约时间。

    商场如战场,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今天,我体会至深。难道我们真的陷入绝境了?

    我无意识地咬着手指甲,紧皱着眉头:“JASON,STEVEN联络到了吗?”

    JASON如梦方醒,连声说:“我差点忘了。中国那边的厂家答应替我们找找。我这就打过去。”

    现在是中国的半夜,我心中虽焦躁,仍说:“先等到白天他们上班吧。”

    好容易等到下午,JASON急不可待地拨了电话,我观察他的脸色,越来越青白,几乎变得透明,当他放下电话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声音颤抖不已:“晓玉,晓玉,发生了可怕的事,STEVEN和他母亲失踪了!”

    我完全听不懂,讷讷地问:“JASON,告诉我,你听到STEVEN的消息了,他怎么样?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JASON竭力地压制喘息,望着我的眼神是惊慌而悲痛的,他不能置信地摇着头,一直摇头。

    “到底是什么事?STEVEN怎么了?他怎么样了?中国公司那边不是答应找到他们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好象失去了自制力,语无伦次地发问,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潜意识中,我猜到一件难以形容的可怕事件将要发生了。

    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绝不可能接受的。

    STEVEN!STEVEN!

    我在心内呐喊。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一种失去凭倚的空虚,席卷了全身,他怎么会离开我,如果没有STEVEN,我独自生活,又有何乐趣。

    JASON不住地悲叹,眼框发红似要滴下泪来,他的烦恼,也许只为公司遇到了困境而已,自己何必胡思乱想,徒生不好的念头。

    我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桌面,支撑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问:

    “JASON,中国公司对你说了什么话?告诉我,STEVEN还好吗?他母亲呢?”

    JASON缓缓地断断续续地答:“不知道……STEVEN~他们昨天就离开那家公司,可是没有回到旅馆……在半路失踪了……拜托了很多人找,没有音讯,好象完全蒸发了。”

    蓦地,浑身毛骨耸然,像跌到万丈冰潭之中,遍体生寒,口鼻窒息。

    有几秒钟失掉听觉,我才再回复正常。

    我瞪着眼,好象对面是个陌生人,JASON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奇怪,我的眼眶是干涩的,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的鼻子塞涩,一口气透不过来。

    只是,我的眼前昏暗失真,耳畔有噼啪之声,像听闻自己的心裂成了几瓣,散开来,风化,粉碎。

    人生原来如此。

    恩与怨,福与祸,深情厚爱,有如暴风雨,要来的一切又一切,挡都挡不了。

    不是你的,不是你可以有福气拥有的,随时要去的呢,瞬息就烟消云散,留不住一星半点,绞尽脑汁也无用。

    缘分弄人。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太阳底下,若非上天的特别眷顾,普通人怎可能拥有所有美好事物。

    至此,我明白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因果循环,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我那多年来的懵懵昧昧,随着那清晰的心碎,荡然无存。

    那些美丽的心情,就要消逝。

    不,我无法放手。

    STEVEN,你不会有事,不会的。

    “别难过了,只是失踪,他们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这么沙哑的声音,难听得象沙漠上濒临绝境的小动物,我差点没法子确认是自己发出的。

    JASON望着我,怀着一线希望重复:“他们一定还活着,LUCY她一定还活着。”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老佛爷的名字,平时他总是尊敬地称呼总裁。

    JASON的眼里盈满了泪,出自内心深处的悲働,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脆弱欲碎的感觉。上一辈的恩爱情怀,在最不可能的时机,爆发了。

    我伸手抚摸STEVEN桌上的相片,天地一片雪白,他搂着我,笑得那么清爽,那么欢畅。他深情的眸子,如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就要将我溺毙。

    我艰难的吸气,缓慢而用力地呼气,让自己的泪水不要流下来。如果STEVEN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我应该镇定下来,不可以放弃。

    “JASON,请帮忙联络中国公司,让他们在电视,报纸上刊登寻人广告,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我明天就把存款取出来给你。”

    “晓玉,公司的事怎么办?”JASON气馁地问。

    “我,我们,要努力,撑下去,等STEVEN回来,”我哽咽地说,“还有,LUCY她会没事的。”

    不管做什么,我都要让公司好好的,交到STEVEN手里。

    我的心忽然安定了,这就是我的目标,我的方向,我会见到STEVEN的,到时候他会夸奖我:“晓玉大人,我的晓玉……”

    泪水沿着面颊,不受控制的流淌,我飞快地抹去,鼻音很重地说:“可能是困兽之斗,可是一定要去试。”

    JASON凝重地点头,眼里重新有了光彩。

    不能力挽狂澜,也要奋不顾身地试一试,白羊座的人,或许太倔。PARAGON,你还不能倒。

    现在,我还有谁可以倚靠?

    一个熟悉地声音响在脑海:“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我从座位上跳起来,按捺不住急促的心跳,本行业中最优秀的工程师,最出色的高级技术管理,身兼公司股东,他或许会有办法。

    我匆忙地对JASON说:“我走了,去见一个好朋友。”在JASON迷惑的目光注视下,提了包,飞跑到停车场。

    我手扶方向盘,略微有些发抖。取出手机,拨给上官。

    “HELLO?”居然是白美人接的。

    我按捺下情绪,缓声说:“请找上官先生。”

    “他不在,你是谁,是不是方晓玉?”大美人好耳力。

    “是我,请问上官现在在哪儿?”我尽量礼貌地说。

    “你不必来找他,他不会见你的。”白大美人拖着嗲嗲的长音。

    嘟嘟,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

    事有轻重缓急,我已不是昔日的方晓玉。我停在PRESERVE公司门前,整理一下哭花的脸,走向大门。

    到了前台接待处,我请小姐通报一下:“我是方晓玉,请你替我找一下上官先生,好吗?”

    她狐疑地看了看我,又低头查看一下电脑,回答:“对不起,白秘书交代不用接待你。请你和她另约时间吧。”

    我深呼吸,怒气化为无形,“那么,我找SAM。”

    小姐谨慎地答,“SAM现在不在公司。”

    我微笑,“我在这里等他一下,可以吗?”

    接待小姐不慌不忙地说:“好,我先向白小姐汇报一声。”

    我心中暗道不妙,这位白美人能任我逍遥,才怪。

    几分种后,白美人带着保安人员驾到。看到如此隆重的欢迎,我不怒反笑:“白秘书,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加成熟美丽了!”

    三十岁后的美人,很怕有人提到年龄相关的话题,她有点气冲冲:“方小姐,上官不在,你上门来作什么?”

    我瞟了一眼,口鼻观心,不作答。

    白大美人加强语气,义正词严:“我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我不能让你有机可趁。”说着,指挥保安来架我出门。

    她是地头蛇,我打不过,还躲不开吗。我立刻起身说:“不用麻烦,我自己走。”

    天已经有些黑,晚霞灿烂,我倒在座位上,无语,长叹,哭不出来。如今,见上官这么难,竟要劳动警卫出马了。

    STEVEN,你在哪儿?我徒劳地拨了他的手机,又一次的失望。然而,人因打击而坚强,我知道,你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与我相见。

    我时时留意进出的汽车,幸好,SAM很快出现了。我立刻推门追上去:“SAM,SAM。”

    他一回头,显得颇意外:“晓玉,你怎么来了?”

    我满怀希望地说:“我想找上官,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他帮忙,想办法。”

    SAM皱眉,有点遗憾:“他今天回美国了。”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8

温柔一刀

    如果说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么,我只想唤回时间,让我不必苦恼。

    只不过,人生兜兜转转,何处不相逢?

    上官是我心中温柔的一角,我羡慕他,欣赏他,盼望他快乐。

    他可以放下包袱,轻装上路,我唯有祝福他,感激他。

    趴在床上,我用上官送的手提式电脑,写下今天的心情。

    所有的经历,事后看来,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丽。

    我的生命,因为曾有上官这个名字,而丰富。

    他是一个无限美好的存在。

    门铃忽然响了,我的心砰砰直跳,呼应着铃声,这么晚了,难道是?

    我的脚步立刻变得轻盈,连闯几道门,扑到大门口,摸摸头发,理好衣角,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个优雅的身影,月光如水,映照得他冷俊的脸庞荧荧烁烁,恍然如天上仙人一般,星耀的双眼,似有情若无情,定定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又惊,又喜,大喊一声:“上官!”

    他的眼神一亮,笑容因我的喜悦而绽开,伸手,微揽我的肩:“你想让我进去吗?”

    我请他进客厅入座,端出一杯龙井茶,小心地放在他面前:“请用。”

    上官的嘴角,有抹神秘的微笑,目光凝在我脸上,从容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清理一下思绪,开口:“我有事相求。”

    我的请求,很冒昧,但是,我不知道除了上官,还有谁会帮我。

    上官缓缓地开口:“我在候机室接到SAM的电话,曾想,他何必多此一举。我应该离开,今天就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悠然自得地说下去:“我把机票改到下一班,在机场坐着等。”

    上官的眼神柔顺而亮丽,象一瓶陈年佳酿,散发出醇厚隽永的香甜,些许岁月的沉淀,没有带来渣滓,只增添更强烈的男人魅力。

    在如此美丽的眼神注视下,我感到自愧形秽。

    “最后一班飞机走了,我才发现,自己忘了时间。”

    我望着他,仿佛仰望心目中的守护天神,他是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闪亮动人。

    然而,他眼中的星光,此刻变得有些黯淡,他垂下头,轻轻地说:“方晓玉,我累了,今晚,我很累。”

    他靠着沙发,静静的,没有出声,仿佛陷入了无边的睡意。

    天神看顾下的芸芸众生,可会意识到自身的渺小?

    永远守候人间的天神,可有过一丝倦怠?

    曾几何时,我刺他温柔一刀?

    我忽然喉头哽噎。

    我领他来到一间客房,放下手推行李小箱,手指大床,“上官,你如果愿意,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他悠悠地注视着我,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无比的幽静迷人:“你确定?”

    我坦荡荡地回视他:“是。STEVEN可能会不高兴,但我想他能明白。”

    上官优雅地往床头一倚,修长的腿随意往床边一搁,说不出的潇洒,黑溜溜的眸子似燃烧起来,然后,一层浓浓的倦意慢慢的弥漫开来,他垂下眼帘,低声说,“好吧,晚安。”

    他和衣躺下,呼吸轻得几乎静止。

    我垮前一步,搬起他的左脚,轻手轻脚解开鞋带,脱下他的休闲皮鞋,放在地上,然后,抬高他的右脚,手刚触到鞋带,只听到一声清咤:“够了。”

    我望向他,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一片湛然,俊美的脸,在灯光下荧荧生辉,他伸出手扶我:“晓玉,这个忙,我帮了!”

    我忽觉一阵轻松,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下,浑身脱力,一下子跌坐到地毯上。上官开怀一笑:“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一听此言,我的泪噗扑地落下来。

    上官拢着我的头发,微笑如春风拂面,“傻晓玉,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一样了。”

    我放声大哭,肆无忌惮,好象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在床边聊着天,弟弟坐在地板上,玩着水枪,喷得我满脸是水。

    上官一言不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哭得无比痛快,毫不掩饰,上一次去美国读书签证被拒,在电话里,他曾静静地听我哭诉,整整两个小时,他只说了几个单词。

    “晓玉,晓玉……”上官的声音低低柔柔,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抹去我的泪,他晶亮的眼睛,象星星闪烁,温和地照耀着我,令我有些安心。

    我断断续续的呜呀:“上官,上官,我好怕……STEVEN,STEVEN他不见了,呜呜……PARAGON快倒了……我好难过……对不起,我~只有你……”

    我挣扎着回到自己卧室,爬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惘中,我感觉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来到车站,我等的车,却始终没有出现,是我误了时间,还是车在路上抛了锚?我等啊,等啊,心慌意乱……

    第二天清晨,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瞪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发楞,除了哭肿的眼睛,没有留下上官来过的证明。

    我穿戴整齐,有点忐忑地来到客厅,上官正安详地用餐,他的面前摊开一堆文件。

    察觉到我的脚步,他转过头:“嗨,晓玉,先吃早餐。”

    桌上,是附近买的港式早点。

    我在他身边坐下,“早,你在看什么?”

    他向后靠着椅背,轻松地吹了一下口哨:“我在想,如何帮你。”

    看起来,他已经胸有成竹。我颇感兴趣:“你知道我要请你帮什么忙?”

    他有点诧异地问:“难道不是为了PARAGON?”

    至此,我心服口服。

    他的手指轻敲桌面:“你需要多少钱?”

    我抱歉地说:“很多,很多。“

    他无言浅笑:“限期多久?”

    我惶然:“越快越好。”

    “难度很大,”上官侧头微笑,阳光洒下来,他的大半脸镀上金光,一小半处在阴影里,让他显得意气风发,而又俊魅惑众,“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他微眯着眼,打量我:“我需要你配合,照我的要求去做,可以吗?”

    我满口答应:“师傅,你尽管吩咐。”

    他一笑,兴致勃勃,“你准备好了吗?”

    我重重地点头。

    他不多话,取出手提电脑,啪啪地打起字来,昨晚,他一定睡得浅,眼中有血丝。客厅里清清静静,我吃着早点,不时看看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心里安稳了许多。

    今天见的第一位客人,是位神秘的女银行家。传说,她风华正茂,有无数男朋友,非帅哥不欢,结婚,离婚,都是好朋友。据八卦王吴君的小道消息,她有个呢称,蜘珠女,酷爱暗黑色系,喜欢艺术收藏。

    我一边开车,一边打量靠着座位休息的上官。他穿着考究的法式休闲西装,里面是新买的黑色条纹衬衫,贴身裁剪,领子微竖,胸前的钮扣解开两颗,露出我替他挑的黑皮挂饰,看起来年轻俊杰,风流不羁,惹人觊觎。

    他推门下车,我正要跟着,他摆手制止,“算了,我一个人,会比较快。”

    我不忍心:“上官,你可不能,羊入虎口,我不要啊!”

    他肩膀耸动,大笑起来:“担心我的话,记得一小时后给我打电话。”

    我叫住他:“你的手机号码?”

    “加拿大的那支,已还给这边的公司,我还是用原来美国那支手机,你还记得号码吗?”

    我微笑点头,这个号码,曾牵动过多少小女儿心事,我如何能轻易忘记。

    他挥手告别,前额的碎发随风飘扬,象个微服出游的大人物,难掩优雅倜傥的风采,走向商务大楼,一路上,很多人在偷偷观察他,有个女士一直回头看他,差一点摔了个跟头。

    我不由得笑起来,忽然心情变好,随意喊了一声:“帅哥,我来保护你吧。”周围的人似乎没有留意,上官却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朝我招招手,他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更耀眼,我推门下车,快步跟了上去。

    坐在大名鼎鼎的女银行家对面,我的情绪莫名紧张。

    她靠在考究的高背大班椅上,带着变色眼镜,浅茶色的镜片后,一双眸子从容地审视着上官。

    而上官,目光淡定,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她,带着一抹清笑,轻松自在。

    过了五分钟,谁也没有说话。我放缓呼吸,生怕惊扰这微妙的对视。

    又过了几分钟,室内悄无声息,上官唇边的那一丝笑容,若隐若现,默默无语地望着对方。他的侧面象大理石雕塑,美丽,冰冷,却隐藏着无穷的生命奥秘。

    女银行家的目光变得专注,似乎只是单纯的凝望,又似乎包涵了复杂的心事。

    我有些迷惑,在两人之间来回观察,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悬虚。

    女银行家终于动了,她的脸上涌起亮丽的笑容,“啊,我又输了,好久不见,DANIEL!”

