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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再见与再见
接下来的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搞笑的精神紧张,手足无措,比处儿还处儿。

    不知是情欲作祟还是因为喝多了,反正脑袋始终定格在浆糊状态。懵懵望去,很惊奇的发现,原来锦霖那么的健硕,像天一样遮盖了所有。他的手掌很宽大,很轻易用一只手就能控制我的两个手腕。不得不说他的技术很好,轻而易举的让我战栗颤抖疯狂……只不过一想到这些“应用技术”都是在别的女人那练出来的,登时恼怒悲愤,醋意横飞!

    女人通常都怎么和男人打架来着?用牙咬,不行,太不卫生。用指甲抓,也不行,为了练剑我的指甲剪的光秃秃。正琢磨怎么略施惩戒,锦霖揪住我头发,霸道的用舌敲开我的嘴,舌尖带着他的气息盈满我的口腔。丫的!我逮住机会,狠狠咬下去。他吃痛的抽离,震惊的瞪过来,我则得意的哼哼两声。

    还未等我缓过神,他的吻又落下。嘴里类似铁锈的味道的弥漫开,呛得人难受。我心里直翻白眼,上次就弄这手!

    激情过后,七魂六魄皆归位。锦霖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描绘我锁骨的形状。说不情动是假,可与人赤裸相对,让我感觉十分不适应和不安全。倦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他赶紧补觉,明天还不知要遇上多少麻烦事。

    他似乎相反不满我的睡相,强硬把我翻过身,将头压进他的胸口。两臂缠绕上来,将人搂了个结实。我气笑,怎么感觉好像被人当成抱枕了。

    故意和他对着干。这小子的劣根性一点未变,不吵不闹,只用实际行动贯彻他的初衷。我加力,他也更这加大力气。叹口气,算了算了,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把他手臂折断吧?!所幸人的体温和心跳让人难以讨厌,更何况是属于自己喜欢的人。

    我嘴里嘟囔了句“晚安”,便沉沉睡去。

    ===

    嘴唇上微微发痒,而后是眼睑,鼻子,脸颊……我涨红了脸,明明醒了也不好睁眼。

    又听见久违的调笑声,心下气不过,猛地睁开眼,将眼睛瞪得溜圆看过去。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锦霖的眸子清澈澄明,看来早就清醒。他此刻也脱下白天庄重威严的外表,恢复三分儿时的恶样,脸上装的忠诚老实,眼底全是戏谑。

    他伸手捂住我的眼,语气暧昧笑道:“千万别大早起就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忽忽笑着,另一只手又开始不安稳。轻轻吻过来,我顺从的承受。这次的吻如涓涓细流,轻浅温和,却长久纠缠不休。

    完毕,他满足的长叹一声,便吻我的鬓角便道:“如今才知,若能日日一睁眼就见你在身边,一伸手就能将你拥入怀中竟是天大的幸福!”

    我亦也是一声长叹,个中意味想来和他大不相同。瞬间丧失说话的兴趣,起身去找衣服。他伸臂作势欲搂,我不露声色的躲开了。

    他皱皱眉头,半晌开口:“知道你不习惯住在深宫里,先陪我去九坤殿暂住,我立即着人在宫外建立行宫。”

    我苦笑,真是大手笔。深呼吸:“对不起,我没打算跟你走。”

    锦霖闻言脸色大变,“事到如今,你到底怎么样才能顺心?”

    瞧,这就是观念上的差异!我努力用平静的声音接着说道:“锦霖,你的身份太吓人了,我无法接受。”

    他想抓住我的手,我躲了两躲,仍是被他遂了愿,双手都被他握在手掌中。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奇奇,我会和你父亲和平相处,他是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他道:“从今往后,我以性命发誓,定对你爱逾生命……补偿我多年前的错事。”

    我低头看着牢牢抓在一起的两双手,不是不伤心……

    “锦霖,”我觉得喉咙干涩的难受:“我爱的,是当年在风华书院陪我长大的韩小子,不是锦朝皇帝……”

    “我知道,我明白。”锦霖目光温柔如细密的网,“所以我才会只对你念念不忘,多年如一。”

    “你明白?”我怒极反笑,羞愤难耐:“锦霖,少给我说什么“独宠一人”的鬼话!我,我……”我再忍受不了暴躁道:“我丈夫就是我一个人的,绝不和别人共用一个男人是我的原则!我接受不了你后宫佳丽三千,朝三暮四,还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人的废话!与其当人家的小老婆,我宁可当情妇还来得轻松点!”

    他目光复杂的凝视着我,说不清是哀伤还是愤怒。紧握我的手也开始下意识加大了力气,攥的指甲发白。

    我昂着头,毫不退缩的回视回去。

    我和他若是现在才认识,我可以不计较他的过去,他拥有过多少女人。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为了特定的人而生下来的,在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白纸,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我不是不能接受,不能理解。

    可我自三岁起就与他认识,当年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我不相信还有别的女人比我还要早一步认识他。既然是我先出现,我就不允许中间冒出插曲!

    如今让我当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好听是妻,难听是妾的身份。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那你的意思,就是绝不会和我回去了?”他的声音阴沉,不用想也知内心激怒。

    “不错!”我答的干净利落!别的事都好说,这事绝难妥协!

    “可是我们……我们已经……”他气不能语。我心下恻然,别过头看外面。

    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锦霖,事到如今你还不信我喜欢你么?”我转过脸直直看进他眼里:“我若不喜欢你,会拼命救你出来?会,会和你发生关系?我虽不是什么贞节烈妇,总还是知道自珍自爱的……除你外,无人能碰我一根手指头。”

    他的冷傲面具出现丝丝裂缝:“既然这样就和我走……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怎么答复?”我笑着摇头:“锦霖,不要对我许诺你办不到的事情。”

    我的坚决总算让他明白我不是在耍小性子,而是认真地。锦霖露出疲惫与绝望混合的眼神,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奇奇,我日日想你,你不想我么?你真舍得么?”

    我眼眶胀的又酸又疼,:“谁叫我就这破脾气呢……”强笑道:“若是日后你一无所有了,我倒是可以考虑把你领回来!”

    锦霖骇笑:“我若一无所有还能养的起你?”

    “少瞧不起人!”我吸吸鼻子:“我养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锦霖一下一下戳我脑门道,淡淡笑着:“你一定会后悔的,小笨蛋!”

    我揉着额头,想笑着回应,可嘴角微微往下弯:“也许吧……”

    ===

    我与锦霖结伴走出屋子,去前院见小胖他们。一路上,两人俱都静默无语。纵使周围景色如画,也无心欣赏。

    他们三人年纪虽轻,办事效率却是一流。明邪见到我们微微一笑,我亦点头打过招呼。小胖同样是冲我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末了忍不住去打量锦霖。林放脸色铁青,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

    傻子也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看来我在他们三人心中的形象算是全毁了!有些可惜,毕竟大家相处愉快,我从心里拿他们三个当朋友。

    “从半夜开始,我没半个时辰发出一辆马车。”明邪道:“车辆全是一模一样的。希望可以混淆对方的判断和分散他们的人手。幸亏此处按奇门遁甲术修建,否则麻烦怕是大了!”

    =========

    我正经八百的九十度拱手谢礼,口气宛如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大恩不言谢,麻烦三位年轻有为,才华出众,风流潇洒,计谋无双的~少年英雄了~!”言罢,朝他们挤挤眼睛。

    四人齐齐大笑出来,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去了七七八八。

    身后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我心惊了一下,有些恼怒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明邪三人表情又开始不自然。我叹了口气道:“咱们出发吧。”

    明邪与林放先走一步,在途经的路上做照应。我们随即出发上路,由小胖驾驶马车,开头出乎意料的顺利,我此刻反倒希望出点什么意外才好。

    马车内安静的近乎异常,与锦霖分坐在马车的两头,沉默的象个哑巴。我和他都是不擅长叙说内心真实想法的笨蛋,分离前的片刻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过去!

    长舒一口气,窝到角落里想东想西。长久以来,我都对自己内心到底喜欢谁很迷茫。潜意识里认为和锦霖是绝对不可能。出了那事还能爱他,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被门夹了,被驴踢了!

    可事实上,我仍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亲吻。硬要问为什么,只能说我太懒了,认定了某些东西后很难再改变。他是除父亲外,我在这世界接触的第一个男人。从三岁与他相识,时至今日已近二十年。那时候的我抗拒一切,远离所有。他则理所应当的进入我的生活。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玩耍,半认真半玩笑和我挤一张床睡觉。习惯成为自然,今时变为必然。

    贺无奇,嵇健他们不是不好,只可惜在认识他们前,已经有了个韩小子。

    “你一直叹什么气?”他突然发问。

    我看过去,他倒是一脸的平静,好似一点也不为即将来临的分别发愁。虽然明明是我不肯和他走,还是忍不住火大。刚要说话,突然“腾”的一声响,一直箭贯穿车壁飞进来!

    我大惊,扑到锦霖旁边,一手护着他一手砸车壁:“小胖,小心了!”

    “不用担心我!”小胖道:“马上就到接应的地点,再坚持一会!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停,否则就被他们缠住了!”

    我略安心,知道正是由于明邪分散他们的人力,才能有这么稀疏的敌人把守通道。

    就听“噗哧”一声短笑,我低头一看。锦霖几乎平躺,我在上他在下,姿势暧昧。一下子想起昨晚,脸如火烧!

    我懊恼的瞪他,只换来戏谑的笑。

    “腾”又是一声,自身后又飞来一只箭。我撑起身,打算把箭抓住。就在这时锦霖一把搂住我的腰,猛地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紧接着吻上来。

    箭擦着他的肩膀钉在头上方的车壁上,箭尾犹自微微颤动。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锦霖的伤口慢慢沁出红色的血液,印湿整个肩膀。他似乎毫无察觉,继续享用着唇舌纠缠带来的细腻缠绵……

    远处响起整齐有序的马蹄声,我知道,接他的人来了。

    “奇奇,”他的嘴角紧抿着,让我有种错觉,他可是在紧张?

    “我再问一次,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回去?”闻言,我又是一阵心酸。

    好字差点脱口而出,硬是强忍住,缓缓摇摇头。回去面对的更加难堪,两人的矛盾也会逐步升级。我俩谁也不可能对谁完全妥协,所以,这样最好!

    他愣了半晌,点头笑道:“倒是我想不开了。”说罢掀起帘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外面一阵兵荒马乱,请安问罪声此起彼伏。接着马蹄声越行越远。

    我跌坐在马车里,望着顶子发呆。

    让我老老实实当个小媳妇,就此活在不见天日的后宫里,与一群女人争丈夫,这简直就是扯淡!

    让锦霖放弃辛苦拼来的大好河山,放弃九五之尊的宝座,和我流浪江湖,这个更扯淡!!!

    我俩也就到此为止了吧……深呼吸,抹掉眼角的泪珠,跳出马车。

    三个小家伙原来早就在外等候,见我出来,全都有些精神紧张的样子。

    我道:“你们干吗一脸见鬼的样子?”

    林放先呼出一口气:“跟着你真是麻烦多多!说吧,咱们接下来去哪?”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道:“这段时间多谢照顾,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了。你们少主那我会解释清楚的。”

    林放第一个变脸,小胖也有些脸色发青。明邪依旧公子哥的派头,摇摇纸扇道:“你确定不再需要我们帮忙了?”

    我道:“是。我还是比较适合一人独行。”

    小胖要说什么,被明邪拦下来。

    “既然这样,我们就此告辞。”明邪翻身上马,拱手道。

    我暗叹,做事利落爽快!

    和三人依依告别,目送他们走远。我拍拍斩月:“老兄,又是只剩咱俩啦!”

    刚往前走没多远,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转过身,只见林放一身黑衣纵马飞奔而来。

    我笑问道:“有事?”

    林放似乎有什么顾虑,吞吐半天道:“我知道我多事,可不问心里实在不舒服!”他直视我道:“你和那皇帝怎么回事?你心里到底有我们少主没?!你,你,哼!”

    我失笑,这可是被指责朝三暮四?

    眼珠转了转:“林放,若你是贺无奇,你是选择林光雨呢?还是会选择我?”

    林放的脸泛起潮红,脖子一梗道:“当然选择温柔娴淑的光雨小姐!”

    “这不就得了!”我哈哈笑。

    林放先是一愣,继而更加愤怒,脸直接变为青紫色。

    我见状立马老实赔笑道:“正常男人都会这么选择!呃,我是说你很正常!”不等他发作,我掉头就跑。

    “林放,等你小子娶亲时,可别忘了请我吃喜酒哇!哈哈哈哈哈~”

    =====

    走了数日才又到一个还算热闹的市镇。我十分失算的是忘记和小胖他们几个借点钱。如今身无分文,日子着实不好过!

    光天化日下吃霸王餐实在抹不开面子,于是打定主意半夜摸进人家厨房,大吃特吃!白天踩好地点,只等夜幕降临!

    好不容易天色暗下来,到后半夜,我翻墙进入一家看起来还算不算的酒店,凭着香味找到厨房。老天保佑,还有不少小吃甜点。吃了六七分饱,翻窗出来。

    按着进来的路线往回走时,突然察觉到走廊处有人!

    一个人影慢慢走近,月光渐渐照亮他的脸,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

    看清来人,我吓的后退一步,大喊出声:“嵇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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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若有情
据说皇帝全部养尊处优,想来他当年学的那些功夫该都还给师傅了。我有些拿不住隐藏暗处伺机而动的人,究竟是冲我来还是冲锦霖来。心里嘀嘀咕咕咒骂御前侍卫,一帮吃干饭的家伙。居然不在身边守着,让他一人晃悠到市集上,真要有人行刺,非给他捅成蜂窝煤不可!

    明邪气势一变,将手中折扇合起来,眼中精光闪烁,鹰一般扫视周围。我伸手抓住锦霖衣袖,他身子僵了一下,才由我拽着他往后退。耳后突然传来利刃破空之声,我回身一手将锦霖推到一边,一手斩月出鞘!“叮”一声,斩月再次展现它的非凡,那刺过来的匕首应声断裂掉落在地。而行刺的人就是那个烧饼摊老板!

    电光火石,才意识到,以锦霖的穿着打扮,任谁也能看出是有钱人。而且那块石头造型古朴,莹润通透,以作小生意的买卖人,绝不会那么不识货。他应该是故意发出声响通知同伴,意在活捉锦霖。见我要带走锦霖,才不得以出手阻拦!

    周围人发出“哇哇”的叫喊,连滚带爬的逃命去也。

    那烧饼摊老板不可置信的看着斩月,喃喃道:“斩月,这是斩月剑……您,您竟然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纳闷的看他一眼,没来得及细想,远处急促马蹄声响起。放眼望去,是小胖和林放一人驾着一辆马车,慌慌赶来。

    “上来!”林放大喊。马车马不停蹄自我们身边驶过,我三人跃上小胖的车,钻进马车内。

    要说起驾驶技术,小胖和林放真不是盖的!两辆马车并排而行,窗户对窗户,八只马蹄跺地声都是整齐有序。

    我问:“这是要去哪?”

    明邪先望了眼锦霖,然后慢慢道:“少主在各处都有宅邸,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准备接应。还好因为少主担心你这次出门危险重重,特意调来十几个好手,正好用上。”他顿了一下:“我们亦也通知了附近原教的兄弟。”

    “好。”我道:“这样就有备无患了!”

    讨论结束,马车内安静下来。我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从一开始就没说一句话。我很认真地想,当年他那样对我,为什么要救他呢?答案很简单,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明知他身处危险中,还能悠闲的站在一旁看戏。

    可又是这么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我还没神经大条到拿“强暴”当儿戏。对于女人来说,这是最严重的犯罪,是绝不能容忍的事情!犯人现在就在眼前,要杀要剐都随我便。可我却傻兮兮拼命想护得他周全……我都觉得我有病!我开始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心酸胀到疼痛的地步,又是自我鄙视又是满心委屈。恨锦霖恨自己,恨得牙痒痒!

    “司空你可还好?”明邪出声:“脸一阵青一阵白。”

    “没事!”我从齿缝中挤出这两字,脖子扭到一侧,眼睛看向窗外。

    明邪很聪明的将嘴巴闭起来。

    ===

    贺无奇的山庄坐落在山林中,建于半山腰。一路上陷阱颇多,且路修得如九曲长廊,生人到此铁定迷路。

    跳下马车,由穿着灰色布料衣服的小厮领进内堂。小胖和林放已经到了。见我三人进门,两人喜形于色走上前。林放习惯性冲我调侃道:“司空,你到哪都能碰到老熟人!”

    小胖惊了一下,伸手拽拽他袖口。林放这才想起锦霖的真实身份,也觉得不妥,气氛一度有些冷。

    我强笑道:“怎么着,这可是我在风华书院的老同学呀!”

    小胖笑着打圆场,从旁边桌子上取来一套衣服,走到锦霖旁边:“委屈你先把衣服换了,您那身太过显眼。”

    我转过视线去看锦霖,多年未见,他又有了些许变化。神态坚忍刚毅,不怒自威,皇帝啊,他现在是皇帝!

    他看我的眼神好似千年古井,无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莫名的火又开始往外冒,我咬牙笑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人伺候呀少爷?”

    他愣了下,冲口而出:“见笑,习惯了。小厮不在,要不然你帮把手?”

    说完,我和他齐齐呆立在原地。这两句还是当年在风华,第一次他硬缠着要和我同睡,结果第二天起床时,居然跟我说不会自己穿衣服时两人的对话。如此小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仍牢牢印在脑海中,悲哀的夙命感。

    不顾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眼神,我从小胖那夺过衣服,走到锦霖身边:“帮也成,你可别后悔!”

    我的手指抚上他的领口,那里用乌金线绣着大团大团浓密的云层,里面时隐时现九五之尊的象征——龙!一件衣服就奢华到这种地步!天下还有什么能比这个位置重要?

    我狞笑,随着“刺啦”一声,生生将衣服撕扯成碎条。立刻听到倒抽冷气的声音。

    “给,换上吧。”说着把那件普通至极的衣服胡乱套在他头上。目光由我的手,上升到他的脸,看进他的眼里。

    锦霖的目光开始松动,流转着别样的情愫。慢慢开口,轻声道:“还是那么粗鲁……一点未变。”

    鼻子一酸,眼睛漫水,我气急败坏的推开他。

    其他三人也感受到诡异的气氛,同样不自在起来。明邪开口:“现在那些人定在外面四处搜索,我们不如在山上先待一晚,明再赶往宣林城。我已给宣林城传信,让他们派兵在城外接应!”

    “随你们!”我摆摆手大步向后院走去。

    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很快恢复清醒。

    对锦霖,救是义不容辞的。但有些事如同肉中刺,狠狠的,深深的扎在那。我这人肚量狭隘,有仇必报,断没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

    可还是很烦,心里有个地方破了很大的一个洞。父亲,锦霖,两个曾经占据我生活重心的男人。如今一个形同陌路,一个反目成仇。所以说,很烦,很烦!

    抓住个小厮,取了些烈酒来,独自坐在树下喝起来。喝醉是件美妙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一坛酒快见底,我也开始有些头晕脑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长长舒出一口气。

    我是个游神,不适合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然就要胡思乱想。天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睡的好好的,突然又被变到某人肚子里,再次投胎转世!

    流浪天涯,结识不同的人,尝试做各异的事情,不用为任何人任何事担负责任,对我来说才是最匹配的生活方式。心下打定主意,这次把锦霖送往安全的地方,就和小胖他们告别。

    晕头晕脑的找我住宿的屋子,途经一间屋时,门吱啦一声敞开。我脚下一顿,锦霖站在门口。喝多了脑子本就有些木,这下空白了三秒。

    我歪着脑袋瞧着他,觉得该说点什么,可又想不起说什么。

    还是他先张口:“朕……我跟他们要了些酒,你要不要进来喝点?”

    我肯定是喝多了,因为我说:“好。”

    于是我和他坐在桌子两旁,中间是酒和一盏灯。酒喝到一定程度,就和喝水差不多,入口完全没知觉。我很没有形象的躺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右手晃动酒杯。

    冷君风,嵇健,贺无奇……我认识的男孩长相都十分出众。但说到底,他们没一个比锦霖的容貌更好。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锦霖的骨子里和冷君风一样,带着点邪气,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冷傲孤僻。而现在这种气质换成了威严,一种俯视世人,掌管乾坤的气势……谁让人家现在是皇帝呢!

