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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设计郡主
曾经有一个江湖方士,唬人最厉害的一招,就是半闭着眼睛,从细缝里瞅着客户惶恐不安的神情,硬是靠牙缝里挤出牙疼一般抽搐的声音:
  “唉……要知道人的名字就能注定一生富贵还是穷苦!”
  光是一个叹息就能搅得人心神不定,再加上涉及了祖宗家法管理的名字改正权,更让不识大字的穷苦农民觉得万物凋零,生命无趣,世界上所有的神灵都抛弃了自己,从古到今,似乎全部的不幸都要马上成堆成堆的缠上自己。于是乎,鸡鸭、鱼肉、家产、粮食……一切都可以抛弃,换的孩子下一个富裕的生活空间。
  白素贞虽然不在乎明里乾坤,也不清楚这个异世界存不存在伟大的命运女神之类的东东,但是出于对原著女主角懦弱花痴的痛恨和鄙夷,她还是自我安慰的认为,新的名字代表新的开始。从此,白墨这个颠倒黑白的化名正式出炉。
  令人扼腕的是,当白墨想要依靠娃娃脸这一招牌摆个算命的摊子赚点外快的时候,运气却从名字更改后彻底背离了她。街头小巷行走来往的人无不对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娃娃侧目,看到她使劲板着脸,想要显出严肃的脸色,却扭曲了清秀的五官。立马有几个好心的大妈摆着憨厚的笑脸说道:“小娃子,莫不是牙疼!啧啧,肯定是糖糕吃得太多。让你娘试试偏方……”
  三五乘除,绕的白墨彻底漏气。
  摊子旁边的几个耍大刀的人倒是接着她搞怪的风光,生意越发兴隆。人群里一层外一层,圈的密密实实。白墨坐在椅子上摇晃着沾不到地面的两条短腿,荡出一层层无骨头的波浪,她有气无力的叫唤几声,“号外号外,天机老人家隔壁邻居的外甥女的妹妹的邻居的外甥女的妹妹,到此地一游,凡有忧愁,一两半卦。欢迎惠顾。”
  好饿啊!白墨听到自己肚子里响起的奏鸣曲,苦着脸,唉,来了凡间果然不好,一个不克制,就恢复了以前暴饮暴食的习惯。好端端的辟谷的美德半个时辰不到就被罪恶的零食打破了。果然是,从不吃到吃容易,从吃到不吃难!
  我不会成为第一个被食物馋死的妖怪吧!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睛盯住不远处包子店快要出炉的菜包,口中潮水澎湃。好香好香!她都快忘记了,凡间烟火是如何的诱人。
  “十卦九不准?这是什么招牌?”
  一只手在白墨痴迷的视线里摇晃来摇晃去,白墨也随着躲避去躲避来,死死不肯放弃对于孕育中菜包的意淫。
  “姑娘,姑娘!我要算命!”
  哪来多事的爪子!不要挡着我!你还摇!白墨饿得神志不清,裂开嘴,张大了健康雪白的一口好牙,毫不犹豫的咬上去,死猪蹄,你还动!她口中暗藏的几颗尖牙出动,牢牢的扎进了对方的肉里。
  很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灌进白墨的嘴里,换回了她的神智。眼前,一张苍白的扭曲的脸正痛苦的对着她。“痛……你难道是……属狗的吗?”
  呀,她还以为是脱了水的猪蹄呢,饿昏头了,竟然咬到一个小姑娘!白墨慌忙张嘴放爪子,发现小姑娘的手已经被戳出两个血淋漓的空洞,一看就知道是极其锋利的兽牙所致。白墨尴尬的绕绕后脑勺,看到对方摇摇欲坠的样子,很过意不去。
  看起来,应该很疼吧!竟然一声不吭,还真倔强!不过看来我的蛇牙一点都没有退化嘛!
  她偷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用小拇指挑了黄豆大小的秦绿色药膏,胡乱的抹在伤口上。同时用另一只手盖住小姑娘发红的双眼,默念几句咒语,伴随着体内仙力流逝,很快,小姑娘的手背恢复了一片白皙。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那个马有失蹄,人有失口。我刚刚饿死了,结果一个不小心……哈……哈……哈,现在没事了。”白墨皱着眉毛扮可怜,肚子也恰到好处的发出叽里咕噜的响声,像是在回应她说的话。
  遭受不幸的顾客十分大度,或者说神经大条,一看到自己奇迹般复原的手,立刻兴奋的凑近问,“你用的是什么药?真神奇。抹一下就好了。能不能卖给我?价钱多少我都出的起。”
  现在的小孩都是钱堆里生出来的吗?话说的真是太拽了!白墨酸溜溜的想,还好自己做了个半妖半仙,对于普通的尘世欲望根本不再考虑之内。要不然,肯定会心理不平衡,变成问题少女。
  她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小姑娘毫不在乎的,掏出一只金光闪烁的元宝,喉咙里立马有些干渴。这能买多少个包子?她又瞅瞅正在熄火的卖包子的老头儿,觉得香味越来越浓郁,肚子也越来越饿。奇怪,明明体内早就达到了元素平衡,对于凡间的食物没有任何需求,为什么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最低需求。
  小姑娘等得有些不耐烦,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提高了嗓子道,“出个价钱吧!我用黄金买!”周围的人听到了吓一跳,一个十三岁大小的女孩子摆摊算命,现在出来一个也大不了多少女孩拿着金元宝砸人,如今的世道,都换做小孩子出风头了吗?
  其中不乏一些市斤混混看到元宝,心里起了一些歹意,要是把这个有钱的小姑娘绑回去好好藏着,还不知道能榨出多少钱。指不定是哪家财神爷的明珠呢!白墨眼角瞟到几个闪动的身影,心思一转,就猜到这些龌龊无耻的家伙打得什么主意。她翻翻白眼,叹口气,对于这一群不自量力的笨蛋保持了最高敬意。
  底子都不摸清楚就下手,也不怕咯着。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算了,就当做做好事,救你们几条小命吧!
  白墨托着下巴,手里的瓷瓶不停摇晃,侧着脸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问,“姑娘是什么人?竟然拿金子来砸人。也不怕人单力薄,万一被歹人看上了,那可就吃亏了。”她笑嘻嘻的盯着几个神情僵硬的混混,微微摇头,左手做了一个中指朝天的动作,气得对方一脸铁青。
  面纱少女愣了一愣,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下一秒却沉静下来,听出了白墨口中的意味,眼睛很自然的在围过来的人群里转了一圈,所到之处众人皆避。她身上有着一股天生的高贵气势,压得普通百姓头都不敢抬。她回过头,掸了掸自己的衣角,抬起下巴昂着头,柔声细语,却是不见胆怯道,“我是什么人?你大可不必知道。不过我手中就有天下第一奇毒,七魂断肠毒。更何况,在新丰城,还没有人会想着和官府过不去,和朝廷过不去吧!”她冲着几个倒退的混混,说道,“我还不知道有人会想以身试法?不知道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
  啪啪啪!白墨很尽兴的鼓掌,同时把瓷瓶递上,很大度的挥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好意思再收你的钱了。马马虎虎当作礼物,交个朋友嘛!”和官府有关系的人,还是不要随便得罪的好,更何况,她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对了胃口,有趣极了。
  朋友?小姑娘愣了愣,看着白墨笑完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她不解的试探道,“这种奇药我从未见过,光是在京都云中,任何一家药堂出价,都不会低于四千两,要是进了皇宫大内的药名册,那么上万两黄金更是不在话下。你真的送给我,不收钱?”
  白墨听到上万两黄金的时候,感到肚子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只是看到周围人炽热的目光,嘴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提前在理智之前开口,“算了,不过一瓶家传药,虽然药方已经失传,但是宝物到了识货人的手上才有用处。在下白墨,字离秋。有个义兄,赵瑜。如今正在养病中。另有一犬,白玄。”
  小姑娘才发现摊子的角落上匍匐着一只酣睡的小狗,不起眼的外貌和它的主人同出一辙。她轻微的笑声从面纱下传了出来,十分悦耳。“我叫耿雍,字云霄。”她顿了顿,低声道,“我是云南王的女儿,穆顺郡主。”
  穆顺郡主?那个权倾一方、爱女如目的云南王最宠爱的穆顺郡主?白墨清晰的听到四周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像是突然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了众人的鼻息。她凉凉的看了看,那些胆大包天的小混混们走就逃得不知所踪。谣传有人曾经作诗调侃这位年幼的郡主,就被当时愤怒的云南王扔到了兽笼里喂了虎豹。
  所以,一提到穆顺郡主,众人想到的是那一双双发绿的饥饿的虎豹眼。还有云南王狰狞的媲美狂狮的怒吼。不过三个呼吸,周围一帮看热闹的人群走的一干二净,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几片枯叶被风锤炼。
  白墨痴傻的看着仿佛搞笑片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边,回过神极为懊恼的指着穆顺郡主,叫嚷道,“该死的,好不容易聚了一点人气,就被你吓走了!今天的银子又泡汤了。”
  穆顺郡主看看左右,哼唧道,“怎么又成了我的错,刚刚说给你黄金,你还不要。现在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哪里知道你是什么郡主?明明聚了人气,指不定今天能分到三成收入,现在可好,连生财的工具都被你吓跑了!靠!我还真倒霉!”
  “你不是算卦的吗?”
  白墨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瘪瘪嘴巴,收拾租借来的桌椅,“算卦?这个小地方,谁那么闲找个小孩算卦?我是和旁边耍杂技的一伙人合作,我招来人气,他们想办法哄出钱来。人越多,我的分成越多。”她哀怨的拧着穆顺郡主的面纱,试图刺穿她,挑起对方的内疚心理,“结果难得配合你演一场戏,竟然把老本都赔了进去。真是太倒霉了!”
  果然,穆顺郡主的语调有些不自然,“我,我不知道你是在赚钱……”
  宾果!白墨微微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得逞的笑容,抬起的时候,恢复了无奈愤恨的表情,无力摇摇手,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委屈,“算了,可惜我义兄了,今天买药的钱都没有到手。都躺在床上快一个月了,结果我……我真是太无能了……”
  白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但是穆顺郡主再仔细倾听的时候,又觉得更像是被压抑了的平静海浪,她想了想,很配合的走进对方的陷阱里,“那个……白……”
  “白墨,你可以叫我白离秋。”白墨快速借口,心里紧张的念叨,接下去,接下去说!快点快点,发挥你的同情心,小姑娘。
  “好吧!离秋,既然你肯交我这个朋友,能让我来帮帮你吗?”穆顺郡主话一出口,就看到白墨背过脸,低垂的肩膀有些颤抖,似乎在哭泣,又像是在忍耐心里的怒气,“我们不是乞丐,郡主,你不能用钱来侮辱我。”
  白墨背对着天真的小郡主,笑得心花怒放,嘴里不忘记装出一副痛苦受伤的口气,小郡主,我不介意你用钱砸死我!她心里快速的算计着需要用钱的数目,想到对方财大气粗的身份,很自然得把每一项都提高了百分之五十,遇到肥壮的猎物,该出手时就出手,免得将来为一时的怜悯而懊悔!
  穆顺郡主慌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我……我从来没有过朋友。”她的声音渐渐放低,然后悄不可闻。白墨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偷偷的把辣椒油倒到地上毁尸灭迹,然后赤红着双眼,做出拼命忍住激动情绪的神情,用力的抓住小郡主绵软的玉手,牢牢的揪住了未来一段时间的衣食小父母,用恰到好处的沙哑的声音道,“谢谢。真的,谢谢你。”
  她咬住下唇,让一滴泪流过脸颊,然后高高的扬起额头,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像一朵寒风里颤抖的花破碎的开放,笑出一个令人爱恋的笑脸。她的手很诚恳的传递过来小郡主内心的激动,以及那奔涌着的被她所感动的感激之情。
  白墨感慨的看着小郡主的面纱,略有些遗憾的想到,“要是没有这层面纱,自己的这场表演一定会尽善尽美。奥斯卡一定是为我创立的!”
  而长处深宫天性单纯的穆顺郡主却激动不已的看着白墨的眼睛,念念道,我终于有了一个朋友,一个不是父王指定的朋友。而且,一个秉性纯良、视钱财如粪土的好女孩。她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
  朋友?白墨笑得更加甜美,两个酒窝盈盈展现,朋友,就是需要的时候哪来利用的,关键的时候拿来出卖的,穷困的时候拿来骗钱的!
