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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月冷漠的目光透着探求的意味盯着缓缓走进她房间的我,虽然她只是一个包衣丫头,但自于别的丫头不同,不止神态倨傲,对我更是充满敌意。她既不给我让座也不给我看茶,言行举止倒越来越像李氏,“哟,我这地儿岂是姐姐来的?别脏了姐姐的脚。”
??我不想跟她有过多的言语,端正了姿容道:“打开天窗说亮话,落儿此行有一事相商。”
??“哟,这可折杀奴婢了。只怕奴婢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她自称奴婢,说话的语气却已点也不像奴婢,还真以为我有什么事情求她,居然一口回绝了。
??我暗自冷笑,只怕是你做梦都想着的好事呢,语气却淡淡的,“年妹妹,请你嫁给胤禛吧。”
??一丝惊喜在她眼中稍纵即逝,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她手足无措,她愈掩饰其喜悦却反更显惊慌,居然不知如何对答。只见她双手绞着手帕来回疾走数回合后才稳住心神,道:“这是爷的意思吗?”
??我可不想跟别的女人说我的男人爱上了她,便实话实说,“不是,但我有把握让爷娶你。”稍顿,担心年秋月不愿意,又用上了激将法,“相信只要胤禛娶了你,凭妹妹的魅力,一定能让爷流连忘返的,不是吗?”
??“那当然!”她果然高傲地昂起头,却又面露狐疑,“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要问为什么,只说答不答应。”
??年秋月脸上浮起狡黠的笑,“你愿意为了此事求我吗?”
??我一怔,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缓缓开口,“我愿意求你。”
??“只是有姐姐在府里,爷永远也不会对我流连忘返的。”年秋月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所以呢?”
??“所以要我答应也行,不过我有条件。秋月听说姐姐以前常常逃跑,不妨再逃一次啊!我的条件就是姐姐必须离开贝勒府,越远越好!”
??一听此话,我的心突然针扎般疼痛起来,我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微微发抖,这个条件我如何能答应?
??年秋月此时颇为聪明,居然将我的心事拿捏得完全准确,“如果姐姐不答应,秋月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我抑制住自己躁乱的心跳,四阿哥焦虑的脸在眼前闪过,于是在这短暂的瞬间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使得我眼底疼痛,泪水即将夺眶而出,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是以逼回泪水,冷然道:“好,我答应你。我离开!”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年秋月房间的,我一路小跑至无人处,让自己哭了个痛快。哭过之后,才开始思量这以后的步骤。眼望府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此时才知竟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泪水不经意又涌了上来。
??“落儿,在干什么呢?”仔细一看,原来自己站在李卫的房间后呢!稍稍沉思,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大头哥,过两天你又要走了吧?”
??“是啊,这次出去可就事关重大喽!”
??“大头哥,爷让你去干什么?”我细问。
??李卫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要我跟随十三爷和十四爷去剿灭朱三太子。我和十四爷先出发,十三爷十日后跟我们会和。”
??如此说来我完全可以按计划行事了?“大头哥,你带落儿一起走吧!”
??我出其不意的话让李卫大吃一惊。我悄然对他竖起指头,示意他不要张扬,“大头哥,落儿此次离开绝不是负气,只是为了爷着想,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卫向来对我是有求必应,这次也不会例外,他没有再追问为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头哥,你等等,我去写封信,你再载我去十三爷府上。”
??我郑重地将信封好,李卫用马车将我送至十三府。在十三的书房,十三头一次被我如此凝重的表情吓到,“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十三,”我的眼睛浮起雾气,“你一定要帮我,帮你四哥。”
??“我当然会帮啊,可你这是干什么呀?”十三急坏了。
??我拭干眼泪,语气坚决,“十三,游说你四哥娶年秋月,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相信我,年羹尧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绝不可错失了他!”
??十三为难道:“我也知道啊,可是四哥肯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拿出写好的信递给十三,“十三,你四哥看了这封信之后,你再敲敲边鼓,他一定会答应的,只是这封信务必要在李卫离开京城以后才能交给他。”
??十三接过信奇道:“你自己怎么不交给他啊?”
??心里的伤痛已决堤泛滥,我却面色平静地微微一笑:“你给他比较合适......”说完再也无法忍耐,夺门而出,只怕不争气的泪水会在十三面前泄露了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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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园读书,夏日泛舟,书斋秋暝,冬夜聆雪;月下独酌,山池晚步,春暮登楼,晓晴日圆。谁说四阿哥刻薄古板?满腹诗文的他最喜良辰美景,风花雪月。几年内京城塞外每一个留下我们足迹的地方,都有我们爱的恋歌。把酒畅怀,他写下一首首诗词让我收藏整理;情到浓处,我教他唱现代情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他每每都能被深深打动,“丫头,如果你能陪我一辈子,我胤禛别无所求!”
    他眼里瞬间闪过的失落让我明白,我们之间一直有一个阴影——我跟他还没有真正圆房,他对我总是患得患失,或许我梦里那个莫名的背影也偶尔会打扰他的心房,因为我曾经听到他在梦里喊:“丫头,别跟他走,你是我的!”梦醒后,他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尽管如此,这几年却是我和他度过的最平淡亦是最安稳的日子,然而,历史的风云变幻绝不会让生来处在风刀浪尖上的人居于平凡和太平,该来的总是会来!时光的箭弦将我们忽地拉到了康熙四十七年。
??夏日的天气依旧燥热难耐,园子里的知了无止境的鸣叫常常让四阿哥无心看书,他的脾气也显见暴躁,下人均畏手畏脚害怕前来伺候。我索性吩咐他们没事不要上来,全去园子里抓知了去,自己一人承担了服侍他的全部责任,因为只有我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而心烦,也只有我能应付他那暴躁的脾气。连他自己也时常笑道,“全府上下也只有你一人不在我面前发抖。”
??这几日李卫不断有书信送来,每次看完信,他的眉头就锁在了一块儿,难道年羹尧有变?不可能啊?历史上的年羹尧在四阿哥继位前可是誓死追随他的啊?难道历史有误?难说,我都能从现代穿回来啊,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呢?
