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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动

第一章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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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漠裕门关,城墙高耸巍峨。黄昏将至,残阳如血,烧红了半边天。极目望去,漠漠黄沙如同被造物主放了一把野火,变换着红黄交替的奇异颜色,令人目眩。然在这令人震撼的雄伟壮阔中,却有着一种让人难言的“苍茫远山口,豁达胡天开”的苍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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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墙上有人吹起了长箫,箫声缠绵幽怨,时如急雨,时如泉鸣,若江南之雨打芭蕉,又如孤寺之寒灯残更,听之让人心起悱恻,闻之伤心。站立在城墙下静默的守卫军听了,仿佛都受到了感染一般面容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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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人,战胜之军,不该有此箫音。况且是即将娶亲之人?”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一锦衣男子,手摇折扇,玉身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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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箫男子,背对锦衣男子,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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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继续,如泣如诉,突然,中途而转,高昂嘹亮,似金帛撕裂,又如金戈争鸣,掷地有声,声音越来越宽广越来越高亢,一刹那声若海之宽广,龙之奋翔,一时间竟全扫先前的悲苦之意,波澜壮阔,气象万千,让人闻之浑身一振,似乎有着无穷无尽向上的力气绵延不绝生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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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锦衣男子微笑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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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昂处,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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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仲笑话我了”吹箫男子轻轻放下箫,仍然背立而站,青色锦袍迎风飘展,不经意的露出了里面黄色缎面和金线绣做的吉祥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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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人生三喜,洞房花烛为最,翔兄没有一丝企盼?”被叫做文仲的男人嘴角含笑。“更何况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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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身形微动,苦笑:你难道不知道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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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许久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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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上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夜色笼罩上来,城墙的影子越拉越长,大漠的风更加张狂肆意,吹的城顶的战旗飒飒作响。锦袍男子,突然也无限的沉重起来。环顾四周,空气中带有着大漠熟悉的味道,多少兄弟多少男儿一起战斗在这里,这里,曾经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地方,他们同退同进的地方,这里虽条件艰苦,却豪放自在无拘无束,哪里象是那个繁华之地,处处是陷阱处处是牢笼……与其回去,倒真不如做个山野之民,来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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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这样冥想的时候,青袍男子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突然,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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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身形展动处,人已然在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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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袍男子苦笑摇摇头,最后留恋的环顾四周一眼,纵展身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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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中,流光溢彩,户户张灯,家家结彩,人人身着新衣,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这一切,都因为着一件事情,因为要迎接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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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王孙巷,“西施豆浆店”边上,老板娘杨三娘一边飞快的用勺子盛着豆浆,一边用她那西施般甜润的声音叫道:“吴大柱,你手脚能不能快点?天都麻麻亮了,你怎么贴个红纸还不好?我屉上还一蒸笼的包子哪!快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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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唤,马上就贴好!七皇子回城来,要弄的喜庆点!咱这可是一出皇宫就能看到的地儿。”豆浆店的吴大柱身子矮矮胖胖的,一身布衣布褂,长着一张笑咪咪的胖脸。而他的话一点都没有假,这王孙巷,确实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平民百姓的地方。越过北头的京城主大道,再越过几座王爷大人的府宅,站在这里,隐隐约约就能看的到皇宫的飞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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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你慢着贴哪,包子在哪?西施身上有包子?我帮你拿。”吃饭喝豆浆的一个三十岁汉子说起了俏皮话,惹起了周围一大圈短衣汉子开怀大笑。而那素有“豆浆西施”之称的杨三娘倒也没有恼起来,泼泼辣辣的一笑,顺手抄起舀豆浆的勺子给了那汉子脑勺子一下:“王老四!喝你的豆浆,吃好了站你的岗!小心话多了,魏相爷要了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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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老四哈哈一笑:“魏相爷,魏相爷可没有时间要我的命,这两天他忙着哪,天天宫里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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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出了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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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七皇子这次平了月氏,立了大功,皇上传他负责迎接凯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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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二年半前发往西北边疆,听说那边的月氏国骑兵彪焊,这次能被他杀敌归来,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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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三皇子病死,十一皇子离奇失踪,这次七皇子回来,皇上心里肯定开心,听说啊,还要赐婚天下第一美人!”一个精瘦的男孩子,一边抹去嘴边的豆浆一边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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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闭上你的嘴!”喝完豆浆的王老四对着他吼了一声:“不谈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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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俏皮的吐吐舌头,低下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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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配美人,好啊!”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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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娘顺着早晨的阳光望过去,早晨初升的阳光下,站立着一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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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切的讲,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瘦瘦弱弱,穿着一身月白锦绣的袍子,黑发以黑玉冠高束,配一条银色抹额,脸色白皙,眉目清秀,唇红齿白。长相说是英俊,却仿佛比英俊多了些秀气,若说是秀气,可秀气中又多了些狡黠。若说是美,但又算不上特别的出众,然而,那微微的一笑,却让杨三娘心里在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目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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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阳光的问题,杨三娘很多年后回忆起来,只觉得,那天那孩子的出现,真的是非常奇怪,那孩子,个子不高,却仿佛从光中走出来的一样,就那么奇异的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微微的带着点调皮、带着点纯真的笑看着她,杨四娘一刹那觉得天地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了那孩子,面目清秀,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奇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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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话了嘛?”孩子,不,应该说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来,手修长白皙,皮肤在阳光下薄如蝉翼般透明光泽,仿若皮肤底下有着玉的光泽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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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中有着两块碎银:“我们家主子要买两个包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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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杨四娘一边飞快的拿包子,一边心里纳闷:这少年如此奇异如此出彩,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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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铺对面路边的树下,懒懒的依着个黑衣男子,看到此情景,叼着一根草的嘴角微微上杨,俊美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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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吃那包子,何必找我做借口?”他笑着看少年吃着刚刚买来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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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少年从阳光中俏皮的扭转过头:“你是主子嘛,哪有奴仆买包子给自己吃的道理,而且我看那三娘人也不错”说完,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溶化了阳光,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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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却仿佛不为那阳光所动一般,脸色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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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京城,已是违背命令,你休想在此留下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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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却不说话,只是瞪大了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的看着黑衣男子,一刹那眸子中流光溢彩,有光华从那张脸上溢出,竟是美的夺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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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长叹一口气,“宝儿,爹说过不让你进京城的,而那些事务,你更不应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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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插手,我只是想看看他。”少年依旧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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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一片,竟是绚烂的让人睁不开了眼。

第二章 相遇
官道上,山势交织绵长,翠林漠漠如烟,二十余匹快马,一顶青色小轿,行走在秋日的阳光里。

??“启禀军师,过了前面卧龙山了,就是京城了。皇上已经派了魏相城门迎候七主子凯旋。”

??“文仲,这里真静啊”说话的是那城墙上吹箫的青袍男子。他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徐徐的抬头看着两边的山。

??“静极生动,是时候热闹了。”文仲摇着折扇。

??话音未落,忽见两边山中万箭齐发,擂木滚石借着山势呼啸而下,情势竟是在一刹那突然变化,急转直下,打破了刚才懒懒的阳光,软软的秋风。

??吹箫的男子疾如流星般从马上翻腾跃下,同时腰间之剑早已经拔出,舞成一片白光,拨开射来的疾箭。

??“保护七主子!”随着一声大喝,所有的兵丁瞬间围拢在青色小轿边上。

??文仲跳下马来,避开了迎面砸下的滚石。而就在这一瞬间中,他发现先头的兵马有部分避之不及损伤了部分。第一波滚石后,随着一声长啸,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蒙面的黑衣人来,而且个个出手凶狠,手段诡异。而所幸此次跟着七主子回城的都是久经战场的男儿,虽是先前一时有些乱了阵脚,这个时候,都已经稳定下来,正拼死搏斗。

??就在这一分神之间,忽然一把利刃刺来,直指胸口,竟是躲避不及了。

??“扑”刺客仰面倒下,吹箫男子一剑拔出,血贱了锦袍,冷凝的脸上面无表情。血,四处都是血,溅开的鲜血如同秋色中满山的枫叶一般鲜红。又如大漠中落下的夕阳,他冷冷的凝望四周,这就是京城吗?养了七皇子二十年的京城?接待七皇子归来的京城?

??“不是普通杀手。”文仲面色自若,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剑似乎从未刺来过。

??才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刺客已经被杀死多数,仍有几个首领模样的,正被手下围在中间苦战,已是垂死挣扎。

??“死士!”吹箫男子,手起剑落,划破了一具尸体的衣服,后背上赫然露出“鬼”字。男子脸色一沉,满地红枫满地鲜血,这个秋天果真是来得比较早啊:“剩下的不留活口!”

??随着这声令下,围绕着剩下杀手的将士们手上一紧,刀风掠过,寒意渐起。

??然而,就在这时,谁都没有想到,其中的一个死士,竟突然拔出一个竹管样的东西,烟雾,在瞬间蔓延开来,几个原本倒地挣扎的蒙面人,竟一跃而起穿过烟雾,在围着的将士看不清楚的刹那,直扑青轿,用尽最后力气将五六把刀剑同时插了进去!

??“七皇子!”将士们惊叫起来,刀光剑影中,几个蒙面人血肉模糊。唯一活着的一个首领,吹箫的青袍男子的剑正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死士首领青纱蒙面,露在眼睛中放出奇异光彩——这是他们完成了任务后,欣喜若狂的表情。对于死士来说,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完成任务。头一歪,死士气绝身亡。

??“埋了吧!”推开气绝的死尸,青袍男子转身走向马儿。

??“这里的枫叶好漂亮”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轿子?青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满天枫叶飘落如雨,一地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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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轿帘慢慢打开,一只如玉般晶莹的手轻轻掀起软布帘子,白色锦袍,黑玉束发,银带抹额,满地红叶中,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跨出了已经被五六种兵器砍烂了的轿子,望向他。突然,眼波流转,炫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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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漫天飘落的红叶,踏着满地的残红,宝儿在炫目的秋色中,看到了一名青衣男子静静的走向远方马儿的背影,在自己的一声“这里的枫叶好漂亮”中,缓缓回首。而在对上了回首时那张脸上深邃的双眸时,宝儿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那是一张风采绝伦的脸,仅仅是看上一眼,就可让人过目难忘,而他站在那里,手中没有刀剑,不说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那了一转身的时候,宝儿刹那间便已明白,谁才是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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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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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七皇子的待客之道?”宝儿微笑的看看指向自己的数不清的多少把刀剑。

??“你是谁?”他挑了挑眉毛,原来那日城墙上吹箫的男子,竟是七皇子仪翔!

??宝儿想:原来他还有着好看的眉毛。死士死的真是不明不白啊,做梦也没有想到临死之前拼命刺入的轿子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七皇子。还要拼命的放出那具有麻醉振奋效果的“阎罗散”,耗尽生命最终一丝元气,真是笨的可以!

??“调包计?”宝儿悠闲的微笑,骨碌骨碌转动的眼睛四处瞟来瞟去。这男人还不是普通的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笑过,这种冰霜的脸,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可能溶化他?

??仪翔沉默不语。冷凝的表情掩饰着内心深处的波涛翻涌!这个少年,出现的太古怪!轿子中本该空无一物,仅仅只是个幌子,用来吸引暗杀者的视线。然,他竟出现了,从轿子中出现的一刹那,秋日的阳光绚烂的照在他的笑容上时,竟一时给他错觉以为是个女孩儿!而他瘦瘦弱弱的身骨更是看不出有什么武功,但是,他是怎样在一瞬间躲过了那五六把利刃?而且把把利刃上还涂有剧毒?更为可疑的是,他竟是如此的镇定,无害的微笑,面对还未处理完的战场竟是视同不见,只是干干净净清清新新的站在那里,仿若这世界上从没有过杀戮战争,四处只是风清云淡,只是风花雪月。

??“你要知道我是谁?还想知道我怎么从轿子中走出来的?”那少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突然手高高抬起,四面的将士一紧,刀逼的更近了。那少年皱了皱眉毛:“让他们离的远些,不好吗?”

??仪翔望着他。那是张清秀的脸,自小在皇家长大的仪翔见过太多的俊男美女,也见过了太多的面孔,美丽的、动人的、妩媚的、娇艳的、风情的、英俊的、硬朗的,高傲的各种都有,还有过那么多的表情,阴沉的、狰狞的、悲凄的、笑里藏刀的、奸邪的,仿佛各有各的生动,然总体汇起来,与面前的这张比起来,却似乎都少了点什么,这张脸那么的无害,嘴角微笑上扬的看着他,仿佛有光浸出来一样的炫目,纯真,像个孩子,像一地流淌的阳光,像秋天某个午后,透着懒懒的安然和温暖,就连那皱眉的样子,都像浸了阳光般的灿烂。

??“这人有些古怪”是文仲的声音。

??他举了下手,将士们刷的收起了刀剑。有些古怪吗?他倒是要看看哪里古怪。

??那少年微微笑了笑,举起的双手对着头顶轻轻一拍,翩然转动,只见那月白的袍子竟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刷拉一下在秋风中随风飘荡,如同绸带一般,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夹衣。而那夹衣的颜色白润,竟隐隐的有光流动。

??“天蚕锦!”文仲皱眉叫了起来。将士中有听过这物的,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惊叫,而没有听过的则一脸惘然。

??“算你识货!”宝儿撇撇嘴,“要不是这刀枪不入的“天蚕锦”,我还不早就被五马分尸了,真是要感谢死去的娘亲,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宝的东西。”

??正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颈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架了一把刀!

??另一个手拿折扇的,面容温润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进入轿中?”