  小郡主,我也不想欺骗你幼小的心灵,可是偏偏你撞上来了!那么,就拿钱消灾,救苦救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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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赵瑜苏醒
浓郁的迎凉草的味道在空气里翻腾,清风徐来,似乎眯着眼睛也能看到那碧绿色的青草,摇摆如同矮竹林,叶子细碎的仿佛杉柏。让人想到东都云中的天祈节,美到四月一日之时,家家户户门口必然悬挂的芳草,清凉驱蚊,昭示麦秋的到来。
  这是节日的味道。
  男人醒来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正是关于鼻子的功效。他感到自己沉浸在夏季沁凉的山泉里,化作了水的魂魄、变成了海的波涛。他却仍然觉得心灵深处有一张嘴,呼喊着水源。他想,他必然干渴了许久。
  佛门教诲说道,死于恐怖者,灵魂堕入相应欲求而不得足的地狱。男人神色恍惚的想到,我一定是在赤地青野里死去了。也好,死了也好。或者对我来说也是另一种地狱。
  但是,皮肤上传来一种温润的被触目的感觉,似乎有一只小小的手用力的握住了他的灵魂。于是,他彻底醒过来了。
  看到的,是一个微笑着清秀的小女孩,单手抱着一只寻常猎人家都有的哈勃狗,打量作品一样打量着自己。背后是狭小的空间,木头因为年代久远而发霉的味道坚强的从迎凉草下挣扎出来,屋内布局很差,家具上的油漆都抹掉了七八成,剩下的些许也浸染了油渍变成油腻的图黑色。
  但是,屋内的窗子全部打开了,猩红色的阳光毫无顾忌的洒进来,把大半个房间涂上血色,很浓重很诡异的环境里,醒过来的男人还是把视线偷回了唯一可以交流的女孩的眼睛。只一眼,他不禁怔了怔,满屋子妖艳的阳光也遮不去这一双琥珀色淡漠的眼睛里那一抹灵动的仿佛游蛇的光辉。突然间,他相信了,自己的一条命一定是这个女孩给于的。而对方明显的只是因为一时兴趣。
  “你……”男人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苦涩疼痛,仿佛用刀子一层一层把肉挂了一遍,只是一个简单的单音,就耗费了他用长久晕厥凝聚的一半力气。
  女孩从桌子上端来一碗油光发亮的液体,眨着十分纯净的目光,说道,“虽然我从来没有医过人,但是多多少少让你活回半条命。所以,在我们暂时资金短缺的情况下,请暂时相信我的医术。”
  她的眼睛会说话,里面全是看到玩具的快感。他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出卖自己。真干净。他感慨了一下,然后试图找回一些力气,张嘴把汤药喝下去。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劲,哪怕是涨红了脸,身体还像是瘫痪了一般,动弹不得。甚至脸上的肉也僵硬的如同石头,舌头只能抵着上颌,发出简单焦急的单音。
  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即使是在最困难的赤地青野,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也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选择继续活下去,等待奇迹。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以生不如死的方式活下去。这是耻辱,是最大的讽刺!
  他想要大喊,想要破口大骂,想要疯狂大笑,可是脸上却只有急促的呼吸,发出一些杂乱的单音。其他的,只剩下麻木。他红了双眼,血丝遍布,但是仍然像个废人一样,没办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他感到绝望了。然后,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似乎一切都失去了,空间、时间、仇恨、伤悲……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连死亡,也成为渴望……他自嘲的想。
  旁边的女孩把一张圆圆的脸凑得很近,伸出不安分的手揉捏着他的脸,“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要死要活,没想到你的抗打击能力这么强悍。好啦,不玩你了,只要吃了我的药,保证你过一段时间马上恢复到原来的生龙活虎状态。安拉安拉,现在的全身麻木只是暂时的,你身上中了一种剧毒,它破坏了你的身体神经控制的能力,造成身体内部信息混乱。现在开始,就用我的药帮你的身体重新回复秩序。”
  他昏昏沉沉的听女孩念了一大堆,只知道这个黄毛丫头在宣布他重生的机会。从大悲到大喜,他心里情绪奋勇翻腾,一时激亢,嘴角呕出一滩鲜红色的液体。
  小丫头像是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扎呼呼到,“该死的,我还没喂药,不许你半途逃到阎王殿。我和阎王不熟,套人情很麻烦的!”她一边念,一边用勺子小心翼翼的舀着汤药往男人的嘴里灌,可是麻木的肌肉却使得汤药全部溢出嘴巴,丝毫无法深入牙关。
  “真麻烦,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小丫头恼怒的扣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左右看了看,很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褐色的狗尾巴草,随意拔去叶子,留下细长的叶经,然后使劲全力才勉强把男人紧扣的牙关打开一条缝,把长长的狗尾巴草插到男人的喉管深处。
  “有点难受,你忍着点啊!”小丫头很没有真意的随口道歉,同时用十分迅速的动作趴到枕头旁,苦着脸诅咒到,“早知道就不放什么苦艾草了,结果受罪的竟然是自己。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算了,豁出去了。”小丫头冲着不能动的男人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看在你长得俊俏的份上,本小姐就网开一面了。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眼熟呢?想不管都不行……”
  就在男人疑惑不解的同时,他震惊的盯着小丫头,看她一口一口含下汤药,然后揪着一张堪比菊花的扭曲的脸,俯身在他的上方,用嘴巴含着草管,再一口一口喂到他的口中,顺着喉咙一口一口顺畅的流入体内。
  汤药中像是带着极有神奇的法力,每一口下肚,都会给麻木的身体带来虽然细微却不容质疑的感觉,或麻或酸或痛或热或冷,总之,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恢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小丫头喂过来的汤药里还有淡淡的清甜味,在这汇集了天下所有极致口味的汤药中显得格外的……舒爽……诱人。
  等到一碗酸甜苦辣样样俱全的十全大补汤下了肚,身体虽然还是老样子,但是肩膀以上已经恢复了,喉咙还有点痛,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他有些迟疑的动动嘴角,很好,脸部的肌肉可以自由活动。
  在小丫头凝视他半个时辰后,他沙哑着喉咙正式开口到,“你是……谁?这……是哪里?”
  小丫头为了自己的医术长进欢欣鼓舞,扭着屁股跳了一段乱七八糟的肚皮舞后,闪烁着亮晶晶的双眼笑眯眯道,“我叫白……”她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不悦的事情,脸上沉了一下,然后甩动脑袋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叫白墨。字离秋。这是我的宠物狗,它叫白玄。白玄,来,问好!”
  土黄色的哈勃狗听到主人的叫唤,转过脑袋,很人性化的上下打量了对方,随意的打个哈欠,摇摇尾巴,埋下脑袋继续睡觉了。极度的不给人面子。小丫头额头青筋抽搐几秒,垮下上扬的眼角,恨恨的把白玄仍在床脚,“太不给我张脸了。连尊老爱幼都不懂。”男子瞟了几眼睡觉的狗,心想,我还不需要它来尊老。却只知道丫头实际上指的是爱幼。否则,他绝对不会沉静的注视着丫头,让她继续发挥。
  “嘿嘿……不理它。你是我路上捡来的。顺便试试手,没想到我的医术还没有退化!真是太天才了我!”小丫头乐滋滋的笑道,眉眼弯弯,纯粹的喜悦很容易感染别人。
  男人不由的嘴角微微扬起,努力牵扯修养中的嗓子说道,“在下姓赵名瑜,字凌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顿了顿,看了虚空处一段时间,然后很诚恳的注视着白墨意图偷窥他心思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在下会对姑娘负责。”
  白墨听不懂,大大咧咧的问,“赵大哥,你在说火星语吗?还是你是天上的神仙?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能不能简单点,干脆点,再通俗点?我对于弦外之音从来都是七窍通了六窍。”
  “七窍通了六窍?”
  “是啊。”白墨很严肃的说道,“就是说,一窍不通嘛!”
  赵瑜哑然失笑,无意中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救命小恩人,“虽然姑娘刚刚救我是出于无奈,但是毕竟有损姑娘清誉。而且姑娘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于请于理,在下都应该对姑娘负责。”
  “什么?”小丫头很震惊的瞪大一双杏眼,让人怀疑下一刻她的眼珠子就会因为激动而跳出眼眶,她简直是怒不成声,“你……你……你说你要以身相许?”
  男人皱了皱眉头。
  “你……你竟然要嫁给我!”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脸色微微发白。
  “你……你……你竟然要挟我……占我便宜……恩将仇报?连未成年少女都不放过。妄图对我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开天辟地绝无仅有上天入地独此一家妖魔鬼怪唏嘘不已神仙菩萨暗恋成痴的天下第一无敌美少女伸出魔掌,用世界上最残酷的刑法禁锢本小姐未来惊天动地凄美绝伦惊神泣鬼天下无双绝无盗版的爱情花朵。你……你……你真是太邪恶了……”
  男人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变化之快,颜色之多,几乎可以超越四川变脸的最高手艺。小丫头笑嘻嘻的蹦回来,蹂躏着赵瑜的脸,顺便接着按摩肌肉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探索人体奥秘,“好啦!赵大哥。赵大木头,本小姐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吓唬自己了。你一句话,吓得本小姐的小心肝扑腾扑腾乱跳,真是差一点点就要魂飞魄散了。本小姐还小,稚嫩可爱,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不会有人跳出来骂你人尽可夫的……错了错了,是花心大萝卜。”
  盯着赵瑜黑到不能再黑的脸,白墨很自觉的松开手,怏怏到,“你看吧,说一点就生气,玩笑都开不起。这就是代沟啊!赵大哥。您太落伍了。”
  赵瑜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白墨年纪不大,古灵精怪的却实在难以琢磨,满口胡言乱语,能气得人死去活来。这是个让人头疼的丫头,将来自己有的受了。他无奈的想,却没有意识到短短的半天,他已经把白墨纳入了自己的世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口恰到好处的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白墨迅速流过去,打开门看到来人,立马把花一样的笑脸沉下去,皮笑肉不笑的盯住来访者,“‘猪’大老板,今日怎么有空来打搅我。您的铜钱输光了?”
  猪头老板哈腰奉承道,“托大小姐的福气,小的这几天手气好得不行,简直可以说是把把通杀。实在太过瘾了。大小姐,您真的是朱某人的菩萨啊!救苦救难来了!”
  白墨明显的翻出白眼对着猪头,兴致缺缺的甩手,“没事别来烦我。我哥哥醒过来了,没空帮你赚黑心钱。”
  她刚想关门,猪蹄猛地伸进门缝,一用力,硕大的猪大老板就谄笑着钻进房间,他十分热情的奔到床边,拉住赵瑜的手,用大灰狼诱拐小白兔那七分真诚三分猥亵的口气说道,“大少爷,您醒了啦!真是上天保佑,您贵人有贵福,总算是平安脱险。朱某人天天在长生牌前为你念佛,天见可怜啊,终于朱某人的心愿得到了满足。只是朱某人小本生意,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了。大少爷!您天生高贵,一定不会为难朱某人一点小小的要求吧!朱某人做的本分生意,新丰城内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的良好事迹,朱某人也一定会让新丰城内的人知道的。”他顿时抑扬顿挫的发表了演说,口水唾沫漫天乱飞,激动处,还会拔高嗓子来个公鸭鸣叫。听得门口的白墨和白玄怒气直冒。
  赵瑜却很冷静,任凭对方如何失礼,他只是静静看着对方,一直用深沉无声的目光看到猪头老板心里发毛,乖乖的给他整理好被角,谄笑着站到一旁为止。
  “你,有什么要求?”赵瑜的声音很轻,因为受伤,听起来也有些模糊,但是猪头老板却因为他的话吓得冷汗直冒,哆嗦道,“就是……就是……房钱的问题。”
  “我身上三千两银子足够住在东都云中最好的酒楼三个月的时间。我想,我在此不过是个把月吧。”赵瑜没有激动,纯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但是很致命。
  猪头的冷汗滴的更加厉害,东都云中里混出来的人可不是常人,多多少少和京里的权贵沾上边,该死的,自己竟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真是该死,还以为半死不活的看上去死定了,没想到偏偏人家活回来。
  他猛点头,忙接口道,“那是那是。小的是想说,公子的房钱有多余,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啊!小的还有客人要招呼,公子请自便!小姐请自便!”猪头老板发挥了超乎实力的速度,用滚的方式快速的从两人实现消失,不过白玄被他吼的睡不着,咬着牙同样愤怒的追杀出去了。
  半伙儿,楼下传来一道犀利惨烈的杀猪般的嚎叫声!
  赵瑜转过头,直直的坚定的盯住小丫头,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看上去十分的儒雅,震慑的白墨当场不能动弹。她努力的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天哪,我怎么救了一个书生?一个读书人?一个笑起来像大师兄的读书人?我瞎了眼吗?
