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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的本来笑嘻嘻的,听那女的骂了他之后,就瞟了她一眼,那女的立刻不说话了。叶想在心里嘀咕,那一眼真挺有分量的,这人在叶想的备战等级中立刻从一无聊小痞子上升到了流氓的程度。

  叶想扫了一眼林燕,她依旧是面不改色,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动手?说实在的,长这么大,叶想跟人打架的水平,也就体现在舌头上了,就没手脚什么事儿。那女人的心情显然已经坏到了极点,拿那个叫军子的没办法,一打眼,看见了对面的两个女孩儿,满腔怒火立刻就喷射了出来。

  “臭丫头!今儿你们要不给我鞠躬道歉,然后掏钱陪我这件衣服,没你俩好果子吃!我花了你的脸你信不信!”她手指恨不得捅到叶想脑门上。这时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啪”的一下打掉了她的手,“什么好果子啊,拿出来我先尝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鲁佳,站到了叶想旁边,手里还拿着一包热气腾腾的绿豆饼。

  “你是什么东西啊!瞎掺和什么!”那女人脸都气青了,鲁佳那一巴掌可不是好受的,她疼得差点没叫出来,心里这个郁闷,怎么又来了一个,而且出手还这么狠毒。鲁佳一扬眉头,不屑地说,“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啊唷!我的书!”话没说完,鲁佳就看见自己的那本政治书。

  叶想她们一直都没注意,现在鲁佳这么一嚷嚷,才发现刚才被林燕当飞刀甩了的那本政治,这会儿小半拉正浸在剩下的一碗担担面里。纸本来就吃油,政治俩大字都泡得放油光了,林燕和叶想对看了一眼,都有点心虚,一个是出手的,另一个则是出手的原因。班主任半边天是教政治的,最讨厌别人拿政治书不当回事,在上面乱写乱画毁书,时不时地就抽查一下。

  “谁干的!啊?!”鲁佳用两个手指头把书拎了出来,还滴答汤儿呢。她大怒,毫不犹豫地就认定是那女的干的,左手一扬,大有鲁智深往镇关西脸上扔肉燥子的气势。要不是叶想哎哎叫着拦了一下,那包热腾腾的绿豆饼差点又飞那女的脸上去了。

  鲁佳说,哎什么啊,叶子你抓着我干吗?叶想一时也不好解释政治书悲惨下场的由来,就说,你别扔这个啊,我还没吃呢。啊?鲁佳愣了一下,林燕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就这么一眨眼儿的工夫,对面那倒霉催的女人不长记性,故技重施,居然伸手过来想抓鲁佳的头发,来个先下手为强。

  可事实证明,这先下手的它不一定就强,叶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怀里一热,那包绿豆饼被塞进了自己怀里。那女的则唉呀妈呀的哭喊着,被按在了桌上,一只手反剪在背后,她还想挣把挣把,鲁佳冷笑着一别劲儿,她鼻涕都下来了。

  坐在一旁的那个男的也有点惊讶,他大名叫康军,父母早就离婚了,他跟着母亲改嫁,反正重组家庭有的那些矛盾他是一点没拉全都赶上了。初中上完考了个二流的技校混日子,然后就很自然的变成了人们眼里的混子小流氓,因为打架不要命,慢慢地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就都混在他身边了。

  那个被鲁佳按在桌子上的女子自称是某护校的校花,有一次被几个小流氓劫半道儿上说是要交朋友,正好赶上康军来寻那小流氓头子的晦气,一场硬架干下来,这女孩就自己贴上来了。

  原本康军懒得搭理她,长得还成,可是风骚了点,老勾搭着些社会闲散人员为她打架,不合自己胃口。可自从她被那个被后妈挑唆的六亲不认的父亲打得披头散发来找他之后,康军也就默许了她自称是自己的女朋友,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高档人,又正是对女人好奇的年纪,凑合着一起混吧。

  他们那样的学校考试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大家明着暗着翻书打小抄,监考的老师拿着本知音看的神魂颠倒根本不管。大中午的,小玉,就那“校花”,就在学校门口堵他,说是从她后妈那儿顺了点钱出来,一块儿去吃麻辣烫怎么样。康军正好也不想回家听他妈妈唠叨,就跟着来了。

  一进门,满员没座,康军人多嫌烦就想走,可小玉眼尖发现有空座位,拉着他过去一屁股就坐下了。对面坐着俩女孩儿,正靠一块儿聊天,康军原本没注意,直到那个长了双勾魂凤眼的女孩儿一开口,他才发现对面的这个女孩很漂亮,就多看了两眼。

  小玉也是上挑的凤眼,可按照自己哥们的话说,那就是怎么看怎么风骚。可对面那女孩儿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干净,清澈,康军心里冷笑,一看就是那种家庭出身良好的乖孩子。

  女人都敏感吧,见到比自己漂亮的更没什么好感,更不用说一向蛮不讲理的小玉。看着她撒泼,他也不管,乐得看笑话,这种乖宝宝会有什么反应呢,是会气哭了,还是也跟着变泼妇?直到眼角儿瞥见另一个女孩的动作,可自己竟没来得及拦,那本书就砸上了小玉的脸。

  扔书的那个女孩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一站起来,康军才发现她身材高挑,和那个凤眼女孩差不多。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眉目灵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唇边一点浅涡,眼光却很冷。她是那样的镇定自若,或者说是蔑视,一种彻头彻尾的蔑视。

  小玉气得要发疯,康军却有点愣,他发现那个女孩梨窝浅笑的样子跟他无意中看到的,自己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有点像。那个时候的母亲过得还很幸福吧,不像现在,被岁月和现实打磨得不像四十几岁的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康军拦住了就要发飚的小玉,只是胡说八道惯了,话一出口,就带了点痞子味儿,那两个女孩儿眼中同时闪过一样的信息,这是个小流氓。

  康军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可那个女孩儿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舒服,小玉在这么一搅和,他有点火,第一次觉得这女人大庭广众之下真让他跌份儿。

  心情变得很不好,也就懒得管了,可没想到一会儿又回来了两个女孩,一个短发,浓眉大眼,看着特精神;另一个长着可爱的苹果脸,虽然羞怯,但也坚定地站在了这三个女孩身后,没有躲开。三下五除二这么一折腾,也打过不少架的小玉,竟然被短头发的那个女孩儿给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康军一看就知道这女孩儿肯定练过。在女生里扯头发抓脸无往而不利的小玉,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军子!!!你干什么呢!!”小玉的一声尖嚎吓了康军一跳,回过神儿来,就伸手去捏鲁佳的臂腕内侧麻筋儿。鲁佳胳膊一转,灵巧地闪了过去,但是手还是松开了,眼睛一瞪,“哟嗬,看来也是个老手儿,怎么着,想动手啊…”边说边活动手腕。

  小玉从桌上弹了起来,脸上头发上还沾着香菜末,肉燥子,活脱脱一个担担面招牌。可没等她再扑上去,康军一把抓住她手腕就往外走。“军子,你干吗,你放手,你给我揍她!打不烂她个小X的……”小玉挣扎,康军一下子放了手,小玉正甩手呢,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康军不耐烦地说,“你走不走,不走你就留下,打得过你就打。”说完他又看了林燕一眼,转身就走。这一眼,林燕是啥感觉也没有,小玉的心却被拧的生疼。看着已经出了门的康军,她又怒又气又妒,回身指着鲁佳她们,咬牙说,“你们给我等着!”说完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叶想她们哪里知道这对男女的想法啊,要不是林燕拉了一把,鲁佳还不干想追出去呢。一场折腾过后,饭馆里的老板娘赶紧出来收拾残局,指挥着小伙计过来收拾。

  坏人都走了,饭还是得吃啊,林燕拉着叶想和小朱坐了下来。体贴的小朱弄湿了手帕,递给叶想让她擦脸,林燕接了过来帮忙擦着,脸上丝丝拉拉的疼着,叶想直咧嘴。

  鲁佳插着腰站在桌旁,一边等小伙计收拾干净,一边运气。好心的老板娘给了她一条干净抹布,她用力地擦着书皮,“那个疯婆子,你不等着我,我还等着你呢,别被我碰到…”“刺啦,”“啊!”她大叫了一声,油麻花似的的书皮擦烂了一道大口,政和治被她生生地给分了家。

  鲁佳拎着书愤怒地喊了一声,“见鬼了!我招谁惹谁了我!”叶想用手帕盖着腮帮子苦笑着说,“不是你的错,都是占座惹的祸。”

  这么一闹,吃饭的时间那就得压缩,鲁佳和叶想的饭量好,一人一碗,林燕和小朱饭量不大,两人一起吃剩下的那一碗,就省得再点费时间。本来叶想要吃那碗泡过政治书的面,可被鲁佳抢了过去,埋头猛吃。说是估计政治书里的精华都泡在里头了,自己吃了,下午考试说不定就是一百分了。

  叶想最后一口面条还卡在嗓子眼里,就听见身后饭馆门口乱了起来,“就是她们!”一声听着有点耳熟的尖斥从后方传来,叶想一回头,就看见那穿红羽绒服的女的又回来了。她回来不要紧,可她身后还带着十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有人手里还抡着车锁,叶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脸也白了。

  老板娘看见要坏事,就想上去劝一下,小玉毫不客气地一推,“不关你的事儿,一边儿去!”老板娘欲哭无泪,心说你们要在我店里打架,怎么不关我的事儿。

  鲁佳和林燕没了笑容,她们俩也没想到,这女人真的会叫来了一群人,反而是之前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没来。店里好多怕事的客人都悄悄地起身走了。

