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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什么都还不懂 以为有了梦就要冲 没有谁能劝的动我
    谁说什么都没用 哪里风最大哪里去 一切都自己搞定
    直到我遇见 比我傻的你
    匆匆啊 匆匆啊 擦身而过的人啊
    现在你们都好吗 还想流浪吗 还哭吗 还笑吗 还是那么天真吗
    也无风 也无雨 还求别的什么啊 ……”
                                 ----任贤齐《匆匆》
    周六,耳上插了随身听,我满世界乱逛。
    自从那天晚上与金正熙离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细想想,他真得好拽啊,把转学当游戏,宁可坐在我身边鸭子听雷。
    哼,开什么玩笑。
    想鄙视他,可是没想到鄙视的却是我自己。
    他,现在应该到了海沟的那边了吧。到那边他应该更受欢迎了,会有多少韩式美女倾倒在他的媚力小眼和帅气外表之下呢,他,又会为谁傻傻地站在夜里,然后说,也许你不美,但你真的很特别。
    一路想着,没看清楚前路,竟一下子撞到了电线杆子上,可恶地是,我竟然习惯性地一脚踢过去。妈呀,好痛。
    腿痛过后,心又开始痛,因为又想起了好多事,想起在体院向金正熙发飙,被他按在地上,想起在他家巷口,一拳打破了他的胆,想起他嘲笑我的饭盒,我也是这样一脚踢过去,他不是很痛却连连地叫着。
    抬头看,钢筋水泥的电线杆子冷冷地对着我。
    说什么?活该?
    水泥柱子,你懂什么,走开。可是它怎么可能走开呢,走的是灰溜溜的我。原本以为可以把后悔和遗憾留给那个淡蓝色的夜晚,可是经过后才知道许多事不是说忘掉就可以忘掉的,而且后悔两个字是一分假都来不得的。
    穿过熊熊的人流,心里却无比的孤独。
    也曾失恋,明明白白不折不扣的失恋,可是这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伤心和怨怒,第二天,我还是悠悠。而这一次,一切都在我的掌握,可是,却觉得丢掉了好多,让我每一天会多一份失魂落魄,现在就象一个在城市飘动的躯壳。
    来到书店的图书陈列架,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学典,现在它是我唯一的安慰了,想到他的手曾经触摸过那本老得掉了牙的书,曾经拿着那本书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买下来。”
    对,买下来。
    我猛然车转身子奔出书店,在这繁华的街市上狂奔,对,买下这本书,这本书让我和他相识的书,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也许我无力留住什么,也许我的心还是一样的任性和脆弱,但这件事是我可以掌控的。
    拿了所有的积蓄,没有想从现在开始三餐如何保证,搜瓜了全寝,承受了三个姐妹为我担忧的哀伤的眼,拦路抢劫了老班,不去想明天悠悠野蛮女的外号会传遍全校,最后找到教授,告诉他我不是为了拉肚子来请假,是来借钱。
    教授笑笑:“我知道你不是为拉肚子才会请假,但是我相信你是为了买书才会向我借钱。”
    那一瞬间我想拥抱他,这个可爱的白胡子老头。
    回到书店,带了足够的钱,可是立在陈列架下,我发现那本厚厚的积了灰的学典已经不见了,问了店员才知道书刚刚被人买走了。
    好的东西,永远不会尘封,也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人欣赏。
    傻傻地立在陈列架子下,望着书与书之间空空的那个位置,耳边好像听到金正熙在说:“要不要贴一个签子在这里,写上此书已名花有主。虽然会落灰,它也可能会被别人买走啊。”
    为什么连最后的一个机会都不给我?看来我是真真正正地一败涂地了。而且是败在自己的手里的,我无力还击。
    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我忍。

    夜深了,返校,象日本小媳妇一样一路还钱一路道歉。
    老班故作大度地饶过我这个强盗:“悠悠,你得帮我个忙。”知道我为什么老是敲诈他了吧,他就是这么个爱趁火打劫的人。
    “嗯,只要我做得到。”
    他笑了:“做得到太做得到了,你知道今晚上男寝女寝两楼秀歌吧。”我点点头,说到两楼秀歌,那可历史优久。当新生那一年,我第一次失眠就是因为秀歌日听了对面楼上江晨的零点深情版《爱不爱你》。这个江晨,现在是叶的男友。
    躺在床上,听两楼此一时彼一时的对唱,那种感觉是一种绝对超时空的罗曼蒂克。
    “今晚上,你去献唱。”
    “你去死。”忿然离开他,我虽然是数学系的金嗓子,可是从来没在秀歌夜唱过,当初,是因为淳明不准,现在,是因为,我没有心情。
    “我也没办法。上一次秀歌会你们女生搞矜持,闹得冷场,所以这一次学生会先下放了名额到各系。求你了我的姐,反正到时候两楼在朦胧的夜里,又遥隔几十米,没人知道是你。”
    “你快去死。”
    老班当然不会去死,不仅如此,他还一脸*笑,因为他最了解我不过,我下午当众抢了他的钱,这个情我是一定要还的,没准他让我去死我也会做。
    同寝姐妹得知我要秀歌,不知从哪里找来数十本歌本,热心地为我找歌,也许她们盼望我金口一开,会从对面唤来一个瞎了眼的天使,施舍点爱给我。
    我知道我该唱什么,在没有了金正熙的这个日子里,这座校园,这个夜。
    夜晚,风吹净了空气中的最后一颗灰尘。
    声波静静传送。
    一校的学生沉醉。为了夜,为了夜的歌,为了我们的青春年华。

    “当时我什么都还不懂 以为有了梦就要冲 没有谁能劝的动我
    谁说什么都没用 哪里风最大哪里去 一切都自己搞定
    直到我遇见 比我傻的你
    匆匆啊 匆匆啊 擦身而过的人啊
    现在你们都好吗 还想流浪吗 还哭吗 还笑吗 还是那么天真吗
    也无风 也无雨 还求别的什么啊……”

    唱罢这首任贤齐的《匆匆》,没去管两楼的掌声和喝采,心中想着我交差了。不想被心头那丝酸楚继续纠缠,我上床准备睡觉。
    可是下一首歌,轻轻地,静静地震动了我的心脉:“I believe……”,是申胜勋的《I believe》,完全用韩语演唱的。
    听着这首充满深情的歌曲,我可以感到它震动了两楼所有人的心。一丝疑惑,也许更应该说那是启盼在我心头升起,我起身走向窗口。
   
    淡淡的夜色笼罩下,一个高高个子的男生独自一个人立在两楼之间空空的场地上,对着我站立的这个窗口,正用心唱着。原来,这首歌不是来自对面的那幢楼,而是出自他的口中,金正熙。
    为了听歌,我们关闭了所有的灯。他看不到我,他看到的是黑黑的冷酷的一幢巨然大厦,可是他还是唱着,不是用他的嗓子,而是用他的心。这边是黑洞啊,你为什么还要陷进来。听着满楼震耳欲聋的掌声,我突然有种感觉,这样就好了,他为我唱歌,我为他听歌,还有两楼人的喝采,这样,应该可以弥补一道深深海沟的阻隔了吧。
    应该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本以为他唱完歌就会离去,可是他没动,然后,我听见他说:“悠悠,你下来好吗,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你下来,我就不离开。”
    楼下的他,背着一肩的月光。真是个笨蛋,你不知道有好多人在听吗?你不知道你这么说会让一楼的男生呕吐吗?你不知道,悠悠,听了你的话,真的真的非常开心吗?
    再也顾不得许多,我奔出了413寝,在静静的女寝走廊奔跑了起来,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就象我的呐喊,那句我那天夜晚没有喊出口的呐喊:“正熙,我来了。”一溜跑到一楼的大门前,门早关了,被管寝室的老师上了双重的锁。
    我敲收发室的门,求着:“老师,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拜托你开一下门好不好?”敲了十多下,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终于刷地一下打门旁的小窗,“都几点了,有事明天再办吧。”她眼中的鄙意告诉我,她绝不会给我开门的。
    贴着大门冰冷的玻璃窗,我看着正熙失望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好多次看到他这种背影了,记得那一晚他也是这样地心疼又失望地离开,可是,正熙,你不知道,这一次心痛的不止是你一个啊。
    今晚,我一定不让他再失望地离开。
    一路跑回寝室,三个姐妹正候着我,“出不去吧。老李最不讲人情味了。悠悠,你打算怎么办?”我用行动回答了她们。蹬上窗沿,我抬手去抓旁边的上水管。“不要,悠悠。”三声尖叫划破夜空。
    回头望望三双美丽而怛忧的眼:“别阻止我,因为你们知道吗,如果今晚我追不回正熙,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们三个无言。然后,身为寝室长的叶含泪说:“小心。”
     真正爬过水管的人才能体会我现在的感受,你需要处理好四肢的位置,需要想好下一步脚该放在什么地方。遥望南方,心中默念:成龙大哥,我现在才了解做一个真的汉子是多么需要勇气,特别是我现在连移动都成问题,你还要一次次地飞上窜下,以前因为小龙女的事骂了你,请你一定不要介意,你一定要保佑我平安地落地啊。
     终于,我颤抖的双脚落了地,抬头看去,413寝的姐妹们正在对我欢呼。“去吧,带他回来。”她们在喊。
     好的,我这就去带他回来。