  她想起上辈子老头——她唯一的师傅,从幼儿时期就在她耳边进行的洗脑,对待读书人——(他们唯一接触的读书人,就是大师兄,老实巴交,极好欺负,让她懂事以前沾着年幼的名号,占尽便宜,甚至偷走大师兄所有的衣服,逼着他从湖边裸奔回医馆,更成为一是美谈。所以,读书人说到底指的就是大师兄。)要和蔼,要可亲,要掏出心思好好的对待别人(老头子口水全部喷在大师兄的脸上,臭脚丫子还往人家的衣服上蹭,表示重点提示。)。
  虽然这人古板了一点、傻逼了一点、反应迟钝了点,(当时大师兄在一旁垂泪,她马上狠狠的撒过去一包痒痒粉,想让人家笑,结果大师兄狂笑了三天,她被师傅扔进男厕所里面锁了三天。)但是绝对不能忽悠人家……你要是敢违背师傅的话,哼哼哼……师傅就是在黄泉游泳,也会爬上来,找你好好谈心的……
  白墨年幼无知,处于青春叛逆期,很爽快的违背了师训,其后的惨烈结果,令她长期处于心理伤害阶段,形成对大师兄一类的读书人强烈的条件反射。恨不得把心挖出,对对方予取予求。大师兄受不了她的热情,尤其是当她哭着为大师兄补衣服,还天天煮虎鞭熬鹿茸给大师兄进补的时候,亲爱的大师兄终于携带着师嫂私奔了。留给了白墨一片自由的空间。
  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
  白墨感到头皮发紧,欲哭无泪,暗叹着能不能买点后悔药?她几乎可以预料到未来自己的悲惨人生,当眼前这个便宜哥哥露出严肃的神情,和她家老头蹲厕所大号的表情如出一辙,她就知道了,他们都是七八头牛也拉不回的执拗性子,赖上她,要欺压她到底了。
  “你救了我,赵某托大,叫你一声妹妹。我会照顾你的,不容任何人欺负你。”他怕吓到她,说话语气十分亲切,却更是吓得白墨面无表情。
  竟然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她的大师兄,白墨反射性的露出可爱的笑容,心里面却是嚎啕大哭,“我自然高兴有一个哥哥!”狗屁!她张嘴骂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狗腿的递上茶盏,贴心的伺候赵大木头喝完茶,为他擦去嘴角的茶水,服侍他躺下,还很温柔的整理好杯子。若不是怕两个时代的人有代沟,她怀疑自己骨子里的奴性马上要汹涌出来,为赵大木头唱安眠曲!
  天呐,谁来救救我!
  白墨坐在床头,保持着俏皮的笑脸为赵大木头捉蚊子,心里连再死一遍的念头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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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丰黑店

地空无物曰赤地,野无人民无禾稻曰青野。
  白素贞未免惊扰他人,不得不随意让白玄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歇脚。虽然她知道任务就是去西湖旁制造一场艳遇,但是毕竟她思来想去觉得为了一个书呆子许仙赔了一辈子的幸福,这个买卖未免太亏了……
  更何况她刚刚从天界下来的时候身形不过是十岁大笑,为避免触犯《婚姻法》和《儿童保护法》,也为了避免他人怀疑一个幼女独自出游。不得不耐性的回到老地方,凑合着找发自己成仙财的两位散仙,加上小白聚了一桌的斗地主。反正不会玩,就消磨时间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全神贯注投入游戏的原因,最后总算长到外形能有十三岁大小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三十年以后,想起来,这具身体还真的是不会老。让她当时听到时间流失,惊愕了很久。连看到糊了的牌也打不下去。
  她整日里和造型怪异,堪比魔幻全息游戏的妖怪们相处,差点就要忘记了自己还是游戏中的主角,若不是头上的金簪振动,恐怕三百年她都能呆下去。不过,三十年只长了三岁的模样——那么,等到她瓜熟蒂落的年级,还不要等上一百年?白素真很颓废的大杀四方,翻上十六倍,将两个散仙的老本统统赢到手。
  终于某一天,最后一把满天糊。白素真总算是想到了凡间的游历改造命运计划,收拾包裹,记录赌债,然后和附近的妖怪散仙一一告别个个搜刮。输到连内裤也是举债借来的两位散仙更是热泪盈眶的为她饯行。此后经年,雷泽一带的妖怪说道当年十八里相送的情节,都会不胜唏嘘。那是一个超乎妖怪想象的别离场景,一人一狗,占尽七分的灵气,让不舍的两位散仙饮酒大笑苦中作乐了三个月,都快疯了。
  所以,赢得一钵满盈的白大小姐总算是乐呵呵的收了轮回镜——麻将时候用来防止某无良神仙作弊,跨下了柔软的‘沙发’飞云——改装以后的迅飞云,谁叫她前世就喜欢买了车子拿到店里改出个酷酷的造型,素面朝天的踏上了异世界旅游的第一步。——对于如今做了神仙以后的皮肤,她自信可以成为世上任何一款化妆品的代言人,还用得着用化学物质危害自己吗?
  出了山谷,小小的白玄却有了变化,四足踏地时候,翻了个滚,就幻化成豹子大小的兽类,土黄色的皮毛沾上点点黑斑,加上两只雪亮的獠牙,看起来十分有气势。多多少少,凭借着这幅具有震慑力的卖相,两只悠闲的妖怪轻易的吓唬住了赤地青野的众多妖魔鬼怪。
  赤地青野,也正是戈壁。
  一轮红日当头照,半边荒野飞沙走。蒙蒙水气蒸腾,将空间扭曲出歪歪斜斜的失真感。不远处,干枯的沙枣树像是一只不屈的骷髅手掌,挣扎着伸向天空。死寂不是这里的风格,细微的声音代表着流沙下匍匐的‘杀手’们,沙蛇、赤蝎子、毒蜘蛛、五色蜥蜴……各种毒物在这片残酷的旱地纠缠争斗,为了生存演绎出可歌可泣的决斗。
  白素贞背手摇晃着一只三十年不枯萎的从天庭偷渡的狗尾巴草,扭动了几下‘肉条’,自觉在沙地里比不上白玄的脚程,于是很无赖的爬上白玄的背,软趴趴的像回到了还是蛇形的年代。她皮肤微凉,贴在白玄因为戈壁热气而发烫的毛发上,令白玄不由自主的吞下了抗议的声音,乐颠颠的拖着她满戈壁乱跑。
  一颠一颠的,白素贞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身体放软,阳光烫的恰到好处,令她想到桑拿室里的温度,很自然,她发挥了不知道是巨蟒的天性还是上辈子的懒惰脾气,渐渐的就坠入了美好黑甜的梦想。
  在茫茫戈壁中,飞沙走石里,一只黄色皮毛的野兽驮着一个娇小的人影轻盈前行,给这片著名的死地笼罩上了一股诡异之气。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真实的存在,没有水,没有遮挡的纱布,没有食物,没有同伴,他们更加像是传说中行走在海市蜃楼里的幻影,给偶尔行走的路人一线希望,一丝诱惑。
  至少,当时躺在地上,双目迷离,嘴唇干渴破裂的男子,就以为自己看到了死亡前的梦境。因此屏息瞪大双眼,盯住野兽像是激光般高傲而沉默的眼睛。
  “你……是木客……吗?”
  木客是兴国上落山的鬼怪,形状颇似人身兽体。曾经自言是秦时造阿房宫从赤地青野运载而来的早木,食用木石,得以不死。能诗,能唱,时就民间饮食,可以招阴魂。
  白玄抖了抖肩膀上的骨头,用适当的力道振醒睡着的主人,它的鼻子告诉它,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有着一种奇特的草药,可惜的是,一时半伙,他还死不了。白玄拿不定主意是抢了草药就走,还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男人,反正它也成仙无望,破了杀戒,想来应该不是大事。
  可是男子迷离却无谓的目光改变了它的想法,能够和它对视的人只怕本魂不太简单,要是万一是什么星君、使者转世历劫,渡劫之后,小气的一定会活拔了自己的皮毛。它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应该让主人去头疼。
  白素贞不知道自己仙兽的花花肠子,她睁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到的,是一具堪比干尸的人体。破败、枯燥、肮脏、死亡……她不想管尸体的事情,毕竟沙地才是埋骨的好地方。但是碰到对方炯炯有神的眼光,她揉揉眼睛,好吧,看来这人精神好着,还不至于成为僵尸。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无论哪个修佛之人见到此人,一定乐呵呵爽歪歪的扑上去,怎么说功德分也是大涨。可怜她一个刚刚化形的半妖半仙,还指望着做个快乐妖精,偏偏心肠软的要死,不得不花大力气来移动位置,死死抱住‘尸体’,不至于让他从狂奔的白玄身上掉下去。
  要知道f1赛车上砸下一个西瓜,在加速度和地球引力的作用下,估计是连钢铁也会粉碎的。
  只是她毕竟仅仅化身成为一个不足13的小女孩,小胳膊小腿的,抱着个十足的大男人,自然会重心不稳。戈壁风沙大,打在她的背上更是隐隐作痛。这次还真是亏大了!白素贞愤怒的盯着昏死过去的男人,愤愤不平的念叨,为了不让他发觉自己的秘密,她甚至撤去了护体仙力,凭借着肉体凡胎来对抗高速的气压。偏偏人家不领情,自顾自的就晕厥过去了。
  “醒过来!”白素贞死命拧他的脸,发现这仅剩下的一层皮,实在磕手,怏怏放开,想摇晃对方的身体,却又怕不小心晃散了他脆弱的骨架。白素贞只能小心翼翼的把男子圈在自己小小的怀里,无奈的对白玄说,“白玄,再快点,我要找家客栈安置他。不然,就能去阎王殿喝茶了。”
  白玄长啸一声,四足暴涨,身形越跑越快,化作了一道闪电,犀利的劈开了戈壁的空间,它那看不到影子的爪子踩在本空中的风道上,令四周的气压挤出一个小小的足以容身的通道,而白玄就驮着两个人在通道上飞驰。
  因为速度,甚至连时间都停止了。
  白素贞看到不远处的一家破旧客栈时,太阳还在出发前的那个位置。赤地青野抛在身后,化作了一道地平线,除了热气袅袅,就只见沙尘飞扬不休。
  她的脚下踩着一颗弱小的绿苗,贴着地面生长,看起来弱不经风,但是昭示了无法抹去的绿意。白素贞扛起昏死的男子,大口大口的用嘴巴呼吸,没办法,这个男人身上脏臭的味道比起茅厕不相上下。她一个微笑手势,白玄就心领神会,再次翻身腾跃,硕大的野兽变回了原本小小的哈勃狗,垂着尾巴紧紧跟在白素贞身后,不时的还有小小的脑袋顶着男人的腿,象在推着他行走。
  路上行人稀少,有几个仓皇行色的奴隶在贫瘠的土地上耕作,他们看了一眼白素贞和她背着的男子,来不及怯怯私语,就被拿着鞭子的监工鞭笞了一顿,哽咽着埋头继续刨地。
  几个小商贩迟疑打量着两人,因为风沙的缘故,加上男子残破的衣物,惨不忍睹的模样,看上去他们更像是逃荒的穷人,或者就是私自逃离的奴隶。看起来也榨不出几个铜板,商人们交换了心得,扭过头不再理会两人。倒是城门口的卫兵对两人起了纠察的念头,但是一靠近,闻到臭味,马上像打法乞丐一般随意的打发了两人。
  有惊无险的,白素贞背着这个陌生的男子来到了最近的也同样是最破旧的旅店。
  “老板,两件上房!”她踮着脚尖,挥动空闲的一只手,肩膀略作移动,让男子的体重均匀的散布在自己侧背上,不会滑落。半响,没有人理会。白素贞皱皱眉头,小手伸进男子的怀中摸索了一阵,然后清脆的叩击在樟木柜台上,明晃晃的银子像一道佳肴引诱出了饥渴的看店人。
  “两件上房。要干净,安静。另外准备一些小菜,稀粥,烧开的白水。”长相颇似猪头的掌柜两眼只有银子的存在,哈腰弯背的谄笑,“是是是,您说的一切一定照办。两件上房、好菜好酒、烧开的白水!马上就好!”圆滚滚的手刚要把美丽的银子拽紧,一只小而坚定的手阻止了他的冲动。
  “我还没有说完。”
  “客官您吩咐。本店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一定包您满意。”
  “算了,另外给我哥准备几套干净的衣物。”白素贞仰着土黄色的沙脸,淡漠的命令道,“两桶热水,找个利落的人帮我哥洗澡。”她这才把银子放在猪头老板颤抖的手心里,拧着眉头补充,“对了,多弄些水果喂我的狗。还有给我哥哥先灌些水。”
  她很大方的把男人扔给猪头老板,自己抱着白玄一扭一扭的爬上楼,进房间休息去了。怎么说一段路,还扛着一个大男人,她发觉自己新生的‘肉条’坚硬程度上升不少,想来,离真正的腿不远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
  在银子大军的鼓动下,猪头老板发动了超乎想象的热情和实力,用一刻钟的时间收拾好房间,备好衣物食品,做到了所有的准备,还很有创意的在水桶中加了一些沙地的甘苏花。这种闻起来有些甜腻的花香花费了白素贞一堆的精力来清除,虽然她一心要学着适应,但是无意中,还是最后凭借仙力偷偷换了一桶寒谭的冰寒水。以三味紫金火灼烧,保证冰寒水中的矿物质更加方便的被吸收。
  沐浴,是一种享受。白素贞泡着温水浴,顺便还给白玄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澡,最后很惬意的拿水果切片沾了一些蛋清做了一个聊胜于无的美容面膜,才清清爽爽的坐在梳妆台上鼓弄一头散乱的头发。
  也正是如此,白素贞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化形后的相貌。
  十二三岁的孩童,形容未开,五官精致妩媚,面白色皎如同璧人,眸深处有碧色似青,凝转里见意气娴雅,光炫生花。眉色不加黛,如远山,唇角微扬,嘻怡微笑,未语先娇。真个是:纤指如春笋之尖而长,媚眼如秋波之轻而碧。
  眉间一点青莲含蓄绽放,神色凝魅,恍若沾了出尘之气,又夹带了多多少少的蛊惑妖性。模糊的铜镜挡不住镜中人风姿绰约,年幼青涩的面孔遮不了这天香国色的潜力。
  白素贞看了半响,想到这副相貌竟然还是被佛莲制约后的次品,对于天庭那些痴傻的神仙们一下子全部理解了。她沉默的把长发盘出个小小的发髻,插好唯一的装饰品,对着镜子中的人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这并不是一张纯正古典的东方美女脸,她从形容里看出了细微的原本属于上辈子的细节,那是更加刚硬和魅惑的西方风格,也正是她当初得意满满的混血儿后代的代表特征。
  难怪……主要是冲击力太大了。唉,自己虽然爱美,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不借着任何化妆品,做一个天然绝色。毕竟看上去麻烦太大,自己年岁又看着太小。
  她留恋的看了看镜子,似乎想把这张脸深深刻进脑子里,然后口中默念咒语,带着细微的银光闪烁,变幻出另外一张熟悉的脸。除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偶尔闪过丝丝青碧,现在镜子中的女孩略有姿色,却也极为平凡。白素贞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到镜子里同样扭曲的笑脸,有些遗憾,更多的是满意的自我安慰,“不错不错,这一招,绝对比戴人皮面具、易容之类要来的方便、简单,简直就是杀人放火大街强奸居家旅行必备的法术。我果然是天才~~~~”
  正当白大小姐沉浸在自我幻想中,尽职的白玄倒弄着从男子身上拔来的一株药材的时候,门外的猪头老板十分欢快地跑来汇报情况,“客官,小姐,小姐!您的哥哥醒过来了!正叫您过去。”
  猛的一阵巨响,白素贞冲出房门,不可置信的拽住猪头老板的衣领,小小的身体使劲扒在他身上,“什么,他醒过来了?”怎么可能,明明自己检查过,凭着那种情况,不昏迷个十天八天的都是幸运的,竟然还能醒过来?他以为他是小强吗?