  “怎么,现在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你现在就是想道歉,也没机会了,”小玉看着白了脸的几个女孩儿,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吴哥,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吧,”她下巴一扬,跟一个带着毛帽子的男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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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想什么呢,啥白马王子这么难形容啊!”鲁佳见叶想皱眉苦相却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林燕却一直盯着叶想看,鲁佳纯属凑热闹,可她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天跟大哥也就呆了一小会儿,大哥就必须得归队了,可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哥看了几次在餐馆外面皱着眉头走来走去,看起来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问题,其实是吃多了撑的只能走路消食的叶想。大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林燕还是有所感觉,今天说到这儿了,那正好问问。

  “啊,没什么,其实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是老实忠厚,温和,爱家,勤快,孝顺,脾气好,疼人,体贴,听话,会织毛衣,嗯,还有会炖肉……”叶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越说越想自己那九级钳工的老爸,虽然在家做饭的通常是老妈,但是老爸炖的肉实在是…

  “得,得,你赶紧给我打住,”鲁佳放开了手,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好嘛,这还没有一个一二三?你老人家七八九都说出来了!这样人你到哪儿找去啊,叶大小姐。”“怎么没有啊,我爸就是!”叶想很不满意鲁佳打断了她的炖肉回忆,一甩头,继续前进。

  她没看见鲁佳她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不可置信。自然也就不知道隔了没多久,师机关大院就开始传言,别看师长总是凶着张脸,嗓门震天响,实际上是温柔体贴听话还会炖肉滴。而林晃却拿着妹妹的信犯晕,林燕信里问他,哥,你对男人织毛衣怎么看?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叶想和林燕她们正坐在一家四川小面馆里,因为鲁佳说上午考试脑细胞死太多了,需要补一补,不想再吃学校食堂那清汤寡水儿的饭菜,干脆去吃担担面好了。那个小馆子离学校不远,也不会耽误考试,四个丫头没有异议,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中午是饭点,人不少,一道棉布帘子隔出了里外间,鲁佳眼疾手快地在帘子边上占了张桌子,招呼叶想她们赶紧坐下,管收钱的女老板和那个小伙计忙得是脚不沾地。

  鲁佳叫了两次,都是干答应着人不过来,鲁佳干脆自己拿了菜谱和单子写好,然后交给了老板娘。老板娘一个劲地说抱歉,几个女孩儿也不在意,反正离下午政治考试还有两钟头呢。

  等饭菜的功夫,鲁佳苦着脸翻政治书,她最讨厌背书了,尤其是政治这种枯燥的科目,所以当初分科她想都不想就去了理科班。“什么叫自然规律,什么是社会规律,以及两者的现实意义,我的妈呀,学这有什么用啊,脱离现实!”

  她不耐烦地把书扣在了桌子上,然后挂在看她笑话的叶想身上哀叫说,“文科生,你别笑,你说说看这有啥现实意义?”听她这么一问,叶想不禁想起了以前学网上看过的解释,心里一乐,然后做出很正经的样子说,“当然有了,在现实中,天要下雨是自然规律,娘要嫁人那就是社会规律!”

  “哈哈,哈哈!”三个女孩儿怔了一下之后都放声大笑,惹得店里的人都扭头看她们,林燕和小朱赶紧捂了嘴埋在桌上接着笑。鲁佳却不管不顾,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捶叶想的肩。店里的客人一看是几个小姑娘,正是处在无忧无虑,摔倒都觉得好笑的年纪,也都跟着一笑。

  叶想一边躲着鲁佳的拳头,一边侧头听,好像帘子那边也有人在笑。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大啊,怎么会听见呢,这帘子也挺密实的,可又不能去掀帘子看,“哎哟,”一走神,叶想被鲁佳捶了个正着。

  笑闹了好一会儿,叶想被鲁佳捶的眼泪也快下来了,好在鲁佳突然想起街对面卖的绿豆饼特别好吃,反正一时半会儿饭菜也上不来,吩咐了叶想和林燕一声,“你俩占好座位啊!一会儿回来。”说完急火火地拉着小朱一起去买。

  林燕让叶想坐过来她这边儿,想继续和叶想探讨关于“男人”的话题。可一眨眼的功夫,一对小年轻就问也不问地坐在了她俩对面,还把鲁佳放在桌上的政治书碰到了地上,“啪”的一声,那俩人却好像根本没看见。

  林燕和叶想对视了一眼,叶想弯腰把书捡起来放在了桌上,挺客气地说,“抱歉啊,这儿有人坐了。”两人没听见似的,叶想声音大点又说了一遍,那个女的就怒了,“瞎叫唤什么啊!有人了,人在哪儿呢,反正我坐这儿的时候没看见!xx…”跟她腻味在一起的那个男的也不管,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想和林燕。

  “你!”叶想给她噎得一楞,她最后嘀咕那一句声音不大,但绝对难听,林燕细长的眉头一皱,眼光冷了下来。叶想挺生气的,心说你什么玩意儿啊,要是没地儿坐,大家挤挤也没关系,你倒是客气点啊,嘴巴还这么不干净!

  这时店里小伙计把面送过来了,可能是因为客人太多,他也是为了省事省时间,特技似的一下子端了四碗面过来。正好叶想同学站起来想跟那三八理论,胳膊一抡想说你出门刷牙没?小伙计赶忙一闪,那女人就剩下尖叫了。

  叶想心里说,怪不得鲁佳说这家店的面好吃,那是因为佐料给的足啊!那女人的红色羽绒服上辣椒油汤,香菜,油豆渣,榨菜末,肉臊子,那是一样不少。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有点想笑,忽然一道黑影袭来,叶想下意识往后一躲,女人尖利的指甲就在她脸侧火辣辣地划了过去。还没等她痛叫出来,“啪”的一下,对面那女人的脸突然变成了一本砖红色的书,上写两个威武大字,政治!下面是比政治两字还要大还要牛的签名,高三(一)班鲁佳!

  叶想一转头,就看见林燕正活动着手腕站起身来,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目光却又亮又硬……“你个死丫头,你敢往我脸上甩东西!你活腻味了吧!”那女人尖叫了一声。她鼻梁上出现了一道红印,是被那政治书给砸的,叶想忍不住咂舌,知识就是力量,果然没错!

  这女的张牙舞爪地又想伸手去抓林燕的脸,一直没说话那男的拉住了她,倒是没动气的样子。扫了一眼叶想,目光就放在了林燕身上,上下打量着,带着笑,林燕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冷淡,稳定。

  “我说妹妹,脾气大了点儿吧,有话好好说嘛,”他嘴一咧,京腔儿,就是带着一股胡同里的那种小痞子味。“军子!”那女的一听就不干了,“我被这死丫头打了,你倒勾搭起她来了,见着盘儿顺的你就腿软是不是?你X有病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叶想看着对面那女的怒气冲冲地瞪着那男的不依不饶,斗争方向明显转移。小餐馆里安静的要命,那小伙计被吓的放下手里剩下的三碗面,一溜烟地跑回了小柜台后面蹲着了,老板娘连掐带拧的他都不带露头的,别的客人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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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都是占座惹的祸

  随着期末考试的正式到来,整个学校的气压开始偏低,大部分学生都是面有菜色,两眼无神,嘴里念念有词,书不离手,抓紧最后一点时间玩命磨枪。也有一小部分是不着急的,例如林燕这样学习好的不用着急的,还有一部分是干脆已经破罐破摔的学生,反正已经摔破了,一次期末考试无非是再摔一次而已,例如刘大头。

  学校也是一个小阶级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阶级的划分通常就是看成绩。叶想的位置则有点尴尬,因为她摸不清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类的,不晓得之前的那个叶同学除了跳舞,学习情况如何。

  九几年的高中课程对于叶想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话说各类考试的变态程度也是随着社会的进步而进步的。想当初叶想读研考注册会计师的时候,苦就没少吃,给她们授课的会计老师是个愤青,一边云山雾罩的大讲特讲现金流量表,一边痛斥中国考试制度的变态性。

  说是人家国外考试都是考你究竟学会了什么,中国则反之,是你不会什么,他考你什么。按照老师的话就是,你要都能答上来,那个出题的主儿得多没面子,而且你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考试,去上补习班,各考试单位的办公楼,教学楼,宿舍楼从哪儿来?还有俺的工资……

  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六大科目一个也不能少,那个时候也没什么综合一说,文理科的差异就那么两门。叶想和小朱都是文科班的,而林燕鲁佳则是理科班的,她们的历史,地理换成了物理和化学。

  等考到第三天,铃声一响,上午的考试结束,下午就剩下一门政治了,楼道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对答案的,呼朋唤友的乱成一团。叶想正收拾书包,小朱站在她身旁抱着书包等着。“哎,叶想同学,考得还行吧?”邵炜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叶想闻声一回头,就看见邵炜正站在她身后,一手勾着肩膀上的书包,笑得一脸阳光,而刘大头和其他几个男生,正坐在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看着他们,笑得有点那个。她忍不住看了小朱一眼,果然,小丫头早就低下了头,看不见表情,可红红的耳朵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还行吧,反正都写上了,”叶想随便的答了一句,不想多说,可又怕做得太刻意反而尴尬。正在想辙,“叶子,小朱,你们走不走啊,我快饿死了!”鲁佳的大嗓门从教室门口传来,叶想抬眼看去,她做了个快点的手势,林燕就站在她身后笑着。

  “来了!”叶想赶紧应了一声,“那什么,我们先走了啊,拜拜,”说完都没再看邵炜一眼,扯着还在低头害臊的小猪就往外冲。“哎哟!”堵在鲁佳的脚被叶想不小心踩了一下,“哎,我说你慢点!嘶…疼死了。”

  “不是你让我快点吗?”叶想逗她,不等她再张牙舞爪,赶紧拉了她往楼梯口走,林燕不急不慌地跟了上来。没走几步就听见教室里一通哄笑,刘大头大声说,“邵哥,不行了吧,人家都不正眼看你,哈哈……”叶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笑什么呢?”鲁佳问了一句还想回头看,叶想一扯她,“不知道,无聊吧,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性格大咧咧的鲁佳并没有多想,就推了一下一直低着头的小朱,“朱儿?怎么了,你一直低着头,考试没考好?不会吧,历史不是你强项吗?”