     因为没有了公车,我下狠心花十块钱打了的。一边坐车一边习惯性地在心底咒骂了当今社会的不正常现象,凭什么啊,相同的路程,公车一元一位,坐面的就得花十倍的价钱。算了,今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下不为例吧。
     终于,我再一次站在正熙家的门外了。
     还是那漆黑的小巷,红漆的大门,此时却让人有了种亲切的感觉。他会是一种怎么的脸孔来面对我呢?我喜欢臭臭的。会很帅,也很真诚。
     抬起手,我按向门铃。
     可是,好冰,这是什么?一分一分地抚摸下去。终于,我知道了,那是一把锁。立刻,我被冻住了。
     走了吗?对啊,不是说要回国吗?应该早就处理掉这里的房子了。那么,那个背影,真的是永别了,就算我爬了水管子下来,就算我花了十元钱打车过来,也不行吗?倒底是什么在和我作对呢?金正熙你是个混蛋,你为什么要转校过来,为什么要从寝室楼下喊我,为什么要为我打饭,为什么要听我的话不去打架,为什么要对我说:“你不漂亮,但你真的很特别?”……混蛋,你为什么不等我?
     不要哭,不许哭。悠悠,不要做一个没用的人,我会讨厌你。人的一生本来就有许多我们无法主载的事情啊,努力过就够了。
     有许多我们无法主载的事情?对啊,比如说,流泪。
     讨厌也没有办法。
     站在黑漆漆的小巷里,我无法自控地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正熙托一个同学送过来的。抱着不大却沉沉的包裹,我不用打开已经知道了,是我心仪已久的学典。
     他终于还是买给我了,还用这个来做分别。
     混蛋,你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吗?心里想着,可是我还是把学典紧紧地抱在胸口,抱住我第一次得到的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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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是来征友的?悠悠,我第一个报名。”413寝内,飞听了我无奈的招供立刻大叫,然后付加理由,“那么帅,又是跆拳道冠军,出去了又有看头,还不会让我受欺负。”
“报名不要到我这里,我又不是他什么人。”飞相当难缠,我得赶紧摆明立场,否则只怕会闹个满头包。
月望望叶,两人诡异地笑。她们两个都是名花有主,所以可以露出立在云端上看红尘纷扰超世的笑。
“大学三年啊,你是什么烂室友,见荣誉就上,见困难就让,我不管,总之你把他给我留住了,不许让别人抢去了。”
正要继续和她半真半假地侃下去,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大叫:“413,悠悠。”因为三年来就听着别人被叫了,所以这一声唤我一点也没在意,于是叫声连连不断地传了上来,声音大得够全楼的人听的,我连忙探头出窗:“谁,乱叫什么?”
“下楼,我带你去吃饭。”金正熙手插裤袋,正仰头向四楼张望着,见我露了头,灿然一笑,足够让一楼的女生惊艳。这个家伙,这么快就进攻到女寝了,可是拿我作幌子太过份了吧。
不愿和他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情侣般大张起鼓地对话,我对他说:“你等着,我下去再说。”下了楼,拖着拖鞋,散着头发,对他我都拳脚相向过了,就犯不上做修饰了,“你有毛病啊,都八点多了,还吃什么饭?”
“饿就去吃,想,就叫上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许不去,你敢说个不字,我现在扛着你上饭馆。”
没想到这一身打扮到成了致命伤,对他是打也不方便,骂就象泼妇,灵机一动,我对他说:“干嘛请我一个人啊,要请就请上我们全寝的。大家都是同学,联络一下感情也好。”
他倒爽快,点头应了。

昨晚取消了睡前十分钟胡侃,改成了金正熙赞美大赛,也许是应了那句话,吃人家的嘴短,三个姐妹在吃完了韩式大餐之后就开始用赞美他的话付饭钱,整整付了一晚上,害我第二天早上张开眼睛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提了饭盒去打饭,平均走十步打十一个呵欠,刚走出楼门,就看见金正熙阴魂不散地站在楼下。他还真是勤奋,让自己成为女寝楼下一景指日可待,“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在这里,等你去吃早饭啊,你真是个懒鬼,害我等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多小时?我又没要他等,八成是他要利用这个女寝流动的高峰期多看几眼美女,方便以后择优选择,这不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吗?“你该在家吃早饭啊。”
“谁规定我就该在家里吃早饭啊,我一向是在学校吃早饭,虽然转学也不能坏了规矩。喂,你的饭盒很大啊,还有很多夹层。”
我的饭盒确实很大,那是因为有很长的时间,一天三餐我要打两个人的饭,为了淳明,在饭堂我不是少女,而是女佣和勇士。想起往事,心中竟有几分酸楚。
“你知道我饭量大就用了这么大的饭盒,真是太可爱了。”一把拿过我手中的饭盒,金正熙还在我的脸上用力掐了一把,太过份了,我反应很快地一脚踢过去,正中他的小腿,他脸上立刻现出痛苦的表情,“好狠,你这女人。”
真好,心中的酸楚全飘走了,只剩下了一个字,爽。
在食堂,我竟也有了泰然坐在位子上等人打饭回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有一股迟来的温馨。拿了纸巾把旁边的椅子擦干净,这个动作是我永远无法从口中讲出来的对金正熙的感谢。
迎面走过来打好饭在找座位的淳明,心底呐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是他还是走了过来,因为只有我这边有空位。一个多月了,看来他大方多了,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想必这就是甩人和被甩的不同之处,占优势的一方永远有怜悯另一方的权利。
“最近好吗?”
“好。”起身想走开,可是我看到淳明从容的脸突然刷地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这个表情告诉我,金正熙已经过来了。时间的可爱之处就是无论你有多么难堪的时候,它都会故我地前行,于是,三秒钟尴尬之后,我们坐下来吃饭。
“你朋友?”淳明可能也吃不下去了,又不好就走开,就开始讲废话。他好象很怕金正熙,难怪在所有的斗争中,武力征服是最有效的手段。
“不是,只是同学,他昨天刚刚调到我们班。”我立刻声明,虽然明知说也是白说,可是我忍不住要在他面前划清与金正熙的界限,因为金正熙打了他不是受了我的指使,可是现在他那个极端理性的头脑一定会这样因为所以一翻。
金正熙闻声抬头,盯着我,目光冰冷,然后就再也不和我讲话了。
上午听课,我象坐在幻城里,右侧是一座冰山,那滋味可真不好受,他身子*卧在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干嘛,当教室是他家客厅吗?不高兴你就说啊,我最看不上生气就摆酷的人了。
好容易熬到第一节下课,刚想大人有大量,主动和他说话,可是他一下子把书包甩到肩上,大步走了,然后,我就没再见到他。
他旷了一天的课。
可恶,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啊?一个男人怎么气量这么小。更加可恶的是,好象这次是我错在先,这意味着,我必须为改变这种状况付出努力。
不情愿地下了公车,望着通向他家那条熟悉的小路,真是的,本打算永远不走这条令人心发毛的小路了。在路口迟疑了好一回,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下去,没走几步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拍上了我的肩头,吓得我一哆嗦,难道是夜路走多终见鬼?闭上眼睛回身一记重拳打去,哼,就算是鬼这一拳下去也魂飞魄散了。可是我的拳被中途阻住了,一只大大的手掌包住了它,缓缓张开眼睛,面前是人,金正熙,他望着我,一脸的笑。
“你很有暴力倾向啊,怎么见人就打。”
看着他笑,我也笑,看来他忘性不小,要是我,才不会上午生了气晚上就对那个人笑。三秒后,他回想起了上午的愤怒,一把甩开我的手,脸上的笑容也迅速结冰了:“我们又不是朋友,你到我家门口干什么?”
我连忙打太极,“谁说的?怎么不是朋友,我们可是打破了胆的朋友啊。”
“喂,今天早上你明明……”
“今天早上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不可能,你一定听错了。就算我说过类似的话,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冷冷地望着我,“原因?”
“是啊,何况我真的没说。”
他盯着我,目光慢慢地变得和缓了,“也许早上我真得听错了,或者说,就当我听错了,对,我就是听错了。你可是我破了胆才认识的朋友。”

