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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楼往上看,奶奶站在阳台上。心里难受,确切地说是心酸,我也想留在她身边,就算不能够解决所有我现在必须去面对的问题,至少也能捕捉住她给我的永远不会失去的温暖。但我已长大,知道我终将要去面对,躲在哪里,都无济于事。

  十五 扯断金丝线,血痕累累

  强打着精神上了一下午的课,卖力地往书上抄老师的笔记,小卓说从没见过我这样不要命地学习。回宿舍的路上就像踩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容易挨回去,见着床连鞋都没脱就倒了上去。明明很累了,可脑子非常清醒。沉闷的鼻息,浑身热热的,嗓子很干。她们又去上考研班了,我还是一个人,可现在感觉分外地孤独和难熬。

  外面的天一点点黯然,从透彻到混浊,宿舍没有开灯,我睁着眼睛,看屋里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楼道里时而有人行走,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觉得离我很远。不知是谁打过来电话,也有人过来敲了两次门,我懒得回应,就任它们响着,等待着。幻想自己得一场非常严重的病,最好是绝症,我躺在床上安静地睡觉或者微笑,手臂上扎着输液管,这样我就会看到别人的关心,每天都会有人来看我,因为他们总想着我不日将离开。希望没有珍惜我的人觉得遗憾,如袁可。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他会怎样呢?

  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听到有人走进来,然后开灯。我在日光灯的明亮中睁不开眼睛。同宿舍的那几个女孩吃惊地看着我,良久才说:“你回来了?”

  她们问我怎么了,有一个摸了摸我的额头,给我拿了药,就着水喝下去,喉咙里发出寂寞的声音。她们不问我这几日做了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仿佛猜测,也好像知晓一切。原来她们都说我是宿舍的开心果,有我在这里便是大笑和尖叫,每个人都很开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了沉默和伤感,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她们凑在一起看电视剧,我独坐在电脑前玩纸牌;她们讨论NBA或者时尚或者明星,我只是发呆。我很难再快乐起来。

  电话响起来,有人接了,然后拉长了线送到我面前,告诉我是找我的。

  “你原不原谅我没有关系,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在宿舍能休息好么?还是到我家吧。”

  我“啪”地扣上电话。

  又响起来,我不接。宿舍里的人全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电话铃持续不断地响着,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我不想让这种声音强奸别人的耳朵。

  “我在楼下。你下来,我带你回家。”

  “你觉得可能么?”

  “你答应过我的,复查以后再走。”

  “有这个必要吗?”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介意?”

  “她是我的朋友。”

  “你介意的不是我么?不是介意我待她好么?”

  “真恶心。”我忍无可忍。

  “求求你了,把身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是健康还是残废掉,都和你无关。自始至终!”我打断他。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这种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越想越气,声音从嗓子里爆破出来,她们都看我。

  “你不觉得她长得和你有点儿像么?”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善于找理由来完成自己的不真诚,可我没想到他拿这个当借口。

  “从你带我去医院陪她的那次,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和你像。”

  “少跟我玩这手。”

  “真的。”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对不起她也对不住你,我没有奢望你们能原谅我,我只想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

  “行,你编的原因我已经听到了。没事了吧?”

  “那不是原因。”

  “还有什么?”我冷笑,他还想找出来什么借口来完美他的不真诚吗?

  “她出事那天,是我从郑州回来的第二天。”

  “什么意思?”

  “我猜到你去就会和他发生关系,我的心很乱。这么爱一个人,她最终还是跟了别人,我不甘心你知道么?我太不甘心了!这两年我能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尽了,他呢?你们才认识几个月,见了几面,你就和他......”他很激动。

  “感情不能拿时间或者别的东西来衡量。感动也不等于感情。”

  “你敢说你和他那个时候就有感情?你敢说?”

  我不语。

  “我先是喝了酒,然后……***就是为了报复你。整个过程我就把她当你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是如此地可怕,心底竟然会有如此阴暗狠毒的东西,我原以为他只是下流。现在才发现我看人,实在是不太准了,也许是太善良,我压根想不到“报复”这个字眼能跟我周围的人联系起来。无论是施者,还是受者。

  “事后我也挺后悔的,我对不起她。”

  “你觉得你那两千块钱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了么?三三她不能生孩子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什么都没有用了,你再说多少对不起有用么?啊?有用么?”想到三三,想到我们高中时代的小小梦想,我就不能自已。

  “如果有办法可以挽回,我发誓,不管多大代价,我肯定争取。”

  我叹口气,问他:“说吧,还准备怎么报复我?我告诉你,有什么你冲我来,别伤害了别人。”

  “求你了,别这样对我说话。我那天也是糊涂,后来我想了好久。没用,我再怎么做都没用了。”他的话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你下来和我回家。”

  “凭什么?”

