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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皮肉被锋利的剑刃给划破,刹时流淌出殷红刺目的血;猩红的血水源源不绝的滴至青色的剑锋上,一时几乎将长剑染为血剑。
  奇迹忽然在此时发生。
  那满剑的血痕仿佛被剑身吸收了似的,竟一点点消失不见!当萧原的伤口处不再淌血时,那剑身上的血迹也消殆得不留一点痕迹。
  突然间——
  青色的剑身乍然焕发出一道红亮的光焰。万丈的光焰熠熠发亮,竟一刹那间直冲天际!

  一只浑身沐浴着红色光焰的凤凰冉冉从冲天的烈焰里振翅飞出。那周身闪烁着的夺目的光华令人不敢逼视,映得所有的有形之物都为之失却了颜色。

  雪白的衣袖一拢,半空中的夕夜忽然收回了攻势,仰头看着在天际中振翅飞舞的美丽凤凰,惊愕的低喃:“那是……血凤凰?!”
  那鸟原来叫‘血凤凰’啊……我伸长了脖子,瞪圆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只还在天空上盘旋的大鸟。
  别笑我大惊小怪,想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幸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凤凰啊……!可惜我手里现在没有照相机,要不然拍上几张再随便给一家小报寄去的话,少说也有千八百儿的进帐啊!
  我忍不住惋惜的乱想着。
  
  “他还真是不要命了……难道他不知道每召唤一次血凤凰就要耗损血气和阳寿的吗?”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叹息声吓得我差些跳起来,当下慌慌张张地转够身来——
  红衣若血,金冠束发的魅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来至我身后,正微微出神的仰望着头顶上的凤凰。
  “等等——你说的‘耗损血气和阳寿’是什么意思?!”一种不安的感觉缓缓划过心头,我有些不对劲的沉声问。
  收回望向上空的目光,魅刹看着我,嘴角不由轻轻扯开一个美丽的弧度:“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萧原的朋友……可这些看来,还是我猜错了啊……”他摇摇头,笑眯眯的又说:“难道你以为可以像召唤小猫小狗那样使用法术召唤出血凤凰吗?即要召唤,当然也要付出代价了;这相当于你们人类所说的某种‘契约’;你要不相信的话就看看他的头发吧。”
  头发?我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萧原。

  此刻,天空上的凤凰似乎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示,猛然一个俯冲,以掩耳不及讯雷的猛烈之势扑向了尚在半空的夕夜。
  那扑势很猛,以至于给四周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气流。强大的气流中,萧原横剑护于胸前,那一头灰色的头发随同盘旋的气流不断飘扬纷飞;那头发居然——
  我刹时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的脱口惊叫:“他、他的头发怎么在变白?!”
  那灰色的头发此时正在一点点的逐渐变为白发,仿佛是被一层薄薄的霜华给染白了似的。
  “每使用一次这样的召唤术,他就要耗损好几年的寿命;而此时按照他头发变白的程度来看,恐怕之剩下不足十年的寿命了……”魅刹在轻声笑着说。
  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竟不觉狠狠刺痛了一下。我茫然的看着萧原那一头几乎可以欺霜赛雪的银白发色。喉咙好象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一阵干涩哽咽。
  不足十年……他真的只能活不到十年吗?!
  我不信,也不愿相信。

  半空中的情势忽然起了变化。
  我没注意到夕夜是如何使的法术,我扭头看时,却只看到一片诡异的幽绿光团将火红色的美丽凤凰牢牢地笼罩住。那只美丽的鸟儿在绿光中拼命的扑扇着双翅,似乎想竭力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却又无能为力,直至最后只能痛苦的仰起修长的脖颈朝天空悲鸣了长长的一声,而后才无可奈何的化为一道冲天的光焰,一如来时般的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点点如萤火虫的极小光芒在空气里缓缓的飘动、跳跃着。
  青色的长剑敛去了方才那火红的光焰,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暗淡下来。看上去和一般的剑再无任何区别。
  萧原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剑,一缕如丝的血痕缓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那脸色,一如雪白的头发般,不带一点的血色。

  他败了。
  我怔怔的想。

  “丁零——丁零——!”
  通体殷红如血的荡魂铃不知道何时又重新回到了软榻的上方;不紧不慢的无风自响,响得那么魅惑,那么荡人心魄,一如我身旁红衣似血的邪魅男子。
  
  “他太小看夕夜了……”他邪笑着凑近了我,近到我可以感觉他在我耳边暧昧的呼气。然而就在我火大的准备不管他是人还是鬼,先一巴掌轰开再说之际,却不经意的听到了更令我震惊的话:“已成为半魔之身的夕夜,岂是他那区区一只血凤凰就可以对付得了的……?!”
  “半魔之身?!”
  我阴着一张快可以下雨的脸,几乎是鼻子对鼻子的恶狠狠地问着面前那张放大了数倍的邪魅面孔:“你给我说清楚些。”
  “呵呵……口气这么冲?你可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话的女人呢……不过——还是不说明白的好。”他仍旧是自若的一笑,还不待我开口再问,红色的衣影一动就已鬼魅无声的重新端坐于青纱半掩的软榻之中——
  “一切——都要就此完结了!”他带笑的美丽凤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我顺着魅刹的目光望去,心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几乎要不受控制的跳出喉咙!!
  
  浑身是伤,运动衣已被斑斑血迹染红的萧原一如先前的那只凤凰一样,被罩在幽幽的绿色光芒里,一连痛苦的神色;仿佛要挣扎却又无法动弹,想出声却有无法开口。
  他的面前是一脸凛冽肃杀的夕夜,正白衣如雪的高高扬起了手掌,掌中赫然闪烁着一道隐隐欲发的银色闪电。
   
  “住手——!”

  一声突如其来的愤怒吼声,刹时震得所有的人都不由呆了一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疯了般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一鼓愤怒的绝望,在我的肺腑间如惊淘骇浪似的不停的翻涌着,——
  夕夜,你可以残忍的把我当作另外一个女子的影子;你也可以若无其事的忘记或当作根本就不认识我……可你怎么能这么杀人,怎么可以这么眼也不眨的杀萧原呢?!我心中念念不忘和喜欢的夕夜,是那个温柔却又略带忧伤的男子,孤寂而清远;而决非是这么一个残忍好杀、助纣为虐的邪恶者!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杀死萧原的!!
  乍然见有人冷不丁的冲了过来,半空中的夕夜似乎楞了一下,等看清楚原来是我后,原先眼中猩红的暴戾杀气不觉的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丝迷惑。
  可那神色也只不过稍纵即逝,杀气而后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双眼。
  “多了一个送死的吗……正好一切将妨碍我们的人都一并除去了!”缓缓的,衣袂飘扬在空中的白衣男子如是说道。字字带着嗜血的寒意。

  被困在幽绿光芒中的萧原嘴角动了动,好象想要对我说什么,却又无法清楚的表达出来,而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可我仍能听出他说的是——
  “快,快逃啊……!
  
  忽然——
  “阁下是谁,为什么不愿现身一见呢……?”
  青纱半掩的软榻里,魅刹忽然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对着前方虚无的空气,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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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僧者
有人吗?我疑惑的转了转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若真有,那为什么就连我的阴阳眼也看不出来,而魅刹却可以发觉呢!
  