??傍晚时分,四阿哥和十三关了书房门密谈了很久,我也焦急地在门外踱来踱去,忽听有人道:“落儿,爷呢?快点通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卫回来了。
??“大头哥!”我惊喜地推开房门,“胤禛,大头哥回来了!”
??四阿哥和十三急速起身,将跪在地上的李卫扶起,异口同声道:“怎么样?”
??李卫气喘吁吁道:“爷,年羹尧与八爷有私下来往,今儿回京,他居然先去了八爷府。”
??犹如碧空雷震,四阿哥和十三被震得愣在原地,还是四阿哥反应够快,他对李卫点着头道:“李卫,干得不错,你也累了,下去好好歇息。”
??李卫离开时带上了书房门,四阿哥和十三顿时陷入了沉默,死般寂静的空气既紧张又让人焦心。
??原来我猜测得没错,历史的脚步果然走出了一点点偏差,那么导致这个偏差的原因只有一个,也是目前唯一和史实不符之处——四阿哥还没娶年秋月,看来这步棋不得不走了。我强压着心里的痛楚道:“胤禛,我有办法让年羹尧死心塌地。”
??他顿现喜色,“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可当我看到他如此欣喜,便也感欣慰了,或许这就是我的价值所在?!“胤禛,”我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你娶了年秋月吧!”
??哪知四阿哥暴跳如雷,“你说什么混帐话呢?你就这么讨厌我要将我推给别的女人?你再说这话我杖毙了你!”
??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火,可见我在他心里地位非同一般,这就够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暗地里下着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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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给这只小京哈取名叫小落,本来想叫小禛,估计四阿哥的脸会气绿,祖宗家法都会搬出来,所以思考再三,还是作罢。
??第二天四阿哥早朝之时,我带着小落像往常一样在园子里疯跑。贝勒府人人谨言慎行,但唯独对我这个疯丫头的行径司空见惯。当我脚蹬旱冰鞋风一般滑过凉亭的时候,正好遇见那拉氏,李氏和年秋月在亭子里乘凉,我急速刹车,向那拉氏请安。那拉氏是个厚道之人,弘晖之事水落石出后,倒对于错怪我一事心存愧疚,所以和颜悦色拉住我的手,诚恳地请我坐下歇息。
??我正想婉言谢绝,年秋月娇娇柔柔地开口说话了,“福晋,都说您治家严明,可这个丫鬟如此在府里疯疯癫癫,福晋您怎么也就不管呢?”看来年秋月还当我是一般丫鬟呢!就这点心计足见她尚未成熟,怎比得上李氏老奸巨猾?
??那拉氏笑道:“秋月,你不知道,她不是丫鬟......”那拉氏话未讲完便被李氏抢过了话头,“是啊,我说秋月啊,你就有所不知了,她可不是丫鬟,是爷的心头肉呢,你我可得罪不起。”李氏说话的腔调永远都是那么阴阳怪气。
??“哟,你们在谈论什么呢?”关键时候四阿哥总能及时出现,我也乐得不用费神去想怎么对付她们了。
??那拉氏却唯恐天下大乱,忙陪着笑脸打圆场:“爷回来了,我们姐几个说体己话呢!”
??“是吗?”四阿哥一边说一边揽住我的肩膀,伸手擦去我额头上的汗珠,含笑道:“瞧瞧,怎么跑了一头的汗水?跟我回去沐浴更衣,着凉了可怎么好?”我微翘嘴角,顺从地由他牵着我的手往书院方向走去。四阿哥这一举动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不知这几个女人僵硬的表情下心潮如何汹涌澎湃?
??回到书院才发现十三已经在书房等候,站在十三身后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中等个头,眼露精明,四阿哥称他为“戴先生”。难道他就是雍正的谋臣戴铎?我细细地打量着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个普通的人儿居然是极具智慧之士!
??“丫头,发什么楞呢?还不叫绿儿服侍你更衣去?待会再过来伺候。”四阿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当我重又回到书院时,书房房门紧闭,我不便打扰,又怕四阿哥随时要传我,便在院子的石凳上坐着等。良久,书房门才打开,戴铎稳步迈出,书房里传来四阿哥爽朗的笑声,我才敢进入书房。四阿哥看着我笑道:“十三,你知不知道?戴铎刚才那番话早就有人跟我说过了?”
??十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谁?难道是她?”
??四阿哥颔首笑道:“是啊,看不出来吧?我胤禛当真捡到一件宝贝!”
??十三会心地一笑,“果然不是个平凡的丫头啊!四哥,年羹尧之事不如也让她说说。”
??“嗯......”四阿哥思索道:“丫头,你说这个年羹尧可信不?”
??“我一个小女子哪知道这些啊?”我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大清律例,女子不得干预朝政,我可不想拿自己脑袋开玩笑。
??四阿哥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又来了不是?我还不了解你?不说我才要治你!”
??得,豁出去了,“胤禛,年羹尧铁定是你的人!”我信心十足地说。
??“好!有你的肯定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四川巡抚就放给他了。”四阿哥面露喜色,微一沉吟,又道:“只是......”
??“只是还应派个人辅佐他是不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如何不知他所忧虑?说是辅佐,实则监视,于是大胆提议:“胤禛,十三,我们各自写一个名字,比较看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何?”
??“好!就这么着!”四阿哥居然极力赞成。
??我慎重地写下一个名字,然后轻喊:“一,二,三,开!”