??什么人,宝儿为难起来。我要告诉他我是什么人呢?抬头再看看,青衣的皇子依然面无表情,真是冷血无情啊,宝儿想,忽然心中闪过了一个主意。哼,我倒是要看看你听到这名字后的表情。于是宝儿伸出手来,指向他:“你,过来,我只告诉你!”

??仪翔哑然,禁不住嘴角上扬。看看那少年,不,应该说是女子,想必她现在还未发现自己已经露了马脚,那月白的袍子虽然没有完全破裂,但是却透过那些被刺客划开的口子处,隐隐却可看到那软软的腰肢,微微鼓起的胸。是个女子!仪翔意识到这一点后,一想起五六把刀一起砍到她的身上,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怒意!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跟我说话?”他低下头来,俊美的容颜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一边示意他人走开,一边猜测着,这究竟是谁家的女子。

??文仲远远的摇着扇子,看着七皇子仪翔慢慢走向那身着白色锦袍的少年。

??他的名字只告诉七皇子!而七皇子竟然相信了他,示意所有的人走开。这真是个奇怪的现象!那少年,真的是太奇特而且身份令人怀疑!文仲迅速的将京城中所有官员的子孙在脑海中滤过了一遍,奈何却无法找出类似的信息!难道不是官员的子孙?为何这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风华显露?这不可能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那身天下无双的“天蚕锦”,据师父说天下仅存其二,一件在皇帝深宫,一件早在数百年前,在皇太祖那场流芳史册的“北平匈奴”之战中,就已经流失民间。可是今天这少年竟穿着“天蚕锦”出现!

??文仲下意识的握紧了折扇,将扇头指向了少年的脸。那张脸现在正悠然的而狡黠的微笑,带着一种奇异的夺目的美。文仲看到七皇子俯身下来,那少年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七皇子的背影一震!竟是呆住了的看着那少年!

??很多年后,管文仲回忆到这的时候,还清晰的记得那天七皇子面上的表情,那天,红叶翻飞,已是夕阳落下的时候,身着破碎白袍的少年、清秀消瘦,与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的青衣皇子,并肩站在嫣红的枫树下,夕阳金黄色的光如满天的碎金闪烁在黑色的发稍,银色的抹额上。他们竟然完美协调的如同一幅优美的画,而这幅画中,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七皇子的墨玉般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他人看不懂的苦涩。但是,那苦涩慢慢的慢慢的竟全然消失,管文仲看到七皇子——仪翔嘴角轻轻上扬,容彩焕发,神气逼人,俊美的容颜上竟绽放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微笑。