  “你还是老样子啊,魅刹!”蓦然从虚无的空气中传来低沉的男声说道。若非我这段时期见多了匪夷所思的怪事,恐怕此时早已吓得大叫出来了。
  
  半空中,缓缓的出现一道极淡极细的轻烟软雾,并在下一刻开始慢慢扩散开来——
  “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仍如往昔一般执迷不悟……”声音轻声叹息着。
  闻言,软榻中原先还双眸微眯的魅杀忽然狰大了眼,露出了我迄今所看到的第一抹惊诧的神色:“原来是你——离空!”
  
  离空……离空?!
  好耳熟的名字,我好象依稀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到底是在哪里啊,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总记不起来呢!

  “是的……”那团淡淡的烟雾开始凝聚,并逐渐形成一个人类——而且是男子的身形。
  抚着下巴,魅刹脸上的惊诧已被冰冷所代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算起来少说也有好几百年了,你居然还可以安然的活着!”他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来的。
  而我,却在听到这话时,震惊到连连直吸气。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才听错的。
  几百年,怎么可能有人活了几百年呢?这个叫什么‘离空’的肯定不是人类,非鬼即怪。
  “是啊,连我自己当初也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存活到现在。”人形的烟雾起了变化,开始浮现出一幅真正的,清晰可见的人类身影:“八百年,那是一个多么谣不可及的漫长时间啊!”几乎就在那最后几个字说完之际,若隐若现的烟雾忽然四散开去,一个灰衣长袍的人影便活生生的出现了!
  那居然是一个灰衣佛珠,斗篷掩面的僧人!
  虽然是一身旧得几近发白的灰僧衣。面容也被斗篷的软纱遮掩着。可这都无损僧人周身那一股淡定祥和的光芒。
  那光芒不是外在的,而是发自内在的。
  一刹那间,我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冲破庙宇中的塑像幻幻而出的‘佛’。虽然不知道他的相貌,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可那淡定的语气,和祥和的气质,以及那一举一动,都仿佛已超越了一切,看破了红尘痴嗔哀乐的各种心欲般的超然世外。
  这样的人,有可能会是鬼怪吗?我不信。

  灰衣僧人转头看向这边时,我感觉到他似乎对我微微笑了一下。可是否真对我笑了没,我也不敢确定。
  
  “夕夜……就此收手吧。”叫离空的僧者手执佛珠,微垂着头平和的说,只是却并不抬头去看那半空中的白衣人影。
  啊?!看来魅刹、夕夜和这个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离空之间好象还蛮熟的嘛。可说是敌人关系吧,却没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说是朋友吧,彼此之间好象也友善不到哪里去。
  “什么收手?你凭什么就这么命令我!别忘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任何关系!”他的语气里不觉多了冰冷的怨恨。

  “离空,你最好不要插手管闲事,你我之间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
  魅刹微微的向前倾着上身,语气半是提醒,半是警告的说道。
  “可今天这件事,我无法袖手旁观……!”僧人微叹。
  “那你要怎样?”镁魅刹漠然问,先前还笑得妖魅无比的动人凤眼,此时已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森冷阴寒。而软榻四周的那些身着铁甲的高大武士的眼中,亦乍然迸射出森森的凌厉杀气,眼也不眨的死盯着仍淡然站定的离空。
  我知道,只要软榻中那个红衣妖魅的魅刹一下指示,哪怕微微一动手指或一个小小眼神的流露,那些武士连同那些怀抱着乐器的‘乐师’就会毫不迟疑的狠狠扑上去,现出鬼魅们最凶残狰狞的真实面目,将那个僧者撕成无数片。
  因着那双异眼的缘故,我二十多年中也见过不少鬼魅恶灵杀人的场面——只是一般人却以为那是受害者疾病突发猝死或由于其他事故造成的。
  那些血腥恐怖的场面,现在我无疑一回想起来,哪怕是大白天的也会吓出一身涔涔冷汗来。

  “我现在要把这个女子和少年带走……还有那个‘荡魂铃’,我也要定了!”离空双手合十的说,仍是祥和安定得仿佛并不知道自己随时都会命丧于鬼魅们似的。“夕夜,不要再错下去,我不想看着你的心性被多年的仇恨怨意给魔化了……”
  
  魅刹仍半卧半坐在软榻里,透过半掩的青纱冷冷的看着;而他的手下——那群鬼魅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的仍旧立在那里,目露凶光的瞪着离空,就像一群饿了许久的恶狼般虎视耽耽。
  
  忽然一阵气旋,不知从何处吹起,吹起了所有人的衣袂和发稍——
  “错?”刮起的气流将半空中的夕夜吹得将他的大半脸都被扬起的长发给遮挡住了:“……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
  气流又变大了些,直吹得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我这才突然惊愕的发现,那股突如其来的气流原来却上午自夕夜身上源源不绝的散发出来的。
  白衣的身影在半空中的气流里更显得飘忽不定,那四下乱飞舞的长发下隐隐露出两只闪亮的眼睛来。
  那眼神,哀伤却又怨恨无比!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我什么也没做错,什么罪也没犯,就被那些人给绑在石头上给推下万丈山崖时,你却外上,没站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气流猛然间又更大了,我被吹得东歪西倒,险些站立不稳,有好几次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一下刮起来。
  离空仍双手合十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宽大的僧狍被强大的气流吹得狂飞乱扬,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上前救我啊?!”夕夜愤怒而绝望的嘶声大吼:“你说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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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是他
“哥哥?!”闻言,我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尽管先前一直在心里暗自猜测着这个离空的真实身份,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是夕夜的哥哥!若真是这样,那夕夜所说的,当他被人推下万丈山崖时,身为兄长的离空却在人群之中袖手旁观也是事实了?!
  我想着就不由的感到手足一阵冰冷,忽然不经意的记起血姬曾对夕夜说过的一句话——
  “你忘了当初那些人类是如何对待你,将你逼上绝路的吗?”

  恍然间我明白了夕夜眼底那抹深入骨髓的哀伤与愤怒是从何而来了。

  狂大的气流里,离空仍静静地一言不发,可我却眼尖的瞄见当他听到夕夜凄厉而绝望的质问时,胸前那合十的双手不为人知的微微一僵,可随即却又恢复如昔的淡定了。

  狂乱的风,不知何时又逐渐变小了些。

  “我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光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救下我的……可哪怕你走上前去帮我说一句,哪怕是一个字,我也会心满意足的啊……!可令我心寒的是,平日一向说要同生共死的哥哥,在那个时候却只会躲在人群里默不做声的眼睁睁看我被推下山崖!!”
  离空的手又微微一颤,只是隔着那层斗篷让我无法真切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罢了。

  风,此时已完全止息。可空气中却渐渐弥漫起一股令人心悸得窒息的味道,沉重而不祥。那感觉,比一切更有形的威胁更让人不安得多。
  那是夕夜身上几近绝望的杀意。
  “你既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弟弟被人给无辜的处死,那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两个不相关之人的死活吧?”手掌缓缓地高举至头顶,掌心跳跃的银色闪电随着夕夜的话,刹时光芒大炽!当那双带着冰冷恨意的眼不经意的扫过我时,似乎有一刹那的愣神,仿佛要记起什么却又一时记不起来似的,而后那双眼便又被汹涌的怨恨填满了——“既然这样,那就让我送他们上路吧!”