    “你好,LISA。”上官还是那么雍容镇定。

    “我不好,毕业以后,你就从来没有联络过我。”LISA语气惋惜,象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上官温和地笑道:“我不记得,我们曾有什么约定。”

    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神有一丝犹豫:“你和……还在一起吗?”

    上官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几年前分手了。”

    LISA的眼光立刻锐利地射向我:“那么,她是新女友?”上官转头望着我,轻笑不语。

    LISA脸色数变,忽然变得轻浮娇媚,漫不经心地问:“难道,她,是那个她,就是她?”

    我好象在状况外,不解地看着上官,他的一双美目,流光溢彩,照亮了整个房间,而他,只是凝神注视,似乎全神贯注地数着我的睫毛。

    一会儿,他移开视线,难以察觉地长叹了一声,说:“LISA,我们谈正事吧。”

    LISA不愧是千面女郎,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方小姐,我为什么要贷款给PARAGON?”

    她没有看上官,只是严肃地盯着我。

    我背诵JASON准备的草稿:“PARAGON创立于二次世界大战其间,几十年来,它的产品遍布飞机各种机型……”

    LISA尖锐地打断我:“那些已是历史,现在,PARAGON很可能停业整顿。”

    我被她抢白,心里想,看来她早就做了功课,说服她恐怕不简单。

    她靠着黑皮大班椅,有点慵懒地问:“方小姐,为什么我要投资一个快倒的企业?”

    事到如今,我不存侥幸心理,索性大方承认:“不错,PARAGON看起来快倒了,但是,这只是推测,没有人能确定国税局将做什么,如果我们付清拖欠税款,PARAGON就会脱离困境。”

    我喝了一口水,正视LISA:“不管是公司,还是银行,都会有投资风险,一般的投资环境下,20%左右的投资是高回报率的,其余为零或负回报,比如股票市场上,一个人赚钱,就有差不多七个人赔钱。”我努力回想书上看到的财经知识。

    LISA微微点头,没有反驳。上官轻松的望着我,鼓励我说下去。

    我继续道:“PARAGON有几十年的技术累积,公司硬件运转良好,只是欠缺好的管理方法,而管理层有魄力改革,我相信,只要资金注入,尽管有一定风险,回报却是很高的。”

    LISA颇感兴趣地听着,猛的插了一句:“那么,你有足够的新订单吗?”

    我沉默下来,没有新单,而今,不少老客户犹豫不决,持观望态度。

    上官轻轻握了我手一下,声音悦耳,犹如晴朗的天气,让人一下子舒坦起来:“是的,PARAGON就会有新订单。”

    我连忙转头看着他,不自觉地瞪圆了眼,他眼神异样温柔,冲着我一笑,俊美得令人心颤。

    然后,他向LISA解释:“PRESERVE已经拿到HONEYWEXX的一个二千万订单,我们准备选用PARAGON的一些产品。”

    春风一下子吹进了这个屋子,我瞬时间神清气爽,目光凝聚在上官身上,他似有所觉,含着笑,对我眨了眨眼睛。

    在加拿大,PARAGON可以与PRESERVE一争,但是,过了边境,PARAGON就没有了威胁力。PRESERVE一向选用美国企业的产品,或者集团内部分公司产品。上官虽是分公司老板,但若一意孤行,忽然选用对手的产品,能否过得了集团总部那一关?

    LISA的声音刺破了沉静:“看起来,上官,你要和方小姐,祸福同舟了。”

    上官愉快地笑起来:“是我们大家一起赚钱做生意,LISA,你的意向如何?”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我没有缩回,心理又激动又迷茫。

    LISA的眼睛扫过上官的手,柔声邀请:“我有一幅画,想请你鉴赏一下。”她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推门走进了里间。

    上官正准备站起来,我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他望了我一眼,潇洒地说:“傻晓玉,你等我一会儿。”

    我说不出话来,却迟迟不肯放手。

    上官俯下身,摸摸我的头,轻挣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大步走进去。留了一道门缝。我的心情忽悲忽喜,隐隐觉得不妥。

    过了几分钟,室内传来咣噹一声,上官推门走了出来。他一脸平静,嘴巴边上,隐隐有一丝红印。

    LISA紧紧跟在后面,似要解释什么,目光瞟到我,又默默地低头回到座位上。

    她的眼神飘浮,欲言又止,终于开口:“方晓玉,我决定贷款给PARAGON,细节,你约我的贷款部经理谈。”

    她有点苦涩地望向上官:“对不起,DANIEL,有空一起饮茶吧。”

    上官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在意,淡淡地说:“以后再说吧。”他拉起我,很有礼貌地点头,离开。

    在走廊上,上官的脸色有些白,衬得他嘴边的红印更明显。他留意到我的注视,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地擦着嘴角,然后随手将手帕扔进了垃圾箱。

    他一言不发,打开车门跳进去。我不敢乱猜,有点心惊地望着他。

    他一甩手,简单地命令:“开车!先回你家。”

    我错了,我太放心,我以为上官出马,一切都会搞定。我怎么忘了蜘珠女的传说。

    上官那么有智慧有能力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他又高贵,又骄傲,为何看似平静地忍受下来?

    他,不过是为了顾全我,为了我……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8

一线曙光

    在我心中,上官一向高高在上,如天神一般。

    他做事,总能事半功倍,手到擒来,是所向披糜的王者。

    他无所不能,为我遮风挡雨,是我心中的最强有力的后盾。

    我从不知道,他需要受苦,受气,委曲求全。

    我也不知道,他为了我,会忍耐这些无聊的事。

    认识上官以来,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软弱,如此彷徨。

    望着他俊美的侧面,我泪盈于睫,内心翻腾不可自持。

    我忍住泪,喃喃地问:“上官,上官,你怎么样?”

    “晓玉,幸不辱命。”他语气缓和了些,无意识地用手,轻轻擦拭自己的面颊。

    挑起PARAGON的责任,是我的选择,本该是我的烦恼,他却为我一力承担。

    蜘珠女,毕业后从未联络过的,他早就知道对方的声名在外,却明知故犯,也要为我而努力,在我有所察觉前,毫不退避地挺身而出。

    如此深沉的感情,我如何回报?

    这样温柔真情的男子,怎不让人心生爱慕?

    此刻,我宁可他不要对我这么好,为我背负这么多。

    我的心中已装了另一个人……

    回到家,上官安静的走进梳洗间,将水泼在脸上,清洗。

    我站在一边,望着镜子里的他,建议:“上官,我们不要再去了,你就忘了PARAGON的事吧。”

    我递上毛巾,上官擦净脸庞的水珠,轻描淡写道:“在江边弄潮,难保不湿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鼻子酸酸的:“上官,不,不要,违背心意,做一些事情。”

    他洒脱一笑,竟隐藏着一些张扬诱惑:“那么,换种方式,我们合作上场。”

    我点头,诚心诚意地说:“上官,谢谢你。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颇感兴趣地望着我,眼里有一抹玩味的精光,极亮,极艳,快得来不及捕捉,瞬时消散。

    上官的苦,我可以体会几分。

    他的恩与情,重得几乎无法偿还,只有以后再作打算了。

    我尽量以轻松的口吻,笑道:“上官,我送你一个承诺,除了以身相许,如果有什么差遣,你尽管吩咐。”

    他嘴角上扬:“好,一言为定。”

    他神情放松,嘻嘻哈哈,好象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

    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缘分,是否又有了一个新的起点。

    上官,他可会很快回美国,没有机会使用这个承诺,还是,再一次因我,改变生活轨迹。

    我小声地问:“上官,你会留在加拿大工作?”

    他呼出一口长气:“是啊。好象躲不过。”

    一双星光闪耀的眼,柔柔地扫过我,目光中的牵盼,如最柔软绚丽的丝绸,将我缠绕,让我身子动弹不得。

    我期艾地答:“上官,对不起。”

    我心里并不好受,STEVEN现在的状况,我能做什么……我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很简单,要找到STEVEN,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其他的,我不再伤神去想。

    我迷惘地望着他俊美的脸,上官轻笑一声,叹息:“方晓玉,在机场,我曾问过自己,值得吗?”

    我的心里叫嚣着,是啊,值得吗,为一个曾令你伤心的人。

    对不起。

    我竖着耳朵,身体绷直,静候他的下文。

    他黑亮的眼睛,眯了起来,仍有一星光芒流泻,他的颈微微后仰,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脆弱的性感,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风情,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现在,我才明白,答案,根本不重要。”

    上官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就象最上乘的迷香,让我想逃,又有一丝沉醉,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越发复杂难辨了。

    我品尝着这陌生的滋味,不知是苦,是甜,还是迷失。

    我心里有无奈,有感激。

    如果是初到加国的方晓玉,无牵无挂,立刻就会扑到他怀里,为这份真情热泪盈眶,高呼万岁!

    而此刻的我,一想到STEVEN生死未卜,我只能装作听不懂。

    他转过身,随意地扶着我的肩膀,向客厅走去。

    我挨着他,在沙发坐下,挑了另一个稍微安全些的话题:“你确定,PRESERVE可以下订单给PARAGON?”

    上官清笑道:“还不能很确定。”

    我不解地问:“那么,贷款的事?”

    他说:“不必太担心,贷款,不是以订单担保。”

    我说:“有了资金,没有订单,还是无法创造利润,无法按时还款,公司的前景不明。”

    他的俊脸凑到我眼前,故作惊讶地说:“哇,我的晓玉长大了,这么聪明。”他的眼里闪着认同。

    我轻轻推开他的脸:“师傅,你取笑我?”

    上官扬眉笑道:“不是的,我们要想办法找到订单。”

    下午,我一直与JASON和吴君通话,了解公司产品信息和底价。今晚将会见一位客户,极其重要,如能签下大笔代理订单,PARAGON将会有一线曙光。

    上官一直坐在在客厅,对着电脑,用心地敲打键盘,准备企划书,晚上,背水一战,就靠他的实力,以及天赐的运气了。

    当晚,我们走进韩国烧烤店贵宾包房,客人还没有来。

    在豪华清爽的塌塌米席地而坐,我有些不习惯地转动身体,想找个舒服的坐姿。

    上官注意到我的不自在,叮嘱:“这个人,有些古怪,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我回以一笑,“知道了,你一路上的交代,我都记得。”

    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亚裔男子出现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四名黑衣男子向我们张望了一下,退了出去。

    这位客人,一头黑发微微翘起,三十岁左右,一双细长的凤眼,斜斜地打量着上官,如果不是左颊有一道极淡的疤痕,他看起来,是非常风雅出色的帅哥。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精光闪闪,大踏步地冲向上官,猛的飞起一脚。

    这时,上官已经迎身而起,嘴里轻呼:“晓玉,你快到门外去。”

    两人飞快地交手过招,我爬起来,还没站稳,那男子一个手肘,竟向我的脸侧砸来,上官伸手一拦,将我护在身后,那人趁此机会抱住上官,发蛮力欲压倒在地,上官顾及我,只能往侧面急退,两人变成近身揪扯。

    门外的大汉并无动静。我取过餐桌上的牛排刀,静悄悄地走近毫无形象扭打在墙角的两人,握紧刀柄,抵在那客人的臀部,态度恶劣地说:“快放开上官!”

    “晓玉,你不用担心。”

    “晓玉,哪个晓玉?”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我把小刀一抽,退后几步。轻唤一声:“小御子,加油!“

    上官笑着起身,将那客人摔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壁,滑下,躺在地上喘气。

    上官上前,左脚虚踩在那人胸口,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认输了吗?“

    我紧跟在上官身边,故意恶声恶气:“怕了吧?”

    那人瞪了上官一眼,象小孩子似的,重哼了一声。

    他转眼望向我。

    我做了个鬼脸,挑了挑眉,一笑:“你,不服?”

    那客人忽然裂开嘴,笑着说:“嘿嘿,不服!”

    我笑呵呵的没有回话,眼看上官扶起他,他却恩将仇报,轻轻打了上官腹部一拳,嘴里嚷着:“大哥,我们再来比试。”

    上官回身望着我,愉快地说:“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死党优里(YULE)。”

    他制止优里的乱动,开玩笑似地问他:“怎么见到晓玉,还不拜见?”

    优里非常矫健地跳起来,双手作躬:“大嫂,你好!”

    他话音一落,我刚才的从容斗狠气势全泄了,我有点闹糊涂,人家是年轻貌端的大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大嫂?脸上不免有点热,扯着上官的衣角,往他身后躲去。

    上官就势拉住我,往胸前一放,笑得欢畅:“不错吧?”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而发,让我听不明白。

    优里对门口看热闹的黑衣人努努嘴:“我没事,你们去吃点东西。”

    然后,他转向上官,一个贴身大熊抱:“上官,想死我了。”

    眼睛亮亮的,居然,有些湿润。

    上官双眼盛满笑意,发自内心的快乐,“几年没见,你现在威风了!”

    “多亏当年你拉兄弟一把!大嫂啊,你知道,那时候,是上官大哥救了我。”优里乐呵呵地说。

    我嘟了嘴,小小声驳斥:“我,不是~什么大嫂。”

    优里不依地问:“上官,你不是说,晓玉是你的那个童养媳,和你定了什么娃娃亲?”

    上官忽然不自在地转脸到一侧,我眼巴巴地等待他的解释,只能见到他变红的耳朵。

    他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那是,为了~打发高中那些女生。”

    我好奇地追问:“怎么回事?”

    优里象是偷了腥的猫,兴奋莫名:“我来说,我来说。”

    上官一揽我的肩膀,象是要抵御优里的声浪,附在我耳边说:“我猜是你的姑姑……不知怎么搞的,你的照片夹在我的课本里,有一天被同学翻到,我干脆将错就错……”

    我的脸腾的变得火辣辣,我的这位姑姑,还真是不遗余力,随时随地为上官洗脑,替他消灭桃花。

    对不起了,上官哥哥。

    不知怎的,我心里直乐,快要笑痛肚皮。

    上官的眼神有点委屈,有点狼狈,象被当场戳穿戏法的小孩子,黑悠悠的眸子无辜地望着我,长而翘的睫毛,呼扇呼扇了几下,特别惹人怜爱。

    我的心砰砰地快跳不停,现在的上官,简直让人招架不住啊。

    我清了清发干的嗓子,问道:“优里,刚才说上官救了你,是什么意思?”

    优里无比真诚地回答:“那时,老爸让我学法律,我读了两年,没兴趣,就退学了,跟着一些朋友瞎混。老爸生气,不再给我寄钱。”

    他感激地望向上官:“是上官大哥,让我们到他的公司做事,我才没有继续混黑道。大哥,那时候,你一声令下,大家多齐心啊!”

    他的眼中明白写着对眼前人的尊敬,以及对往日的追忆向往。

    上官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道:“是,那是段好日子。”

    我接着问:“后来呢?你重新回学校了吗?”