  猪头老板同样兴奋的拔高嗓子,手舞足蹈,“真的,您的哥哥,刚刚的的确确醒过来了。还给了我一锭银子,然后说要见您。不过,”猪头老板谄笑到,“刚刚又晕过去了。不过,小的已经去找大夫了。马上就会来的。那可是我们新丰最好的大夫,诊金就要十两银子。”
  这个强盗!
  白素贞当然知道猪头老板是趁着帮男子洗澡的机会,顺便洗劫了对方身上的财务,幸好自己刚刚早就让白玄掏了大部分的东西,要不然现在自己就是一穷二白,到街上喝西北风去了。她恨恨的瞪了老板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为难老板了。大夫就不必了。”谁知道你请得什么蒙古大夫、还是帮手游医。“我自己就懂医术。只要没有人打搅我和我哥哥既可。”
  猪头老板被她盯的心里发麻,还是厚着脸皮打哈哈到,“那是那是,本店绝对让您满意。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只是这房钱……”猪头上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的转,两只肥大的手掌不时的摩擦着,白素贞毫不怀疑自己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对方马上会把自己扔出去。
  她感到自己像是吞下了嗡嗡叫的苍蝇,味道恶心的令她发呕,却偏偏地强忍了,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很高调的扔出一锭银子,“记住!不许别人打扰!任何时候!”暗中示意白玄露出锋利的银白色的犬牙,轻松的将门槛咬断,看到猪头老板额头狂冒的冷汗,她这才觉得爽快,挥了挥衣袖,去给晕厥的“哥哥”看病。
  甚好甚好,她上辈子就是学中医的,手底下的功夫还没有被漫漫时光洗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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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殊菩萨

白玄是十分有灵性的仙兽,它驾驶着飞云就像是传说中拥有f1方程式赛车驾照的舒马赫,用最接近疯狂的速度和转角挑战着白素贞和鸾影的精神界限。所以在到了目的地的第一件事,白素贞马上就蹲在云石上脚踏实地的干呕了半刻钟,然后看着鸾影因为强忍而青白的脸色大笑不已。很明显,神经大条的她已经把罪魁祸首忘的一干二净,还不时抱在怀里赞叹自己看中的果然与众不同。
  多亏了鸾影天生的好脾气,只是无奈的蹂躏了白素贞的头顶,把她披散的一头青丝搅拌的更加混乱。实际上,他对于这个小妖精还真的是无能为力。
  鸾影咳嗽一声,把另外两者的注意力重新汇集到自己身上,正色道,“石点头是浩天菩萨讲经说法之地,你们好生注意了。那些菩萨如果是团坐的话,那么就是说正在论法中,不能擅自打扰;如果各自散座,则是中途休息,我们就可以找到文殊菩萨,好好问问。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众多菩萨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白素贞左右巡视了一下,不解的问到,“我看此地除了几株梧桐树长得较为喜人,其他都是乱世林立,为什么菩萨要在此处讲经说法?难道天庭很缺钱吗?真是太抠门了!”她摇头晃脑很鄙视的撇撇嘴巴,怀中的白玄竟然也很配合的吠两声。
  鸾影摇头叹气,只对这个另类的小妖精感到无力,用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紧皱的眉间,“真不知你哪来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你可知道佛界高僧——竺道生?”
  “可是人称生公的哪位玉生?”
  “正是他。”
  “随便知道些,据说此人早在梁朝时候就已经得道飞升了。貌似他还是个半途出家的和尚。羡慕死天下一帮秃头了。”白素贞感慨到,这个玉生不同凡响,在史记上似乎也曾经有过记录他的名讳,只是详细的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楚。
  鸾影对于白素贞曲解和尚的不雅词汇只当作耳边风,认真接口道,“正是此人。他是梁朝又名的异僧。曾经讲经于虎丘寺,但他毕竟是半途出家,又未曾得名僧教导,当时人无信者。无奈之时,生公未曾气馁,他凭一己之力聚石为徒,坐而说法,令众顽石点头。此后,生公坐化,羽化登仙,他讲经说法之地也就成了佛教经法论道之处,故而划地以名之。谓之:石点头。”
  “此处虽然比不上浩天逸翮苑来的秀丽典雅,但是多年的菩萨论法,早已使得此地成为灵力充足的极佳之处。那些初登仙界的佛界弟子无不以来石点头为荣。所以,你还是要口上遮拦些。”
  “知道知道,一些老和尚,只要不喊着捉我这个小妖怪,我倒是无所谓。你看我像是会惹事的妖怪吗?”白素贞粉无辜的眨眼,纯洁无比的眼神看着鸾影,却没想对方极度怀疑的回视自己,一脸就是你的表情,弄得她郁闷不已。
  石点头处处是石头,不过各有奇特。白素贞甚至遇到一块流着潺潺水声,叮叮咚咚如同奏乐的巨石,旁边则陪衬了一尊天然形状如同一个聆听者的小矮石,会随着乐声的不同不停的围着它转动,时快时慢。远远看去,两者相映成趣,令人瞩目。
  也许真的是白素贞命理上好,才会碰到了这些堪比狂热学者的菩萨们难得的中场休息,他们三三两两或聚或散,在石头围城中自得自在。有人漫步而行,有人蹲坐在地上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有人爬到石头顶上,极目远眺,摆出了哥伦布眺望新大陆的造型。更有人达到了极高的境界,闭目稳稳站在原地,只有从他身边走过,才能听到那微不可闻的呼噜声。白素贞暗笑道,这个必然是刚刚从凡间登仙不久的菩萨,要不然这么会在中途使出如此高深的绝招,她还以为世界上只有马类的妖怪才能站着睡觉。
  回过头,她从一旁的鸾影脸上也捕捉到同样的笑意,不过显然多了一些古怪的味道。转头回来,白素贞没有料到竟然碰到对方突然睁开的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没有准备,吓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你……你,你看我干嘛。”
  那菩萨也不恼,笑眯眯的凑近了道,“因为你好看。”他强调似的又加了一句,“我看过所有的人里面你算是顶好看的。可惜就是还太小,比不上观音圣者。恩,将来就难说了。”他有些遗憾又有些期待的盯着白素贞,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你也来做菩萨好不好,菩萨里好看太少。当年我师傅还骗我说最好看的只有菩萨,结果不是。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白素贞无语的盯着这个菩萨,她试探的开口问,“你因为菩萨长得漂亮,所以加入了菩萨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对方摊开双手,十分无赖的蹲在地上,和白玄对视,一边轻快的回答,“没办法,谁叫那个时候我看过的所有人,只有观音圣者最好看,结果年少无知,就被我师傅诳了。”他又叹口气,很哀怨的声音,偏偏眼角上挑,总是笑意满面的样子。
  败类,一个色相菩萨,真是一个超乎人想象的佛界败类。
  白素贞忍住抽搐的笑意,低声问同样古怪的鸾影,“这种菩萨是怎么在天界混下去的?佛祖宽容到如此伟大的地步?”
  哀怨的男声却在鸾影开口前插进来,“不要和我说道佛祖,那家伙是所有中最难看的。你说一遍,我就伤心一遍。我伤心一遍,你们求我的事情,我就不想说一点。”鸾影很文雅的用袖子遮去嘴角的笑意,道,“文殊菩萨,别来无恙。您老的色即是空境界真是越发出众了。想来应该快到空即是色的境界了吧。恭喜恭喜。”
  文殊菩萨却皱着眉头活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痛苦的呻吟,“小美人,你真的是太无情了。明明知道我要是真的到了空即是色的地步,那么天下的美色在我眼里就如同粪便,实在太伤我心了。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
  “菩萨取笑了。鸾影何德何能得到菩萨一个美字赞赏。今日不过是在下有事想请教菩萨。”白素贞发誓自己看到了好脾气的鸾影嘴角肌肉暂停三秒,不经为这个与众不同的文殊菩萨感到敬佩。能让鸾影失去控制的功力,多么难以想象,看来这个色老头一定骚扰过鸾影很多次。
  文殊菩萨的视线在鸾影和白素贞间徘徊,手下功夫不忘记用几个小擒拿手把挣扎的白玄牢牢的抱在怀中,凉凉道,“如果是小美人的事情,菩萨我二话不说,赴汤蹈火不再话下;但如果是这个好看的小丫头的事……”
  鸾影早就准备,轻声念了一个收光术,笼罩到白素贞的身上,眨眼的时间,白素贞无法控制的神光就一丝不漏的被收回体内,七彩循换的光芒一散去,五官就如同旭日下的雪山奇峰明明朗朗的呈现出来,当场震慑的文殊菩萨两眼发直。
  “菩萨,还有什么要求?”鸾影淡淡笑道,大有一股天下皆在我掌控中的气魄。
  文殊菩萨竟然难得的侧了脸,一抬手,明黄色的光圈就像是一群唱歌的精灵,带着喜气和隐秘的快意飞到白素贞光洁的额头,排着队源源不断的注入眉心的一点。待到光彩散去,空无一物的双眉之中出现了一朵精致的古木青莲轻点额上,愈见愈媚。只是五官形容却散去了原本的惊心动魄之神色,虽然出色,但不至于令人失态。
  文殊菩萨这才舒了一口气,摸着胸口念叨道,“罢了罢了!还好菩萨我修为高,要不然刚才你那一下,早就生了痴念,遁入魔道了。虽然魔道的美人也不少,可从数量上来说,还是天庭比较多。真是差一点点就得不偿失了。”他忍不住又看了白素贞一眼,狠狠的瞪了旁边的鸾影,很不爽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镜子,不过巴掌大小,青铜浮雕,有双鱼戏珠,荷花挺立。看上去很普通寻常。鸾影看到此物,马上出手夺过来,放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把玩,调笑到,“没想到相交多年,菩萨原来还是个救人苦难的热心肠。失敬失敬!鸾影代替朋友先谢谢菩萨的大手笔了。”
  文殊菩萨此时的真的肉痛了,看到白素贞茫然不知的表情也不觉得如何惧怕了,可怜道,“菩萨我可是把赔命本都交给你了。小丫头要是不混出个人样来,菩萨绝对不饶过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借出去的东西,是一定要还的。”
  白素贞早就看出他对自己没辙的本质,很有气势的挑挑眉毛,斜睨他一眼,果然看到文殊菩萨十分郁闷的蹲在地上,地下头揪着白玄一身的黄毛出气,偏偏就是不敢发出一点抗议声。
  白素贞比划口型无声的问鸾影,他怎么了?