因为他不追究那不太方便说出口的原因,心中反而有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内疚,我决定对他好一点,帮他把功课补上来,现在的他坐在教室太可怜,就象一只呆鸭子,对满天的惊雷无动于衷。于是周末我拉了他上书店去买中学参考书,想想就恐怖,我得给他从初一代数补起。
没想到这小子竟不情不愿地,还说我多余,因为学习就会浪费许多泡妞的时间,真是个浑球。天使的光环已罩在我的头上了,他还说我是个魔鬼。
“学习好了会有更多有品味的女孩注意你。”
“我不要有品味的,我要漂亮的。”
真是兄弟同心,说话都是一个腔调。停下前行的脚步,我怒目瞪他:“不想去你就走。”
“我最亲爱的老师,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去,去去。我好象看到好多漂亮的女博士生在向我招手,老师,快走。”
看来对他的教育和对正泰的没什么两样,也得用野蛮式。古有戒尺,五千年的文化,三千年的传统,不都是这样传承下来的吗?
选完了参考书,我打发他去付钱,自己跑到学典陈列架过眼瘾。我心仪的学典,高高地排在最上方,我手都拿不到的地方,等我啊,存够了钱就接你回家。
“你在看什么?”金正熙那大个子罩在了我身后,好奇地向陈列架一排一排地扫视。对啊,他的身高正是我可以利用的。
“正熙,你帮我把那本书拿下来好不好?”
“这本吗?”
“对对,小心。”身高就是好,可以做我做不到的事。他轻而易举地取下了那本书,粘了一手的灰,不满地皱眉:“积了这么多灰,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贵,卖的是钞票?”
不理他,他的看法向来是不需要尊重的。接过他手中的书,细细地擦去浮灰,它真够厚重,沉颠颠地压着我的手,这种拥有的感觉真好。
“很喜欢?那就买下来。”
“我是很想啊,可是还没存够钱。”
他笑了,“难怪会为了赶公车而打我。对了,你的胃肠炎是不是也为了这个?”
一定是飞和他说的,这个家伙,卖友求色,真是过份。心情不好向金正熙发飙,“是你要我打的,还有,我有没有胃肠炎关你什么事。”把学典扔给他,“还不快放上去。”
金正熙望着手中的学典,迟疑了一下,“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买下来,就算我感谢你帮我补课送你的礼物。”
“喂,我帮你补课是自愿的,收你的礼物那成什么了?而且我一定要用自己存下来的钱买下它,这样我看着才会舒服。”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悠悠,你这么无私。”撩眉毛瞪眼睛地作了个鬼脸,他把学典放了回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要不要贴一个签子在这里,写上此书已名花有主。”
什么鬼念头?白了他一眼,我转身就走。
“我说得不对吗,虽然会落灰,它也可能会被别人买走啊。喂,你等我。”

吃过了饭,踏着一地的夜色返校,可能是刚才吃了凉东西,肚子一个劲的痛,我忍,如果这个时候去方便,他又会拿胃肠炎来取笑我。
“你怎么了?”他见我落在后,有些奇怪。
不行啊,忍不住了,得想个办法拖住他,“正熙,你快看天上那颗星。”
“哪颗?”
“就最亮的那颗星,看到没有?”
“看到了,我又不占星,看它干嘛?”
“这颗叫做许愿星,对它许愿很灵的,你给我盯着它,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里?”
“你别管,盯着它啊。”
“为什么要盯着它。它又不会跑。”
说了个漏洞百出的谎,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一路小跑地往回走,心中想着他是不是还在傻呼呼地望天。
哎!还在看,真是个笨蛋,他这样容易受骗,将来有了女朋友真是前景堪怜,因为这世界根本没有不骗男人的女人。
“喂,还要看多久啊。”他仰着脖子十来分钟很不舒服,有些抓狂。看来我得编个瞎话骗他,否则他一定不会饶了我,打是不会,没准一气之下把我扔到阴沟里。
“等一下,好,时间到,十二分十二秒,你可以许愿了。”
“我没说过要许愿。”
“喂,你听我说,你已经二十二岁了,难到在这二十二年的光阴中就没有一件你衷心希望可以实现的愿望吗?十二分十二秒,就是这颗许愿星的许愿极限,也是最灵的时刻。所以我会让你盯着他那么久,快许愿,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心。”
这样子编他会相信吧?我盯着他,心怦怦地跳。
他放下高仰的头,但是没有许愿,望望我,他没有说话,闷闷地一个人向前走去。他倒底是信还是没信,不要这样悬着啊。凌空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堆里,没有一点着力之处,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了。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到了大学路上。


咦,人好多啊,今天晚上哪个大人物要来?
很快我从这些男生看金正熙的眼神中了解到,大人物就是金正熙,他们是来抱仇的。最没文化的江湖和最有文化的大学在实质上是相同的,优胜劣汰,睚眦必报。
金正熙也不多话,把手中书递给我,然后双手握我的肩一直把我推到墙边,脚尖在地上划了个圈子,“悠悠,别给我添乱,你敢出这个圈子,我不打他们,先打你。”
又不是金刚伏魔圈,再说我出了这个圈子他也不敢打我,所以他的恐吓不过是晚风,吹吹就过去了。他转身准备去迎战,我立刻跟上阻止,“你不能去打架,师院和你们体院可不一样,你去打架学校一定开除你。”
“随便。”
“喂,开除啊,你说随便。”
“反正我早晚都会走。”
“开除和毕业怎么会一样。”
“你走开。”他被我说得烦了,眼中吐露凶光。不行,不能和他讲,他在做打架前的物种退化,大概正从灵长类向低级哺乳类狂奔。转过身,我挡在他的身前改为同前来挑衅的我校学子游说:“你们给我一分钟时间,就一分钟。”
这一群七八个人互相望望,然后集体用同种目光疑惑地盯着我。
“我用五个论点证明你们不该打这场架。一,一年前的一场恩怨拖到现在,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说你们小气,所以不能打。二,就算是觉得心口气难平,可是你们想想,是你们先说金正熙象个女人的名字,大男人谁会受得了这种侮辱,你们理屈,所以不能打。三,是啊,去年大家是很没有面子,可是五十个人打一个人,不是输的结果丢人,是你们以多欺少丢人,今天要是打了,还是以多欺少,传出去还是丢人。所以不能打。四,打架会被开除了,拜托你们先问自己的父母是不是给你们找好了工作,否则,不要打。五,可能我说话你们不爱听,就算你们都上也不一定打过他,顶多算个两败具伤,你们有没有商量好,哪个充当被他打伤住进医院的角色,没商量好,就不要打。所以我最后总结,就是,不能打。”
几个人被我说得晕陶陶的,十分的英雄气被心头的前思后量绞散,为首的一个代表大家说:“只要他保证到学校来不是来找茬的,我们可以过住不咎,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在搭下台阶,太棒了。手肘用力捅金正熙,捅了五下,才听他声音不情不愿地响起:“我转学不是来打架,只要你们以后……”
“对啊,对啊,你们听到了,他保证了。”
为首的一个点点头,转身走了,于是身旁的人也作鸟兽散,只余一人,还是一脸的不忿,伫立不动。我好心地问:“你怎么不走,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只听他一声暴喝:“狗日的,我今天不打你就不姓何。”
金正熙是韩国人,又不是日本人,他怎么把民族关系搞乱了。
“好。”我背后这个正蠢蠢欲动,两人立刻答成了革命关系上的统一。我被金正熙一把推开,眼看着他们两个就要打到了一处。
已走开的数人,见此情景,又要聚拢……
怎么办?
“金正熙,你今天敢打架,我就不给你补课,不和你一起吃饭,不给你介绍女朋友,永永远远不再理你了。”
哎,明知说了也是白说,让他不打架不是比让唐僧还俗还难吗?只盼他下手轻点,就算很给我面子了。没想到听了我的话,金正熙已经抓住那个男生喉部的手竟然松开了,然后,那个男生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下颌。
他没动,垂下了双手,淡淡地说:“你打吧,我不打了。”
那个男生怔了一下,随即又一记重拳打了过去,打在了正熙腹部。正熙晃了一下,依然垂着手。那个男生再次挥拳……
太过份了,我们都不打了,他真是给鼻子就上脸。我也没多想,冲过去,一脚狠狠地踢到了他的屁股上,这一脚让他促不及防,直跌了出去,与大地亲密接触。
奇怪的是,这场架就在我这一记飞脚之下告终。记得有句话,战争,让女人走开,可是细想想,没准有女人就没有战争了。