    我自嘲的笑起来,抬眼毫不避讳的望去。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型……我一点一点看过。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男孩,而是权倾天下的一代君主。他有家有室,有权有钱,有相有貌……哈,要什么有什么。

    心里又开始有些难过。

    当年那个城府与年龄毫不符合的坏小子,总爱在我面前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但尽其所能维护我,吃穿用度从不会让我吃一点委屈。骨子里明明高傲到极点,依旧纵容我对他呼来喝去。我孤僻,脾气糟糕,交不到朋友。是他日日陪在我身边,说话解闷。我嘴里嚷嚷烦,讨厌。其实心里享用这份被人照顾呵护的感觉。一直以为我们能那样过下去,没想到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

    那件事对我而言是种折辱,是无视我本人意愿赤裸裸的暴力行为。而实施这件暴力的,竟是我最重视的人之一!爱不得,恨不得,杀不得,放不得……满心凄苦。再加上父亲似乎也不愿再认我,真成孤家寡人了。

    可能是瞪眼看的时间太长的缘故,眼睛渐渐开始漫水,变得朦胧起来。自从再见到锦霖,他那张脸几乎没有任何格外的表情。冷峻,刚毅,威严。但此刻在朦胧中,那张扑克脸慢慢扭曲,冷漠的眼盈满震惊!

    我觉的挺窝囊,掩盖式的哈哈干笑两声,将手搭到眼上。

    突然间一只手抓过来,将我整个身子拽过去。我愣了愣,锦霖趁这工夫一手攥着我的手腕,一手握着我的腰将我拖进里室,直接扔到床上。紧接着人也凑上来。

    我嗷的叫喊一声,像只受伤的野狼。一膝盖狠狠撞击到他的腹部,怒吼道:“锦霖你他妈活腻歪了!?”如果他真拿我当随时泻欲的工具,我现在、马上、立刻把他废了,让他做第一任太监皇帝!

    他闷哼一声,额上豆大的冷汗冒出来。脸色煞白,神情近乎偏执。他的手放在我的脖颈处,覆盖我猛烈跳动的静脉。他努力做出一副高傲的表情,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是你主动再次接近我,是你甘愿走进屋子的……”

    我冷冷看着他,随时准备出手。

    他的嘴唇也开始变得异常苍白,声线颤抖,眼中流露出丝丝痛苦。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救我?”沙哑痛苦的声音让我浑身震了一下,“我已经放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平躺在床上,瞪大眼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没心的么?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哈,为情所困,为你苦恼都挺可笑是不是?”他的眼神狂乱,不知是急是气还是痛:“每次搅乱一池春水,完后跑的无影无踪。身边永远都有不同的男人陪伴……你,你……”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劲渐渐加强。我平静的回望,不相信他真会对我下手。

    果然他放松了手劲,直直看进我的眼里。我坦然与他对视。

    好一会过去,他紧紧搂住我,将脸埋在我的脖颈处。喃喃说道:

    “奇奇,奇奇,奇奇……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弯了弯,无声的淌下眼泪。

    为何要救你?多简单的问题,因为我不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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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剪不断,理还乱
   明邪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派头,手摇折扇,一身素衣,脸上总带着浅浅的微笑。

    小胖亲切力第一,胖的可爱胖的招人喜欢。着米黄色衣衫,脸上笑的只见嘴不见眼。

    林放身材精瘦高挑,眉目俊朗,一身黑衣。顾盼间虽略显冷傲,却不妨碍他的“杀伤力”。

    我则穿着最喜欢蓝白相衬的衣物,打扮的神清气爽。只可惜背后背着包裹的奇奇怪怪的斩月,形象立刻变得有些怪异。

    四人在街上一亮相,立刻吸引无数目光。

    在原教时,太习惯这种视线骚扰,当下也不在意,只是有些迫切的想找个吃饭的地方。

    林放外表最酷,偏是那最能挑事的主。只见他嘴一动,我就知道又要开始了!

    “就你事多,嚷嚷饿还挑剔的四处找饭馆,凑合一次会死啊?!我看你还是饿得轻!”

    我当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林放一见,虎目瞪圆。我切了一声,显摆你眼大啊?两三天没好好吃些东西了。自然要大补一顿好的!

    明邪忙拦住林放,笑谑道:“看来还是不饿,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精力吵架?”

    “有了!”我指着前面一家装修气派豪华的酒楼抚掌笑道:“可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家不错的酒楼!”

    林放看看前面,哼了一声:“你兜里有多少钱?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又想叫小胖请客?哼哼,身上的衣服可都是花小胖钱买的!”

    丫的!我拧着眉,瞪圆眼,“我宣布,一会请客名单里不包括林放小朋友!”说罢大步走去。后面传来明邪忍笑劝慰和林放恼怒的声音。

    小胖凑上前问:“钱够吗?”

    我想了下,道:“应该是够,实在不行你再往里垫点。满共那么些,花完完事!”

    小胖呵呵笑起来,说行。

    踏入酒楼,明邪环视一眼,微笑着用只有我们几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酒楼怕是有点问题。”

    “此话怎讲?”

    明邪用不急不慢的声调道:“即使再豪华,再奢侈,也还是有人愿意来这种地方。可你们看看,这里完全没人啊!更何况,”他哭笑不得的用折扇指着窝在最里面桌子上睡觉的小二:“你见过这样不拿顾客当回事的小二么?”

    一路上被人偷袭追杀,让我们四个有些神经紧张。遇见失常的事情多了些顾虑。我先是愣了下,然后豪气丛生道:“且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我就不信凭咱们几个的本事,会轻易叫人收拾了!”

    待做到位子上,那边酣睡的小二还是没有动静。林放刚要出声,一个干瘦干瘦的“竹竿”从外面进来。瞧见我们,“噌”一声冲到小二的面前,抬手一个暴栗砸在小二脑袋上,大吼道:“还他妈的给我睡!去接客!”

    够暴力!我们四个瞪目结舌。还有,接客这词用的太彪悍了!

    那小二才晃悠晃悠揉着眼睛走过来。看也不看我们直接问道:“吃什么?”

    “醉仙鸭!”我想也不想道:“还要几个家常菜,你看着上好了。对了,再来三斤好酒!”

    等菜时间漫长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喝着冷掉的茶水冲他们三嘟囔:“你们说,他们给鸭子拔完毛没?”

    明邪小胖低头闷笑,林放又揪准机会发牢骚:“要怪也该怪你自己,谁让你这么挑,一点不肯妥协!”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盘传说中的醉仙鸭总算露脸。我兴冲冲看看盘子,然后抬眼看看小二:“请问这是两只鸭子吧?”

    “不,是一只。”

    “绝对是两只!”我纠正道:“一只哪来这么多骨头?!”

    这次连林放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小二白我一眼,转身离去。

    满心希望它的味道能和外表成反比,结果却是如此的表里如一!

    又过一会,家常菜送上来。我只看了一眼,气到胃疼,真够家常的!一盘竹笋炒肉,一盘白菜炒肉。而且肉丁小的象米粒。

    小二懒洋洋刚要介绍菜名,我挥手拦住:“别说,让我猜猜。”

    我指着竹笋炒肉道:“这盘叫竹笋炒竹笋!”

    小二怪叫:“什么竹笋炒竹笋,明明是竹笋炒肉!”

    我不理他,手指向第二盘,十分认真说道:“这是白菜炒自己!”

    小胖他们三人哄然大笑,拍桌子顿足,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明邪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司空,你这张嘴可真毒!刻薄起来神仙也要气死!”

    神仙会不会气死我不清楚,反正我是快死了!郁闷的!

    吃完饭,去结账,价格高的让我有杀人的冲动。我站在麻秆掌柜面前,正色道:“咱俩握握手吧!”

    掌柜吓一跳:“有什么事吗?”

    我固执的又说一边:“还是握握手吧!”

    大家都疑惑的盯着我瞧。

    我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永别了,你以后再别想看到我来!”说罢气呼呼离去,不理身后再次爆发的笑声。

    本来最近心里就不痛快,原打算将郁闷溺死在食物里,没想到现在更加的郁闷了!兜里空空如也,穷的一清二白!

    仰头望望天空,心中悲伤的感觉突然而至,汹涌的将我淹没。对于此次策划袭击的幕后黑手,我甚至没有去追查的勇气……我觉得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窝囊极了,一点都不够爽快!这种认知让我很是有种挫败感。

    市镇上非常热闹,好像是在举办什么庙会之类的集会。我想事情时走路完全不看方向,也从不注意四周情况,等回过神来,居然发现和其他三人走散了!四周围全是人,我呆站在原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莫名的升起一股被人抛离的感觉。

    这真太好笑了!

    我甩甩头往前走,以他们三个的机敏绝不可能走散,定是去干什么要紧事了!

    肚子咕咕饿的叫,搜边全身只得几个铜板,真真是最后财产!这点钱也就够买俩烧饼,我踮起脚四处观望找烧饼摊子。真巧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费力挤过去,发现烧饼摊有不少人围观。

    应该是饼摊的老板,一手高高举着一块墨绿色半透明的玉佩,一手拉扯着一华服男子的袖子道:“你吃饼不给钱,给块破石头有啥用哇!”说是玉佩,更像是块未经雕琢的半透明原石。透过阳光,石头里奇异的浮现水墨山水画般的纹理!

    华服男子背对着我,因而看不清表情,想来该是极为无奈吧!

    绝对有钱人!我气笑起来,有钱的不会用钱,你倒是把钱给我这会花的啊!

    “行了行了,他的烧饼钱我付!”我走上前,正准备调侃两句那男子。他缓缓转过身,我俩视线交汇,短短瞬间却恍如一世。我猛然回过神,吓的后退数步,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人,他竟然是锦霖!!!

    他瞧见我,也是惊愕万分,但很快冷静下来,默然的站在那。

    我俩相距不过两三步,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霎时消失殆尽。只能听见心脏大力的跳动着。

    “司空!”明邪急促的叫声让我瞬间回魂。

    锦霖看见明邪朝这边疾步过来,现是惊诧,完后露出嘲弄之意打量我。我被瞧的有些光火,明邪已赶过来,用口型道:“小心!”

    不用他提醒也感觉到微妙的杀气,我将心沉寂下来,缓缓走到锦霖身边,警惕的看向四周人群。

    隐藏在暗处的人,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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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骄纵
小胖离去后,睡意全无。遂起身,拿上斩月,由窗户出去轻巧一跃,几乎毫无声息的落在房顶上。当下打算做一件幻想许久都没做的事——当一回梁上君子!

    倾斜的房顶布满瓦片,我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辨别,还好今夜月色不错。没一会就找到一间传出细微说话声的房间。

    爬在房顶,将耳朵贴在瓦片上,正好听见那小二的声音。大呼幸运,多亏这年代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

    “万一她明天一早就要走怎么办?”小二的声音。“就凭我们几个可拦她不住!”

    “不用担心!”一个略嫌奸细,说男不男说女不女的声音阴阳怪调道:“上面的人说赫连奇贪吃嗜酒,只要你们把分发下来的罕见名酒拿出来,保管赶都赶不走她!”

    我听得又是啼笑皆非,又是心下骇然。乐的是,原来在世人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形象!骇的是他们不光知道我的喜好,更晓得我的真实身份!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娃子也值当你们这么紧张?!真丢咱主上的脸!”这次换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大汉声音。

    “不行!”一个声音急忙插入,似乎是那个只会傻笑的掌柜子!“数十个死士围攻她都失败而归,你们自问有这份功夫吗?!”

    屋内一阵沉默,我看看天,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该大亮了。

    “唉我说。”那个小二又开口:“我就奇怪了,明明她今儿喝的酒里有,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那药无色无味,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只要喝下去后,马上发作。怎么会不管用呢?”他连连咂嘴道:“真是可惜啊,本想趁她昏迷占点便宜的……说实在的,她模样生的真好!还有那身材,那腰身……啧啧,怪不得那么多大人物对她念念不忘!床上功夫一定不错!”

    心中怒火翻涌,拚命压抑才不至冲下去大打出手!我手按着的瓦片无声的化为细细的粉末,从指间滑落!

    “这……不太好吧。”掌柜道。

    “呵呵,”那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又起:“主上说了,最好带活得。如果不行,带她尸体回去也成!”

    “还是少生事端的好。”掌柜冷然道:“她的武功身份太棘手,如果这次逮捕未成功让她跑了。下次怕就没这样的机会了!据听说,冷轩门和原教已经接到风声派出高手调查我们。所以无论怎样都要成功!”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次主上亦派出身边的最厉害的高手,那些人已经连夜从京城赶来。估计明日下午能到,咱们只要想尽办法拖住她就可以了!”

    后面是一些无谓废话,天色也不允许我再偷听下去。我坐在房顶上发了会呆,心头再次涌起恨意。低头看着瓦片,用口型对屋里的人道:

    “好好过完这最后一晚吧!想整我?也得你们有那份本事!!!”

    原路返回住处,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像烙煎饼。

    他们刚才说京城,对,就是京城。在那里,认识我,了解我脾性的,满打满算只有两个……

    不要让我知道真的是他们在背后算计我……如果真是那样,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

    也不知折腾到什么时间才睡着,直到晌午我才起床。穿好衣服,对着门说道:“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门“吱呀”一声响,小胖闪身进来,笑呵呵道:“知道您在穿衣,不敢造次。”说着取出一个很小巧的玉盒。“这是无影独有的**,无任何奇特异味。打开盒子后,放置到屋子的角落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纵使武林高手进入屋子,照样会昏迷过去!”

    我嘿笑一声接过来。小胖眼珠转了转道:“我来帮你梳头发吧。”

    我看看他粗短的手指,眨了眨笑道:“好啊!”

    小胖的手在发间穿梭,灵动无比。我暗叹造物主的奇妙。这么一双看似笨拙的手,却属于当代的绝世名偷!

    很快,头发梳理整齐。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就是觉得小胖梳出来的头发整齐好看。明明不过是简单的挽起,用木簪固定住而已。

    我心情好起来,站起身咧嘴笑道:“多谢了!”

    小胖愣了下,也笑起来,像足小号弥勒佛。“不用这么客气。”他道:“虽然嘴里抱怨麻烦,可我知道林放他们和我一样,从心底十分的羡慕你。”

    我呵呵笑问:“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小胖的脸仍旧在笑,眼里却有了分落寞。

    “最起码,你可以自由自在作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们自从进了无影,便终生是无影中的一个影子……”他将笑容扩大,眼睛弯成一条缝:“都说您骄纵任性,但在我看来,只要有资本,骄纵又何妨?!”

    我怔愣半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该多爱惜自己一点。我不是圣人,为了自己能幸福,我会不惜伤害到别人……虽然那并非我的本意……”

    =====

    晃悠晃悠的下楼,那个小二讪笑着上前殷勤道:“您该饿了吧,准备吃点什么?”

    我眯起眼睛,斜睨他一眼,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就有种上手狠扇几巴掌的冲动!!!估计是我的眼神有些阴冷,小二下意识缩缩脖子道:“您……吃点什么?”

    我笑笑,随意道:“拿手的上几个就行了。”说完坐下打量大厅,整个餐馆里除我之外,仅有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子,时不时眼神就飘了过来。掌柜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窝在柜台里。

    菜很快端上来,小二笑道:“您尝尝,这是本店的招牌菜!还有这个,是十里八乡最最出名的玉液酒……”

    我笑着听着,然后端起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到他头上!

    小二固然是瞪目结舌,指着我“你你”个没完。那个魁梧男和掌柜同样震惊无比的望过来。

    日日和原教里的一众怪胎混在一起,装什么来什么!

    “怎么着,还不服气?!”我大爷的靠在椅背上,狂妄十足的拍桌道:“你拿上来是我最腻歪的菜式,连客人喜好都分不清,你是怎么做下人的?!”

    小二眼里怨毒的神色一闪而过,魁梧男欲起身。掌柜连声道:“您骂的对,骂的对!我们给您换,给您换!”然后瞪了一眼小二:“还愣着干什么!”又转过头冲我憨厚笑着:“那您想吃点什么?”

    我双眼朝天一番,大气凛然道:“知道还用你们干什么?”猛的回头看向魁梧男,“看什么看?吃你的饭吧!”

    掌柜强忍怒火,着人去再准备饭菜。我靠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寻找放玉盒的地方。目光正巧撞上小胖,他端着一盘凉菜,装出恐惧表情,胆战心惊的上前。放下菜后,飞速说道:“快到了!”

    我略微颔首,拿起酒杯闻了下。果真好酒,就是不能喝,够郁闷的!拎起酒壶,笑嘻嘻的凑到魁梧男那。“刚才说话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那人愣了愣,傲然哼道:“无所谓,老子又不是个娘们,哪有那么小气!”

    我嘻嘻笑:“我这人最敬重真汉子,真英雄。敬你一杯!”说着一手拿起酒壶,一手掐着他的下颚,生生往里灌。边灌边笑道:“你倒是快点啊,酒都流出来了!这不是浪费你们主上专门发放下来的罕见名酒么?!”

    魁梧男被我用劲力压制住,惊恐的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她发现我们的身份了!”掌柜大吼一声:“都出来,合力制服她!!!”

    我哈哈一笑将被呛的只剩半条命的魁梧男扔到一边。脚下一动,瞬间移到柜台处。掌柜先是一惊,急急攻上来,我拂袖将攻击化解,抽冷取了一小壶为开封的酒。

    掌柜大吼数声,更拼命的攻上来。我拍开酒封,边喝边往后闪,时不时冲他调侃两句。

    背后传来两股掌风,我扭身飞到旁边的桌子上。居高而下,歪着脑袋笑嘻嘻的打量众人。

    魁梧男暂时无战斗能力,我刚才应该把不少酒灌进他的气管中。剩下的是小二,掌柜,还有一个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脸上比我都干净光溜的中年男子。正用一双丹凤眼,阴恻恻上下打量我。

    三人如临大敌的警戒着,看样子应该打算齐齐出手。果然,三人同时飞身扑过来,一个用肉掌,一个用软鞭,还有一个用短匕首。

    见状,忍不住豪气丛生。扔掉手中酒壶,见招拆招!

    说实话,他们三人功夫不错,更何况是三人一起出手。可我还有斩月这个好战分子在,就在我击中小二,致使他口吐一口鲜血后。斩月开始发出嗡鸣声,激动得剑身颤动!

    斩月剑出,无论何物,触碰即断!只是一瞬间的事,三人“嘭嘭”几声倒在地上。

    “不过逃过一次而已,少这么得意!”那个貌似太监的男子嘶哑恨声道:“你跑不了的,主上定能取尔狗命!”

    我无语,飞身到柜台处,翻找出酒。也不是想喝,只是怀念薄醉时飘飘欲然,忘却凡事的感觉。

    “司空破晓……赫连奇……”那人还在叫嚷:“这事不会如此容易过去!主上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声音比苍蝇还讨厌!我倚在柜台上,仰头曼声高吟,用内力盖过他的声音。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你们几个近来吧,站在外面等下金子啊?!”

    当初的三少年齐聚一堂。四人在此见面的地方还是小酒楼,真是巧合!

    书生气十足的是明邪,江湖上赫赫有名清风派昭和真人的嫡传弟子。瘦高精悍的男孩林放则是两湖总瓢把子的干儿子。加上小胖这个被无影门主亲手调教长大的神偷。我敢说,再过十几年,他们的名字都将传遍江湖!这样超级豪华阵容,现今竟被派来跟着我满世界的四处乱跑,想想都觉有趣!

    林放似乎对我有意见,瞧了眼地上爬着的几位,撇嘴道:“喂,还磨蹭呢。那些高手马上就赶到了!”

    我取出玉盒,腾空而起放在梁上。朝他们挥手致意,打开盒盖闭住呼吸迅速退出屋子。然后四人躲在不远处等待着。没过一会果真有人悄悄的,毫无声息的从酒楼各个方位潜入进去。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定药效发作。

    小胖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

    我看看天,居然又到傍晚时分。遂意兴阑珊道:“你们几个进去给他们全扒光,越干净越好。有用的就取走,用不到的送给附近百姓吧!”

    三个大男孩瞪大双眼怔怔望着我。

    “你是说。”明邪一字一句慢慢说,像是怕我听不清楚。“要我们把他们身上所有东西全部扒光?连衣服都不留?”

    “对。”我理所应当的看着他们:“当然,你们不乐意就算了。”说罢向据说是这附近百里内最繁华的临镇走去。

    听说那里的醉仙鸭做的相当不错。我已经两天没进食了,快成仙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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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暗流

    “喂,我说你们都哑巴啊?”我挑起眉毛,斜睨着面前十数个黑衣遮面的偷袭者。行,都挺个性,就是不出声!