    优里点头:“嗯,毕业后,我就回台湾,帮老爸打点生意。”

    我望向上官,他心领神会,建议:“我们先点菜,再谈点事。”

    韩式凉菜摆了一桌,烧烤用的材料,堆得满满的。

    上官将里脊肉切叮,与洋葱,青椒串在竹签上,细心地烤好,递给我,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温柔:“晓玉,留意,别烫到嘴。”

    优里挤眉弄眼,调笑道:“有什么关系,大哥可以为你亲自疗伤,保险不痛。”

    我不由得飞快瞄了上官一眼,他的一双妙目,星光灼灼,清楚而缓慢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的心忽然乱了秩序,直觉有什么微妙的东西,触发了,生长了,就流窜在上官和我之间,带着火苗,带着电流,几乎要击穿我的护体盔甲。

    我低下头,不知什么时候,上官的手已横在我的腰间,我忽然觉得房间有些燥热,他手臂上的温暖,好象将我的体温也带高了。

    他收紧手臂,将我不着痕迹地搂进怀里,声音有些低颤:“晓玉……”

    这一瞬间,雪湖上的月夜漫步,小屋床上的热烈拥吻,分手时的黯然对视,往日恩怨种种,如潮水一下子涌进我的血液,呼啸,沸腾,象是要逼我的心脱轨。

    我努力与上官拉开距离。意识,似乎又从身体抽离。

    我成了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暧昧过往和对STEVEN的思念中,身不由己,挣扎抗拒。

    而上官,只是优美地伸展着身体,将我笼罩在他的无边魔力之下。

    我好希望,有一个雷砸在我的头顶,让我可以清醒,脱离上官无孔不入的可怕魅力。

    我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掐下去,几乎是慌张地呼救:“对不起,我要去洗手间。”

    上官在我的耳边吹气如兰:“晓玉……”

    他将我拉回到胸前,强健的手臂拥紧我的身体,眼神亮如星辰,胜券在握:“我陪你。”

    STEVEN,STEVEN,我心里柔柔地念。

    对不起,上官。

    我垂着头,靠在上官怀里,以他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请求:“上官,放开我,好吗?”

    不明状况的优里,一脸羡慕地望着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和油滴在铁板烧的滋滋声。

    上官的下颌轻靠在我的额边,默默地摩挲着,似乎在享受这一刻。

    我的四肢如上了铐,被上官的恩义柔情锁住。

    我的心里,又焦急,又惶恐。僵硬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动。

    一阵手机响声,打破了诡异的平静。我从他的魔咒中解脱,挪动身子,取过手机:“HELLO?”

    JASON激动的声音传来:“晓玉,有STEVEN的消息了!”

           

一滴情泪

    我噔的站起身,冲到门口,控制不住大声问:“真的?他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JASON略提高嗓音:“你那里有点吵。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有人打电话说知道STEVEN他们的消息,不过,要你按广告说的付款……”

    我稍微冷静了一些,迅速说:“没问题,先电汇一笔定金,如果消息属实,再开一张支票给这人,请你帮忙具体操作一下,钱由我来出。”

    一通电话后,我发现室内比之前清爽些,空气的烤肉香,惹人掉口水。

    我回到座位,两位大人物,正在交谈。

    优里一本正经,完全在商言商:“价格合理,我才能考虑。”

    上官无意瞟了我一眼,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眼,恍如电光火石,照见了他眼底,淡淡的惆怅,无言的关怀。

    一切都掩饰得很好,很好。

    我却感应到他的心境,我的高声欢叫便卡在咽喉,不敢,也不能发出来。

    我在他身边坐下,微笑着,无声唇语:“有STEVEN的消息了。”

    他目中的星光蒙上了雾影,静静地注视着我,淡然一笑:“恭喜。”

    上官转头回答优里:“可以给你最佳优惠价,代理佣金增加1%,不过,你先付一部分保证金。”

    优里有点疑惑地问:“晓玉公司,你可以作主吗?”

    我点点头,说:“上官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上官轻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揽住我。

    我没有移开身体,安静靠在他肩膀休息,很舒服,不想动。

    这一刻,我觉得心静如水。STEVEN就快回来了,我与上官,还能这么自在地相处多久呢?就让我们放轻松,珍惜这个美丽的晚上。

    上官微笑道:“优里,开拓亚洲市场,北美公司都视为首要大事,中国发展前景大好,人人都想争夺这个市场。PARAGON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几番来回,三言两语,一顿饭后,他俩敲定了几百万的生意。

    我满心敬慕,凝望着上官,他神态怡然自得,那种挥手间决胜千里之外,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的气势,任谁也学不来的。

    他可能意识到我直直的目光,身体开始变得有点僵硬,呼吸有些短促,英俊的脸似喜非喜,溢出温软的笑容,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清新,仿佛初识情味的少年郎,在心上人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心中咯噔一下,被他这种意外的青涩表情,震撼得忙不迭地移开视线。

    优里在我和上官之间,打量一番,爽朗地邀请:“今天,大家都高兴,不如一起去庆祝一下。”

    我不便推辞,笑着没有搭话。

    上官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委婉地说:“谢谢,不过,今天晓玉和我都有点累,不如改日,我叫上SAM,大家一块聚聚?”

    优里大力赞同,摩拳擦掌地叫喊:“我倒要看看SAM那小子,拳脚功夫长劲了没有?”

    上官笑道:“现在,他有女朋友管着,一本正经做白领了。”

    优里举起酒杯,不怀好意地说:“大哥,你被大嫂管教,也是甜蜜蜜的吧?”

    上官微笑着,竟不分辩,一双美目,在我脸上巡骏,眼内的星光点点,摇曵生辉,别有一番旋旖风光。

    优里转向我,一杯见底:“大嫂,我敬你!”

    我顶着大红脸,也喝了几口,嘴上坚持不懈地声明:“我,不是什么大嫂。”

    这顿晚餐,宾主尽欢,合作草案达成。

    回家路上,我有些微醺,仰着头说:“上官,今天真好,我挺高兴。”

    上官轻快的回答:“我也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大声笑道:“晓玉,我也好高兴!”

    那是STEVEN欢快的声音!

    我惕然心惊,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多久以前,我和STEVEN酒后嘻闹,在他家门口,撞上了病中千里飞车而来的上官。

    命运弄人,时光流转,类似的情形又再现。只是,身边的人,换作了上官,而STEVEN却行踪不明。

    我神思有些恍惚,车驶近住处,忍不住放慢速度,就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察看。

    STEVEN也会奇迹般地出现吗?

    车停在车库,我趴在方向盘上,不想动弹。上官意外地没有出声,只是轻微地叹息。

    今天,获贷款签订单的喜悦,变得淡薄。我的头脑里乱作一团。

    这个屋子,弥漫着屋主STEVEN的气息,似乎在提醒我,STEVEN,STEVEN,这个名字越来越响,我的头几乎快要涨开了。

    过了很久,我抬起头,发现上官不知何时已进屋。小GOLDEN蹲在车窗外,摇着尾巴,担忧地望着我。

    我走进客厅,只有一盏天顶小灯亮着,上官坐在沙发上,手斜斜地扶着额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的侧面,在柔和的光线中,变成了一幅淡雅的剪影。

    我从酒吧柜倒了杯红葡萄酒,想了想,又准备一杯热腾腾的明前龙井,取了花生,放在上官面前的茶几上。

    他的目光温和平静,似蕴涵着波澜壮阔的海洋,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我在他对面沙发,找了一个位置绻着身子休息,小GOLDEN警惕地面对上官,静静地守卫着。

    我脑中的喧哗慢慢销声匿迹。

    半夜,我醒来,是躺在自己舒适的大床上。

    我知道,上官已经离开了。

    没有为什么,我心里知道。

    他已不能留。

    STEVEN,你可安好?是什么原因令你滞留?

    我抓过枕头,蒙着头,一会儿,枕巾湿了一片。

    两天后,我踏上去中国的飞机。

    飞机穿过无边际的大团白云层,我清楚地记得临别时,上官电话中的每一个字:

    “晓玉,我不来送你了,我在温哥华等你,祝你好运!”

    JASON那边,我已请他全力配合上官的计划。

    PARAGON似乎有了转机。

    然而,在中国偏远山区的医院,等待我的,是怎样的STEVEN?

    护士领我穿过白色的医院长廊。

    我脑海空白,紧张和期待令我的身体象绷紧的弹簧,走起路来,几乎是一惊一跳的。

    “就是这间。”护士礼貌地说。

    我深呼吸了几次,手有些颤抖地推开了病房大门。

    探病的人一见我,停止了交谈,目光纷纷把转向角落。

    在狭窄拥挤的多人病房一角,放着一张小床。

    我飞快地跑过去。

    床上的病人,头裹白纱,脸上有不健康的酡红,弹钢琴的优美手指无力的垂下,绑着石膏的左臂靠在床架上,右手腕上插着吊液管。

    我轻轻的抚摸他干裂的唇,凑在他耳边低呼:“STEVEN,STEVEN,我来接你了。”

    他并无动静,好象陷入了沉睡。

    我连声呼唤,STEVEN一无所觉。

    我的STEVEN,悠闲清贵的STEVEN殿下,如今,孤零零地睡在这通风不好的昏暗小房,一个人挣扎在生死存亡边缘。

    莫名的硬块梗在我的咽喉,心砰砰直跳,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从那来的一股劲,我疾追到走廊尽头,拉住正要离开的护士,喘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5床的病人为什么昏迷不醒?”

    护士抱歉地说:“我也不太清楚,他送进来就这样。你先把拖欠的医药费付了吧。”

    我的脑袋里好象同时有几个大锤子在敲打,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寸。

    我跟着护士来到付款处,信用卡不能用,刷卡机坏了。

    幸好,我换了一些人民币。先结了帐,付了押金,我要了两间高级病房,剩下的现金已不多了。

    与护士合力,将STEVEN移到特等病房。

    STEVEN沉睡的模样,那么安祥,那么苍白,仿佛沉浮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叫住护士:“请问,他可以吃东西吗?”

    她答:“他进来后还没有喂食过,你可以给先他吃流质。”

    原来,他已经饿了三天。在这偏远小镇,似乎被人遗忘了他的存在。

    STEVEN的母亲已转到高等病房。她的脸色憔悴,一见我劈头就问:

    “方晓玉,就你一个人来吗?STEVEN情况怎么样,公司还好吧?”

    她的脸上脂粉不沾,只抹了淡色的润唇膏,皮肤白的有些透明,一双蓝眸紧张地盯着我。

    我镇定一下心绪,“JASON叔叔很担心你们,他要照看公司,来不了。STEVEN,STEVEN就住在这层楼,我问一下医生,再告诉你。”

    她感慨地拉着我的手说:“晓玉,没有想到,是你来照顾我们。”

    我说:“对不起,如果早点知道你们的消息,就不会让你住在那么差的地方。”

    她疲倦地摇摇头:“我们坐的车被撞,翻下山路。肇事者大概溜了。我在医院醒过来,身边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就连要一杯饮料,也得求人……”

    她面带难堪,不再说下去了。

    我知趣地说:“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我请了专人护士照顾你,要什么,请尽管同她说。”

    她勉强笑道:“谢谢你,STEVEN就拜托你了。”

    我到医院门外走了一圈,半小时后,带回来一堆食物。

    鸡汤,粥,撕开的鸡丝混合,制成一碗鲜美的鸡粥。

    我慢慢的喂到STEVEN嘴里,一调勺,一调勺,他咽下去的不多,我还是感到欣慰,有食物下肚,他的胃不会太痛。

    我费劲地替他擦身,换上干净的内衣,折腾了一个晚上,汗流浃背,他看起来比较象我熟识的STEVEN。

    我一边梳理他的头发,一边说:“STEVEN,STEVEN,你快醒过来。我怕黑,你起来陪我。”

    他呼呼大睡,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我继续为他洗脸,不泄气劝说:“STEVEN,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不要说话不算数啊。”

    他脸上好象有一丝笑容。我连忙将耳朵凑在他唇边,良久,只有呼吸声,他还是一贯的惜言如金。

    我端把椅子坐在床边,握着STEVEN的手指,凉凉的,我轻轻的摩擦着,慢慢打起盹来。

    半夜,我被冻醒,房间里一灯如豆,STEVEN安静地躺着。他仿佛脱离了尘世间的烦恼,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这方寸之地,锁着我心的寄托。

    他的脸依然俊美,依然优雅,他的世界却远在我感受不到的天边。

    我悲从中来,趴在他的胸口,嘤嘤地抽泣。

    STEVEN,STEVEN!

    快醒过来,我害怕,我需要你!

    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

    我惊喜地跳起来,透过泪眼,看见STEVEN苍白的脸庞上,现出一个清艳的笑容,他柔柔的呼唤:“晓玉,晓玉,是你吗?”

    我的血全都涌上头部,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扑上去抱住他的头,欢喜的声音止不住地颤动:“STEVEN,我好想你!”

    STEVEN轻哼了一声,忍痛回答:“我也好想你,晓玉。”

    我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把他打石膏的手臂摆回原处,笑着说:“对不起,没动到伤口吧?”

    他目光朦胧,眨了眨眼,有些羞涩地说:“没事,晓玉,我想去洗手间。”

    我立刻殷勤地说:“我来帮你。”

    STEVEN坐起身,我替他穿上医院的拖鞋,关了输液管,提着盐水瓶,笑眯眯地说:“STEVEN殿下,请起驾。”

    STEVEN扶着我站起身,随口说:“晓玉,你开灯了吗,我看不清楚。”

    我走到门边,把另外两盏荧光灯打开。室内大亮,照得白色的病房分外刺眼。

    STEVEN站在原处,孤独的影子被灯光染得极淡,他悠悠地问:“电灯坏了吗,连月光也没有,今晚,怎么特别黑啊。”

    他提着输液瓶,摸索着向我走来,柔和地唤道:“晓玉,你在哪儿?”

    一股寒气从颈后袭来,我手脚发冷,呆呆地钉在原地,不知道出了什么错。

    他面前有一把椅子,他恍若未见,我来不及提醒,他已抬脚撞到椅子,脚下不稳,摇晃着重重摔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我奋不顾身奔过去,想阻止他跌落,结果,两人一同滚倒在地。我撑起疼痛难忍的双臂,着急地问:“STEVEN,你还好吗?”

    STEVEN单手托举瓶子,愉快地说:“晓玉,我没有砸了营养液。”

    我抱住他,仔细打量他的眼睛,他琉璃般的眸子,仍是那么晶莹清亮,只是失去了焦距,茫然地瞧着我的方向。我张开手指在他眼前晃动,他毫不察觉,轻松地对着前方微笑。

    我心中无比震惊,不祥的感受越来越强烈,血又涌进头顶,简直要令我的太阳穴爆炸了。

    STEVEN放下瓶子,小心翼翼地地摸着我的眉,眼,唇,象是在欣赏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一遍一遍地轻抚,仿佛是一个失去光明的人,最后一次与爱人见面,只想在心里刻下对方的容貌。

    他的神情专注,好象在做一生中很重要的事情,他脸上是真挚的爱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的泪如雨下。完全发不出声音。

    STEVEN的声音异常温柔:“晓玉,你为什么哭了?”

    他轻柔的吻在我的唇角,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淡然地说:“我是不是瞎了?”

    他平静的一句话,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立刻将我从梦靥中惊醒。

    “不是的,STEVEN,晚上太黑了。”我抱住他,压抑住哭泣。

    “晓玉,晓玉,对不住!对不起……”他用心地吻着我,脸上隐现一抹凄淡的笑,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渗出来,滴在我的唇边,烫得我的心颤抖欲碎。

           

情人,看刀!