  鸾影同情的看了看文殊菩萨,但笑不语。他担心白素贞要是真知道其中的奥妙,会觉得他的手段不雅。实际上其中道理说来简单,这个文殊菩萨是佛界有名的色空界菩萨,要经历的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两大境界。其中自然是色即是空更为困难。偏偏文殊菩萨秉性奇特,虽然终年生在繁华闹市,但是对于一株草和一个人之间的美与丑并无太大差别。他时常把一只屎壳郎和一位娇媚少女等同而论,故而虽然对于色即是空的境界来说定力极佳,但是缺乏欣赏不同美的能力,缺乏更深层次的感悟。
  而如今鸾影正是利用白素正非同寻常的相貌,令文殊菩萨得到震撼,使其感悟到不同种族不同造型不同类别不同的美,一种有差距贴近人性佛性,一种超脱俗物的美,更是使得文殊菩萨超脱了原本的局限,无声无息里进入了新的境界,也跨过了他修行上最大的障碍。
  佛界最讲究因果循环,别人施之以恩,必须图报。也正是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如今白素贞助文殊菩萨过了修行障碍,那么文殊菩萨如果不还报的话,就在因果上落了缺憾,必然会印象以后的正果。所以可怜的文殊菩萨不得不忍痛割爱,以超出得到的利润来回报白素贞。这也正是为什么佛界中人更多的施恩,而不讲究被施恩的缘故。
  鸾影借助佛界的潜在规则,很轻松的就把文殊菩萨打压,他带着还在纳闷中的白素贞,拎着被蹂躏成肉球的白玄,施施然离开了石点头,徒留下文殊菩萨凄凉的目光在后面为他们送行洗尘。
  极尽南天门,远远的就能看到霞光大作,那是天门即将关闭的信号,也是有使命下凡仙人到期回天庭的命令。鸾影停住脚步,深深看了一眼南天门外层层叠叠的云岭,羡慕道,“我一出生即是在天庭,凡间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梦境虚幻。素贞,我真的很羡慕你。”
  他从袖口中掏出文殊无奈被剥削的铜镜,塞到白素贞手上,嘱咐道,“素贞,这是佛界的至宝。正是当年文殊菩萨的师祖,也就是鸿蒙老道的法器,名叫轮回镜。这镜子的功效妙不可言,你只需贴身带好。文殊菩萨在你身上种下了佛莲烙,正是印证了你身上的佛性。可以收敛下凡后你散逸的妖气,也有助修行。不过,青木佛莲本性无邪无恶无善无情,却有着引发心欲的弊病。若你存善念,则身处泥泽亦可越发清明,若你动恶念,则纵然是天庭仙法也难除激亢执着。也自是,自你下凡伊始,少去天庭灵气束缚,若没有坚定心盘,那么终有一天你就不会再是你了!”
  “切记切记,凡尘人欲念过重,你深处红尘,却不可迷失自我。如果有事,可以叩响此物来找我。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来帮你。”鸾影反掌一变,手心中摊着一根羽毛,金色的火焰般的光芒,尾翼上羽绒似七彩流沙,入手柔软胜水,却又重过玄铁,微风掠过,羽毛振动,竟然发出猎猎战鼓杀机,激昂高亢。
  白素贞好奇的上下细看,想了想,手指带着一道银色光辉一闪,把一束乌发截下,召唤出体内的三味紫金火,把这根金色的羽毛和自身的青丝炼化在一起,最终炼化了一只步摇簪,斜斜的插在了发髻上。
  簪子以乌金色为主,走动里恍惚可见些微银光闪烁,虽然简单,但是却增强了白素贞原本的神秘魅惑的气息。反而使得佛莲克制约束的能力大减其效,反而彰显了青莲骨内的几分桀骜不驯的妖魔气息。
  白素贞十分感激鸾影这个朋友,短短的时间里,她就觉得在世上又多了一份羁绊,不由的对于下凡多了些许伤感,但是甩甩脑袋,她还是决定往前看,只能抱着白玄很没意气的乱笑一通。
  鸾影看了看沉默的白玄,又不放心的对白素贞说道,“你此次下凡,千万要记得守拙。毕竟你已经是半仙之体,虽然看上去年纪尚小,形容未开。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仍然过于震慑。此为不佳。其二,你手里的仙兽并非凡品。记得好好照顾。”
  他说完,还另外冷冷的用不带任何表情的神色看了一看白玄,然后洒脱一笑,目送白素贞离开。“千里送君终有别,梧桐桂雨候君来。青云交友当握手,天下难得平生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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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鸾影白玄
明代作家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回「白娘子永镇雷封塔」:
  宋绍余年间,杭州有一位药店的CEO「许宣」(估计是后人擅自改动为「許仙」),在西湖遇见千年修炼白蛇幻化的美人白娘子及青魚幻化的使女青青,三人共伞,一同在船上避雨。避着避着避出一段缠绵的奸情。下船后许仙把伞借给白娘子,次日如约到白家取伞,兩人相見,顿时愛慕之情难以遏制,因青青拉皮条促合,立马成为夫妇。
  婚后,白娘子行为怪异,令许仙难堪。于是乎,面子上过不去的许仙遇见金山寺寺僧法海,两人一拍即合。法海把一缽盂交給许仙,教许仙把缽盂罩在白蛇的头上。白娘子和青青被罩在缽盂中後,現出了原形。法海逐把缽盂放在雷峰寺前,用石頭砌成七極宝塔,名雷峰塔。留下一偈语:「西湖水乾,江湖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白素贞百无聊赖的躺在柔软胜过水床的飞云上,口里含着一株神仙种植的狗尾巴草,绞尽脑汁回忆看过的一些民俗杂烩的书籍,多亏了她上辈子也算是和文学擦边的专业,现在想起白蛇传的内容不至于一片空白。你说电视剧?抱歉,我没有告诉你吗,这位大小姐最头疼那种情情爱爱一大堆的台湾剧了,所以除了徐克导演、李碧华剧本的《青蛇》外,她对于白蛇的概念,就只剩下西湖雷峰塔的风景照了。
  白素贞……唉,这个名字还真是与众不同。听起来就觉得很哀怨,哀怨到只剩下素洁、贞节,还要姓白,啧啧,怎么那么像披麻戴孝的。
  洁癖!
  她此时才看到自己身上衣裳被天庭的风一吹,就散去了原本沉重的黑炭味,展现出原本精致的内在。耀光绫织就的银色奇文裙裳,火涴布缝制的底衬,或赤或白,不同角度上呈现不同光泽。通体白衣胜雪,足上也是一双仿制月色的登天靴。一点杂色也没有。
  白素贞挑挑眉,长袖一挥,眨眼间,淅淅墨色从足下攀爬而上,点点浸染,寸寸侵袭,须臾,只见阡陌附竹,风动间,闪现几点褚黑炭花,浓厚中见风雅。
  “好多了,果然还是黑色比较适合,怎么说也算是经典色。”白素贞突然一笑,手指微微一晃,只见指甲上游丝般浮现了金边FR花,衬着淡雅的粉色,说不出的精致。她很满意的张开十指,对着阳光细细审查,“看来做神仙也有点好处,至少指甲油可以随心所欲。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嘿嘿,新时代的神仙,就应该好好疼爱自己。”
  不过,果然是不一样,她翻翻手掌,白皙如玉的手像种艺术品,完美的让她自己都想咬上一口。天,几乎是细腻的看不见毛细血管,连指骨上的纹路都极少,更不用说什么女人最顾及的死皮啊、黑斑啊、痣啊之类破坏皮肤美感的遗憾。白素贞笑得十分得意,想起上辈子每个星期花在美甲美发、全身按摩、洗浴上面的银子,浑身上下终于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什么叫做天生丽质?嘿嘿,她对着手背轻轻吹了一口气,敏感的肌肤马上把神经的反应传递到大脑,她享受的叹口气,两眼精光闪烁,什么叫做风姿绰约?简直就是perfect.
  21世纪的美女都是靠化妆品累积而成的,哪里能像个妖精一样,凭借自身的能力做个原版美人,你说这种漂亮是虚假的?切,你不知道法力越高的人越美吗,这个就是实力的象征。谁管你的实力是抢得还是骗来的,只要是你的,就足以笑傲群芳了。
  女人,哪个不爱虚荣?哪个不要光鲜?哪个不想昂头走过街口,赢得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差别只在于自尊心的大小。没错,我爱美,但仅仅因为要满足自己的喜好,不为了取悦别人,不为了获得其他人的追求,我喜欢的境界就是孤芳自赏。
  白素贞意气风发,满眼的高速行驶,令她很容易回想起自己无缘的那辆迷你宝马,在飙车时候飞掠而过的景象。香车美人,美人香车。她俯在云端,伸出小小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像是梳理般,穿过路旁点缀的烟霞。五指蜿蜒,将一团团凝聚的烟霞撕扯成断断续续的游丝,温暖的触感在指尖飞驰而过,像是抚摸一条湍急的溪流,使得她忘乎所以,任凭飞云载着自己漫无目的的飘荡,追逐着渐渐沉下去的阳光,混迹在越来越稀少的晚霞中。
  很棒!白素真着迷的看着这样的景致,出神到,纯天然,非人工灯光打造,若是在此时挟一两至交好友,披着各色长衫,放歌与白云翠烟里,摘星辰置发间,把一种关于寂寞关于自由关于无所顾忌的梦想挥洒成快速行事的快感,在迷离失真的速度里,彻底的找到一个不肯为一切妥协的自我。
  “来者何人?此处乃浩天禁地。”有声音打断白素贞的自得自乐,她此时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竟然来到了浩天的尽头,西方浩天四个火焰大字像是四把焚烧的巨大火炬,在青褐色的天幕中格外醒目。
  该死,竟然是禁地!白素贞虽然好奇心不少,但是也知道秘密代表着的是麻烦。知道的越多,自然死得越快。她心里思绪百转,面容上一派祥和,眼神淡淡扫过拦路仙人的脸,在对方明显一愣的表情下偷笑了一下,正色道,“雷泽白素贞,天庭命我入凡尘截断尘缘。只是人海茫茫,思绪万千,故特来西方浩天想寻菩萨为我一解。却不料被浩天仙境所惑,难辨东西。还望仙者恕罪。”
  敛裾行礼,白素贞挺腰收腹,端正庄严,微带拘谨的神态显然引得对方的好感。看守人很温和回礼道,“初来浩天的仙人,总有些细微失礼处。怪的不得仙友。菩萨们常常在石点头处聚诵佛经。你仙友初来乍到,识不得路,不妨去仙厩处领一只仙兽,虽然比不上飞云神通,但多少是个助力。”
  白素贞奇怪问道,“仙界的坐骑可以随便领取的?难道仙界还专门圈养吗?”