    别了贺无奇,仅带着斩月和少数银两,恢复了流浪的状态。本来想再拉悍马来,可惜那家伙自当了父亲后,脾气又见长不少。所以现在没什么大事,我都尽量少麻烦人家。

    临走前贺无奇千叮万嘱我要小心,说是某个不明势力纠集各路高手欲对我不利。开始没当回事,结果一出原教势力范围赤茗塘周边几个县,立刻冒出数不清的跳蚤,弄不死的小强。在我身边又蹦又跳,怎么都打不完。无奈下,我曾尝试无目的的狂奔,日夜不停,换了数匹好马。头两天还好,到第三天又会被这些人找上门!一样的黑衣,用手帕遮住脸。怎么问怎么挑衅死不出声,气的我七窍生烟!

    我嘿然笑道:“不出声?行,我打到你们说话!”

    伏天神功没有什么特定的招试,随机应变随心所欲而已。依靠的就是如滔滔江河,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内力。当下将伏天神功发挥至淋漓畅快,迅速游走在众人间,仅以一双肉掌对付。即使被我打中,这群人也全无声响,好似打在了别人身上。

    我越发心惊,如此训练有素的一群人,到底是何来头?又是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这群人功夫不错,更胜在懂得团体合作,将整体威力提升至最大。渐渐,刚开始时的游戏心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烦躁。本人信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常虽然总打架,却都是以游戏性质居多,双方都乐意比画为前提,而且点到为止。现今他们这都是拼命,没完没了的纠缠,死一般的沉默。

    我脾气虽不好,总还算正常不变态,没动不动杀人或重伤别人的想法。但此刻恼怒的心情占了上风!抽出斩月,夜豹皮滑落,斩月“嗡”的发出长长嗡鸣声,月色一样的冰冷光华即使在太阳下也闪着森森寒光!

    那群人的攻势明显一缓,我长笑一声,挥出斩月。剑身划出一条漂亮至极的弧线,“叮叮叮”几声响,凡斩月碰到的剑,全部应声断成两截!

    我故意嚣张的大笑两声,狞笑道:“我到要看看,你们还能装哑巴到何时?”

    黑衣中领头的一人突然吹了声口哨,众人齐身往不同方向撤退。我冷哼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吧!”

    话未说完,猛提一口气冲上前,伸手揪住一个欲跑的人的衣领。一把将他按在树上,扯下面巾,是个年龄大约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而且可以绝对肯定是没见过的人。

    我道:“说,谁派你们来的?有何目的?!”

    那青年神色冷淡,眼神在我面上转了转。嘴角微动,脸色瞬间变成铁青色,身子软绵绵的摊倒在地。我一怔,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伸到一半已看见黑紫的血顺着他的七窍流下。见此情景,就算大罗神仙救治不了了!

    拽着那人的尸身楞了半晌,长叹一声,从地上拾起那群人扔下的剑,简易挖了个坑将人埋了。没碑没坟头,我把土踩结实,从腰间取出酒鬼的标志——漂亮精致的酒壶,悉数将酒倒在地上,算是送他一程。不过我想,这么做了那位仁兄估计也不会高兴,毕竟我是间接害死他的人!

    到底是谁要害我?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思索半天。越想越头疼,不想了不想了!一天天这些事能烦死人!

    我走上官道,朝最近的市镇走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且去找个好馆子,喝他个昏天暗地!!!

    ===

    重新将斩月包装成烧火棍,快步向最近的市镇走去。傍晚时分,来到一个叫做薛家庄的地方。我仔细打量过这巴掌大的小地方,也就一个叫迎客来的酒楼还能勉强入眼。

    “客官要吃饭还是住宿?”小二颠颠殷勤跑上前,点头哈腰道。

    我摸摸口袋,还有些银两,就奢侈一把住酒店吧!“吃饭带住宿。”

    “好嘞~您里面请!”小二笑嘻嘻的做了请的姿势。我大步踏入店内,比想象中的强,最起码看起来干净卫生!

    在这种地方不敢太过挑剔,让他们随意上几个拿手小菜好果腹。没想到上来的全是我平日爱吃的,喜出望外下,忍不住食指大动。筷子刚刚碰到菜,想了想,仔细分辨了菜和酒中是否有异物。无颜色,无异味,正准备欢欢喜喜的吃。一个胖胖的身影凑上来。

    “这是您点的最后一道菜。”

    我的眼光随意从他脸上掠过,一看之下吓了一跳。竟是贺无奇手下,多年前在赤茗塘边遇见的三少年中的其中之一。胖乎乎,笑起来像小号弥勒佛,那个告诉我,好女人不能喝酒的小胖。

    他依旧憨厚的笑着。我装作不认识的点头道谢。

    “不用谢,俺娘说,俺娘说,俺娘说……”他突然犯起结巴,连说三个“俺娘说”。我心大力跳了一下,后面该接的是——不能喝酒!

    “这些都是应该的。”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猛然裂开,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告了个礼退了下去。

    我拿起酒杯,经不住想笑,真够阴魂不散的。一口仰头喝下,控制在喉咙处,假意吃了两口菜被呛到,趁机吐在擦嘴的手帕上。

    快速吃完,着小二领路去客房休息,是标准的一人间。外面的天已完全黑下来,连油灯都未敢点,躺在床上,等着小胖来访把话说清楚。

    直到后半夜,我几乎将要迷糊睡着时,门窗传来轻微的“吱啦”声响,紧接着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你们无影真是无孔不入阿!”我笑嘻嘻从床上坐起来,痞气十足的调侃道。

    小胖笑的比我熟练比我亲切,眼眯眯道:“是我家少主托我们在暗中尽量照顾您的衣食住行。我们三人轮流,结果前两天林放直嚷嚷,说是跟着您四处乱跑比练武都累。加上我们得到信息这家酒楼出了意外,才不得以出面。”

    我对贺无奇的好意哭笑不得,摇头笑道:“这酒店却是有问题了?”

    “是,”他答道:“由于您行路完全没目的,我们麻烦,对方一样觉得棘手。他们大致推算出您要去的方向,更算准一定得找能吃住的酒楼。提前飞鸽传书,让其同伙夺下这些地方,等您上门。

    这迎客来是个小地方,没调来太多人手,所以他们暗中商议拖您一天,明日下午左右其他人就该能赶到了。”

    我哼笑一声:“那你们查出来是谁背后捣乱了吗?”

    小胖的眼底飘过一丝异样的情愫,随后低头道:“很遗憾,还没有。”

    我拧着眉盯着他看了半天,完后忽忽笑起来。

    “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我油然道:“既然他们这么期待明天的到来,我就再加点精彩调料吧!!!”说到后面,神色化为冷厉。

    小胖抬头与我对视许久,缓缓开口道:“随您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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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波再起
我楞了半响,看他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此一发不可收拾,抱着肚子原地打了个滚,仰面躺在地上。

    “真没想到,”我喃喃轻声道:“最了解我的居然是你这个家伙……哈哈哈哈,真讽刺!”

    贺无奇看着我笑嘻嘻道:“所以我就说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我想了下,笑着抬起右手,将手掌摊开:“我司空破晓从不会拒绝结交朋友!”

    “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那我想问你个问题。”贺无奇俯身盯着我的眼:“你恨你父亲和平南王世子吗?”

    我慢慢移开目光,“不恨……只是偶尔想起来,会觉得很难过……”

    “司空。”贺无奇压低身子轻喊道。我抬眼看看他,怎么,还有问题啊?!

    眼前一黑,贺无奇俯身,微凉的嘴唇蜻蜓点水掠过我的唇。我微愣,下一秒嗷的一声从地上跳起来,闪电出手,掌上蓄满劲力,贺无奇临危不乱,一沉一带,卸掉掌力,连连退后。饶是如此,他的衣袖刺啦一声短裂开。我满眼凶狠的握着衣袖对他怒目相向!

    他离我三五步的距离,面上云淡风轻,眼里闪烁着孩童般的狡邪。似乎忘了刚才他躲避时只要慢上片刻,那只胳膊怕就要被我折断了!

    一阵风吹过,我登时清醒不少。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被玩笑似的亲了下,就这么大的反应。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早老黄瓜一根了!

    我冷冷看了眼贺无奇,这家伙绝对惟恐天下不乱的主!那个吻全无情爱味道,单纯想看我反应罢了!看看他现在的眼神,一副期待我和他打一架的样子。而我不负他望的反应,估计让这小子挺暗爽的!

    走到小溪边,穿上鞋子,整理一下衣服,扔掉手里的破布头子,打口哨叫回悍马。

    “哎哎~你别走啊,我开玩笑的!你上次弄砸我的差事,害我回去被老爸狠凑一顿,总要让我稍微出口怨气嘛!……喂~我都解释了,你怎么还往前走啊……等等我阿!!!”

    =====

    满桌美味,吃的我满口生香,心情大爽!自动忽略眼前某人。

    贺无奇化被动为主动,一把抢过盘子托在掌心,挑衅似的斜睨着。我弯起嘴角,手中筷子急如风,快如电,以桌子为界限,两人你争我夺!

    “好菜!”我放下筷子,抚了下微微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道。

    贺无奇端着空盘,过了好半响长叹一声:“好功夫!”他倒也爽快,放下盘子,用眼角余光瞟了饭店里的某些人:“司空,你的功夫确是可傲视天下!只可惜,身边蹦来蹦去的跳蚤太多了,瞧的人心烦!”

    我抿了口酒,哼笑一声,不以为然。

    “别怪我多事,”他道:“被人骗多了,傻子也会变聪明!这次他们派来不少专业好手跟踪,你怕没那么容易甩掉。还有你那些狐狸师傅,明面上的护卫只不过是转移你的注意力,他们暗下也布置了不少人。对你的脾性,他们了解颇深呐!”

    “我知道。”我笑笑,靠到椅背上。“就凭那些人本事,还瞒不了我。”

    “那你还?”他瞪眼。“你真打算接任原教当教主?!”

    “怎么可能!”我耸耸肩膀:“这么多年没见,哄几位师傅开心罢了。要不然我早闪人了!”

    “我最近闲得很,手痒的要命!”他嘿嘿一笑,露出晶亮的牙齿:“要不要教训他们一下?”

    “就让他们跟着吧。”我拿筷子敲着盘子笑道:“记得有位名人说过,虱子多了不怕咬,老公多了不用偷!我觉得很有道理!”

    “……哪位名人说的?”

    “我。”

    他哈哈大笑:“你,你也算名人?!”

    “前两天谁跟我叨叨来着?”我装着贺无奇的口气:“司空破晓的名字早已传遍天下!混成这样还不叫名人?!”

    他笑得险些闭过气,“司空,你真让我意外!我一直以为你会这样。”他收敛起笑容,以一副死鱼表情阴阳怪气道:“都别理我!我烦着呢!”

    我笑笑,仰头看了眼天花板,轻声道:“确实是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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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的时候,有个朋友陪在身边说说笑笑,对我而言是件幸福且珍贵的事情。虽然这个朋友在性格方面,BT了点。不过我也算不上多正常,所以,无所谓了。

    两人各骑一匹良马,在道上慢行。我伸手拍拍贺无奇的肩膀:“兄弟,把你知道的事情详细点告诉我。”

    冷君风,原本姓锦名枫,平南王长子,生母只是王府中的一名丫鬟。王爷酒后一次风流,才有了他的降生。一个小小丫鬟生下长子,这是王妃等无法忍受的。母子二人在王府的生活不言而喻。后来,平南王带兵攻陷首都万平,霖灭锦起,改朝换代。王府突然传出平南王长子,六岁的锦枫病逝的消息。其实平南王一直不服当今的皇上,亦是他的同胞哥哥锦始帝。暗中联络无数文武官员,民间各种势力企图夺权。冷轩门当家门主冷重恩膝下无子,且与平南王有过一段交情。平南王一为笼络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二为解决家庭纠纷,遂将锦枫过继给冷重恩。

    冷君风才华出众,为人圆滑,长袖善舞。顺利接任冷轩门门主的职位。积极拉拢游说各门各派,为起事做准备。

    我的父亲赫连容达,实为霖朝三皇子。当年平南王攻入皇宫,觉得父亲奇货可居,慌称已将所有皇室人员尽数杀绝,其实暗度陈仓,将父亲安插在赫连家!多年后,利用父亲暗中纠集反锦复霖的势力。只是,父亲岂是甘心被人利用的人!私下亦网罗不少能人异士,为己所用。

    这两年,锦始帝的健康每况愈下。太子锦无双非力压群雄,拨乱反正的人物,最终导致朝中局势不稳,保皇派与平南王派争斗越发白热化。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就看谁能笑到最后,成为最终的赢家!

    “行了!”我打断贺无奇,看着前方道:“多谢。”然后猛夹马腹,悍马早慢跑得不耐烦,一接到我的指令,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发足狂奔!

    “喂!你这个家伙!!!”贺无奇郁闷的大喊。

    =====

    说起贺无奇,绝对是个合格的狐朋狗友!我俩一路上吃喝玩乐,打架闹事。经过之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跳蚤们依然在身边活跃地四处蹦跶,不知我们这一路的所作所为,他们看在眼里会是个什么感觉!贺无奇的聪明在不显山不露水中,什么该时候搞笑,什么该时候沉默,拿捏极准!有友如此,真该叹一声好运!

    悍马脚程一日千里,每次和贺无奇赛马,总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我大摇大摆的走入和贺无奇约好的终点,福运酒店。有句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上来先点了,江米酿鸭子、精熘鱼片儿、烧百合、什锦苏盘。酒要了当地名酒醉鬼,据说是极品烈酒,度数很高!兜里没钱怕什么,不是还有个贺无奇么!

    菜上的很快,而贺无奇还没赶到。我尝了口新贡的茶叶,从窗口往外眺望,不由得想起这些年的生活。自重生起,锦衣玉食,父亲呵护。后来上风华书院,锦霖处处维护,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再后来巧遇三位师傅,习得人人眼红的绝世武学,以此为本,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潇洒自在。再再后来,草原上奇遇狼群,得到嵇健许多关照……现在,又有了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仔细想想,我也许是个异常幸运的家伙也说不定!

    心情大好,我拿起筷子开吃。就在这时,贺无奇鼓着腮帮子走过来,娃娃脸又圆又红越发像个苹果!坐到对面,爬在桌上看着我大吃的吃的样子,油然道:“司空,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嘴里满是食物,头也不抬附和道:“嗯嗯,我也挺喜欢你……”咽下食物冲掌柜豪气万丈道:“再上两碗杏仁茶!”

    贺无奇朝天翻个白眼,拿起筷子,开动吃东西!

    茶楼内人声鼎沸,一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姑娘,纤手拨动琵琶,红衣轻薄,喧嚣中低吟浅唱,简单的银簪斜斜的插着,头发松松束起,容光艳丽。她的声线偏低,唱起柔情小曲别有一番风味。

    楼梯处一阵聒噪,我和贺无奇同时抬眼看去,六七个家丁模样的人如众星捧月般拥着一个人。等看清这人长相,我和贺无奇同时转过头,异口同声对视道:“我突然没胃口了……”

    目测上去此人约有三百斤,全身白白的,一走路整个人都在一上一下晃动,难为他爬上二楼了!一张圆成球的胖脸上,两腮的肉将五官生生挤到中央,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馒头……

    他身边站着个干巴瘦的猥琐男人,又黑又矮,和那胖子站一起,对比效果相当惊人!矮瘦男子冲唱歌的姑娘吼道:“我家少爷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完后献媚的以极度崇拜的目光望着胖子道:“少爷心地善良,家财万贯,外表风流潇洒(以下省略N字)……”

    我强忍呕吐感,瞟了一眼贺无奇,这小子已经爬在桌上不动了。

    那少爷笑起来(应该是在笑,五官看不太清……),眼睛真眯成了细细一条缝,不仔细看还真找不着!

    那唱歌的姑娘神色冷淡,道:“我已说得很清楚,此事绝无可能!”

    那家丁还想再说,话到嘴边,变成“哎哟”一声痛呼。贺无奇哆嗦着手,一脸痛苦看着我道:“他要再说下去,刚才吃的可真要吐出来了!!!”

    我哈哈大笑。胖子少爷哼了一声,晃悠晃悠走过来,小绿豆眼看看贺无奇又看看我,突然回头冲随从道:“我不要唱歌的姑娘了,我要她!”边说边用萝卜一样的手指指着我。

    贺无奇先是一怔,然后咣咣砸桌子,笑得差点断气!我用手捂头,为什么总遇上白痴?!

    “阿大,快跟她介绍介绍本少爷!”胖子少爷嚷嚷道。

    猥琐男再度跳出来,“我家少爷风流倜傥,外表英俊……”

    怒火噌的冒上来,拿起酒杯泼了胖子少爷一头,猥琐男睁目结舌的瞪着。胖子颤动着嘴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嘿嘿笑了两声,冲胖子调侃道:“帅哥,冷不?”

    胖子往前迈了一步,我手指甲快速滑过桌面,催动内力,带起火星。胖子身着丝绸衣物,加上高纯度烈酒登时烧了起来。烫的嗷嗷杀猪般满地打滚,一干随从先傻了半天,然后同样嗷嗷叫着帮着扑火。我走上前哈哈一笑道:“帅哥,热不?”

    酒店二楼乱成一锅粥,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来到贺无奇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我仔细想想了,这孩子不就是在赤茗旁吃霸王餐,发表狗屎论的男孩吗?!好个贺无奇,居然派童工监视我!

    正考虑下面去哪玩时,贺无奇少有严肃表情的走过来。

    “司空,你老爹有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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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恋人与朋友
憋了一肚子火,不行,一定要出去透透气!我带上斩月,牵出悍马,刚走到原教大门,跟班之一王选挡在面前。“您要出门?去哪?”

    我明明满心愤怒,却笑了起来:“我上哪还要和你交代?”

    王选正容道:“上面交代,您现在身份特殊,独自出去一定有自不量力之人挑衅。”

    “用不着你们操心,”我牵制着马匹,“让开!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王选边往后面望了望,像是在等什么人,边伸手欲拉我的缰绳。我握了握斩月剑,不冷不热的说道:“王选,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哪部分碰到悍马,我砍掉你哪!!!”

    闻言,他闪电抽回手。我狞笑一声,对王选亦是对看守大门的门卫喊道:“谁敢阻我?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我缓缓抽出斩月……

    ===

    我讨厌说再见,更讨厌说这个词时,彼此都要承受的那份心情。总觉得那个词说出口,一切就真的要结束了。所以,我宁可选择默默离开。明白自己的任性,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做的过分,可我真的已经尽了全力。我从未想过要多高的权利,多大的财富。我可以不要锦衣罗缎,可以不要山珍海味,我只是想活的轻松愉快些。幸福,因人而异。追求自己想要的,也是错误?

    悍马通灵宝驹,似乎感受到我此刻烦躁的心情,不爽的摔头摆尾。伸手拍拍它颈部,结果这家伙直接开始跳脚,说什么也不让我骑着!

    “行啊~”我无奈的爬下马背,好气又好笑的一巴掌拍过去:“连你都冲我发脾气!看我好欺负是吧!?”

    正好前面有家看上去不错的酒家,将悍马交与小二,仔细交代好,才径自上到二楼。酒家二楼并没有多少人,而且坐的很分散。我挑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

    现在已是傍晚,天色微微有些暗。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要了一小壶酒,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致,爬在窗棂上往下看。

    下面的人群川流不息,小孩子的笑声,采购的人们与商贩的讨价还价声,女人们的闲聊声,男人们调侃说笑声……我将下巴搁在爬在窗棂的胳膊上,如此乏味无聊的场景足看了好半天。

    明明没喝多少酒,我却有了些醉意。侧过脸,枕在胳膊上,嘴里小声哼着早已模糊的歌曲。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

    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后面是什么来着?忍不住笑了一下,拿脸蹭了下胳膊,管他是什么了,随便吧!

    “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

    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我将视线渐渐上升,眺望天空,嘴里的句子断断续续。

    “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自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

    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啪啪啪。”的鼓掌声传来。接着,一个人坐到我的对面。

    我仍旧爬在窗上不起来,扭过头,斜眼看去。娃娃脸,皮肤莹白如玉,一笑起来,露出两颗不对称的小虎牙。

    呀喝,核武器来了!我呵呵笑起来。

    他笑嘻嘻的打量我,啧啧称奇道:“司空,我还以为你在哭。”

    我从窗棂上离开,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看着他:“有何贵干?”