??我们三人同时打开纸条,一阵相互对视之后,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原来我们三人写下的是同一个名字——李卫。
??四阿哥点亮蜡烛,将三张纸条付之一炬。重又坐回书桌前,微蹙眉头。人前的他几乎没有表情,别人永远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有在我和十三面前他才得以释放紧绷的情绪,将满腹心事写在脸上。我移步他身边,举手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他翻过来握住我的手,对视着我的眼睛,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华丽的辞藻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只是回报他以浅浅一笑,他充满默契地重重握紧了我的手。我知道,在这简单的对视之间,在这紧握的双手之中,我们想说的一切已悄然传递。
??十三也缓步踱过来,轻道:“四哥......”
??四阿哥点点头,轻拍十三的肩膀,“十三弟......”
??谁说帝王之家无亲情?兄弟之间默契如此的又有几人?
   
?  几日后,李卫走了,临走之前在我窗边徘徊了很久,却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保重”。我凝望他远去的背影,感觉仿佛远去了一个亲人,不过这是他大好前程的开始,也暗自为他高兴,笑着回身,却发现倚窗而望的还有一人。绿儿呆呆地遥望着李卫远去的方向,竟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行清泪已顺着眼角滑下脸颊。原来我居然不知道绿儿有此心事!我用手绢在绿儿眼前轻轻一挥,绿儿才猛然回神。
??我歪头打趣道:“绿儿,你怎么了?舍不得李卫走啊?”
??绿儿的脸上立时升起两朵红云,羞道:“主子瞎说什么呀?没个主子样儿!”说完一跺脚,闪身走了。
??看来我所料不假,一定得找机会搓成这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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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定是年遐龄父子到访。
??我悄悄溜至前厅,躲在屏风后面,偷偷从缝隙里张望,对年秋月充满了好奇,不知道四阿哥和她的初次见面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来?只见厅里坐了六个人,四阿哥和那拉氏坐了首席,然后依顺序应该是年遐龄,年希尧,年羹尧和年秋月。年羹尧此时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年纪,五官清秀,面容白皙,举手投足居然一股文人雅士之风,无法将他与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将领联系在一起;而年秋月则始终低垂眼眉,容貌看得不甚仔细,但体态婀娜,肤凝如脂,应不失为一绝代佳人。
??几位寒暄数句,年遐龄忽道:“听闻四爷最近在打听名犬之事,下官偶得一京哈,不知可中四爷的意?”
??说着从人抱了一只小京哈进来,一身雪白的毛,居然像极了小落。我欣喜异常,忘形地跳起来,只听身后“当啷啷”数响,我撞翻了丫鬟红绣端上来的茶杯,“什么事?”四阿哥严厉的呵斥吓得红绣簌簌发抖,脸蛋涨得绯红。四阿哥和那拉氏治家一向严厉,在客人面前出了这样的篓子,红绣事后自然没好果子吃,看来只有我挺身而出了。
??我拍拍红绣的肩膀以示安慰,定定神从屏风后迈出:“爷,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请爷和福晋恕罪。”
??四阿哥见是我,怒气顿消,吩咐红绣重又上茶,便笑着指着那只小京哈问我:“这只狗怎么样?”
??我喜上眉梢,使劲点着头,四阿哥见我高兴亦露出满意的笑容,传了绿儿来,让把狗抱进去,我欢天喜地也跟着往里走,却听四阿哥道:“你别走,就待在这里。”我只好站在他身后随侍。不过却可以仔细端详年秋月了,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女子,可眉目如画,面若桃花,偶一抬头,眉宇间流动的风情煞是撩人,只是这貌似不经意的秋波所指方向全然冲着一人——我的四爷。
??我知道自己脸上此时必是乌云密布,虽然心里十分清楚历史不可改变,但要我亲眼目睹自己所爱之人另娶他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四阿哥谈笑间总不忘回头看看我,却猛然发现我面露不悦,他莫名其妙之余不知所措,年家四人见他神色有异,也不知何故,不敢再言语,场面一度冷下来。那拉氏不愧大家风范,见势不对,马上救场,“听闻秋月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大人真是教导有方啊!不知可否请妹妹献艺一曲,也让我这不争气的姐姐雅一回?”
??四阿哥这才恢复神色,面色自若起来,其他人也舒心一笑,气氛重又活跃。年秋月弹奏了一曲琵琶,曲调活泼雅致,颇有小家碧玉之风,赢得在场一片掌声。年秋月起身莺莺谦虚数句,可脸上的得意神色却跟语言毫不相配,眼角的余光还不时饱含羞怯仿佛不经意般扫过四阿哥英俊的脸。我不由轻轻冷哼一声。四阿哥敏感地嗅到空气里异样的气息,回头一笑,有意逗我:“怎么样?把你比下去了吧?”我撅嘴不乐意搭理。
??年秋月见状忽道:“原来姐姐也善音律,不知可否请姐姐赐教一曲,让秋月开开眼界。”
??我神态淡然道:“奴婢不过是一小丫鬟,哪里懂什么音律?怎敢跟豪门千金相提并论。”
??年府四人还真将我当成了丫鬟,只听年遐龄道:“四爷府中果然藏龙卧虎,一小小丫鬟竟也是风雅之人啊!”
??四阿哥却沿袭了数千年封建文化的传统,将谦虚这一美德推崇备至,听他的语气就让我气不打一处来,“她哪里懂什么音律啊?不过是自己瞎玩玩。丫头,既让你弹就弹首,别在年大人面前丢丑了。”
??怎么说我的古筝在现代也是通过专业过级考核的,就将我贬得一无是处?我压抑心中的愤懑,凝眉飞指,《十面埋伏》的铿锵之音便从我指尖喷薄而发,不知是否怒火中烧的缘故,我将它演绎出前所未有的气势磅礴,自己都被琴音中充斥的杀气腾腾之势所震惊。弦凝指停处,金戈铁马之音绕梁未尽,众人惊讶赞叹之神色显露无遗,竟然皆忘了喝彩。直至我退回四阿哥身后,年羹尧才意犹未尽叹道:“如此气势恢宏之曲居然出自一小女子之手,真让人难以置信啊!”