  看守人听了,不由的大笑,“仙友是新来的,并不知道。禽兽类别的生灵登仙极为困难。稍具灵性者,大抵都得上古仙人点化,自得机缘。剩下一些后辈,或者六识未开,或者妖性未除。如今凡尘灵气消减,纷争四起,道士和尚占据了惠灵之地。早就不适合妖类修行存活。大多灵兽无奈之下只得到天宫苦候,等着有朝一日陪伴了新晋的仙人,可以沾染仙气,受到点化,早日登入仙界。话说来,它们不过是和仙人各取所需罢了。”
  白素贞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天界连运输都可以坐到外包责任制。听起来很有中国传统的师徒传承制度的风格,大概差别只在于仙兽更像是家仆。她眨眨眼睛,问道,“那仙界有多少仙兽升天化身?”
  看守者被她问的问题吓了一跳,思索半响,苦笑道,“这九重天已甚少有仙人晋级,而更多的仙人喜欢时常更换仙兽,大抵它们沾染的仙气杂而不精,仙册上能记名的仙兽,到如今,也不过数十位。”毕竟在仙界,那些作为交通工具的仙兽比起仙仆都要低上一级,甚少有仙人会去关注他们的命运。
  白素贞从看守者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撇撇嘴不作声,她就知道,阶级斗争到了那里都一样。关系到利益问题、各阶级的‘面子’问题,哪有可能做到真正的众生平等。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崇尚绝对平等的空想主义者,更不是一个鼓吹救世主的天命派,她只是心里鄙视一下天庭内部的肮脏,同时表面上很和气的接受了光明下的阴暗。
  我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太大的责任和小女子无关。白素贞这样对自己说,然后笑着盯住看守者,“请问,仙厩又该如何走?”
  看守人被她笑得发呆,怏怏回神过来,微红着面孔侧脸道,“直走即可,那是一片云原,不过圈了一些仙术栅栏,你只要报上姓名,它会自动放你进去的。对了,仙兽有些脾气暴躁,仙友……要多加小心。”
  白素贞伸出手抓住对方不知所措的黝黑的手掌,用双手合握的礼节,殷情问,“素贞初来乍到,若不是有仙友指点迷津,真的不知如何着手。但不知仙友的名号,也好让素贞来日登仙,好来重新登访。”
  看守者立马慌了手脚,面红耳赤的想要摆脱她的手,下一秒又失神的微微用力握紧,只是无意中把真名老老实实的透露出来,“在下……在下……鸾影。”
  “鸾影。好名字。宋范泰《鸾诗序》中就有记载,峻卵之山曾有一鸾,三年不鸣。观影而悲鸣,冲霄一愤而绝,谓之情深。实在是好名字。”白素贞诚心诚意的赞叹,没有发觉鸾影红的几乎滴血的脸色,她很俐落的拍拍对方的肩膀,瞅了瞅禁地内红光冲天的景象,炎炎热意仿佛火山喷发,汹涌着吞噬了周围的生灵。
  她虽然不怕赤火,然不喜热意,只能扼腕离开,难得遇到一个仙界好说话的看门神仙。“那个,鸾影,你是不是应该回去照料一下。我看形式不太稳定。”
  鸾影却不太在意,顺着白素贞的力道拉住她的手往外走,“今日凤族长老在此,无需我等插手。既然无事,不妨我就陪你走一趟。也好过你再绕上弯路。”
  白素贞吓一跳,“你擅离职守都无关?未免太……太大胆了吧。”
  “我鸾族甚少有姓名者。更少有知姓名来历者。你说的峻卵山悲鸣而死的鸾,正是尊父。”鸾影沉默了一下,然后微转眸光,凝视白素贞的眼,青色流波的眼睛晃动着离光,如碧水浮月、静云畅溪,静中有动,动中藏静。“甚少有人谈及我父。你,是第一个,能道出名字来由之人,你,也是第一个。”
  白素贞被他眼底那种粘稠的神情深深吸引住,没办法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笑出一朵只属于仙界人特有的不见烦忧的笑靥,“鸾族人的名字是十分珍贵的,只有特别的人才能知晓。也为了表示友好和亲昵。”
  “所以说……”
  “所以说,作为朋友,在下实在不忍看仙友在小小的浩天迷路。何况在下所指的是东方大道,仙友却情急之下转身往西方走。令人汗颜。”
  白素贞分明看见鸾影背过去的脸上那一缕欲笑不能的憋屈,也知道自己天生对于方向的盲目性是绝对无法敷衍过去,无奈的耸肩道,“笑吧,别憋了,会憋出内伤的。我度量大,绝对不会计较的。”
  果然,清朗的笑声鸣越如笙箫,妙合宫商,一时间,仿佛百乐奏响,千禽齐声,令人不由感叹,鸾影仙音,遍十方界。
  白素贞自恃久经现代媒体考验,对于丑人美人都能坦然处之,更何况她天性喜好西方希腊欧美风格的性格男女,对于东方式的美人具备了足够的抵抗力。现代的摩登流行时尚教育出来的她,哈的是越狱中男主角剃了光头近乎完美的脸,崇拜的是碧昂丝野性奔放的魅力,贪图的是撑得起笔挺西装骨架匀称眼神深邃的时装模特,而绝对绝对不是这些仿佛从古典绘画里飘荡出来的神仙。
  可偏偏,作为一个变种现代人,她还是很可耻的被一个小神仙的声音给诱惑住了,那笑声令她想起肖邦的夜曲,贝多芬的月光曲,还有卡农、甚至是传说中的纯正的高山流水。那笑声里干净无瑕,带着一种不染世俗的风姿,如同一阵微风,清晰的穿过你的身体,你的心脏,带走一些,留下一些,让你独自怅惘。
  白素贞嫉妒的盯着鸾影的背,暗自念叨,妖孽啊妖孽,人家说一笑倾城,我还以为是夸张的手法,如今看来,还是我见识浅薄的缘故。何止倾城,倾国都可以。
  什么鸾族,我看分明是迦陵鸟,能为百兽之音,通晓天下乐理。
  “你来看。”鸾影猛地停住脚步,白素贞胡思乱想中受不住步子,左脚踩了右脚,一个踉跄,砸在鸾影的背上,一仙一妖,一个砸了背,一个砸了鼻子,好不哀怨。
  “还真是鲁莽。”鸾影失笑道,侧过身,白素贞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望无际的云海。那翻滚的云烟一浪卷着一浪,无声无息的翻涌过来,在月色闪烁下,呈现了触目惊心的银白色。无数珍禽异兽安静的匍匐在其中,闭目养神,似乎对于两者的到来并无好奇。
  鸾影如数家珍的一一介绍,但是在指到一些禽类时候说的特别详细。像是东海孔雀,自爱尾羽,遇芳时好景,闻鼓声吹奏则舒张翅尾,盼睐而舞。但是很少有仙子圈养,因为它们好美,见妇女盛服,必然奔追逐之。而且栖息时,也不忘记先择贮尾之地,然后置身。典型的爱美如命的水仙性格。
  还有章峨山的珍禽,为鸟状,体态如鹤,只有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啄,名为毕方。其鸣叫间,可见讹火。此鸟性情暴躁,好美食,以香甜之物可以诱获。
  更有最难以揣摩的禽类,名叫变化。它三月,由田鼠化鴽,八月鴽化田鼠。二月由鹰化鸠,九月由鸠化鹰。具备四物形态,可从容变化,如的四宝。
  还有赤乌、吐绶鸟、布谷、望帝等等,只是白素贞身上还些许存些想法,养鸟好虽好,可是如果别人看错了眼,直接叫你鸟妖、鸟仙,听起来就很不是味道。思来想去,她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兽类。
  她数了数,基本上能包括的哺乳动物都在里面了,还有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有狮子、老虎、更有白泽、昆蹄、酋耳……甚至她看到一狼一狈相靠而行,典型的狼狈为奸。
  白素贞逛了整整一大圈,扭的腰酸背疼,还是没有见到什么仙兽对自己有招呼的。她一想,大概是看自己身上没有‘王八’之气,大伙心都凉了吧。也是,明明都是妖族,偏偏现在作为货物被人挑选,心里能不酸楚吗?
  “鸾影,算了吧。我看反正也不急,大不了我先到人间玩上几年。等倦了再回来看看。都是妖族,跟着我,还不见得有什么大好前途。”白素贞直白的说道,转身就想要走。
  衣角却被死死拽住,她以为鸾影不肯放弃,叹口气想要继续说服他,没想看到的是一只小巧伶俐的动物咬住她的衣裳。它像狗又像猫,不过脸盆大小,讨喜的模样,一身微微泛着土黄的卷毛,不仔细看,真的像一只家养的哈勃狗,不过一双紫色重眸烂烂如岩下电,神气高朗沉稳,轩轩然又似朝霞举。这是一个成熟而稳重的灵魂。白素贞心想。而且,看人的模样很拽。她又加了一句。
  “仙子……要去……凡界?”小妖兽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沙哑刺耳。听起来极为不悦。但是白素贞不在意,她蹲下身体,和它平视,“是啊,所以成仙的机会太渺茫了。”
  “仙子……不……在意?”
  白素贞狡黠一笑,摸摸下巴,“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偷懒,我干嘛要累死累活的去受罪?”
  “成仙才能不朽。”小妖兽一板一眼的回答,神情里确有一些紧张。
  “成土成灰成仙成妖,都是际遇。雷霆雨露,皆为天恩。我自诩顺道而行即可。强扭得瓜不甜嘛!”她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用低不可闻的音调说道,“其实做妖怪也不错,够潇洒,够自在。玩个天翻地覆,只要有实力,谁能奈我何?不过可惜只是梦想。唉~~~~”
  “实力吗?”小妖兽晃晃脑袋,觉得这个仙子和以往遇到的神仙大不相同,它想了想,眼里紫光大作,同时把笨拙的前爪搭在白素贞的手背上,用破锣般的嗓子说道,“仙子不嫌弃,白玄愿随左右。”
  鸾影听到白玄说出自己称谓的时候大吃一惊,盯住它娇小的身体看了足足半刻钟,直到白素贞发现他的不对,打岔扯开话题时,才有所缓和。他像是警告一般瞪了白玄一眼,得不到白玄的任何反应,只能劝阻白素贞改变心意。
  没想到白素贞实在是受够了拖着两条‘肉条’到处扭的痛苦,只是随意的忽悠几句,就扯着鸾影抱住白玄,驾着飞云往石点头飞去。
  午时三科南天门闭门,她要是不在这个时间之前解决事情,就会被以故意逗留天庭,图谋不轨的罪名扣押。那才会真的是活活被冤枉死。
  所以,赶时间下凡的白素贞只能对鸾影和白玄之间的刀光剑影来个视而不见,偶尔还会在心里极为恶意的揣摩:得,清官难断家务事。嘿嘿,说不定其中另有一段关于野兽版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凄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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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峰回路转
“天庭分为九重天。东方苍天,南方炎天,西方浩天,北方玄天,东北雯天,西北幽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中央钧天。有三光使者掌握日月星辰之力,另有七政令者把持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星,又称七曜政令使。”唐槐很尽职的介绍仙界天庭的一些政治人员分布情况,明显是要好好照应总是走神的仙友。
  可惜巨蟒凡心未定,一双眼睛轱辘转个不停,打量了一路上的风景名声,内心里不停的嘀咕,看来神仙也缺少风景筑造师,原本惊心动魄的美景一定要绕上一些云雾,好像不遮掩三分,就不能显出天庭的神秘。结果搞得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害得它以为自己上辈子的八百度近视眼突然崩了回来。
  这些老腐朽,太没有创意了,想当年自己逛过的英国皇家林园、还有世界著名的风景迷宫,以及电脑合成的圆明园三维图,哪怕是漫画家想象中的妖魔界都要比这些圈养的仙界风景养眼。
  巨蟒一一批判了天庭的园林设计,一张脸上却是笑得很得体,不过,显然游离的视线早就表明了它的心思不再同伴的介绍词上。
  “仙友?仙友?”唐槐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担忧,一路上这位仙人已经因为走神跌了三百多个跟头,令人怀疑仙界的云路到了应该重新维修的程度。
  巨蟒直到被一堵墙撞到了额头,才发现自己走的太快,已经踩进了天庭的花坛中,很明显,它新近拥有的一条‘肉条’——前世俗称的脚,下面死死压住了一株痛苦扭动的花草。
  此物叶子削瘦的仿佛芦箬,花呈兰状,而色正如红榴。尖端有一点鲜绿可爱,温香生甘露,闻之可止渴。更奇特的是,被踩在足底,还会应为受到伤害,发出愈加浓烈的香气。使得如同在盛夏狂饮冰水的巨蟒狠狠的又捻了几下。
  “快走出来。”唐槐叫的有些紧张,左右扫了几眼,来不及说什么,大力的抓住它的手腕匆匆要往别处走,扯的巨蟒很是不爽。
  明明仙名登记册大大咧咧的刻在前面大门上,为什么还要走开?它拖着两条十分不合作的肉条扭着腰直立行走这么多路,痛苦的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打盹。说什么,它都不想再挪动一下。
  于是,巨蟒十分有个性的甩开唐槐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皱着眉头道,“都到了门口,为什么又要走?”