“你低下头好不好?”
“我都快低得给你磕头了。”
“你干嘛长这么高?”
“怎么不说你长得矮。”
刚才的战役中,他的嘴被打破了,我飞奔了两条街给他买了创可贴,还好心好意地给他敷伤口,可是没想到高度又成了问题。我总不能翘首颠脚地给他贴胶布吧,一不小心要是把伤口搞大了,他俊男称号会立刻降级,这个责任我可付不起。灵机一动,我拖了他的手,“跟我来。”
“去哪里?”他继续用那种不情愿地腔调说话。
“不会把你卖了的。”
一路跑到大操场,我坐在软软的草地上,然后拍拍我的腿,“来。”
“干嘛?”他呆头呆脑地问。
“你躺下来不就没有高度问题了吗?”
“你是说,我可以,可以躺在你的腿上?不用了,我没事。”他好象突然害起羞来,用脚蹭着草皮,也不看我。
“喂,好象这样子我比较吃亏吧,怎么你还别别扭扭的?要不是因为我害你打破了脸我才不会管你呢。”
他没办法,拖着步子过来,背对着我坐下,长长地呼出一气,这才仰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嘴角不要动,不许说话。否则破了像不要怪我。”轻轻地给他贴好胶布,笑着说,“好了,起来吧。”
他没动。
“喂。”刚才不是还很不情愿,现在怎么又赖着不动了。看来善变的不只是女人。
“再让我躺一下。”他轻轻地说。
有风吹过,吹动他染成淡紫色的发,吹过他一瞬不瞬望着我的眼睛,星光在他的眼中。我的心跳徒然加快,一种即将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感觉强烈地袭击我的全身,捆绑了我的手脚,也束缚了我的心,我该推开他,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顿,这不是我悠悠的作风吗?可是现在的我只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我怎么了?
风吹我的长发,悠悠地飘落在他的脸上,他抬手抓住我那一小绺头发,不再看我,一边把玩头发一边看天:“它还在那里。”
“谁,谁在那里?”
“许愿星啊。”
“哦。”
“帮我记时好不好,我想许愿。”
“哦。”
我的头脑好象短路了,傻傻地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的给他记起时来,甚至忘掉了这颗星是半个小时前我杜撰出来的。
“好了吗?”
“还有十秒。”
“那我说了。我希望可以留在悠悠身边,一辈子。”
“什么?”我尖叫,终于从混沱状态中解脱出来了。什么跟什么啊,他,他他居然,他是在示爱吗,不习惯不习惯我真的不习惯,这种浪漫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这个即不漂亮也不诗情画意的人身上呢?我也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收容我,但一定是瞪着我说:“你学历还可以,看样子是个很节省的人,我们交往一下看看吧。”
我是个从生下来就被归为只能现实地过一生的人啊,所以尖叫过后我立刻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眼中明显着透出一股受伤的眼神,纵身而起,用背对着我:“我早知道你是个骗子,什么许愿星,我五年前就会用星星骗女孩子充浪漫了,这星空中根本就没有我不认识的星星。我是要戳穿你才说刚才那些话的。”
从他的背影中我读出了,他被我伤害了。
夜空蓝得象一块大大的水晶,我和他就这样一站一坐,任时间悠悠来过。我该说点什么。可是,该说什么呢?天啊,我真得不会处理这种状况。
金正熙终于转回了身,他好象消了气,走到我对面,也坐在了草地上。
“悠悠,还记得上次我父母亲来医院看我吗?因为那件事,他们很不放心我和正泰,打算带我和正泰回国。”
“回国?你没有答应吧,否则也不会转到这里来。”心中徒然一紧,我强做震定,淡淡地说。
“也不是没有答应,我说我要考虑一下,因为在这边,我找到了喜欢的女孩。是个非常野蛮的也非常可爱的女孩,她长的真得很丑,可是丑得很可爱。
“以前我也交过玻璃一般美丽的女朋友,可是你知道玻璃的感觉,又冷又假,她们不会因为失恋去喝酒,喝得一塌糊涂,也不会一拳打破我的胆,还有她们根本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帮我找回失去了好久的亲情和关爱,让我做回一个有家的人。她们更没有力量阻止我打架,她们不会说你不许打架,否则我和你绝交,而且就算她们说,我也一定不会听。
“她们没办法让我改变,我不会为了她们去书店,还象个傻瓜一样提着大包的书满街走 ,更不会做出站在一楼女孩子的窗下喊一个人的名字这样恶心的事。也不会明知是受骗,还仰着头傻呼呼地看着天,一动也不敢动。”
真的吗?他是真的在喜欢我?
“我知道你不会和我在一起,你跟本就不喜欢我种人,但是,我一定要把我心里的话讲给你听,因为我打算回国了,我们应该不会在见面了。悠悠,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我们还是当那颗星是许愿星吧,我现在又要许愿了,祝你一生幸福。”
他起身离开了,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背影的洒脱。
望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我的视线,同时也是走出了我的世界,没来由地,我的泪无法控制地在面颊上流淌。
一句话,就一句话他就可以留下吧。
“金正熙,金正熙。”
低低的声音根本惊动不了走远了的他,只怕连风也不能从我这里吹到他的身边了,他的身影已经辙底地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一瞬间,我象丢了一个世界。

一个古老的故事,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风儿对小玩子说:“给你三个愿望,告诉我,你想做些什么?”
“我只有一个愿望,让时间回到一天前,因为我做了件后悔的事。”
风儿说:“没用的,给你时间,你做的还是相同的事,还是要后悔的事。”