??一个幸福的微笑。一个管文仲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的,七皇子的开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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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见过七皇子!恭贺七皇子凯旋归来!”魏相国身穿官服,马前行大礼。
??“魏相无须多礼,为国出力,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仪翔下马,扶起这个当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两朝重臣。近三年不见,魏德昌依旧浓眉阔目,面如刀削,笑中透着嚣张,浑身散发着狡诈和不可一世的气息。
??“皇子三年不见,风采更进一层啊”魏德昌打着哈哈。
??仪翔微微一笑:“魏相国说笑,大漠苦寒之地,强敌狰狞,这次仪翔能平安归来,功成而退,还要谢相国当年表荐之恩呢。”
??“哈哈,皇子言重,皇子本是明珠,崭露头脚,必然之事,必然之事!”魏德昌继续打着哈哈:“此次皇子平强敌,皇上心中甚是喜悦,老臣在此要先给皇子道喜了!”
??道喜?仪翔冷笑,只怕是从未想到我这个当年弱小之人,带病之躯竟未能战死沙场,为国效力了吧!老狐狸真是风采如旧啊。
??“三年未见相国,相国虎威大震,虽在边关,仪翔也常深感相国之威啊!”微笑着,仪翔望向魏德昌。
??魏德昌面容不变,看着翻身上马的仪翔,心中却是暗惊,这是当年那个孱弱的七皇子吗?三年的大漠生活真是锻炼人啊,眼前的人,长身玉立,俊美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却隐隐透着寒意,双目冷凝,微微笑时,表面看来波澜无惊,却是沉郁的望不见底;举手头投足之间,处处洋溢着掌握全局,一目了然的自信和王者霸气!
??还好,我先留一手。魏德昌心中冷笑,眯起双目:“七皇子!请!皇上宫中设宴,还宜速去。”
??一行人蜿蜒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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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金銮殿。
??“儿臣仪翔参见父皇!”
??嘉平皇帝望着殿中拜倒于地的男人,仪翔,我的儿子!记忆中一直是百病缠身的文弱,什么时候竟是这样的英气逼人了!朕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儿子,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儿子了?
??“平身”
??抬起头来的是一张酷美的脸,竟是那么的熟悉!父子相望,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中,竟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这是一双男人的眼睛,嘉平皇帝突然情绪有些起伏,我的儿子!
??“好,好!”
??“启禀皇上,七皇子此次出师,大扬我天朝雄威,西平月氏,造福黎民,实在是功不可没啊!”说话的是当朝宰相魏德昌。
??“月氏国骑兵彪悍,七皇子镇守边关,奇策破之,可谓用兵表率!”
??魏德昌左首出列启奏的乃当朝“南王”冷伯平。
??看见冷伯平那张淡淡的面孔后,不禁心中冷笑,冷伯平啊冷伯平,我与你同朝为臣四十多年,竟是头一遭在这事情上达成共识,你到底心底还是有私心的,只怕你这心意,对方若知道真情,未必肯领罢了,哼,到时候,看你又将如何来办!魏相国想到此处,心底竟有了幸灾乐祸的念头。
??嘉平皇帝望着两位当朝的栋梁,心中大悦:“来人,降旨!”
??嘉平四十三年秋,七皇子仪翔北平月氏有功,封号“北翔王”,享十万户候,赏黄金千两,明珠十槲,玉如意并其他物件不计其数。仪翔一跃成为继已逝太子仪耀之后,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旨意颁毕,百官拜服,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皇儿,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于你。”赐封完毕后,望着仪翔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嘉平皇帝微微一笑,仪翔今年该是二十一岁了吧,苦战边关,竟是忘记他的头等大事了!还是皇后想的周到啊,提议赐封那女子,本来想要改日再赐,今天看到了仪翔,不如一并说了罢!
??“儿臣谢父皇赏赐之恩,不过,儿臣有一事还请父皇恩准。”仪翔拜倒在地。
??嘉平皇帝微笑,望向这个儿子。封王赏金,未见他动容,什么事情让他这个时候拜倒在地呢?
??“儿臣恳请父皇赐婚——”说到这里,仪翔眼前似乎看到了满室的阳光抖动,微笑的眼波粼粼,她轻轻的靠向他,气息如兰让人醉: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仪翔微微笑,吐出了那个名字:
??“——冷如嫣”
??满朝文武震动。南王冷伯平面容微变。
??魏德昌望向仪翔,那英俊的脸上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难道这七皇子,不,七王爷,竟是如此的心计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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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外。
??文武百官围着新封的“北翔王”纷纷贺喜,祝贺七皇子两喜临门,不仅爵位得加,更是抱得了“天下第一美人”归。
??出宫的路上,魏德昌走向抚须深思的南王冷伯平:
??“恭喜冷王爷呀,得此佳婿,冷王爷风光无限啊。”
??“多谢魏相国抬举。”冷伯平面无表情。
??“哪里哪里,七皇子受封,我看将来,冷王爷风光将还更大着呢。只是——”魏德昌皮笑肉不笑的拖长了声音:这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啊。”
??“想不到的人,还有更多,魏相国不会也是一个吧?!”冷伯平淡淡微笑:“本王家中事情繁多,先行一步!”随后快步离去。
??魏德昌微微一笑,忽然抬手一挥,一个扫地的太监走了过来:
??“大人!”
??“通知公公,看着点!”
??宫中恢复了平静。蓝天,白云,飞檐、琉璃瓦、静静飘落的黄叶打着旋儿,慢慢落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魏相和南王说话的地方拐弯处,边角门轻轻打开,有个人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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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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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府晚月池边,晚桂花碎碎的香气绕鼻,满池的荷花谢去,剩下荷叶碧绿,大如圆盖,映衬着一汪湖水无际的翠绿。
??一白衣少年正自在的半依半靠在亭台雕花石椅之上,注视着这片美丽的池塘。
??身后有细碎的环佩作响,有轻轻的脚步声,少年没有回头,依旧望向那满天的荷叶。
??“宝公子”,是小丫鬟雨翠的声音。
??少年回过头来了,展颜一笑:“姐姐不在家吗?”天和地,一刹那竟是眩目的明媚,原来竟是那天那男扮女装的宝儿。
??雨翠俏脸一红,明知道眼前的这一个,不是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了她的性别,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心中犹如小鹿乱跳:“是的,今天晚上要进宫去,皇上六十大寿喜宴,还有庆祝七王爷的凯旋归来。”
??七王爷,宝儿淡淡一笑,眼前又仿佛看到了红枫满地中,那个狂狷俊美的男子,冷冷的看着她,突然微笑起来,那么冷冷却又那么让人心醉迷惑的微笑。其实说不说已经不再重要,宝儿想,今晚就能见到了,不是比不说更好些吗?
??慢慢,慢慢的扯开嘴角的笑容:
??“宝儿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人已离去。
??只剩下一个雨翠,惘然的回忆着宝公子,不,宝小姐最后的那个笑容,那是个绝美的笑容,绝美的带着些淡淡忧伤的笑容。
??秋风吹来,满湖的葱翠,绿色如烟流动,如同一幅刚刚打开来的最美的画卷,美的让人心醉,美的也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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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非花
翔王府。
??“王爷,是时候进宫了!”小厮进来禀报。
??“下去吧!”文仲挥挥手。
??仪翔望向窗外,不看身边的管文仲。
??他知道这个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学文练武,一起攻打月氏胜利归来的伙伴,心中充满疑问。那个白衣少年(文仲还不知道那少年是女扮男装)是什么身份?那天他究竟和自己说了些什么?而自己为什么在听过那个少年的话后,为什么要突然改变计划,请婚娶那叫冷如嫣的天下第一美人?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难道忘却了,很久以前,自己的娘亲——晚贵妃就是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仪翔苦笑,忘却吗?他似乎还没有学会。但是为什么明知道如此,却自己先于皇上赐婚之前请婚了呢?难道仅仅因为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在决定要娶她后,主动出击,给那个人还有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摆个迷魂阵吗?其实,赐婚之说,只是他来京城之前先生派人传来的消息,并且先生明示要给予拒绝。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拒绝,而且还带着点惶惑、带着点害怕失去的先行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吗?她站在那里,天真而狡黠的笑,眼角眉梢是溶化了人的阳光,竟让人移不开视线。
??仪翔心中一暖。
??“留在身边也许还会有其他转机。”文仲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先生让你小心。”文仲的笑,带着温暖和安慰。
??仪翔沉默,先生,总是包容着自己,而他,文仲,总是理解支持着自己。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可以进宫了!”
??进宫?进宫就可以见到想见到的人了。而她,应该也是去的,听说皇上下令要她献歌舞一曲。也许那个时候,文仲,就知道为什么了:
??“文仲,进宫!”。仪翔的冷冷的面容上浮出了一缕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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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皇宫金壁辉煌,热闹非凡。虽未到夜晚,八角的宫灯早已挂起,FR、菊花、牡丹,海棠等各种名花争妍斗艳,香气扑鼻。更有那御用戏班早已搭起在远远荷池上的“妙音榭”,隐隐约约传来丝竹声不断。
??皇帝嘉平端坐在崇德殿上,身边是德容皇后,还有刚刚诞下龙子不久的陈妃。早来的各位皇子、公主以及若干大臣也已经各自入座在左右手。
??“十皇子仪明祝贺喜父皇六十大寿,敬献龙砚一台,恭祝父王龙体安康”嘉平望过去,十皇子仪明身穿黄色锦袍,腰系锦色玉带,正跪倒在地敬献:
??“好好,难得仪明有此孝心,平身!”。
??“三公主永平,恭祝父皇六十大寿,敬献东晋名士陶潜名画一幅,祝我父皇圣体安康。”
??“右御察史阮明正,恭祝皇上六十大寿!”……
??恭贺的人一个个过去,嘉平皇帝面容带笑,龙颜大喜,一边赐他们平身,一边向就座的人群看去。
??“皇上,七皇子马上就到了!”耳边响起的是李公公的声音。这老奴才,真是越来越会看穿我的心意了,嘉平暗想。
??“儿臣仪翔见过父皇、母后,敬祝父皇六十大寿!”李公公话音未落,青色长发高高束起,身着流云素色双丝长袍的仪翔就踏进了正殿,引起了无数女眷的惊叹。
??这个儿子是卓越出采的!尤其那双眼睛,虽然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却是和她那么的相像,那么的自傲清高,目下无尘。看到仪翔,嘉平皇帝心中安稳下来,微笑:
??“皇儿平身。”
??“仪翔,出征回来更长大了不少啊。”皇后德容微笑。
??“谢母后夸奖,儿臣为国分忧,本分之事。只是回城仓促,未来得及为父皇母后置办礼物,请父皇母后降罪。”
??“平了月氏国,就是你给皇上的最好礼物、最大礼物,仪翔何来无物之说呢?”德容皇后望着仪翔俊美但依旧不见笑容的脸,微笑:
??“皇上,看到仪翔,我就放心了,和嫣儿真是天生一对啊。”
??“呵呵,皇后说的是啊。如嫣和仪翔,还是皇后好眼光,提议朕赐婚你们,仪翔还不谢谢你母后!”
??“谢父皇、谢母后恩准。”仪翔平身入席。
??席面上龙凤描金攒盒里,各式茶茗点心,一应俱全,更有宫女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美酒佳酿飘香。
??焚香向天祈福,祝祷祖上之后,德容皇后率后宫众嫔妃敬贺万岁大寿。鼓瑟声起,歌舞升平。嘉平举杯:
??“今夜,各位爱妃,皇儿、臣子们务必开怀痛饮,不必拘礼了。”
??“皇上,今日是你六十寿辰大喜,臣妾为您特准备了一支百仙贺寿舞。”
??说话的是陈妃娘娘。
??“你刚产后,还是保养身子要紧。”嘉平皇帝轻抿香茶微笑。
??“皇上!”年方二十的陈妃娘娘娇嗔,两年前她刚刚入选进宫,以舞姿优美而出名:“您的大寿,妾身怎能不献上自己的心意!”
??琴音响起,陈妃娘娘水袖挥动,舞姿曼妙。
??仪翔沉默,端起酒杯。
??“老七如何心事重重?”坐在仪翔左手边的是比仪翔年长两岁的二皇子仪烨:“七弟荣封王爷,我还未专程登门贺喜,真是失礼啊,改日还请七弟登门一聚。”仪烨面容方正,挂着淡淡的笑。这是一个跟哪个皇子都很亲近但又都不亲近的皇子,整日里作诗吟画,生活甚为闲淡。
??“多谢二哥。”仪翔举杯敬酒。忽然发现对面席间有双热切的眼睛在盯住自己。抬头看去,十二皇子仪敏正举杯对着自己微笑,仪翔心中一暖。看看仪敏,他离京之时方才十岁,现在身材挺拔,虽有些瘦弱,却已是个俊美男儿的形貌了,举杯端酒的姿势,竟也如同成年男子一般,不再是那个先前幼时整日里缠着自己要自己保护的小孩子了。仪翔微笑,举杯,露出了他来到京城后,第二个真诚的笑容。
??掌声响起,原来陈妃娘娘一舞完毕。
??“妹妹的舞姿更加曼妙了。”德容皇后说道:“有舞方得有歌,皇上啊,我让嫣儿准备了一首歌,用古筝奏之,甚是动听!”
??冷如嫣,各位王孙点头微笑起来,皇上的面容上也出现了愉快的神情。想必她的琴技相当了得吧,仪翔端起酒杯,又想起了那天她的笑容,还有那双掀起破烂的轿帘的晶莹如玉的手,想必,着了女儿装幽幽弹古筝的她,另有别番风情吧!
??正这样想着,一缕清幽的古筝声昂扬而起,如流水般荡漾。
??殿内的龙凤屏风一转,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位端坐屏风后,低眉弄琴的少女。只见她黑发上插一支金步摇,华光流动,身上穿着的一件轻盈的烂花乔其黄纱裙,衬托的那低下的整个面容娇嫩华贵,大团大团暗金丝绣成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平添了少女的几分雍容,而那罩在黄衣外,披在削肩上,出自京城名衣坊的“云烟纱”,如云似雾的笼罩少女,益发显得那腰肢柔软细细,盈盈一握,尖尖下巴的小脸楚楚动人,而那双露在外面的双手,柔若无骨,嫩如春笋,轻轻拂过古筝,有如清泉低鸣,又如玉珠滚落金盘,妙而无双!全席的人听的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少女慢慢抬起头来,那眉毛细如晚月,双眼秋波闪闪,朱唇红艳,真是美的不可方物,面向全席观众,少女温婉幽幽的一笑,柔媚入骨,竟是我见犹怜!
??席间掌声雷动!“好!好!”的叫声一片。
??而谁都没有发现,仪翔,七皇子握杯的手,在看清楚了少女的脸庞时候,指关节苍白突出,竟是微微的发抖起来了!!
??
??不是她!不是她!那不是她!
??仪翔脸色发青。
??
??“你,过来,我只告诉你!”她说,阳光下红叶璀璨。她站在那,上衣破烂。他低头看向她,眼眸纯净如水,一笑之间光华流转。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她微笑,吐气如兰,朱唇轻启。
??“我是冷如嫣。”她说,俏皮的歪着头,附在他的耳朵边,她的气息是那么的温暖,让人放松,让人沉沦。那一刹,他震动,为那个名字,也为她的微笑!
??冷如嫣,她竟是冷如嫣,冷冷的月色在他的心里涌动。多年前,那个夜晚,他躲在娘亲宫殿的床下,那个人走进来,娘亲倒下,不能不死啊你,那人说,那人说,而她竟是冷如嫣,杀他娘亲的那个人的女儿!他苦笑,可是眼前的她悠然站在阳光下,笑面如花,温暖的整个天地失去了颜色。“你不放我走吗?”她望向他,不放她走吗?不放,他突然心里有了决定,不放,一生都不想放,无论是谁,他都要她。
??仪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面色竟是狰狞苍白的可怕。
??冷如嫣静静的坐在那里,她知道此时的她艳惊四座。满席的男人都看向她,是的,都看向她。而她的夫君呢?那个未来的他呢,她偷偷的望过去,那个席间最出众的俊美男子,此时却正一人独饮,脸色冷如冰霜。突然,有个面容温润的男子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语。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站起身来,面向皇上:
??“禀奏父皇,儿臣多日兼程赶路,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此语一出,满朝文武唏嘘。
??他,他竟是要走了吗?皇上大寿,他这么离开,不是太过失礼吗?
??皇上竟不以为意,只是慈祥的笑笑:“皇儿连日劳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拱手为礼,转身离开了去,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从头到尾,他竟没看过她一眼!冷如嫣怔怔的想。细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心底突然漫过了阵阵寒意。
??
??宫殿外,月色冷冷。
??“回禀王爷,海门关来人!”
??“属下见过王爷”黑衣人拱手为礼。
??月光下仪翔负手而立,仰头看天,没有人看清他的面容,只是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说。”
??“北面最近有所动静,马邑镇,有人见过可疑人物,似乎地位甚高。”
??“可有动作?”
??“属下派人跟踪多日,在海门关外失去行踪!”
??“嗯?”仪翔轻轻一声,黑衣人竟是汗流浃背:“属下不力,请王爷恕罪!”
??“哼,继续严查,不得打草惊蛇!”
??“是!”很快黑衣人隐入夜色。
??窗外,月色溶溶,闪着寂寞冷冷的光,秋冷了,竟冷得连月亮都如此的没有温度。
??“刺客的下落,已经有了些眉目。”文仲面带忧色的望着那个月光下落寞的身影。许久,那身影站立不动。
??“表面看来不是那老家伙的人,不过亦可反其道行之。我怀疑,冷伯平与他暗中有所勾结,那女子——”
??“她不是她”。夜风吹过,不是她。
??“不是?”管文仲惊讶。
??“彻查此女来源。”声音冷的如同腊月里的冰,月光下缓缓转过来的脸上,竟是带着狰狞的伤痛和看不见的落寞。
??
??秋风起了,天果真冷了,接天的芳草碧波如烟,成群的大雁结队南行,寒意料峭逼人。
??有人吹笛,在这片静静的开阔的山谷里,笛声幽幽,如一汪清澈的秋水。
??“宝儿……”有熟悉的声音轻唤。
??放下笛子,转过身望向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宝儿淡淡微笑:“你又找到我了,林漠。”
??“无论你藏到哪里,我总能找到,别忘记小时候你调皮走丢了,总是我第一个找到你。”黑衣男子林漠轻轻的走近她,拉起她的长发在手指上绕圈:“我不仅又找到你,而且还知道你需要什么。”
??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了她的掌心
??“雪蓉膏?”宝儿望着他,心里漫过感激。
??“五六刀砍下去,虽未致命,但是那刀的力气,也恐怕要让你的身体多几条青痕吧。”他的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疼惜。
??“谢谢林漠。”宝儿低头微笑,在他身边自己总能感觉到安全和温暖。
??“不过,你这次玩笑开大了”他的脸沉了下来:“他们已经四处在调查你的身份了。”
??“有你在,他们查不到,不是吗?”她悠然的看向他,从小到大,无论出现什么问题,有他在,总是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次,他却没有回答,漂亮的丹凤眼眯起望向蓝蓝的天空,突然,低下头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想不被查到吗?”
??我想不被查到吗?宝儿淡然一笑,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今天来到这里寻找自己的原因了。其实查到与查不到又有什么分别呢?躲在这里与不躲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同?一切不会改变。一切不能改变。而自己的那个小小玩笑,当时只不过是突然说不上来的心意一动罢了。
??如此而已。
??“我闷了,该出去走走了,也许,我该回去了。”宝儿望望天空,宝蓝色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样明净。
??“回去吧,省得大人担心。择日我派人送你回城。”林漠说。
??派人送我回城?他的任务难道还没有结束?那日刺杀他的,却又是什么人?宝儿眯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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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这座汴朝的皇城,水陆发达、人烟密集,市井繁华。地形上更是古往今来的兵家必争之地,距城八十里外。有自西经北向东的环山围绕,北山名卧龙,西山名龟背,东山曰岳王。虽山势不高,却奇险无比,更有古木葱郁,宝刹庄严,是秋日游览、求佛上香的绝妙去处。传说三山环绕,状如飞龙,而当年的太祖皇帝打天下经过此处时,梦中见一飞龙在此环绕,见太祖而三点其首。太祖皇帝遂以此为都,建造皇宫,而皇宫坐落之处,恰在龙首。
??俗话说的好,龙无水不活,汴京城这座龙气凝聚之处,不仅有山如龙,更妙在水路四通八达,更有一条水面壮阔的“汴河”穿城而过,码头上,载满货物的船只来往不绝,商人大声吆喝,拉纤的纤夫们口号响亮。汴河上,有多座拱桥,其中一座名万圣桥,建造于皇太祖年间,状如飞虹,极其雄伟。桥两岸众多店铺沿河而建,有糕点店,有制作衣物的裁缝坊,酒肆茶楼更是随处可见,青楼烟花巷也是多不胜数,其繁华之态,笔墨不足以形容。
??而南王冷伯平的府邸就座落在距离这繁华市井不远的地方。
??大厅上,宝儿悠闲的望着悬挂在墙的各式字画,紫铜香炉里发出幽幽的清香。冷王爷的审美观点果真不同,整个家中布置的华贵而不失大方,简洁凝重。想必他待会看到自己拿出的东西,可能那冷冷的脸孔上就会有所变化了吧。
??“宝丫头,令尊近来可好?”青衣蟒袍的冷伯平走了进来。
??宝儿看到他望向自己的时候,面上表情一重,眉毛一皱。怎么了,是自己这身男装不合适吗?不由想起了三年前南王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候,错以为男儿的表情,不由的婉尔一笑:“冷世伯,家父让我向世伯问安,并祝贺如嫣姐姐大婚在即。”
??“我记得陈将军似乎明令禁止你不得进京城吧!”
??宝儿吐吐舌头:“世伯这个倒是记得清楚。不过,宝儿想念世伯,若不偷来,岂非见不到世伯了?”
??冷伯平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慈祥的微笑:“丫头会说话!那怎么现在方才偷溜过来?还穿着一身男儿装!”
??宝儿望向冷伯平,和爹爹同龄的这位伯父,据说和爹爹原为挚交好友,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与爹爹十分不和,以至于每次爹爹说起他来,就是横眉冷目,而他对父亲也总是以陈将军为称呼,口气中是淡淡的冷淡。可是说也奇怪,自从自己三年前偷进京城,无意中认识了如嫣姐姐,结识了他后,他对自己却是十分喜爱,在留在他身边的一个月里,竟是将自己宠如子女,实在不像是外面传闻中的那位王爷。外面很多传闻此位南王居功自傲,为人冷面冷心,做事心狠手辣,曾经在远征云南之时,屠城三日,杀尽反抗之人;在朝中与皇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而那位病死的太子,民间曾有传言认为,是南王与皇后一起派人暗下毒药慢慢毒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宝儿却是对他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但是,亲切是亲切,谁又知道,那些人并非他所派出呢?
??想到那五六把带毒的兵器一起刺向他的样子,宝儿莫名的心悸。自己有着天蚕锦,若是他,将会如何?
??“宝儿前来,只是想给世伯看一样东西。”
??徐徐的摊开手掌,她紧盯着南王的面孔。
??碧绿色的竹笛,一头密封,一头有着火烧过的痕迹,翠绿的竹身上赫然刻着小小的“鬼”字。
??南王面无表情:“阎罗散?你,从何而来?”
??“杀人现场。”宝儿望着他,竟是面无惊色,包括刚才的那抹慈祥的笑容,已经早已不见,仿佛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世伯见过?”
??“死士方有,林将军不会给你这个吧?”
??淡淡一笑,收起竹笛。“不是,是在七皇子回城的路上。”
??“回城?”
??“是,回城遭遇伏击,刺客均为死士,而每个刺客身上都纹有“鬼”字。鬼,为魏字一半,用此计之人,若杀死七皇子,自是妙极,若杀不死,可引人联想至“魏”,一石二鸟。”
??南王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慈祥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宝儿长大了。”
??“王爷过奖了。”淡淡的微笑,宝儿望着他。
??南王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给老夫看,是否有所指?”
??“宝儿不敢,只是听闻以前王爷南征云南之时,曾用过此物。”
??“那你觉得是否会是老夫?”南王悠闲之极。
??“表面看来王爷受疑最大。”
??南王冷哼:“表面看来,丫头为何不深究其里?”
??深究其里?宝儿心中一震,南王表面看来似乎是最容易受怀疑之人,因为长期以来,他恶名在外。但是,如果不是他呢?
??“阎罗散,多年前征杀云南,遇到瘴气,战士死伤无数。不得已而用之,以期发挥最后战斗力,给予敌人重击。现在,他即将是如嫣的夫君,老夫焉能下手?这一石二鸟之计好啊,只是可惜,我不是用计之人!”南王说到这里,长袖一挥,倨傲之态凛然!
??他不是用计之人,宝儿心中一震。我该相信他吗?这个恶名满中原的人?他看上去神态自然,双目坦荡,难道真不是他?若不是,难道,他是那只鸟??如此说来,他岂非十分危险?!
??“如此说来,世伯多加当心。”
??“去看看如嫣,留下一起用饭。”南王话非所答,慈祥的伸出手来摸摸宝儿的头发。
??望着宝儿离开大厅,走向府内。南王仰首望向墙壁上挂着的山中白虎图,未发一语。很久,他挥动了一下手,走进了管家冷福。
??“彻查当年未战死者。”
??“姐姐何事心事重重?”
??宝儿微笑,望向菱花镜中那张美丽的容颜,下巴尖尖,双目朦胧若秋水,心中叹息一声,冷如嫣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妹妹来了京城,如何这么晚了才来看我?”美人扬眉,连哀怨的姿势都是如此的动人。这么美的女子和他在一起,定也是绝代的一双吧。
??“上次前来,姐姐进宫去了。”话音至此,顿了一顿:“姐姐对他可是满意?”
??冷如嫣笑笑,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却又含着一缕迷惘的微笑。锦衣玉食,貌美如花,又兼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满城公子王侯无不为她心动,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看向自己一眼?
??丫鬟雨翠端着飘香的桂花糕走了上来:
??“宝公子,你爱吃的桂花糕,小姐知道你来,亲自下厨做了。”
??桂花糕,三年前自己酒店里抓住了偷她钱包的小贼,与她相识,一见亲如姐妹。回府后她给自己所做的就是这飘香的桂花糕,宝儿笑笑拈起了一块放入口中:
??“姐姐手艺见长了。”
??“妹妹,明日可有其他事情?”她盈盈的望向自己。真难想象,她竟然比自己年长一岁,虽是年长,但是每次望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有了股冲动想要保护她:
??“姐姐请讲。”
??“我想到灵福寺去,观音面前请香,妹妹可能与我一起前往?”她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好。”宝儿说:“要不要我换身女装?现在你是未来王爷夫人,闹出流言可就——”
??“妹妹笑我!”她娇嗔,红晕满面颊,一扫刚才的忧伤之态。女人,女人这一生真的只能嫁个男人,以男人为天为地的生活了吗?连整个心情都为着他而转?宝儿心中一叹!
??“小姐,王爷请宝小姐和小姐一起去用饭”丫头雨红走了进来。
??“只有你来了,爹爹才会有时间与我一起吃饭。”冷如嫣朱唇微启,似笑非笑,伸出纤纤玉指在宝儿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真不知道爹爹喜欢你哪点,上次那青玉如意被砸碎了都没有骂你!”的
??青花如意?是南王书房中最贵重的古董,也是南王最爱的东西。闲杂人等不许多碰,甚至多进书房一步,都不可能。而三年前自己不仅偷偷潜进书房,还偷偷翻看了那簪子大小的如意,还一不小心打碎了它,那南王竟是没有一丝责怪,相反还第一反映是问她有没有受伤,真是合府惊讶无比。就连管家冷福都在很久以后,还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宠着自己的南王,像个父亲的南王,比自己的爹爹对自己还疼惜还慈祥的南王,可会骗自己?想到这里宝儿心中一阵苦笑:
??“可能我一身男装,比较像王爷想要的儿子吧!”
??话正说着,人已经穿桥过厅走到了王府就餐的偏厅。
??“如嫣见过爹爹。”
??“宝儿见过世伯。”宝儿如同男儿一般行半跪礼。
??“无需多礼,宝儿快来坐下。”南王微笑。
??微笑起身,宝儿突然感觉有一双冷冷的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上。顺着目光转头看去,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门外,黄昏的光晕中竟然站立着一个熟悉而俊秀的男人,绝美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挂着冷冷的微笑
??
??雕花的古红木的饭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芝麻卷、金糕、枣泥糕……等各式糕点琳琅满目,更有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等各式美味发出诱人的香气。
??南王府的厨师,真是名不虚传!宝儿心中暗叹一声,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是连盘子都用的非常别致。
??“冷王爷,不介绍下,此位公子是?”坐在对面的他一扬眉,好看的脸上似笑非笑。
??从一进来,这个以拜访为名义进入南王府的七皇子就对自己盯了一眼后就视而不见,真让自己怀疑他是否不记得自己。王爷留他下来进行晚宴,竟是含笑答应,只是笑容里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现在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竟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吗,只不过是为了摆脱指着自己的刀而捉弄了他一次而以。宝儿暗叹一口气:
??“在下林宝儿,见过七皇子。”
??“林公子风度翩翩,不知道家源何处?”那男人眯起眼睛,眼神底下掩藏着阴郁的火。
??“七皇子,宝儿父亲乃海门关三军元帅林宽将军。”南王冷伯平出言解释:“宝儿从小未曾进过京城,不识七皇子,不足为怪。”
??“不识?”一身青衣,锦带束发的仪翔挑眉,突然仰首哈哈笑起来:“不识不怪,不过,林公子定要喝下一杯,以庆我们首次相识。”那笑容在灯光的照耀下,说不出的神采昂然,说不出的俊美,纵使是个男儿,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席间的人均是一呆。这七皇子,自进京以来从未露出笑容,何以今天却是如此开怀?空气中仿佛流转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南王眉头一皱。
??首次相识?宝儿一呆,讽刺我吗?心里涌起了说不出的感觉。再望过去,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睛如同黑的夜一样,深不见底。而那笑容益发的俊美极了,俊美的,让人心里隐隐有些发疼。
??“宝儿敬七皇子一杯,以做赔罪。”淡淡一笑,宝儿轻饮一杯,酒是洛阳名酒,入口醇香无比,但是却在腹中有火窜上来,一时间双颊发烫。
??他抿酒冷笑。望着她晕红的双颊:“林公子好酒量,可要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从小不擅长酒量的自己,仅此一杯就已经醉了。头晕晕的望去,他在微笑。而如嫣,姐姐,正满眼的温柔醉人的望着他,宝儿轻笑:
??“大人与姐姐佳偶天成,宝儿应再饮一杯,以庆二人天作之美。”说着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而这一杯之后,头,似乎更晕了,望过去,视线迷离,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变得遥远起来,这是醉了吗?宝儿想,也许再有一杯就醉的彻底了。而他,此时竟是微微一笑,不再追问自己,举杯面向他人了。宝儿望着他,他正微笑着望向如嫣,薄抿的嘴唇带着傲然,墨玉的眸子里闪耀着欣赏的光。欣赏?
??心底有些紧紧的抽痛,宝儿想,我也许真的醉了,该离席了。他和她,还有南王,正举杯共饮,完美的如同幸福的一家人。是的,幸福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
??“世伯,宝儿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南王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楚,宝儿起身,慢慢走向门外,他还在微笑,面对着如嫣。欢声笑语模糊起来,浑身有着软软的感觉。
??今天,可真狼狈了。宝儿想。回家,回家也许林漠要骂我了。不过,喝酒的感觉真好,怪不得,古往今来这么多文人骚客那么喜欢饮酒,还做诗,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忘形得尔汝,痛饮真吾师……
??真吾师……天似乎黑了下来,而自己似乎进入了死胡同,有墙挡在了面前,黑的墙,不过摸起来软软的,呵呵,宝儿傻笑起来,墙竟然是软的,自己真是醉了,醉了……
??仪翔深深的望着她。她醉了,走路踉踉跄跄,束发的黑玉冠松松的挽着,落下了几缕青丝,但是她还是在微笑,笑的如醉人的阳光,那么明亮。她走过来,醉的看不清楚了路,一头撞入了他的胸膛,撞了后,不仅不绕过,还伸出手来,往他的脸上狠狠的一捏:“忘形得尔汝,痛饮真吾师,你是墙吗……你是墙吗,好软的墙,呵呵。”
??“为什么骗我?”他揽住她的软腰,不让她下滑。