    他一双微圆的眼睛滴溜溜转,掩盖不住的兴奋道:“司空,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人牵肠挂肚难以忘怀!”他无视我的变色,像估计货物价值一样打量我,笑嘻嘻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跟着你比较好。”

    “神经病!”我扔下定论起身打算离去。他突然说道:“司空,你这次出来又忘带够银两了吧?”

    我一怔,确实是。

    “司空~”他笑容灿烂:“你好好考虑一下,带着我好处多多。银两不用愁,再不怕迷路,了解各处美食,还可以告诉你很多有用的情报。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摇头晃脑油然道:“任劳任怨没怨言,随你蹂躏不还手!”

    这厮!!!要不看他细皮嫩肉,我真想一巴掌就这么扇上去,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见面礼!”他笑着摊手,那块我一直以为遗失的美人玉出现在眼前。

    我短笑了一声,坐回位置上:“看来你有很多话要说,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他笑起来眉眼弯成新月,点头道:“对,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

    ===

    “似乎该先自我介绍一下。”贺无奇语调轻松:“我是无影的当家少主!”

    我眼皮跳了一下,无影,类似现代的情报组织。上至皇室宗亲,下到普通百姓,他们能一路追查到那人尚还在爬树的祖先一代!除此之外,他们还接受暗杀、绑架、甚至是保镖的工作!据说只要是无影接下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百。相应的,他们会抽取相当可观的佣金。

    “我们连续接到来自不同人,内容却相同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找到赫连奇!”他道:“这些人无一不是权倾一方的大人物……甚至连那深宫里人都派出亲信!如此异常的事情,促使我们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查找你的资料。可以说,我现在比你更了解你!”

    他咧嘴笑起来,笑的只见鼻子不见眼:“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们都是谁?”

    “不用了。”手中把玩着那块玉石:“我完全没兴趣知道哪些无聊人士追查我的事情。”眼神飘向窗外的街道,外面已然全黑,零星的烛火衬映着夜空。那卖布匹的商贩居然还不走……这谁的手下?怎么比老怪物还另人郁闷!

    “你要说的就这些?”我再次起身:“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赫连奇,”他的脸虽然还在笑,可眼神却慢慢冰冷下来,“你以为掩耳盗铃有用吗?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在演戏!众人前夺取上古神器斩月剑,年纪轻轻位居原教监察,一怒之下剿灭钱帮、火烧第一烟花地醉花楼。犯下如此滔天大案,还能若无其事的背景!司空破晓的名字早已传遍天下!现在有多少人幻想以打败你扬名立万!”他站起身,我俩僵持对视,距离近的甚至可以数清对方眼上的睫毛:“不要再幻想可以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只要你存活于尘世,就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

    我眯起眼,也许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只是被人如此直白的说破,沮丧感不可避免的迎面袭来!

    “你看这样如何,”贺无奇恢复笑脸:“我帮你处理跟踪的麻烦虫。条件是,咱俩结伴而行!”

    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横过眼,瞥了他一眼。爱谁谁,爱匝地匝地吧!真TMD的烦!!!

    闪身到窗边,翻身跳了下去。贺无奇在楼上大喊道:“哎哎,你怎么走了?还没给饭钱呢!喂,你听到没!?”

    我将拇指和食指放到嘴边,吹响口哨。悍马一跃而出,我飞身骑上去,抬头冲贺无奇大声道:“那就委屈贺兄破费了!”言罢,一夹马肚,绝尘而去,再不理会某人的大喊大叫声。

    =====

    骑上悍马,发足狂奔,连跑一夜。悍马丝毫不见疲态,越跑越快,身上渐渐沁出红色的汗,我才知,原来这脾气恶劣,时不时欺负到主人头上的家伙居然是汗血宝马!

    估计已经把那些讨厌的跟屁虫搞定,我下马,放任悍马四处寻觅鲜嫩的青草。这一路,完全随悍马的性子跑,所以现在我到底在何处,没一点头绪。

    清澈的小溪,看上去清凉舒适。芳草茵茵的地面,风一吹,仿佛会呼吸。我呆愣半响笑了起来,踢掉鞋子,将脚浸在水里。大字型躺在地上,伸手揪了一根小草,放嘴里一嚼,竟是淡淡的薄荷味!悍马围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转着圈吃草,动作像极了拉磨盘的驴子!

    水流冲刷着小腿和脚丫,凉凉的,舒服的人想睡觉。我翻个身,用胳膊挡住照射在脸上的阳光,没多久,真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清醒,已是下午时光。我睁眼冷声道:“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我自问已经闭起所有气息,”贺无奇从树后走出来,一脸难以置信:“你还能感觉出?”

    我重新大字型躺好:“你和这里的环境气氛太不匹配了。所以即使脑子察觉不出,身体却有感觉。”我撑坐起上半身,无奈的看着他:“贺无奇,您老又有什么话要说?!”

    他似乎极开心的坐到我身边,看着前方说道:“最一开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对你念念不忘!?论长相才华品性,你都算不上是绝无仅有。不过,现在知道了。”他转过头:“即使再落魄,也从未想过要去依靠谁。权势名利明明唾手可得,你说扔就扔。不会要求他们给你何种好处,更不会借机谋取富贵……对那些终日面对人性最丑陋一面的人来说,你的个性无疑最吸引他们。同样,也最让他们头疼。

    是人就会有弱点,不外乎贪、喜、嗔、痴、怒、恨、怨,只要细察其心意,慢慢诱导入觳,总会为人所用。特别是贪之一字,上位者给出点小头小利,下面立刻感恩戴德。可对你,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征服或是收买。你越是不要,他们反而害怕,想要拼命给,想让你记住他们的恩惠和权利的诱惑。软的不行,就换成硬来,哪怕让你惧怕,也是好的。”

    我怔怔的望着天空,许多话涌上心头,只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贺无奇淡淡笑了起来,“和你这种人,做朋友远比做恋人幸福的多。你的心太张狂自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会牺牲自我迁就别人,所以爱你注定痛苦……而认不清这点的人,全是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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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对与错

江湖上腥风血雨不断,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回的主角换成了我!

    原教易主后,三位师傅为整顿教内不安分因素,一直晦迹韬光。谁也没料到,原教会突然袭击,一夜之间斩杀数百钱帮子弟,使其完全自江湖上消失;又放火烧毁了江南第一大妓院醉花楼,大火连烧两日,夜晚望去,火光连天,哭嚎声不断!

    钱帮只不过是个小角色,真正的背后老板乃大名鼎鼎的冷轩门。醉花楼之所以能在脂粉堆里独占鳌头,不仅因其财力雄厚,更是靠结交无数达官贵人,在朝中有很大背景。大家都猜测这次原教绝难善后,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两个逃出生天,向冷轩门求救的钱帮弟子,在第三日清晨就被冷轩门五花大绑送到原教大门口,叩头谢罪。

    当地政府也在几天后下令,严禁谈论醉花楼被焚一案,事件被压下,就此不了了之。

    原教内有些人指责我这次做的过分,而且有越权的嫌疑。大师傅冷哼一笑说,从此往后,司空所说一切等同教主的命令!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大惑不解。

    老怪物来找我,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跟个死人似的毫无反应。气的他在一旁哇哇乱叫,使劲跺房顶。闹到最后连他都觉得没意思了,爬我身边道:“小怪物,你后悔拉?”

    后悔?不,完全没这感觉。高兴?更谈不上!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怎么就突然闹起别扭,总觉得哪不对劲!

    我无暇顾虑别人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突然变傻了。每日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致,天天躺在房顶上发呆。事后,我时时提高警惕,准备应付随时出现的麻烦。结果这如临大敌的态度简直成了笑话!忍不住会想,弄出这么大的事,杀了那么多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为什么不需要负担哪怕一丁点责任?是因为师傅们?是因为冷君风?还是因为……父亲或者锦霖?!

    所以说,权利,真是个好东西!谁敢说不是呢?!

    “司空大人,教主叫您过去吃饭。”下面传来第五个不同的声音。

    我将帽檐向上抬起,望望天,今个是怎么了,连派5人叫我过去!

    “小怪物,你架子可真大!”老怪物老远就嚷嚷道:“竟然让原教教主和冷轩门两大帮主等你一个多时辰,真他妈的空前绝后!”

    我闻言楞在原地,放眼望去,冷君风赫然做在饭桌旁,依旧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

    我先向三位师傅行了个简单的礼,然后坐到位子上。目光从冷君风脸上掠过,猜度他的目的。

    冷君风和三位师傅的关系很值得寻味。四人在饭桌上谈笑风声,亲切自如。反观我,拿起筷子,老实巴交一声不响的吃东西。倒象足陌生人。

    “破晓,还是提不起干劲么?”大师傅突然转头看向我。

    “还好。”我放下筷子。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帮派和风月场所,”大师傅冷哼一声:“日后你要面对的大风大浪多了,怎能为这么点小事上心!”

    我握住酒杯不出声。

    大师傅道:“你将是下任原教教主这是不争的事实!全武林都在看着你的表现,怎可像现在这样!”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保持面部稳定如常。

    耳边传来冷君风的笑声,他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以后还请多多照顾了……司空,教主。”

    我瞳孔猛的收缩!

    =====

    我自问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可潜意识里的别扭劲又开始发作,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放弃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认为已然摆脱掉赫连奇的阴影,做回堂堂正正的司空破晓,结果却仍受这名字的庇荫!那些拼命试图压抑不想的名字再次浮出水面。

    和师傅们吃完那顿绝对谈不上开心的午餐,独自一人在外面绕了半天才回到住所。精神恍惚下,直走到门口才发现冷君风那厮就倚在门框上,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现在没精力应付这个麻烦的家伙,我顿了下足,转身打算离去。冷君风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一瞬后,他死死攥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屋里拽!

    “冷君风!”我暴喝:“想打架我不一定会输给你!!!”

    他停下脚步,愤恨交加:“赫连奇,你觉得这样玩弄别人很愉快是吧?”

    我仰头哈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因为送回那两个钱帮弟子?还是因为您的大人大量不追究我剿灭冷轩门的下属帮派?!”

    “你,你,你……”冷君风极怒之后是大笑,不停的笑。好象听到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样,笑的白皙面皮呈现不正常的紫红色!

    我楞楞的看着他。

    他突然将笑停止,突然的好象被人掐住脖子,声音嘎然而止!他攥着我胳膊的手,宛如钢钳,连拖带拽将我扔进屋子!

    我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直摔上墙壁,背脊“碰”的一声撞上墙!冷君风欺身上前,伸出双手。我眼前一花,以为他想掐我的脖子。下意识的去保护,结果他只是按在墙上,将我禁锢在双臂间。

    “要不是,要不是……”他莹亮如黑曜石的瞳孔蒙上薄薄一层血雾:“我真想就这么掐死你!”

    他眼中的凶狠反而使我冷静下来,这才对,这才是那个冷轩门当家门主的真实面容!我愿意看到真实,哪怕它是极其丑陋的,也好过被蒙骗!

    “冷君风,你究竟想要怎样,不如一次把话说明白。”,提高内力运转,全神戒备道。“还是说你想在原教地头上杀了我?”我挑起眉毛似笑非笑。

    冷君风此时亦完全冷静下来,又恢复他以往风流潇洒的样子,缓缓拿开手,慢悠悠的说道:“司空,你明知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他笑着后退,坐到椅子上:“我冷君风从不求人,这次算我求你,负谁也不要负君月。你错的太多,亏欠他太多!”

    听到这句,我心里绝难承受!说我惹人讨厌,说我任性狂放,说我不知好歹,我都可以认下!为什么说我亏欠他?我没错!更没有对不起他!

    他看着我笑,恶毒而又讥讽:“你这个笨女人,除了自以为是,除了伤害爱你的人,你还会什么?别人对你好,你视做洪水猛兽,不拿你当回事,反到成了正确的!?你总一副别人不了解你的样子,我问你,你尝试过去了解别人吗?你为那些人花过心思吗?!你真正了解过那些人吗?!遇到问题你只会溜走,你从不为留下的人考虑,他们都活该为你伤心难过是吧?!”

    我强撑起笑容:“冷君风,你以什么立场如此指责我?!”

    他不再笑,神色冷漠:“我告诉你司空破晓,君月是我最珍视的人,是我的弟弟,我绝不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如果你再一意孤行,哪怕君月会恨我一辈子,我照样会想办法制你于死地。你最好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我心中犹如烧着一把火,气极怒极却又委屈到想哭:“你究竟讲不讲道理?!付出感情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难道他们表达情感的方式是我不能接受的,也要强迫自己委曲求全?!不接受就是罪大恶极?不接受就是十恶不赦么?!!!”我失控的大喊道:“你们从没打算以平等的身份来看待我,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近乎施舍的神情!”

    “那你告诉我,什么方式你才能接受?”冷君风冷笑道:“像你三位师傅那样?想尽办法让你使用权利,为的不过是让你上瘾,好离不开权利当什么原教教主,帮他们征服武林!这就是你喜欢的方式?”他大笑道:“这还不简单,你父亲赫连容达,现已官拜吏部尚书;君月不出几年世袭平南王爵位,哪个给不了你风光权势?你至于流落江湖么?!”

    我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我不说事实就不存在了?”他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继续说道:“你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总一副受到不公待遇的表情,看的我想吐!这里的哪个人活的不艰辛,哪个活的不累?你惹出事,捅了篓子,我们赶紧在后面帮你收拾。结果到好,反倒成了狗拿耗子!”

    我从未如此失态动气过,闭上眼,咬着牙拒绝和他继续交谈下去。我怕再说下去我会气到吐血!

    屋内沉静几秒,冷君风起身:“你能伤害的,不过是真心爱你的人。”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还有,我非常的讨厌你!”说罢,背影决绝的离去。

    我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拼命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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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状,忍不住跳出来大喝道:“慢!让我再试试如何?”

    “我说,就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弄不好断了咋办?”人群里猛的传出一句,引的大家一阵哄笑。

    没心思理会他们,上前双手握剑气运丹田,猛喝一声,剑柄缓缓升起。在大家的惊呼声中,我将剑立了起来!可真够沉的!!!

    我笑嘻嘻的看着大家,“这剑就给我吧,我不嫌它沉。”

    “等等,刚才大家说好的,你必须用这剑击退我们才能拿走!”立刻有人跳出来。旁人也从惊诧中缓过神,连连称是。

    啧,这人啊,要都得不到还好,只要有一个人有能力,其他人就要一块出来打压!

    还未等我再说两句,几个性急的直冲了上来!

    来不急挥剑,我以剑为轴,跳起横踢,将偷袭者踢出老远。其他人一瞧这个,眼都刷的红了,立刻组成临时统一战线,朝我慢慢围过来!

    “喂喂,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叫道。看出今天怕是不能善终,你们要我用剑攻击是吧?好,成全你们的愿望!

    剑太重太大,无法横劈竖砍。我低喝一声,双手紧握剑柄,这次换自己为轴,像掷铁饼那样,利用离心力将剑抡起。这剑不下千斤,犹如孙悟空的金箍棒,碰到皮肉不死既伤。大家惊的立刻做鸟兽散,我却因为好久没胡闹而开心的大笑起来!

    “大家冷静点,用不着为这么个用不上的大家伙伤和气吧!”我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哼,你耍够威风想收手了?!”一个人冷哼道:“把我们当傻子耍么?!”

    怎地这般小气!我有些恼怒的瞪视过去。再看四周,人人都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来一帮“英雄好汉”输给我这个“弱质女流”相当的不甘心呐!

    “既然这样,”我挑起眉毛,冷笑道:“咱们就再玩玩好了!”

    我的张狂表情估计更催化了大家的抵触情绪。

    “大家拿出自己的兵器,她也不是空手,算不得欺负!”又有人喊。

    我则彻底被激怒了!仰天哈哈大笑,“好好,千万要抓好自个的兵器,别一会又反过来说我欺负你们!”

    因这一两年的潜心修炼,我的伏天神功也有了长足进步,所以心里并不惧怕。催动内力,算是勉强能举起大剑。累了便利用离心力,一时间堪堪打成平手!

    “喂!”再次将他们击退,我持剑笑道:“我现在可是越来越适应它的重量,你们要想赢最好快点!”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先上前当前锋。

    我冷哼一声,刚要拎起剑,突然觉得不对劲。在这宝剑里面,似乎有着别的东西!

    我将剑插进地面,双手反方向拧动剑柄。谁知这剑如同活了过来,产生奇异的剑气与我的内力凶狠撞击!咬紧牙关,内力如同奔涌的江河,在体内翻滚不息!不一会,我已汗透衣衫!

    “啊啊啊啊啊~!”我暴喝,终于将手里剑的外壳捏碎!

    我惊异的将剑中剑拿起,乌黑剑柄,与剑柄衔接处是大Z字型,剑身呈弧度,剑尾微微上扬,宛如新月的造型。剑身包裹着吞吐不息的氤氲剑气,手摸上去,透骨的冰凉!

    “斩月!是斩月!上古神器!!!”

    我被这声惊醒过来,四周的人眼神变的更失态狂热!作为一个武者,兵器等同性命,没有人不想拥有一把出色的武器!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演变成混斗!

    先是有人大叫一声扑上来,然后不计其数的人亦上来打算疯抢!

    我咬牙举剑,将内力催至极限,闪电出手,剑光所及,地陷半尺!

    “胆敢上前一步者,剁其双足!”我持剑站立,一字一句,目光森然扫视全场。

    极静,没有一人说话。我拎着斩月,一步一步缓缓前进……

    “小怪物!!!”

    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瓦解!我听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小怪物小怪物小怪物~~~”

    我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心中默念:“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行啊你!见到了吭都不吭!”老怪物上前,熟络的揽着我的肩膀。“你可真行,居然在这么短时间练成伏天!啊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的徒弟!”

    我机械的转过头,一看老怪物的脸,大惊失色。“你的脸怎么回事?”

    自左眉起,至右嘴角,老怪物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以老怪物的武功,再加上另外两位师傅,谁能如此重伤他?!

    老怪物摸了下伤疤,一脸的感慨万千:“啧,要不是老子运气正,这左眼怕是要废了!”

    我拧着眉,看着他不说话。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老怪物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转到其他人身上:“斩月我们原教接受了!谁不服气,就去我们总坛拿吧!!!”

    说罢拉着我大步走去。

    这个,我怎么突然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老天,你可千万别再耍我了!!!

    ========

正文 走马上任

坐落于赤茗溏中央,有着等同海上孤岛的大型豪华宫殿群建筑。雄伟壮观,端的是巧夺天工,富丽堂皇!

    我的老天!

    握着斩月,以死鱼表情横了老怪物一眼:“这是哪?”

    老怪物喜滋滋道:“这就是咱们原教的总坛啊!”

    全身无力的彻底放弃和老怪物沟通。什么叫咱们的原教?谁能告诉我,我什么成原教的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见到久违的师傅们,我才知自己有多想他们。拉着大师傅和三师傅的袖子,忍不住哈哈傻笑起来。

    大师傅露出少见的笑容,一张罗汉脸柔和了许多,不过这个举动似乎把站在一旁的属下吓的不轻……三师傅仍旧白衣似雪,儒雅不凡,眼里满是笑意。

    还未等我开口,老怪物上前道:“看到没,我一出去就把咱们的宝贝徒弟带回来了!她不但练成伏天神功,还得到了上古神器斩月!啊哈哈哈,没给咱们几个丢脸!”

    另两位师傅满脸喜色,大师傅直抚他的大胡子:“好好,看你如此了得,为师也就放心把原教交给你了!”

    什么?!我“啊?”了一声,急忙道:“亲爱的师傅们!我还什么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就交给我了!”