那一晚,我没有回寝,傻傻地坐了一夜。
凌晨,疲倦袭来,我对自己说:“喂,悠悠,是新的一天了。把后悔和遗憾留给昨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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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证实我一拳打破了金正熙的胆囊。我高抬我的双拳,第一次发现自己随身带有凶器。
    想着应该通知他的家人,我翻遍了他的手机存号,但是里面的号码是用韩文存储的,我象盲人一样,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是他的父亲,母亲的电话号码。那么打回他家?只有正泰那个小鬼,还是不要了。
    看着沉睡中的金正熙,我第一次发现他也很孤独。
    我来陪吧,谁让是我一记重拳打破了他的胆呢。
    他身体很棒,所以动完手术第二天就醒过来了。望见我,他笑了,“你在啊,我还以为你打完人后会跑路呢。”
    这小子是什么做是啊,怎么对着我就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呢?不过,这样子我的心真的很舒服。
    “正熙,你爸妈的电话号码是几号?告诉我,我好通知他们。”
    “不用了。”他双眼瞪着天花板,淡淡地回答,“以前因为打架进入医院我也从来没有通知过他们,用不着,他们在韩国,那是另一个国家,来一次也不容易。”
    “可是他们知道以后一定会很难受,因为在你受伤的时候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对做父亲和母亲的来说,这也是一种伤害。”
    他斜眼看我,又露出了被我唬住的那种表情:“怎么会,他们很忙。”
    “再忙知道你受伤也一定会赶回来的,会坐最早的一架飞机回来,不惜买高价票,一定会的。”
    他双眼在我的注视下闪烁,突然他喃喃地说:“你不想在这里陪我就走,干嘛老提我的父母。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做什么的,我每次进医院都会请男随护。”
    他竟会这样想我,我泄气地把头放在他的床,也用他那种腔调喃喃地说:“你以为我很想你的父母来吗,我昨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梦见你妈和我拼命,你瞒着他们最好。可是,你真的不想他们回来吗?真的吗?”
    “我是男人,怎么可以出了事就通知家里。”
    “你也是儿子啊,怎么可以出了事不通知家里?”
    他瞪我,我也瞪他,后来,他终于拿过手机递给我。
    “为什么要我打。”
    “我怎么可以自己打。”
    “可是我不会韩语啊。”
    “他们会讲汉话不就行了。”
    他还真会死撑啊,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谁让我一拳打破了他的胆呢,我分别和他的父母亲通了电话。与我料想的一样,他们急坏了,马上放下了身边所有的工作赶来。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爸爸妈妈回韩国去呢?”
    他回答在那边,有两个家庭,不知道该住在哪个。他的父母在正泰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那时候很艰难,不方便带他们两个,就把他们两个放在朋友家里到韩国去打拼,现在一个开了大公司,一个嫁入了大公司,生活很好了,可是那边每个家庭都有小孩,都不是他们的家。
    他讲得很平淡,想是日子久了,早已没有了感情。可是我却大哭了一场,因为这情景可比电影催泪多了,他恐怖地望着我,然后说:“你哭得真丑啊,喂,不许弄脏了我的被单。”
    第二天,他的父母两家四口赶了过来,我真得很佩服韩国人的家庭观念,但见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上来,立刻把我挤到了墙角,然后,我看到正熙妈妈抱着他的头在哭,好感动。不行,这种催泪弹式的电影我不能看,还有,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正熙是我打的,这么多人,我可应付不来。
    穿过人墙的缝隙,我落荒而逃。

    我的校园是个美丽的校园,这种话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出现在作文本上,语句构成简单又通俗易懂,有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味道。后来慢慢地大了,才发现校园会美丽,不是因为那几棵树,或者夕阳下的几个盆栽,而是因为有学生,来自四面八方的,面目各异的学生。
    学期中大考结束后的第一周,早到教室的人都是一副慵懒的表情,我抱了月,揽了叶,三个人在三楼的阳台上一边看天看我们美丽的校园一边胡侃,有美在伴,心情大好。
    突然,叶指着校门的方向大声说:“你们快看,那边好象出事了。”我们两个好事之徒立刻领命望去,只见校门口原本人群聚集之地突然间空出了一个弧形的空地,一个一身牛仔,背着书包的高个子男生悠悠然穿行于空地之上,四方人对他持观望态度,气氛十分的冷凝。风来,吹动他的发,他用手拢之,让我看见了他的脸,金正熙。
    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来了,我们学校藏龙卧虎,岂会容他这夙敌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通行示威。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主楼,四围是一个方圆三米的空地。果然,一个男生出现在他的前面,没有给他让开位子,气氛立刻由冷凝变得充满了火药味。
    这家伙,一定要打了。怪了,他干嘛要到我们学校来?
    他望着那个男生,突然作了一个让全校学生大跌眼镜的动作,他竟对那个男生微微施了一个韩式的躬身礼,然后绕过他,继续走路,一直走上了楼梯,没入了主楼。
    长长吐出一口气,莫明地心安。转回身,月和叶两双美目凤视耽耽地盯着我,这两个三八女,“不要看我,与我没关系,我可没有惹他,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和他联系了。”
    第一节是英语课,我向来把英文当成西洋魔女,不爱学之,将来我的前途没准就断送在它的手中。躲在教室*窗的最后一座看《幻城》打发时间,看得太过投入,竟想象自己是梨落,飘飘地消失在一天的白雪中。突然教室里传来一阵掌声,把梨落从我的想象中吓回到了书里。我抬头一看,这一看之下但愿被吓回书里的不是梨落而是我悠悠。
    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斯斯文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斯文是装出来的)的金正熙,怎么回事,可不可以情境再现一下啊,我刚才开小差没有听课,可是时光那没有年龄的老人不会为我停留,导儿走了出去,金正熙,他竟然顺着阶梯一步步地走上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
    天,求求你了,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在我身边,真是让人不舒服,四肢象僵了一样,五分钟后,终于忍不住瞄了他一下。他,竟然单手拄头,侧着身子肆无忌惮地在看我。真是可恶。
    “你干嘛坐在我的旁边。”
    “你刚才听什么了,我转学到这里了。”
    “你发烧啊,你不是学跆拳道的吗,转到这里干什么?再说就算想学习,还有许多大学可以选择啊,转到这里,你有那么多仇人,不怕天天打架吗?”
    他笑,“你很八婆,我自己愿意,学校又同意接收,关你什么事。”这一句话把我想说的话全噎了回去。是啊,我干嘛要管他。
    “喂,现在咱们是同学了,功课上你要帮我。”
    功课,开什么玩笑。我们都学到复函,实函了,他可能连什么是函数都不懂,我怎么帮他?他看我面露难色,一下子把俊脸凑了过来,低低地说:“喂,我的胆可是你打破的,你有义务给我功课上的帮助。”
    用胆来威胁我,有创意,我无奈地说:“你倒底为什么要转到我们学校来,多麻烦,你自己也不会习惯啊。”
    他还是那副悠哉的样子,环顾阶梯教室,“体院根本就没有美女,听说师院的美女比较多,我也不小了,想好好地交个女朋友,所以到这边逛逛。”真是够烂,用这种理由转校,他也太幼椎了吧。我不再理他,轻松了下来,继续把梨落从书里面唤出来欣赏。
    很快下课了,因为有老师震压着,所以上课的时候基本上没人回头看他,可是下了课就不一样了,大家好象把讲台从前面移到了后面,一边扭头向后看一边交头接耳。我可受不了这数百灯炮的照射,趴在桌上装睡,看来金正熙为了他的功课是粘上我了,老天保佑,让他快一些从大家的注视中解脱出来,否则不仅是他,只怕连我也要成为校园明星了。
    身边突然一阵异动,原来是金正熙探过身子轻轻地合上我头上方半开的窗子,他倒细心。没来由地,心中升起了一股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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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还得补课,是最后一次的补课。
    一千个不情一万个不愿地走进金家的二层小楼,咦,今天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乖,小的金正泰伏在桌上正积极地算题,大的金正熙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书很厚,应该不是他常看的烂书。
    “老师好。”正泰一脸灿烂地向我问好。
     正熙也放下书,同样一脸灿烂地望着我。哼,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理这个沙猪一般的男人了,目光从他面前平平扫过,就象,穿过空气。
    “作业有做完吗?”
    “有啊,我还多做了十道,老师,你帮我检查。”哈,这小子如果这样下去可以直升清华。直觉告诉我,他是在他哥哥的指使下讨好我。
    “你乖。”
    讲完课,让正泰做题,微侧头扫视正熙的位子,他已经走开了,书摊在几上。真是个没长性的家伙。
    看着钟表指向九点,我对正泰道了别,然后起身离开。才走了几步,金正熙就象道火箭一样从楼上窜下,“老师,要走了。”
    废话。据说人一生讲的废话要占一生讲话的百分之五十强,所以我就听而不闻,闻而不答了,走我自己的路。
    “外边黑,我送你。”
    随便他,可是我可不打算再和他讲话,因为,那样会浪费我的废话指数。
   