  小朱被她那一下搡的一晃,可抬起头来还是那张羞怯的笑脸,“没有,考得挺好的,我…我就是有点饿了,佳佳你不饿吗?”说完她很自然地放开了叶想的手,走到了鲁佳的身旁跟她手拉手的往前走,鲁佳在吃的方面跟叶想同学的波长是一致的,一说到吃立刻兴高采烈。

  叶想看看自己空了的手,挠了挠头,“放心,小朱不是乱吃醋不讲理的人,再说了,邵炜跟她也没什么,她单相思而以,就算是喜欢了你,那也很正常,”跟上来的林燕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拜托,那就是一个毛孩子,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叶想很无力地瞪了林燕一眼,她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叶子你可真逗,说得好像你多成熟似的。”叶想咧嘴一笑,竖起两根手指,认真地说,“请相信我,虽然没熟到嘎巴锅,但绝对比你们成熟!”本来嘛,从大三开始实习,多少也算是在名为社会的火锅里,涮过几筷子的人了。

  林燕哈哈一笑,“是吗?那请问这么成熟的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的呀?”叶想眨眨眼,认识了这些日子,很少见她这么八卦的,“干吗?”斜眼看她。“随便问问嘛,快告诉人家…”林燕故作天真状,叶想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嘀咕道,“还人家…”

  林燕歪头看她,“你快说呀,不然我咯吱你啊,”说完伸手往叶想肋下伸,叶想赶紧捉住她的手腕不放,两个人边笑边闹。走在前面的鲁佳立刻蹿了回来,等弄清了这两人为什么折腾,也来了情绪,她和林燕一边一个夹住了叶想,跟小朱说,她不说你就动手。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放开我先,哈哈,”叶想肋下很怕痒,小朱刚伸出手来,她已经开始笑了。“说吧,说完再放!”鲁佳得意洋洋。叶想无奈地想了又想,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及标准。

  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乖宝宝,老妈说过绝不允许早恋,所以男女界限那就是严防死守。等上了大学,因为是文科学校,本就女多男少,长的还过得去的,很快就被狼女们瓜分一空。残余的那些男同胞,是属于那种叶想摘了眼镜也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主儿,干脆还是别委屈自己个儿了,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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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晃还记得大一的时候自己仗着从小运动和打架的根基,向部队生中的代表人物孙国辉挑战格斗,结果这家伙竟然一付懒着搭理自己的样子。当时也是年少气盛,一个按捺不住蹿过去捶了这家伙一拳,结果…

  林晃瞥了一眼孙国辉,结果这小子一个边腿把自己撂倒,然后有条不紊地狠捶了自己一顿,再然后,两个人一起被区队长的吐沫星子洗脸,当众作检查,洗刷厕所一个月。好在毕业那天找了个机会又实战了一把,反正最后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离开的学校。

  突然想起,这只一向不近女色的老虎是怎么认识的小孔雀呢,林晃不免有点好奇,可没等他多想,车已经到了镇子上,而其余那几个姑娘还没来。请示领导之后,按照上级指示,原本想立刻返回的孙国辉只能极不情愿的领着叶想和林晃去了镇子上一家还算不错的饭馆,吃饭!

  叶想虽然晕的风云变色,可一点也不耽误吃,这个纯属个人特色,叶妈妈曾对自己老公说过,哪天你闺女要是说不吃饭了,除非是病的只剩一口气了。想当初,一般人烧到小四十度,先别说有没有胃口,他也没有力气吃啊,可叶想有,烧到四十度也没耽误了吃。

  又冷又惊的折腾了大半天,叶想早就饿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好在团领导们善解人意,给孙老虎下了这道命令。懒得看孙国辉那张不情不愿的黑脸,叶想埋头苦吃,真香啊,还是乡下不用化肥种出的菜好吃,土鸡也好吃,叶想大吃特吃。

  孙国辉根本就不动筷子,林晃本来想抽烟,刚拿出来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就看见对面饭碗上,有一对向上翻白的眼珠子正盯着他手里的烟。他吓了一跳,把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收了回去,叶想同学满意的继续低头吃饭,林晃只能喝水了。

  餐馆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安静得很诡异,孙国辉见识过叶同学的胃口所以还好,林晃可就有点吃惊了。这么苗条的小姑娘怎么能吃这么多,不是跳舞的吗?应该节食啊,难道她现在不跳孔雀舞,改跳野人舞了?正感叹着,就看见叶想放下了饭碗,好像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跑到老板那里去悄声问了句什么。

  她声音实在太小,林晃自诩为侦察兵的耳力也都没听清楚,他看了一眼孙国辉,虽然他不动声色,但林晃知道他也在听。结果还是饭馆的老板娘给他们解惑答疑了,“小姑娘,咱这小店里没厕所,对面那有公厕,你去和那看门老头说,你是在这儿吃饭的,他就不收钱了。”

  叶想脸又红了,枉费自己压低了嗓门说话,这老板娘真是……可再不好意思,厕所也得上啊,都没敢看那俩人,胡乱地冲他们点了下头就向对面走了过去。

  “老虎,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林晃看着叶想背影笑问了一句,孙国辉皱了皱眉头,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了,“师长家里。”林晃眉梢一挑,“师长?她不会是叶飞扬的女儿吧?”孙国辉一点头。

  “呵呵,有意思,”林晃笑了起来,孙国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想再继续下去。可林晃又说了一句,“师长的女儿不应该这样啊…”“哼,那你说应该什么样?”孙国辉烦躁地抄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嗯,应该……”林晃考虑着,正说着,叶想已经躲过了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到了厕所门口,那个老头指了指收费一毛的破纸牌子,正好这会儿没什么车经过,坐在饭馆里的俩人就看见叶想站在厕所门口特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来这儿吃饭的!”

  孙国辉:“…………………”

  林晃:“……………………”

  叶想不记得从哪儿看过这样一句话,时间就是那没拧好的水龙头,嘀嗒嘀嗒的就流出去了,直到有一天发现,靠!水费怎么这么高啊,你才发现自己究竟浪费了多少。所以,不知不觉间,叶想也在这个年代嘀嗒了小一个月了。

  最近大家都在为了期末考试而烦恼,又为了即将到来的寒假而兴奋,痛并快乐着。英雄团的冒险之旅却仿佛就在昨天,林晃脸上的鞋油味好像还在鼻端,原本叶想还纳闷怎么伪装迷彩油和鞋油一个味儿,后来问陪同回家的参谋才知道,就是野战团这些东西也紧张,演习大战还没开始,有时候就拿鞋油来代替。。。。。。

  那时回家的交通工具由大解放变成了小吉普,四个丫头一起挤在了后座上,除了司机,团部还特地派了一个参谋送这几位小姐回家,不可谓不重视。鲁佳和小朱头碰头的睡着了,林燕还沉浸在与哥哥见面的喜悦中,一个人看着窗外想着心事,叶想也困,但是睡不着,她倒是没什么心事儿,主要是撑的。

  通体舒畅的从厕所回来之后,就觉得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叶想不明所以,抬头看看那俩人又没什么不对,可低下头接茬儿吃饭又觉得自己背上凉飕飕,再抬头,那两人还是若无其事。心里觉得别扭,跟这俩人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不停的吃,结果不知不觉就吃多了。那时候要不是林燕她们的及时到来,估计最后也就不用特意派吉普了,直接搭着救护车就回城了。

  可世事无绝对,等揉着肚子的叶想一回家,就被在客厅等候多时的叶师长逮个正着,疾风暴雨的教育了半个钟头。最后被勒令今晚不许吃饭回屋反省的时候,叶想没忍住笑了一下,正合我意啊,然后一个嗝儿打了出来,她赶紧往楼上蹿。不知内情的叶师长差点发彪,以为这丫头是成心跟自己叫板,不让她吃饭就故意打嗝气老子。

  想到这儿,“呃,”叶想忍不住又打了个嗝儿,“哈哈,”坐在双杠上的鲁佳笑了起来,“我说叶子,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打上没完了。”叶想也郁闷坏了,从那天开始,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时不时的就会打个嗝,即难受又尴尬,可憋气喝醋捶胸脯都试过了,还是不行,好在最近也只是偶尔打一个。

  林燕和小朱也跟着笑,林燕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关心地拍拍叶想的背想说点什么,“铃…”的一声,铃声响了起来,叶想对林燕和鲁佳摆了摆手,然后和小朱往教室走去。燕子和鲁佳一个班,小朱和叶想在另一个班,班里还有那个刘大头,对了,还有那个小朱的暗恋对象邵炜。