  时间仿佛乍然被定格住了,我站杂器萧原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道挟着万丈雷霆之势,当头劈下来的凶猛闪电。恍如死神的拥抱,热烈而残忍。
  我不是笨蛋,原本可以在夕夜说那番话时的空隙,机警的闪开,那样或许还能保一下小命。可若真那样做的话,我身后的萧原呢?他怎么办?!
  现在的萧原已被夕夜使用法术给牢牢地困在那团诡异的绿色光芒之中,连微微动一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闪避那道当头打下的凌厉闪电了!
  所以,我在电光火石间作了一个最苯,也最无奈的决定——直接用我的身躯去阻挡那道猛烈得足以毁灭一切生物的攻击!
  由于先前我已见过夕夜召唤闪电时的惊人效果,所以也明白光凭自己一个区区血肉之躯,几乎是无法安然抵抗得了的。可我还是心存侥幸——不是还有手腕上的那只‘灵幻环’吗?萧原以前不是说过它可以挡一下外来法力的攻击吗?而这,也是如今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正如先前我在心中打定的主意——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原被夕夜杀死!
  哪怕赔上我的一条命,也绝不可以!!

  缓缓闭上眼,我暗自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承受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击的同时,也在心里作好了被打成灰飞烟灭的最坏打算。
  然而就在闪电将要击落在我身上之际,虽然闭着眼,我却仍依稀可以感觉到仿佛有人以比闪电还要快一步的惊人速度,闪身挡在我面前——!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欲将天地都撕裂似的巨响,震得我脚下的大地也为之微微一颤,更别说连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了。
  可除此之外,我全身上下都竟然毫发无伤!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惊愕的张开了双眼向前望去——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背对着我而站的离空;而后是一分为几破裂开来的斗篷,晃悠悠的自他的头顶飘落在我的脚前。
  “你——”我张张嘴,脑子里一片混乱,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我从未料想到离空居然会舍身挡在我面前,救下我一命!
  不过,对于离空在以身体抵御那道惊天动地的闪电后居然还可以毫发无伤,实在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我睁眼时并没看到他施用任何法术;可要知道,夕夜所召唤的闪电随意的一击就足以将坚硬无比的混凝土地面打出一个大坑!
  听到我吃惊而疑惑的声音,背对着我的离空动了一动,并开始慢慢地转过头来,冲我轻轻一笑。笑容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祥和而淡定。

  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我终于看清了这个奇异的僧人、夕夜哥哥的真实面目!
  只一眼,便已足使我惊得喉咙猛然一阵抽紧。他居然和夕夜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子嘴巴,以及那扬眉时的轻轻一笑,竟然都是一样到像是同一个人般!
  若非夕夜也在,若非离空那出家人惯有的光头和一身灰色的僧袍,我会以为离空就是夕夜!!
  等等——离空那淡定得令人安心的笑容,怎么那么眼熟啊?
  我怔怔的努力思索着——
  忽然,过往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扑面涌来。我蓦然开窍的指向离空,又惊又喜的压抑不住的大喊:“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十多年前那个救过我的和尚就是你!”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夕夜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为什么一听到‘离空’这个名字就觉得好象在哪里听到过似的!因为我在十多年前就曾经被离空从百鬼的口下救出的缘故——

  那时,我才十来岁就偷偷地跑到郊外的小河边玩,直到夜色渐深想要回家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更倒霉的是居然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因年纪小不懂事,加之我又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一下看到忽然出现了那么多奇怪的,肢体残缺不全的‘人’,当时就忍不住大声的尖叫起来,而丝毫不知道遇到众鬼夜行时,应装作视而不见,以免引起鬼魅的注意而招致被吞噬的道理.
  可想而知,当一大群鬼魅发现我居然可以看得到它们时,便不怀好意的狞笑着围了上来——
  “看!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可以到到我们哩……!”
  “啊……看起来好象肉还很可口的样子……”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呢!好饿啊……!”
  “不要抢啦!这小孩是我最先看到的,应该归我!”
  “我要吃胳膊!”
  … …
  一时间,众鬼魅纷纷露出凶残嗜血的狰狞面目,争先恐后的扑向吓的两腿发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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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那时,才十来岁的我,只能张大了惊恐的眼,无助的张大了惊恐的眼,看着那些恶鬼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
  … …
  “阿弥驼佛——她还只是个孩子呢,你们还是放过她吧。”忽然,有人在一旁微叹道,如是说。
  闻言,那些原本已扑至我身上正准备张口大咬下去的鬼魅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又惊又怒的看向那个坏它们好事的不速之客。
  天色渐晚,新月初上。我缩在地上眼也不眨的就着几点朦胧的月光,努力的要看清那个灰色的人影——
  好好看的叔叔啊!这是我看清那个人后,脑中所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可惜这么好看的叔叔却是个和尚呢……这是我脑里的第二个念头;
  
  “管什么闲事呀,死秃驴!趁早一边闪开去,否则我们也一并把你生吞活吃了!”一个只有上半截身躯的鬼魅边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的漂浮着,边嚣张的对灰衣僧人恶狠狠的大叫,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
  “……你们生前作恶多端,所以时至今日仍然无法转世投胎,而只能在阴阳两界终年飘荡……都如此下场了,为什么还不知道要痛改前非呢!”僧人双手合十,庄严淡定的祥和神态忽然让我想起了庙里看到的那些佛像。
  只是,他要比我所见到的所有的方头大耳的佛像好看多了呢……我看得呆呆地想。
  “死和尚,竟然胆敢对我们说教起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啊!”鬼魅们仿佛被戳中了痛处,边愤怒的破口大骂,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僧人仍稳如泰山般巍然不动,可就在那群面目狰狞可怖的鬼魅们即将扑上身时,他的周身忽然在那一刹那间猛然焕发出万道绚丽的光芒,那金色的光竟立时将周围的荒郊映照得一片灿烂通亮,恍如清晨山峰上正冉冉而升的旭日。
  “嗷——!”那飞身扑上来的鬼魅猝不及防的乍然被这绚丽灿烂的光芒照及,当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全身就化作一团烟雾缓缓地消散在金光之中。而后面的鬼魅见势不妙,惊呼一声“不好,那是佛光”就趁光芒还没照来时,慌忙以惊人的速度飞离逃遁开了。
  “佛光?”我看着那几乎将夜空都染成金色的美丽光芒,想破了头也不知道所谓的‘佛光’又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不仅好看还很厉害的样子呢……
  见鬼魅们消散的消散,逃遁的逃遁,僧人这才又喧了声佛号,身上的万丈光芒也随之缓缓的敛去,整个人看上去仍是一身平凡无奇的灰色僧袍。
  “小姑娘……你以后可不要一个人跑出来玩啊,很危险呢!”他走上前弯腰对我说,笑容那么祥和淡定,仿佛有种可以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看着那笑容,去竟不觉间就忘掉了先前的惊吓,乖巧的点了点头。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穿着丝线的银符,并仔细的戴在我脖子上:“这个你先戴上,那些‘东西’就不敢随便伤害你了。不过你也不要随意去招惹它们啊……”
  “——小如!——小如!”
  忽然从不远处隐约传来家人熟悉的呼喊声,那是他们前来寻找我在焦急的呼唤着我的小名。
  “既然你的家人都来了,我也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说着,僧人果真就起身就走。
  我怔了一下,才急急的朝他的背影大声喊:“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离空!”
  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回头对我笑笑,如此说。
  