??四阿哥脸上的怡然自得总算让我找到一丝安慰,我可又给他长脸了,只是这个虚伪的家伙仍一味谦虚,“哪里哪里,耍玩之艺,不值一提。”
??哼,如果我今天的发挥还不值一提,那么年秋月你侬我侬的庸俗小调简直就是不入流!年秋月的脸此刻像熟透的柿子,既无趣又难堪,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些内容,似乎我又给自己竖了一个敌人。
??晚膳过后,年秋月便留在了贝勒府为仆,四阿哥将其安排在那拉氏身边,年府四人均流露出失望的眼神,尤其年秋月,隐隐闪过一点泪光,原来他们都以为四阿哥会让她随侍自己,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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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落离开以后,我独自待在园子里的时候常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恍惚间总能看到小落活蹦乱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围着我欢快地蹦跳。有时与四阿哥上街,挑起马车的窗帘,不时远望有小狗跑过,我便焦急地叫小安子停车,痴痴望着远去的小狗,黯然神伤。四阿哥见我终日郁郁寡欢,不忍道:“落儿,要不再养一只吧?我托人打听打听,挑只好的。”
??我怅然摇头,“不要了,不敢再养,如果又死了怎么办?”
??四阿哥怜悯地拥我入怀,“那你不觉得寂寞?”
??在他怀里我总能找到我想要的感觉——安宁和温暖。其实我失去的只是一只小狗,而他失去的却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更需要安慰的是他,不是我。他却能掩盖心中的愁绪而替我担忧,我不由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低语:“胤禛,有你,我就不寂寞。何况以后还有我们的儿子。”
??他笑道:“你答应给我生儿子了?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不是格格?”
??如果我真是历史上那位纯懿皇贵妃,那我肯定会给他生个儿子——弘昼。我仰头笑道:“不相信?我会占卜看相哦!”
??他一脸狐疑的样子让我暗自好笑,何不卖弄卖弄?“胤禛,你命中注定子嗣单薄,能成年的只有三子。”对视着他暗淡下去的眼神,我才意识到这些话不该说,忙道:“胤禛,别这样,其实落儿以为身在皇家,子多未必是福啊!何况落儿胡言乱语,你别当真啊!”
??“我觉得不是胡言乱语。”他极度认真的眼神仿佛要将我看透,“落儿,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你不是一个平凡女子。出生贱籍,却样样精通,见识不凡,新鲜花样层出不穷。那日你在玫瑰花园跳舞的时候说自己是花仙,有那么一刹那我真以为你是仙子。丫头,你的确跟我们不同。”
??我心里一阵慌乱,我到底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妖?是鬼?抑或是魂?可无论我是什么要想保住这项上人头,就必须得让自己是个常人。我稳住自己慌乱的心神,强装镇定道:“胤禛,落儿自幼跟着爹爹浪迹江湖,所谓见多识广,自然略有几分见识和才能,最重要的是本姑娘聪明好学,乃非常人可比,是以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通。”
??他先是哈哈一笑,“给你根竿你还真往上爬了?”继而又疑虑重重:“你刚才所说生在皇家,子多未必是福又是何意?”
??“啊?我胡说的,你不要追问了嘛!”
??他的脸沉了下来,“说不说?”
??我叹了口气,凝视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胤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的朝局恐怕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吧?太子渐失圣心,有多少人觊觎那辉煌的梦想!纵观历代储位之争,无一不是血流成河,骨肉相残,胤禛,只怕……”
??他紧紧攥住我的双手,低声道:“你鲜入皇宫,这些事情是如何得知的?”
??“落儿冷眼旁观,加之总结历史,略知一二。落儿以为胤禛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孝顺皇父,友爱兄弟,适当展露自己的才华就足矣,闲余时间赏花观鱼,亦是别样生活,自有豁然开朗的一天。”
??他欣赏的眼神毫无掩饰地打量着我,“想不到我胤禛府里还藏了个女诸葛!”我羞涩地一笑,实在心虚,我不过是熟悉历史而已,居然就敢行走在储位之争的危险边缘。只听他又叹道:“落儿,你不知道,其实我是如何的势单力薄,满朝文武都被八弟他们逐渐拉拢,我如今可是个孤臣啊!”
??我浅笑道:“胤禛,落儿知道。孤臣亦有孤臣的优势,难道你忘了,皇阿玛最恨的就是结党营私,明珠集团的覆灭就是最好的明证啊!不过有一个人,爷一定要好好把握了。”
??“谁?”
??“年羹尧。”
??“哈哈哈哈,”他大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皇阿玛今儿才将他家所在的佐领赐予我。今儿晚上就会进府来呢。”
??按照清代的规定,每位皇子到一定的年龄都可以得到一个佐领作为他的仆从,年遐龄时任湖广总督,他的两个儿子年希尧、年羹尧都是难得的人才,其中尤其是年羹尧,绝对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时任翰林院检讨。
??“是吗?那敢情好啊!”真想见见这一代枭雄是个什么样儿,更重要的是想会会他的妹妹年秋月,传说中雍正最宠爱的妃子。
??四阿哥再度流露出狐疑的眼神,“你认识他吗?这么高兴?”