    一路走着,因为是两个人,所以路不再可怕了,他又说了两句废话,我照样不理,于是他就闭上了嘴,我想,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说话了。再见,金正熙,你将在我认识人的花名册里被划掉,想想也怪可惜的,他是一个很好的视觉体验。
    面前就是公车站,他突然停下了,大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折磨我,今天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还是对我这个态度,我会内疚很长时间的。你,是第一个让我出手的女孩子,我一想这个心里就不舒服。”
    他可真是可笑,就那么扯了我一下还算打人?
    “别用折磨那个词,我怎么可能会折磨到你。能让大名鼎鼎的金正熙对我出手,是我的荣幸,这回心里舒服了吧。我走了。”我向着公车走去,最后一班了,可不能误了。可是他一把又把我拉回到他身边,盯着我,一脸的苦恼。
    “那你说,你怎样才会舒服?”公车可不等人,而且如果搭不上公车,我就只好坐面的回学校,先不谈安全问题,光价钱就要贵十几倍,为我的学典打算,这怎么可以。
    “你,你可以打我,打我。”
    “打你?”什么意思,他要和我单挑吗,重新审视他,此君,一百八十余公分,体格健硕,是体院跆拳道高手,大学路打架事件的始作俑者,我校的全民公敌,和他单挑,还是不要了。
    “我不会还手的。”他看到我脸上浮现出的恐惧,急忙声明,“今天下午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你长得难看或者说你的性格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一边瞄公车一边应着他,马上就永远不会见面了,我才不会在乎在他心中的评估。
    “所以你一定要打我,这样我心里就不会愧疚了。”
    麻烦啊,他拉着我不放,我怎么去赶车,我的学典啊。
    “你说不会还手的。大男人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啊。”打之前先做好万全准备,要不然他被我打火了我可受不了,他这样一扯我就得与地面亲密接触。
    “罗嗦,再不打公车就走了。”
    可不是,咦,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管了,我一拳打过去,也没用什么力气,其实打人也要有情绪,这样不情不愿的打,真是让人没有兴致,结果这一拳把他打乐了:“你上辈子是蚊子投生的?怎么劲这么小,倒象给我抓痒。打人要打软处,这样才会痛。比如说这里……”说着他露出两胁给我看。
    蚊子?可恶,这样轻视我,不知道我是在让你吗,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一下拳腿并上,小燕子魔女的形象浮现眼前。他终于被我一拳打倒在地,看起来这回是痛了,“没事了,我走了。”
    搭上公车,心终于安了,忍不住侧头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他,只见金正熙那大块头倒在地上,竟然还没有起来。车子缓缓地启动,他倒在地上的身子缓慢地放大又缩小。
    我的心慌了,大叫:“对不起,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飞跑到他身边,半跪下来,不知如何是好,“喂,你怎么不起来。你怎么了?”他满头斗大的汗珠,望着我,强笑着:“你还真有劲,我想,你可能打破了我的内脏。”
    “什么?”我眼前一阵眩晕,随后好象看到镜框中他的父母面露凶光地向我奔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打他们的儿子,然后,我被学院开除了,风雪中,我进不了家门……
    金正熙拉住我的手,把我的魂摇了回来,他的手好冷,“你不要怕,我不会死,我的内脏从前就被人打破过,不是你的错,不要怕,听好,不要怕,去,我不能动,你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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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太阳没经过我的允许,依然升起,我被它的光芒招唤,不情不愿地醒来,一张眼,只见三双美丽的大眼忧伤地望着我,目光中的同情让我迅速回忆起了昨天大食堂中受到的所有耻辱。
    “你没事吧。”叶的声音中凝结了几亿个水分子,让我头皮发麻心底发酸。
    “没事。其实,被甩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强笑,一下子坐起来,我得赶快离开这个温暧地充满了水分子的气氛,可是头部传来了一阵晕眩,难到,失恋之余我还得了绝症?
    月扶我再躺下,说:“你可真行,一个人在外面喝得大醉,也不怕让人欺负,还好有个男孩子送你回来。你啊,吐了人家一身还在人家肩上睡着了,让你下来还不下来呢。”
    噢,昨晚这个段子也在记忆中复苏,什么什么嘛,真是的这回糗大了。飞一下子把脸凑到了我的脸前,“喂,怛白,他是谁?难得啊,没把你这个醉鬼丢在大街上。”
   “他啊,金正熙。他叫金正熙。”
    这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金正熙,大学路打架的那个?”
    我点头。飞叹了口气,“那就更不容易了,他可是咱们师院的公敌,昨晚他也算勇闯封锁线了。”

    在寝室躲了一上午,心中想了十来个休学的借口,可都是枉想,就象每天太阳都会升起,我悠悠怎么可能离开我热爱的校园。好,就让美丽的复函知识添满我空洞受伤的心灵吧,抱了书,我没精打采,一步三摇地走向教学楼。
    天是可爱的天,路也是可爱的路,可是天太明亮,晒得我发晕,路也太硬,硌得我脚痛,突发奇想,如果现在突然晕倒会不会有位英勇的男生来救我呢,还是不要,那位心里想着英雄救美的男生没准会在看到我平凡的脸之后,一拳打来,“你,长得这么难看也敢晕倒。”就象淳明用眼神告诉我:那么难看,你看电影不许哭。
    咦,迎面走来的不就是淳明,他的脸怎么了?他一直在躲避着我,走了个弧形力图和我拉开距离,干什么,不就是分手吗,没必要把我当SARS病毒吧。我故作轻松地和他打招呼:“去上课?”败了感情但不能败了风度和尊严,起码,这两点是我可以作得很好的。
    “喔。”他停下,表情就象站在火焰和冰雪上一样难受,这里又不是《幻城》,有必要吗?心上突然升起了一丝对他这个人的轻蔑。算了,还是别让他受折磨了,我转身走开。
    “喂,悠悠。”他突然唤我。
    我扭头看他,他象是鼓足了很大的努气,走过来,脸上有可笑的伤痕和淤青:“你知道感情这种事是不可以勉强的,提出分手,我心里也对你很愧疚,可是,你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回到你身边吧。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对不起。”
    “什么?我就向你打声招呼,你就以为我在示爱?你没搞错吧。”这人真的可笑啊。他以为他是谁?查尔斯王子还是小贝。
    “你就向我打招呼?”他脸上突然升上一种悲愤,“你看我的脸,这些淤伤都是拜你所赐。”
    我?他自已不知从哪里惹了满头包怎么赖在我的身上,三年了,我就是他的出气筒,怎么分手后还要我忍受这些欲加之罪。“啪”,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我大声说:“别的淤伤与我无关,这一下,是我打的,你爱怎么想怎么说随你的便。”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转身就走,心里想着,让你看清楚,这就是我,悠悠,我不要再在任何人的面前装模作样了。
    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越想越气,太过份了,淳明居然说我会为了挽回他而动用武力,真是太小看我了。咦,突然回想起一些事情,昨天晚上,我好象有对人说过让他回来,我好象用了很强势的姿态要求了某些人,那人好象一直在说好,好。
    那人是,金正熙。
    不会吧,难道是他打了淳明。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真得成了小气又暴力的人了。
    飞奔下教室长长的一溜阶梯,我在全体大三数本的学子的目光下一下子撞上了正从门外走进的教授。“对不起,教授。”我连忙道歉。教授好脾气地问:“怎么了,悠悠,又拉肚子?”
    “是啊,是啊。”
    “快去吧,我给你假。”
    “谢谢教授。”真是的,不过用胃肠不好的名义向他请了两次假而矣,怎么他就认准了我请假就是拉肚子。
   