  … …
  “你——你竟然为救这两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惜冒险用自己的身躯挡下我的‘惊雷’?!”
  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并及时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那是夕夜的声音。此时,他已从半空中缓缓的落下了地面.,与离空脸对脸的相视而立。
  “夕夜,你可知道……当你多杀生一个时,你所犯下的罪孽也就深重了一层……直至最后你会永坠魔道的!”背对着我的离空低低地说,那声音的孜孜句句里都少了一贯的淡定与祥和,而多了些痛苦。
  痛苦……真不敢相信,这个仿若从佛像里幻幻而出的僧者居然也会有痛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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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别忘了,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彻骨的恨意……不管是你,还是那些将我推下山崖的人,以及这世上所有的人类——都该死!”当夕夜漠然无情的说出这句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恍然间觉得他那身如雪的白衣仿若沾满了无数鲜血似的血腥残忍。
  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青纱半掩的软榻中,一身红以魅惑的魅刹得意的轻笑声细碎的传入我耳中……
  面前,离孔在听到那话时,脊背微微的僵硬了一下,一如他平静容颜下并不平静的心……
  夕夜的白衣轻轻地飘扬着,人还是那个人,可眼神却已不再温柔如斯、孤寂如月了……那猩红冰冷的恨意,陌生得让我忽然觉得全身都寒冷如入冰窑……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啊!虽然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很清楚,可这样一直憎恨着自己的亲人,你真会觉得高兴吗?若他真的死了,你才会开心吗?!”
  很清脆冷静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不错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里;顿时好几双各异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我望来——原来不觉间,我竟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忽然,一阵清冷的笑声自凝重肃杀的空气中缓缓划过。
  很冷很冷的笑声,以至于让我联想到了冰雪相碰撞时的声音。我抬头愕然的望向那个笑得像冰雪般肃杀的白衣男子,忍不住愠怒的质问:“你笑什么?!”
  慢慢的敛去了冷笑,夕夜的声音冷漠得听不出任何感情,一如他脸上的神色:“说了这么多无用的废话,现在该是我送你们上路的时候了吧……离空,我就不信你真会是不老不死之身,真可以安然无恙的抵挡得住所有的攻击!”

  寂静如死的城市上空,那厚重诡异的云雾忽然逐渐变成了如墨的黑色。一堆堆黑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地压着,如惊涛骇浪般不停汹涌的翻滚着,仿佛如一只咆哮着张大了嘴的恶魔,随时都有可能自上而下扑多来将所有的人吞噬……!
  
  “夕夜……”魅刹的声音仿佛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过来似的:“施展你所有的本事,让这些人类瞧瞧吧!”
  “我会的……主人!”优美的薄唇轻轻上扬,扯出一朵邪恶而嗜血的笑。
  
  天空上方的黑色云层越堆越厚,越压越低,依稀有尖利的声音自云曾的最深处隐隐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凄厉的哭嚎声……刺耳而恐怖。
  那,竟是鬼啸。
  是无数厉鬼痛苦而愤怒的尖啸声!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魅刹带着抹残忍的笑意,柔声问离空;
  什么日子……?情人节还是劳动节……?还是啥爱鸟日抑或是什么节的?
  阳历八月十七号——这天好象没什么节日的吧?
  我被魅刹的一句话给弄得樟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怀疑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奇怪问题。
  
  离空的脸色仍那么祥和,犹如深山古刹中那古老寺庙里的石佛,神情安详得千年如一日,终曾未变,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他淡淡地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不停翻滚并不时凄厉咆哮着的黑色云曾:“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鬼节’,传说中鬼门大开的那一天。”
  闻言,魅刹笑得眉眼生辉,血红的衣袍在昏暗之中惑人地闪动着,仿若地狱最深处的一团熊熊火焰,随时都有可能将一切燃烧殆尽:“所以,我特地选了这么个好日子呢!”边说,边以留着长长指甲的纤长手指朝天际一指:“现在——鬼门关已悉数敞开,那里面关了无数近千年的孤魂厉鬼早已蠢蠢欲动;只要我略施一点法术,就足以引来万鬼吞噬掉一切阻碍我的人……明白了吧?”
  鬼节?今天居然是传说中鬼门大开的那一天!
  顺着魅刹那白玉般纤长秀美的手指,我不由惊疑不定的朝天上看了去。
  这一次,我瞪大了眼努力看得更仔细些。可就在我终于勉强看清了那黑色云层中无数若隐若现的‘东西’是什么之后,那一刻,我却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鬼脸。
  成千上万,无数个数不清的痛苦而凄厉的狰狞鬼脸随着不停翻涌滚动的厚重云层,在时隐时现着。
  那每一个鬼脸的神色都是无比痛苦和怨恨,以至于五官也因此而被扭曲到极至的恐怖。那情形,只要是正常人看了都会毛骨悚然的
  真不敢想象,若那长千上万的无数厉鬼在魅刹的一声下令后轰然一涌而上的骇人场面……想着,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童年那第一次遇见百鬼夜行而险些丧命的恐惧感,如今又如潮水般涌来。
  
  “别怕,等一下我就会施法术将你和萧原安全送离这里的……”
  很突兀的,一个仿佛遥不可及却又清晰如在身侧的声音飘忽着传如我耳中。怔了一下,我这才分辨出那是离空的声音。就在我嘴一动,还想问他会将我们怎么送离这里时,那声音又如风轻拂传入耳里——
  “不要出声!我用的是‘传心之语’的密术,所以除了你外,其他人是听不到的。否则被他们察觉出来,那时再想送你们离开就不那么容易了……”说到这里,他好象又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句:“记着,无论遇到或看到什么都不要慌乱和喊叫!”
  我会的,放心好了……我在心里无声的回答。虽然还有许多疑问,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咽进肚子里了。
  
  “时刻到了……召唤吧,夕夜!”魅刹忽然对夕夜如此说,语中略带杀气。
  我心头猛的一跳,知道那是他下令夕夜召唤万鬼向我们进攻了。
  
  一真风若有若无的缓缓盘旋在夕夜的身周,吹起了那如雪的衣袂和及腰的长发,那风中似乎隐隐夹杂着丝丝的血腥气息。
  
  “我已幽冥之名,蒙黄土之痛,哀乐享棂,千年之冤……”风还在已夕夜为中心缓缓的盘旋着,只是那风里的血腥气息却越来越浓重了,“……阴阳之隔,谓昔之离,万魂齐聚,于我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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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随着他低低地念诵声,天际的黑色云层翻涌得更厉害了,无数的尖利鬼啸声也越发凄厉刺耳起来。
  