??这个多疑的性格哦,真让人受不了,我嚅嚅道:“不,不认识。”按理说此时的年羹尧还没出名,总不能说久仰大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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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还闹呢!其他人还不快出来!”四阿哥说着一把扯掉了我的长舌头。刹那眼前烛火通明,李卫,绿儿,小安子已将烛光拨得亮亮的。
??原来这只是我略施小计逼真凶招供的法子。我在身上绑了绳子制造从天而降的效果,当然是李卫和小安子在屋顶将我放下来的;脚穿旱冰鞋,走起路来自然产生轻飘飘的感觉;舌头嘛,也只是一块红布条而已。
??我沉醉于自己的鬼魅情节,依旧用悠悠的语调说:“落儿已被四爷赐死,四爷何必还苦苦留恋?”扔下这句话便飞一般滑进花园,一面跑一面觉得自己长发飞舞,衣袂飘飘,像极了传说中的聂小倩,自恋之情油然而生,全然没注意书院花园里的一个小坑,只听“啪嗒”一声,我摔了个嘴啃泥,鼻子撞在地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四阿哥将我抱起,斥责道:“黑乎乎的瞎跑什么啊?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省点心?摔着没?”
??我揉着鼻子眼泪直淌,手之所触却一片潮湿,举到亮处一看,竟然满手是血,不知道自己是否血流满面?我吓得哇哇大哭。
??四阿哥也吓坏了,将我抱回卧房,擦洗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血。他极细致认真的表情让我心中一动,连忙紧闭了双眼,不愿在脸上露出来。他以为我还在为被囚禁之事生气,解释道:“丫头,我将你囚禁起来也是没有办法,不然就要将你交宗人府,那份罪你可受不起。其实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是你毒害弘晖,这么久没去看你也是因为失去弘晖心里一时难以接受,加之一直在对案情冥思苦想,才冷落了你,你不要不理我。”
??原来之前一直是我错怪了他,心中疑虑顿消,于是朝他微微一笑,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料定依照我的性格必有一番闹腾。“胤禛,”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难道在你心里落儿就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弘晖对你的意义落儿岂有不知?落儿曾经说过自己是懂你之人,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跟你使小性子,就枉费你如此疼爱落儿了。”
??他脸上一动,将我紧紧搂入怀里,摩娑着我的头发道:“爷果然没有疼错人,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儿。”
??我深深地明白,对于他这样一个男人,小事情上我尽可以胡搅蛮缠,得理不让人,但在是非事理上必须深明大义!倍受失子之痛的他此时最需要的应该是女人的柔情,刁蛮任性只会让他更加烦恼,可是稍稍撒点娇定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故意推开他,撅嘴道:“不让抱!”
??他急道:“又怎么了嘛?”
??我捏住鼻子,“爷刚抱过别人的,一股子脂粉味,沐浴更衣了再来!”
??他果然笑出声来,“就你花样多!你以为我想去啊?不是你命令我去的吗?”
??“可是我也没让你那么紧紧地抱着她啊?”我佯怒。
??“哎,”他叹道:“都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啊,就是天下那最难养的女子!”
??我扳起指头细细数起来。他奇道:“数什么呢?”
??我故作思考状:“不对啊,爷既然觉着女子难养,为何府里还养了那么多呢?”
??他被自己的话绕了进去,一时无语,不禁笑了起来,转而脸上又现凄凉,“弘晖之殇也是源于此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狠毒之女子。”
??真正狠毒之人还留于府中,只是没有证据我怎么能言明?否则我岂不成那嚼舌造谣之人而被他深恶痛绝?她的存在必将是个隐患,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祸端来!
??他缓缓移步窗口,遥望着星空,苍凉地说:“落儿,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福薄命浅之人?”
??虚岁二十七的他已成婚十余载,府里福晋格格多名,可子嗣并不兴旺,加之早年弘盼早殇,如今弘晖又殇,他就只有弘昀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弘时,而事实上,他二人也没有善终。
??其实要那么儿子干什么呢?我暗道,你老子康熙子嗣够多了吧?以后争皇位斗个你死我活的日子可有得受呢!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寥落的背影触动得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轻微地疼痛起来,我上前牵住了他的手:“胤禛,传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日夜守护地上的亲人。弘晖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他每晚都会眨着眼睛看着他的阿妈额娘,希望他们生活得开开心心的。”
??他转过头微微一笑:“你把我当孩子哄呢?还给我讲故事?不懂事的小丫头!不过也难得你这份心了。”
??我不服气的性格猛然串了上来,“谁说我不懂事了?我敢打赌,你绝对不是福薄命浅之人,反而有泽被天下之命!至于子嗣嘛,你命中至少还有三子!”
??他脸色一变,凝目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讲过头了,只好扭转头含含糊糊打圆场,“本来嘛,爷以后肯定还要继续取福晋,福晋就会生儿子嘛!”
??他“扑哧”一笑,“你绕来绕去就离不开这个话题,好好,我保证以后不娶了,你给我生三个儿子就好了!”说着扳过我的脸,却突然指着我鼻子放声大笑。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端过铜镜一照,原来自己的鼻子又红又肿,估计明天还要变成青紫色,我气得直跺脚,“这我可怎么见人啊!都怨你,好好地为什么追我!”
??他笑道:“你不跑我怎么会追?我说,你当时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瞪眼道:“我想找找女鬼的感觉啊!你说我扮演得像不像?”
??他再次长声大笑:“像,像,尤其摔了一脸血后就更像了!”
??“胤……禛……我是……女鬼……你怕不怕……”我心怀鬼胎故意试探他,因为我确实不是寻常人啊!