    “不着急,我们慢慢说给你听。”三师傅挥了下手,屋里只剩下我们师徒四人。“希望我一会不论说什么你都不要惊讶……呵呵,不过你这孩子自小心态就异于常人,应该很快能接受并适应。”

    据三师傅所说,原教,也称兄弟教。教众间不以师徒排辈分,而以兄弟相称,很多人入教前就已学有所成。彼此之间互学武艺共同提高,一个人同时兼会多个门派的武功,在这里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也因此,原教拥有极高的战斗力,因为若要入教,首先要闯过三关六卡。最普通的一员,放到外面也算的上是二流高手。教众中多数乃别派逐出门的逆徒,或是在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怪人。原教本意是收集天下武学,从中取长补短,将武学推到新的高峰。可别人不这么想,这种做法无疑触了其他门派的眉头。加上有些害群之马打着原教的招牌,在外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些名门正派为之取名邪教或妖魔教。

    秦雷,也就是大师傅,乃原教教主。二师傅侯笑天任左护法,三师傅安莫言掌管律法。三人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结拜为异姓兄弟。然人心叵测,在大师傅得到武学宝典“伏天神功”,潜心修炼之即。右护法成通串通外敌,趁机谋权夺位。二师傅从不关心教中时务,三师傅出外寻找草药时常不在教中。就是这些疏忽,致使他们三个一败涂地。

    大师傅更失手被捕,后二师傅与三师傅依靠仅存的实力拼死救出大师傅。被逃避追杀,三人躲到三师傅未入教前生活的地方,一躲将近二十年。

    最终,他们三个还是杀了回来。血洗忠义堂,斩成通一干叛徒于刀下,成功收回了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上次二哥与你一道去西域,并是玩那么简单。”三师傅道:“那只商队是效忠大哥的属下一手创建的,以商队为幌子,到西域取回我们多年前藏匿的钱财。我们已委托好忠心可靠之人,万一我们三个失败,所有钱财尽归你手,等他日时机成熟,再替我们几个报仇!”

    我听的头都大了,现在也明白老怪物脸上伤疤是如何来的了。从这点亦可看出当时战况是何等激烈,刀偏一点,老怪物就此变成独眼龙;刀狠一点,老怪物的脑袋可就一分两半了!

    “小怪物,你究竟是怎么做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伏天?啊,告诉我吧!”老怪物凑上前,小声道。

    我横了他一眼,心道,怎么练成的?老子是被虐出来的!!!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你是我们三个悉心培养的徒弟,担子迟早由你担。”大师傅发话:“趁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帮上忙,你尽快接手好适应教中状况!”

    我被这句话彻底震蒙了。慌忙咧嘴笑道:“现在三位师傅身体安康,我看再活五六十年跟玩似的!现在谈接班的事太早了,太早了!”

    谁知三位师傅统一战线,态度十分强硬!就在我脸都快急青了时,大师傅拧着眉头,勉为其难说了句:“这样吧,你先当任监察一职,过两年再当教主。”

    现在只要不让我当什么老什子鬼教主,让我干啥我干啥!

    “好好。”我忙不喋应道。

    三位师傅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三师傅咳嗽一声接着道:“监察一职已空闲多年。职权是监管教中所有事务,上至教主,下到普通教众,都有权利管束……还有,平时还要考察教众习武的情况,还有,要协调教中的矛盾,还有……还有……”

    等等,等等,等等啊~!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只老狐狸露出狡猾的笑容,心中哀鸣,被算计了!

    “小怪物!”老怪物伸过脑袋,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给,这是你三师傅一回来就准备好的教内主要人物名单。”边说边塞给我一本手写书本。笑的极度欠扁,“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背,明天我们举办庆功宴,打算届时向大家介绍你这个新监察。可别出丑~啊哈哈哈哈!”

    我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将书盖在脸上,彻底瘫倒在椅子里,任谁叫也不肯起来了!

    ===

    难得我会没心情吃丰盛的晚餐,胡乱塞了几口,晃悠回为了准备好的别院,借着明亮月光翻看名册。

    三师傅真是细心人,不但将每个人的性格爱好经历写的明明白白,还付上人物肖像图,图文并茂好记了许多。可是,可是啊,我完全没兴趣留在这当什么监察!

    “破晓。”清朗的声音响起,是三师傅。

    我将满心哀怨十倍展现脸上,可怜兮兮望着平日最好说话的三师傅:“三师傅~”

    “破晓,”三师傅笑起来,眼睛弯弯:“没用。说什么都没用。”

    “……哦。”我心惊的收回目光。刚才三师傅月下展露的笑容跟那个人好象!恍惚间,宛如时间倒流。以为不再伤心,以为已经遗忘,可胸口的撕扯感让我窒息!

    “破晓?你怎么了。”三师傅走过来。我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对了,你打算为斩月配上什么剑鞘?”

    我拿起斩月,它周身氤氲的白雾在月色下竟变化成冰蓝色,我最爱的颜色。

    “不用了。”我浅笑着抚摩斩月:“为什么宝剑一定要配剑鞘?即使哪天要配,也要是它自己选中的。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当大师傅宣布我就任监察职位,整个大堂陷入沉默。

    没有人真正认可我这个黄毛丫头当监察一职!要不是三位师傅在一帮坐着,那些老资历怕当场就要给我架难看。大师傅三师傅还算沉的住气,笑看这一切。老怪物虽总和我吵吵闹闹,其实最疼我,除他自己外,看不得任何人给我气受。要不是我暗中死命拽着他,这老顽童非掀翻桌子,捅破房顶!

    我头疼拉着他的低声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想办法搞定这一切!您老消停会!”

    既然甩不掉监察一职,要当就要当的漂亮。我可不愿被别人背后戳脊梁骨。你们不过来,我只有主动出击了!

    原教虽作风狂放,但等级森严。宴席的座位严格按照地位高低大小依次排下去。我身为监察,又是教中前三位当家的唯一徒弟,所以位居上席。当下负手走到大堂中,今日我身着藏蓝色长衫,腰系无鞘斩月剑,自我感觉,除去其他因素,单论外貌应该不至惹人讨厌。

    “取大碗来。”我扬声道。宴席中其他声音全部停止,众人目光齐聚到我身上。还好有多次登台表演的经验,知道如何展现自己洒脱自信的一面。

    一旁服侍的人快步送上数个大碗,我命他们依次放到各个头脑面前,挨个倒满。并叫一个侍从跟着,随时倒酒。

    “您一定许长老,”我笑道:“当年蜀山一役,您力敌四大门派围攻,救下数十教中兄弟。当之无愧英雄二字!破晓敬您。”言罢首先喝下整碗酒。许长老犀利的目光上下巡视我一番,亦爽快的仰头喝下。

    转到第二个席位。“立军师,您计谋无双,火眼看透别派阴谋。多次化解为难,人称智多星,破晓敬您!”碰碗,酒尽。

    第三个,“王坛主,您豪气云天,倾囊义助有困难的兄弟,破晓敬佩,在此敬您一杯!”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直到第十五碗。才敬完教中实权人士。

    我伸手从侍从手中取过还剩半坛的烈酒,对围坐下面的普通教众大声喊道:“在下年幼资浅,但既已位居监察一职,定当尽力而为,绝不许自己坠了原教的名声!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敬大家!”

    饮尽坛中烈酒后,场内的气氛才算真正热闹起来。

    许庸止许长老挂着一丝假笑递上一块尚还淌油,足有半个足球大小的烤肉。“你敬酒,我还肉。”

    我眼皮跳了一下,笑容不变的接过汤汁淋漓的肉块,若无其事的瞬间咽下。见此,周围人才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我在接过肉的同时,暗中催内力完全震断肉内的筋骨。入口即化,自然一瞬就可吃完。动作,时间,火候一气呵成。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武力比拼!

    “烤肉十分美味,谢许长老好意。”我边用三师傅亲自递过来的手帕擦手,边神色自如的笑道。言罢飒然回到自己的座位。

    捂着鼓成球一样的肚子,我面上浅笑,内心哀声连连。想到日后要天天陪着这群家伙……

    老天,我,我,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

    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绝算不上是个好监察!日子过的超无聊。头两日还有门徒不知是故意,还是背后受人挑唆来找我练练手。被略微教训后,就完全没什么人搭理我了!有人请教,第一次我和颜悦色,第二次勉强讲解,到第三次我基本上就有走人的冲动了!汗,看来这辈子是当不了老师了!

    监察的标志是一根紫木簪,据说是采千年古树芯制成。可挡天下利刃。我曾经一人偷偷用斩月试砍了一下,除了留下几乎看不清的痕迹外,还真没什么损伤。当然,这件事被师傅们知道后,差点骂死我!

    就在我快到极限又想脚底抹油溜走时,大师傅很郑重的交给我一件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正文 诛

冷轩门,号称天下第一大门派,门下徒子徒孙无数,财力超群,势力便布全国。据说在朝廷内也有极大的背景。与原教梁子结的颇深,说到底就是一山容不得二虎!当年右护法成通叛变得以成功,亦和他们的支持分不开。所以这次不过只是门下械斗的小事,两派却谁也不让谁,闹的脸红脖子粗!

    大师傅拍着我的肩膀,一脸郑重道:“破晓,就由你去和他们谈判,要软要硬手段随你!”

    我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叫随我,太儿戏了!“大师傅,我对两帮派之间的事可说完全不了解。还是派别人去吧!”

    大师傅虎目一瞪:“你要早早适应!”说罢再不理会我,径自去了。

    适应?我适应的过来么!算了,反正无聊,姑且去看看吧!

    两派相约在“写意楼”谈判,我一听就乐了。协议楼啊,这楼的老板是不是专门靠这个发财?!

    当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利于出行。只见某人衣着光鲜,腰挎宝剑,走路带风,身后跟着一帮小弟……这情景是不是让人联想起古惑仔电影……我哭笑不得的登上写意楼,抬头看去,当即晕厥。自嘲的笑了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冷轩门的门主竟然是冷君风那厮!

    冷君风邪魅的凤眼,高挺的鼻梁,丰满嫣红的嘴唇。乍眼看去,比普通女子还要明艳几分。但他举手投足尽显枭雄本色,大大冲淡了原本的阴柔,让人不敢对之轻视。见到我,万古不变的嬉笑神情立刻出现裂缝。似恼怒,似愤恨,又似无奈。脸上阴晴不定,忽明忽暗。我俩对视半响,俱都静默无语。说实在的,在这种情况下再见,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俩之间的微妙情绪严重影响到两派子弟的态度,上百人彼此仇视,只等下令开始群殴!

    冷君风嘴唇微动,象要说什么。等了半天,居然给我转过头去看别处!知道这小子还在恼我,得,你是大爷!你不理我,我主动招呼好了。

    “冷兄,真是好久不见!”我摆手熟络的打着招呼,态度亲热的走上前坐到他对面。这转变引得周围人跌了一地眼球。

    冷君风的桃花眼瞪的溜园,嘴张张合合,脸色有些发青。我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呆楞的看着他。老大,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发疯!!!

    半响过后,这厮恼怒的低吼一句:“怎么哪都有你的事!”

    我立刻搭拉下脸,“你抢我台词了。”

    他郁闷,我更郁闷。于是我俩谁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喝茶。他沉的住气,我豁出去陪着。过了不知多久,两派子弟都将要失去耐性时,冷君风忽的站起身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我亦站起身,掸掸衣服飒然道:“恩,算了!”

    如果这年代有眼镜,我相信又将是一阵碎玻璃声!两派上百弟子彻底跟着傻眼!

    并肩往外走时,冷君风突然拉住我胳膊低声道:“有很多要找你谈,但最近有些紧要事必须处理。你这次不许再不告而别!听到没?!”说到后面紧攥我胳膊的手更加用力。我皱了皱眉头,缓缓抬起左手,蓄满内力压过去。冷君风大惊失色,急忙抽手,后退数步,神态恼怒异常的瞪视着。

    “冷君风,”我扬起眉:“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他闻言看我的神色更气愤,似乎在无声指责我的莫名其妙和不可理喻!我被看的心头火起,又委屈万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你们要我如何如何,或是用你们的标准强加我身!为什么就没有人问一句,问问我是否愿意呢?!

    最后,在众人惊骇不已的目光下。我和冷君风像两个闹别扭的小孩,梗着脖子犹如斗鸡一样,不欢而散!

    ===

    这次事件的解决,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简单容易。回去报禀大师傅时,他皱了下眉头,似乎并不开心。这老儿,盼着我弄砸了好打仗啊!

    我日日好吃懒做,不问世事的态度激怒了三位师傅。他们又开始惊人一致的强硬,要求我帮着处理帮中大小事务。特别是老怪物,经常把他的事情扔给我做。耍赖威胁加利诱,手段使的五花八门!他倚老卖老,我啼笑皆非。我若也想沿用他这招,怕是还得再等五六十年……当然,也得我能活那么长时间才行!

    这期间,最另我头疼的就是惩处那些触犯教规的犯人。其实原教并不像外界谣言说的那样纵容门徒出去行凶,相反律法相当严酷!三师傅一直给我出尘脱俗的感觉,没想到冷酷起来,手段强硬,做事雷厉风行,让一众犯了事的心惊胆战!

    说句不好听的,最近我看杀人看到麻木。很多案子都是我执笔画押,监察行刑。刚一开始,是很难接受,但慢慢看多了也就习惯了。特别是那些奸淫妇女的采花淫贼,我抓一个宰一个从不手软!杀到最后眼都红了,结果我一外出,很多人下意识避着走……

    出门带小弟是很威风,也很新鲜,但时间长了我浑身不自在。就像拖了根甩不掉的长尾巴!大师傅美名其曰为了保护我,开玩笑,真出了事是他们救我还是我救他们啊!

    闲时饮酒纵快马,是我生平一大爱好。老怪物投我所好,不知从哪弄来一匹脚力速度都不下驰骋的良驹,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嘿嘿,不过我就喜欢它这别扭个性!脑中闪过一连串名车名字,法拉立,保时捷,奔驰……最终敲定悍马!说给老怪物听,他匝吧匝吧嘴道:“小怪物就是小怪物!”

    如果次次都用内力压制,等同完全失去了喝酒的乐趣。所以平常我都凭自己真实的酒量。这日与跟班们一道饱饮美酒,有些薄醉。马尿一喝多,脑袋就有些发晕。我在市镇内骑着悍马,忘记限制速度,险些撞到一辆停在小杂货店外的马车上,惊的头脑立刻清醒三分!

    “你小子眼睛长鞋底拉!!!”马夫伸头大骂。我下马歉然一笑。那马夫一脸横肉,显然也是位硬主,霸道惯了,见我道歉,仍止不住接着骂了下去。

    跟班们追了上来,本就喝多了酒,一见这情况,有两三个撸袖子就要上前揍人!我虽心里也有些光火,想想何必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当下喝住他们,打算走人。

    刚打算离去,突然听到马车内传来轻微的呻吟声。我转过身,走到马车前,伸手掀开帘子。不看还好,一看怒火中烧!四五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口塞布条,五花大绑躺在里面。看到我出现,都发出“唔唔”的哭声!

    那马夫大怒,边骂边打算伸手拉我衣服,可惜手刚伸出一半,就被苏林,也就是跟班之一捏住手腕扔了出去!苏林小擒拿手练到八成火候,那马夫的手跟没了骨头似的软软下垂,痛的他杀猪般嗷嗷叫唤!

    就在这时,从杂货铺跑出来五六个大汉,看上也是练家子,大声叫骂着冲过来!

    我上手解捆在姑娘们身上的绳子,恨声道:“发什么呆?给我打!!!”

    跟班们同样嗷的一声,揪住那群人一顿猛揍!

    一切结束后,我解下身上的银袋,又从跟班那勒索过来些,全都递给那些姑娘。做完一切,心情舒畅的打道回府。

    日子仍旧按它的脚步过着,我渐渐把这件事忘到脑后。

    “司空……那个……”跟班之一的王选吞吞吐吐,拦住我的去路。我白他一眼:“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怎么比女人还扭捏?!”刚才和老怪物过招,打到一身臭汗,现在只想赶回去好好洗个澡。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绝没有调戏过良家妇女,都是上妓院……”王选飞快抬头看我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去。看的我一阵好笑。“你拦住我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

    “不是,”王选道:“还记得上次咱们解救的姑娘们吗……她们出事了……”

    我心凉了半截,冷下脸道:“把话说清楚!”

    王选见我脸色郑重,不再吞吐:“昨儿我和几个兄弟去醉花楼,突然有一个姑娘披头散发的冲进大堂,又被老鸨抓了回去……我瞧着那姑娘眼熟,遂打听了一下……是钱帮他们干的好事,不知从哪拐来些黄花闺女,都卖进了妓院……”

    我楞了楞,急道:“还站着干什么,带我去醉花楼!”

    赶到醉花楼,还未进门就见偏门抬出一具尸体。我冲上前,一把揭开尸体上的白布。

    那女孩是被勒死的,吐着舌头,原本水灵灵的大眼像金鱼一样鼓着。此刻,正直直对着我,似乎不停的问,你既然救人为何不救到底?!为何不救到底?!!!

    我全身颤抖,身上忽冷忽热,只有死命咬着牙。

    一个龟公上前,斜我一眼道:“你谁啊你,也……哎哟!”

    不等他说完,王选一把掌扇了过去。我转身,下意识伸手按在王选肩上,只听他闷哼了一声。急喘了口气,才咬牙大喝道:“走!!!”

    ===

    我站在原教忠义堂上,看着堂下各路门徒,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发出犹如金属撞击的声音:“我司空破晓以监察身份下令:一,歼灭钱帮所有帮众,就此让钱帮一词在江湖上除名!二,火烧醉、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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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破茧  我现在最常做的事就是沿着墙边,低着脑袋不停在屋里做环型运动。绕到窗户处,再次望出去,不难看到N个看起来绝对强悍的侍卫像我一样绕来绕去。混帐,锦霖那家伙说宁可被我厌恶,也不会再给我逃走是机会!

    扬起手,刚要把手中的书扔出去撒火,就看到齐云可怜巴巴闪着泪光宛如小鹿斑比的纯真眼神。顺着紧挨窗户的墙壁,泄气的直接坐到地上,环视着可用空旷形容的卧室。我嫌屋里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家具看着憋气,扔的只剩下床,书架,还有一个衣柜。哦,还有一个梳妆台,这是齐云用眼泪逼我留下来的。我都替自己觉得丢人,真可谓风度尽失!

    究竟忽略了什么?为什么还是无法突破最后的桎梏?

    “小不点,你干什么呢?”

    我斜抬起眼,冷君风嬉皮笑脸的站在窗外。“怎么,不请我进去?”

    我木然着脸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君风笑嘻嘻的从窗户跳进来。

    “齐云不用那么紧张。这位是你家王爷的好~朋友。”我道:“下去休息吧。”齐云略微紧张的福了福身子,离开卧室。

    我问:“有什么事,冷公子?”

    冷君风挨着我也坐到地上:“君月终究还是把你逮回来了。”

    我闭嘴,不愿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冷君风自顾自说下去:“你再次消失的第一年,君月曾自嘲的笑着说过,消失了也好,她爱怎样就怎样,自此我们算是毫无瓜葛了;第二年,他再提你时,咬牙切齿,说要是再见到你,真想好好揍你一顿;第三年……第三年,他居然胁迫平南王,赫连容达,乃至当今太子,用圣旨的形式骗你回来。”

    闭上眼,头靠在墙上,听冷君风继续冲我碎碎念。

    “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冷君风道:“知不知道,君月他完全不顾外界压力多大,坚持明媒正娶,立你为正妃,你……”

    “闭嘴冷君风。”我打断他道:“我没兴趣听。”

    “赫连奇!你到底有没有心?!”冷君风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每次走的多潇洒啊!有没有想过被留下的人是什么心情?这么多年君月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可你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他的自尊,他的感情……”

    我与冷君风四目相对,眼神短兵相接,砰出与暧昧绝缘的火花。我冷漠,他激怒。不知僵持了多久,冷君风干涩的开口:“我知道,你只在乎你那个父亲。”

    我犹如被击中要害,全身僵硬。冷君风的瞳孔中,映出我煞白的脸色。

    他讥讽的笑,略含悲切:“赫连容达现在处处挑衅,君月一味忍让。知道为什么吗?他说谁叫赫连是你的父亲,他的岳丈!”

    烦!我现在只有这个感觉!为什么不停的和我提父亲,提锦霖?!!!

    “可是~”我斜睨着他,嘴角挂上嘲弄的笑意:“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冷兄?”

    冷君风仍拽着我的手滞了一下,面色比我还要苍白。

    “这一切,干你何事?!”我补上一句。

    冷君风缓缓放开手,他的表情像要扑上来撕裂我,又像是在笑。

    “对,干我何事,干我何事!”言罢,甩袖离去。

    我站起身,取过镜子坐到窗台上。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的脸。

    客观的说,镜中的人绝对算的上是美女。面容娇好,明眸善睐,云鬓浸墨。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顾盼间,年轻的脸上流转着灼灼光华。

    “真难得,你居然会照镜子。”

    我不理会他的靠近,继续盯着镜子瞧。看着这张脸,不知该喜该悲。

    锦霖早习惯我的视而不见,大手将我抱起,转个身。他坐到窗台上,让我躺在他的怀里。我紧握着镜子,眼睛看着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关节。

    锦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像冷君风一样喋喋不休:“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哦,你可能记不清了,那时的你太小。我却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像只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小野猫。一身戾气,见谁都张牙舞爪,忍不住就想上前逗逗你。我装的那么听话那么乖巧,你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当时就觉得,这家伙可真够让人头疼讨厌的!”他笑起来,用手抚摩我披散着已能过肩的头发。

    “第一次被你震撼住,就是你在学堂外对我笑的那次。红扑扑的小脸露出那么邪魅的笑容,心就被猫爪轻挠,酥麻酥麻的发痒。我就想,这个有趣的小东西说什么也要定了!