  “就算是为了你男朋友好好保护自己的身子。”他提到宁,轻触我的伤口,现在早已过了平时聊天的时间,我的手机关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主动发信息给我。

  “你走吧,我不会去的。”

  “我在楼下等你,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随便吧。”我挂了电话,顺便把电话线拔出来。我知道整个过程,她们都在刻意地听着我的谈话。无所谓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钻进被子里,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轻轻地颤抖。

  我想我要死了。

  早上醒来打开手机,只有一条信息,是宁的,简短的一句“晚安。”

  还像从前那样,叠被子,去卫生间,洗漱,往脸上拍柔肤水,胡乱地吃早餐,拎上包去上课,一个人走路。烧已经退掉,我的精神还不好。想到宁,我想我又伤害了他。他只是想走进我的生活,可是我不给他入口。

  差不多又是最后一个进教室,东张西望找小卓,恍惚间不知自己是在哪里,这么多的陌生面孔,不是我的世界。小卓冲我摆摆手,我走过去,木讷地。老师随后就到了,打开多媒体开始讲课,周围的人都翻开笔记本。我努力盯着屏幕,隐形眼镜越来越干,轻轻磨擦着眼球,涩涩的。课间的时候听大家讨论考研的事情,与我无关。过来一两个相处还好的男生,互相讽刺,善意地那种,嘻嘻哈哈一阵。放学,顺便在路边买一份盒饭,晃回宿舍,吃一半剩一半,我总是这么浪费。午休,把头蒙到被子里,在手机上设闹表,只能够睡半个小时。下午依然重复上午的状态。晚上又是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熟练地从“开始”到“所有程序”到“游戏”到“蜘蛛纸牌”,从装了音乐的文件夹里拉出来几首歌到播放器,第一个是陈亦迅的《十年》。

  蜘蛛纸牌可以悔牌,也有下一步的提示,如果生活有这样的按键,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我不能专心地玩,因为我总会想到宁。给他打过去电话,响一声就挂断。我有自己骄傲的底线,即使想对他说抱歉,也不要太过直白。

  “怎么了?”如我所料,他发过来信息。

  “看看你还关不关心我。”

  “关心。”

  虽然这样,气氛还是很勉强。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每周都要吵一次。”

  “因为我想你。”

  “我知道了。”

  “昨天是我不好。”

  “是我,很多东西我都给不了你,我做得不够。”

  “可是你能给的都尽可能给我了。”他说的对,许多东西他给不了我,可这是我选择的,当初是我自己说这是可以克服的。

  “我知道我不能在你身边,会让你不如别人过得好。我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才能弥补。”

  “每天看到你的短信,能和你说话,我就满足了。宁,我知道你对咱们的感情很努力,我去见你时,你待我那么珍惜。你已给我许多的快乐。”

  “你真的这么想?”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的心放了下来。经过快两天的冷战,消磨了尖锐,彼此都想明白许多,知道什么是不可太过计较的,我相信他一直在等我的短信。已等到我的主动,他便没了那么多不甘。

  “嗯。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只是你。若是别人,对我再好,我也不要。”我每次都这样半哄着他,适时地肯定他,慢慢就好了。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也许别人能让你更快乐。”

  “你能给我的,别人给不了。你已经给我许多快乐了,我觉得自己幸福。”

  “真的?”

  “嗯。”

  拨开云雾见晴天,我感觉心头明亮了许多,心情亦舒畅了些。

  “其实很多事情我也不对别人说的,我习惯自己扛。”

  “我不想让你这么累,有什么你可以地我说,咱们是一家人。”

  我的心有被炙烧的感觉,他对我说咱们是一家人,这比他说要娶我更让我温暖,这个男人,给我最大最多的感动,这句话对我的重要,也许他都不知道。我觉得有了支撑,哪怕我独自去面对,也值得。

  “?”他看我不回信息,便着急地发来信息。

  “老公,我觉得很幸福。”

  “笨笨。”

  “你才是。”

  “我哪笨?”

  “你哪不笨?”

  “呵呵。”

  “呵呵。”

  再玩牌的时候,顺利通关。我发现自己忽略了宁对我的影响,我提醒自己,不要再走近感情。
天上下雪不下雨落到地上变成雨这样下法多麻烦不如开始就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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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了奶奶

  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我坐进去。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茫然,我应该去哪里?已经23点半,宿舍楼的门已经锁住,更不想回那个没有人的家。我说先开车吧,从倒车镜里看到沙帆的背影,我说快点开。

  车在凌晨的马路上驰着,我把脸贴在玻璃上,丝丝的凉意。司机对我说:“太原有五座桥,现在的这个叫长风大桥。”我是知道的,过了桥右转,不远是南区。我的大一就是在那里度过的,现在它已改名叫长风校区,大二以后回到主校区,然后一切都变了。

  我突然很想很想回家。

  “喂?”