  “降——!”当念诵完时,夕夜以食指和中指合并指向天空。刹时,在黑色云层间漂移不定的无数鬼脸也随着那一个“降”字,仿若开了匣的洪水般猛然涌了下来!
  而就在夕夜大喝“降”时,前面的离空也也猛然回过头来:“就是现在——!”并在忽然觉醒过来的魅刹大叫“不好”之际已飞快的朝我和萧原分别隔空挥出一掌——
  … …
  全身一刹那间忽然变得轻盈起来,仿佛羽毛般没有任何重量……一层淡细的柔和光芒不知何时将我和萧原无声的围绕在其中……
  那感觉,好象整个人都要随着那绚丽的光芒飞舞蒸发似的……很奇特的感觉;
  “该死——!”隐约传来魅刹愤恨的低吼,只是那声音却好象离我越来越遥远了,是如此的不真切。
  光芒越来越激烈,无数的光流在其中疯狂的穿梭着……!
  一阵灼烫!像是有人忽然间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我手腕上似的烫痛感。
  我在金色的光晕中低头一看——
  一道银色的光线乍然从我手腕上的‘灵幻环’间迸射而出,那一瞬间的强烈光芒刺疼了我的双眼。
  我忘记了离空的叮嘱,慌张的抬头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可才刚一抬头,意识就被一阵诡异的黑暗所吞噬……
  在晕厥前,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我耳边依稀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裂之声。
  那是足以将天地万物都毁灭的可怕之声……
  而后,我边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渊。

  … …
  白衣如月,发长至腰。
  一身白衣的男子静静地站在虚无的黑暗中,默不作声的看着我,那如远山般清俊的眉眼间有着依稀可见的孤寂和忧伤……
  是夕夜!
  我不由又惊又喜的脱口叫了起来:“——是你?!”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他仍旧只是默默的看着我,延伸孤寂如月却又有着春水般的动人温柔。

  “姑娘,醒醒啊……”

  然而,我还没有跑过去,那个白衣如月的人影却开始逐渐一点一点的变淡,变得虚无起来……
  “忘了我吧……!”几乎已如同幻影般不可捉摸的人影叹息着如此对我说道。
  “不要走!你别走啊——!”我惊悸的扑了上去,想不死心的留下那几乎已看不到的身影,结果却扑了个空,狼狈的摔落在地上——

  “姑娘——你快醒醒啊!!”耳边的声音加大了许多。
  是谁啊……这么吵!

  轻声呻吟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又迷迷糊糊地眨巴了几下眼,眼前这才慢慢有了聚焦;
  一张放大了N倍的脸部大号特写猝不及防的跳入了我的眼帘—— 
  “啊——!!”我下意识的脱口尖叫起来!
  “啊啊——!”毫无思想准备的对方也被我这猛然间的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叫给连带得也不由失声惊叫出来。
  半晌——
  “你是谁……?”镇定下来打量了对方半天后,我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的问。
  真的很不对劲。
  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面目慈祥,还有些胖乎乎的,属于那种看起来就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的人。
  可我这里所说的不对劲却是指她的打扮和服装——
  挽在头顶的云鬓……斜插在鬓旁的银昝,还有衣服……那长及地面的长裙,分明是不折不扣的古代妇人的装束打扮!
  鬼!这是我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可无论从那身形、影子以及神韵来看都不像是什么鬼魅。
  “你……真是人吗?”我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中年夫人面色不由一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刚才路过这里看到你昏倒在树下,就好心救醒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能这样损人呢?!”
  “那——那你是演员吗?”边问,我边不死心的东张西望,希望可以看到预期中的摄影机和影视制作的工作人员之类的。  
  可,在看清楚四周后,我的头皮就不觉感到一阵发麻——
  一片一望无际的农田,此时长势正盛;不远处有一条青石小道,小道两边栽种着两两三三的树木,粗细不一的枝头上长满了嫩绿的树叶;偶尔有风吹过,便发出一阵“沙沙”的之声;透过疏密不一的枝叶,可以大致的看到几座飞檐叠瓦的屋舍7。那建筑的式样和风格,分明是不属于我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的房屋!而是和我在古装剧里所看到的房屋毫无二样!
  还有那树枝上的嫩叶……我所知道的时节应该是八月份的才对,而从那树上嫩绿的叶子来看,却分明显示着现在不是八月而是三四月份的春季……!
  
  头、头好晕哪……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姑娘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象很难看……”看到我两眼发直、脸色煞白的呆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妇人忍不住小声的询问。
  “哦——我没……事。”我神情恍惚的说,在说话的同时,我清楚的看到又有几个身着古装的男女陆续出现在青石小道的另一端经过。当他们无意看到我时,神色都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吃惊,有几个人还遥遥的指着我议论:“看,那是什么人啊,怎么穿成那样……头发也那么短,可看着又不像是男人啊……?”“是呀,我活了三十来年,这样奇怪的人还是头一回看到呢!”
  
  … …
  天——!我这是在哪儿啊!该不会……该不会真像那些写到烂透的言情小说里面所说的那样,不小心就来到了古时的某个朝代了吧?
  不会真这么‘幸运’吧?!
  “姑娘——”那个好心的中年妇人张口还想说什么,可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我猛然粗鲁的一把扯住了衣袖:“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
  “……?”嘴张成‘O’字形的妇人,一脸被吓到的吃惊和茫然,呆呆地望着我,一时回不过神来。
  “快——!”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脸凑了过去:“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如果真被送到了古代,我一定饶不了离空那个死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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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明朝。
  我竟然来到了八百多年前的明朝!
  在那位好心妇人的家中换下了那一身在古人看来差不多与妖魔无异的衣服,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别扭的穿上了她大女儿的衣裙,并把半长不段的头发随便的绑成两个辫子。〔头发有些段,所以没办法像古代女子那样弄成云鬓〕白吃了人家一顿饭后,就带着换下的衣服和她塞给我的一个馒头,千谢万谢的离开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此后该何去何从,可既然拿了人家的衣服馒头,又白吃了顿饭,总不能以后也一直赖在那儿吧?
  青州……听她说,发现我时我就躺在青州城外人事不省。
  青州。好熟悉的名字,好象听谁提及过似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与其怨天怨地,到不如去那所谓的青州城转转,说不定还可以找个什么工作的混顿饭吃吧……我乐观的如是想。
  
  “热乎乎的包子,十文钱四个!”
  “祖传秘方,专治伤筋动骨——一贴就见效!”
  “客倌里面请……我们着酒楼是这里最大的酒楼,湘菜粤菜等一应俱全!”
  … …
  甫一踏进青州城,我就看呆了。
  宽阔的青砖大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不时有气派华丽的马车缓缓穿街越市。
  有手摇折扇,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亦有长裙曳地、云鬓珠钗的年轻女子袅袅而过……街两旁,除了那些或杂耍或吆喝着贩卖货物的小贩们,再就是那高低不一,碧栏朱门、飞檐叠瓦的商铺酒楼了;什么“王记当铺”、“万来杂货铺”、“凤来酒楼”等等……次第而立叠叠重重,好不热闹壮观。
  虽说这样的情景我不止一次在古装电视剧里看过,不论是热闹非凡的市井,还是奢侈华丽的皇宫,都已是屡见不鲜。可,如此这样真切,如此这样身临其境的处于真正的古代城市时,我这才忽然感到震撼。那如此浓郁而又真实不造作的古代气息和文化所带来的感受,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也无法所体会得到的。
  或许……这次奇遇也可能是个不错的“古代明朝N日游”呢!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有幸能穿越失控来到八百多年前的古代啊?
  我想着,就站在路边忍不住开始傻笑起来。