  叶想一看见邵炜就明白为什么小朱会喜欢他,挺阳光的一个男孩儿,有点像刘大头的那个表哥郎跃,很开朗,学习不错,随便说点啥笑话,都有女生们围着咯咯嗒,咯咯嗒的乐,绝对的班草。

  见叶想和小朱进来,坐在最后排正和男生们吹牛聊天的邵炜突然转回头来,冲着她们一笑,小朱立刻红了脸,叶想则当作没看见,美男门前是非多,尤其是那种比较烧包的美男。“大家安静,安静,半边天来了!”刘大头跟耗子似的从教室外溜回到座位上,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果然,“咔哒咔哒”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教室门一推,被同学们恭称为“半边天”的黄大菊黄老师走了进来。她是叶想所在班的班主任,也是这个学校高三级的年级主任,教政治的,原本不理解为啥黄老师有这个称号,可放完元旦假回来上学的第一天,叶想就领教了。

  那天下午正好是自习,学校在劳动这件事上和部队是一个态度,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所以学生们都被轰了出去,打扫教学楼,清理操场什么的。

  本来女生们们去擦擦玻璃,扫扫地也就是了,正好教导主任缺人手帮忙搬器材,顺路找到叶想这个班来帮忙,可男生们都去操场帮忙铲煤堆了,主任伸头一看,一屋子小丫头,寒暄了两句扭头就要走。

  结果这位黄老师一个振臂高呼,“就这点小活儿,男女都一样,我们班女生就行了!”然后一挥手,“你,你,你…还有你,去帮男生的忙,赶紧的啊,不能输给男生。”

  结果中了彩的叶想和其他几个倒霉的你,你,你就得跟着其他班男生一起去搬运体育器材,累得那是一身臭汗。据刘大头不知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当初这位黄老师下乡在东北,曾是铁姑娘连的骨干啊,事事争先惯了,出了名的XXXX半边天。

  半边天上了讲台开始习惯性地先来一段政治和素质教育,五讲四美三热爱,一个不拉。没有人爱听,可也没人敢作出不爱听的样子来,叶想用手撑着下巴也做炯炯有神状听着,心思却开始转移回那天。

  那天临走的时候,叶想刚要上车,一个小战士突然跑了过来,对自己敬了个礼,脸有点红,又不好意思看叶想,做贼似的说,“那个,这是我们排长给你的,喏。。。你拿着吧,”说完不管不顾的就把一个小白纸袋塞到了叶想的手里,然后转头就跑。

  看那态度就跟他塞过来的是炸药包似的,要不是那个纸袋儿太小不可能,叶想非把它扔的远远的不可,想要叫他回来,人早就没影儿了。等上了车,偷偷打开了一看,叶想立刻无语了,俩挺眼熟的土黄色的大药片儿正在袋子里放着,是酵母……

  排长给的……老虎还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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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老虎和狐狸

  鲁佳僵硬了一下,几个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跑!”鲁佳从石头上“嗖”的一下跳下,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小朱也被林燕拉着跑右边的小道跑去。

  叶想也跟着跑来着,可没跑几步,脚一滑,人往山坡那边栽崴了下去,她不禁挥舞着手尖叫起来,想要抓住一旁的树丛。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里一拖,然后一捂嘴,“别动!”

  叶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以为自己晕了过去,可没一会儿就明白了,哪有这等好事,她是被人拖进了刚才鲁佳站着的那块大石头下面了。不禁大惊,居然有人躲在这儿?什么人啊,不会是坏人吧!那人的手捂得很技巧,不会让人憋气,但也没办法出声。

  正要挣扎,上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排长,刚才就是在这儿,有人喊叫,我绝对没听错,”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应该是个小战士,叶想稍微安心了一点,有解放军在上面,下面这个人应该不敢乱来,自己给后面那人一口,就可以喊救命了。

  “你确定?”叶想闻声在心里打了个怵,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去哪儿都能碰到这只老虎!“报告,我确定!”“排长,估计是猴子这一嗓子,把人吓跑了,再说敢这么大嗓门说话,肯定不是红一团的那帮子人,虽然比不上咱们,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没素质,也许是住附近的老乡。”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再往那边走可就是红一团的驻地了,现在演习还没开始,咱们要过去吗?”那人又问。

  “不用,六班长,咱们再去右边看看,那边只有一条路,通往咱们防区的,为防万一,去查看一下比较好,”孙国辉果断地下了命令。军人作风就是利索,几乎是“呼”的一下,脚步声就消失不见了。

  石头底下的叶想差点没哭出来,这姓孙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我还没喊救命呢,我的妈,现在该怎么办啊,……过了会儿,没等叶想琢磨出个办法来,一直控制着他的那个人突然笑了,“不用急,我送你上去。”

  “啊?”叶想一愣,然后就听见他朝着上面喊,“老虎,别等着了,过来帮把手。”叶想彻底晕菜了,“哼,我说谁那么大胆子,原来是你小子,等着,”上面的孙国辉沉声说了一句。

  然后一条绳子扔了下来,那个人借助绳子,很灵巧的一用力,叶想只觉得眼一花,人已经站在了山道上,那个人也放开了她。叶想这才看清楚抓着她的那个人也是个军人,但没带军衔,脸上脏兮兮的,居然还在笑,看着有点儿痞。

  “是你!”“小孔雀!”孙老虎和那个人同时叫了出来,叶想吓了一跳,结果不用她说话,这两个人又跟掐架似的对吼一声,“你认识她?!”叶想也傻了,孙国辉认识自己很正常,这老兄又是哪位,小孔雀,汗,这名字好三八。

  那人没理瞪着眼的孙国辉,自己笑嘻嘻地转过头来对叶想说,“小孔雀,你忘了,今年秋天,在青岛的火车上,你的那杯开水可全浇在我的书上了。”火车上,叶想转了转眼珠,不明白,也许他说的是以前的叶想吧,干脆摇了摇头。

  “啊,你忘了,你没告诉我名字,只说你很喜欢跳孔雀舞,所以…”那个人很遗憾似的摘掉钢盔,挠了挠头,“什么孔雀母鸡的,你认错人了吧,”一旁抱着手的孙国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母鸡……叶想涨红了脸,这死老虎是故意的吧,报复她弄了饭粒儿在他脸上,我瞪,我再瞪!

  “哧,”那人看着叶想不忿的表情笑了起来,“孙国辉,两年没见,你还是一样的不讨人喜欢啊。”“哼,”孙国辉很大爷似的哼了一声,“林晃,你也一样还是那么喜欢自作多情啊。”

  林晃?这名字在哪儿听过……“啊?!你是内裤外穿!”叶想脱口而出……

  直到回到了白水镇,叶想还是没敢正眼瞧那俩人,实在是太丢人了,两个侦察兵的耳朵好使得很,一个字也没听漏。虽然叶想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走,可她还是感觉到这两个人的目光一直扎在她身上。

  不用孙老虎吊嗓子吼,叶想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本来嘛,要找的正主儿就在眼前,还躲什么呀。等林晃听完叶想的话,一直带着笑意的面孔也沉了下来,更不用说孙老虎沉的象锅底一样的黑脸。

  各自联系了上级说明情况,好在那块地方也没多大,孙国辉刚才带的那个班已经去找了。领导们一听说政委和师首长的女儿们正在附近野游,都大为紧张,赶忙派出了更多的人手来帮忙寻找,结果没多久,就有人报告人都找到了,上级命令直接给送到白水镇去,林晃这才松了一口气。

  头头们也算够意思,命令林晃和孙国辉一起送叶想回镇上,其实也就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见见妹妹。小姑娘们跑到这儿来也不容易,再说演习还没开始,里面又搅和进去了师首长家的孩子,林政委也不好说什么,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结果叶想同学很开心的坐着高机动吉普回了镇上,只是没一会儿就颠得七荤八素,等下车的时候已全无上车时的威风。

  林晃本来是想趁着没开打,先跑过来侦察一下附近的地形,毕竟英雄团占了地利人和的便宜,两个团实力相当,谁都不服谁,要想赢,就得下功夫在头里。连长大会小会的也说了,这次说是演习,其实就是比武,哪个团赢了,就能去参加真正的大演习。

  不争第一不争先你当兵干吗?这一向是林晃的信条,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他的老同学也是老对手,孙国辉;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找来了不说,还碰上了在火车上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小姑娘,想到这儿,林晃看了一眼晕车晕得脸发绿的叶想忍不住一笑。

  在火车上,那个高傲的小姑娘好像有着满腹怨气,道个歉都一付很别扭的样子,可眼睛里却有着藏不住的愤懑和忧伤。林晃当然不知道那时候的叶想正在为自己的舞蹈前途和恋情而烦恼,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挺有趣的就多说了几句。

  小姑娘的妈妈倒是很客气,最后也只知道她是跳舞的,跳什么孔雀舞,见她不肯说名字,就玩笑的叫她小孔雀,其实这称呼也有一点点对她莫名高傲的嘲讽。

  可再次相见,她好像一点也记不得自己了,而且人也改变了不少。不是说样子,而是眼神,依旧清澈,却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再恍惚,而是显得很直率。

  “看够了没有,”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孙国辉突然哼了一声,林晃心神一收,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眼光收了回来,“哎?老虎,你怎么知道我在底下藏着?”他用肩膀顶了一下孙国辉,孙国辉眉毛都不动一下,“你不是狐狸吗?自己想!”