    后来,我本想稍微惩治你一下,君风那家伙故意使坏,用了过量的药。看到你满脸冷汗,拼命忍耐的表情,我就发誓再不让你受到伤害……”他的手停滞了一下,抚上我的脸:“后来你就消失了,一走七年。我让人空出你的房间,日日打扫。就在我要放弃,打算把你完全遗忘的时候,你回来了。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明媚,我从走廊一拐出来,就看到你站在阳光下,全身闪闪发亮。一开始,只是觉得熟悉,可当你笑容灿烂冲我喊到“嗨,好久不见。”我就知道是你,肯定是你!……那天我是要离开风华,你如果晚出现片刻,我们可能就此行同陌路。可你偏偏出现了……再后来,你居然跑去演戏!你不知道当时我看清是你在台上时有多震惊!你也不知道,在你唱最后那首曲调奇怪的歌时,台下的观众有多惊艳!再往后……”

    “奇奇。”他板正我的脸,“如果我像你歌里唱的那样,拱手河山只为讨你欢,你可会就此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我转过眼睛看向他:“平南王冒险留下前朝皇室遗子,还帮他入朝从政,并与之结下姻亲。明明封号平南,却被当朝皇上派到西边驻守。冷君风也就算了,你堂堂小王爷,从哪学得这么强的功夫。不过是世子,还敢开口提什么拱手江山……我就是再傻,也猜的到你们算计的是什么。只不过,我对你们的事,完全无兴趣。”

    锦霖神色执拗的盯着我的眼:“上辈子人算计的事,江山的事,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从今往后,我才是能和你白头到老,荣辱与共的人!不是你父亲,不是任何人,只能是我!!!”

    我哈笑了一声:“锦霖小王爷,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很多时候,上天是很公平的,得到与失去并存……”我突然噤声,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关于突破最后阶段的重点!

    锦霖失语半响,长叹一声将我搂进怀里。而我,还在考虑那个关于得与失的问题……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锦霖招来许多大夫仍旧毫无进展,就在这时,锦霖收到朝廷的圣旨,要求他进京。

    “我会尽快赶回来,明日当朝最好的御医就能赶到,一定能医好你的病!”锦霖躺在床上拥着我坚定说道。临行前的这晚,锦霖留在我屋,而我也破天荒没有发火赶人。

    我闭上眼又复睁开,伸手拥抱了下锦霖。他先是全身僵硬,然后激动的回抱住我,听着他“嗵嗵”跳跃,掩盖不住兴奋的心跳声,我在心中默念:

    “再见了,韩小子。”

    ===

    第二日,锦霖早早出发进京。他一离开,我便起身打坐。身心进入冥思状态,呼吸吐纳,驱动内息。

    即使知道父亲出卖我,即使明白他过度的纵容只不过想把我教养成任性刁蛮无知的丫头,我仍旧怀念他的温柔,贪恋那份宠爱。即使锦霖一开始就怀有别的目的才接近我,甚至做出让我难以忍受的暴行。我还是忘不了我们一起度过的岁月,也无法抹杀他对我的感情。

    从一开始,我就是那最自私只为自己考虑的人!我任性的说走就走,想回就回。我要自由,要家人,要朋友,要所有的一切却吝啬付出。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不过是被上天遗弃在时空裂缝中的可怜家伙,不用为任何人负责。我自诩是司空破晓,却享用属于赫连奇的东西……得与失是并存的,若想拥有自由,就要失去这一切;若想拥有这些,就要放弃司空破晓的身份,做个真正的赫连奇。

    喂,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当赫连奇,还是想做回司空破晓……

    其实,答案很简单。

    =====

    “小姐,该起床洗……”齐云楞在门口,空荡的屋子里空无一人。阵风吹过,窗帘飞舞。那个言行奇特的伊人,早已不知所踪……

    =====

正文 放手

以房顶为路,急速奔跑,耳边猎猎风声,提醒我此刻的速度。突破临界点,练成伏天神功是我多年愿望,一朝实现却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兴奋。

    在走之前,我想我需要最后再见父亲一面。

    麒麟镇与平南王府相反方向,最边缘的地方,就是我出生成长的家。可真站在赫连家门外,我却迈不开腿进去。围着赫连府外围静静走了好长时间,想着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直到夕阳西下,夜幕来临。我跃上墙,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

    一抹皎洁象牙白色竖立在书房门前,我停下脚步,远望着多年未见却不敢有一日遗忘的父亲!

    月色下的父亲依旧风姿醉人,璞玉浑金,周身流转着银质光华。可慢慢走进,他的眼角生出些许皱纹,目光也再不复清澈透明,而是略带浑浊。当年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是白玉微暇。

    一口闷气涌上,我嘴唇哆嗦一下,什么话也说不上来。还是父亲冲我微微一笑:“既然来了,进屋吧。”

    事隔多年,再次走进这个书房,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坐,”父亲道:“要喝点东西吗?”

    我摇摇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想到这是和父亲最后的永别,心头一片怅然。这次,最起码这次,在我离去之前,再见他一面,好好的说一句“再见”。

    父亲坐到椅子上,我们沉默的对视。过了许久,父亲开口:“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有些事现在不说清,怕是再没什么机会了。”

    我一阵恍惚,抬头楞楞的看向父亲。

    “你不是我的女儿。”他语气平淡的犹如谈论天气。我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真正的孩子早死在腹中。”他道:“我亲自找人配的药,亲手喂的蓉蓉喝下去。许多大夫都确诊胎儿已死,生下来绝对是死胎。”

    我手足皆凉,听着父亲轻描淡写叙说着毒杀自己孩子的事情。

    “那天,听到通传说孩子是活的时,我简直不能相信!难以置信的从下人手中接过你,搂在怀里的那一刹那,你慢慢睁开眼睛……冷漠孤傲而又满含戾气的眼神,那神色绝不会是属于婴儿的。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在本该死掉的婴儿体内,存在另一个灵魂。”

    “那,那么多年,你对我的纵容,又是为了什么?”我开口,发现嗓子干涩异常。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平南王的约定。”父亲的声线没有丝毫的改变,清冷如昔:“堂堂皇族后裔,不是死就是嫁给那群无耻之人受尽凌辱,若是这样还不如直接死在为父手上。可你活着出生,我无法掩人耳目将你除去。既然注定要嫁入仇敌家,何必尽心培养最后便宜他们。对你一味纵容,让你的性子越发任性刁蛮,不知进退,越是合为父心意。没想到的是,平南王的嫡子对你迷恋到如斯地步。为讨你欢心,许多大事上竟站到我这边和自己的老子平南王作对。

    我生你养你,你亦回报不少。所以,我们之间恩怨两消……你,走吧!”

    恩怨两消,恩怨两消……我仰起脸,生生将眼泪逼回。再待下去,已是毫无意义。我起身,走出两步,想起多年前自己许下的诺言:“最后再麻烦您一件事,”我扯出一个笑容:“当年我许下誓言,日后为母亲重新立碑,碑上书上她的本来姓名,不是夫父姓氏的代号。”

    父亲沉默半响,说了句好。声音中略带颤音,他可是……不过,都不重要了。

    我推门走出去,却被一人堵住。是谢风。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谢风上前,神色激动。

    我反问:“为什么不能走?”

    “你即是主公的唯一的孩子,霖朝唯一的公主,就该担负起自己的职责!你可知道你与平南世子的婚期已定,举国上下皆知,你这一走,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你明不明白?!”

    我麻木的脸浮起冷笑,周身内力喷涌而出,一时庭院内骤风平地而起:“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谢风大惊失色,连连后退,难以置信的瞪着我。

    “让她走。”父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凭她此刻显露的功夫,谁也拦她不得。”

    谢风急道:“可是……”

    “让她走!”父亲第一次暴喝道。谢风缓缓让开路,我警告自己不可回头,不可回头。提起一口真气,如大鹏展翅,架空跃起,几个起落逃离我自以为属于我的家。

    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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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谢风道:“为什么就这么让小姐走了?若是婚礼那天交不新娘,我们苦心经营的格局就要受到极大影响!锦霖那小子怕也不会那么听话了!”

    “够了,我要休息,有事明日再议。”赫连容达无视谢风接下来的话,负手走回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刹,刚才极力维持的冷漠形象瞬间崩溃。油灯火苗不稳,跳动闪烁。赫连容达取出竹蔑调整灯芯,火苗又是一闪。赫连容达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水气,白蒙蒙的雾遮住一切。眼睛迷朦中,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站在书房里个性别扭的小孩。涨红着小脸,低着头撇着嘴,脚一下一下踢着地,磕磕巴巴喊出两个字——“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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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是疯跑出城,像只没头苍蝇一头撞了出去!等我再清醒过来,太阳已跃出地平线。看着看着,眼泪喷薄而出,拿袖子使劲抹了几把。伸手从兜里摸出一直未曾离身,嵇健送我的玉石。

    也许,去广阔的大草原看看,会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我一路向北,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若不是伏天神功拥有自动吸收外界能量的特性,我想我早累爬下了!赶到边境时,已是一身灰尘,脏的那叫惨不忍睹神嫌鬼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背,腿,胳膊……都痒的钻心。我的老天,千万别是长跳蚤了,不然我非疯不可!!!

    还好我点正的沿着小路寻着一条小溪,有了“嵇健事件”的教训,我很老实的先把裤腿撸起,一点一点,逐步清理。

    就在这时,突然感到背后一阵阴风,闪电回身,竟看见一只彪悍凶猛的草原狼!幸好如今六感超群,不然刚才定被这家伙自后颈咬断喉咙!

    草原狼外貌极似狼狗,皮毛鲜亮,体格较大,拥有优美的外型。此刻这只狼冲我呲牙咧嘴,却不敢上前。野兽感觉敏锐,分的清敌我孰强孰弱。我提高威势,想唬走它,却发现它更加激动,作势要扑上来。察觉出不对,我用余光扫视周围,在不远处草坪处,隐约看见动物的皮毛。阵风吹过,草低显现出一只腿受伤的小狼。应该是被猎人捕获枷夹住了腿,因还是小狼,腿脚较之成年草原狼细上很多,楞是脱逃出来。只可惜,伤势很严重。

    我打量着明知敌不过我,却誓死守护幼崽的母狼,心底深处某根弦再次被触动。叹了口气,抽身离去。小时侯练武内伤外伤不断,三师傅便教了我些简单的药理。漫山遍野的寻找草药,又回到溪边。母狼见我去又复返,皮毛腾的炸起来。我无奈的苦笑连连,荒唐的对着一只狼讲起大道理。

    我说:“我绝对的好人!你让我帮忙看看小狼的伤!”

    鬼也知道结果是母狼冲我吼的更厉害。

    无奈下,我半跪于地,真诚的盯着母狼的眼,将草药举高:”我真心想帮小狼,绝无恶意!”

    一人一狼僵持许久,母狼可能因感觉到我确实无恶意,缓缓让开。我上前打量受伤的小狼,这小家伙整个蔫下来,毫无生气。我一边用手揉碎草药,服在它的伤口上,一边还得打起精神提防母狼拿我脖子练牙!周围没有可当绷带使用的东西,只得很不卫生的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为小狼裹上。

    弄完这一切,本人颇有成就感的准备找地方补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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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间,骤然觉得周围气氛不对。我睁开眼,只见四周都是绿幽幽的光!刹那间,苍凉诡异的狼啸声纷纷而起。趁着月色,更显恐怖!

    我张张嘴又闭上,窝火的想。

    老天,你还没玩够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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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草原  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以我此刻的功夫死是死不了。但如果这群彪悍凶猛的狼群起直攻,我少不了要掉几块肉!白天刚做完好事,晚上就碰到则个,难不成做好事真会遭雷劈?!

    又是一声狼啸,高地处昂然立着一只大小宛如小牛的狼。银灰色皮毛映着月色泛着淡淡光晕,深邃的眼睛,自上俯瞰审阅着脚下,大有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我自小就对狼这种神秘的生物大感兴趣,狼的力量、残忍坚韧、和智慧都让我崇敬。看到这只狼中极品,一时忘了危险,眼冒桃心神往不已的直瞪着瞧!

    这只狼中王者突仰天对月长啸,周围群狼亦纷纷效仿,一时间,此起彼伏的阴森呼啸声将我淹没!很没出息的开始腿肚打颤,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就在这时,狼王身边出现一只体型稍小的狼,那狼身后还跟着一只小狼崽。自练成伏天,我的目力大有长进,在月色下仔细辨认,那狼崽腿上还缠着本姑娘牺牲衣服为它包扎的碎布条!

    再环视周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它们似乎没有主动攻击我的样子。这个,难不成,我救治的是狼王大人的老婆孩子?而现在的情景,就是那听说过没见过的,狼的报恩?!!!老大,真要是这样的话,你们的动静未免也太吓人了!

    我慢慢收敛围绕周身的杀气,平静的仰望狼王。狼王一个跃身跳下高地,向前走了几步。它根根竖立的狼毫在月下清晰可见,四周的狼群也渐渐收缩包围圈。我面色风平浪静,心里早不是惊涛骇浪可以形容的!余光雷射一般来回扫视,寻找逃出生天的可能。

    狼王走到我面前,我怔怔与它对视,觉得心窍都被那双犀利神秘的眸子吸引过去。鬼使神差的半跪在地,和保持狼王高度平等。狼王上前,用头碰了我的额头一下。我双眼瞪到不能再大,有种不能呼吸的兴奋感!心脏嗵嗵雷鸣般跳动!狼群又开始对月长啸,我满面冷汗未退,咧嘴无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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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是公认钟情的动物,它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贞的配偶。活着时从不分离,公狼若死,母狼绝不会另寻伴侣;母狼若死,公狼也不会另结新欢。一夫一妻,至死不逾。而母狼更是动物中少有具有极高母性的生物,所以才会有叼人类孩子抚养的事情。我想正因此,它们才会如此善待我吧!

    与狼结伴的日子,狼对与我揭去了神秘的棉纱,狼的团队精神、忍耐力、毅力、对待失败的态度、密切的交流、永不言弃、生死观等等都却让我更加崇敬!

    父亲的事,锦霖的事,让我对人暂时产生一种抵触心理。现在对我而言,跟狼一起反而更加愉快。

    为了让所有狼接受我的加入,我找一切机会接近它们。在它们面前用四肢支地,交流时双眼毫不迟疑的直视它们的眼睛。

    我巴结狼群的不二法宝就是逮了猎物,先躲到偏远地方,用火烤熟再送给它们。虽然我做东西很难吃,但只要吃过熟食的,没一个不喜欢我~嘿嘿,我得意的笑,狼还是很好哄的!

    我们一起捕猎,一起玩耍,有时候我还会随着狼在夜晚冲月长啸!关于狼为何对月呼啸,直到21世纪都是一个迷,它衍生出许许多多或浪漫或诡异的传说。我却迷恋上这种活动,认为大喊大叫乃抒发郁闷的良方,且无任何毒负作用!

    有次和狼王的宝贝儿子玩耍,这小家伙的爪子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玩着玩着睡了过去,醒来时,小狼就躺在我身边。我惊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护住脖子。小狼被我的反应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我,然后翻个身将最脆弱的肚皮露出来,让我帮它瘙痒。

    眼泪不设防的一下子涌出来,狼都混熟了,人呢,人呢?!

    我说到底是人,终究要离开狼群的。走的那天,我不想经受离别的惆怅,决定不声不响的独自离去。谁知行出没多远,只听一声熟悉的狼啸,接下来四周此起彼伏声声狼嚎不绝于耳。一只,两只,三只……无数草原狼显身。狼王威风凛凛站在最高处,背逆着朝阳,它银灰色的皮毛染上一层金黄色。狼王突昂着头,引颈长啸,长长的啸声回荡在天地间。我呆楞半响,拼命冲它们挥手,然后且笑且哭的转身离去。

    无端的想起了那个永远孤独落寞的萧十一郎,想到他那首无名歌曲: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坚强执着总是与孤独相伴。

    一直暗藏心底,多年难以消解的怨恨,不满都已随风飘散。很多时候,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我如此,父亲如此,锦霖如此……

    穿越异时空,虽然失去了很多,但至少我拥有自由的心。即使迷茫过,我仍做回了自己,这就足够了。从没有过的轻松,我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享受这段奇异的人生!

    所以,能活着真好!

    ========

    我怎么就这么“点正”!就在我手脚并用,手舞足蹈的和牧民笔画问路时,只见嵇健远远朝我走来。他身后仍跟着朴部那个傻大个。嵇健驻足在离我七八步远的距离,含笑上下打量。在他目光下我真想钻地缝,为什么每才见他时我总是狼狈至极?三个月与狼同居的日子,饶是我勤清洗,怕也入不了他的眼。再加上我身上的衣服贡献出去不少,东缺一块,西缺一条的,还有好多地方被小狼拿来磨牙……典型贫下中农形象,也许更惨!

    朴部皱着浓眉,歪着脑袋同样打量我半天,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他那副见鬼的表情,我更郁闷了!

    嵇健扬起好看的剑眉,笑道:“司空小兄弟,别来无恙乎?”换上属于他们民族的服饰,站在草原上的嵇健,更显身材威岸,眉目俊朗。

    我呵呵笑了两声,心里琢磨,可让我逮到优质饭票了!

    吃饭吃饭吃饭!我无数次默念,三个月了,让我好好大吃一顿吧!

    嵇健就是嵇健,玲珑心肝,瞧出我此刻迫切的愿望,招呼人在最短的时间凑齐了一桌。一见食物,我立刻张显在狼群中锻炼出的彪悍本色,基本上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朴部现在回忆归位,估计是想起上次见面时我也是一副饿鬼嘴脸,直受不了的嚷嚷:“俺说你这人是不是这几年都没吃饭,就等俺家主子这顿呢?!”

    我难得从百忙中抽出空闲教育他道:“你懂什么,我这年龄正在长身体呢!如果因为营养不良长成黄豆芽,你负责啊!”

    就听旁边“噗嗤”一声,打断了我继续耍嘴皮子。赧然低头……接着吃!

    虽早猜到嵇健身份不菲,但听到他居然是伦贝草原上七大部族中最年轻的王,着实让我感慨了一把!是不是这穿越过来的人都跟权贵有不结之缘呐?要不然搁以前我连见市长级人物都得看电视,来这身边都是什么王啊,大臣的。最恐怖的是,我似乎马马乎乎也凑合算是,公主!

    当天晚上,嵇健派人送来衣衫,看到那些做工精细的女子服饰,我的脸腾的红了。罢罢,反正在他面前丢人都丢习惯了!换好衣服出来,朴部早等的不耐烦,只是待他看清我的装扮,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来到伦贝草原已有数日,游牧民族热情好客,再加上我是嵇健的好朋友(?!),很是混的开。最最喜欢的是马奶酒与手扒肉。马奶酒性温,有驱寒、舒筋、活血、健胃等功效。被称为紫玉浆、元玉浆,是“八珍”之一。为贵族府第的主要饮料。据说部族的王还常把它盛在珍贵的金碗里,犒赏有功之臣。

    手扒肉是将肥嫩的绵羊开膛破肚,剥皮去内脏洗净,去头蹄,再将整羊卸成若干大块,放入白水中清煮,待水滚肉熟即取出,置于大盘中上桌,大家各执刀大块大块地割着吃。因不用筷子,用手抓食而得名。我认为吃肉还是要这样吃才会爽!

    唯一遗憾的是,草原上只有贵族才会中原的话,所以我和别人交流很不方便。嵇健那家伙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强硬要求我必须学会他们的语言。亲自捉刀当我的语言老师,还命令身边的人尽量用简单的伦贝语和我交谈。朴部没事就围着我“念咒”,念的我头晕脑涨口吐白沫!