  可下一刻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跑了N个商铺酒搂客栈后,却都得到了清一色的拒绝——
  “对不起,我们这里从来都不招女人。”对方用看怪物似的眼神吃惊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原来,古代的女性几乎都是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出去的更是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三从四德!
  而只有那些孤苦伶仃得只能靠自己的女子才只好出去找生计。那就是去绣坊当绣娘、去青楼卖笑,或者到有钱人家为奴为婢当丫头。除了这三条途径外,其他的就几乎行不通了。

  “妈的——什么朝代啊?!”我边走边狠啃馒头,边含糊不清的骂着。
  这什么鬼朝代,女人居然就这么卑微毫无社会地位可言吗?!这情况根本就和电视剧上演得是两回事啊;那电视里不都有女性同胞在酒搂商铺中打工开店的镜头吗……?
  在发泄似的啃完了手中唯一的一个馒头后,我开始头疼的考虑要怎么解决温饱住宿的一大堆问题。
  去绣坊?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除了专业的外,还会有水吃包撑的去学那东西?而不像肚带女人那样从小就精通女红针线。所以,我根本就不懂那玩意呀……
  青楼?
  去——想我周晓君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的,可好歹也是个书店老板,算得上是个小有成就的资产阶级吧,怎么能去青楼卖笑丢我周家祖宗八辈子的脸咧!
  那么就好象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当丫头。
  这个嘛……在如今无可奈何的形式下,也只有这么办了。只是,怎么知道谁家要招丫鬟啊?总不能让我挨家挨户的问——“请问你们要丫鬟吗?”
  瞅着渐西的如血残阳,我开始发愣的感到一筹莫展。身边的街道上,依旧是人流饿织,车水马龙。可没谁去多看我一眼。那么冷漠陌生的感觉,让我忽然怀念起二十一世纪,那时我老抱怨路上太挤,物价老是上涨或什么空气污染太严重等等。可一旦真正离开了我所熟悉的那个环境后,才知道惆怅和不舍……
  
  “唉——!”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几乎沮丧得连脚都挪不开了。

  “听说了吗,宁王府这几天要招十多个丫头呢……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可要快些去,否则晚了就没什么戏了。”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边与我擦身而过,边轻声谈论着。却仍是被耳力不错的我听了个分明——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暗笑着不动声色的尾随了上去。
  “当然听说了。只要进了王府,不仅包吃住,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六两银子呢!”年纪稍大的少女向往的叹息说。
  “是啊……还可以有幸看到传闻中那个长得很俊帅的宁王爷呢!”年纪小的少女双手合十,一双眼都快变成心形了。当下就招来同伴的白眼:“少发花痴了。我还听说宁王府差不多每一、二个月都会招新的丫头呢,奇怪……那以前的丫鬟都哪去了呀?”
  “大概是回家了吧……”
  两个少女一路直谈得不亦乐乎,所以丝毫没有发现她们身后还跟了个伸长了耳朵听得不亦乐乎的我。
  
  宁王府。
  很气派的府邸。先不说那可以并排驶进两辆马车的大门和两旁张牙舞爪的大石狮以及腰悬配剑的侍卫;光是那院子里那精心堆砌而成的小山和波光潋滟的湖水、雕龙画凤蜿蜒曲折的走廊的就足以让我看直了眼。
  王府的管家是个白净瘦削的年轻男子——我还以为会是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大爷呢!却没料到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人。
  在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例行的问题后,那个叫朱云的年轻管家就面无表情的告诉我被录用了,期限是一年,并让仆人拿来契约印泥让我按了指印。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疑心了,我总觉得这个王府中好象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阴森感。可我环顾四下,却又一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王妈,这些刚来的人就交给你安顿了。”朱云淡淡地吩咐那个叫王妈的胖大婶道。
  “好的。”王妈福了福身子,转身就对我和那些一同被招进王府的女子们说:“跟好了,这王府很大呢,没事可不许乱跑!”
  “知道了——”一大堆人齐声答道。
  
  我跟在众人的后头,在走时又忍不住望了望负手而立的朱云。
  就是这不经意的回头一望,刹时惊得我打了个寒战——
  他、他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居然是重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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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梆梆梆——!”深夜的街道隐隐传来更夫的敲更和吆喝声:“小心门户,慎防失窃!”
  现在已是三更半了,按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就是凌晨一点了。
  我们这一批新进附的丫鬟都被安排在最僻静的西厢房,是六个人睡一个房间;而床铺就是一排的通铺。
  
  此时,夜已深,月正圆。天际之间不见一点星子,只有那轮圆月孤零零的高悬其上,清冷落寂。
  和我同屋的五个少女都已经沉沉入睡,细微而有节奏的鼾声在这如死的寂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可只有我一个人还瞪大了眼的躺着,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屋梁,清醒得不见一丝睡意。除了因为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奇遇而来到了古代,一时无法习惯外,让我无法安心入睡的还是因着萧原他们……
  依稀曾记得,当自己晕厥前,好象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破裂声,仿佛直欲将一切摧毁般的可怕……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原呢,他现在安全了吗?而离空和魅刹、夕夜之间又是究竟如何的结局?那血色妖异的荡魂铃,城市上空诡异云雾间漂浮不定的无数鬼脸以及失却了心智、状如活傀儡的人们……都不停在我脑海中翻涌着。
  “呜——”谁在我右边的女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长腿一伸,就可客气的搁在我肚子上去了,压得我气息不由一窒。

  “你就是那个叫小如的丫鬟?”第二天一大早,王妈就开始给我们这一批新进府的丫鬟们分派职责了。当她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我很诚实的报上一向被女人视为绝大秘密的年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二十三啊——”王妈的两道眉凑得更近了,“年龄似乎大了些呢……”
  唉。谁让我处于女子十七八岁就已为人妇的古代呢;现代人眼中如花的二十三岁在古人眼里就无疑相当于欧巴桑了!
  沉吟了片刻,王妈好象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那这样吧,你就和水玉一起去‘青竹阁’吧,反正那里也正缺打扫的人手。”这话一出口,我就立刻感受到其他人投射过来又羡又妒的眼光像一颗颗钉子似的扎得我混身都不自在起来。再扭头看看身旁哪个叫水玉——也就是那天我在街上遇到的两个少女中的之一,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傻笑,仿佛那个‘青竹阁’是什么福天洞地,金玉满堆的地方似的。
  