    这些日子,就象发黄的黑白旧片,有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在转角等待的,竟是这样一份惊痛。

    就算痛,生活,总要继续。

    我打开家门,牵着STEVEN进屋。

    小GOLDEN欢快地冲了出来,围着STEVEN不停的摇尾巴。看来,小安将它照看得不错。

    STEVEN蹲下身,温和地问:“小GOLDEN,你想我了吗?”

    小GOLDEN低吠一声,凑在男主人身边,用脑袋亲热地摩蹭着。

    STEVEN在沙发坐下,轻声问:“我妈应该到家了吧?”

    我把一杯冰澄汁放在他手中,回道:“嗯,机场出来,JASON就直接送她回去了。我一会打电话确认一下。”

    STEVEN拉着我的手,脸上浮现一个温暖地微笑:“晓玉,辛苦你了。”

    我将他打石膏的手臂小心安放,笑嘻嘻道:“不辛苦,待会儿,我要伺候你沐浴更衣。”

    STEVEN白玉般的俊脸飞起两片红晕,他清了清喉咙,说:“这些天,你还没有看够吗?”

    我的脸有一点微热,还好,STEVEN这时看不见,我往他怀里靠近些,很小声地回答:“不够。”

    一辈子也不够。

    STEVEN用手指细抚我的脸,开玩笑道:“晓玉脸皮变厚了,真想看看你的样子。”

    他云淡风清地笑着。好象不久前,他在西餐厅客串演出,月底得了一个大红包,音乐迷靡,人声喧嚷,他从容不迫的拨开人群,走到我身边,轻晃手中的鸡尾酒酒杯,脸上是同样清淡迷人的笑容:“晓玉,你敢不敢尝一下?”

    当时,我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差点呛得咳嗽。

    他盈握我举杯的手,轻轻送杯到他唇边,就着杯沿的口红印,缓缓地啜饮。

    灯光下,他的眼神明亮炙热,似欢喜似调笑,俯身在我耳边道:“晓玉,你的脸红了,真可爱。”

    他的眼睛那么美丽,那么清澈,世界,于他而言,却是无边的黑暗。

    我的心被一枚小针戳刺,一下,又一下,停不下来。

    我平抑心疼,笑着说:“STEVEN,我给你读点财经版消息吧。”

    一声指令,小GOLDEN立刻乖巧咬着报纸,送了过来。

    我翻阅了一会儿,忍不住大笑起来。

    STEVEN好奇地问:“什么事?”

    我指着报纸,虽知他看不见,还是说:“有一张照片很好玩,一条草蛇想吞下比自己身体大十倍的鱼,可惜,只能紧咬鱼尾不放,僵持在岸边。”

    STEVEN感兴趣地问:“后来怎么样?”

    “这条蛇不肯松口,被路人打晕,救下了那可怜的鱼。”

    一道灵光划过我的脑海,我的心开始兴奋起来,摇晃STEVEN未受伤的手,急切地说:“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个对付熊总经理的办法。”

    STEVEN问:“说来听听。”

    我快速地回答:“我们需要找一条很大很大的鱼,一条他吞不下,却舍不得放弃的鱼。”

    STEVEN凝神聍听。

    我整理一下思路,说下去:“我们如果控告他侵占财产,需要收集人证物证,公司里我初步查对,相关证据基本都被他们毁灭了,有些单据还造得象模象样,如果委托好的律师,我们最后应该会赢,但是有几个问题。”

    STEVEN搂着我,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充满鼓励和信任,我在他怀里摩蹭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道:

    “先不谈大笔的律师费用,打官司可能一拖几年,万一熊总狗急跳墙,分化资金周转到不明处,或者投资失败,我们还是拿不回钱。如今,大股东信心动摇,再爆发内部贪污盗窃丑闻,一般的股民就会抛售我们的股票,我们就真的面临倒闭危机了。”

    STEVEN沉思着,他好看的眉微蹙,很快舒展开来,利落地下了决定:“我们做两手准备,收集证据,一定要尽快进行,可以请专业的审计公司,另一方面,也要放大鱼钓蛇。”

    我有些激动地问:“你心目中有理想的大鱼吗?”

    他神秘地笑道:“嗯,这件事就交给我。”

    我用手肘推推他,打听情报:“你有什么秘密武器吧?”

    STEVEN的眸子虚望着我的方向,态度异常认真地说:“晓玉,对你,我没有秘密,你想知道什么?”

    这句话听得好耳熟,我蓦的记起,那一天,他默认替我安排PARAGON工作的“秘密”,保证瘦(守)身如玉,一脸甘之若诒的表情。

    我心口有些发颤,哑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STEVEN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说:“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什么理由?”

    他的毫不质疑,令我心中分外甜蜜,也有些迷惑,难道感情真是盲目的?

    STEVEN似乎听懂我的心语,柔声说:“我喜欢你,因为你是方晓玉。”

    因为我是方晓玉。

    我反复的回味这句话。

    不是容貌,所以不会色衰而爱弛。

    不是头脑,所以我无须扮演聪明人。

    不是性格,所以我不必刻意显示善良,贤惠。

    我只是方晓玉,一直是方晓玉。

    我只要做自己就好。

    原来,真正的爱,可以包容对方的缺点,包括那些我自己竭力逃避的阴暗面。

    我身上变得异常暖和,涌入一种因被爱,而对自己生出的美好期待。

    我用全新的眼光,打量面前这张熟悉的俊颜,他的眼神朦胧,落在虚无之处,然而,我却感觉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明透彻,一直照亮到我的灵魂中去。

    我依偎在他颈边,隐隐闻到他身上的清香,只觉心旷神怡,笑着说:“我还有一个主意,你愿不愿试试?”

    STEVEN微笑点头。

    第二天,我送STEVEN去医院住院观察。走出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

    STEVEN站在病房窗口,似乎在眺望我的离去。医院的玻璃窗明亮如镜,阳光为他披上金辉,鸟儿在枝头鸣叫,空气中花香轻袭,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心,静静地开放,享受大自然的清新。

    这一刻,我忘记了他的病,眼前是一位纯净美丽的少年,在阳光里温和地微笑。

    失明,以及公司被陷害,并没有让他蒙上阴影,一般人,可能会暴燥易怒,可能会自暴自弃,可能会疯狂复仇……而他,只是高贵地抬起头,正视生活的挫折。这才是真正的STEVEN,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下,是一颗温柔勇敢的心。

    我心怀感激,默默的凝视他。

    谢谢他,提醒我生活的态度。

    按照与上官的约定,我来到PRESERVE商谈与优里合作细则。

    前台的接待小姐,客气地将我领到会客室。没有想到,我看到一位很久不见的熟人。

    三嫂大人一贯的高傲。她一见我落座,立刻冷冰冰地哼了一声,象受了刺激般跳起来,直直地向我走来。

    我站起身,对她略点头,警惕地观察她的举动。

    果然,她气冲冲地说:“你怎么还敢来?”

    这儿并不是她的办公室,我直视她的眼睛,镇定自若地说:“这与你没有关系吧。”

    我的答案大概不合她的心意,她凛冽的眼光狠狠的扫射我,抬起手,有点蠢蠢欲动。

    我迅速伸出手,作出握手的姿态,认真地说:“我敬你一句三嫂,全看在上官的面子。他对我很好,所以,他的家人,我都会尊敬。”

    她有点发楞,手僵在那里。

    我继续说:“你如果还想打一巴掌,我保证,你的脸,也会尝到同样的滋味。”

    三嫂目光中多了惊疑,良久,终于搭住我的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我微微笑道:“你好,三嫂,请多关照。”

    她牵强地笑道:“你好。”

    “方晓玉!”门口传来白美人的声音。我和三嫂同时回头。

    三嫂不快地抢问:“上官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有空吗?”

    “不知道。”白美人面带轻松笑容,朝我努努嘴,慢条丝理道:“不过,他准备先见方小姐。”

    三嫂有点不安地说:“他是不是又让我回去?”

    白美人笑得更愉快:“有可能,我只是秘书,不敢乱猜……”她风姿卓著地转头看向我,收敛了笑容:“方小姐,请跟我来。”

    白美人的高跟鞋敲打地面,咯噔咯噔,回响在静静的长廊。

    我沉默地跟随,思绪飘忽,仿佛回到了中国医院的走廊,那漫长牵动人心的时分,STEVEN,那么美丽灵动的眼睛,会好转吗?

    上天,请公平看顾这个无辜的少年。

    STEVEN,我的STEVEN。我的心变得柔软。

    白美人忽然停下脚步,有些傲慢地对我说:“方小姐,以前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对上官提起。”

    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复。

    她的神态变得紧张,惊疑不定:“难道你报复我,已经向他告状了?怪不得他现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在走廊躇踌不前。

    我静候片刻,说:“没有。请快一点,我不想让上官久等。”

    她收起温柔的面具,面露阴森,尖酸刻薄地呛声道:“你神气什么?都分手了,还来纠缠不休。”

    我打量着她的变化多端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说:“白大小姐,DONOTSTICKYOURNOSEINMYBUSINESS(请别多管闲事)。”

    白美人始料不及,象被人戳到了痛处,气势十足地尖声指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想来破坏上官和我,我警告你!”

    她的高分贝,让人头皮发麻,所说的台词,唱作俱佳,完满体现出苦情女主角的凄凉。

    我调动所剩无几的耐心,淡淡的笑道:“白秘书,你有受虐幻想症吧?你可以叫再大声些,把公司员工都引过来。”

    她压低声音,阴冷地咬牙说:“方晓玉,你不过是会装可怜而已,根本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厉害,她的战斗指数比三嫂更强,侮辱人的天赋更高。

    PARAGON的情势严峻,我谨记自己来见上官的目的,不愿多生枝节,为他添麻烦,当众大吵的场面,能避则避。

    我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数到三,克制自己直往上撞的恼火,哼笑了两声,祭出奶奶诲人不倦的经典语录,故意咬文嚼字:“白小姐,一个泼辣的女人,就象搅混了的泉水,已失去原来的甜美。”

    这话真是文艺腔,酸得我身上的汗毛都集体起立。

    我顿了一下,继续雪上加霜:“以上官的好品位,会欣赏这样的女子吗?”

    她果然楞了一下,眼里透出烦躁,犹豫和不甘愿。我抓住战机,乘胜追击,再钉她一下:“这是莎士比亚在驯悍记里说的,你这么温柔娴淑的女子,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脸有些发白,没有立刻发作,瞪着我的身后,眼中放出冷箭,似要射杀对方灭口。

    我一回头,SAM离我们几步远,笑眯眯地作势鼓掌:“不错,我今天算长见识了。”

    我向他招手问好:“SAM,又见面了!”

    SAM一本正经的调侃:“想不到,你这么有文学细胞,哈哈!”

    我松了一口气,笑道:“让你见笑了。”

    他英俊的脸笑得愉快,向我耸了耸眉毛,问道:“晓玉,来找上官吗?”

    我点头,心情舒畅了许多:“是啊,关于亚洲代理合约。”

    白美人已恢复端庄文静的模样,凉凉地在一旁说:“方小姐,你不要太得意了。”

    她一转身,纤腰款摆,走进了上官办公室门口。

    SAM和我对视一眼,默契地不于置评,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上官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典雅,让人感觉非常舒适放松。

    一进门,他就愉快地迎上来,态度从容雍贵,亲呢地拍了一下我的头,声音如山泉激涧,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听:“晓玉,你好象瘦了,我们今天去好好吃一顿。”

    “好啊,有BC大蟹就行。”我笑着回答。

    上官交代:“晓玉,你和SAM等我一下,我和白秘书谈几句就好。”

    我和SAM在靠墙的会议圆桌入座。

    上官关上办公室大门,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白美人坐姿优美,有几分矜持,几分惊喜。

    他神态郑重地说:“白小姐,我今天请你来开会,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白美人甜蜜地微笑:“没问题,我什么都答应。”

    我听得汗毛再次肃立哆嗦,可怜的上官,身边潜伏着假仙花痴女。

    他轻声道:“请你把日常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回楼下温哥华分公司报到吧。”他眉目朗然,说话有条不紊。

    白美人脸色灰败,瞪大了眼睛,隐有泪光,良久,她问:“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哥哥,让我跟在你身边做秘书的吗?”

    上官清艳的瞳子,如一汪深潭微旋,卷起几分波澜。他沉吟不语,似下决心般,递给白美人一个黄色厚信封,说:“你先看看,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她的手在颤抖,垂泪欲滴,好似一个痴心女子,面临花花公子的抛弃,幽怨难当。这个场面煽情感人,我和SAM处在旋涡边缘,都有些不自在。

    SAM的手机适时响了,他推开椅子站起身:“上官,我出去一下就来。”不等上官答复,飞快地溜出上官办公室。

    我不约而同地说:“我也去。”

    上官气度闲雅,点了点头。

    站在大门口吹了一会儿风,我琢磨时间差不多了,转道去洗手间。

    我对着镜子修补口红,忽然一阵脚步踉跄,疾奔而来。

    颈后凉嗖嗖的,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美人脸色苍白,急冲进来。她手举着一把剪刀,眼神散乱,显得异常阴沉可怕。

    门外传来上官的声音:“白小姐,请你不要冲动!”

    SAM也在呼喊:“白秘书,有话好好说。”

    白美人五官冷冽几近扭曲,逼了过来:“方晓玉,BITCH!你不让我活,我恨死你了!”

           

但为君故

    什么样的女人是可怕的?

    如果古龙大人还活着,一定会说,失恋的女人。

    他可能会再补充,陷入疯狂的、失恋的女人,更可怕。

    冰冷的剪刀猛地戳向我的脸,我左手推挡,右手抓过洗手池边的皮包,迅速地照着白美人的头挥去。

    “噗”,刀锋划过我的手臂,扬起血珠,伤口凉凉的,麻辣作痛。

    “啪”,白美人的脸被砸,高高肿起。

    她悍然不惧,眼神犀利,恶狠狠地挥刀再扑上来。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蓦的忆起,武侠书里著名的一句话,不要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前有美人挡驾,只能后退,我迅速转身跑进独立厕所间,关门上锁。

    白美人厉声挑战:“方晓玉,你滚出来!”剪刀扎在木门上,砰篷直响。

    这个女人外貌文弱,想不到如此彪狠善战。

    今天,我怎么才能逃离她的剪刀手呢?

    她奋力踢门,忽然高声厉喊:“你们谁也不许进来,不然,我手下不会留情!方晓玉和我谁也别想好过。”

    上官在门窗外呼唤:“晓玉,晓玉,你怎么样了,你好吗?”

    他声音焦急,全没有平时的镇定雍容,压抑怒火地说:“白小姐,你不要伤害晓玉,有什么事,冲我来!”

    我回答:“上官,我没事,只是出不来。”

    上官,又让他为我操心了。

    他生病时,三嫂打我一巴掌,上官曾俯身在我脸庞亲了一下,叮嘱我:“以后任何人打你,一定要立刻躲开。”

    他的话,我都记得,我不想受伤,不想惹事,不过,还是被困在这个尴尬的小间。

    白美人嘶声痛哭:“方晓玉,你有什么好?为什么,我明明早就认识他,却得不到他的心?”

    她啪啪的扑打着厕所门,呜咽:“我好恨,我改了那么多,一直乖乖地做个淑女,讨他欢心,凭什么,他一见你就变心了?”