    坐车来到体院,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金正熙的教室。教室门开着,我敲了两下门然后探头进去:“请问金正熙在吗?”一屋子粗粗壮壮的男孩子集体抬头打量我,许是评估之后觉得实在乏善可陈,他们很快收回了惊喜的表情,“他刚出去,你进来等他吧。”
    “他去了哪里?”我可不想和这些对第一次见面的女生用眼珠评估的人种呆在一起,没等他们回答,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后颈,随后声音飘了下来,“家庭老师,你专程为昨天喝醉酒的事向我道谢来了吗?”是金正熙,他怎么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和人打招呼?我和他又不是很熟。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是找你,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校院有很漂亮的草坪,现在很帅的金正熙就站在这片美丽的草坪上,笑嘻嘻地看着我。他不是很爱摆酷吗,为什么一个劲地看着我笑,我样子是平凡的那型,又不是赵本山那型。可恶啊,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你太好笑了,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要笑。你知道你昨晚上喝醉之后对我说什么?你说,可恶的对伊战争让你失去了双腿,让我永远要记得这场非人的战争,让我的后代铭记在心,让他们不吃美国人的饭,不穿美国人的衣服。你还说,没了双腿可以作黑客,无孔不入地进入中央情报局,然后炸他个天翻地覆。可是那个时候你醉得连双手都不是你自己的,要我用力地抓着……”
    我有这样说吗,对着他?实在是太糗了,都是413寝睡前十分钟胡侃闹的。
    “喂,你笑够了没有,醉鬼都是这样的啊。”
    “不是啊,你比较可爱,要不要今天我们再去喝一杯,我请客。”真是标准的韩国人的作风。我必须把这个话题打住,否则我就成了金正熙消遣的对象了,还是进入主题吧,“我问你,是你把淳明打了吗?”
    他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收敛了笑容:“没错,你这个前男友真是没用,我刚打了几下就让他倒地求饶了,劝你一句,这种男人没什么骨气,你犯不上为他伤心难过。”真的是他,换句话说,淳明脸上的伤真的是因为我,那我,真……真是太可恶了。
    “你为什么要打他?”
    “是你昨天求我的,你就这样子拉着我的领子说,把他找回来,我没办法就答应了,可是他说他不回来,所以我就打了,我这人办事最直接了。他有没有去找你?”
    “我当时喝醉了啊。”
    “你醉了,但是我没醉,我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真是个单细胞生物,他倒底有没有脑子,这样子我成了什么人,因恋不邃,买凶打人?“你太过份了,你难倒是野蛮人吗?就只会打人,而且失恋是我的事,被甩也是我的事,谁要你管了,你和我很熟吗?”
    听了我咄咄逼人的话,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喂,你搞清楚,昨天喝醉酒的人是你,扯着我发酒疯的也是你,吐了我一身,毁掉我八千多块的外套的也是你,我觉得从作人的道理讲,你应该先谢谢我才对。不错,你失恋,被人甩了,可是你不能把气撒在别人头上,样子丑也就罢了,还是个人人讨厌的性格,难怪会被人甩,我现在真是很同情你的男友,他能忍你三年,真是很不错了。”
    他的话句句说到了我的痛处,让不争气的泪水迅速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气晕了头抬手想打他,可是他抓住了我的手一旋一带,就把我按在了地上。
    心痛一阵阵地袭来,我放弃了挣扎,任他把我按在草坪上,于是他也松了手,“我不打女人的,可是也不可能让女人打。”他蹲在我前面,袖了手,闷闷地说。
    “我知道我昨天很失态,我也有想过要好好地谢谢你,腹稿都打好了,我想对你说,你是个心肠很好的男生。可是你知道吗,你不该去打淳明,你打的是他的身体,但同时也打掉了我的尊严,因为我已经用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就从心里放开了他,今天中午我还和他打招呼,这样多好,我一直在为自己鼓掌,我说,悠悠,做给他看,放弃你是他的损失。我长得不好看,可是这世界上还是我们这种平凡的人多啊,我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失恋有什么了不起,我是悠悠,我不在乎。可是,你竟然去打他,这样子,我永远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了。我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从地上爬起来,没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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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定了金正泰,让我可以终于在平等正常的环境下授课可以说一项意外的惊喜,这个小子果然聪明,没用多久我就可以用前十分钟讲课,剩下的一小时另五十分钟对他展开题海战术了,这种授课的效果是很显著的,他终于可以在考试中及格了。
    我立刻向金正熙提出了辞呈,我可不想再走他们家门前那条令人恐怖的小路了。他接过我的辞呈,用韩式大男人的眼光扫了我一眼,“要加钱吗?你直说好了,玩这种花样干什么,以为让正泰及格就可以拿把了?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
    他说话还真不客气,居然把我当成见钱眼开的人,真的可恶,虽然我曾被人称作一毛不拔的人,在寝室的时候也是唯一一个为AA制的集体活动而躲到厕所里面装拉肚子的守财女,与男友淳明出去吃饭也曾勇敢地要求打包,惹得他那张准博士生的脸拉得象地中海的海沟一样长,可是这一切都是应了书店那本学典的感召,而且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他凭什么这样武断地把我归入某某类人的行列。
    “我不是为钱,只是觉得正泰已经有了好的学习方法,你没看见我现在已经不讲课了,只是让他做题吗?所以我觉得没必要继续浪费你的金钱和我的时间了。再见。”什么再见,但愿永远不要再见。
    我转身就走,他叫了我两声,我就当没听见,于是我感到摄人的气息迅速从后背袭来,慌忙中回身,只见金正熙那大个子已直逼我的身前,干嘛,要打架?我怆惶摆起一个有模有样的拳击架式,还记得一年前,就是这个POSE吓退了两个小混混,保护了我的淳明,“你想干什么?”
    金正熙瞪着我,将双手回插在自己的裤袋里,这是当今这个社会二十以上,三十五以下男子摆酷的标准姿势,不过他摆得很好看,没玷污这个确实很酷的势式,“我还想问你想干嘛呢,怎么对着我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我可是从来不接授女孩子的挑战,示爱吗,还可以考虑一下。”
    我讪讪地放下手,可能是因为老班那些话把他形容成了一个打架王,所以面对他我所有的警戒细胞都严阵以待。
    “老师,我希望你可以继续给我弟弟补课,因为你工作得确实不错也很有方法,正泰已经换了四十三个家庭教师了,我希望你可以做到底。”
    早这样和我讲话不就好了,看他一副蛮有诚意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而且我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弟弟的爱,我就受不了这个。

    “喂,正泰,你换了四十三个家庭老师?”
    “没错。”
    “为什么?”
“有三十个漂亮的是为了追我哥,伤心,就换啊。”
    真是胡说八道,我用书用力打他的头(我已经尝试了暴力教学,发现这小子很吃这一套,及格都是打出来的)。
    “是真的,你不觉得我哥很帅吗?”
    “不觉得。”金正熙是很帅,可是我拒绝承认。
    “你要好好查一下眼睛了,我哥是现在很难找的暴力美学类型,最讨女孩子喜欢了。”他再次用那种俯角三十度的视线看我,得到了我又一记重掌。
    “你是小孩子,说些小孩子该说的才对啊。难怪才三年级就门门考试都会一米以下。”我对他吼,他在我的淫威之下屈服,“知道了,老师。”
    “那余下的十三个呢?”
    他不耐烦地回答:“就算你打我我也要说,你脑子真的很木,余下的当然是不漂亮的,被我淘汰了。”
    “看来你没有淘汰我,我还要觉得很光荣啊。”
    “我也想淘汰你啊,可是你连我哥都敢骂,属于野蛮又不要命的类型,我是聪明人,不会和这种类型的人作对。”
    我被他噎得没话说,于是我安排了五十道题,估计会让他作到半夜,算做无声的惩罚,他对我的以权谋私无可奈何,聪明地一声不吱。
    他做题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在房间乱转打发时间。壁台上有一张照片,应该是金家的全家幅,好漂亮的先生太太啊,难怪得到他们基因的小孩也生得好看,“正泰,这是你的父母吧。”
    正泰向我这边望了一眼,嗯了一声。
    “你象你的父亲多一点。”
    “不觉得,我象哥哥。”
    他对父母的态度很冷淡,倒是很让人奇怪。“正泰,你爱爸爸多一点还是爱妈妈多一点?”他对我言听计从之后,我就很喜欢逗他说话,他其实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不知道。”
    “不知道?”
    “喂,家庭老师,你问这些问题与学习有关吗?”金正熙不快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我错鄂回头,只见他的身体与我的近在咫尺,一张牌九脸清晰地出现在我头上方仰角三十度的位置。
    他从我手中拿走了像框,随手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他们早就不是夫妻了,现在在韩国,你有兴趣认识,我这里有电话号码。”
    他的描述让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绝决的夫妻,毅然撕毁了手中的结婚证书,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一大一小的两兄弟站在原地,悲伤地凝立着,很久很久……
    金正熙在我意驰神往之时已转身走开。“对不起。”望着金正熙的背影,我低声说。他扭头看看我,哼了一声,上楼去了。
    回头,正泰一脸恐怖地望着我,“老师,又不是你的父母离婚,你哭丧着脸干什么?现在,两个人在给我们钱,不知道多好。”