??“你说什么”她在他的怀里,忽然睁大眼睛,美丽的眸子笑意盈盈,双颊如同胭脂一般的红润,上翘的嘴角,带着薄薄的妩媚,而那双手还在轻轻的拧住他的脸:“墙?会说话的墙?”
??然而,很快她又摇头了:“你肯定不是墙,呵呵,我醉了”她说,突然对着他娇柔无力懒慵的嫣然一笑,那笑容带着点酒醉的妩媚,竟全然不同那天阳光里的微笑,竟是让人蚀骨的销魂!一刹那竟让他走了神!
??长叹一口气,他轻轻的抱起安然熟睡的她,走向夜的深处。的夜,更浓了。包裹着秋凉的柔风,把酒气芳醇带得很远。夜空繁华得如同打开的珠宝盒,满天的星星如同珠宝一样闪耀出迷人而神秘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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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疼,
??浑身酸疼。
??勉强的睁开眼睛来,轻纱帐,黄绸锦被,四周陈设稳重而简练。但是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家。
??眼睛酸涩,浑身充满了无力感,骨头好像散了架,这里是哪里?
??宝儿挣扎着起来,拼命的摇摇头,摇散了一头乌黑的发,披散在身上,我这是在哪里?是林漠找到了我吗?可是这里,不像是将军府,更不像是林漠的房间。
??“你醒了?”有个女孩子温柔的声音。
??宝儿转过身去,看到房门轻轻的推开,走进了一位身着淡淡蓝色锦袍,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的姑娘,虽手里捧着水盆,却浑身散发着气定神闲的自若,看上去不像个丫鬟。
??宝儿疑惑的望望她。
??“这里是仪翔的卧室。”她轻轻的走近。
??仪翔?宝儿一愣,仪翔,不就是七皇子??
??“昨天你醉酒了,他抱你回来,让你休息在这里。”
??“嗡”的一声,宝儿感觉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他抱了自己回来?自己不是碰到了一堵软软的墙吗?难道,那竟是他?低头看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女内衣,这衣服……
??“我帮你换的衣服。”那女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换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你竟是个女子,洗个脸吧。”她放下水盆,依在了床边,笑望着她。
??宝儿窘迫的一笑,自己竟以为他帮自己换的衣服,真是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谢谢”,宝儿说,轻轻的将手伸进了水里,突然想起他,他还在吗?
??“七,七皇子,还在吗?”宝儿轻轻的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鼓满了小小的期待。
??“仪翔已经离开了,他要上朝。”
??离开?宝儿一愣,听到自己的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望望窗外,东方早已皓白,现在正是上朝的时候。
??想必他看到任何一个醉酒的人都会这么做吧,苦笑一下,望着满盆的清水,里面映出了一张宿酒醒来的脸,长发飘散,憔悴不堪。这个样子若是给人看到了,肯定是吓坏一帮人,宝儿想,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也许,也许这个样子还是不要他看到了好。可是,看到了又如何?林宝儿,对于这京城来说,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这里,不属于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梳理飘散的长发,望向菱花镜,多久没有这么的像个女孩子过?那些和爹爹在关外的日子,草原骑马,黑发高束,自己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像个男孩子,不,一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可是,为什么,现在镜子里的黛眉之间,竟有了一抹淡淡的化也化不去的哀愁?
??“姑娘可是姓冷,名如嫣?”那蓝衣的女子竟还未离去,一直站在边上望着自己。
??“姐姐,何有此问?”宝儿望望她,我很像冷如嫣吗?那个天下第一的美人,那么的娇柔美丽,那么的我见犹怜,骨子里透出的幽雅可是自己学也学不会的气质:
??“我不是。”宝儿笑笑。
??柳如眉望着眼前的宝儿,她,竟不是冷如嫣?不是冷如嫣却为何如此气质尘?即使长发飘散,白衣素净,浑身不饰一物,却一颦一笑都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不是冷如嫣,为何他如此紧张?整整候了一夜,天明却早早离去?她究竟是什么人,自己和他那么多年,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冰霜的脸上有了甜蜜混杂着苦痛的表情。
??“这里是哪里?”
??“岳王山郊”
??啊,这里竟然是岳王山?宝儿突然想到了今日要和冷如嫣一起上香的约定:
??“姑娘,这里可能直达山上的光化寺?”
??“你可是要去上香?如果上香,此去十里光明峰山道,是上香必经之路。”
??“多谢姑娘”,宝儿微微一笑,黑玉束发,已然一身男儿打扮,走出房门,早晨的太阳已经高高的照在了东方,秋日早晨的薄雾轻轻缭绕,这里竟是一个农家小院,依湖而筑,清雅无比,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境。宝儿心中暗叹一声,这里真美,站在早晨的阳光里,鸟语花香,微风轻抚,自觉的浑身充满了清新。她禁不住,举起手来快乐的转了一个圈,闭上眼睛在光里感受着这一刻的舒心,也许,她想,也许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柳如眉默默的望着阳光下的宝儿,她是属于光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白衣飘飘的站在阳光里,自己竟是有这样的想法,四周竟是温暖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姐姐,你可否借我一匹快马?”宝儿转过身来面向那柳如眉,脸上没有了刚才站在阳光里的温暖,而是淡淡的微笑。
??“你怎知我有快马?”柳如眉挑起细细的眉毛。
??“七皇子的地方,需要进京方便,岂能无马?”宝儿微微笑着,带着一脸的俏皮。
??柳如眉暗叹一声,这是个精灵的女子,心思缜密竟让人无法琢磨。牵来一匹好马,看她翻身上鞍,动作利索的一如男儿,马正要行之际,她突然从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林宝儿,我的名字。”
??一骑轻烟,马蹄声渐渐远了。
??只剩下柳如眉轻轻斜依着柴门,望着远方。
??
??岳王山脚,山道两边茂密的树林。
??“大人,时辰越来越近了。”一将士双手抱拳。
??“所有人已经埋伏好了。”管文仲摇摇扇子,微微笑道:
??“希望这次能够钓出真正的凶手。”
??一袭锦袍的仪翔轻轻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冷冷的微笑:“一石三鸟之计,果真妙啊。”
??“用计之人,心思细密,埋伏暗杀,若是杀掉了你,自为最妙;若是杀不到,死士身上的鬼字,却又暗指魏府,嫁祸于人,用的甚好!”
??“但是聪明如你我,怎么可能相信这是魏府所为?”仪翔轻笑。
??“是,于是我们就可能怀疑另外一个人,这嫁祸之人,当朝之下,除了他之外,谁还敢如此胆大的派出杀手,并且嫁祸魏府,况且还使用了当年用过的‘阎罗散’?”
??“自然我们这时候,又会不再怀疑魏府,而是南王。”仪翔继续接着说下去,山道上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仿佛有人走的更近了。
??管文仲微微一笑。这正是一石三鸟之计。仪翔为第一只鸟,魏德昌为第二只鸟,而南王,是那第三只鸟。
??不过,今天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就要真正出现了,究竟是南王,还是魏德昌,也或者另有其人?
??他们要动手了。
??
??冷如嫣静静的坐在了轿子里,心事重重。
??“小姐,马上就要到岳王山了。”雨翠推了推身边的冷如嫣。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小姐仿佛已经这样坐着出神很久了。
??“小姐,马上到了,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冷如嫣表情怔怔,望着雨翠,突然明白自己出神了太久。
??“小姐,到了岳王山,我们看到了方丈大师,让他给你好好的算两卦,再在观音菩萨面前多烧两柱香,让她保佑你和我们姑爷夫妻恩爱!只可惜,这次宝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没有跟着一起来。”
??宝儿?冷如嫣心中苦笑了一下,昨日酒桌上,他竟然还是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似乎是看着她的更多!而那眼神里,似乎,似乎还有着水一样的温柔。怎么可能,她是男儿装!他和男儿装的她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竟像是……,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以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眼光看着“他?”
??“雨翠,我美吗?”
??雨翠愣了一下,今天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同:
??“小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不仅外表美,而且小姐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否则,皇上怎么会盛赞你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和宝小姐比起来呢?”
??“宝小姐?”宝小姐美吗?雨翠更是愣住了,脑海里突然现出了那张在阳光中让人走神,充满了魔力的脸,五官看上去似乎没有自己的小姐那么的精致,但是,却让人忍不住的出神,忍不住的见到她就让人的心里砰砰乱跳,虽然自己还从没有见过穿着女儿装的她,虽然自己知道她不是个男子:
??“小姐,我还没有见过穿女儿装的宝小姐,你们,你们不能比较”雨翠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冷如嫣凄美的一笑,掀开了轿帘。
??突然轿子一歪,外面出现了凄厉的叫声,血,从掀开的轿帘里喷溅了进来!!
??啊!血,冷如嫣美丽的眼眸慕然睁大,怎么会,怎么会有血??冷平,冷平,那个负责护送自己的冷福的儿子呢?
??“小姐,小姐,冷平他,冷平——”
??还没有来的及把话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搁在了冷如嫣的脖子上。
??“出来!”
??轿帘被粗暴的掀开,雨翠被一把拽了出去。冷如嫣看到了外面的地上,歪歪斜斜的躺着刚才的脚夫,有的咽喉已经被割断,有的一手捂住正在流血的肚皮,痛苦的呻吟,冷平的一只胳膊已经受伤,脖子上架着钢刀,血,血像蚯蚓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
??冷如嫣面色惨白,胃部翻涌,有东西想要吐出来。
??“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黑衣蒙面人指着这个在自己的刀尖下飒飒发抖花容惨白的女子。她似乎已经被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要对我们小姐怎么样?”雨翠护主心切,尽管双腿发抖,但是仍是颤抖着问了一句。
??黑衣人用刀跳起冷如嫣的下巴,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他仍然愣了一下。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边上的另外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老大,我们应该没有错。”
??“哼”,首领模样的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带走!”
??边上的几个黑衣人迅速的走向冷如嫣。
??“你们要对小姐怎么样,我们主子不会放过你们——?闷哼一声,雨翠话还未完,就被打晕了过去。
??
??密林中,仪翔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
??黑衣人拖出了冷如嫣,正押着她走向另外的一辆马车。
??“该动手了吗?”管文仲皱了皱眉:“这样的手段,不是南王。”
??仪翔心思一动,慢慢的举起了手,其他埋伏的将士盯着他举起的手,只要一挥,就要冲了出去。
??可是这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从官道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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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如同甘醇的美酒,寒山苍翠,秋水潺潺。
??官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徐走来了人一马。
??满地的鲜血和呻吟声,仿佛都已经不见,马上少年,白衣纯净如水,面容静静如水,声音也冷冷如水:
??“放开她”宝儿说。
??“你是什么人?”黑衣蒙面人远远的感到了一种让人震撼的气势,从那骑马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宝儿望向冷如嫣,她的头发微乱,金点翠红的绣衣已经揉皱,花容惨淡,下唇因为紧张,已经咬出了一排细细的牙印,看到自己出现的眸子中,出现了惊喜和希冀。
??我得救她。宝儿想。一边望向这群黑衣蒙面人,如此迅速得手起刀落,不是一般土匪,若是打起来,自己不会武功,已经明显处于了下风,看来,只有智取,获得时间,或者获得他人前往王府报告的机会。
??也许,也许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宝儿长叹一口气,如嫣姐姐,也许,自己这一辈子都和她,和她的名字永远的结合在一起,无法分开了。
??黑衣人看到马上瘦弱的少年静静的站立并不作声,有些不耐烦起来,一挥手,刚要示意人围上去,那少年竟开了口,而那声音,竟然是柔媚甜美至极的女儿声: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女儿声?黑衣人一愣。他,他竟是个女人?
??“我才是冷如嫣。”宝儿说,轻轻的跳下马来。
??两个冷如嫣??黑衣人愣了愣。
??宝儿轻轻一笑,伸出手去,那如同白玉一样的手指轻轻一动,黑玉束发的玉冠已经解下,黑色秀发飞扬披散,白衣素净,飘然若仙。
??黑衣人面面相觑。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是哪一个??
??“我是冷如嫣,”宝儿静静走向黑衣人的首领:
??“你们要的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吗?”
??说完,她轻轻抬起手来,以衣袖遮住樱唇,嫣然一笑,艳光照人的容颜竟是百媚横生。
??天地仿佛一刹那失色,从未如此女儿态十足的宝儿,不饰一物,白衣飘扬在秋日的阳光里,仿佛世间最绝美耀眼的一道光芒,让人不能逼视。
??黑衣人仿佛呆住了,她竟是如此的美丽!美丽的让人不能移转视线,忘记了呼吸!刚才那轿中的女子,虽然美丽的让人一见发愣,但眼前的这个她,美的竟是浑然天成,无需任何装饰,无需任何华服!更重要的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不仅美态流转,更有着动人心魄的气势,贵气天然,风华绝代!
??自己竟差点搞错了!黑衣首领突然回过神来,轻轻的挥挥手,其他的黑衣人放开了冷如嫣,刀剑出鞘指向了宝儿。
??“不,不!她不是冷如嫣!!”一直没有说话的冷如嫣,这个时候突然叫了出来。
??宝儿皱了皱眉毛。傻姐姐你竟不知道我穿着天蚕锦吗,他们伤害不了我!
??“雨红,这次你假扮我,真是辛苦你了,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救我。”宝儿轻笑对着冷如嫣说,语中带着暗示。
??“想要放人通风报信,没有希望!”本来放开了冷如嫣的黑衣人,突然被冷如嫣的叫声惊醒,又将刀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大,要不,一起带走。真假一起办了!”
??宝儿的手心暗暗的出了冷汗,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沉的住气,不能慌张,边上的雨翠,好像昏迷的有醒过来的意向,还有冷平,虽然在流血,刀压在了脖子上,但是,如果可以放他们回去,总有一些希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理出头绪,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要挟持冷如嫣?有什么厉害关系?会是魏府的人吗?脑子里灵光一动,难道,难道他们不是?而是?
??想到这里,,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宝儿甜美的一笑:
??“带的人越多,杀的人越多,我想各位,进京似乎更麻烦些吧!”
??黑衣人面部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
??宝儿轻叹一口气,似乎进京这两个字,押对了宝了。刚要继续说下去,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更冷的声音:
??“进京如果麻烦,不如现在谈谈。”
??
??四周的密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大批将士,手持弓箭和强弩,包围了整个山道。说话的男子一身黑衣,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轻轻摇着扇子的男人。