    嵇健,I服了YOU!算你狠!!!正文 美好生活


男人聒噪起来比女人还要麻烦!避开朴部,躲在嵇健为我准备的帐篷里(类似蒙古包),把玩着那块奇怪的玉石。

    “怎么又坐在地上?”嵇健掀帘进来,看我毫无淑女风范的坐在地毯上失笑道。

    “这个石头到底是什么材质?”我将怪石举高。嵇健笑着接过,取出火折子用微弱的火苗烤了石头一下。紧接着一股清甜的香味弥散开来。先是淡淡的花香,然后渐渐变浓,再嗅时又变的若有似无。

    我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惊奇的拿回石头,凑到鼻端,芳香浓郁沁人心肺。

    “这究竟是什么,太神气了!”我反复把玩着,那香味仿佛通过皮肤渗透进身体里。

    “美人玉。”嵇健道:“用火烤一下能保持一月。据说经常佩带此物,久而久之身体会自带体香。并且会因人而异产生不同的气味。”

    虽然十分喜欢,我摊开手,美人玉散发着幽香静躺在掌心:“太贵重,不能收。”

    嵇健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理?如果还把我当朋友就拿着。”语气虽仍旧随和,却隐隐有不可违逆的意味。

    我低头想了想,笑道:“嵇兄总在我最困难时拉我一把,不记回报以礼相待。”我收敛了笑容郑重道:“种种恩情绝不敢忘,他日我定会报答!”

    嵇健也敛了笑意:“既是朋友,就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我不言语,只是抿嘴笑了笑。

    “对了,”嵇健道:“今天找你是因为我们要去喀什雅打猎,怎么样,一起去吧!”

    “这是当然!”我急道:“这两天学说话都快憋死我了!”

    出去打猎自然少不了猎犬和马匹。朴部牵来一匹全身墨黑,四蹄雪白的骏马,闷声闷气道:“这可是主子平日都舍不得骑的宝马——驰骋!”

    我打量此马,不愧是罕见的名驹!身材高大而身体各部分又都配合得极匀称、优美。油亮整洁的皮毛显示出它优厚的生活待遇。它有一种轻捷的神情,而这种神情又恰好被颈部的美烘托着。马一抬头,就仿佛想要超出它那四足兽的地位;在这样高贵姿态中,它和人面对面地相对着,它的眼睛闪闪有光,并且形状很美;高昂的项部,给予它一种强劲而豪迈的模样;它那下垂而丰盛的尾巴覆盖着并且适宜地结束着它的身躯末端。

    完美!

    再打量猎犬,一个个腰圆壮硕,威风凛凛!啧,有钱有势人家养只马,养只狗都是那脊背朝天,四脚爬爬中的极品!

    我发现马跟人一个破毛病,那就是地位一高就容易目中无人。我试图接近,这家伙又是喷响鼻又是跺蹄子。朴部似乎相当满意驰骋的表现,咧开大嘴嘿嘿直笑。我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朴部,完后也咧咧嘴,眯起眼露出整齐的牙齿。朴部见状吓了一跳,我不理他从兜里掏出相熟牧民送的奶糖,捧在手心小心凑到驰骋面前。驰骋先是不屑的仰仰脖子,后忍不住诱惑上前嗅嗅,伸舌头一卷将七八颗糖全吞进嘴里,咯吱咯吱咬的滋味十足。吃完了又拿眼斜睨我,我嘴里嘀咕了两句,又取出一些孝敬它,如此下来驰骋温顺许多,同意让我上前摸它的脑袋。

    朴部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估计是怎么也不到,如此良驹这么容易就会被我收买!我得意的笑,狼我都能混熟,马还不是小CASE!

    嵇健好脾气的等我俩闹完,这才起程。连侍卫带随从再加上厨师侍女等等等等,浩浩荡荡竟有百十来号人。我跃上马背,余光下意识的扫视一周,接收到不少或猜忌或鄙视或不满的视线。我的身份、来历成迷。关于我是嵇健的谁谁已有不下十几个版本。不管怎么说,一个单身姑娘只身跑来投靠,任谁也要往歪处想。再加草原姑娘热情大胆,嵇健又无疑是纯金镶钻级别金龟婿,我这个疑似“情敌”算是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许多人!

    从嵇健的属地噶嘉到适合打猎的喀什雅,要经过我曾经与狼共同生活的无名山。说是山,其实叫土坡更加适合。离那越来越进,我竟开始莫名紧张。离开半月,不知狼王狼后吵架没,也不知道小狼伤是不是已经好利索了!脑子里全是这个,以至嵇健和我说话一句没听进去。

    就在快要行过无名山时,一声尚嫌稚嫩的狼啸声起。我的心猛的跳漏半拍。侍卫们紧张的排开架势,朴部见我楞在原地,大声催促我快走。又是一声狼啸,是小狼,绝对是小狼!!!

    我喜不自禁的引颈长吟,因暗中加上内力,声音连绵回荡!四周先是安静了一会,紧接着,声声狼啸响起,苍凉的回荡于天地间。明明阴森恐怖的叫声在我听来竟有如天籁!胸中激起万丈豪情,随着狼群一起长啸!呼啸声平地而起,直窜云霄,气势如虹,穿金裂石!

    只听“扑通”几声,除了少有几匹外,其余马匹俱都四肢发软瘫倒在地!猎犬们呲着牙,疯狂的与看不见的狼群对吼。人群也乱了起来,侍女中已有人受不了开始惊声尖叫,登时乱成一锅粥!

    我却觉得开心到不行,坐在驰骋上抚掌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就觉得气氛不对,转头一看,大家犹如看怪物般看我!嵇健仍保持着大将风度,只是看我的眼神多了平时没有的玩味。见我看他,竟冲我挑起眉毛,似笑非笑。我心虚的哈哈干笑两声,慌忙扭过头,彻底老实的坐马背上不出声了。狼啸声渐渐停息,大家继续前行,只是气氛冷到暴!

    我一抬头,就能看见有人偷瞄,他们一和我对视上,立刻低头。我后悔的拿手捂住脸,哎,真是不记改,又得意忘形了!

    还好大家打猎的兴致并未被刚才搅乱,一天下来收获颇丰。在打猎的过程中,我积极与大家培养阶级感情,慢慢又融洽起来。晚上回到噶嘉,据说会有篝火晚会,我的心又开始飘啊飘啊,硬是从朴部那连哄带骗借来一些小号的男子服饰。

    篝火晚会开始,我换上男装,混迹于狂欢的人群。看见有勇士摔交,二话不说撸袖子就上,高兴就由得他们将我摔在地上。不爽了跳起来一个背摔,将那些大汉扔出老远。随着这些日子的勤加锻炼,我对于自己的内力掌握有了长远的进步,已能做到控制力道大小伤不着人。

    光跟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起太无聊了,我甩开他们的纠缠,笑眯眯的混进女子阵营,快快乐乐地和姑娘们混在一起。好歹我也不算丑不是!玩的兴起,热情胆大的拉起我跑到篝火旁,围着我跳起她们特有的民族舞蹈。抖肩,甩水袖,张扬的笑脸,爽朗的笑声~我一开始像个扯线木偶,跳起舞来僵硬的像个机器人。逗的一群姑娘哈哈大笑。不过能逗美女开怀,也算功德一件!

    嵇健和朴部找到我时,我正左手滋滋流油的烤肉串,右手上佳美味的马奶酒。边哄那些女孩等会再找我跳舞,边恐吓那些男的再敢纠缠就给他们扔飞了!

    看到他们找我,慌忙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美味狼吞虎咽吃个干净。从美丽姑娘处借过手帕,擦干净嘴脸才走过去笑道:“有事?”

    嵇健强忍笑容,看着我直摇头。

    至于朴部他的表情就比较值得研究,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想暴走还是想晕倒。可怜的憨直汉子,天天跟我一起大概不太适合他……

    这个时候似乎应该装傻,于是我挠挠头,哈哈,哈哈……

    ===

正文 惊变

自己也没想到,在伦贝草原上一住就是大半年。经过嵇健坚持不懈的英明教育,我已经可以用简单的伦贝语和人交谈。换上他们的服装,举手投足颇有半个伦贝人的味道。

    我喜欢骑着驰骋在草原上策马纵横,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飞翔!我喜欢和伦贝勇士们毫无顾及的喝酒吃肉,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我喜欢和热情的姑娘们一起跳舞,一起唱歌。我喜欢的太多太多了。但同时,也渐渐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野性较以前更甚!

    嵇健待我甚至可以用纵容形容,除了学习语言外,他从不主动要求或苛责我出格的行为。我想,这也许也是我无法离去的原因之一。我对温柔待我的人上瘾!

    嵇健身形挺拔,眉目英豪,笑容热情中透着少数民族少有的儒雅之气。他的笑容、他的风度、他的博学、都为属地上的人津津乐道。噶嘉属地上的姑娘没有不爱他的。对这点我颇骄傲,嘿嘿,我的朋友当然出色!对于我俩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仍旧当选伦贝本年度最大疑案。

    所有人都猜测嵇健会很快迎娶我,结果时过近一年我俩仍旧老样子!我喜穿男装,和嵇健站一起说说笑笑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更像一对哥们。朴部那家伙没事总爱找我玩,比画两招,喝喝酒,一起赛马什么的。虽然偶尔恶劣心起把他逗的哇哇乱叫,但我们二人的感情却是最为要好,我在心里将他定位成老怪物二号。

    只要站在权利场上,就有数不完的相互扎压。

    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比较高产,像嵇健的老爸老噶嘉王有十一个儿子。嵇健排第三,乃正妻所出,加上文武双全极得民心,所以顺其自然的接任了王位。

    并不是各个兄弟都心甘情愿辅佐嵇健,特别是以大儿子嵇霸为首的一伙,时不时故意刁难。嵇健从不让我插手这些烦事,更不许别人在我面前提。可偏有人爱没事找事!

    “司空姑娘,”六子嵇飞满嘴酒气道:“你来伦贝草原已有一年,我们都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啊!”

    我扯扯嘴角,哈哈干笑两声,咸吃萝卜淡操心!

    嵇霸也凑上前,端着烈酒讪笑道:“行了老六,哪那么多废话。”说着递我一个碗,亲自倒上酒:“咱们还是喝酒,喝酒!”

    虽然烦却还得应酬,总不能再给嵇健添无谓的麻烦。碰杯过后,我仰头一饮而尽。嵇霸又倒上满满一杯,说什么都要再喝。我心中冷哼一声,这帮傻子,还奢望灌醉我?!凭此刻的内力,压住酒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好,都想喝是吧!看我不灌蒙你们!

    我大笑一声站起身,挥手叫过侍女,直接取过来三坛未开封的白酒。往呆楞的嵇飞嵇霸手里一人塞一坛,大咧咧笑道:“像二位这等英杰喝酒怎能用小碗?太小家子气。要喝就要整坛的喝!”说罢自己动手与他们碰了碰手中的酒坛,拍掉封口,牛饮起来。一时,就餐的帐篷刹时安静下来,只听我“咕咚咕咚”的豪饮声。

    喝完,用袖子擦擦嘴角,将酒坛倒转过来,半响才从坛口流下一滴酒。我笑容灿烂的对早已目瞪口呆的二人道:“不勉强,两位王爷看着办就行!”

    能喝酒是勇士的象征,帐篷里登时哗然,起哄的,叫好的,乱成一团。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果今日喝酒被我这个女的吓跑,他俩以后也就不用混了!于是在简直能掀翻帐篷的热闹声中,嵇霸嵇飞铁青着脸生生灌下一坛烈酒。喝罢,嵇霸还好点,嵇飞要不是有随从搀着,估计早滑桌底下去了!怪不得他们酒量不行,实在是没几个正常人会选择这么喝!

    我笑嘻嘻的坐回位置,向嵇健处看去,他正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笑。用眼神询问我可还好。朴部则乐到不行,直偷偷冲我伸拇指!

    我微微对他们点点头,表示一切OK,不用担心。

    寒冷的冬日总算过去,又到了可以打猎的日子。我整日在属地东窜西跑,于广大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现在说起司空破晓,噶嘉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当然,这得归功与我彪悍的异于常人的行为……譬如大冬天,所有人都厚厚的羊羔皮大衣,我仍是一身单衣单裤满世界乱跑。很多牧民表示,看见我专往有大量狼群痕迹的地方。其实那些日子从朴部讨来许多储存的肉,我都拿进山孝敬狼友们了。

    又是人间四月天!花开草长,山水含笑,生机勃勃。这天嵇健来找我,说要到另一个叫斗其的属地,为斗其王贺寿。接着就是繁琐的准备,所幸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任务就是不要去打扰别人工作……

    据嵇健的说法,以我们此刻的行走速度,估计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斗其,谁知,第一天晚上,就出了问题!

    夜里尚在睡梦中,突觉皮肤微微颤动,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伴着滚滚杀气而来!我猛的睁开双眼,披上外衣冲出临时搭建的帐篷。

    看清外面形势,我登时傻在原地。数百金戈铁甲,杀气腾腾的骑兵列着整齐的放对直对我们。直觉告诉我,这些人明显为训练有素的军人,不动不响,死一般的沉静,让人宛如能嗅到死亡的气味。

    嵇健和朴部也冲了出来,就着月光,我清晰的看到嵇健脸上闪过惊怒交加的神色。心疼愧疚的闭上眼又复睁开,为嵇健的善良为我的惭愧。

    从没想到,原来嵇健的处境竟是这般艰险!怪不得他到哪都要求我随行,从不让我落单。身为朋友,我竟从未留意过嵇健的处境!反观他处处为我着想,从未在我面前表露半分不安或急噪。

    这么容易就让人不声不响的打到门口,出去巡逻的前哨呢?我们中的叛徒是谁?又是谁这么想要嵇健的性命?!

    我方的营地混乱起来,敌我实力比例悬殊,若想赢,除非奇迹发生!

    就在这时,敌方部队中的一个一身黑色战甲的头领将手臂笔直举高,然后做了个劈砍的动作。原本死亡般寂静的气氛,猛然变化成雷霆万钧惊天吼声。数百兵骑咆哮着朝我们冲过来,滔天气焰似乎要把对手完全吞噬掉!

    最前面几排铁甲步兵手持一人高的盾牌试图阻挡这股凶悍的进攻,此举不亚以卵击石!只听咯吱作响,那是马蹄踏在人身上,骨肉碎裂的响声!

    我的眼前都是血肉横飞的场面,那红色似乎染红了我的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想想,第一次生出杀人的念头!

    “朴部,保护好你主子!!!”我大吼一声,提起真气,一头冲向那个发号施令的头领!

    面前的马匹犹如一堵无法穿越的高墙,离我最近的骑士自上而下用马刀砍向我的头部!我微一后退,紧接着伸手抓住缰绳使出全身力气,生生将马拽倒,顺势夺过马刀,伸脚踢中马背,又是骨骼碎裂的声响,马儿哀鸣着在地上急速转动的飞向后面,为我打开一条路!

    可我错估了这群人的本事,就在我前进不到数米,其余骑士围过来,七八把闪着寒气的马刀直直劈下!我一声长啸,将手中马刀猛击地面,靠着这股劲力腾空而起。自空中抡圆马刀,马背上坐的笔直的人,头颅却飞溅出去。趁着空挡,我第一次将武学发挥至极限,几个起落朝那个领头的靠了过去!

    那男子,头带黑色钢盔,将脸完全遮盖起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从容不迫的抽出箭羽,三珠连发,离弦之箭快如闪电,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刺面门!大惊下,我快速旋转手中马刀,将箭羽挡了出去,可因此失了借力,掉落在地。

    那人见我竟能挡开他射出的箭,先是呆楞一下,接着又去抽箭羽。四周的骑士又趁机包围过来,如果此时让他再次三珠连发我必死无疑!咬牙掷出马刀,那人为了躲避马刀,只得先放下弓箭。我则接着这股惯性,踏在一匹马上再次试图接近那人。一味前进,又没了马刀的格挡,身上不可避免的中了几刀。所幸并不太深,更好在我这次总算成功接近了那人!

    马靴里一直有藏着嵇健送的我护身匕首,我抽出匕首准确的插在那人头盔与铠甲的裂缝处,运气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天地似乎在这刹那安静下来,接着那群骑士怒不可遏的冲我狂吼。我朝天翻个白眼,听不懂,听不懂,我就是听不懂!嵇健可没教过我说脏话!

    放眼望去,我方的营地正似乎利用这喘息的空挡调整。

    低头看向这个“土匪”头子,他的脸被完全遮盖起来,只露一双异常精亮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咧嘴笑笑,不过这个笑因为受伤的疼痛有些变形。

    “兄弟,跟我走一趟吧!”我磨着牙,阴恻恻说道。妈的,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多伤呢!

    那人眼底的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低沉的嗓音从头盔下传出来:“我们做笔交易,你放了我,我立即收兵。”中原话说的惊人标准!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只要大声召唤一声,不出一柱香,你那边的人都会死。”

    “哈,”我冷笑道:“在你喊之前,我会先送你去见真主的!”说着,将匕首又送前三分。我发誓,匕首绝对伤到他的脖子,可他的声线依旧镇定如昔。

    “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然嵇健定会取我性命,并且后患无穷。”他道:“如果注定被你抓回去会死,你说我是否介意多找几个垫背?”

    我又急又怒,却不得不相信他说话,我冒不起这个险!

    “好,我同意,但有个条件!”我咬牙笑道:“咱俩就这么耗着,等我的朋友走到安全地带再说!”

    ===
正文 风华
站在马背上,用匕首威胁着别人,承受着数百人目光的洗礼……我突然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如果不是后背还在流血,怕是真要笑出来了!

    真够戏剧性的!

    就在刚才,我还当着嵇健穿越众人投来得目光,梗着脖子表现出大无畏精神,引得一众骑士磨牙霍霍声。

    估计时间过的差不多,我扯着那人的铠甲从马上跃下,大声道:“你们留在这,我走到安全地方自然会把你们的头儿放回来!”

    他们自然不肯,又是一阵叫嚣。我拧眉提高声调:“我司空破晓说到做到,绝不会伤他一根手指头!”

    那人抬手,虚空挥了挥,众人刹时安静下来。我倒退着走,扯着他越行越快,逃离了那个满是血腥味的地方。朝嵇健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喂,杀人的感觉如何?”那人故意压低的声音透着莫名的好奇兴奋。我却因被人提起刻意忽略的问题而恼羞成怒!想到刚才用马刀砍进人身体时的触感,又恶心又难受!

    “你哪来的那么废话!”我怒目相向。

    “好奇而已。”他沉沉的笑着。“伤口还疼吗?”

    我闷头不语,要不是刚才许诺不伤他,还真想上前踹这厮一脚!他似乎觉得被我绑架很有趣,轻笑声萦绕耳边。我被那笑声弄毛了,停下脚步打量他。照他刚才所说,应该与嵇健认识。现在大家脱离危险,我该摘下他的头盔记住他的相貌回头告诉嵇健。如果这么轻易放他回去,日后搞不好嵇健会再被他所害!

    手已伸到他的面前,又停在半空。如果就此揭开他的真面目,也许我再也不能独善其身,就此真真正正陷入伦贝权利争夺的旋涡中!想到这,禁不住有些犹豫。

    他大咧咧与我对视,眸子闪着迷离的光彩,竟让我产生晕旋感。

    “放心,”他的声音磁性十足,“我不会再去找嵇健的麻烦。所以,你可以不必如此为难。”

    这次被人拆穿心事,与其说恼怒,不如说满心惭愧内疚。我张了张嘴,垂下头。

    司空破晓,你真真自私到极点!!!

    完全失去任何探究的兴致,扯着他,脚步更快的向前走去。

    站在三岔口,我东看看西瞧瞧。

    “喂,你呆站着干什么?”那人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历经了痛苦漫长的心理斗争,很没面子的问:“知不知道去斗其怎么走?”

    “……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啊!”真够丢脸的,哪有绑架犯向肉票问路的……郁闷。

    沉默三秒,“啊哈哈哈哈哈~”那人突然爆发笑声,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我呆站一旁烦躁的看着他。

    这讨厌的家伙笑的直喘气,颤抖的指着左边的路吃力说道:“从这直走,翻过一座山坡就能看到斗其了。”顿了一下,油然道:“如果你怕迷路,我可以免为其难送你过去。”

    我恼羞成怒,将承诺忘的一干二净,上脚踹到他的盔甲上,将他蹬出老远:“不用,多谢,告辞!”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人在身后愉快的喊道,连带拼命挥手。

    我停下脚步,无语的望着天,刚才还以命相搏的人,现在这么愉快的说期待再见……有病啊!!!