  “奶奶,我现在想回去。”

  “哎,好好好。”

  没等我再说什么,她已挂了电话。我被奶奶从小看大,她从不让别人责备我一句,把我惯坏了。小的时候,我是无知的,非常多的时候,会去和她顶嘴,那时我已非常残酷,专挑伤人的话针对她。

  她说:“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指望你多么孝顺,可你只学会了气我。让我这么寒心。”

  我说:“我又没有要你养我。”。

  现在还记得她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或者楼道的石阶上哭泣的样子,只是那时我不理解,几句随便的话会伤她那么深。她常常用手比划:“这么大,你只有这么大的时候,我就抱着你到树萌下乘凉,别人可以睡午觉,我却不能放心你。”

  半夜我发烧了,她就站到阳台上,把自己冻凉才回来,让我抱着她,这样我会舒服一点。我和小朋友闹了别扭,他们都不理我,奶奶就把我拉到怀里,让我猜她哪只手里有玻璃球。长大了,许多的事情,不像没人陪我玩那样简单,我习惯一个人去面对,每周去看她的时候,我说自己学习很好吃得很好平时也很开心。她以为我生活得很好,她已没有办法给我保护。

  车停在小区门口。周围的一切我都是熟悉的,从小在这里长大,每个角落都标记着我的成长。我看到奶奶站在离车站不远的路灯下,披着一件暗色的外套,冲着马路的转角看。

  “奶奶。”我跑过去,拉住她。

  “回来了?回来就好。”她紧紧攒着我的手,往回走。

  每次和奶奶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都会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我。虽然她已经老了,虽然已经到了我保护她的时候,她却一直以为我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我心里很难受,小时候我说长大了要孝顺奶奶,可我还在自己的事情中打转,我害怕再去握这只手的时候,它已不能再给我任何反应,可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

  回到家里,发现奶奶已经给我铺好被子,我一直和她睡一张床。躺进去,关掉灯。

  “是不是和你妈吵架了?”奶奶问我。

  “没有啊。”

  “都快1点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事。奶奶。”

  “唉,我也管不了你了。这么晚了,坏人那么多,我真不放心你啊。”

  “我晚上都不出门的。”

  “那就好啊。我看一个法律节目,上面说最近抢手机的可多呢。还有绑架人的。”

  “我出门从来不带手机。”为了让她安心,我只能这样。

  “睡吧,你明天还有课吧?”

  “明天下午才有。不过我也挺困了。”

  刚闭上眼睛,就昏昏地睡着了。在这里我觉得好踏实,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总是在脑中一遍遍走过谁的身影,或者纠结不清的往事,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刚才是不是睡着。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看看表,已经是中午。手机里有许多未接来电,全是沙帆的号码。我竟一点儿都没有听到。

  “醒了?”奶奶端着一盘土豆丝进来。

  “嗯,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睡得挺香。你那个什么手机,响了一晚上,你快看看吧。是不是学校里有事?”

  “没事儿。”我穿好衣服,到卫生间里洗漱。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奶奶从不同意装修家,她说那样就不是她的家了。

  她知道我喜欢吃土豆丝,还有家门口自由市场里的闫记凉皮。每次我回来,都要把这两样弄齐。有时候还做我喜欢吃的带鱼。

  在饭桌上,奶奶絮絮叨叨地给我讲最近看到的新闻,她喜欢看太原台的法制频道,什么百姓说法,并州之剑一类的,看得自己每天提心吊胆,害怕有人入室抢劫,或者在光天化日里抢走我的包包。她有时候把讲过的东西还要讲一次,我只能装做没有听过,还饶有兴趣的样子。奶奶没有上过学,只识几个字,有许多东西都表达不清,看看重播的报道,明明就和她告诉我的南辕北辙。

  奶奶告诉我前两天看了个电视剧,里面是一个结了婚的女孩接她奶奶去家里住,孙女婿也对老太太很好。她说:“她也是被她奶奶从小带大的,不知道以后你结了婚让不让我去家里。”她总是用反话的形式试探我们的孝心,她老了,需要我们晚辈说很多,才可以相信我们是真的亲她,真的想念她,真的关心她。

  我说:“肯定会啊。我就天天让你在家休息看电视。”