  林晃眉头一耸,这家伙还是这个倔脾气,同窗四年,两个人住上下铺不说,任何一个科目那都是对手,第一第二轮流做。林晃是从地方考上来的,孙国辉则是部队生,本来就不对盘,两个优秀的学员碰到一起那更是天雷勾动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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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的也是个部队子弟居多的高中,地皮楼房都是部队的财产,这几天正好是军人考试的时间,眼瞅着就要到新年了,学校干脆给学生提前放了几天假,好腾出房子给官兵们考试用。

  后天就是新年了,大院里开始张灯结彩,欢庆元旦四个字也挂在了门口。就在叶想寻思着要不要出门去找找现实中父母的工作单位的时候,她被小朱从家里给叫了出去。

  这几天叶妈妈和叶师长已经知道叶想说的朋友就是鲁佳,林燕和小朱,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彼此父母也是熟悉的不行的战友,所以非常满意叶同学的交友选择。这会儿叶妈妈见小朱找上门来,一点都不多问,只是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就笑着目送两个女孩儿出门了。

  “小朱?”叶想一出门就被小朱扯着走,不禁大为奇怪,小朱个性很害羞又迟缓,怎么这会儿鲁佳上身了,这么鲁?“快点,不然就晚了!”小朱鼻尖也冒了汗,头也不回地说。

  叶想更晕了,“不是,小朱,什么晚了呀,你把话说清楚,哎!你!”她不说还好,一说小朱竟拉着她跑了起来。叶想彻底惊了,这出什么大事了,小朱这慢郎中竟变成急惊风了。难道鲁佳终于逮到了刘大头,不小心把他给打残废了,不会吧!心里头一激灵,叶想跑得比小朱还快。

  “叶子,错了,这边儿,”被叶想带得一踉跄的小朱赶紧叫了一声,拉着叶想朝一个小树林里跑去。刚跑进去没多远,也想就看见林燕和鲁佳都蹲在地上说些什么,心里更害怕了,冲上去大喊,“刘大头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唔!!”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扑上来林燕和鲁佳狠狠地捂住了嘴巴,“嘘!!!”

  叶想被她俩按住强行蹲了下来,还好,没有一个头破血流的刘大头躺在地上,可是……叶想开始拼命地挣扎,你说你俩捂嘴也就罢了,干吗连鼻孔也捂上啊,要憋死偶了!

  “佳佳!拿开你的手,你捂她鼻子干什么?”林燕低喊了一句,一直拼命压制着叶想的鲁佳这才明白过味儿来,赶紧松手,然后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看叶想泪汪汪的双眼。

  “嗤,”林燕轻笑了一声,也放开了手,又说,“叶子,别出声啊。”叶想张大嘴巴大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感觉自己的肺部功能恢复了正常。

  看看四周,也没什么人,脚下是个斜缓的土坡儿,再下面是条普通的黄土车道。“这是干什么呀,你们神神秘秘的?”叶想小声问了一句。没等林燕张口,就听鲁佳压低嗓门说了句,“来了,准备!”叶想一愣,准备什么呀,跟着张望过去,三辆大解放依次开了过来,可能因为是在师部大院,车速不快。

  叶想心说不是准备去打劫吧,就听见鲁佳一句,“走!”然后林燕拉着她就往下跑,最后一辆车正在拐弯,车速很慢。昏头胀脑跟着跑下来的叶想突然看见鲁佳一个利索的上跳,人已经扒上了车,然后一个返身进了车厢,接着就把跟着她跑的小朱拉了上去。

  “快点,上!”林燕低促地喊了一句,叶想刚想说点儿什么,差点没咬了舌头,林燕身手利落的也上了车,再把叶想一拉……等叶想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一筐土豆上面跟着车子摇晃。

  车子摇啊摇,但肯定不是摇到外婆桥,叶想刚要跳起来,鲁佳一个虎扑,就把她压在了身下,然后扯过一条脏不拉叽的毡子盖在了身上。这回叶想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被鲁佳这么一扑,她俩大门牙结结实实地啃在了一棵有点霜冻的大白菜帮子上。

  车子停了一下,好象是在出大门,车帘子有人掀了一下,好象很随意地查看了一下,就放下了。车上的司机跟门岗打屁了几句,就继续开摇。

  冻过的生白菜汤味儿真难吃,叶想一个劲儿的泛恶心,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时候,鲁佳放开她坐了起来。“呸,呸,”叶想赶紧清嘴。“嘘!”鲁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叶想白了她一眼,这时林燕和小朱都看见了白菜上那俩大牙印,跟鲁佳使了个眼色,你捅我,我捅你的闷笑了起来。

  嘴里味道恶心得要命,叶想怒视着这三个罪魁祸首,最后还是小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粒泡泡糖递了过来,叶想用力地嚼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铁道游击队啊,还扒车!”三个女孩儿对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心虚,最后还是鲁佳一付你已经上了贼船的表情笑说,“去英雄团!”

  “咕噜”一声,叶想嘴里的泡泡糖咽进了肚子……

  途中两次想要借机跳车逃跑的叶想都被无情的给镇压了,后来还是小朱说出了去英雄团的原因,她才安静了下来。林燕的父亲是英雄团的政委这她知道,可她不知道,林燕的母亲因病已经过世了,而林燕的哥哥也在外当兵,那套三室一厅的团职干部房里,竟然只住着林燕一个人。

  昨天林燕突然听说,原来这次和英雄团一起参加比武演习的部队里,竟然有她哥哥所服役的部队。他们兄妹已经整整三年没见过面了,自从哥哥军校毕业离开以后,他们只能偶尔通过电话和信件联系。相较于一直忙于工作的父亲和早已逝去的母亲,比她大六岁的哥哥就是一个亦父亦母的角色,兄妹俩个感情极好。

  这次哥哥难得回来却是因为任务不得相见,给父亲打电话提出想见见哥哥,又被林政委严辞拒绝了,林燕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其实自己也知道爸爸那边是指不上的,父亲的性格温和但一向严守纪律,从他根本就不告诉自己哥哥回来的事儿就知道了。

  鲁佳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情,看着林燕红肿的眼睛,也跟着着急难过。可帮着想了半天,走上层路线肯定不通,部队有纪律,演习如同实战,打仗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你去见亲人,别说你爸爸就是个政委,就算是军长也不行。

  最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决定去扒送给养的军车,按照她的说法,咱们又不是兵,等到了那儿,想办法偷偷地看上林大哥一眼,当然如果能说上话最好。最不济就是被人发现,臭骂一顿,遣返回来,写检查也好,被禁足也好,总好过坐在家里干哭吧,最起码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见到呢。

  林燕的心被说活了,虽然她的性格稳重多智,但是对亲人的渴望超过了理智,竟然点头同意了。小朱的爸爸主管后勤,鲁佳就让她偷偷打探了一下给养车的出发时间。

  至于被强拉上贼船的叶想同学,一来大家都是好朋友,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来鲁佳她们多少也打了个小算盘,万一被逮住,再多个师长的女儿,挨骂的时候那些大人也多点儿顾忌不是,嘿嘿,所以……一起走吧您呐。就为了这个,还没尝到有福同享滋味的叶想同学,就被迫踏上了有难同当的寻兄路程。

  “阿嚏,真够冷的,”小声打了个喷嚏的叶想紧了紧脖子上的马海毛围巾,鲁佳一吸鼻子,“很冷吗?我不是让小朱告诉你出门多穿点?”穿着羽绒服的叶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出家门和进山沟那是两个概念,你又没明说!我能穿多少出来。

  鲁佳自知理亏,她吐了下舌头,把身上的军大衣裹得更紧。“叶子,来,”林燕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给叶想披上,顿时一股暖气盖了过来。叶想赶忙拒绝,小声说,“燕子,你赶紧穿上,小心感冒,我不冷!”彼此推搡了一阵,最后决定两人一起披着,叶想脖子上的大毛巾也解下来两个人一起围。

  林燕和叶想两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屁股底下是一堆白菜萝卜,有了彼此的体温,果然感觉暖和了许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觉得很好笑。过了一会儿,林燕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啊,叶子。”叶想怔了一下,也没说话,只在大衣下握了握林燕的手,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叶想好歹也是研究生毕业的人了,虽然没正式开始工作,实习单位签后也去了三四家,多少也算有些社会经验了。这几个丫头异想天开的主意,她当然明白是不对的,甚至危险。

  林燕的孤独和对亲人的渴求打动了她固然是一方面,可说得更深,自己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如同系主任的评价,绝对的忠厚老实,要不怎么会被骗去军训,然后又被那个胖女生一砸砸回十年前。

  现在这种扒军车去部队的冒险加错误的行为却让她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木已成舟,自己注意着点,别让这几个孩子受伤就好。

  林燕得到了叶想默许,心里也轻松了很多,鲁佳说得对,叶想这个人接触起来,确实跟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甚至有一种她们所没有的成熟感觉。

  车外北风呼呼的,几个姑娘也就不担心前面驾驶室的人听到,林燕因为很快能见到兄长有点激动,悄声地和叶想诉说起自己最为骄傲的哥哥来。

  所以叶想就知道了,这林家大哥从小就聪明伶俐,体育万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崇拜他的男生一车皮,暗恋他的女生数不过来。上了军校之后,不论动手还是动脑,那也是事事争先。看着林燕难掩骄傲把她哥哥夸来夸去,叶想挠挠头,看来她老哥就是个内裤外穿的超人,无所不能啊。

  至于林家老大的名字也是蛮有个性的,林晃,叶想问其何意,林燕答曰,大哥是母亲早产在火车上生下来的,或者说是被晃下来的,故林政委取名为晃。

  叶想乐了,正想说你老爸是相当的有才嘛,鲁佳辛苦地绕过一个个麻袋包走到门口,撩起帘子看了一下,又蹭回来说,“走了一半了,我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咱们就到白水镇了。”

  叶想不明白,只能听着,林燕大概解释了一下,白水镇在英雄团驻地的外围,是个中等规模的镇子,离团部就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团招待所也在镇子上。

  鲁佳小学中学都是在镇上上的,因为鲁参谋长也是英雄团出来的,对那边再熟悉不过了,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就得想办法下车。出师部没什么人检查,可要进团部查的就严格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演习比武期间,查的肯定更严。

  “那咱们怎么进去找人?”叶想忍不住问了一句,鲁佳得意一笑,“放心,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路再熟不过了,再说,林大哥的部队肯定不会和英雄团驻扎在一起,团里没地方住,只有离镇子几里远的白湾子可以驻扎部队,咱们摸过去就行,不怕找不到人。”

  看着信心满满的鲁佳,大家对视了一眼,现在只能信任她了。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期待,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外面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拖拉机的马达声,还有拉车的马打的响鼻。

  趁着车子要开进小镇,车速开始减缓,鲁佳把军大衣一撩,带头从车上跳了下来,林燕帮着小朱下了车,自己也跳了下去,叶想也只能跟着跳。她们这么一来,后面跟着的马车上的老乡们都吓了一跳,这军车上怎么还带往外蹦大姑娘的?