??七皇子!!冷如嫣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眼泪弥漫了双眼。
??是他!宝儿的心也忍不住的一跳。突然感觉了轻松,那个黑衣的男子,面容如冰,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了安全感。
??突然的变故,显然让黑衣人吃惊不已,刀枪一紧,首领的刀架到了宝儿的脖子上,而另外一个,却是紧紧的扣住了冷如嫣的脖子。
??“七皇子,救我!”冷如嫣望向他,珠泪滚满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喊出了这么一声后,她竟然心中发慌,救我,他会救我吗,那边站着的是宝儿!但是要试一下,还是要试一下,试一下昨天晚上他看向宝儿的不是那样的眼光,昨天晚上他早早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宝儿,不是,不是!!!
??没想到,他竟直直的走了过来:
??“嫣儿,放心,我会救你。”他对着她,隔着指着她的刀剑说。
??那声音竟是如此的温柔,还有着一丝丝的疼惜。冷如嫣眼泪滚滚而下,心中突然释然。
??“放了她!”仪翔冷冷的望着黑衣人:“你们需要什么条件?”
??她才是冷如嫣?黑衣人首领看看自己刀下的宝儿正带着一脸平静。天下第一美人,竟不是她???自己竟是抓错了人?
??“这个姑娘叫林宝儿,父亲是镇守海门关的林大将军。”声音平平,不带一丝波澜。
??宝儿望向他,这个男人从始至终没有望过自己一眼,冷酷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点表情,而在望向冷如嫣的时候,却多了一点疼惜。他们是天下最好的一对,宝儿低下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之间心底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希望自己和他曾经的相遇,会在他心底留下那么一丝丝的痕迹吗?”
??“如果你杀了她,我一点不介意。”仪翔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冷:
??“林将军那里,也许我会替你的主子美言两句。”
??杀了我,他不介意?宝儿看看他,他竟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那么,昨天晚上,为什么却又将自己抱回了那里,让自己住下?难道说,这,这是他布下的一个局?心里有疑问突然迅速的扩大。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和姐姐一起前来上香?
??难道,难道他竟是设下了这样一个局,要让对方杀了自己,然后再去告诉爹爹,然后,以他现在的身份不仅可以有岳丈冷王爷相助,又可以有痛失爱女报仇心切的爹爹相帮于他,那位子,将会是多么的牢不可破——
??寒意弥漫上来,宝儿没有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色苍白,竟是没有了血色,他,他竟真是要借着他人之手,杀了自己??!!
??黑衣人气息喘动,面容上出现了犹疑,望望刀下的林宝儿,她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是她却为什么要冒充那天下第一美人呢?谁才会这么笨的自己要送死,黑衣人冷哼一声:
??“不要以为我们是笨蛋,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冷如嫣!这世上没有谁会代替另外一个人去送死!”
??手下的刀一紧,宝儿感觉刀脖子一痛,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肌肤。红色的血液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锦袍。
??看到了宝儿的血,冷如嫣发出了一声惊呼。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宝儿死掉。
??宝儿淡淡一笑。
??“你可以杀了她”,那黑衣的冷血男子,似乎根本不为所动的负手而立,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所有的兵士围拢上来,有个士兵给他递上了一把镶着金边的长弓,他微微笑着,拉弓上箭:
??“我只要救下她!”他的箭指向冷如嫣身边的黑衣人的咽喉,嘴边突然绽放出一个花一样绚烂的微笑:
??“同时谢谢你的主子,帮我找了林将军这个好帮手。”
??黑衣人首领眼睛微微转动,难道,难道这个自己手中的,真得不是那天下第一美人?难道这个真是,林将军的唯一爱女林宝儿,杀了她,岂不是激化了自己主子和林将军的矛盾?如果杀了她,那冰一样的男人岂不是正中下怀?传说中七皇子的箭,在那场对月氏王的战争中,于万军中取下了月氏王的首级时,只是瞬间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回神。现在这男子,黑色披风,面容如玉,拉弓如满月,自信的如同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自信?是的,他是那么的自信,自信的不容人怀疑,他只注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拉开了弓弦。他要救她。宝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秋风忽然大了起来,四周厮杀的喊声响了起来,冰凉的刀刃依然架在了脖子上,宝儿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也许爹爹说的对,京城,真的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想想自己,刚才见到他的一刹那,心中异常的安全感,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好笑。
??微风扑面,有拉弓射箭的声音。脖子上的刀一紧。
??血,有血流下来,顺着自己的脸部,沿着自己的脖子。
??冷如嫣的惊叫声,有人倒地的声音,还有,秋风飒飒的声音。
??宝儿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
??刀掉落下来,血慢慢流了下来。
??宝儿倒了下去。
??局中局,真是个绝妙的局中局,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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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大的芭蕉绿如翠玉,在月光下闪烁着昏黄朦胧的光。月光如水银一样轻轻泻了下来,笼罩着安静的村庄,笼罩着静静的小院。
??柳如眉轻轻推开柴门走进来,望着月光下负手站立的仪翔,沐浴着清辉,如梦中人一样,青衣飘飞。
??他沉思时候的样子是好看的,皱着眉毛的样子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让人心动。只是,这个时候的他,皱起的眉心不是为了战场,不是为了计策,不是为了国家安定,也不是为了他死去的娘亲。
??“夜冷了,仪翔该进去休息了。”
??他不说话。月光如雪一样静静飘落,青色的屋檐上是月色朦朦。
??“蚀骨散的药效,要再过两个时辰才能醒来。”
??他仍然不说话,但是柳如眉却发现他袖起的手微微动了一动。
??想必他的双手此时正在攥在一起,那是他习惯的动作,如果紧张的时候,他的手会攥紧,而且微微的出汗,关节苍白。
??柳如眉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不放心,就进去看看吧。天冷了,自己也总要休息的。”
??仪翔不说话,自己是不放心吗,不,不是,我是在自责。
??是的,自责。她终究还是受伤了,无论自己怎样引开那些黑衣人的注意,无论自己的箭法多么的迅速,无论管文仲无色无味的蚀骨散多么的有效,但是她还是受伤了。
??最主要的是,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静静的望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没有一点点的留恋,也没有一点点的信任,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恨。虽然自己说的那些话,目的是要让那黑衣人犹疑,趁着他犹疑的一刹那,自己的箭迅速转移射中了那黑衣人首领的咽喉,同时蚀骨散无味的药力慢慢晕开来,让其他黑衣人中了毒,也顺利救下了冷如嫣。但是,她云淡风清的望着他,冷漠,没有表情,虽然,那是他在那一刹那为了救她想要的效果。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底在疼,疼的狰狞。
??也许在她的心里,自己救她与不救她都不重要。因为自己对她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不像冷如嫣那样渴望他救她。冷如嫣,那个从头到尾他没有看过一眼的女子,他知道,她渴望他救她是因为爱。而她!从头到尾也许自己只是她眼中的一个过客,什么都不是,还不如她身边的那个林漠来的更为重要!
??天知道自己多在乎她!
??仪翔双手紧攥,指关节突出,脸上是让人神伤的苦痛。
??一共见过她三次,第一次,她站在阳光里,轻轻抬手一拍,白衣如绸带散落,如同从光里走出来一般的温暖!多奇异的女子!她就那样夺目的吸引人,那样的奇特,她告诉他,她叫冷如嫣,虽然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欺骗她,但是自己那一刹那心里的狂喜压过了震惊!震惊,是不能相信她是杀害自己娘的仇人的女儿,狂喜,是突然发现原来皇上赐婚的她竟然是这样的奇特!矛盾,挣扎,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刹那自己突然觉得幸福原来离自己还是那么的近!然而,她却毁灭了自己的幸福!第二次,第二次见她,还是那样的女扮男装,穿男装还是一样的好看。当探子来报她原来就在冷王府的时候,自己不顾一切的以拜访为借口到了那里,看她喝酒,喝醉,想要她喝醉,想狠狠的惩罚她,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但是她真的醉了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抵挡她带着女儿薄薄媚态的微笑,自己,还是沉沦。你是墙,她说,你是软软的墙,笑面如花,醉态可鞠,如同盛开的海棠花一样的娇艳带着妖娆,倒在他的怀里。
??仪翔苦笑,俊美的容颜上,隐着狰狞的痛。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就看了太多的宫闱斗争人情冷暖的自己,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很冷漠的自己,却原来心里押着一把火,热烈奔放的火,在她倒下的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真希望自己可以恨恨的把她烧成灰,化成尘,或者用永远的囚起来,带在身边,藏在心里,烙在了身上!永远也不再允许她离开!但是,她,她却不在乎自己,在那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虽然面容苍白,虽然血染红了白袍,但是她不看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可以救她。
??她,不在乎自己。是的,不在乎。但是,她可知道,她也许已经成为了他的毒药。明明知道有毒,却宁愿死在那毒里,不要醒来,永远沉沦。
??是的,你是我的毒,是我的药!如果沉沦,我也要带着你一起走向黑暗,不放手,永不放手!墨玉一般的眼眸渐渐的竟如夜色一样的深沉,仪翔突然冷冷的笑起来,笑声无限凄苦,却又夹杂着让人落寞和心碎:
??“来人,备马!”
??
??冷如嫣静静躺在雕花的床上。
??月色冰冷。
??已经到了夜了,是的,夜,多么黑暗的夜。可是,如果可以永远黑暗,自己倒宁愿自己的双眼瞎掉,什么都不再看到!
??嫣儿,放心,我会救你。他对着她,隔着指着她的刀剑说。多么温柔的眼神,墨玉一般的眼眸,高挑的双眉,那眼神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风,让她的心不规则的跳动。我只要救她,他说,拉弓如满月,金箭似流星,黑衣飘飞,长发飞扬,美如神邸,淡淡的语气中更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王一样的气势让人心惊。是的,他是我想嫁的男人。一个王一般高贵,却又隐藏着海一般神秘、深沉和野性的男人。当他的箭指着自己身边的那个黑衣人时,没有人怀疑,那个黑衣人已经成为了死人。连自己也没有怀疑。
??可是,这一切,却是她的,不属于自己。
??苦涩的泪从脸颊流下,冷如嫣感到心揪到了一起。抽痛,心脏狠狠的抽痛,他射箭了,金色的箭快如流星,但是,倒下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血喷溅出来,混同着自己的眼泪,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救了她!而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个靶子,引开他人注意的靶子。他对自己的温柔,只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心,在一刹那,沉到了黑暗的最深处。他奔了出去,扔下箭,以最快的速度,紧紧的抱住了她,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宝儿,宝儿,他叫,手竟然颤抖,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她脖子上轻轻划破的伤口,而自己,他却没有发现,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自己的手臂在流血,在管文仲救下自己的时候,因为晚了一步,那黑衣人虽中了蚀骨散的毒,但是刀还是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他却没有看到,或者根本就没有看。
??冷如嫣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自己白皙的皮肤里,寒意弥漫上来。一切原来真的不是幻觉,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自己,但是,为什么,他要请求赐婚,虽然皇后娘娘曾经多次说过要将自己赐婚于他,但是,他却主动请求了,那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可是,他,却从不看一眼自己。他骑着马抱着她飞快的离开,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甚至在他抱着她的时候大叫了一声,没有。什么都没有。
??眼泪滚落下来,湿透了枕巾。床边铜镜妆台上的蜡烛,冷冷的燃烧,跳跃的烛光照耀着冷如嫣苍白而绝美的脸。宝儿,他只看向宝儿,哪怕是身穿男装的宝儿。他喜欢宝儿,爹爹喜欢宝儿,甚至自己,都是有那么点的喜欢宝儿。宝儿微笑,挑起眉梢的样子,俏皮极了。宝儿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咧咧的躺着或随便的坐在长椅上,吃起东西又快又急,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替自己抓了个小偷,微笑着走到自己面前,扔下被偷去的锦囊,满身的阳光。她是有点喜欢宝儿,虽然那是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子,虽然从没有见过她穿女儿装,但是,她喜欢她的同时,心底也隐隐的有些害怕,是的,被皇上金口笑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她,知道自己有多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宝儿。因为太多的人喜欢宝儿,没有她的时候,自己是太阳,而一旦宝儿出现,自己就成了月亮,无论自己有多出色,无论自己如何装扮,如何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只要宝儿站在那里,自己就成了月亮,成了星星,甚至成为了什么都不是,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宝儿的身上,虽然她并没有刻意的装饰,但她的笑,她的动,她的调皮,她的精灵古怪,甚至她的恶作剧,都让人满心欢喜,甚至,甚至是她打破了爹爹最心爱的青玉如意,爹爹都不会怪她……酸涩,心中是酸涩,和恶狠狠的寒意,宝儿,宝儿,多么俗气的名字,可又是多么特别的存在!她不甘心,是的,多么的不甘心!
??指甲完全掐进了肉里,流出了血。
??血流了可又如何,他却没有看自己一眼,他却没有看自己一眼!而自己确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小姐,小姐,你的手流血了。”雨翠走了进来,着急的望着她。
??“现在是几更了?”冷如嫣望着跳动的烛火,秋夜,好冷的秋夜,好长的秋夜,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夜,更会使人清醒,看得更清。
??“三更天,小姐”。雨翠望着躺在床上得冷如嫣,她在流血,一只手臂包扎好的伤口在渗出点点晕红,而另外一只手臂,却不知道被什么抓过一样,丝丝的鲜血流下来,小姐云鬓散乱,脸色苍白,看来虚弱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嘴角边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我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冷如嫣微微笑着,抬起一只手:
??“雨翠,扶我起来。”
??“小姐??”雨翠望着眼前的天下第一美人,竟似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
??“整理仪容!”
??夜色,更加深沉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雨来。黑暗弥漫上来,竟是冷的象是冬天快要来了。