  她挺高兴地笑了,然后又叹气:“唉,谁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结婚那时候呢。”

  “能啊。你看你现在这么健康,肯定能的。”

  “我没指望别的,就指望你能嫁个好人家。看着你结婚生了孩子,我就放心了。”

  我出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让她放心。看到三三的样子,我怀疑自己以后的生活,是否会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现在有没有人追你?”她不知从哪学会了“追”这个相对她的年龄来说比较时尚的词。

  “没有。”

  “那个内蒙的呢?”她指的是叶枫。大一的时候,为了回报叶枫对我的好,我就去火车站送他回家,那时是寒假。后来他就每天给我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多小时,这事我家人都知道。我奶奶坚持认为我和他在一起了,还在我面前哭过一次,边擦眼泪边说:“那边风沙大,我怕你嫁过去受苦。”

  “人家有女朋友了。”

  “哦。”

  我把碗拿出去洗了,然后躲到书房里给宁打电话。听到他声音那一刻,我觉得我需要他在我身边。

  “在奶奶家?”他手机有来电显示。

  “嗯。”

  “今天没课?”

  “下午才有。回来陪陪她。”

  “老婆还挺孝顺的。”

  “宁,我奶奶刚才说想看着我结婚生孩子。”

  “好啊。不知道你奶奶会不会喜欢我。”

  “她肯定喜欢你。”

  “为什么啊?”

  “因为你在军校啊,她最喜欢解放军了,她觉得解放军是好人,是人民的主心骨。”

  “呵呵。就因为这个啊,好失望。”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男人的撒娇?

  “因为你人好啊,一看就老实,还高大,肯定能干活。”

  “啊?”他在那端笑,他知道我是故意的。就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听着他开心的笑,我觉得安全,踏实。不知是在奶奶家的缘故,还是我对他滋生了依赖。其实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改变,我不希望自己最终因为任何的原因离不开他,我只喜欢把自己的情感从对他说的甜言蜜语中抽离出来,站得远远地看这段感情,只要一个结果,就是他会娶我。

  “最近有没有和哪个女生说话?”

  “我想想啊。说了。”

  “和谁啊?”我故作吃醋。

  “胖妞,就是上次你来在食堂看到的那个。我问她要手机看了看。”

  “还有谁?”

  “没了,老婆。”

  “你没事要人家的手机干嘛?”

  “她换新机子了,我拿过来看看呗。”

  “你就是专门找借口和人家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冤枉啊。”

  “看了以后就还啦?”

  “那当然了,她也不会让我一直拿着啊。”

  “你没玩人家手机里的游戏?”

  “啊,你怎么知道的?呵呵,还是老婆了解我。我就是看了看有什么游戏。”

  和他说话的过程中,我仿佛感觉心里浓得化不开的事情,都被稀释掉了。

  “你想不想我?”

  “想啊。这几天每晚都能梦到你。”

  “你就会甜言蜜语。”

  “真的。”

  “梦到我什么了?”

  “呵呵,梦到过你不理我了,还梦到你病了,那时我就感觉心很疼,虽然是在梦里,还是感觉到那种疼了。”

  “嗯。”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啊。”是巧合还是感应?我在心里嘀咕。

  “那就好。”

  现在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太晚。手机响起来,沙帆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一次次挂断,他还是执着地拔过来。我把手机关掉,然后扔到一边。

  “有事?”宁问我。

  “没有。”

  我知道他不再多问,他从来给我充足的个人空间。有时候和他说现在有事,他不会问我是什么事;告诉他我和同学在一起,他也不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知道他在意,所以感激。

  “你有事从来不对我说。”意外地,他这样说。

  “没有啊,宁,我哪有不告诉你?”

  “很多时候。”

  “我告诉你又能够怎么样呢?”我的语气有点重。也许因为沙帆刚才的电话,又勾起我的心烦意乱。

  “你愿意和别人说,却不和我说。”

  “不是不愿意,只是在我经历一件事情的时候,愉悦或者困顿,想让你分享了解我的感受,可你不在我身边。事后我再想对你说的时候,已经没有激情。”我很激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难道距离真的是个问题?”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到别的男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非常羡慕。觉得自己特别地孤单。”

  他不说话了,明明好好的,他干吗想起来说这些招惹我的情绪。很多人认为我是开放的女孩子,我也曾那样想。可和宁在一起以后,我发现不是这样的。看到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我会心动,我需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他,哪怕是吵架,只要真实一点。身边总是不乏机会开始一场暧昧,可面对那张不是宁的脸,我想逃开。我做不到对不起他对不起我们的感情,同样,我已做不到接受别人了,若这是对宁的忠守所致,我便保守。若这是对宁的感情所致,我便辜负了同他恋爱的初衷。

  我宁愿是前者。

  “我没有带给你快乐。”他说。

  “怎么这样说?”