    她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自哀自怜:“你们都是伪君子,没有人真心对我。”

    初相遇,是一个雨天,白美人曾拉着我的手,亲热地称赞“你好可爱。”

    她误会我是上官的侄女,执意与我同坐,含蓄打听上官的情况。

    是什么,让这个曾经温柔和气的女子,如此悲痛欲绝?难道她的文静秀气,只是一种保护色?

    “方晓玉,你究竟有什么本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她悲愤拍门。

    我在里面叹息道:“白小姐,我也曾暗恋过一个男孩子,没有结果。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情。”

    佛云,人有七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所求不得,失其荣乐。

    “所求不得”之苦,堪比生离死别的惨痛。

    她困在感情的僵局里,找不到出路,不过是个可怜可笑人。

    “你胡说!”她哀怨地哭泣,情绪略为好转。

    门外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声音:“BETTY,BETTY,我是大哥,你不要闹了,还不快出来!”

    “你们都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谁敢进来,我就自杀!”她哭声更大。

    我劝说:“白小姐,你让我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谈。”

    她没有答话,坐在地上,嘤嘤噎噎。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性问:“我出来了。”没有答复。

    我平稳一下呼吸,半掩着身体,快速拉开门。

    白小姐手持利刃,严阵以待,立刻刺过来。

    我闪身后退,猛推门板,飞快撞向她的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摔倒在地,四肢朝天。

    我甩动皮包,用力砸她的手臂,剪刀噹一声脱手落地。

    白美人一边大喊:“救命,救命!”一边挣扎着想捡起剪刀。

    MAY从门口跑过来,她及时地踢开地上的刀子,伸手拉着我,一起冲出洗手间。

    上官守在门外,一把将我扶住。他低头检查,声音有些失控:“糟糕,你的手在流血,很痛吗?”

    我捂着伤口,迟疑地摇摇头,不想让上官为我担忧。

    上官原本温润如美玉,有一种柔和高洁的仪态,此刻却隐隐透出怒发冲冠之势,他瞪着身边的一个男人:“白总经理,你妹妹太不懂事了!”

    白总开口恳请:“上官,希望你不要计较,我会好好管教BETTY。”

    上官犹豫地看了看我的伤口,没有答复。

    SAM和MAY都责备地看着白总。

    MAY说:“真吓人,本来我早想进去,又怕白秘书发狂。”

    SAM连忙说:“我可不要你冒险。”伸手搂着MAY,柔声赞美:“你今天很勇敢!”

    MAY愉快地瞟了他一眼,嗔道:“你才知道啊。”

    我笑着说:“MAY,多谢你。对了,你怎么会赶来?”

    MAY娇憨地开怀笑道:“SAM告诉我,今天中午招待贵客,我自然就来了。”她对着我挤挤眼,故意强调:“有BC大蟹喔。”

    白总从洗手间抱着妹妹出来。他脸上阴晴不定,皱紧眉头不语,目光扫射到我,似乎将我身体烧穿一个洞来。

    好可怕犀利的眼神。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

    白美人在哥哥怀里悲泣:“我的脸,我的脸毁容了,以后怎么见人啊?”

    白总训斥妹妹:“你哭什么,还嫌不够丢脸吗,真是没有用!”

    上官沉默不语,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情地说:“晓玉,你受委屈了。”

    我异常轻柔地回答:“没什么。”

    他叹息了一声,转向SAM说:“你和MAY先去用餐。”

    他扶着我走向办公室,语调温顺:“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再去医院,好吗?”

    我抬头望着上官,诚心诚意地低声道:“谢谢,总是麻烦你。”

    上官俊异非凡的脸上,浮现一丝动人微笑,仿佛月生光华,让人目眩神迷。

    我偏过头,开玩笑地说:“上官大帅哥,你的魅力太惊人,在你身边,要做好流血挨打的准备。”

    上官的笑容凝在嘴角,慢慢变淡消散,明眸中闪过一丝黯影,语气微苦:“是这样吗,晓玉?我宁可受伤的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却象一柄重锤,又快又狠地击中我的心,让我胸口闷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上官,他对我,从来爱逾性命,今天的事,他恨不得以身相代,为我挡刀。

    他待我如知己,如爱人。我因他流血,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心中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悠然道:“上官,记得吗,我们曾打过赌,各自许一个愿望。我想,我已经输了。按照赌约,我会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也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上官原本扶着我的肩膀,忽然用力将我的身体一带,我促不及防地撞入他温热的怀抱。他强健的手臂轻抚我的腰,飘逸的神态染上几分庸懒,几分性感,放大的笑脸凑近我:“晓玉,你又想和我耍什么花样?”

    他的模样如此魅惑,眼底的星光闪烁,却温馨如一帘旧梦,仿佛带我回到江南水乡,春风吹过,依稀可见白衣如雪的多情少年,在莲花亭亭的河塘边吟唱: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他眸中的柔情,如春水般荡漾。

    怜子情如水。

    我凝望着他英俊的面容,久久地没有答话,久到他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面颊,他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晓玉,我很帅吗?你眼睛都直了。”

    上官的魅力动人心弦,让人无法抗拒。

    为什么要抗拒呢。人,总要尝试一些难以做到的事。

    我只要顺从心的方向就好。

    我清醒地点了点头,柔声说:“是的,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上官的动容一笑,眸中丝丝柔情变浓:“晓玉,我忽然不想知道你的那个秘密了。”

    他的笑容淡雅和煦。他的心思敏捷,智慧过人。

    果然,他猜到我的想法。

    我低头,轻叹一声:“上官,真的不听吗?”

    上官的手环住我的肩膀,清俊的面容坦荡荡,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望,似要透视我的心:“晓玉,我不想看你受苦,可也不舍得放你走。”

    我微挣开一些,正视他笑道:“上官,STEVEN出车祸失明了,躺在医院,我的手还在流血……”

    上官神色不变,清冷高雅的仪态,好似墨色夜空中那轮银月。

    莹白的月光流淌进他的瞳仁,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缓缓地说:“我明白了。”

    谁说过,爱情是毒,甜蜜无药救的毒。

    我已弃权,他却不忍放手。

    究竟,谁是谁的毒?

    惟愿,爱君如梦,将他的一切放在心底珍藏。

    傍晚,我开车来到STEVEN的医院。转动方向盘时,我左臂的伤有些隐痛,并没有大碍。

    来到病房前,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STEVEN,我再给你念一段故事吧。”

    我推开门,看见STEVEN靠坐在病床上,琉璃般晶莹的瞳仁,波澜不惊,一点也察觉不到我的目光,他脸上浮现一个真心欢喜的笑容:“晓玉,晓玉,是你吗?”

    白雪公主韩凌倚在床边的靠椅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几分审视,几分挑衅,斜斜地注视着我。

    我对韩凌点头:“你好,谢谢你来看STEVEN。”

    她眼神锐利地闪了一下,又变得温柔纯和,望着STEVEN说:“我和STEVEN从小认识,他有事,我怎能不来。”

    我来到STEVEN身边,握住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STEVEN下巴微仰,与颈子形成一道弧线,纤巧优美,他失焦的眸子转向我:“我很好,你今天过得开心吗?合同谈得如何?”

    我轻快一笑:“下午定了草稿,过几天优里看过,就可以正式签约了。”

    STEVEN拉近我的右手掌,在他的面颊轻轻摩挲着,“辛苦你了,晓玉。”

    韩凌平淡地说:“恭喜你,STEVEN,你的公司看来有转机。”

    STEVEN说:“是啊,我的晓玉最能干了。”他一脸悠然自得。

    韩凌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停驻在STEVEN精致的脸上。

    STEVEN一笑,清雅脱俗:“韩凌,请向韩叔叔问好,关于协助PARAGON的事,如果我不在,你们直接与晓玉商量。”

    等韩凌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STEVEN忽然用力拥我入怀,赌气似的说:“晓玉,我要出院,这里好闷,我整天无所事事。”

    他柔软的唇亲吻我颈子,轻轻地啃:“晓玉,我们离开这里……”

    我心中柔情泛滥,正要答应,门口传来几声清嗓子的声音。

    我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回头看去,是来查房的主治医师和护士。

    我愉快地望着脸泛红晕的STEVEN,悄悄说:“这下,跑不成了。医生守在门口。”

    STEVEN追着我方向,捉过我的手,镇定大度地说:“罗杰医生,我什么时候出院?”

    罗杰医生翻看病历资料,和蔼地回答:“随时可以出院。STEVEN,你的视网膜没有受开放性外伤,初步判断是脑内受创,影响视觉神经中枢。”

    我问:“他的眼睛可以治吗?”

    罗杰医生说:“CT扫描,并没有显示明显的脑颅出血,所以,目前只能做保守治理。”

    我追问:“我不太明白。难道不能动手术,彻底解决吗?”

    STEVEN握着我的手,轻捏了一下。

    罗杰医生解释缘由:“限于加拿大的医疗制度,象STEVEN这样的病案,没有生命危险,需要排队等保险名额,才能做昂贵高风险的脑科手术。”

    STEVEN平静地问:“等多久?”

    罗杰医生表情有些抱歉:“依我们医院的情况,短则两年,长的话难说,可能会近十年。比如,换肾病人有的等了十五年,有的没有机会排到就……”

    我听得异常心惊,失望地问:“没有别的办法?”

    罗杰医生爱莫能助,想了想安慰道:“如果做恢复性治疗,也不是没有希望。”

    等医生离开后,STEVEN摸索着拿出几张纸片,笑眯眯地递给我:“晓玉,我今天练字,你认得出吗?”

    纸片上的英文中文混杂,是他默写的几段英文诗词,还有我们的名字。字迹有力,排练却歪歪斜斜,几乎象小学生似的生硬,只有他的签名,还依稀可辨过去漂亮舒展的字体。

    我渐渐意识到,他已经做好失明的心理准备。我趴在床边,认真地打量着STEVEN。

    最初,上英文课时,以为STEVEN只是孤僻冷戾,任性妄为的少年。

    此刻,他脸色温雅从容,气质冷逸而悠远,没有因命运的不公平而嘶吼作状。

    杀殿STEVEN,我心中的冰雪美少年,的确清俊绝俗,卓越不凡。

    我喃喃地念道:“STEVEN,你知道古龙武侠书《陆小凤》里的花满楼吗?他天生是个盲人,却比任何一位明眼人都敏锐,将世人看得清楚透彻。”

    STEVEN低吟:“花满楼?难道他是你的新男朋友?”

    我大喝一声:“可恶,STEVEN,看我的铁砂掌!”手指轻搔向STEVEN的腋下,笑嘻嘻地问:“你服不服?”

    STEVEN笑得灿烂,将我搂在胸前。

    我伏在STEVEN身上,小心挪开他受伤的左手,看见石膏上我龙飞凤舞的签字:“方晓玉到此一游。”

    下面,多了一行字:“韩凌到此一游,P.S.YOUAREMINE(你属于我。)”

    她居然公然挑战我的正牌女友地位,我兴之所至,提笔加上一句:“出招吧!”

    正与STEVEN笑闹成一团,我的手机铃声大作。一接机,韩凌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方晓玉,如果我有办法让STEVEN复原,你能不能退出?”

           

沉吟至今

    让我离开STEVEN,为什么?

    我有些惊讶:“这是个玩笑吗?”韩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顿了顿,平静地说:“你真想知道答案?”

    韩凌在电话那头沉默,等待着。

    我望着STEVEN茫然空灵的眸子,柔声问:“STEVEN,你喜欢我吗?”

    STEVEN清朗的声音闯入话筒:“喜欢,很喜欢。”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变吗?”

    “对!”STEVEN神态温柔笃定,一字情话,说得云淡风轻,天经地义。

    我对着手机问:“韩凌,你听到了吗?”

    韩凌的回答很巧妙:“你难道不想治好STEVEN的眼睛?”

    我说得心平气和:“想,比谁都想。不过,我不接受别人的胁迫。你可以来公平竞争,或者自己找STEVEN谈。”

    韩凌一阵轻笑,颇有富家小姐风范:“方姐姐,你比我想象的还难对付,嗯,我们走着瞧。”

    这个电话,揭开了韩凌宣战的序幕。

    韩凌父亲公司与PARAGON的合作陷入僵局,不仅在市场上处处划清界限,而且高薪挖走PARAGON所剩无几的技术骨干,令PARAGON陷入人才危机。

    PARAGON副总经理办公室。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为STEVEN镀上了眩目的金色光晕。

    我一边欣赏他微笑聍听的模样,一边留意技术总监JASON诉苦:“现在,我部门不少能干的人离职了,我们得想个办法。”

    STEVEN神情优雅:“JASON,假如我请来一位很强的专家,他又不甘愿屈居人下……”

    JASON直接地回答:“我愿意让贤,只要对公司有利。”

    STEVEN转向我:“晓玉,你看呢?”

    该我出场了。我的求贤计划,看来要尽快进行。

    我摊开一份资料,向JASON介绍:“大家都说上官是行业中的翘楚,有一位老先生比他更出名,三年前已经退休。如果,我们能请动他出山,可以大大提升PARAGON的技术水平。”

    JASON有些激动地问:“是研制成高频率自控器的泰德先生吗?他是我的偶像。当年我读大学时,他已经成名,曾来我们学校演讲。”

    我答道:“对,我在美国的姑父和泰德先生是校友,安排我同他见过面。他性情孤僻易怒,很难沟通,而且,他打算搬去多伦多与女儿一家团聚,对重回职场没有什么兴趣。”

    JASON的神情变得失望,我继续说:“我想再去试一试,这次需要STEVEN出马。”

    傍晚,夕阳如血,染红了天际,气候已经转暖,风过树林带起几只白鸟盘旋。

    我牵着小GOLDEN在公园草地徘徊,不时注意远方的小径,嘴里自顾自交代:“GOLDEN,等一下看到你的朋友,就把它带过来,千万不要跑丢了。”

    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我跳跃,不知道它领会了没有。

    远远看见目标人物,我松开狗链,GOLDEN立刻乐颠颠地跑开了。

    我回到长凳上,STEVEN静默地坐着,温柔地握住我的手。

    我有点紧张地说:“STEVEN,这位泰德先生虽古怪,但很爱才,等一下,你尽管表现自己的才华。”

    STEVEN笑着问:“你要我为他表演钢琴,还是小提琴?看不见琴谱,我没有什么把握。”

    我向他怀里挪动,靠在他颈边,悠然自得:“我认识的男孩子里面,你才华最出众,如果你也无法打动他,我就没有法子了。”

    STEVEN搂紧我,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头,亲呢地说:“谢谢你,晓玉,这么看得起我。”

    我坐直身体:“STEVEN,快,泰德先生走过来了。”

    小GOLDEN果然不负所托,领着泰德先生的狗跑了过来。

    泰德先生今天显得很愉快,他远远地招呼:“晓玉,你又来鼓动我出山?”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还没有放弃,嘿嘿,对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STEVEN。”

    STEVEN彬彬有礼地问好,泰德先生用外科手术般的眼光,将STEVEN从头扫描到脚。STEVEN戴着变色墨镜,对他的注视一无所觉,从容地站着,温和地微笑,显得潇洒而俊俏,美少年的翩翩风采逼人。

    我有些自豪,有些玩笑地问:“不错吧,我们STEVEN很有才的。”

    泰德先生点头赞叹:“嗯,有意思,要不要到我家去喝茶?”