??他将我拉入怀里,坏笑道:“你是女鬼,我就是那捉鬼的钟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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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贝勒府上上下下无不窃窃私语,交相传递着一个惊人的消息——四爷的专宠耿落儿因毒害小爷弘晖被四爷亲赐三尺白绫。此消息一出,在贝勒府掀起轩然大波,有人潸然叹息,有人暗自偷喜,亦有人公然拍手称快。
??浓黑的夜色下,贝勒府里隐孕着淡淡的雾,虽然是夏天,可不时的夜风透着些微的凉意,惊扰起树叶沙沙作响,门窗被摇晃地咯吱呻吟,映在窗户纸上忽斜忽摇的树枝让心怀鬼胎的人惴惴不安,月亮隐藏在云层中,欲露未露的一小弯弦给夜色增添了几分鬼魅之气,花园里暗影浮动,隐隐绰绰不知道躲藏了什么,偶尔几声虫叫,在死寂般的夜空里分外刺耳。
??四阿哥步履匆匆,推开一间朱红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女子的惊喜,“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四阿哥摸摸女子的脸道:“淑惠,陪爷坐坐。”
??女子顺势幸福地倚在四阿哥身上。
??一阵阴风吹过,烛台上地蜡烛“扑”地熄灭,掩上的房门摇着陈旧的门轴颤悠悠而开,我飘飘忽忽降落在门口,一袭宽大的白裙在夜风的吹拂下翩然翻飞,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切的我愤怒地张开嘴,一条血红的舌头竟然直垂到胸前。
??“啊......鬼啊!”淑惠厉声大叫,紧紧伏在四阿哥怀里。
??四阿哥搂住了她道:“别怕,有爷在,你别怕。”又指着我说:“落儿,赐你死的是我,你要找就来找我,不要惊吓其他人。”
??“胤禛,落儿死得好冤枉啊!胤禛......”我如泣如诉的声音飘飘悠悠回荡在空气中。淑惠缩在四阿哥怀里簌簌战栗,颤抖着说:“不要......不要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纵声狂笑,“淑惠姐姐,你怕了吗?你还我命来啊!
??还有弘晖,弘晖好可怜啊!”
??四阿哥惊惧道:“落儿,你在说什么?”
??我一脸哀伤:“胤禛,你问淑惠姐姐啊!落儿是冤枉的,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淑惠已瘫软在四阿哥怀里,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你不要来找我,求求你,你不要来找我。”
??“姐姐,”我透着无限哀婉,“弘晖和我好寂寞啊,他说想要姐姐去陪我们,姐姐你说好不好?”
??淑惠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慌乱地摇着头,“不好不好,你别来找我,不是我......”
??我缓缓向她飘近,“姐姐,你这就跟落儿走吧,走吧!”
??淑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声如捣蒜般咚咚直响,“落儿妹子,不,落儿仙子,求求你了,你不要来找我,真的不是我。是李福晋,是她,是她给我的毒药,也是她出的点子,我只是受人摆布,受人利用。神仙妹子,你一定要明察秋毫啊,求求你了,不要带我去,不要!”
??四阿哥脸上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比见了我这个鬼更恐怖,他猛喝一声:“来人,带李福晋!”
??李氏见到我的瞬间反应跟淑惠一样,但一声尖叫之后却马上镇定了下来,依然是淡淡的语气,“爷传奴婢来有何要事?不是为了要吓唬奴婢吧?弘时还睡着呢,待会醒来找不着我会哭。”
??四阿哥怒道:“你做了何事还要爷告诉你?淑惠,你来说。”
??淑惠战战兢兢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李氏便呼天抢地起来,“爷,你怎可凭淑惠一面之辞便冤枉奴婢,定是她自己做了此事还拉个垫背的,爷,难道您冤枉落儿妹妹还不够,还要逼出一个冤死鬼吗?”
??淑惠气的脸色煞白,一时无语,“你......”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四阿哥却脸色一变,似被戳到痛处。
??李氏继续哭道:“淑惠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您惦记着爹娘,惦记着弟弟,不想死,可你也不能血口喷人,让我代你受过啊!你放心,你走了,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家人的,也不枉你我姐妹一场。”
??此话一说,淑惠脸色骤变,戚然道:“淑惠就拜托姐姐了。爷,害死弘晖,嫁祸落儿之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爷将罪。”
??我暗自纳闷,形势怎么风云突变?看来其中还有猫腻,许是李氏命不该绝吧,她可是还要封妃的。
??四阿哥盛怒之下令人连夜将淑惠押入了宗人府,李氏眼中闪过几许惊慌也匆匆告退。四阿哥伸出双臂试图来拥抱我,我闪身飘开,怅然道:“胤禛,人鬼殊途,你我缘分已尽,此次一别,后会无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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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等候让我开始焦灼不安,四阿哥将我和绿儿囚禁了一个星期而不闻不问。他找到凶手了吗?还是打算就此将我雪藏?或是已将我遗忘?我宁可他来兴师问罪,至少我还有申辩的机会,可这样的冷淡对于我而言简直是折磨。
??夜,像一个巨大的恶魔紧紧将我束缚,绿儿点亮了蜡烛,我低声阻止:“别点。”我似乎将自己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我才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觉察不出昼夜的更替,我宁愿这黑夜永远没有尽头,时间停滞在这一天,却又隐隐盼望黎明的来临,新的一天或许能给我带来新的希望。
??伫立在窗口,窗外的天空隐隐约约几颗星子轻洒微光,遥望着那拉氏院落的方向,我仿佛看见蜡烛的光晕,是那种让人感动温暖的橘黄色,而他人的温暖只会让我心泛苦涩。忽然想起如果在现代我充其量只能算四阿哥的小蜜抑或情人,那拉氏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所谓结发情深,也许就是这样在漫漫人生风雨中彼此慰藉,互舔伤口。他们有相同的荣耀,相同的意识,受着相同的教育,曾经因为共同的孩子血脉相连,如今又因共同的伤痛而相互拥抱。可我呢?我只是一个异类,又怎能融入皇族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如何能奢望伴他一世风云?我不由苦笑出声,虽然只是轻轻一声,可是在我这僻静的角落却如破竹,绿儿听到我笑,惊道:“主子,你怎么了?”