    没走多远,就看到我们的队伍。他们为了等我而冒险停留。嵇健站在最靠前的嫩绿青草上,面色阴郁的远望着我来时的方向。见我出现,立刻换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的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大家一窝蜂冲上来,围在周围七嘴八舌,弄的我一阵头晕脑涨。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谈论刚才自己杀人的事情,于是拿出压箱底的秘技——挠头傻笑,哈哈,哈哈……

    嵇健还是那个嵇健,马上看出我就要到爆发的临界点,挥开众人,安静的陪在身边。

    出了那档事,大家行走的速度明显增快。傍晚时分,我们总算赶到了斗其。原本游玩的兴致早飞到九霄云外,疲累的只想睡觉。于是洗澡过后,还未等侍女为我抹完药,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

    “主子,司空那家伙还好吧?!!!”朴部看到嵇健从帐篷里出来,急声问道。

    嵇健阴沉着脸,并不答朴部的问题:“传信回去,将这次巡哨士兵的家人全部抓起来。一众相关人等全部收监。派三千骑兵在十里外接应。”

    朴部凛然道:“是!”多少年了,少有看到主子如此严酷的一面。再不敢多说一句转身去办差事。

    嵇健面上仍是淡淡的,暗中紧握的拳头已发白。他松了松,又再度握紧。

    “这位是伦贝草原上最年轻的王——噶嘉王吧?”

    嵇健寻声看去,一个二十左右,中原文人打扮的年轻人晃着折扇笑着走过来。娃娃脸,面皮白净,笑起来眉眼弯湾如新月。

    嵇健以中原礼仪,抱拳道:“正是,敢问兄台是哪位?”

    “啊哈,”那人也抱拳回礼道:“一介游学书生——贺无奇,流浪天涯,碰巧到此。有幸能参加斗其王的宴会,正兴奋的不知所以呢!”

    嵇健淡然以对,暗中警惕。

    贺无奇兴奋的往帐篷里张望道:“听说那个狼女司空破晓也来了,我能进去见见她吗?”

    嵇健瞳孔猛的收缩,伸手挡住作势要往里闯的贺无奇,冷然道:“破晓身体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

    “啊,太可惜了。”贺无奇摇头叹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嵇健刚一放松,贺无奇的脑袋突然伸过来:“我听说司空小姐会变戏法,只要身边的一不注意就会凭空消失。真的假的?”

    嵇健拧起眉头:“勿要听信别人的谣言,破晓怎可能会戏法!”

    “哦?这样啊。”贺无奇嘻嘻笑笑,这才去了。

    ===

    一觉睡到月亮高挂,伸个懒腰,嵇健派来服侍我的伊目达笑道:“小姐可算醒了,王就在外面等着呢。”

    我一听慌忙从床上跳起来,穿上伊目达为我准备好的衣服。天,不要告诉我嵇健这家伙始终站在外面!

    我出去时,正巧朴部也风风火火赶过来,只听他吞吞吐吐道:“主子,斗其王和其他王一直在等您……再不过去怕是要引起误会……”

    “等会再说。”嵇健淡淡说道。

    “为什么不过去?”我走出帐篷,盯着嵇健的脸庞。

    嵇健的目光转到我的身上,那里面的感情看的我呼吸一滞。

    “司空!”朴部大喊一声:“你没事太好了。那时你满身鲜血,脸色苍白,可把我们吓的不轻!”

    有这么恐怖么?我摸摸脸:“没事啊,我觉得很好。”

    “王,司空已经没问题了,您……”朴部又绕回刚才的问题上。

    嵇健看着我又想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紧张,大手一挥接上道:“我完~全没有问题!不用担心,你走吧。”

    嵇健失笑道:“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顺道可以四处看看。”

    “……好。”

    斗其是个美丽的地方,它有众多的天然形成的湖泊。

    “看,那边就是举行寿宴的地方。”我顺着嵇健遥指的地方望去,登时觉得心跳要停止了!

    那一泓泓碧水犹如珍珠般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湖岸山峦起伏、森林葱茏、湖水洁净、波光粼粼。湖畔一带四季花繁木茂,犹如童话世界。山是碧绿的,草是青翠的,点缀其间的野花一片片连到天边。最要命的是,在月光下,这一切都被蒙上淡淡的冰蓝色,朦胧一片,宛如仙境!

    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瑰宝!

    我张大的嘴绝对可以塞下鸡蛋。心中无比怀念照相机!!!

    “太美了,太美了……”此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词穷,我拙劣的语言根本无法描绘这美景的万一!

    摸下巴,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为这景色多留几日。

    “这么喜欢吗?”炙热的呼吸喷在耳后,温柔带着挑逗的语气……

    一瞬间,我僵在原地,根根神经绷紧,多少年前……也有人这么做过……回忆洪水般淹没过来,我觉得呼吸困难!

    我不着痕迹的后退:“快点走吧,不是还有人等着呢吗!”

    原本没想和各位在草原上雄霸一方的人物近距离接触,偏巧我们过去时,大家正从帐篷离出来。

    “你小子,真是让我们好等啊!”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壮实的男子冷哼道。

    嵇健大步上前,一拳捶在那男子的胸口上,豪爽大笑道:“代鹰,好兄弟,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似的哈哈大笑抱在一起。

    我站在一旁也禁不住咧嘴笑起来,有这样可以吵吵闹闹的朋友真好啊!

    “代鹰,你这朋友做的可不合格。”一个不和时宜的声音插进来,“未能帮忙夺回贺礼。”

    气氛骤时有些冷,我这才想起来,来时准备的贺礼都被破坏了,剩下那五百牛一千只羊估计也死的差不多了!

    “嵇健能来参加已经很足够了!”一个拥有可与大师傅媲美的大胡子男哈哈一笑道:“相比来说,贺礼可有可无。”

    被人袭击,丢失贺礼,被人耻笑……我看着嵇健的背影,想起自己面对那个头盔男时自私的想法,头脑开始发热。

    上前一步笑道:“噶嘉王怎会真的空手而来!”

    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这些跺跺脚,伦贝颤一颤的大人物们的视线着实犀利!嵇健虽已经习惯我的胡闹,仍是忍不住皱眉。反正话都放出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哦?这么说,我还是有便宜可沾嵝?”斗其王扶着大胡子,看我的眼神不易察觉闪过一丝精光。

    “能不能说出来是什么东西?”刚才出言挑事的精瘦男人盯着我道。

    我扬起脸,露出一抹自信的笑靥:

    “是奇迹!”

    “司空,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朴部大嗓门的跑过来。

    我浑身是水站在仙景一般的月湖旁,无奈的朝天翻个白眼,这么小心还是被抓包了!

    “你怎么不陪着嵇兄,跑到这来了?”我岔开话题随口问道。用内力烘干衣物,只怕会吓到这憨直汉子,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内力!只得动手拧,水哗哗流下来,回去一定得好好洗个澡。

    “你还没说为什么全身都湿了啊。”朴部非要一根筋的问到底:“难不成你下河游泳了?”

    真不懂看人眼色!我摇头晃脑油然道:“对,我想试试穿衣服能不能游泳。”

    谁知这位天才居然一脸认真问:“那结果能不能?”

    这家伙!我哭笑不得,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能!”

    后天就是寿宴,昨晚在伦贝各位王面前许诺要用奇迹为斗其王贺寿,要想成功,看来我得再加把劲了!

    这两日嵇健试图从我嘴里问出那个奇迹是什么,只要他一张口,我立刻打STOP的手势,一叠声的道:“我很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完后逃命似的飞快离开。事实上我的确很忙,这件事还需和他人共同协商完成。

    很快,就到举行寿宴的那天。

    宴席如期在月湖畔举行,采用双人制,因是夜晚,所以每张桌前摆放一盏油灯。

    所有宾客按位置做好,等待开宴。我无视掉周围或好奇或嘲讽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上前。

    “尊敬的斗其王,在晚宴开始前能否给在下点时间,我将把奇迹献上!”

    斗其王呵呵笑着抚了抚大胡子,道了声好。

    我退下,到伊目达处,换上那条嵇健送我的裙子。衣身是梦幻般的如月光的冰蓝色,衣领袖口用暗线绣着繁密的花团,泛着朦胧乳白光氲的珍珠,穿成一条飘逸的腰带,松松的系在腰间。长长的水袖,是皎洁的白色。还有一双漂亮的靴子。

    捧着衣服傻笑了两声。嵇健见我似乎极爱和姑娘们一起跳舞,偏又穿男装,看起来十分别扭,才着人送我的。而我却根本不是对跳舞感兴趣,只是爱凑热闹罢了。所以这套价值不菲,做工精良的衣服一直被压在箱底。这次还是伊目达硬要带上,为的是要我在宴会出风头,没想到机缘巧合真用上了!

    嵇健对我始终那么包容体贴,我欠他良多……所以嵇健,这次,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帮到你!

    换好衣服,走回月湖,我挺直腰杆,目不斜视。站在宴会正中央,对上嵇健的视线,他先是一楞,然后有些忧愁不解。

    保持微笑,保持微笑,绝对会成功的!

    我一甩水袖,原地旋转,用内力熄灭了所有的油灯。在旁人惊呼声中,腾空飞起,尽量保持优雅的姿态,如嫦娥奔月,飘向月湖……

    惊呼声更大,因为大家骇然的发现我竟能稳稳站在湖中。

    我侧过身,微扭过头,浅笑举起双手,“啪啪”拍了两下。事先准备好的音乐响起,若有若无的马头琴声,如丝如缕萦绕在月色中,挥之不去。马头琴声渐响,我随乐起舞。为能保持在水上的平衡,我把几位师傅教授的柔武术与舞蹈结合,在这梦幻般的仙景,在这悠扬的音乐里,在这迷离的银色月光下,俯下,仰起,侧转,回旋,弹腿,展腰,将身体像花儿一样尽情舒展开。

    慢慢,激昂的鼓点加入近来,音乐渐渐从虚幻变为轻快。我提气跃高,在空中旋舞。

    然后是旋转旋转旋转,我闭起眼睛,扬着头,踏着湖水,不停旋转身体。让自己柔软如同杨柳,广袖长带轻舞,心绪渐飞渐远。

    都说台上的人变成疯子,台下的观众才会变成傻子。如果真是这样,今夜就让我疯狂一把吧!

    在这一泓碧水犹如珍珠般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的舞台上,在这花繁木茂,山峦起伏、森林葱茏、犹如童话世界中。我要大家永远记住这个奇迹!让所有人沉醉在今晚,在没有灯光的夜晚,我用身上抖落的月光点亮一切。我要今夜的人们,忘记入睡!

    一曲舞完,我飞身回到宴席中,取出藏在袖口的火折子。面带笑容唱起祝寿歌,一边跳着幅度略小的舞步,一边游转在各个桌前。先为斗其王点然油灯,然后依次下来,走到哪里,点燃哪里的火苗。

    最后,俯身拜倒在斗其王前,朗生恭祝道:“我代表噶嘉王以及噶嘉人民,忠心祝愿斗其王河山同寿,寿富康宁!”

    许久,周围不见丁点声响,就在我的心七上八下之即听到了掌声。不看也知,定是嵇健!

    接着,掌声越来越响,最后简直可用狂热来形容!武士们更甚,大声喝彩叫喊着,气氛飙至极点!

    终于可以松口气,我站起身,笑容灿烂神采飞扬的接受大家的喝彩。

    “好好!!!这是我多少年来收到的最震撼人心的礼物!”斗其王道:“你能告诉本王,是如何做到的吗?”

    我故做神秘的笑笑:“既然是奇迹,自然不能道与外人听……否则就不灵了!”

    宴会正式开始,草原儿女狂放不羁,并不拘泥与宴会的固定形式。大家相互串桌彼此敬酒,着实是热闹。我此刻的感觉却绝不好受,总有那么几对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投射在我的身上。特别是身边的嵇健,他的目光似乎在说,现在不方便说你,咱们回去再慢慢聊聊!!!

    我只得闷头发大财,低头吃东西。

    “在下贺无奇对司空小姐仰慕已久,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与你喝上两杯?”

    我抬头,居然在这看见中原服装。一张娃娃脸,皮光肉滑,奶油小生!还成,长相可打8。5分。我心里琢磨,只是对上他的眼睛时,那里面的神采让我一阵晕旋……是他!!!

    我唬的站起来,贺无奇笑嘻嘻的趁机将酒碗塞到我手上。“早就听闻司空小姐海量,希望您手下留情啊!”

    嵇健上手要拦,被我轻轻挥开。

    行啊小子!嵇健就在身边,你还故意过来挑战我的底线,看我会不会揭穿你?!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他的名字,贺无奇赫连奇……难不成?!

    我心底闪过一丝寒意,怒极反笑,与他猛撞一下酒碗,大口喝光里面的酒。贺无奇笑容不变,与我拼起酒来。我们俩你一碗,我一碗,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硬灌!我上下暗中打量,猜度他的真正身份!看他喝下这么多酒,脸不红神色正常,就知也在用内功压制。这么说,那天他是故意放水让我抓住他的?!他究竟是谁?!!!不确定的因素,过去种种,让我心烦意躁。我不出声,贺无奇亦保持沉默,我们无声的暗中较劲。最后还是嵇健看不下去,拦住我们。

    “以后不准你这么喝酒了!”等贺无奇一离开,嵇健冲我低吼道。

    我急忙调整心态,一脸歉意的看着他小声道:“对不住了,我是只要有人敬酒,下意识的就想灌蒙对方。都成习惯了,下次一定改正!”

    嵇健灿若星辰的眸子细细看过来,我拒绝对视,于是慢慢移开目光。

    晚宴终于结束,半夜,第一次在草原失眠。我轻手轻脚披上外套走出帐篷,怕惊醒尚在睡梦中的伊目达。躺在帐篷外的草地上,仰望浩瀚星空,一时竟痴了。

    “怎么在这躺着?”嵇健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我坐起身,只见嵇健站在七八步的距离外。他笑容仍旧是爽朗中带着一丝温和,星眸透出的光像网一样细细密密笼罩过来。

    “突然想看星空,就出来睡了。”我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游荡。”

    “有些事情刚刚商议完。”他浅浅笑道:“不要在外面睡着,露水太重对身子不好。”

    我点点头。他移步要走,又停了下来,“司空,你今晚很漂亮。”说罢离去。刚才,帐篷的阴影投影在他的脸上,我不大能看清他那时的表情。只觉得,一向淡然的口吻在今夜似乎略有改变。

    怔了半响,仰头躺倒在地。望着星空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两日后,我们返回噶嘉,这次多了三千铁骑护卫,我安心的除了吃就是睡。朴部他们兴致勃勃找我玩,也被嵇健挡了回去……日子,似乎突然变无聊了……

    再回噶嘉,明明只是离去数日,却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不是不知道,我狼女的名头早已在草原传开,这次月湖献舞似乎又将我推向更高的地方。属地上的牧民看我多了一份敬畏,少了一份亲切。

    嵇健也开始渐渐改变,他开始限制我的自由,不准我去和勇士们摔交嬉闹,不准我肆意的找人拼酒,不准我骑着驰骋独自策马于草原上……他不停找人送来女子服饰,暗中鼓动侍女和旁人说服我着女装。慢慢也开始有奇怪的言论,外界出现谣言,说我是天女下凡,守护噶嘉繁荣昌盛。又有人开始揣测嵇健何时会迎娶我进门,这次描述的更为有鼻子有眼。

    “破晓,你又偷偷躲起来喝酒!”嵇健微怒道。

    我笑着冲他招招手,“你过来陪我一起喝。”

    嵇健站在原地怔了下,走过来似乎很无奈的说:“破晓,你为什么改不了呢?”

    我哈哈笑起来:“戒酒之事明日再提!来,陪我喝两杯,一人独酌太无趣了!”

    嵇健站了半天,看我执着的神色只得坐下,陪我一道饮酒。我们喝着酒,聊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第一次见他时的感慨,再见时的亲切,在草原上愉快的生活……等等等等……

    嵇健虽酒力不差,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渐渐有些醉意。我仍固执的劝他喝,人喝到一定程度时,就算不劝他照样会接着喝,于是嵇健终于醉倒。

    我一人仍旧继续喝,望着天色越来越晚……

    “嵇健,”我笑着抚上他的侧脸,这个爽朗英俊的大男孩,这个噶嘉人人称赞的年轻的王,醉酒的睡颜竟透着股孩子气。

    “希望我们下次再见时,你仍能冲我微笑……再见了……”

    我肆意的跑跑停停,太阳自地平线升起,惊人的美丽!

    爱我的人要记得,我生是自由,死亦自由。请不要奢望我会改变!!!

正文 转折

刚开始勉强知道路,后来就完全不分东南西北了。好在本就没有固定的目的地,所以,走哪算哪吧!

    我变卖了身上除美人玉外所有值钱的东西,换上再普通不过的衣衫,漫无目的的随着感觉任意流浪。瞧着一路上景致变化,自己似乎又绕回中原,只是不晓得具体位置。

    只出不进,饶是金山银山也有花完的一天。我坐在一家看上还算干净的小店,吃着炒饭很认真考虑下一步怎么办。身上的银子也就还够过半个多月,这还是在省吃简用的前提下。

    店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吵吵嚷嚷。

    “吃都吃了,你还想怎样?!”

    “怎样?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我嘴里嚼着炒饭,抬头看过去,三个半大的小子和掌柜小二较上劲。

    “小小年纪就敢吃霸王餐!我告诉你们,今天拿不出银子,你们谁也别想从这走出去!”掌柜一张团脸,说起话两腮一颤一颤格外有趣。

    “行了掌柜子,和一帮小毛孩生什么气!”一旁的食客出来打圆场。

    “您不知道,”掌柜的胖脸涨成紫红色:“这帮混小子,他,他居然塞给我一包狗屎!!!”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群小孩,真够胡闹的!

    那三个少年也就十三四的年纪,一个瘦高,浓眉大眼十分精神;一个矮矮胖胖,看上去十分可爱;最后一个眉目清秀,象是读过书的。只见那个瘦高男孩上前一步,毫无惧色,口气颇有些玩世不恭:“钱掌柜,你爱钱,不过是因为它能换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哪天狗屎也有这用处,你怕是得笑着求着小爷我送你!还会在乎它的臭味?!”

    经典啊~太得我心了!特别是在这将要弹尽粮绝的处境下!

    钱掌柜眼看就要发飙,我慌忙大声喊道:“等等掌柜,他们的帐算我名下!”

    一场闹剧这才闭幕,三个小家伙走过来,坐到我四周。

    “为什么要帮我们?”那个斯文的小男生,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自有一派雍容气度。

    我举起酒杯道:“只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话,就当浮一大白!”

    小胖子黏黏糊糊的接了句:“俺娘说了,喝酒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我刚要喝,听了这句差点就被呛着,哭笑不得道:“这是偏见,小孩子千万不要受这种错误观念的影响!”

    就在我想继续再教育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喧嚣。外面人头窜动,嚷嚷着说前面的赤茗溏冲上岸一柄足有一人多高的大剑!

    我一听登时就坐不住了,扔下银两,说了声告辞,直接跟着人群流动的方向赶去赤茗溏。

    ===我是谁你们都知道===

    清秀斯文的男孩拿过破晓留下的酒,浅酌一口道:“小胖,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小胖子笑起来像足小号的弥勒佛:“明邪,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说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嵇健送与破晓的美人玉静静躺在那。谁能想象,就是这么一双看似笨拙的手,竟属于近百年来江湖上最有潜质的神偷!

    “美人玉?!”明邪呆楞了一下,“看不出,穷丫头身上竟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她是少主格外在意的人,你偷了她的东西,怕是不好吧……你看呢,林放。”

    瘦高男孩林放耸耸肩膀:“咱们跟着她东奔西跑,绕了大半个锦国。好不容易接近了,又叫她给跑了……偷的好!”说到后面开始有些咬牙切齿。

    明邪低笑一声,“行了,赶快过去看看吧,不然真要追丢了!”

    ==========

    我赶过去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当着所有的面,咱们定下规矩。谁能拿起这柄剑并击退所有人,它就属于谁,你们看怎么样?!”一个看上还算有些威信的人喊道。大家哄然称是。

    我在人群中推啊挤呀,好不容易凑到前面,一见吓了一跳。那柄剑平躺在地,目测长度,至少跟我一样甚至更高(我现在166左右)。剑宽足是我的腰围两倍,通体古铜色,除个大外也不见有什么出奇。

    几个壮汉上去,哼哼哈哈抬了半天,仅掀起一个角就已累的满头大汗。

    “俺看这剑说不定是神器,谁也取不走了,干脆大家一块把它抬走,找个地方供起来算了!”

    “就是啊,这么大的个头,又这么重,就是要了也用不上啊!”

    “来,大家一块动手弄走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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