  唐槐抱歉的一笑,却不敢看它,只是压低了声音急促道,“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现在不走——”
  背后一个同样压抑的声音插进来,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扑上来的肉食动物,“他是说,你现在不走,等一下就进不了这天庭的大门。”
  “为什么?”巨蟒不解的问,没有发现因为来者,一旁的唐槐有些僵硬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因为这一株水芭蕉是我为苍天殿的耀月陛下准备的生辰贺礼,苦心栽培了整整三千个日月。结果……很好……非常好,被你一脚踩死了七魂六魄。”
  三千年的花?应该早就成精了吧!巨蟒惴惴的想,足见轻轻踢了几下垂死的水芭蕉,发现其香散尽,憔悴的仿佛经过天雷轰击,而花径上十分明显的映着它的足印。好死不死连犯罪痕迹都没办法抹去。
  巨蟒只得后退两步,在仙物的主人面前低下头做出沉沉悼念,严重忏悔的神态。它只能期望这位仁兄大人有大量,另外再种一朵吧,阿门!
  “怎么,刚刚不是很得意,还多踩了两脚。现在马上就成哑巴了。哼哼,你叫什么,是哪个地方上来的散仙,一点规矩都没有。”
  对方得理不饶人,逼近了身,怒目高声呵斥道。巨蟒乖乖垂着脑袋,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出声。倒是一旁的唐槐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马上尴尬的拉拉巨蟒的衣袍,示意这位少根筋的仙友开口好好合作,才不至于被秋后处斩。
  “在下乃曹州雷泽白蛇。千年修行,得FR城主一曲渡化,已结成元婴,可列仙班。几日前侥幸得度天劫,重塑金身,才来仙界正名。”
  竟然是一条牲畜白蛇,可,偏偏身上没有妖类天生的气息,想来也不应该是妖仙。倒是难得的奇怪。唐槐也刚刚得知此仙的来历,不由好奇心猛涨,侧脸偷偷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刚好碰上白蛇投射来的视线,微微一触,只觉得两耳雷声大振,心跳鼓动如揣鹿,赶紧垂下视线努力平息内心的骚动。
  他舔舔微微干涩的嘴唇,凑上前轻声说道,“戒严君,仙友不过是初来乍到,一时被仙界美景所惑,举动难免有些不妥。但——”
  戒严仙君哼了一声,讥讽道,“我戒律堂的事,用得着你们药王殿的人参与吗?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小的伏羲使君,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你师父别离仙人都教了些什么给你们?难道就是顶嘴上司,自作主张?”
  尖利的言语媲美任何一把利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唐槐的胸膛,令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是被身份地位悬殊压制下去,惨淡了脸,站在一旁垂首而立。
  戒严仙君轻蔑的笑出声,转向巨蟒,用刀子般的眼神上下打量,左手一挥,青色的书卷瞬间出现在手掌中,他随意翻阅了一下,眯着眼睛默读几遍,然后用一种隐讳的阴毒的还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嫉妒色彩的眼神盯住巨蟒的头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雷泽白蛇,上古荒兽,性情平和修行奋苦。着其为太乙仙人,仙册赐名白素贞。可设府邸‘云门仙隐’于九州之内。”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轻快起来,有嗤笑声溅出,“然,因尘缘未了,令其即日下凡,报恩偿情,得圆道心。”戒严君啪的一声收了书卷,指着巨蟒的脑袋,大笑道,“妖孽,要成仙,你就等着我的水芭蕉开下一次花吧!”他看到对方明显痴傻的状态,内心里极为解气,冷冷的瞪了一旁同样因为起伏跌宕而不知所措的唐槐仙人,甩甩衣袖,瞬息收了受伤垂死的仙草,返回仙名登记的仙府,干脆利落的关上了大门。
  徒留下一仙一妖痴痴傻傻的站立在门口,被仙册上的记名吓得魂不守舍。
  她竟然是太乙仙人。她怎么可能是太乙仙人?仙界已经五万年没有飞升过一个二级金仙人了,更何况是天生聪智,几乎可以媲美肉身飞升的太乙仙人。唐槐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一旁的仙友,才发现对方也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可惜,想来她修行了如此之久,蹬仙近在咫尺,却没想到跳出一个莫名其妙毫无头绪的尘缘未尽,怕是任何修道者都会大受打击。
  心里明显浮上来柔软的怜惜之情,连带着原来因为对方身份尊贵而产生的怯意和冷漠都消退了大半,唐槐很自然的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你努力这么久,连天都不忍心让你半途而废。不如去问问西方浩天的菩萨,他们大慈大悲,又有通天神眼,一定能够帮你的忙。不过一时挫折,不必担心。”
  没想到纤纤玉手入掌温婉无骨,令人触之爱惜赏玩不断。他忍不住多磨蹭了几遍手掌心内的温润,惬意的几乎要发出轻叹声。
  沉思中的巨蟒没有察觉,她猛地抬起头,空闲的那只手突然抓住唐槐的衣领,把他牢牢的,像对待犯人一般纠到自己额头前,又像是拷问情人般紧紧盯住他失神的眼睛,神色古怪的问,“唐唐,刚刚……那个戒律……什么君来着的,是不是说我叫做白素贞?”
  她的脸突然间凑得如此近,连带着奇南香的浅浅呼吸都可以感受得到,唐槐几乎是沉溺在她瑰丽无比的视野中,喃喃道,“戒严君,是说你叫做白素贞。这名字很好听。白素贞,素贞。”他低低的叫唤,缠绵甜软的夹杂了难言的情绪。
  巨蟒把他勒的更加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巧秀气的鼻子擦着他的鼻端,从喉咙口挤出声音来,既低哑又满是不可置信,“他,他他……他真的说我是白素贞,还,还尘缘未断?”
  “是真的。你叫白素贞。仙册上写着你的仙名,太乙仙人白素贞。”
  “shit!”巨蟒猛地推开沉浸在某种意境中无法自拔的唐槐,懊恼的上踹下跳,该死的神仙,该死的仙名册,该死的戒严君,该死到极点的21世纪天庭抽奖系统……她愤怒的笔划出两手的中指,笔直坚挺的竖向天空外的天空,动作纯熟优美,让唐槐看的十分愉悦,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在玷辱天庭的名誉。
  她跳脚了大约一个时辰,发现气愤改变不了一切,只得无奈的瘫下肩膀,沮丧的像只斗败的公鸡。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似乎在渴求唐槐的同情心,“也就是说,我一定要到乱七八糟肉欲横流臭气熏天哭天喊地的凡尘去走走了?”
  唐槐好看的眉头皱到了一起,眼中有着不舍和无奈,他用手指梳理白素贞跳脚中弄乱的发缕,苦笑道,“天界规律繁多,你的性子活泼,是应该在凡尘好好磨磨。戒律堂的规矩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打破的。在天界,除了九帝三星七政令外,戒律堂的势力最大。素贞就忍忍吧。”
  麻烦,黑帮内部还要搞什么权力斗争。
  白素贞做了个鬼脸,眼珠一转,巧笑倩兮,“也就是说,现在我是妖怪,不归戒律堂的人管?天大地大,我都可以逍遥自在?想成仙就去断了尘缘,不想成仙就自己凡间红尘随便玩?”她琢磨着琢磨出一股兴奋劲来,笑盈盈的晃花了唐槐的眼。
  唐槐听到她不想回到天庭的话,心中刀割一般疼痛,手掌有意识的握住她的手,气冲冲道,“你怎么能说这样任性的话?你怎么可以不成仙。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逃开我的视线。唐槐被自己想说的话吓了一跳,掩饰道,“我不允许你轻易放弃机会。红尘烦扰,你就不想我这个朋友?”
  朋友?白素贞侧着脸看了看他青白的脸,再看看天庭寂静只剩下云烟浮动声音的空间,觉得寂寞和独孤像是毒酒一般满溢上来,这样冷寂的地方,唐槐一个人一定会很冷清很寂寞。
  真可怜,如果是我一定忍受不了。她将心比心想,更加觉得唐槐的身上满是时光烟尘的遗迹,眼睛里一层一层的佩服裹上来,“好吧。反正小山神和雷老头也盼着我成仙。我答应你,一定不放弃成仙的机会。唐唐,你要是在天界呆的久了,不妨就下来找我吧。作为朋友,我真的觉得天庭太……太安静了。”
  白素贞满怀温情的握住唐槐的手,她想,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了不必成仙的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竟然对于唐槐充满期望的目光觉得很罪恶。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唐槐有所反应想要握紧手中的软玉时,她迅速的抽离,爽快的摇摇手,躺在一大片棉花糖状的云朵上,摇摇晃晃的直接离开了天庭。像一个梦,还没有开始,就从唐槐的际遇里脱身遁逃。
  “不愧是太乙仙人,连九幽摄魂术都没办法打动心神。”唐槐远远的望着白素贞离开的方向,嘴角诡异的扬起一缕笑意,把握过白素贞的手贴在嘴唇上,像是饥渴的吸血鬼,用鲜红的舌头一寸一寸舔舐过去,眼眸中放射出势在必得的霸道目光,他啧啧作响的吮吸手指,仿佛在品味一道美食毫不厌倦,清丽柔和的脸上笼罩了七分邪气,“白素贞,你应该会是更加有趣的玩具吧……呵呵呵……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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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奈登仙

什么是神仙?
  不食人间烟火,个个飘渺清冷,穿着一身永远不沾灰尘的羽衣,游走白云之巅,睥睨凡尘之外,傲世群妖,纯净的如同二氧化碳……
  简单说,自恋、高傲、固执、别扭、有洁癖、还有就是阴险和傻瓜的结合体。
  21世纪的人类生活在漫画充实的年代,崇拜的是无政府主义、个性自主化,推崇的是撒旦的邪魅,魔鬼的蛊惑,爱好的是堕落天使身上黑色迷人的羽翼……基本上,21世纪最大的爱好就是把绝对相对化,把边界模糊化。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没看到撒旦都是帅的掉渣吗?——参考漫画中经典角色。
  恶即使善,善既是恶!——没看到玉皇大帝一定是反派角色吗?——参考杨戬之人生长恨水长东。
  魔既是仙,仙既是魔。——没看到仙魔发展到极致都还只是人家神手下的一群蚂蚁吗?——参考飘渺之旅。
  所有你看过的玄幻、武侠、历史、同人、言情、虐文小说,一定最清楚的是白道内败类层出不穷,黑道里英雄奋勇直起。故而,作为一个新新人类接触颇深的半妖,对于神仙的厌恶,来源的就是新世纪的速食文化,也真是根深蒂固的。
  仙规仙律,仙条仙法,堪比是女子高中里的被称为老处女的教导处主任!遇到踏,就如同遇到更年期的女人,不如准备把刀子捅了自己吧。
  天大地大,连做个妖怪的选择权都没有!自由啊自由,你简直就是冬天蚊帐里的那只蚊子,想你的时候冻死了,忽略你的时候到处飞舞。
  巨蟒想起FR城主临走时候诡异的笑,鸡皮疙瘩赶紧抖落了一地。为什么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强人所难的事情会发生?神仙就不怕它一心作怪,再来一个大圣翻天?不过,可怜自己没有孙大圣那般牛逼。
  “小白蛇。别难过了,洪荒巨兽只有成仙一条路,否则根本没法幻化人形,重塑金身。再说,一成仙就晋级成为太乙仙人,这是多少修道千年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好事。你啊,就安安心的修道登仙吧。”
  巨蟒憋气的瞪一眼小山神,本蛇君就想做妖怪不行啊?做了一辈子的人,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来个改头换面换位大体验,还不许我做个痛快,什么世道!
  “白蛇君啊!你想想,做了神仙能饮取天上仙酿,食用千年蟠桃,还可以得到仙府,自立门第。这是多么荣耀的事。你就不要再推推扯扯。世人都说神仙好。”
  雷泽君这个臭老头,念的别人头晕脑胀,还停不下来。巨蟒狐疑的打量雷泽君,一脸的不屑,若是神仙真的好,你又何必偷偷跑出来,一心要当个不仙不妖的散仙?笑话,你以为我是退化到三岁的孩童,给根棒棒就当是糖葫芦吗!