??绿儿跟着我也算受苦了,时常让她担惊受怕不说,如今还连累了她,于是笑道:“我没事,只是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绿儿在黑暗中靠近我,“主子怎么这么说呢?您待绿儿这么好,绿儿无以为报,能陪着您绿儿就满足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爷会怎么处置我们,都这么久了,事情还没查清吗?难不成要将我们关一辈子?”绿儿的愁容虽然看不见,但我明显地感觉得到。
??“绿儿,你是愿意被爷关一辈子还是愿意被杀头?”我索性问道。
??绿儿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愿意被关一辈子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冷笑道:“我宁可被砍头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绿儿惊讶的脸忽然在我眼前清晰起来,竟是有人点了蜡烛进来,心跳怦然加快,嫣然回头,眼望处,烛火映衬的身影居然是李卫,心下一点一点滴落着失望,可是也深感欣慰,好像我每次落难之时,来解救我的都是他。
??李卫把门掩上,将蜡烛置于烛台,轻声责怪道:“怎么又说起砍头这句话?”
??我嘿嘿一笑,“大头哥,你是来给我饯行的吗?”
??李卫严肃地蹙起了眉头,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别说傻话了,我不会看着你被砍头的,今天晚上我就救你们出去。”
??“啊?”绿儿惊道:“就你一人?门外那些看守呢?”
??李卫摇了摇酒壶轻笑道:“被我迷翻了!”说完拿出两套小厮的衣服叮嘱我们赶快换上。
??我追问道:“四爷呢?最近怎么样?事情还没查清楚吗?”
??李卫摇头道:“唉,四爷这次是真受了打击,常常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晚,也没见他查这件事,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你是凶手的。”
??听了这话,我对四阿哥的埋怨竟然减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担忧,彻夜坐到天明?那他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其他福晋呢?怎么就不来好好劝说他?照顾他?
??囚禁我和绿儿的门已大大敞开,我焦灼的眼神牢牢地锁住对面的窗口,窗格里蒙胧的烛光中映着他孓然的身影,原来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这么近,可是他却不愿意跨越,难道他真的当我是凶手了吗?对面的烛光转瞬熄灭,窗棂边的人影在黑暗中难以寻觅,心里顿感慌乱,他去哪里了?目光在黑夜里急切搜寻,不禁提步迈出大门,被李卫拦住,他轻掩上门:“急什么?要走也要换了衣服再走啊!快点,再耽搁爷就发现了,这距离太近了!”
??我恍然醒悟,深深望进对面的窗子,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道:“大头哥,谢谢你,可是我不会走的,即使要走也不是现在。”
??“为什么?”李卫急了,“你就真那么想被砍头?”
??我微微一笑道:“大头哥,你想啊,如果我现在走了别人就会说我畏罪潜逃,那就等于承认这事儿是我干的。所以我要留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正在此时,“咯吱”一声,门被人推开了,绿儿和李卫忙跪下道:“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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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四阿哥顿时面如死灰,他咬牙阴冷而沉痛地说:“你把话说清楚!”
??那拉氏突然指着我目露凶光道:“是她!是她害死了弘晖!弘晖就是吃了她送来的东西死的!”
??四阿哥寒冷的目光利剑般向我袭来,我心中一凛,急忙道:“胤禛,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
??正在此时,绿儿抱着小落哭哭啼啼地回来,“主子,小落死了。”
??我低头一看,小落七窍流血,似是中毒而死,死状惨烈,我心下一颤,不禁闭上了眼睛。
??那拉氏跪在四阿哥面前痛哭流涕,“爷,您还要袒护这个蛇蝎女人吗?这事儿绿儿也脱不了干系,请爷奏请皇阿玛,将她们交宗人府处置。”
??四阿哥脸一横道:“来人,将她二人囚禁起来,以待彻查!舒兰,走!”
??他一甩衣摆匆匆而去,我凝望着他的背影,再度陷入迷茫。话说日久见人心,可我跟他这么久了,他却并不了解我的心,在他心里,我竟然是一个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人,那我跟他府里其他女人又有何异?也许对他而言我本来就无特别之处,不过是个新鲜的玩偶而已,只是还没到玩腻的时候,可只要一到关键时刻,我也就是他身上的一件衣服,想脱就脱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泪水,只是失望,冷笑着彻底的失望,犹如跌入冰窖,心也跟着坚冷若寒冰。
??软禁对于我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一次心境完全不同。怨恨之余,我丝毫不像上次那样意志消沉,因为我一定要为自己洗刷冤屈,事实上也是为弘晖报仇雪恨,为小落讨回公道,为王府肃清隐患,今天死的是弘晖,下次不知道会轮到谁!
??弘晖清脆的童音依稀还萦绕在耳边,“仙子额娘,仙子额娘!”我神经质的往窗外望去,却是物是人非已枉然,跟弘晖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他不是我的儿子,可在我心里却跟亲人一样,其实我也能理解四阿哥和那拉氏的心情,悲痛尚且如我,他们则痛何如哉?
??我轻掐自己沉重的眉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努力想理清一个头绪。
??绿儿胆战心惊地抓住我的手,流着泪说:“主子,这次我们是不是真的完了?”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绿儿,你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盘子是你亲自送的吗?无缘无故刨冰里怎么有毒呢?小落又怎么会死呢?”
??绿儿稍稍平息,说道:“是这样的,我送刨冰经过假山的时候,淑惠主子身边的秀竹将我叫到一边问绣花的花样,我就将盘子放在假山边的石凳上了。”
??我隐隐嗅到线索的气息,扶住绿儿的肩膀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秀竹在假山后画了一会儿图样,才出来继续送刨冰。”绿儿细细回忆道:“我记得小爷见到刨冰的时候可高兴了,还分了一些给小落吃。”
??“所以小落也中毒了。”我又问道:“你见到小爷吃刨冰了吗?”
??绿儿摇摇头,“没有,我接着就带小落回来了,可在回来的路上,小落就开始鼻子嘴角流血。”
??“可怜的小落,”我叹了一口气道:“之后盘子就没离开过你手中吗?”