  老乡们怎么想她们就不管了,鲁佳果然是熟门熟路,走山间小道如同信步她家后花园,左拐一下,又拐一下,带着几个女孩儿开始山地急行军。没走上半个钟头,小朱同学就喘上了,鲁佳和林燕干脆一人捞一边儿,提拉着她走。

  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山坡,鲁佳蹭的一下窜上一块大石头往下张望,然后大叫,“姐们们,胜利在望了,你们看!”她那个看字还余音渺渺,叶想她们也还没来得及爬到石头上看看胜利到底长啥样,就听有人在不远处大喝一声,“什么人,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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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英雄团

  叶想被叶师长这句话吓了一跳,他说啥,去当兵,这不是开玩乐嘛!如果被这老头踢去当兵,那自己还不如直接撞墙穿回去接着看孙老虎的大黑脸呢,最起码那个有时限啊,忍一个月也就过去了,当兵最少得三年吧。

  差点一个冲动窜进厨房大喊,打死俺也不去,还好,叶妈妈的反应比她还大,“当兵!!老叶你说什么呢,先不说咱闺女的身体弱,脾气又倔,就说你当兵时吃的那些苦,你还想让孩子接茬儿吃二遍啊!”叶妈妈的调门一下子提高了,叶师长没言声。

  叶想屏息静气地听着,厨房里很安静,“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叶妈妈甩了一句,叶想突然发觉这个老妈看着温温柔柔的,可发起脾气来颇有自己现代老妈的风范,亲切啊!

  “我不也是为了孩子好嘛……”叶师长嘀咕了一句,“好了,好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知道军队是个大熔炉,能改变很多事情,可要是想想带着你的名头下去,她能得到什么锻炼,底下的领导照顾她还不来及呢,要是把她送到真正能锻炼人的地方,你确定她受得了那个辛苦?”叶妈妈问道。

  叶想在厨房外用力的点头,没错,我绝对受不了。“再说现在孩子的情绪刚恢复点正常,你又要把送出去吃苦,就不怕她更恨咱们,干脆破罐破摔?”叶师长的气势被彻底地打了下去,他从十七岁起就在部队,部队教会了他一切,所以对于这个让自己头疼又心疼的女儿,他想到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交给部队来教育。

  现在听老婆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要是把女儿送到部队,那绝对就得去吃苦的地方,要不然就没意义了,可现在也许还不是时候,女儿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但还是看看再说吧。

  叶师长心里打定了主意,早晚也要把女儿送部队去,但既然现在不送,那就没必要告诉老婆,惹她生气,影响家庭团结。叶师长闭嘴不再说话,叶妈妈哪里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还以为丈夫被她说服了,也就心满意足,声音也恢复了温柔。

  “这孩子怎么还没下来?”叶妈妈说了一句,门外的叶想本能地转身,刺溜一下又窜回了楼上,悄悄露了个头往下看着。“老叶,你去看看,”叶妈妈把叶师长推出了厨房,“我?!”叶师长有些手足无措,叶妈妈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小于一声报告跑了进来,“师长,白参谋刚才通知,上午的会议提前了。”

  叶师长立刻严肃了表情,“知道了,咱们走!”说完接过小于手里的军帽外套就大步的向门口走去。叶妈妈显然已经习惯这些突发状况了,麻利地回身拿了个义利面包和一袋奶塞到小于手里,“找个空儿让他吃,别忘了啊。”小于一咧嘴,小声说,“是,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赶紧追了出去。

  叶想探头往外看去,军绿色吉普车前站了几个军人,见叶师长出来都齐齐地立正敬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真的很威风啊,怪不得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又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去吃饭,叶妈妈特地说明不是你爸爸不等你,而是有军务,叶想连忙表示理解,特别,充分的理解,叶妈妈好笑地摇了摇头。饭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和鲁佳燕子她们的约定,赶紧三口两口搞定,跟妈妈说了一声,就往外跑。

  既然眼下是肯定要留在这里了,那么放鲁大侠的鸽子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叶想拼了小命朝一个小树林跑去,昨天下午鲁佳已经事先指给她看了,那好像是她们的秘密基地。

  “呼,呼,”叶想喘着粗气冲进了树林里,“叶子,小心,”原本靠在树边的林燕看见叶想跌撞着摔了进来,赶紧捞了她一把。“呼,谢了啊,”叶想喘息着道谢,眼睛四下里一溜,发现竟然只有林燕一个人。

  “我也刚到,佳佳她们还没来,”林燕笑说了一句,叶想感觉这个姑娘好像有读心术似的,总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林燕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突然说了句,“她们来了,哟,刘大头真敢爽约啊?”

  叶想回头去看,果然鲁佳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小朱小步跑地跟在她身后说着些什么。“怎么了?”林燕问了一句,小朱先怯怯地对叶想一笑,然后才细声细气地说,“刘刚他妈妈说,刘刚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佳佳气坏了,我就赶紧拉她过来了,”小朱的声音越来越低。

  “可恶的刘大头,竟然说话不算话,你有种,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我非……”鲁佳一拳打在一棵不算细的杨树上,叶想发现头顶的树枝竟然摇了摇,不禁乍舌。看着叶想张大的嘴巴,林燕笑了起来,“佳佳从小就跟着她爷爷练拳,鲁大侠的名号可不是因为她嗓门大才得来的。”

  叶想心想,怪不得她那铁砂掌那么有劲儿,敢情儿是个练家子。“哼,”鲁佳一挥拳头,对叶想得意地说,“那当然,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对手。”叶想赶紧点头赞叹,“厉害,”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手不疼吧?”林燕和小朱都笑了出来,倒是鲁佳大咧咧地说,“早就习惯了,练武哪有不吃苦的。”

  说完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给几个女孩做了个靠上来的手势,等把她围到中间,她才从羽绒服兜里掏出几盒东西。“冰淇淋?!”小朱轻叫了一声,叶想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没眼花吧。看着北冰洋那熟悉的黄蓝色包装感觉还真亲切,可问题是,现在是大冬天啊,小冷风嗖嗖的,光看着这挂着霜的外包装,叶想已经开始从嗓子眼里往外冒凉气了。

  “给,一人一个,是小卖部的阿姨送我的,她说冬天这玩意卖不出去,白送,哈哈,赚了,”鲁佳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样子。结果,叶想吃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是化掉的冰淇淋了,“味道不错吧,”鲁佳的火力显然比较壮,吃的是兴高采烈。

  吃的脸色开始发青的其他三个女孩儿都苦笑了一下,“怎么,不好吃吗?”鲁佳用肩膀碰了一下频率越来越低的叶想,“啊,好吃呀,白来的都好吃,”叶想用牙咬着木勺说,声音有点抖。“哈哈,”女孩儿们笑了起来,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虽然吃的浑身发凉,可叶想还是觉得心里很温暖。

  就这样,叶想本以为她的生活可以暂时平静下来了,叶师长也没有再跟她恳谈一番的打算,叶想以为是老妈的那番话起作用,她哪里知道叶师长打得噼啪响的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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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叶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叶想同学摆了个腚朝天的姿势在棉被里干嚎,不禁吓了一跳。快步走上来,轻轻拍了下叶想的背,着急地说,“想想,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叶想被这一下吓了一跳,光顾着鬼叫了,竟没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妈妈,赶紧坐起身,呼噜了一下支楞着的头发,“没事儿,书上说早上起床大叫一下,那个,有益身体健康。”

  叶妈妈睁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放松了下来,有些好笑地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吓我一跳。”叶想嘿嘿傻笑了一声,伸腿下地想要起床,却发现妈妈还是在看着她。

  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虽然梦中知道了一些过往,可她毕竟不是之前那个叶想了,父母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想到这儿,叶想又坐了回去,不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儿,穿越也好,做梦也好,在这一切没结束之前,她只能顺其自然,面对“现实”。

  “妈,”叶想轻叫了一声,表情很正式,叶妈妈也跟着认真起来,但表情依旧柔和。“我知道你和爸爸觉得我有些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儿,也能,嗯,理解你们的想法,虽然不是全部,还有,我不想再跳舞了,我现在比较喜欢,呃,篮球。”