    STEVEN机敏地答应:“谢谢,吃茶去。”

    泰德先生眼中的光芒一盛,有点喜出望外:“好,今天遇到知音。”立刻兴冲冲地在前面领路。

    我心中庆幸,想不到STEVEN巧妙地引用了“茶禪一味”的典故。

    据说唐代名僧从念即赵州和尚,对禅学和茶道有很高造诣,一日,一位挂单僧来寺中求禅,赵州和尚以那句著名的偈語“吃茶去”,点化对方参悟。

    泰德先生是日裔华人,爱好茶文化及古代诗词书画。一走进他的客厅,迎面挂着一幅古朴的仿画,描绘唐太宗御史萧翼,从王羲之第七代传人的第子袁辩才的手中,骗取《蘭亭集序》献給唐太宗的故事。

    泰德先生停下脚步,对我们说:“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STEVEN眼睛不方便,只能我应考了。幸好奶奶从小灌输,对古词画有些印象。

    我仔细打量一番,小心地说:“我觉得这幅图人物表情生动,笔法细腻,好象是临摹唐代《萧翼赚蘭亭图》,萧翼和袁辩才正在喝茶,洋洋得意的那位是萧翼,老和尚辩才显得神态落魄,张口結舌。”

    泰德先生点点头,心情颇佳,随口问道:“你也知道蘭亭集序?”

    我心里直打鼓,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号称天下第一行书,唐太宗临终時,嘱咐一定要以它陪葬,因此真迹永远埋没了。我在台湾故宫见过摹帖,字字遒媚劲健,有如神助,如此奇书,谁敢自称了解。

    我谨慎地说:“文中的二十个之字写法各不相同,王羲之酒醒之后,用心重新抄写原文,但是再也写不出那样的书法了。”

    泰德先生兴致勃勃地说:“我这里有毛笔,你要不要试一下?”

    老天,救命!我真想吼一声,现在已经是电脑时代了,练毛笔字的人凤毛麟角。

    我镇定地推辞:“今天没有准备……”

    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上的STEVEN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好听:“我来尝试写一下之字吧。”

    泰德先生一听大喜,立刻捧出文房四宝。

    我专心地研着墨,STEVEN默默地提笔,在宣纸上方虚空练习。他神态飘逸自若,面带淡雅微笑,额前的金色碎发,平添了几分恣意洒脱,隐隐透出自然无极的魏晋古风。

    STEVEN定气凝神,进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境界,以他为圆心,那种质朴淡泊的古意,雅到极致的空灵风韵,淡淡的,柔柔的,缓缓的,弥漫了整个空间。

    我和泰德先生都被这种无形无质,却无所不在的气势给震住了。我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沉静悠远的气氛,泰德先生收了嘻戏的表情,脸色珍重,赞许地注视着STEVEN。

    屋子里静悄悄的,STEVEN全神贯注,悬腕蘸墨,流畅地挥洒,十个“之“字,一气喝成,若断还连,疏密有致,每一个字都变化不同,点画之间相互照应,正是书圣王羲之“正锋取劲,侧锋取妍”的笔意。

    STEVEN放下笔,我上前扶着他,心中柔情脉脉:“STEVEN,你~你真的很了不起。”

    泰德先生眼里溢满了激动欣赏,热情的冲上来,握紧STEVEN的手用力摇晃:“的确是顾盼寓情,灵动而不松散,好字!好字!”

    他有些迟疑地问:“STEVEN,你的眼睛不方便,怎能写得这样好?”

    STEVEN的脸上现出慕濡之情:“蘭亭集序一共三百二十四字,小时候,我父亲让我每天临摹十遍,几年后,我闭着眼睛也能写得出来。”

    STEVEN伸手搂住我的肩膀,笑得从容:“泰德先生,眼盲,不代表心盲。”

    泰德先生开怀大笑:“说得好!晓玉,你的男朋友很有趣。今天,我也来凑一下热闹。”

    他提笔飞快的写下三个字:“一杯羹”。

    泰德先生吹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娓娓道来:“当初,你们公司的熊总经理,曾来我家,重金邀请我跳巢,我就送了他这三个字,哈哈!”

    这可能是泰德先生的考题,我该如何接话呢?

    我回想“一杯羹”出处,史料上记载,汉高主刘邦与项羽相争,屡吃败仗,当项羽捆绑刘邦父亲挑阵时,刘邦却厚颜无耻地说:“吾翁即若翁”,“则幸分吾一杯羹”(我与你曾是结拜兄弟,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请把父亲的肉羹分一碗给我吃)。项羽看不起这种泼皮无赖的作风,结果还是放了太公和吕后。

    我沉思片刻,搀着STEVEN回到沙发,诚恳地说:“泰德先生,,相传流氓皇帝刘邦,被楚军追击,在逃难途中,为减轻重量让车跑快点,竟把自己的子女推下车。而熊总为了利益,背弃PARAGON公司,他们这样没有道德观的人,先生自然不会喜欢。”

    泰德先生认真地看着我:“晓玉,你说对了,我不会和熊总为伍。我虽有心帮你和STEVEN,不过,”他叹息一声道:“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

    这也难怪,PARAGON面临重大危机,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谁又不是这样想?

    不过,STEVEN有我,我会陪着他,我们相依相偎,就不会孤单。

    他曾赞美我能干,认真的微仰着颈子,那模样优雅而温柔……我心中泛起甜蜜,勇气渐生,握着STEVEN的手,侃侃而谈:

    “泰德先生,苏东坡有一句妙语: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事在人为,我们不会轻易放弃。”

    泰德先生说:“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STEVEN很默契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心中暗喝一声精彩。

    在来之前,我们曾猛啃古代诗词,以期与爱好中国文化的泰德先生有共鸣。这四句思慕恋人的情诗,被STEVEN巧妙地用以表达求贤若渴的心态。

    果然,泰德先生连连点头,神态温和:“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来,先品尝一下我的茶叶。”

    泰德先生拒绝的意愿已松动,或许,他还想考察我们的茶艺?

    我打开茶杯盖,芬芳馥郁扑鼻而来,初时,茶条卷曲呈绿腹蜻蜓头状,接着,茶条在水中打开,纱绿显,红点名,叶表带白霜,肥厚明亮具丝绸光,茶汤金黄浓艳,象是乌龙茶。

    我轻饮一口,对泰德先生赞道:“这茶叶很香,入口苦中带甜,是不是安溪铁观音?”

    泰德先生快乐地说:“你很识货,哈哈。”他有些手舞足蹈地说:“难得你们两位小朋友来玩,我自然招待你们最好的茶叶。”

    STEVEN那边低首端杯不语。

    我瞧了一眼他的茶,水色清绿,茶叶带螺旋形,在水中沉浮轻舞,他细细地啜饮,神情温文尔雅,抬头对泰德先生说:“这是洞庭碧螺春。”

    泰德先生笑问:“你不能观茶,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STEVEN面泛清华,有一丝少年的羞涩:“我父亲说碧螺春是清朝贡茶,洞庭山少女采茶不帶筐,把茶叶放在乳间,茶受热而生奇香,这是他最喜欢的茶之一。”

    STEVEN对父亲的仰慕,溢于言表,令我对这位音乐才子生出一丝憧憬,是怎么样的男人,可以让STEVEN的母亲念念不忘,叹息一生大概只能爱(他)一个人,是怎么样的父亲,让STEVEN满怀尊敬,将他的话铭记于心。

    泰德先生舒服地靠着沙发背:“你们两位小朋友,真有意思,以后常来玩吧。”

    STEVEN和我静静地听着,果然,他进入正题:“我可以为PARAGON服务,但不做全职,算专家回聘,每周三天,好吗?”

    我心里欢呼一声,STEVEN立刻恭敬起身,与泰德先生伸手相握:“谢谢你!我和晓玉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次日,STEVEN的母亲老佛爷大驾亲临公司。

    她已恢复高贵仪态,带着笑意问:“STEVEN,听说你们请到了本行技术专家泰德先生?”

    STEVEN说:“是晓玉筹划的,她每天很早起床,开一个小时车,去泰德先生家附近,带着小狗散步,晚上下了班也去碰运气,慢慢和泰德先生成了朋友,才肯让我们去他家饮茶。”

    我望着STEVEN,微笑:“我是将功补过。我不愿和你分手,韩凌父亲的公司最近一直在打击PARAGON。”

    老佛爷冷笑了几声,一脸高深莫测:“晓玉,你太单纯。韩凌父亲对PARAGON早有吞并之心,我们交手很多年。我公司全盛时期,他损失了一些利益,现在,不过是趁机落井下石,找借口抢夺我们的市场。”

    我摸摸脑袋,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你中意韩凌……”

    老佛爷语调平常,开诚布公:“韩凌或许是真的喜欢STEVEN,可她父亲打什么算盘就难说了。晓玉,你一心一意照顾STEVEN,我都看在眼里。我是不会把儿子和公司,恭手让给他们的。”

    STEVEN手指莹润而细致,轻抚过我的眉眼,笑嘻嘻地说:“妈,我们的意见一致,我第一次觉得你又英明又美丽。”

    老佛爷颇威风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下,忽然意识到STEVEN看不见,楞了一会儿,有点心酸地说:“我现在只希望你和晓玉好好在一起,我就你一个亲人,你的眼睛又……”她的眼圈发红,哽咽着说不下去。

    STEVEN站起身,摸索着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慰:“妈,世上失明的人不只我一个。我相信上天这样安排,自有道理。”

           

青青子衿

    老佛爷擦拭泪水,叹气:“好吧。我累了,也该同你父亲好好谈谈了。”

    STEVEN有些惊喜地说:“太好了,我很想老爸,你什么时候见他?”

    老佛爷脸显笑意:“再过几天吧。”

    STEVEN真诚地说:“妈,我觉得爸爸是很爱你的,你就不要再赶他走了。”

    老佛爷似笑非笑,气势不太足地斥道:“怎么能怪我,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来公司帮忙。”

    STEVEN上前挽住母亲:“爸爸只是不喜欢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不过,他现在不是特地去欧洲联络朋友,还说服大伯父在欧洲设分厂,协助PARAGON的捕熊计划?”

    老佛爷居然有些羞涩,故意哼道:“要不是他愿意帮忙,我才懒得理他呢……好了,我先走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你和晓玉。”

    STEVEN悠然问:“妈,关于JASON叔叔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老佛爷精致冷漠的脸,现出了无奈和伤感,她疲倦地长叹了一声:“STEVEN,你处理吧,公司的事我不想再插手了。”说着,仪态万千地起身离开了。

    STEVEN打电话请JASON来副总办公室。一进门,JASON就恭喜道:“厉害!STEVEN,晓玉,你们太厉害了!居然请到了泰德先生,看来,我真的要让贤。”

    STEVEN有些为难,清俊的脸上泛起莫名的惆怅:“JASON叔叔,你并不需要让位。今天,有些事,想请教你……”

    STEVEN踌躇了半晌,继续说下去:“我意外得知,几年前,熊总私下在欧洲设了他的公司,曾邀请泰德先生去帮忙。熊总不断侵吞PARAGON的资产,LES和MISSIONHILL的事,都是他暗中安排的,这些年,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JASON的表情变得谨慎,小心地问:“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

    STEVEN沉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他声音反常的低哑:“JASON,关于熊总他们偷税的事情,你是知情的吧?”

    JASON的脸色苍白,犹豫了很久,他丧气地回答:“不错,是我向国税局报告的!只是,我没想到会闹成这个局面。”

    那个告密者竟是JASON。

    假设JASON已知内情,为什么不及时通知STEVEN,作出补救?他可以告发或阻止熊总的偷盗行为,或者内部想法补交税款,以避免国税局持枪搜查取证,造成无法挽回的经济和信誉损失。

    STEVEN问出我的疑惑:“JASON叔叔,为什么?”

    JASON象是换了一个人,他昂起头,神态倨傲说:“没有为什么!”

    STEVEN柔声唤道:“晓玉,你到我身边来。”

    我立刻走近他,心别别地跳,直觉有什么精彩的情节要上演了。STEVEN将我半搂着,护在身边,朗声说:“JASON叔叔,你还在记恨我的父母?”

    JASON凄凉地笑出声:“我嫉恨?哈哈,笑话,是你母亲负了我!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她却忽然和你父亲结婚了!”

    STEVEN将我搂得更紧,他清爽的呼吸吹过我的面颊:“我记得小时候,你来我家作客,父母走开了一会儿,你一边摸着我的脸,一边轻轻叫着我母亲的名字,你的样子很委屈,很悲伤……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JASON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冷冰冰地说:“这么多年,LUCY有回头看我一眼吗?”

    STEVEN正色说:“外公很欣赏你,坚持请你在PARAGON做事,只要你愿意,可以在PARAGON呆到退休。”

    JASON苦笑摇头:“闹到这个局面,我已没脸见你母亲了。”

    黄昏时分,霞光万丈,让人有些目眩。STEVEN和我坐在家门口。

    STEVEN沐浴在金色的晚霞里,他清俊的面容,有一种梦幻般的迷朦,映着即将燃尽的余辉,焕发出少年的纯净和男子的英姿,一时间,我看得有些入迷。

    STEVEN柔和地说:“晓玉,我真希望,能一辈子陪你看夕阳。”

    我凝神注视他,状甚惋惜:“你现在就是想反悔也不行了,呵呵。STEVEN,你想吃什么?”

    STEVEN笑道:“我不饿,我们带小GOLDEN去散步吧。”

    一到公园小区,小GOLDEN撒了欢的飞奔,我牵着狗链追随,疾跑中不小心被木桩拌倒,摔得有些狼狈,STEVEN伸手扶我,也踉跄扑倒在地。

    STEVEN摸索着撑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脸,晶莹的眼里有一丝道不明的怅然,喃喃地说:“对不起,晓玉,我竟没有办法照顾你。”

    他的声音很小,很柔,很平淡,他的面容带着丝轻愁,这瞬间,他仿佛飘到一个遥远的空间,一双没有焦聚的美目,直楞楞地望着前方,茫然若失。

    我回拥着他:“STEVEN,我一点也不痛。”

    STEVEN搂着我坐起身,他的脸有些发白,忽然淌出一串鼻血,他的眼睛滲出一行泪,红艳艳的吓人。

    我惊骇地看着他:“STEVEN,你脸上都是血!”

    STEVEN虚弱地说:“我好累,晓玉……”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血无声无息的流淌,他清俊的面容,显出夺人心魂的凄艳之美。我有一种可怕的错觉,仿佛他的生命也在静静的流逝。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时光倒流,回到我们一起看夕阳的时分。

    我捧着STEVEN的脸,唤他的名字,他在昏沉中竭力答应我,很微弱、很温柔的声音,终于再度在我的哭声中响起来,几不可闻:“晓玉,晓玉,我在……”

    我的心一直往下坠落,最后摔入千年冰窖,死寂的寒气刺透毛孔,一点点渗浸骨髓。

    我全身的力气散了,抖索地摸出电话,拨了911。

    我轻轻的抹去他脸上血珠,徒劳地试着堵住鼻血。

    胸口的恐惧,撕心裂肺,比痛苦更强烈,从脊梁尾骨升起,迅速占据了全身,我的一举一动都变得迟缓僵硬。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我的灵魂似乎漂浮在空中,惶急的注视着,无能为力,发出阵阵悲鸣。

    我的声音是如此的低哑,如此压抑,近乎力竭声嘶,小狗受了感应,趴在我的膝盖,惊慌失措地舔着STEVEN的滴血,哭泣般的乱吠。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搂着STEVEN,胸前染血,我的思想处于空白,我们的手一直紧紧地相握,直到医护人员用尽全力,才将我们分开,架上了车。

    黑夜到天明,昼夜交替,两天过去了。

    STEVEN的母亲坐在病床边,泪水满面。

    罗杰医生为难地说:“脑部扫描图发现奇怪的阴影,很靠近脑中枢神经,不能确诊是破裂的血管,这类手术风险很大,有可能造成脑部永久性的伤害。”

    STEVEN的母亲问:“如果不动手术呢?”