??绿儿确定地点点头:“是的,只是这毒绝对不是我下的啊,主子,我们就这么被冤枉了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既不是我,也不是你,那么就只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哪个环节?”绿儿睁大眼睛,瞬间恍然大悟,“难道……我说这么奇怪呢!”
??“什么奇怪?”我急问。
??“小落毒发了还一个劲地跑,一直跑到淑惠主子住处才停下来,两腿一蹬就死了。”绿儿闪着疑惑的眼睛说。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声追问,“绿儿,你和秀竹画图样的时候,小落在哪里呢?”
??“它就在假山的石凳边啊!”
??“绿儿,我明白了。”我有点兴奋地看着绿儿的眼睛道:“如果真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那小落就是在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因为你离开时石凳边发生了什么事,小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证据……嗯,也许还会牵涉到其他人。绿儿,我们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来,将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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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冰嬉大典出丑以后,我就缠着四阿哥找人给我做了一双四轮旱冰鞋,当然轮子是木制的。小落渐渐长大,我每天穿着溜冰鞋带她在园里疯跑。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我给小落在头顶上扎了个红色的蝴蝶结,它神气活现的样子只要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引起轰动。四阿哥也逐步接受了小落,每次回来都会逗小落玩耍一阵,却对我将小落当人似的养着不以为然,“你简直把它当女儿养,干脆还教它琴棋书画得了。”
??我眼珠一转,喜道:“胤禛,你真是天才,这个主意太棒了!”
??四阿哥一呆,摇头骂我疯子。
??第二天跟小落一起在园里晨跑以后,就在曲桥的亭子里给小落上起了数学课。小落实在聪明,不一会儿便掌握了数字1——5,我开心地塞给它一把糖。
??“仙子额娘,你跟小落在干什么?”弘晖和弘昀喜滋滋地跑了过来。他们俩早跟小落交上了朋友,只要我和小落出现在园子里,他二人必会寻来。这不,小落看见好朋友来了,算术也不学了,在弘晖膝前跳个不停。
??我得意地笑道:“小落在学算术呢,你俩别打扰。”
??俩小子瞪大了眼睛齐声道:“骗谁呢!”
??“不信啊你们就看着。”我掏出一把糖,“小落,一。”
??小落果然叫了一声,我摸摸它的头,赏给它一块糖,“小落,三!”
??小落连着叫了三声,我把糖塞进它嘴里道:“这么样?我的小落聪明吧?”
??弘晖弘昀大叫奇妙,吵嚷着让他们试试。我将糖分给他俩,二人按照我的方法试了几次,屡试成功,俩小子开心地拍起手来。我伺机跟他们吹上了牛,“这不算什么,以后我还教它做加减乘除,教它认字呢!”
??他俩人迫不及待地说:“仙子额娘,以后你教它的时候我们也来好不好?”
??正说得起劲,弘昀的耳朵被人拧起,不知何时他额娘李氏和淑惠来到凉亭。李氏大声斥责着弘昀,“你以为你捡着高枝了吧?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在这里吗?”
??这话听着是骂弘昀,事实上却是说我的,我从不屑于与他的妻妾做这样无谓的争吵,淡然笑笑,由着她拧走了弘昀,淑惠转身离去时居然也对着我冷哼一声。她二人近来打得火热,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吧,失宠的女人在封建皇族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可言?我对她们能赋予的只有同情。
??“仙子额娘,你不要生气,弘昀的额娘就是这样的。”好个弘晖,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懂事。
??我摸摸他的脸笑道,“弘晖乖,我没生气,你也回去吧,不然你额娘也会来找你的。”
??弘晖却笑道:“不会的,我常常跟额娘说您有多疼我,还教会我好多东西,额娘说要来感谢您呢。”
??那拉氏倒真是个贤良厚道之人,跟府里大大小小的福晋都相处融洽,把所有的寄托全部放在儿子身上,对胤禛的冷淡无半分埋怨,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难怪这雍正帝的皇后非她莫属。
??晚膳过后,我将白天训狗的成果展示了一遍给四阿哥看,他目瞪口呆,直道佩服得我五体投地,稍候却又突然板起脸生起了闷气。
??“又怎么了嘛?”我对他这善变的性格习以为常,觉得他有时还真像个孩子,需要不时地哄一哄。
??“你看看你现在,把心思都放在小落身上,什么时候还关心我啊?”他气鼓鼓地道。
??我哈哈大笑,“我的爷,您都多大的人了,还跟狗一般见识?比弘晖都不如了。好吧,你要我怎么关心你啊?”
??“你看这多热的天啊,把你去年做的那冰冰的东西做碗来吃。”
??忘了,我的四爷最是喜寒畏热,于是抿嘴笑着福了福,“是,落儿这就去。”
??今年我特地叫人做了一架简易的木制刨冰机,将府里冰窖里的冰取出来打碎,淋上巴多伦送给我的奶油,浇上红豆,加入各色干果,配以新鲜西瓜。我的清式刨冰就算大功告成。
??一气做了多份,叫绿儿给弘晖也送去一份,小家伙一定爱吃,弘昀就算了吧,别自讨没趣。小落听到弘晖的名字便不安分起来,乐颠颠地跟着绿儿出了书院。
??“你这新鲜玩意儿都是跟谁学的?”四阿哥一边品尝一边说。
??“爷别问跟谁学的,只说好不好吃?”
??他笑着点头,“当真不错,爷有口服了,明天再换点新鲜的!”
??还真以为我是孙悟空啊,拔根毫毛就能变个花样?
??“爷!爷!你要做主啊!”突然,那拉氏呼天抢地奔了来,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只见她一跪就跪在了四阿哥跟前,“爷,弘晖殇了,你要做主啊!”那拉氏满脸是泪,仇恨的眼光紧紧地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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