  小山神和雷泽君相视苦笑,这倔强到极点的脾气倒是没有改,偏偏志向改了。叫人一口气哽咽在喉咙,怎么也吞不下来。要命呐,眼看时辰到了,小家伙要是狠心来个逆天而行,可就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天上云彩开始凝结,慢慢的绕成太极八卦状,一层一层重叠着,以七彩光圈渲染,浅浅光芒辐射开,投射到外圈的云层又折射回来,在缓慢的旋转中形成妖艳瑰丽的极光。七彩光芒聚集到一起形成的焦点,一黑一白。黑色吸收着所有的光线,向内收缩,一吞一吐,像是阴寿鱼长出的独眼,可以在瞬息饮尽八荒洪泽。白色则以同样的节奏向外幅散出光芒,绚丽到不可逼视,在三尺外缓缓折散成七彩光带,一条一条十分有秩序的排列着。阴阳太极依循着一种十分玄妙的规律运转,举动间让人心神为之振动。
  最可怖的是,如此美妙景象中隐隐传来天雷酝酿滚动的声响,似怒吼,似威吓,如同金鐏做乐,铿锵横武,震耳鸣之,于安详中暗藏杀心。
  小山神急得团团转,冲天的辫子甩动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圈,晃得巨蟒头晕脑胀。它张大血盆大口,百无聊赖的用分叉的巨大舌头舔舔小山神,“别转,别转。我要是升了仙,是不是对你的功绩薄大有好处?”别说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什么为了它好,还是干干脆脆的把各自小算盘亮出来,它心胸宽狂的很,绝对不计较让熟人沾点小便宜。
  雷泽君大大咧咧的拍了山神一掌,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吧!白蛇君是什么?可是上古荒兽,天生智慧,可比智提菩萨,虽然性子怪了一点,处事乱了一点,但是总体上说,还是非常有慧根的。所以无论什么秘密,你要瞒它,都是自讨苦吃。”
  巨蟒翻个大大的白眼,尾巴指指头顶越来越浓重的渡劫雷云,重重打断道,“雷老头,说重点!”
  “咳咳,九州的仙境灵地基本上已经被瓜分完了。一些上古仙人离开或者封印自己的府邸更加使得天下适合修行的地方越来越少。可是,只要你成了仙,有了开府设邸的资格,那么就可以选择以自己的仙力供养修行之处。无论在哪边,都和你的天生天养之地有了因缘之果。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就是说,可以使得山神和我所在的曹州雷泽变为天下修行福地。到时候……嘿嘿,香火不必说了,无论妖类、精类、道士、和尚,只要是想修道成仙的,统统归到山神和我管辖之下……功绩,嘿嘿,要多少有多少?”
  雷泽君笑得十分下贱加之淫荡,得意满满的样子让巨蟒恨不得用尾巴好好扫他一顿。说到底,原来自己成仙就是别人房地产升职的政治需求——真的是很……很不爽。
  它看看小山神堪比蜡笔小新家柔软小白那纯洁无暇渴求的眼睛,还有雷泽君绕头谄媚的笑容,一时间仰天长叹,无语对抗。没办法,谁叫自己天生受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人若敬我一尺,我就习惯回人家一丈。
  罢罢罢,也就当作是换了人家的人情,怎么说刚刚醒过来的那几年,若不是两老头在一旁帮衬着,它还不一定能那么容易就接受一条蛇的身材——而且,还是一条修炼了上千年,昂起脑袋来挺直高度直逼黄山峰顶的巨蟒。
  哀怨的再叹一口气,巨蟒散去身上笼罩着的护身真气,懒散的趴在地上,眯着眼睛,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了,成仙就成仙吧。这世道,神仙都像黑社会,拉进一个还送小费。”
  它颤抖着把尖尖的尾巴竖起,摇晃着以龟爬的速度慢慢立起来。远远看去像一把宽剑,被渐渐大涨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尾巴的低端还奇异的绕了几圈金色的链子,粗粗的直接垂到地上,敲击着清脆声响。
  “你……在干嘛?”小山神奇怪的问道。
  巨蟒递过一个‘你很笨’的神情,瞅了一眼越压越近的天空,压着嗓子道,“你没看见吗?FR城主说成仙第一步就是经历天雷的轰击。所以,我觉得用尾巴弄出一个垂地的导电体。这样至少可以把这些闪电啊、雷啊,统统引到地上。这个就是最最简单的避雷针。”它看到翻动着的粗大的闪电,不自觉吞下一大口唾沫,强忍恐惧僵硬笑道,“万一不小心还是被劈到,那么劈到尾巴的死亡概率一定比劈到脑袋的死亡概率低一点……哈……哈……哈”
  雷声凝聚,渐有惊恐锋利的摩擦声传来,刺的耳膜高速振动,痛楚不堪。巨蟒蜷缩着,把脑袋缩到身体的最下面,尾巴一时竖起一时下推,摇摆不定的动作昭示了它同样摇摆不定的心。
  可不可以反悔?妈啊,这么大的闪电,一定会把我劈成蛇排的!
  轰隆——唝——哐当——
  轰隆——唝——哐当——
  啊——啊——啊——呀——靠——操——
  金色渡劫九重雷夹持着天地之威严,迅疾胜过光阴之毫秒,在重重黑暗中劈开了一切存在的物质,义无反顾的冲破了所有阻碍。它们尖啸着叫嚷着在炽热和严寒中蜿蜒,如同赤霄宝剑,带着浩然紫气,巍巍然辟碎了巨蟒的身躯,撕裂了荒兽坚不可摧的皮甲。在巨大的咆哮咒骂声中,以胜利的姿态把一切焚烧消磨干净。
  小山神和雷泽君看着阴阳太极云吞吐了游龙一般的天雷,一道一道接一道,足足劈了九百九十九道,才偃旗息鼓地消散了,化作一场梦境淡淡湮灭。空气里留下炭黑色的焦味以及熟肉烤香的气味,同时隐隐夹杂了些许檀香,以及不容错辨的奇南香。蜜气结香,味薄性亮,风一吹,就幻化出百千种难以言明的芬芳,层层叠叠,宛如天界十二层夜昙花盛开时,一层裹一层异香。玄妙之处,无可言表。
  烟雾尽散,但见地上留下红靺鍻,大如巨栗,赤烂若珠樱,视之若不可触摸,光彩夺目,触之甚坚,不可破。看其色泽妖艳胜彤,视为上品,佩戴者为鬼神所护,入水不溺,入火不燃。更洒落了一地猫儿眼,其状、色泽酷似猫眼,内光一线,如猫睛一般。随着时辰改变有所变化。可明心精气锤炼神智妖魄,珍贵奇炫。
  雷泽君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九重天渡劫雷、佛门第一圣香迦南奇南香、仙族宝物红靺鍻、妖族至宝猫儿眼,天呐……上古荒兽渡劫度的还真富有……”
  小山神更是红了一双眼,恨不得把小白蛇抓回来重新劈上千百次,至少可以可丰富库存,弄出些天材地宝来。难怪如今的荒兽死绝了,弄不好就是被仙人圈养了天天渡劫给渡死的。他恶意的想,看到地上发光的猫儿眼,想想不知所踪的小白蛇,真是又悔又满意。
  总算是山沟里出了头金凤凰。等到他日仙册一名,太乙仙人一出世,哼哼,什么武当山、麒麟上、昆仑山、龙虎山……统统一边呆着去。到时候,想修几座山神庙就修几座山神庙,大不了我造一座烧一座,整座庙烧来当香火。
  他越想越得意,晃头晃脑,迈着八字步醉醺醺的回山去了。雷泽君乐呵呵的潜回水底,更是盘算着要准备多少喜帖,府邸要扩招多少虾兵虾将,外墙要扩建多少丈,雷泽能一次性容纳多少客人,宝物应该用在什么地方才能显得有气派,种种问题搅得他兴奋不已。
  只是两位散仙一是快乐过头,忘记了那初次幻化成仙的小白蛇从未去过天界,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它天生路痴的绝佳能力,很有可能天荒地老后还没有找到天界记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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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南天门,兵将林立。云烟飘渺散淡,有左右各一只只奇兽匍匐,状如牛,苍身无角,仅有一足,半隐入水,吐水生风雨,目光如日月,其声响惊耳似雷。
  只一眼,就知道这竟是传说中黄帝在东海流波山得到的荒兽——夔。曾经被黄帝杀身取皮,制作成鼓,撅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也正是名列天界十大神器之一的天冒鼓。只不过眼前的夔很明显是人工眷养的,大而无神的眼睛里分明多了一些驯服和恐惧。很难想象当年它们横行洪荒,以音域镇杀四方时的浩荡霸气。
  巨蟒,不,应该说度过天劫后的巨蟒,拖着不熟悉而散漫的两条‘肉条’,扭到了南天门,它垮着一张脸,身上还有天雷劈过的焦黑味道,看着很是可怜兮兮,它张望了几下,问道,“此处可是报道处?”
  兵将甲愣了一下,许久没有回话。那痴傻的眼睛和一旁的夔兽相映成趣。巨蟒懒得理会,一路走来,这样神态的天界白痴见得多了。可怜它体内本就不多的耐性被消磨的一点都不剩。气质……气质……,怎么说也是仙人的地旁,随便殴打仙官一定会判道十八层地狱去把牢底坐穿的。怒字头上一个奴,千万要忍住。
  抽搐着嘴角,巨蟒再一次轻柔细声的问道,“请问,新晋仙人是不是到这里报道?”
  兵将乙略有些痴傻的张开嘴,却半天没有回话,只是粉红色的目光越发明亮。深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东门、西门、北门……一共七百八十二个门,它一一问过去,加上路上遇到的一些小仙童,足足问了七千五百遍,连个屁都没响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就当气急的巨蟒即将挥袖离去,光荣的成为天庭第一位不记名逃离的太乙仙人之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和的男声解开它的疑惑。
  “你初具仙体,身上的神光未收,吓到他们了。”
  吓到了?难道我现在全身五颜六色的像个霓虹灯?还是造型出众的堪比哈利波特他奶奶?巨蟒一想到诡异的画面,嘴角越发抽搐,按奈了些许不安,它回头行礼到,“请问阁下是……”
  话还没说完,对方一个清晰入耳的抽气声,活像见了鬼一般倒退三步,然后几乎是颤抖着失声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有如此之人……”
  又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就算是我人身造型再怎么二百五,也不用这样激动,像是被人捅到屁股一样。巨蟒嘀咕一声,努力扯出善意的笑容,“尊驾哪位?”啧啧,别扭的古文绕的它几乎舌头打结。该死的,你不要再抽气,还有,用得着喘的那么厉害吗,你是神仙,不是哮喘病人。
  对方强定心神,别开视线连忙回话,“在下是药王殿的伏羲使君唐槐。见过仙子。”
  “在下还并非什么神仙,不过来报道的。那个,仙名什么的,要到哪里注册?办什么手续?对了,不需要带一寸照啊……个人简历啊……或者身份证什么的吧?”
  对方一阵沉默。
  巨蟒干笑,“哈哈哈,那个初来乍到,活跃一下气氛的。”
  “原来是新晋的仙友。仙友说笑了,什么手续,一寸照,在下从未听说过。”
  巨蟒只能继续颤笑两声敷衍过去,它眼睛一对上唐槐,才发现此仙长得甚有姿容,面色皎然,目甚清照,意气闲雅,全然不似见过的那些僵硬如同僵尸的下级仙官。他嘴角噙着一缕优美的笑靥,像佛祖手中拈下的夏花,细微纤细,风雅至极。
  赏心悦目,实在是赏心悦目。巨蟒天性里亲近美好事物的本质马上冒出头,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仙官有了基本上的亲近意味。说话里也自然多了亲昵的语气。“那仙友……唐唐,劳驾您指点迷津。我赶时间。”
  唐槐听了它柔声细语,明显一阵恍惚,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惭愧和留恋,他想了想道,“仙友若信得过唐槐。不妨先低头随我来,路上尽量少开口。一切由我帮忙打理。你看可好?”
  巨蟒那里有意见,好容易找到一个看着顺眼又热心无比的导游,能不喜上眉梢,猴急般用双爪拉住唐槐的手,上下使劲挥舞着,一面大呼好人。窘的唐槐满脸粉色纷飞,好不妖娆。
  免费免费天庭一日游,东方类型的帅哥做导游,虽然不是自己哈的那种深邃行男士,但是光是养眼的程度,就可以挽回一整天问路的郁闷。所谓,有便宜,白沾白不沾,地头蛇自然要用同类的手段好好缠一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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