  一片挺拔苍翠的青绿竹子浩瀚如海,旁边是一座精巧而又不失古朴大气的阁楼院落和一条长长的朱红走廊;而走廊两旁则是湖水和假山。
  我直楞楞地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这个所谓的‘青竹阁’看上去最多也不过是景色秀丽罢了,其他的也就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而已,真不明白为府中的丫环侍女们为什么一听到‘青竹阁’就两眼发亮?
  “不错的地方吧,这可是宁王爷的住所呢!”长相秀丽可人的小丫环水玉一脸的陶醉和仰慕,那眼中的热忱丝毫不逊于二十一世纪的追星族。
  闻言,我顿有所悟:“就是那个长得很俊美的年轻王爷吗?“怪不得府中的所有未嫁女子对这里如此神往了,却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啊。
  同为女子之身的我自然也是明白她们的那份心思。年轻英俊又有权势的男子自古就是怀春少女们心里的理想对象,谁不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如愿成为那只飞上枝头变为凤凰的麻雀呢?!
  可,有幸能变作凤凰的麻雀毕竟就只有少得可怜的那么几只,而变成凤凰嫁入豪门后的生活却并非是生性习惯了自由快乐日子的麻雀慢所可以适应的。
  一入侯门深似海,人们往往只看到那表面的繁华奢侈,却忽略了其中不为人知的沉重代价……
  可看看身旁那个满眼迷醉与期望的女孩,我又如何忍心去冷漠的打碎她的梦呢……?
  “干活啦——!你们两的丫头在那里发什么春秋大梦呢,还楞什么啊,快干呀!”王妈火大的声音吓得我们两人立刻就拿起抹布就开始拼命干起来了。

  ‘青竹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足够我和水玉忙的了直累得我这个平时不怎么做家务的人腰酸背疼的。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下了一大片,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样的好天气,正适合躺在太阳下面美美谁一觉。
  
  “累死我了——!”我随手丢掉手里的抹布,直了直腰,并甩手蹬脚的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四肢。水玉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累死累活的,也太不够意思了!
  对了,趁现在没人之际,何不偷一会懒休息休息?!
  我边想边小心的伸着脑袋东张西望了一番,在确定四周真的没人后,这才放心的在竹林中找了块干燥平坦的地方躺下。或许因为太过于劳累的缘故吧,合上眼才没多久,我就沉沉睡去——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离开吧……”
  “我不想在呆在这里了,我要离开——!”
  “只有你一个人才可以看到我们,也许只有你可以救我们了……”
  … …
  这是哪里?
  我惊愕的站在一片竹海中,只是四周却变成了一片诡异虚无的黑暗,不再有蓝天白云,不再有春日暖阳……
  无边的黑暗中,我身处于一片随着阵阵阴风而不停摇摆的竹林中,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吃惊的看着许多站在竹子后面若隐若现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那是如同水玉一般大的少女。
  又是阵阵阴风迎面吹来,同时也将她们哀求叹息之声送入我耳里——
  “只有你才可以帮助我们离开这里,求你一定要帮我们……”
  我敢肯定这不是一个梦,起码年是一个简单的梦境。因为这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阵阵阴风所带来的森冷寒意,以及那躲藏在竹子后面如烟雾般虚幻的人影那发自内心的悲哀。
  “你们是——?”我小心的开口问。在还不清楚对方的确切身份前,我心里还是有所戒备的。
  黑暗中的竹林刹时静了一下。
  那些人影虽然默不做声,面容也很虚无模糊,可我却直觉她们在打量着我,思忖是否可以彻底的相信我。
  终于,其中一个影子动了动,看样子似乎想走上前来要对我说些什么,可她的行动却仿佛被什么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约束压制着,每一步都迈得那么吃力费劲,最终只好在我几米开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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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求你了……!”那个模糊得几近透明的影子低低地哀求着,那恳切和痛苦的语气,无论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的。
??可是——
??“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就算要帮,那至少也要告诉我前因后果吧
??况且这些透明而模糊的少女影象虽然不是人类,可我却也感受不到任何阴邪的鬼气;说是妖吧,可看这情况好象也不是……奇怪了。
??影子们又静了下来,最终还是由那个为首者开口了——
??“我们不是一般的鬼魂……确切来说,是死亡之前所残留下来的一点意念影象。”她叹息着说。
??闻言,我微微一惊。
??一般来说,人死为鬼,鬼即脱离死体的魂魄;可一旦连魂魄也消散,那就什么都不再存留了。
??可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意念的影象。
??那不属于魂魄,那只不过是死者在死亡的一刹那因无辜而死,心里有着强烈的不甘,所留在人间的一点点残留意念;而这意念又化作一个模糊的影象,飘荡在死去地点的附近。可一旦心愿已了,或冤情得以大白,这残留的意念影象也会消散去。
??不过,由于留下的毕竟只是意念,都是很脆弱的,不同于鬼魂那样可以出现在人间,而只能以托梦的方式与人类相见。就算如此,因意念太弱,寻常人的眼也不一定可以在梦里看得到。
??可我却天生就有着一双不同于一般人的阴阳眼,因此她们才可以以托梦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
??可真正令我吃惊的却是这些意念影象的出现,一次出现这么多的残留意念,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这个宁王府如里有许多年轻女子陆续死于非命。因为正常死亡是不会有任何残留意念的热意念影象也只能在死亡的地点附近徘徊。
??我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第一次见到宁王府总管朱云,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时,他在如血夕阳下投射的身影居然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虽然我今天又看了看,没发现他的影子有什么异常的,可却敢肯定自己昨天没有看花眼。
??这个朱云,有问题。
??……
??因为我们发现你的眼似乎不同于一般人,所以心想或许你就可以帮助我们,把我们的魂魄从那个恶魔手里夺回来……”那个影子还在说着,只是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由先前的哀伤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她这一说,刹时其他的影子也逐渐骚动起来了——
??“是啊,那个可恶的家伙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魔,真恨我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那个混蛋不仅吸光了我们的血气,毁掉了我们的尸身,还把我们的魂魄封印在‘青竹阁’之中!”
??“唉——!我都死了三年了呢,也不知道家人现在怎么了……”
??我忍不住插嘴:“难道你们这么多人不见了,王府里都没人发觉去追查吗?”
??一个影子苦笑着说:“他们没见到我们的尸身,都以为我们受不了劳累跑回家或私奔了,因为这样的事例并不少见。再者,一个王府中奴婢仆从无数,多若牛毛,一次少几个小小的丫鬟,又有谁会费心费力的去刻意查找呢?!大不了再招几个就是了……”
??“那么——你们口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问出了问题所在:“难道是府里的总管朱云吗?”
??“不是,”影子摇摇头:“朱云只不过是一个被恶灵操纵的活死人,他的主人——那个封印了我们魂魄的‘人’才是一个绝对可怕、拥有厉害法力的角色……”她的语气明显变得畏惧而无奈:“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从他的手里找到被封印的魂魄,可除了你之外,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可以托付的合适人选了,所以就拜托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家伙究竟是谁呢!”我翻了翻白眼。
??“很抱歉,我们不能说出来的!”
??“为什么?!”我忍不住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毕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忙还怎么帮?偌大的王府那么多号人,要是挨个查的话,猴年马月也甭想找得到!
??“因为他封印我们魂魄的时候下了咒,一旦我们稍一提及他的名字就会魂飞魄散;所以一切就只好麻烦你了,不然几天后还会有无辜的少女死在他的手中的!!”
??“拜托了……”
??阵阵阴风吹过黑暗中的竹林,那些原本就虚幻模糊的影象,此时就更加模糊透明得像一团空气,甚至连身形都分不出来了……
??……
??
??“小如、小如!快醒醒呀!!”有人凑近我耳边扯起嗓子就大声喊,同时还施以一阵惊天动地的猛摇,直把我摇得头晕眼花,不得不在被对方把我摇成脑震荡之前赶紧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灿烂地从竹林的间隙斑驳不一地落在我身边的草地上。不再有梦境中的虚无黑暗,不再有飘渺虚幻的模糊影象,可那恳求之声却仍然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发什么呆哪?宁王爷要回府了,朱总管让全府的下人都去迎接,尤其是我们这些新来的更是一个都不能少!”见我还没回过神来,水玉就心急火燎地一把拉起我往竹林外走去:“我都找你老半天了,才发现你居然躺在这里睡大觉!要是被王妈看见那还得了?!快走啦——”说着,就火烧屁股似的拉了我就往前拖。
??“啊——!你慢些呀……”力气还真大,把我拖得连连踉跄。
??“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慢啊?!”
??……
??临走时,我有回头望了望身后越来越远的竹林,一抹淡淡地疑惑浮上了心头——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
??宽敞气派的宁王府大门前,无数大大小小的管事及丫头仆从都石人般雁翅而立,个个都是面容恭敬冷肃,不时招来门外行人的好奇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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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垂手而立的人群之中,我和水玉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是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还要站多久啊?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像犯人似的低着头呢?!我无聊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郁闷的想。
  “宁王爷回府——!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忽然,有洪亮悠长的喝道声遥遥自府门外的大道上传来。原先还嘈杂不已的街市上,刹时安静下来,一真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尤其显得格外清晰惹耳。
  那马蹄声听起来虽然为数不少,可却丝毫不觉纷乱,那不紧不慢整齐划一的步伐显然是训练有素。
  心里的好奇就像猫抓似的痒,促使我微微小心的抬起头,以眼角的余光向大门外瞄去——
  