??
??天,转冷了。
??秋雨一下,天气一层层的变冷。
??当宝儿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就听到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秋雨缠绵,也许要下很久。可是自己却仿佛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四周都是暖烘烘的,暖的让人回不过意来。也许,也许自己在做梦,刀砍了下来,血流了自己满身,自己,自己,自己怎么会还存在?
??慢慢,慢慢的睁开眼睛,
??还是原来的那间房间,昨天晚上住过的那个,竟,竟还在原来的房间,难道,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难道,现在的自己才是刚刚的酒醉醒来?伸手向脖颈摸去:
??“呀!”忍不住的低呼,脖子上竟是疼。
??这,难道这不是梦?脖子上缠着层层白纱,昨天那黑衣人首领的刀背轻轻滑过竟是真的?
??想了想还是不能确认,挪动身子,发现自己竟是全身毫无力气,而身上似乎盖上了太多的棉被,边上火光闪闪,还有着取暖用的火炉。挣扎着起来,头发散了下来,棉被竟是掉落下去,着起了火来。
??“呀!”心里一惊,宝儿向前扑去,希望能救到整个棉被,但是身子确是毫无力气的扑下床去,直往火盆扑去。
??闭上眼睛长叹口气,等着自己被毁容。
??“不要乱动。”
??有人拦腰抱起了自己,抬起头来,看到了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竟是林漠!望着自己的美丽丹凤眼中此时写满了担忧和着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宝儿惊讶。
??林漠打横抱起宝儿,却并不放在床上,而是又扯下了另外一床被子,紧紧裹好她,像包了个粽子似的往外走.
??“你要带我往哪去?”。宝儿这时候才发现林漠的长发上竟是晶晶亮的雨丝。难道,他刚刚奔来?
??“回家。”他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神情:“我觉得你还是放在我身边比较好,才刚刚是两天不见,你竟成了这个样子!”
??“你怕向爹爹不好交待吗?谁叫你天天忙着任务,却不肯理我!”宝儿缩在棉被里,感觉他的手臂有力极了:“要不,你告诉我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组织究竟是什么,我就不再乱跑好不好?”
??他鼻子里冷冷一哼:“休想!”
??宝儿叹口气,她知道他的回答肯定就是这个答案。林漠,这个在身边陪同她一起长大的父亲收养的义子,象兄长,象朋友,又象个守护神,她对他的了解基本是他身上哪里有颗朱砂痔她都知道,但是,他的工作,却无论如何不肯告诉自己。只能知道的是,那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似乎到处都有分舵的样子。每一次出动,行事都非常神秘,常常是行动一次,就会伴随着一次大的风波。比如朝廷中发生了“御史贪污案”,“红巾流匪剿灭”,“西平苗夷”事件的时候,林漠都不在家,常常外出一两个月,甚至半年方才回来。但是,他无论如何却不肯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组织,从事的是什么活动,甚至活动是正是邪都不知道。
??他不告诉你,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宝儿想想叹了口气,闭上了嘴,任由林漠抱着自己飞速的移动。
??也许,只有在他身边自己才是安全的,宝儿想,而他,宝儿苦笑,仿佛看到了那个黑发飞扬的男子,金箭宝弓,神秘的微笑,他是属于夜的,那么深沉,冷漠,竟是自己所看不懂的。是他救了自己吗?自己不是流了血吗?可是为什么却是没有死去呢?自己为什么却会在这里?他,他不是要杀了自己吗?很多疑问在一刹那又涌上了心头。他要杀了自己,想到这,宝儿心里冷冷的,突然觉得自己很累,虚弱极了,只想好好的休息,回家,还是要回家:
??“林漠,送我回家”宝儿轻轻的说,紧紧依进身边男人的怀里,那是让人感觉干净安心的气息,让人放松。
??林漠紧紧的抱着她,看看蜷缩在自己怀抱里的她,流血过多,让她脸色发白,飞扬的黑发现在柔顺的贴着她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遮住眼眸,微抿的嘴唇没有了血色,竟是疲倦至极的模样,像个婴儿,被遗弃的婴儿。
??“好,我们回家。”林漠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柔情。
??该死的自己,那么多次带她出来走动,从来没有让她受到过这么大的伤害!可是这次自己却是忙于事情,让她失踪了这么多天,甚至出动了……才让得以找到她。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抱着她,总隐隐的觉得,身边仿佛有很大的事情发生了,而那些事情却不是自己所能掌控,那些事情仿佛汇聚成一个漩涡,在越来越强大的要卷走身边的她……
??林漠加快了脚步,走向马匹。
??“林公子请留步。”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了温润的男声。
??林漠挑眉,看到了身后的一男一女,男的摇着折扇,女的双眉弯弯。是管文仲和柳如眉。
??“宝小姐身体虚弱,中了蚀骨散之毒,还是不要长途颠簸的好。”
??林漠哼了一声,抱着宝儿继续走向马匹:
??“多谢管军师好意,蚀骨散之毒,天下并非只有你那先生的药方能解的。”
??管文仲一愣,望向那男人,美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竟是充满了危险的意味。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知道先生——
??“林公子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宝小姐刚刚醒来,需要调养并进一些饮食。”管文仲微微一笑,抬了抬手,林漠这时候才发现,柳如眉的手中端着刚刚煮好的粥。
??他们是送粥来的,管文仲看着林漠,自己和如眉竟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进入了房子,而且还牵了马进来!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真的就只是林将军的义子,帐下的一员偏将吗?
??“多谢管军师美意,”林漠上了马,看看宝儿,想必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但是她的眼睛仍然紧紧的闭着,疲倦的仿佛睡去。我们回家,林漠想,宝儿,我带你回家。拉起披风,紧紧的裹住她,林漠抬头看看天空,雨丝仍然若有若无的飘着:
??“天气冷了,我们还是早走为是。”他淡淡的说,策马前行。
??“宝姑娘还是要进些饮食为好,否则身体过于虚弱,恐有不利。”管文仲拦住了马车,仪翔走时明确交待不许任何人接近林宝儿,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竟是这个男人这么快的来到。
??“宝儿要回家,我是她哥哥,带她回去,是否不当?”林漠面无表情。
??管文仲沉思,他是宝儿的哥哥,虽不是亲的,但是他若要带走宝儿,自己真是没有任何可以拦截的理由。
??当然,也许,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管文仲微微一笑,让过马匹,看着他们慢慢走出院门,慢慢的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的的”的马蹄声,越行越远。
??“文仲,这样可好?”柳如眉,望着浓浓夜色中他们消失的背影出神。
??管文仲不说话,这样可好,自己,实际也不知道。
??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现在却正在策马前行,往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夜色,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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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满满的菊花开的灿烂。
??披一件薄雪貂披风的宝儿,松松地挽了个“懒美人髻”,简简单单插一只乌木簪,静静的坐在屋子后湖边的的石头上。
??回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这里是林漠的地方,京城里爹爹也有府邸,但是林漠不喜欢,在这样一个清幽的地方建了这么一处房子,作为他每次来京城的落脚地。
??自己的身体在林漠的调养下慢慢的恢复了力气,脖子上只是被那黑衣人的刀轻轻的划破了皮而已,现在也已经结疤,林漠天天反复的叮嘱自己使用他调制的什么什么霜,说是一定不会让自己留下疤痕。其实自己怎么会不相信他,从小到大,每次调皮或者是闯祸留下的伤,都是林漠医治,从没有哪里留下过什么疤痕。
??林漠,是天下最好的医生。
??宝儿托着腮静静的坐着,望着湖面波光凛凛的水纹晃动。该回去了。她想,关外现在也许是该下雪的时候,这湖面定是结满了冰。关外,爹爹肯定又要带自己出去打猎,还有家中的那只小雪貂,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思乡啊,思乡,心底却什么时候在思乡的同时,有了点不舍和淡淡的哀伤?
??难道是因为他吗?心底无数的疑问又升腾上来,他不是要杀了自己吗,却为什么要救了自己?那感觉到的血,原来竟是拿着刀押着自己的黑衣人飞溅的血。他救了自己!他竟是救了自己!原来那些话,都只是个幌子,他是要救自己,甜甜的感觉弥漫了心底,同时伴随着甜意的,竟是满心的苦涩,救了自己又如何?他是她的,皇上赐婚,自己,自己始终还是以外的一个人,还有,如嫣姐姐,那是如嫣姐姐……
??心绪翻腾,宝儿竟是想的痴了。
??身后有脚步声,轻轻的。
??不用回头,知道肯定就是林漠,他一定是来告诉自己回家的行程的。今日他一早就出发离开做准备工作的。
??“林漠,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宝儿皱皱眉,该走的,还是要走。谁也无法挽留。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感觉到他悄悄的走近,宝儿叹口气,他肯定是从市井上又买了什么好玩的小东西,回来逗自己。这几天,他总是说自己笑的太少,买了很多的泥人风车之类的小东西来哄自己开心。
??“我不是孩子,你又买了什么东西吗?”宝儿伸出手去摘一朵小小的野菊花,拈花,转头,微笑,不期然,闯进眼帘的却是另外的一个人!
??他沉默的站在身后,黑发和青色披风一起飞扬,盯住自己的墨玉一样的眼眸写满了忧郁。满地金灿灿的菊花映衬着他修长的身材,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是那么的高贵,但却又是那么的忧伤、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无奈和落寞。
??宝儿呆住,心竟不受控制的跳动,仪翔?他,他竟是仪翔!拿着花的手微微的发抖起来。
??他望着她,眼神深邃,却又带着深深的隐痛,扯开嘴角,他勉强的轻轻一笑,笑容竟万般艰难一般:
??“你,只记得林漠吗?”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轻轻的拿下了她手中的花,无限温柔爱怜,又无限忧伤的看着她,轻轻的将那花儿簪在了她的发髻上。而他的手簪上花后,却并没有离开,顺着她的发,捧住了她的脸,那双手,竟是那么的温暖,温暖的让人想有哭的冲动。
??而他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他看着她,愣愣呆呆的,竟是仿佛千年未见过的一般。
??宝儿呆住了,心里竟是有点发苦的感觉,张张嘴,却不知道为什么,竟如同被蛊惑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说什么呢,千山万水隔在两个人中间,也许曾经有过很多很多个疑问,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面了,却是一句话竟也说不出来了。
??满地的菊花灿烂,灼人眼的辉煌,可是,在那辉煌后,冬,也许很快就要来了。
??天和地安静的没有声音,只听到沙沙的落叶声,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轻轻的问,别过脸去,离开他温暖的手掌,那温暖,无论如何,不属于自己,宝儿心中黯然。
??他淡淡一笑,不容她离开自己的手,用力拥她入怀,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竟是她身上发出来的。你想逃吗,不,我发过誓,无论如何,这一生,我都不放手。墨玉的眸子中突然现出了冷冷的寒意,不放手。绝不放手。
??温暖的气息笼罩住了自己全身,也许,也许这温暖以后不会属于自己,可是,现在,宝儿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一点不想逃开。如嫣姐姐,宝儿苦笑,请原谅,原谅我一时的贪求。带着点凄然和酸楚,宝儿,安静的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胸膛。
??如果说,一切即将消失如同流星,请给我最后一点可以享受这流星灿烂温暖的时候。
??如果说,一切即将不见如同清梦,请允许我最后抓住梦中你要离开的身影。
??宝儿紧紧的拥住他,那么温暖的味道,那么安然的味道,虽然不可以长久,虽然不可以永恒,可是人生如果曾经拥有,又何必强求天长地久?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流了下来,也许,也许在将来的不久,眼泪要流却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流。宝儿想,仿佛用尽了余生最大的力气紧紧抱住他,真想真想永远不放手呵,永远不放手。
??“宝儿”他紧紧拥住她,仿佛感觉到她的悲伤,轻轻捧起她的脸:
??“如果,”他说,声音坚定:“如果我不是个皇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那问题,问的古怪,可是,宝儿却在一刹那突然象抓住了什么重点一样,如果他不是个皇子?傻傻的一笑,他会不是个皇子吗?他的风采卓绝,怎么会不是个皇子?即使不是个皇子,他也是未来的王啊!怎么会不是个皇子?他竟是傻了!
??宝儿淡淡一笑,时辰到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七皇子如今功震朝野,皇上甚为喜爱,怎么可以不是个皇子呢?不仅今日贵为皇子,更有可能他朝——.”
??他按住了她的唇,不允许她再说下去,苦笑着看着她,他心里又感觉到了她隐隐的疏离。他不要这样的宝儿!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是,你可会跟我走?”
??如果他不是?她望向他,眼前的男子,那么的忧郁,却又是那么的肯定自信,充满了让人折服的光彩!
??是的,我愿意,愿意跟他走。什么时候心动自己已然不知,只是真的,真的想要跟他走,永远不回头,宝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轻轻的叹口气,好看的嘴角轻轻上扬,一扫刚来时候的阴翳,冷俊的面容灿如明月,竟满是如释重负的幸福,仿佛刚才那一点头,决定了他心中最重要事情的样子。
??“宝儿”,他拥住她,用下巴轻轻的蹭着她的头发:“等我回来。”
??宝儿微笑。
??望着他,他的眼睛闪亮,是逼人的光芒。
??等我回来,他说。给我几天时间,我自有安排。
??宝儿点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笑
??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野菊花丛中。菊花灿烂,灼伤了人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如果,真的只是个如果不是吗?纵始她愿意,他也愿意,还有多少人不会愿意呢?
??“小姐,有位先生登门求见。”此处管家老王头的声音打断了宝儿的思想。
??宝儿微笑:“我马上过去。王伯你看看马车准备好了吗,告诉林漠,我要马上出发。”
??转过头来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发髻上的那朵菊花开的灿烂,映衬的整个脸庞无比的动人。
??
??简朴清幽的房中,宝儿静静的注视着这个手拿折扇的男人——管文仲。
??“林小姐身体可是好了?”他微微一笑。
??“多谢管军师挂念,”这个男人是个无害温润的男人,但是,他来这里,却并非是为了探望自己如此简单:
??“管军师有话不妨直说。”
??管文仲一愣,旋尔微微一笑,这是个聪明的女子:“林小姐果真聪颖,如此说来就请恕管某直言。”
??宝儿微笑:“管军师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宝儿。”
??“宝姑娘,可知道我家主子那日是要救你的?”
??宝儿心中一动,虽是自己推测出了整个情况,但是此时听到管文仲说了出来,心里仍然是禁不住的砰砰跳动。
??“宝姑娘风采绝伦,我家主子自从认识姑娘后,做事与往日大为不同,上次姑娘突然出现在山谷中,主子为救姑娘不惜牺牲冷如嫣也要确保姑娘性命,宝姑娘当知你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吧!”管文仲望向宝儿,后者面带微笑,不动声色,这真是个罕世绝伦的女子,若不是七皇子如今没有退路,倒真是和她是绝好的一对,只是可惜——管文仲心中暗叹一声:
??“姑娘天资聪颖,想必事后推测,已经知道大概,但姑娘可知道,那日主子救了你后,却为何不在你身边?”
??宝儿心中一动,这是自己心中的疑问。
??“主子救了姑娘之后,连夜骑马飞驰,奔往京城面圣去了!”
??面圣?宝儿暗暗惊讶,他——
??“他连夜奔去面圣,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求皇上收回赐婚!”
??宝儿大震,收回赐婚?他,他竟对自己,情重至此?酸楚混杂着甜蜜涌上心头,只是,皇上这金口一开,哪里好这么容易收回呢?宝儿心中充满悲凉,他,这可是那个冰冷的他做出的事情?