  叶想说的比较含糊,一个倔丫头醒悟到一些道理是有可能的,但是一夜之间变得善解人意,那就有鬼了。她最后又补了一句,心想还是先打一个伏笔的好,保不齐早晚自己变身篮球超人的事情就会传到父母耳中去。“篮球?”叶妈妈瞪大了眼睛,显然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叶想心虚地点了点头。

  但就是这样的话,也让叶妈妈眼眶湿润了起来,她突然伸手抱住了叶想,“你能这样直接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就好,不要像你爸爸,其实什么都放在心里,就是不说。”

  说完又爱怜地捋着叶想的头发,“你变得开朗多了,一定跟交到朋友有关系吧,妈妈以前就说过,朋友是一个人最珍贵的财富,妈妈真高兴,之前你爸爸不在身边,我又忙于工作,真是忽略你太多了,现在就好了。”

  叶想不自觉地靠在了母亲的怀里,不管是哪一年的母亲,尽管性格完全不同,可身上散发的温暖气息却是一模一样,叶想忍不住又往妈妈怀里拱了拱。

  虽然从小跟老好人的爸爸最亲,可每次生病或者难过,却总是会埋进妈妈的怀抱寻求安慰。“老妈,”叶想在自己心里轻叫着,自己那个凶巴巴的老妈现在在做什么呢。

  看着小猪仔一样乱拱的叶想,叶妈妈笑了起来,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抱得更紧。。。。。。叶妈妈让叶想去梳洗,自己先下楼去了,临走还在嘱咐让她快点,叶大师长还在楼下等饭吃呢。

  叶想赶紧快速地洗漱了一番,一边梳头一边紧张地想,变温柔的老妈似乎比较好对付,可变凶悍的老爸要怎么面对,像以前那样“嗲”他?呃,叶想觉得自己刚梳平顺的头发有起立的倾向。

  尽管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可这楼还是得下去,叶想一咬牙,爱咋地咋地吧,见招拆招就是,要是他死活不信,验DNA好了。转念又想起现在有DNA检验这一说吗,应该是验血吧,甭管怎么验,反正是他生的错不了。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心里有点谱儿了,叶想抬头挺胸的下了楼。

  结果楼下餐厅没人,叶想强行鼓起的那点儿勇气瞬间消失,又很阿Q的庆幸起来,说不定叶师长不耐烦等,已经上班去了。桌上只放了两杯牛奶,叶想就往厨房走去,想问问有什么吃的没有。

  一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了叶师长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开。“她是这么说的?”叶师长低沉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是啊,老叶,虽然孩子的变化有点突然,可是人不都是这样,要是想不开,你说什么也没用,只有自己想开了才行。”叶妈妈轻声说。

  过了会儿,叶妈妈又说,“再说她以前也不喜欢交朋友,没什么相处得好的女伴儿,人又天真,所以心才放在了那个对她很好的男孩儿身上,以为那就是爱情,现在有了要好的女伴,受到一些影响也很正常啊,我不想问得太多,让她觉得我们干涉她,再说她那个班级大部分都是军队子弟,我们早晚会知道的。”

  “唔……”叶师长不置可否,叶想见他们不再说话了,就蹑手蹑脚地想离开,就算是父母,让人发现自己在外面偷听也不太好。刚一转身,叶师长又说了起来,“晓云,我想过了,想想个性很强,但心理脆弱,我们总觉得在忙工作,顾不上管她,又都娇惯着她,我觉得这样对她的未来很不好,应该锻炼一下,唔…“叶师长好像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觉得,让想想去当兵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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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辉眼睛一眯,叶想吓了一跳,每次他发火的时候都是先眯眼,同学们称之为,老虎一眯眼,两腿站到软,不练趴下不算完。她赶紧转移了目光,正好小于把饭碗送上,看着冒尖儿的饭碗,叶想脸不禁一红,这一大碗,自己是不是太能吃了。

  叶想根本就没注意到小于近乎悲壮的表情,想了半天,小于还是决定宁可被师长骂,也不能饿着他女儿,大不了剩下的饭他给吃了就是。叶想夹了一块排骨正要往嘴里放,猛然发现父母还有郭团长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吃惊之下,一整块排骨啃都没啃,就直接塞到了嘴巴里。

  她下意识地闭上嘴开始努力嚼,这块排骨不小又有脆骨,再加上含着的米饭,别人就看见叶想的腮帮子左边突出一下,右边又突出两下,土拨鼠一样。低着头的叶想没看见,原本很严肃的叶师长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笑意。

  这个时候叶想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之前因为太饿,思维也停顿了,竟没往这方面想,只记得别乱说话。一个喜欢跳舞的小姑娘饭量是多少,叶想不知道,可叶想知道自己从小就挺能吃,还不长肉,老娘总是说,饭都不知道吃哪儿去了。不管穿越还是做梦,显然饭量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叶妈妈发现自己女儿的脸是越来越红,头越埋越低,虽然也很吃惊这丫头今天饭量大增,但吃得多毕竟是好事,以前说破了嘴皮,她也不肯多吃,就为了保持个好身材去跳舞。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女儿的尴尬,门铃响了,郭团长赶紧说,“应该是那小伙子,我让他把文件送过来的。”小于赶紧起身要去开门,叶师长问了句,“是你抢来的那个兵?”“是啊,这小子真不错,跟小孙是一个学校毕业的,”郭团长好像很得意。

  “是吗?能让你夸奖的人,那我也见识一下,小于,领他进来,”叶师长有了兴趣,“是!”小于一个立正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叶想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这块排骨快要了她的小命了,真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首长好!”一声响亮的报告声响起,正在和排骨战斗的叶想愣了一下,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她转头看去,一个高个子的年轻军人正挺拔地行着军礼,正是下午和她们打球的那个什么跃。

  “噗!”叶想嘴里的米饭实在没控制住,飞了几粒出去,她一边脸红脖子粗的捂着嘴,生怕嘴里剩下的好料也跟着造反,然后庆幸着还好灾情没有大范围扩散,直到她看见两个白白的米粒粘在孙老虎黝黑的脸颊上为止……

  “哎呀我的妈呀……”把自己摔倒在床铺上的叶想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过刺激了。郭团长他们终于走了,叶想趁着叶师长夫妇去送客,赶紧溜回了楼上自己房间。

  一闭眼,孙老虎脸上那两个饭粒就出现在眼前,当时叶想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想挖个地洞藏起来。可更要命的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挖洞,而是伸手过去想要把老虎脸上的饭粒儿弄掉。

  孙国辉也是一愣,下意识地一伸手,紧紧地攥住了叶想的手腕。结果也不知道叶想同学哪根弦儿搭错了,铁了心似的往人家孙国辉的脸上凑,怎么看怎么有点要强行非礼对方的感觉,而且还是你不让我非礼我跟你没完的架势。

  孙国辉一张黑脸也变得通红,抓着这姑娘的手不合适,可撒手更不合适,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叶妈妈仿佛就要晕倒似的叫了一声,“想想!”……想到这儿,叶想脸不禁一热,这人一晕头,干的事简直匪夷所思,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估计郭团长带来的那几个兵都以为师长的女儿其实是个女色狼吧。

  忍不住又抬手看了看,那只老虎的手可真大,而且,叶想看着腕上那道浅浅的痕迹开始苦笑,他的手可真有劲儿。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这时一阵隐约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叶想的思绪。她赶紧翻了身,顺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做睡着状。门轻轻地被人敲了两下,“想想,你睡了吗?”叶想头埋得更深,摒住了呼吸。

  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妈妈好像还没走,“你站在这儿干吗?怎么不进…”叶师长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不过说到后来声音立刻低了下去。叶想就听到妈妈低声埋怨他,“孩子说不定睡着了,你那么大嗓门干什么。”

  “哎,你别进去呀,”叶妈妈在门外拦了一下,瞪着自己丈夫,叶师长一扬眉头,“不开门怎么知道她睡没睡,我想和她谈谈,你不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我……”

  “也许是她自己想开了,再说,好不容易她肯叫你爸爸了,你别太着急了,嗯?不管怎样,她都是咱们的想想啊,老叶,有话明天再说吧,要慢慢来,急不得。”叶妈妈柔声相劝,叶想紧张地抓紧了被子,还好,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叶师长他们离开了,叶想悄悄地松了口气。

  翻过身看着门发了会儿愣,叶想用被子蒙住了头,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塞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认真去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不清楚。叶想命令自己赶紧入睡,说不定睡着了再醒来,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可当自己终于迷迷瞪瞪的睡着之后,睡梦中,她非但没有回到现实,反而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成长过程。父亲长年不在身边,又不是很开朗的个性,也没什么朋友,只有听到音乐翩翩起舞的时候,才会变得开心。

  还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两个人总在一起跳舞,当那个男孩把梦中的自己给托举起来的时候,叶想的心里也能感受到甜甜的喜悦,应该说是那个爱跳舞的叶想才有的喜悦。

  “想想,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结婚,我发誓,绝对不像你父亲那样,在你需要的时候永远不在你身边,我们要好一辈子……”男孩抱着女孩儿柔柔地诉说着爱意,慢慢地低下头来。

  “啊!”叶想一声大叫坐了起来,眼前花了一会儿才明亮起来,亮堂堂的屋子说明了两件事,第一,天亮了,第二,叶想挠了挠头,自己睡觉竟然忘记拉窗帘了,好在没有脱光光。

  叶想坐在床上发着愣,梦里的一幕幕依然闪现,之前的那个叶想姑娘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忙于工作的父亲根本没有时间来照顾她们,直到自己升为了师长,这才把娘俩个儿接了过来。叶师长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已经相对稳定,二来是发现了自己的女儿有早恋的倾向。