    罗杰医生叹气:“那么,他就象装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也许永远不会发作,也许随时随地发生危险,这一次送医及时,下一次就难以保证了。”

    STEVEN的母亲悲哀地哭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时清醒,一时昏迷?”

    我的心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失去了方向。

    一个念头浮上来,越来越强烈,如果STEVEN离开人世,我的生命也没有了乐趣。

    我艰难地开口:“罗杰医生,你听说过Dr.DanPotter吗?网上的资料显示他是脑科权威,这类手术的成功率全美最高。”

    罗杰医生想了想,回答:“对,我知道他,UCLA医学院终身教授,是最出色的脑外科专家,目前他的病人都恢复得很好,还没有听过什么失败的病例。”

    我强作欢颜:“Dr.DanPotter是韩凌的姨父,韩凌可以安排,让他马上接受STEVEN到美国作手术。”

    老佛爷盯着我看了好久,点点头:“晓玉,你是好孩子,委曲你了。”

    我望着STEVEN安详的睡颜,微笑:“只要他能好好的,就……”我深呼吸,压住上涌的泪水,“我先走了,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新闻发布会。”

    我来到希尔顿宴会厅,上官快步迎上来。他扶着我微颤的身躯,紧张地问:“你怎么浑身发热?眼睛肿得象桃子?”

    我苦笑:“象桃子?我不知道,你的想象力这么好。”

    上官眉目俊朗,一片风清月明,让人心情安定:“出了什么事?”

    “STEVEN病了。”我疲倦地说。

    上官不着痕迹地一带,让我半靠在他的肩膀,轻拍我的背,柔声软语:“晓玉,你居然有了几根白发,你要照顾好自己。”

    “方晓玉小姐,”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可以采访你一下吗?我是X报记者。”

    上官沉着地说:“等一下,会宣布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提。”

    那名女记者神秘兮兮地问:“方小姐,你愿意谈谈你和PARAGON副总经理的关系吗?”她打量着上官,满是惊艳:“听说,你和PRESERVE的上官先生也在交往中,这次合作,是不是你一力促成的?”

    我咳嗽了一下,语气淡漠:“这种无聊的猜测,不在今天的采访议题范围。”

    那名女记者讪笑:“有人向报社投放了你们的照片,我也是例行公事。”

    上官眉头微皱,严肃地看着对方:“我们只回答公司相关的问题。”

    那记者耸耸肩,走开了。

    上官挽着我到宴会厅一角休息:“晓玉,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

    我坦率地说:“你说过,清者自清,这些事,我不怕别人提,而且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没什么可撇清的。”

    上官俯首笑道:“你对我的话,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擒着一个动人心弦的笑容,亲呢地在我耳边呼着热气,我颈子微痒,有那么一瞬间,压在心头的负担,也轻了一些。

    上官,他永远不倦地守护我。

    即使我跌到黑暗的深渊,他也会伸手抱我出来。

    人生就是这样,一路有风有雨,有快乐,也有悲伤。

    新闻发布会顺利完成。上官不放心,执意要送我回家。

    我婉言谢绝,此刻,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开到史丹利公园海滨,不知从何时起,我爱上了这片宁静的海。

    我茫然地靠着长凳,心酸难忍。

    我就这样把STEVEN恭手让人吗?

    爱情是独占的,专一的,不容分享。

    不是身在局中,无法体会其中的微妙道理。

    那个人,与你共同分食一个冰激淋,拥在一起看租来的恐怖片。

    饿了,他会亲自出马,变出一大堆美味,笑眯眯欣赏你的吃相。

    下雨时,他背着你欢笑,一路狂奔到家。

    寒流来时,他脱下外套,亲手为你披上,搂着你惋惜地说:“你成小胖子了!”

    大热天,他为你端冰茶,切水果,在空调房间,还故作风雅的摇着破扇,扇出凉风。

    ……

    我生命中那些欢喜的记忆,就这么抛开?

    这样的隐忍牺牲,我有勇气承担后果吗,我可以洒脱地放手吗?

    我抹掉眼泪,来到STEVEN的病房门口。

    眼前是一幅家庭和美的图画。STEVEN恬静地倚在床头,老佛爷微笑着递上水杯,韩凌轻快地念着新闻报道。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为这和谐动人的画面,锦上添花。

    我的心纠结起来。

    韩凌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过来娇声说:“方姐姐,STEVEN已经同意去美国了。”她凑在我耳边,以我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来:“你最好记住你的诺言,以后,不能再见STEVEN,也不可以主动联络他。”

    原来,我根本不潇洒,满嘴苦涩,胸口发闷。

    原来,人生易变,前一刻属于你的位置,顷刻间,就被新人顶替了去。

    我撑住身体,挺直脊背,“好,让我和STEVEN单独谈一会。”

    STEVEN的母亲看着我,表情复杂难辨,叹息了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只剩下他和我。

    我扶着STEVEN躺下,脱去自己的鞋子,爬上病床,搂着他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STEVEN清淡地微笑:“就这几天。”他环住我的腰,凑在我颈边轻嗅:“你涂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我紧紧地贴着他修长的身躯,只觉四肢一阵酸软,心如被钝刀割裂。

    我鼓起勇气,揭开他的病号服,颤抖的将他的上衣脱掉,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哽咽低语:“STEVEN,你用力抱抱我!”

    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微颤抖,解开我胸前的钮扣。

    他赤裸火热的身驱缓缓覆盖上来,灯光下,他的容颜淡雅如美玉,散发着超越时空的魅力。

    他亲吻着我,虔诚而热烈,好象用尽了生平的所有爱恋:“晓玉,如果我离开了……”

    我微笑,紧紧地拥住他,象是汲取生命的源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一阵敲门声传来。我慌乱地缩进被子,趴在STEVEN的胸口。

    STEVEN迅速坐起,将被子拉到下巴:“罗杰医生,你怎么又来了?”

    有一个热热的硬梆梆的东西顶着我,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罗杰医生显得很愉快:“STEVEN,醒了就好。奇怪,你的脸怎么红得吓人?”

    STEVEN几乎是呻吟般地回答:“我有点不舒服。”

    我静静地呼了一口气,轻轻地舔了一下STEVEN的胸口。他的身体起了一阵轻颤。

    罗杰医生说:“不舒服?那么我得仔细检察。”

    STEVEN急忙求饶:“不,我很舒服,真的,很舒服!”

    罗杰医生哈哈大笑:“那我过五分种再来。”

    脚步声刚远去,STEVEN掀开被子,一把搂住我,“晓玉,MYBABY(宝贝)!”

    只这么深情的呼唤一声,STEVEN就吻了下来。

    这一吻,他像是使尽全力,将他所有的热情都输送过来,将我自迷糊的梦幻之中唤醒,而双唇传达到心上的,是一阵阵难以置信的甜美和苦涩。

    肉体的欢愉,混杂着心迷惘的痛楚,我仿佛沉浮在天堂与坠落的边缘。

    良久,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我们才分开,喘息,抚摸,那么多的柔情蜜意,那么多的尽在不言中。

    这是梦吗,是梦吧。

    而我,无怨无悔。

           

悠悠我心

    希尔顿饭店宴会厅。

    PARAGON与PRESERVE合作项目成果鉴定及庆功会。

    桌上摆着十几道宴席大菜,我对一盘葱姜BC大蟹情有独钟,埋头大嚼。身边的MAY轻触我的手臂,悄声说:“快,好戏要上演了。”

    宴会厅中央,有一个临时围出的圆形舞台。

    吴君举着话筒,站在那里,笑得眉飞色舞:“各位同事,经过大家投票选举,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前三名已产生,他们是DANIEL,SAM和MIKE!大家鼓掌!”

    台下一阵欢声笑语,掌声轰动。我停下筷子,兴致勃勃地观看。

    吴君有些得意洋洋地宣布:“鉴于大家的强烈要求,并征得当事人同意,我们将拍卖这三位帅哥今天晚上的归属权,哈哈,中标者可以和他们约会哦!”

    这下,整个宴席厅乱成一锅热粥。

    很多女士交头接耳,跃跃欲试。

    有的说:“DANIEL,我要DANIEL!”

    有的说:“DANIEL难度太大,我选SAM或着MIKE吧。”

    同桌的小安和BEBE立刻兴奋得拼命拍手,眼冒红心。

    MAY镇定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音乐变缓,吴君带着笑,郑重其事地介绍:“下面,有请三位大帅哥分别作才艺表演,各位女士可以随时参加竟标,以十元起跳。”

    最先出场的是我们PARAGON的风流才子MIKE,他任职市场部,是一流的销售技术工程师,在PARAGON最低潮的时候,他一直安心工作,努力为公司带进订单。

    MIKE身材高大魁梧,金发碧眼,很有绅士风度地向大家招手微笑,伴着音乐即席演唱了一首英文情歌。掌声中,他的价码一直飙升,最后以两百元的高价,被财务部的同事领走了。

    SAM的出场令人眼珠快掉下来了。他表演的是双人格斗,一招一式,如雷霆万钧,舞出呼呼的风声,与他过招的少年,身姿俊俏挺拔,动作敏捷优美,一步不退,令人看得眼花撩乱。

    很多当地人只在电影上见过中国功夫,没有接触过现场实战,立刻兴奋莫名地大叫加油,宴会厅里,欢呼声和掌声一阵响过一阵,大家都忘了喊价。

    我对MAY打趣道:“SAM平日很体贴,对你言听计从的,想不到他身手这么好,很帅啊!”

    MAY笑成眯眯眼,谦虚地说:“哪有上官大哥帅。”

    舞台上,精彩的武术表演已结束,两人对鞠一躬,漂亮地收招。

    SAM英俊的脸神采奕奕,剑眉上挑,搭着那少年的肩膀笑着说说:“这位是我的弟弟,人家是纯洁的好孩子,不在今天的拍卖范围,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哦。”

    那少年拥有运动员的健美身材,身高腿长,眼睛黑溜溜的,极亮极有神韵,他有些腼腆地一笑,顿时他的脸如阳光般灿烂,让人感觉亲切自然:“大家好,我是仁杰。”

    我的心一窒,恍神间,时光的宏流仿佛将我带回从前,那个记忆中的美少年,也是这么简单的介绍自己,他有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清澈晶莹得让人心悸,像那清冷的莹月,高悬在我触不到的天边。

    身边的MAY喊道:“30!”,将我惊回现实。

    一个女士马上接口:“50!”

    另一位说:“我出一百!”

    激烈的竟价开始了。

    舞台上的SAM精神气十足,愉快地看着我们这一桌。MAY甩了甩头发,婷婷婀婀地走到SAM身边,搂着他的颈子悄悄地说了一句话,SAM裂开嘴笑得象中了大奖,幸福地连连点头。

    台下的标价声暂时停住了,有女孩子不明状况地问:“那是谁啊,怎么和SAM这么亲密?”

    MAY又圆又大的眼睛扫了全场一圈,笑着劝诱:“我是SAM的女朋友,我出二百五,大家就不要跟我争了吧。”

    台下嘘声一片,MAY不受影响,拉着SAM向我们这一桌走来。

    SAM对着主持人吴君摊手耸肩,顺应女友大人的指示退出了竟拍会。

    吴君赶紧说明:“大家不要急,我们还有最后的法宝,现在有请上官大帅哥!”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安和BEBE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邻桌有位男士没留意开了一句玩笑,周围几桌的女孩子立刻一齐怒目瞪着他,那人不明状况,苦着脸缩回座位。

    上官的追星族真是声势浩大,一呼百应。

    静悄悄的等待中,灯光暗了下来。

    忽然,一阵热烈的弗拉门戈之舞曲响起,厅内灯光齐明,以蓝色的灯光作为基调,并具有深浅不同的层次,给人一种犹如置身于大海怀抱中的感觉。

    我心目中温润如美玉的上官哥哥,穿一件白色衬衫,胸前纽扣解开两粒,以动感帅气西班牙舞姿出现。他的“女伴”竟是那位叫仁杰的美少年。

    墙壁上挂的红、黄、绿等各式灯泡,闪闪发光,如有生命般连环跳动。清脆的响板随着灯光回响,古典吉他与踢踏舞步合成的音乐倾泻,上官和仁杰所展示的舞步,充满了激荡人心的诱惑力,让人不可抑止地沉醉在男人的英姿勃发中。

    旋转舞动中,仁杰随手从桌上取了一枝玫瑰,叼在嘴里,手中的羽扇一抖,半掩俊颜,清纯中带点性感的笑容,恍如海棠春睡,让台下的熟女们悸动不止,发出惊喜的口哨声。

    上官微微含笑,他的眼神,带着千万伏的高压电流,热情而优雅地注视着我。

    他的俊美面容,犹如春花漫过山谷,让人留恋忘返。

    他的身姿似神话中的阿波罗,从容不迫地驰骋在晴朗的天空,令下界的子民,身不由己的向他臣服祈福。

    我屏息凝神,静静地欣赏。

    此时,吴君兴奋地催促众人竟价:“各位女士,你想与上官大帅哥共度良宵吗?千万不要错过机会啊!”他突然转向我,对着话筒大声说:“方晓玉小姐,请你先出价吧!”

    我飞快地摇了摇头。事前,我并不知情,身上的现金不多。

    上官眼神一闪,很快走到我的桌边。他从仁杰嘴里接过玫瑰,送到我的鼻前,轻快地说:“晓玉,可愿与我共舞?”

    仁杰亮晶晶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悠悠地笑说:“晓玉姐,你好!”

    吴君神经兮兮的冲过来,将话筒举到我下巴:“晓玉,你怎么能弃权呢,上官帅哥的心都要碎了。”

    我推开话筒,偷偷向上官打眼色,取出钱包示意:“我没有钱,能借点给我吗?”