??“宝姑娘想必知道,皇上肯定不会收回成命。不仅不会收回,而且圣上震怒万分,姑娘知道,太子自病逝之后,皇上一直未立储君。宫廷之中,为争帝位,常常是表面风平浪静大家和和气气,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即使皇上还未立储君,皇子之间却早已互相排挤暗杀,竞争非常厉害。三皇子的病死,十一皇子的失踪,都有可能是同室操戈的结果。”
??宝儿长叹,这样环境生长出来的七皇子,怎能不冰冷,又怎能不处处防备?而他这么多年却又是怎样活下来的?
??管文仲讲至此,也是一阵默然。生长在皇室之家,是幸还是不幸?沉默了一会,管文仲继续说道:
??“姑娘也许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七皇子自他的娘亲晚贵妃去世之后,一直自称体弱多病,躲在家中韬光养晦,希望能够避开这些纷争,可是,纵是如此,三年前还是没有躲开他人暗算,被大臣上书表荐至西北大漠,名为驻守边疆,实则是希望他能战死沙场!只可惜,他们低估了皇子的能力,我家主子这么多年淡泊无争,为的就是这一天,能够建立战功,统率朝野!”
??他,不是做到了吗?宝儿默然。天生是王的气质,无论如何掩盖,终究还是要光芒四射。
??“现在,主子无遗是朝中最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子,也可以说甚至是皇上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管文仲口气淡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到今天这一地步,也是必然。
??宝儿沉默,他将是以后的王,这似乎也成为了很多人的共识。继太子之后,他是第一个和太子一样被封了王爷的人,谁又能看不出来呢?
??“特别是主子主动请婚冷如嫣之后,皇上心中更是喜悦,姑娘可知道为什么皇上喜悦吗?”
??宝儿摇头,自己只知道传闻冷如嫣姐姐要被赐婚与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主动请婚了,皇上心中喜悦。
??“那是因为,皇上原本虽要指婚冷如嫣给主子,但是心中却也做好了主子肯定要拒绝的打算。因为,”管文仲讲到此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因为,晚贵妃当年就是死在了冷王爷的手里!”
??宝儿心中大震,他,他的娘竟是死在了冷王爷的手里?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当年晚贵妃,艳倾后宫,受皇上一人独宠,后逢民间暴乱,冷王爷在皇后指使之下,散布流言,说是晚娘娘迷惑圣上,擅用妖术,乱我江山,逼迫皇上杀死贵妃,皇上迟迟不肯下旨,冷王爷竟乔装为刺客,假冒暴乱之徒,在晚香宫中杀死贵妃!”
??宝儿冷汗长流,自古红颜多薄命!他的娘亲,一个小小女子,怎么可能乱了江山王朝?恐怕只是皇后娘娘妒忌的借口罢了!但是,这冷王爷!他,竟是他所为?他竟是如此残暴之徒?那他和他有杀母之仇,又怎么肯主动请婚??而既然是刺客所为,又怎能肯定是冷王爷所杀?
??管文仲淡淡一笑,仿佛看透了宝儿心中的疑问,“我家主子,当日在晚娘娘被杀之时,正好在娘娘宫中,刺客闯进的时候,被娘娘藏在了床下,目睹了娘娘被杀的整个过程!刺客揭下面罩的时候,他正看的清楚,就是现在的南王当时的宫廷护卫统领——冷伯平!!”
??他,他竟是看到了整个血淋淋的场面?
??“所以皇上认为七皇子肯定会拒绝请婚,但是没有想到七皇子没有拒绝,相反还主动请婚,皇上心中大喜,因为,在一个帝王心中,能够不计个人恩仇,懂得利用权术,拉拢重臣的皇子,才具备一个可以做王的素质!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七皇子实际上却是因为——”
??因为什么?宝儿心中充满了疑问,他难道是真的要具备一个做王的素质吗?
??管文仲苦苦一笑,七皇子的这一举动确实出乎意料,不仅出乎朝中知道内情的大臣意料,出乎皇上皇后娘娘的意料,更是出乎自己和先生的意料,而这一切,仅仅都是因为她,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小女子,她的出现打破了先生和七皇子多年的计划。管文仲长叹一声:
??“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第一次见我家主子的时候和主子说了什么吗?”
??“我告诉他我是冷如嫣”。宝儿说:“那只是我一时的玩笑,因为我和如嫣姐姐是闺中好友,此次来京城,也是因为听说她要嫁人,过来看看。”难道,难道自己这一句自己以为的无伤大雅的话,竟是他——
??“是,姑娘是一句玩笑,可是主子却当以为真,主动请求赐婚!”
??有东西在心中炸了开来,宝儿完全的愣住,情感像是决堤的洪水涌了上来,他竟是对自己早就用情至此?
??长叹一声,也许,人生有此一场爱情,纵是遗憾也可慰平生了。
??“姑娘,可以明白自己在主子心中当有何等之重!”管文仲轻声的说道,突然后退一步,竟是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你,管军师,你这是?”宝儿上前欲扶起他。
??“宝姑娘,管某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答应!”那管文仲竟是不肯起身!
??宝儿淡淡一笑,一事相求?他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里,也早已明白所为何事了吗?
??“军师请起,宝儿即时就会速速离去!”
??管文仲一愣!她,她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
??起身后,管文仲长拜:“姑娘——”,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宝儿苦苦一笑,自己是要离开的,皇上震怒,定是影响了他的前途,自己又怎能在此逼他左右为难呢?就算自己不肯抽身,现在也不能不抽身了不是吗?宝儿的眼睛询问的望向管文仲。
??她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管文仲心中暗暗钦服,只可惜与主子有缘无分!
??“姑娘若走,当速去,如若不速去,只怕此处也不安全了。”
??皇上震怒,纵使不会杀她,但是,只怕其他皇子也已知道了仪翔的软肋,定会象上次刺杀冷如嫣那样,对她动手了吧。
??宝儿淡淡一笑:“管军师,只怕不仅仅有这么一个原因吧。”她紧紧的盯住管文仲的脸,眼前却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英俊的面庞,如果我不是皇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他怎么可能不是皇子,就算他想抽身,已经也是来不及了!
??“是,姑娘,皇子现在奔往京城,估计是要为姑娘做抽身打算了。昨日先生告诉我,万岁昨日震怒之下,失控的问出主子江山与女人哪个重要!”
??江山,与自己,哪个重要,宝儿苦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是可以和江山相提并论了?!
??“七皇子不能失去冷王爷的帮助,更不能失去皇后的支持!因为太子死后,皇后娘娘已无儿子,所以才收了冷如嫣做了义女,如今许配给七皇子,正是大好时机!况且,姑娘应该明白,皇上的几个王子中,成年中当属七爷最为出色,不似其他心计狠毒,如若能登帝位,天下黎民之福啊!况且,就算七爷现在想要抽身,不要此位,估计视他如眼中钉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也要将他先除而后快!七爷,根本就是没有退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往前一步也许还有生路,若是往后,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个道理,自己早已经想的明白,聪明如他,也应早已明白,只是却为何要选择后退?
??“宝儿明白,今日下午,将速出发。”
??“宝姑娘”管文仲不知道怎样张口:“你不仅要速离开,在下还想请姑娘——”
??“管军师只管直说。”宝儿看管文仲吞吞吐吐。
??“在下还请宝姑娘,不要回家,而是,消失!”
??消失?宝儿惊讶,自己,自己竟是连家都不能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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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间的汴京城,天气严寒,万物萧瑟,唯独傲霜的寒梅却已含苞待放,暗香扑鼻。皇宫御花园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冷清的小院落,青竹依然葱翠,更有梅花香扑鼻而来,让人回味无穷。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但是今天,夕阳西落的时候,在落叶纷纷的小路上却走来了一个人,一个少年。
??蓝色锦袍用隐针绣出暗红色的牡丹,衬托的少年面容如花一样的美,但是,那绝美的面孔上,却是掩饰不去的落寞和孤独。
??他站在暗红的门前,愣愣的望着宫门上“守拙园”的匾额发呆,梅花的香气扑鼻而来,缭绕不去,但是,他却是愣愣的竟是出了神,像是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去一般。
??正在发愣期间,院子里却传来了一声温暖的声音:
??“仪翔吗,怎么却不进来了?”
??那少年竟是当今年少称王的七皇子仪翔。
??仪翔一愣,苦笑一下,推开园门,走了进去。
??正厅里的暗红色木格纱窗下,坐着一位青衣中年女子,女子面前正放着一架琴。
??仪翔施礼,却并不说话,似乎非常熟悉一般的走向纱窗下的凳几上轻轻坐下。
??那女子也不说话,望望仪翔微微点首后,伸出玉指竟自顾自的弹起琴来。
??琴声淡雅,宁人心神,似涓涓流水,又似山谷松鸣,让人放松,一时间满树梅花香气微微,满室全是春意。
??一炉香毕,琴声而止。
??那女子望向仪翔,后者正盯着窗外的梅花出神,竟似不知琴毕。
??女子微微一笑,轻声呼唤:
??“仪翔?”
??仪翔转过首来,方才看见一炉香已经尽到尾部了
??“姑姑,何故停琴?”
??“琴为知音者听,来者不识琴音,多弹无益。”女子微微一笑。
??长叹一口气,仪翔苦苦一笑,她的琴声什么时候竟是安抚不了自己了。
??女子轻轻一笑,笑容中饱含着忧愁。他的心绪如麻自己全然了解,就如自己当年一样,但是,人间无奈之事何其多!正所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自己蹉跎一生,到头来,还不是无法参破这人间的情爱之事吗?
??女子轻叹一口气,薄薄的忧愁荡漾在脸上,提笔挥毫,宣纸上跃然两个娟秀的字——舍得。
??“姑姑,要我舍得吗?”仪翔苦苦一笑,舍得,舍得,有所舍才有所得,江山可舍,只为伊人,但是,伊人不在,何舍?何得?明明那日她点头微笑,却在自己一放手之间,转瞬消失,音讯全无,竟似人海中从未有过她一样!
??仪翔双手轻轻颤抖,难道,难道她竟如同管文仲所说那样,有可能,有可能——
??想到种种不测,仪翔的脸竟刷的白了起来,
??“无欲则刚,翔儿,若是上阵,你现在已经败了。”
??仪翔不说话。
??那女子轻叹一口气:“纵使你现在不能放下,可是,你还要走我的那条路吗?”
??仪翔浑身一震!姑姑,姑姑的那条路?
??“抱琴蹉跎一生,守拙自居,不能离开这皇宫半步,仪翔可知为何?”女子淡淡的说,原来这中年女子,名为抱琴。
??“琴姑姑,不忍扰他自由,伤他性命,甘愿留于宫中。”这是姑姑,对他说的话。当年的姑姑和那人,是天设一双,只可惜事逢变乱,那人性命危危,姑姑甘愿留下,换他自由。
??“翔儿可曾想过,我是原因之一,而其中却另有他因?”抱琴轻轻一叹,望向这愁眉不展的少年,知道自己只有再下猛药,也许,也许他会清醒。
??“若是他够强势,我又岂会受制于人?”
??仪翔一愣,如当头棒喝,若是他够强势,若是他够强势??
??抱琴忧伤的一笑,天子,天子是这样炼出来的,这也是当年他不如他,自己甘愿留下的缘故。可是,这样重的一付担子却要给仪翔背上,是否,却又苦了些?生在帝王家生在帝王家,多少人羡慕锦衣玉食,却怎知多少人悔不应生在帝王家!!
??而今日,自己这样的一席话,可会又造成了另外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女人?
??“先生,先生,让我告诉姑姑,他很好——”仪翔苦涩的想,先生若闻得这样一席话,却又该当如何是好?
??抱琴微微一笑,点点头。看看仪翔,仍然眉头紧皱,抱琴心中一疼,知道他还在震惊之中,心绪乱如麻。
??这样对他,是否太残忍了一些?叹一口气:
??“翔儿,天色已晚,你早回休息吧。”
??仪翔施礼,转身欲离开,可是身后,却传来了她的呼唤。
??“姑姑?”
??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苍白,还有些为难,和担忧。:
??“留得青山在,翔儿。”她说,安然的依在门上,梅花飘香。也许,也许他能明白这个道理,也许不会有另外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女人。
??仪翔点点头,心中一动。她,她竟是要自己退一步,往前看吗?
??“姑姑,仪翔知道自己当如何做。”虽然艰难万分,仪翔的面容上却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她微微一笑,挥挥手,望着那蓝衣少年在梅花香中,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夕阳落下了,暮色四起。
??“你即是答应了我劝他,何必后又加那么一句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边上多了那么一个人,微微皱着眉,与她一起望着那少年远远离开的路。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想他如同你一样,活得这样辛苦。”她侧过头来望向他。他皱眉,虽是苍老的脸,却依旧神采飞扬:
??“我为苍生,何来辛苦?只是,”他沉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可能明白?”
??抱琴望着他,天子,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天子,掌管一个国家,需要一个磨练的过程,更需要一个包容天下,宽阔无比的心胸,能容的住喜悦快乐,更要能容的住痛苦伤痛,这也是他不如他的地方!
??“你头上又多了根白发了。”她柔声的说。
??他不作声。
??“你在想什么?”她问
??“也许,也许还需要一味更猛的药。”他说,在夜色中微微笑了
??
??皇宫,龙栖殿,皇上嘉平尚未起床,门外却已站立了一个人,在等候求见。
??“十二皇子,天色尚早,皇子要不要到偏殿休息一下,再求见皇上?”
??年方十四的仪敏微微一笑,摇摇头,虽然已接近初冬季节,天微微的冷,但是,他要见皇上,有事禀报,更要在皇上醒来之前,截住一个人。而那个人,也许,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通往龙栖殿的玉石路上,薄薄的晨雾缭绕中,有个修长的身影急急的走了过来。
??仪翔,那是他的七哥,最最嫡亲的七哥,众多皇子中,从小就与自己走的最近的七哥,教失去娘亲的自己要坚强的七哥,仪敏的心微微的跳动。七哥,往日来都是你保护我,这次,要换成我保护你了。
??“仪敏见过七哥!”仪敏施礼。
??“仪敏!”急匆匆行来的仪翔,看见仪敏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有事要见父皇吗?”
??“是,要见父皇,禀告江西赈灾事项。”仪敏微笑。
??仪翔望望这个小弟弟,他已经长大了,不在是年少时候那个整天缠着自己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了,一个能担待国计民生,满腹诗书的成年人了。
??“好!”仪翔微笑,疼爱的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十二弟已是长大了!能为父皇分忧了。”也许,也许自己离开后,他会成为父皇的一个分忧之臣。
??“仪敏要见父皇,”仪敏崇敬的望着仪翔:“更要见七哥!”
??仪翔一愣,见我?
??“仪敏恳求七哥,收回此行目的!”
??仪翔更是愣住了,他,竟知道自己此次前来求见皇上的原因?
??“七哥,皇宫是最有秘密的地方,却也是最无秘密的地方。”仪敏一笑:“”七哥那夜之事,已经是为人知晓了。”
??仪翔淡淡一笑,为人知晓?这皇宫本就是耳目遍布的地方,一举一动,估计很多人竟是要比皇宫的主人——皇上,知道的还要清楚!仪敏现在知道了,却也无什么问题,他,毕竟是要长大的,这样,倒也很好,毕竟可以保护自己了。
??“仪敏很小时候,七哥就教会自己学会保护自己,七哥!如何今日却要这么做,前进容易,抽身难啊。”仪敏说到此,竟是声音哽咽。
??仪翔望着仪敏,也许众多皇子中,他是最最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七哥自有分寸,十二弟无需多虑,只是以后十二弟要——”
??“他们不会让你离开京城!”
??不让吗,仪翔冷冷一笑,刚要说话,突然李公公从殿内走了出来:
??“宣十二皇子觐见——”
??仪敏望望仪翔,后者脸上依然挂着他所熟悉的那样冷冷却自信的笑容,他决定的事情,也许无法动摇,但是,但是——他突然拉起仪翔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飞快的划了两下,七哥,七哥,也许这是仪敏能帮你的事情了,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啊!
??仪翔望着仪敏慢慢的走进殿内,他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两下。
??仪翔冷冷一笑,是他吗,还好,还好自己早有察觉。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抽身难吗?姑姑说过,是他不够强势,姑姑提醒了我。
??“宣七皇子觐见——”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入了殿内。
??软塌上,嘉平皇帝正在闭眼休息,而他的身边,竟然站立的不是李公公,却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让仪翔见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林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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