  而且舞蹈老师也和叶妈妈私下谈过,叶想的舞蹈天赋有限,而她的舞伴则不同,是个很有前途的男孩子。老师出于负责的态度,想要给那个男孩儿更换舞伴儿,可是遭到了两个人的强烈抵触,或者说是叶想的态度太激烈了。

  结果搞得整个舞蹈班都乱成了一团,叶想还和要被换来的那个女孩儿打了一架,那个女孩儿的脚受了伤,也声称是叶想推的。叶妈妈被老师叫去谈了好几次话,但她说的话,女儿又不听,无奈之下只好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叶师长本来对跳舞就不感冒,现在又听说居然还涉及了什么早恋,闹得人尽皆知,不禁大怒,三下五除二,就用自己一贯的军人作风给解决了。

  叶妈妈这边想尽了办法带着叶想来了北京,等她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学籍什么的都已经转了过来,本就不熟悉的爸爸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仇人,军阀,而妈妈也是帮凶。他们让自己不能跳舞,而且还跟恋人分开了。

  叶想用力搓了搓脸,貌似之前的那个叶想不管是写信也好,还是打电话都没法再找到她之前的那个舞伴儿了,所以心里越发的恨起来,再也不肯叫爸爸,去哪儿都阴沉着张脸。因为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孩儿,就想着不能放弃跳舞,这样说不定哪天他们会再相见。

  因为跳舞,也因为孤高的性格,叶想姑娘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朋友。男生们对于跳舞的女孩儿会潜意识的高看一眼,而反之,女孩儿则因为这个对她更反感,譬如鲁佳。

  那现在自己出现在这里算什么呢,叶想真的有点糊涂了,她们好像是一个人,又好像不是。“唉啊…”叶想一声哀叹,半跪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哀号,“老天爷,你玩我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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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你去当兵吧

  叶想的那句大吼仿佛一个定身咒,屋里的每个人都僵硬的保持着自己之前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牙舞爪的叶想。“哎哟!”叶师长突然吼了一声,原来之前郭团长正在给这位老上司点烟,被叶想那声鬼叫惊到了,这注意力一不集中,打火机的火苗‘噗“的就燎了叶师长的胡茬儿一下。

  隐隐地一股子焦糊味儿传了出来,郭团长大为尴尬,叶师长则皱着眉头搓了搓下巴,然后对郭团长一挥手,示意没事儿,又瞪了叶想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叶想在叶师长喊出来的一刹那就反应过来,自己捅娄子了,她一刚转学过来的毛丫头,怎么能叫出一个排长的外号来。更何况,03年的时候他外号是孙老虎没错,可现在是92年,指不定是什么呢,手指头是收回来了,可这说出口的话……

  正不知所措,郭团长打了个哈哈,“真没想到啊,咱们小孙的外号都从咱那山沟里传到师部大院来了,叶子都是知道,行,小孙,你行!”叶想差点喷了,看来孙国辉同志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不是善茬儿啊。“是吗,哟,小孙同志的外号还真响亮呢,”叶妈妈也赶紧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搬梯子,“想想,你是不是听朋友说的。”

  “是啊,听同学说的,”叶想干笑着说了一句,还能怎么说,我认错人了?这借口更烂!她心虚地瞟了一眼孙国辉,从刚才起,这位孙大排长就一直很镇定,叶想的手指头都快戳到眼么前儿了,他也视若无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会儿他的目光也放在了叶妈妈身上,对她递过来的水果,礼貌的道谢,“谢谢阿姨。”叶想发现这家伙放低嗓门的时候,居然是个不错的男中音,带了点磁性。可到目前为止,他好像都对叶想没什么兴趣,看了她那两眼也都没有超越礼貌的范围,叶想突然感觉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就想溜走。

  “你听哪个同学说的,”叶师长喷了口烟,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叶想心里登时打了个怵。天下最了解子女的莫过于父母,就算自己什么都跟之前的叶想一样,可性格毕竟不同,自身的教育,经历和成长环境也不同,一个能干到师长的爸爸,或许性格豪放线条直,但不可能不精明厉害吧。

  在心里镇定了一下才说,“什么呀,我也记不清了,”叶想稍稍做出了一点不耐烦的样子。果然,叶妈妈发话了,“好了,好了,老叶你问那么多干吗?想想,你和小于帮我去厨房端菜,拿碗筷,啊。”

  叶师长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也发现自己的女儿不高兴了,心里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当着外人说出来,叶想趁机溜走了,抹了一把心头上的冷汗,还好自己装得像,还好之前的叶姑娘和父亲不亲,要是换了自己那个九级钳工的老爸,估计早就发现自个儿的姑娘已经被人掉包了。

  小于,就是刚才那个小战士,他是叶师长的警卫员,人机灵的很,一进厨房,就让叶想一边儿稍息去了,自己熟练地忙前忙后,根本不让叶想插手。叶想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忙得热火朝天,自己干看着像什么话。

  可没一会儿叶妈妈走了进来,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边让小于帮她的忙,还不忘弄块排骨什么的给叶想先垫垫。叶想啃着排骨琢磨,不知道是之前的叶姑娘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是这就是所谓大院子女的特权。

  “阿姨,我先把这几盘凉菜端出去吧,”小于笑呵呵地问,“好,顺便你去老叶的书房,把他放在书桌底下的那瓶酒拿出来啊,老郭可不是外人,他们肯定得喝两盅,”叶妈妈吩咐了一句。“好嘞,”小于端着菜,利索的转身出去了。

  “想想,别跟你爸怄气啊,他也就是问问,你是他女儿,他当然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妈妈今天知道你有了谈得来的朋友,也挺高兴,”叶妈妈一边手不停的炖着鱼,一边安慰着叶想,可能是担心父女之间才缓和了一点的关系,又冷了回去。叶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会儿多说多错,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唉,”可叶妈妈见叶想不说话,以为她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疙瘩着,有点触动情肠,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不怨你,从小你爸爸就一直不在咱娘俩个儿身边,感情是会受影响,可是父女连心,他心里其实特别的爱你,就是当兵当久了,硬梆梆的,什么都不说出来,你出生时的照片,他时时地都揣在身上,他……”

  叶妈妈的话没说完,小于蹿了进来,“阿姨,师长说让快点,今天晚上郭团长他们还得赶回团里去呢。”“知道了,你先把这些端出去,就剩下鱼了,”“是,”小于赶紧端了菜出去。

  “嗯,那个,我能不能在厨房吃啊?”叶想犹豫地问了一句,叶妈妈有些无奈地说,“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气你爸爸,在外人面前总要给他个面子,别让他下不来台,嗯?”

  叶想心说,我不是气他,我真的不是气他,我是怕自己再出个什么错,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女儿皮儿没换,馅儿换了被气死。可叶妈妈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叶想只能乖乖地跟着她往餐厅走去,心里忍不住又红果果的嫉妒了一把,切,家里还有餐厅。

  到了饭桌上,叶想头也不抬,坚决了执行了养生之道最重要的一步,食不语,饭碗再大一点儿,她脸就埋进去了。叶师长夫妇以为她还在使性子,可饭桌上也不好说什么,其他人更是只能装做没看见。饭桌上有家属,军人们也就不再说公事,话题轻松随意了很多,基本都是郭团长在说,叶师长不时下个评语,其他的捧哏儿们负责笑。

  站军姿之前吃的早饭早就消化光了,等人到了92年,虽然是中午,可光吃惊了也没吃饭,等到下午又来了一场斗牛,穿着大衣打篮球也是很消耗体力的,再说还“飞”了一次,心理生理的刺激都不小。

  没上桌之前,光顾着盘算怎么别露馅了,这会儿桌上摆满了叶想同学爱吃的菜,她确实的感到自己回归了现实,饿了。不再管别人说什么,筷子一抡,我夹,埋头,大口接小口…我再夹,埋头,大口接小口,“再来一碗。”

  “啊?”管添饭的小于眼睛瞪得溜圆,也没伸手接碗,叶想眨了眨眼,明白了,赶紧说,“谢谢啊。”“不谢……”小于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机械地转身去盛饭。

  他一边盛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师长女儿这是怎么了,平常恨不得数着饭粒儿吃饭,今天居然要求再来一碗。看着一锅的大白米饭开始发愁,那我应该盛多少饭啊……

  看来今天叶子很饿,要是给盛少了,会不会不够吃,再要一碗,小姑娘肯定说不出口,那就会饿着她;可要是盛多了,吃不了剩下,那就犯了师长不许浪费粮食的大忌了。在饭锅前,小于同志莎士比亚附体了,盛多还是盛少,它是个大问题。

  叶想同学哪里知道小于的纠结痛苦,心想怎么还盛不完,那碗也没多大啊,忍不住把某歌星的那首,爱,爱,爱不完改成了盛不完在心里哼唱着。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小于看,好像自己很急似的,虽然自己真的很急,还是努力把眼光往旁边挪了挪,结果,跟孙老虎同志的目光撞个正着。

  上桌的时候叶想就暗叫倒霉,怎么会坐在了孙老虎的旁边,这不是影响我胃口嘛,可有叶师长坐镇,她也不敢要求换个位子。虽然事实证明叶同学的胃口好的很,跟人家坐哪儿没关系,旧恨涌心间,她忍不住瞪了孙国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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