  宽阔的青石大街上,原本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可如今却纷纷慌忙向两边后退开来;小贩止只了吆喝声,妇人捂住了怀中小儿的嘴,高声谈笑的酒客也不觉收了声息……所有的人都自动闪开了一条路,以又敬又畏的目光看向自大道另一边缓缓行来的队伍。
  那是一队阵势相当可观的队伍。二十多个挎刀骑马的高大侍卫,以众星捧月之势簇拥着一顶青色的轿子,浩浩荡荡的一路行来。
  不用多猜,那青色轿子里坐的一定就是大家口里所说的宁王爷了吧。
  转眼间,那队人马已穿越街市来到府门外,并止轿停马。为首的侍卫微微一抬手,那八个轿夫就立刻以极轻的手法将轿子放落下来,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而那些侍卫也纷纷翻身下马,分别立于轿子两侧,严以待阵。看得我暗叹“有钱有势人家的派头就是够大的啊”。
  “王爷,到府了。”那个为首的侍卫来到轿子前面,边哈着腰殷勤的伸手掀开轿帘,边对里面的人说。
  “哦……”轿子中的男子可有可无的低应了一声,这才略微一弯身走了出来。

  金灿灿的束发金冠,鲜红如沥血残阳般的衣泡长及地面,水波一般的荡漾开来;两条以金色丝线绣就的金龙一左一右的盘踞于衣袖袖口处,活灵活现得仿佛随时都可以冲出来,直非云霄似的。
 
  这装束……这打扮……怎么竟然如此相似呢?!
  我楞楞地看着那个自轿里走出来的红衣人,心里不由猛然一惊。可心中才刚升起的不安却在红衣男子抬头的一刹那渐渐平息下来。
  那是一张俊美文雅的面容,剑眉斜飞,凤目有神,鼻梁高耸,唇若丹霞。是标准的古代美男子,只是那双眼中却隐约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邪气——不过只要不和那个魅刹长得一样就行了。
  
  “恭请王爷回府——!”站在前头的朱云边快步迎上去弯身行礼,边高声道。

  仿佛是君临天下般,红衣如血的宁王爷在众多侍卫的团团簇拥下缓步迈入府门。那威严的神态,是皇族天生所拥有的,无法模仿。
  当他从我们这一群人面前经过时,我清楚的听到了身边不少人发出的细微叹息声,那是女子们惊叹、仰慕的小小吸气声;甚至不用抬头,我也可以想象她们偷瞄到两眼发直的样子。
  可还没容我再多想什么,右腕上却乍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我惊愕的低头向手腕看去。
  长及虎口处的衣袖恰倒好处的遮掩住了‘灵幻环’,可却无法完全掩盖‘灵幻环’焕发出的剔透光芒。那光芒银亮若雪,不停的一闪一闪,很是急促的样子。幸好我站在人群的最不起眼处,大家的心神又都被宁王爷吸引过去了,所以这才没人注意到我衣袖里的异样光芒。
  为什么‘灵幻环’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光?况且看那光明好象闪动得很是急促,仿佛……像是要警告我什么似的。萧原不是就曾经说过,它是很有灵性的物件,可以保护主人吗……?
  奇怪。

  半夜。
  好梦正酣的我被一种悠远而飘渺的奇怪声音给吵醒了。
  确切的开说,那是呼唤声。声音悠远得像是从某个谣不可及的时空传来似的,可同时却又好象近得如在耳边喃喃低语般——
  “晓君……周晓君……快醒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呼唤了好几遍,才终于将我从周公那里唤了回来。
  “谁啊……这么吵呀——咦?!”迷迷糊糊醒来的我怀着一肚子睡眠不足的火气正要朝人‘开火’,却在下一刻发觉不对劲——
  同屋的几个丫环个个都是酣声如雷,看那样子估计就算是失火了,也是烧不醒的……而且我来到古代后就一直用的是‘周小如’这个名字,而大名‘周晓君’则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所以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这么叫我的!
  寒毛一根一亘的竖了起来,我‘腾’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厉声喝问:“谁——!”
  那呼唤声刹时停止。不过,只是片刻,一声幽幽叹息不知从何处传来:“勿怕,我是离空。”
  离空?!不过,那声音真的很像是啊!难道他是特地来古代接我回去的吗?
  “你在哪里啊?”我一阵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影子,暗想他该不会是隐身了吧。
  “你把衣裙穿好,出来后就可以看到我了。”他的声音仍淡定无波如万千年的古井,也一如他的本人。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令他动容动心的事了。
  
  急急地穿上了衣裙,胡乱套上绣花鞋,我披散着长发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心中一片雀跃。
  
  今晚,乌云层层,星月皆暗。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昏暗混沌。可我还是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立于树下的灰衣僧者。
  在如此暗淡无光的夜里,他本人就好象是一轮熠熠发光的月华,整个人都缓缓散发着清寂柔和的如月光辉。那双手合十,双目微垂的祥和神态,像极了古庙中幻幻而出的佛尊。
  除了离空,那还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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