    我这个人天生心软,为此淳明从来不和我看电影,因为现在的电影全施行摧泪政策,我又是每弹必中,每中必哭,他爱面子,不愿从电影院里带出一个超大号的湿手帕,让身边的人为之好奇,特别我还不是美女,无法梨花带雨,让人观赏。
    淳明是我处了三年的男友,是研究生班的高材生,与他相处,悠悠也会幽幽,学淑女做扑蝶状,三年来,他穿着我编织的毛衣,吃着我为他冲杀而来的食堂饭菜,坐着我三百六十天如一日为他占的阅览室的座位,是数学系唯一数落我而不被打的人,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
    别以为我一心想做博士夫人的势利的人,其实我会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的一个表情,三年前的一个雪天,在阅览室一楼的窗外,透过朦胧的玻璃窗,我看到了他看书看累后小睡的表情,老天,亲切得象我的父亲。当时,我耳上挂着播放着《征服》的随身听,就这样,我被他征服。三年来,我在他时不时露出的白眼中快乐地生活。
    “你怎么不吃了?你马上就要做论文答辨了,没有好的体力怎么行?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再去买。”
    “你别烦了,我不饿。”
    回答了我的话后,他就保持一个姿势倜伥地坐在人声鼎沸的大食堂里,目光深沉,眉头深锁。淳明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真是让人担心。我决定今晚旷工,陪陪他。
    “淳明,我今天不去补课了,好好陪陪你。咱们去听音乐会。”
    他脸上明显地泛上了一丝烦恼,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今天真是的,食堂的躁音象在放二战片。
“我说,我们分手吧。”他放大了音量,让我和周边诸国听得清清楚楚,顷刻之间,我的四周静了下了来,看来所有人的听觉都会对类似分手的话题敏感。
    “分手吧。”他重复了一句。声音不大,可是因为所有的人都面向饭盒,假装吃饭,全力倾听,所以想来更多的人听到了。“你们还打不打饭。”饭口大师傅的一声暴喝让我了解一件事,即使遥远的让人为饭菜全情投入的饭口也有人关注着我,这意味着全校的人都在见证着数学系大三的悠悠被人甩的全过程。
    淳明的嘴还在动,不行,不能让他第三次吐出分手吧这类话,我连忙说:“噢,我知道了。”然后,背着一食堂人的目光我快步走出,不,是落荒而逃。
    在寝室的楼下乱逛,盯着四楼中间的那个窗子,心中立刻浮现出众姐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脸,月会说,让你不听话,早就跟你说淳明不适合你,叶会说,分手也是好事,飞会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祝贺你可以有新的开始了,这些都不是我想听的,不,我不能回去。
    找了家小酒馆,在*窗的位子上坐了,对着窗子流泪,没人看到我,也不会有天使的安慰。要了酒,几杯下肚,眼前万物开始波动,我是和淳明分手了吧,记不清了,我干嘛在这里,不知道。对啊,我刚刚和人分手,那人是个混蛋。窗上的那张脸是谁啊,使劲看,用力看,看了好久才发现,那张脸是我的泪水满布的脸。
    突然窗子上又出现了一张脸,和我的重合在一起,好陌生的脸。看着我,然后迅速离开,使劲想终于想起,脸的主人叫金正熙。
   
    “喂,你怎么了?”金正熙现在就在我的面前五公尺处,一脸不耐烦,双手袖在口袋里。
    “不得以来打个招呼,对吗?走啦走啦,我约了人,你不要打扰我。”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除了心口发堵,一切都非常完美,天不怕地不怕,大地在我手中。
    “你喝醉了。”他没有离开,反而坐在我的对面,盯着桌上几个杯子看。我也看杯子,莫名其妙地笑。
    “出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吗?”
    “帮我?我也想有人可以帮我啊,你能让淳明继续和我交往下去吗,不用喜欢,也不用爱,就是交往,你能吗?”
    他从这话中听懂了我的处境,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就是失恋吗,你看看你的样子,就象第一个知道世界末日的人一样。”
    他不会安慰人吗,不知道失恋最大吗?还抽烟,在失了恋的极端讨厌烟味的我的面前抽烟?可恶。“不许抽。”我跌跌撞撞地探起身,一连抓了三下,都没抓到他嘴里的烟,最后我跌在了桌子上,重重地摔疼了我的头。
    “行,我不抽,失恋最大。”他无奈将香烟吐到桌上。我一把抓过香烟的身躯,肢解它的尸体。他笑了,头凑过来,问:“你常喝醉吗?这样子太好玩了。”这下子他又触到了我的霉头,我高叫:“你不是说失恋最大吗。”抓向他的衣领,他躲避不及,被我逮个正着,揪住不放,“快道歉,你听到没有,道歉。”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你放手。”
    为什么要放,我喝醉,我失恋,所以我有理由在他求饶的时候依然揪住他不放。他无可奈何,只好从我的对面移到我的邻座,一边求饶一边拉我的手,我依然不放,奇怪啊,这一下连心口也不堵了。
    “只要你放手,要我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你让淳明来,你让淳明过来。我要问他为什么和我分手,他都没和我说为什么要分手。你让他过来。”
    他说好,我还是不放,又要求他做别的事,他无奈,身子大侧,尽量不让别人看到他的处境,然后有一搭没搭地迁就着我的醉话。其实他该将我一拳打倒,解救出他的领子,可是他没那样做。
    “所有人都说我不漂亮,不漂亮就不可以交男朋友吗?你说,是谁规定长得不好看就会被人甩,你说。”他迁就我,我就继续放肆,酒醉加失恋双料可不是盖的。
    “没有人规定啊,你也挺漂亮的。”
    “谁说的?我班有个混球就说,一看见我,黄河长江水倒流,都吓跑了。”
    他没控制住自己,又笑了,我立刻收紧衣领,把他的笑消灭在咽喉里。
    “我讨厌别人说谎话骗我。淳明,淳明就从来不骗我,他一直强调我不好看。他不和我看电影。”
    心头一阵伤感,我松开了抓住他领口的手,软软地倒在了桌上,现在我眼里的世界都是放扁的,一阵清晰一阵迷离。
    “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
    我突发奇想,挖空了心思开始背诗,背得乱七八糟的。他聪明地不再争取我的同意,拉起我就走。咦,我瘫了吗,怎么四肢没有知觉。于是我唔唔哭了起来:“我完了,敌方炸弹炸断了我的双腿,你快辙,不要管我。”
    他只好背起我,这下我离他的耳朵更近了,于是我继续让他退出这场不人道的战争,这场夺去了我的双腿的战争。
    他为我付了酒钱,背我走出小酒馆,一阵夜风袭来,酒意上涌,我大大方方地伏在他肩上睡了起来。后来,我醒了一次,是他用肩头把我顶醒的:“喂,你住哪个寝室。”
    我迷迷糊糊地望见一楼的灯光,就说:“渣子洞413寝。”倒头又想睡,可是这边的肩头湿湿的,于是我又换了另一边的肩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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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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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发帖还怪我们评论
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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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色色的
哈哈 好了你们要听小紫的不要再发表评论了要不我都给删除了
我要发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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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韩国男人没感觉,女人倒是很漂亮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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