    吴君一把抢过钱包,迅速喊道:“方晓玉带了几百块现金,今天她是志在必得,各位还是放弃吧,哈哈。”

    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一分钟前拼命鼓动大家竟标,转眼又劝退。

    邻桌有女孩子不服气地说:“不公平!SAM已经被女朋友领走了,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上官。”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上官眼中的危险气息浓郁,他俊美非凡的脸凑到我面前,古龙水的淡香沁人心肺,他轻舔一下我的耳垂,半是戏谑地问:“晓玉,你打算不负责任地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上官柔柔地望着我,眼魅如丝将我缠绕。

    他温馨的呼吸难以察觉地吹过,我感觉面颊有些发热。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荡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晓玉,我可要出绝招了……”他扶着我的肩膀,泛着健康红色的嘴唇,缓缓地贴近,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献吻。

    我略往后让,被椅子挡住了退路,便侧开身子笑道:“好了,上官大人,你的身价可是天文数字,你得容我想办法筹钱。”

    上官擒着那丝愉快的笑,风度翩翩地环着我的腰,不再作恐吓色诱。

    我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对着吴君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心领神会。

    吴君接过信封,取出支票,得意洋洋地挥舞:“方小姐果然早有准备,除了现金,还有一张空白支票在此,无论谁喊价再高,最后,还是她抱得美人归啊。”

    宴会厅内的喧哗声渐渐变高。

    吴君笑得古怪,接下来一番话,出乎我的意料:“大家都知道方副总心地善良,嘿嘿,今天大家最好想清楚,如果你真得罪她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我心里直发笑,差点低估了吴君强词夺理、欺压良家妇女的水准。

    我镇定自若地微笑,视线温和而坚定地扫过各桌的女士们,似乎在为吴君的话背书。小安瘪着嘴,向我做出忍痛牺牲的伤心表情。BEBE挤挤眼,表示迫于恶势力弃权。

    吴君的巧言令色,加上我素来广结善缘,很多人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与我竟争者廖廖,居然以八十元的超低价,标得了上官的首夜。

    吴君上前恭喜:“晓玉,上官,你们今后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

    我瞪他一眼:“你,不要瞎起轰。还有,标金改天再付给你。”

    这时,DJ放了一首英文老歌,音乐情意绵绵,上官搂着我加入大厅中央慢舞的人群。

    他眼中笑意昂然,兴致颇高地问道:“晓玉,你怎么会准备空白支票?”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实,是我的薪水支票,让吴君糊弄过去了。”

    他赞赏地大笑,神态俊朗飞扬,俯身亲吻我的耳朵:“晓玉,你戴这副耳环,很漂亮。”

    这对珍珠福字金耳环来历不凡,是上官的祖母遗留给他的纪念品。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越发湛然生辉。

    我有些怅然:“那时候,你把这副耳环和周杰伦的CD一起送过来,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几次想还给你。”

    上官将我勒紧一些,眼中笑意更深,语气有些恶狠狠:“你敢!我送出去的礼物,从不收回。”

    我忍不住斜瞟他一眼:“是,大帅哥。你最近老是问起这副耳环,我只好带出来让你安心啦。”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地举到嘴边,印上一吻:“乖晓玉。”

    稍顿,他有些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戴上这个戒指的?”

    我平和地望着左手,有些甜蜜地回味道:“这个戒指有爱的祝福,传说,德国有一位贵族小儿子叫占斯……”灯下,精巧小锁戒面镶着钻石,中央的一颗红宝石,闪烁着冷清而耀眼的光芒。

    我心中隐隐作痛,平静地说下去:“以前,我觉得有点大,现在戴上去,正好合适。”

    上官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冷星闪过,促然问道:“他走了这么久,你还是惦念着他?”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咽喉堵堵的:“上官,以前STEVEN曾问过我,为什么我和你这么好,记得我当时好象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

    我守在原地,等候。

    两年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他的确切音讯。

    如果时光留驻,我还会作同样的选择吗。

    在他母亲淡出后,我呆在PARAGON不走,打点公司生意。从最初的讨论业务诚惶诚恐,见客户时拘谨不安,到如今跌倒滚爬视为常事,指点江山从容淡定。在上官的全力支持下,PARAGON已经扭转颓败的局面,重新出发。

    我以为,只要我站在显眼的地方,他就会看见。

    虽然,我将他亲手打包送了出去,承诺不再见他,不主动联络他。

    心中却存了一丝侥幸,他可以来见我,他可以主动联络我。

    我一直住在他“藏娇”的金屋,每日带小GOLDEN散步,照料院子里的花草,心安理得地等着他。

    我以为,他一定会回来的。

    上官托起我的下巴,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水,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另一只手将我拥着,手指抚摸着我的背,仿佛输送一些热力过来。

    在慢舞乐声中,我心事重重,悲喜难辨。

    如果可以,我也想,忘了他,那个两年来不时入梦的冰雪美少年。

    上官星光灿烂的双眸,异样清亮,静静地凝望着我。

    我尽量微笑,深深地回视着上官:“我会努力。”

    低头呼出一口长气,排解胸中的郁闷,我轻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我整理好仪容,感觉眼睛有点红肿,不想立刻回到大厅,就留在走廊,倚着二楼的栏杆,眼望楼下大厅出了一会儿神。

    上官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正想回头,一个触动人心的身影闯进视线。

    白雪公主韩凌从一楼的餐厅走出来,笑语如花,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身旁高大的男伴。

    他的金发剪短了,自然地飘动,身型更健硕,肩膀更宽阔……

    背影,一个背影,就让我激动得双手微颤。

    我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冲下楼,来不及等待门童出手,自己猛推门追了出去。

    韩凌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街头转角,我不加思索地跟上去。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混乱如野马蹦腾,我的呼吸急促,似乎快透不过气来。真正让我窒息的,却是如此不合时宜的邂遇。

    我又能说什么?

    STEVEN,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我自己放弃的。

    没有相遇,我还可以活在自己的思念里,如今,竟要亲手毁去,了结我最真实的一段感情。

    “晓玉,我会亲自把狐狸精赶跑。”如今,他亲密地搂着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

    我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不,他不会是我的STEVEN。

    STEVEN走路的样子飘逸出尘,悠闲而从容,让人看了止不住的欢喜心动。

    STEVEN不会抛下我,他说过:“晓玉,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终于,韩凌停下脚步,两人齐齐回头。

    果然,他不是他。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那位金发白人男子,警惕地注意我。他长得英俊,充满活力。

    但是,STEVEN比他更俊美,更纯净,更清雅,只需看一眼,就令我目旋神迷。

    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问韩凌:“STEVEN呢,你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
作者: 名滟    时间: 2008-5-24 13:48

笑傲红尘

    那名白人男子将韩凌护在身后,皱着眉头观察我,想来他听不懂我的话。

    韩凌安抚地拍拍他,拉着我到一旁说:“我男朋友不知道以前的事。”

    我点点头,重启话题:“STEVEN现在好吗?”

    韩凌可爱的面孔上浮起一丝疑惑:“我怎么会知道,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了,难道他没有联络你?”

    我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不自觉的握着拳头:“他不是和你去美国治病了吗?”

    韩凌神色抑郁,透出一种隐藏在内心的深深遗憾:“他根本没有和我一起上飞机!”

    她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他在候机室同我告别,说要和母亲去国外。”

    我的心如坐云霄飞车,在空中翻腾跌荡,忽悠悠地失去了方向感。

    我静了静心问:“STEVEN临走时有交代什么吗?”

    韩凌叹气,目光散漫透过我投向不知名的远方:“我记得很清楚,STEVEN微笑着说,韩凌,如果我跟你走,就失去了爱晓玉的资格,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STEVEN,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心思敏捷,已经猜到我和韩凌的约定?

    你不愿放弃,你没有放弃!

    我的心被一股热流撞击,涨涨的,满满的,活泼跳跃。

    我的咽喉被莫名的感动噎住,有些语无伦次:“既然不想走,为什么要走…走了,为什么不联络我?”

    韩凌眼神迷朦,轻轻地说:“方晓玉,我羡慕你!其实,这两年,我常想不通,直到遇见我现在的男友,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让他过得好。”

    我抬头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韩凌脸上泛起一丝自信的红晕:“STEVEN这么做,大概是想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他觉得自己不能给你最好的,所以他宁可隐瞒真相,默默地离开。”

    很久以前,那个温柔的美少年颤抖地紧搂着我,发下爱的誓言:“晓玉,我喜欢你!我只想把你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到哪里都带着,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他温热而清新的呼吸吹在我脸上,仿佛森林的花草迎风飘扬,恣意潇洒,带着一往情深的决心。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静静地退出我的生活,没有留给我反悔的机会。

    可是,STEVEN,你只记得最后一句,却忘了前面那一句。

    与韩凌告辞,我慢慢往希尔顿酒店走去。经过街道转角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微笑注视站在橱窗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眼如浩瀚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恒古不变地照耀着我。

    他伸出手臂,幽雅地静候着。

    我走近他身边,被他用力拥入怀抱。他身上带着雅致的淡香,熟悉的味道让我安心。他的手游走在我的背脊,不断地安抚我。

    我站开半步,含蓄地示意:“我们走吧。”

    上官半搂着我,走回宴会厅,默契地没有问一句话。他拿起我的皮包,交代SAM的弟弟仁杰:“你们玩得开心点,我送晓玉先回去。”

    那少年清澈的眸子,极赋洞察力地打量我红红的眼,表情温馨柔和:“表哥,晓玉,你们保重!”

    上官开车来到史丹利公园海滨。

    黑夜里,海上船泊的航灯,星火点点,海湾大桥车如流水,长长的车阵灯光如飞龙,盘旋到对岸,形成一片宁静和谐的景致。

    上官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我眺望远方的海岸线,答道:“没什么,忽然觉得金屋藏娇是个不详的典故。”

    金屋藏娇,终成空。

    STEVEN,他戏言自己也要学汉武帝,但他不会变心再宠爱别人。

    我,从不想自比长门怨妇陈阿娇。

    然后,我们的结局,不过是分离。我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上官没有接口,举起我的左手,转动那只红宝石银戒,俯在我耳边说:“这个位置,我定下了,等你从欧洲出差回来,我希望看见你把无名指空出来。”

    我的心咚咚咚激烈跳动。

    初见上官,他是我少女情怀高不可攀的偶像,高贵如天神,俊美如明星,我不敢幻想,有一天,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清楚地意识到上官的身体靠得很近,他的手指带着爱怜轻划过我的掌心,他的唇带着火花有意无意地触着我的面颊。

    有一种叫暧昧的东西在滋长,我的心酥酥麻麻,被他魅惑诱人的男人气息笼罩。

    我平息嘈杂的心声,语调有些不稳:“上官,我还是很喜欢STEVEN。”

    上官将我的头靠在他的颈边,声音如山涧的泉水激荡:“有一天,你会更喜欢我。”

    几天后,上官送我和吴君到温哥华机场。吴君借故走开一会儿,留下上官与我话别。

    上官悠然问道:“晓玉,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和我回美国发展?”

    我一直以为,呆在最显眼的地方,STEVEN如果回来,可以第一眼发现我。

    然而,我错了,我漏了一个可能性,如果他立意避开我,绝不会现身。

    或许,是时候调整我的思路了。

    我轻笑一声,看着上官真诚的眼睛:“让我想想。”

    上官将我的鬓角头发理顺,有些高深地问:“记得吗,你曾送我一个承诺。”

    我点点头,“除了以身相许,不管什么差遣,我都全力以赴。”

    上官忍不住笑起来,他的容颜如夏日艳阳,可以激起任何人心中隐藏的热情,灼热得让人脸红心跳,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么,就请晓玉履行诺言吧。”

    我神态迷惘,陷在他的话语带来的震撼中。

    上官,他太聪明了。

    他缓缓地低头,温热的唇如火焰般燃烧,释放出可怕的魅力。我粟粟发抖,被他拥得更紧,他喘息着呢喃:“记住,跟我回美国。”

    飞机穿云破雾,陷在茫茫白云中,偶尔有阳光洒下。我的心无法平静。

    我不知道如何回报上官的深情,我喜欢他,就象对着清风明月,倾慕欣赏。

    他于我亦师亦友,似情人似知己,我们的生活轨迹交缠在一起,他的气息已融入我的生命。

    可是,另一个人,常常来往于我的心房,让我无法忘怀。

    相思,缠绵入骨,不想,不愿,却更惆怅。

    身边的吴君观察我一阵子,问道:“晓玉,你还想着STEVEN吗?”

    我笑着叹息:“有的人,你一辈子也忘不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始终是我心中的STEVEN。”

    吴君眼中露出真诚的关怀:“你不觉得痛苦吗?”

    我若有所思地回答:“怎么会苦?即使苦,也心甘情愿。”

    吴君审慎地注视我,没有说话。

    良久,他翻了翻手上的资料:“这次,我们能兼并熊总的公司,欧洲合作伙伴出力很大,你有没有时间和他们见面,谈谈下一步合作事宜?”

    我笑眯眯地说:“好啊,请你安排一下吧。”

    在欧洲,依照行程拜访了几位大客户,签下一个合约,约见了新聘请的分公司经理。最后一天,吴君陪我探望合作方代表。目前,他们正在威尼斯城休假。

    威尼斯建筑在水上,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她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

    我们乘一种特殊的叫贡多拉的交通小舟,沿着贯穿整个城市的S形大运河,向威尼斯市中心驶去。

    沿岸有近200栋宫殿、豪宅和七座教堂,多半建于14至16世纪,有拜占庭风格、哥特风格、巴洛克风格、威尼斯式等等,所有的建筑地基都淹没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水中升起的一座艺术长廊。

    踏上市中心圣马可广场,我心中一阵感慨,当初游玩时,导游曾戏言这里到了元旦,就成了天安门广场,到处都是不畏严寒,前来旅行的中国人,用中文祝福新年快乐。

    有一次,STEVEN心血来潮,训练小GOLDEN围着我绕圈子。

    小GOLDEN跑得太急,一头撞在我腿上,晕了。

    我捧腹大笑,STEVEN兴致勃勃地问:“怎么开心成这样?”

    我指着昏软在地的小狗,笑得接不上气:“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乱闯一通,看不清楚自己的目标。”

    STEVEN从身后搂住我,清俊的脸贴着我摩挲,柔情万千:“晓玉,你有什么目标?”

    我油然而生一种豪情:“我已经游历过十几个国家,我的目标,就是周游世界。”

    STEVEN亲吻着我的面颊:“我陪你,我们老了,就去看七大奇迹,金字塔,泰姬陵……”

    我悠然神往:“好!有机会,你陪我再去威尼斯和罗马,那是我最喜欢的城市。”

    我记得他转到面前,眼睛如清澈莹亮的水晶,神态诚挚无比:“晓玉,不管你到那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的眼睛有一点呼呼作痛。是这样吗,STEVEN,你会一直陪着我?

    我举手掩饰自己的泪水,不着痕迹地抹去,回头问吴君:“你确定是在圣马可广场碰面吗?这里人多,很难找。”

    刚才还在身侧的吴君不见了。

    我四下张望。广场东侧是圣马可大教堂和四角形钟楼,西侧是总督府和圣马可图书馆,广场有数以万计的鸽子及演奏乐队,时不时有戴着奇异面具的小丑经过。

    忽然,我的视线凝住了,我的呼吸停滞了,只有我的心脏,象发了疯似的狂跳如急鼓。

    他的面容沉静俊秀,一如从前,他琉璃般美丽的蓝眸藏在太阳镜后,看不清表情,他的金发在微风中轻扬,为他添上几分洒脱不羁,他坐在街沿的咖啡座,有如偷入凡尘的天使美少年,那么卓越不凡,那么动人心魄。

    犹如昨日,他清朗悦耳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情人,你令我朝夕思慕,情思悠长。虽然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音信呢?

    STEVEN脸上慢慢浮现一个欢喜无限的笑容,仿佛积雪消融,大地回暖,春日游,踏青少年纵缰驰骋,春风得意马蹄急,一骑笑傲红尘。

    我们之间,隔了半个广场,和成万上万只盘绕飞翔的鸽子。

    我的脚一步一步,好象踩在轻飘飘的云端,身边风和日丽,春光正好。他的清艳容光,如阳光穿云透雾,刹那间照进我的心扉。

    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原来,这些年,我心心念念,不过是这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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