  “不能让你像别人那样每天有人陪。”

  “别这样。我知道你对我好,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觉得幸福。”

  “可你的事情不对我说,那我对于你来说,和别人有什么区别?”

  “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我们的生活圈没有交集。说我身边这样那样的人和事,你完全不了解。”

  “是么?”听到他沮丧失望的声音,我的心痛了一下。

  我们都不说话,我把电话紧紧贴在脸上,能听到他的呼吸,我疲倦极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已让我不能支撑更多一点的不顺。他是一个纯粹的人,心情的好坏都挂在脸上,不开心的时候就一言不发。他和我说过,每次闹了别扭,总想装着轻松和我说些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他像个孩子,不能承担我的痛苦。吵架了,我哭他也哭,我意识到我不可能撒野耍赖让他来宠。叫我如何把我的沉重交付予他?注定的,从一开始,恋爱中总有一个人承受更多的东西,在与宁的这场中,我是那个人。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心情降到谷底,不愿意看到他如此难过的样子,可是我无力挽回这样的局面。和他的每次不开心,都能让我的心情非常不好。如果只是认真地游戏,为什么我会这样在乎他的情绪?他高兴的时候,往往因为我的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我会因为他的不高兴郁闷,而他因为我的郁闷更不高兴。两个人的心情就在彼此的纠结下越来越乱。

  “说话。”我忍不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先这样吧,我也要去学校了。”

  那端没有了声音,不说挂电话,也不说不挂。

  “好么?”

  “那好吧。再见。”他绝然挂了电话。平时我们都要缠绵地说好几次吻你,还要对方发出声音。看来,他是真的难过。

  我软在沙发上,手一松,话筒掉在地板上,尖锐的声音。

  奶奶快步走进来,她看到我失神惨淡的样子,摸摸我的头,“你这是怎么了?昨晚还好端端的,现在发起烧来了。”

  “没事,奶奶,我要走了。”我站起来,头闷闷的。

  “你都病了还上什么课啊,快好好在家睡一觉就好了,我给你拿药去。”

  我拉住她:“奶奶,不要紧的,明天就好了。”说完我就背上包往外走。

  “你这孩子,等等,我给你把药装上。”奶奶慌乱地从抽屉里翻出来药,顺手把茶几上的那盘苹果全倒进我的包里,还问我要不要带些饼干。她不停地重复:“昨晚突然就回来了,今天突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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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得累了,就坐到沙发上。

  “复查了,复查了我肯定让你走。我妈说她很喜欢你,她说你一看就知道是好女孩,长得还清秀。”

  我是好女孩?我想哭。我觉得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好女孩。现在我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现在回去,我也不放心你。”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闷闷地响着,我拿出来。是三三的电话,我示意沙帆不要说话。

  “三三?”

  “来看看我吧,我小产了,一个人在家挺闷的。”

  “什么?你再说一次!”虽然她经常做这样的手术,可在我体会过之后,才知道并不是她说的那样轻松。我的心突然开始疼痛。

  “昨天做的手术,这次我的身体好像有点扛不住了。”

  “是谁的孩子?他在你身边么?”

  “要是在的话,我还叫你干嘛?过来吧,和我说会儿话。”听到她这么虚弱的声音,我的心更加痛,这个招摇光艳的女孩子,竟然有这样寂寞的时候,只要陪她说说话,她便知足。

  “嗯,我马上过去。你在家好好呆着。”

  挂掉电话,我对沙帆说我要去看三三。他是知道她的,三三有一次的手术,就是我们陪她一起去的。那时我还把沙帆当朋友,因为那时他还没把我灌醉。

  “我陪你一起。”

  到了三三家的楼下,沙帆对我说他不上去了。

  “走吧,大家都认识。”

  “还是算了。”

  “可能我在上面要呆挺长时间的,你还是一起吧。”

  沙帆想了想,还是陪我上去了。

  看到三三躺在床上,惨白的脸埋在头发里。三三的头发很长,到了腰际,披下来的时候非常漂亮。可现在显得格外地心酸。三三的这个样子,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可这次我很难过很心疼,我去体验了那种不安和紧张,害怕和痛苦,我已能够理解那时她的心情。我都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做这样的手术了。

  “医生说我不能生孩子了。”三三笑着说。

  “三三......”我拉住她的手,上次她术后就对我说过,医生说要保重身体,再也别做这样的手术了。可她还是......

  她抚着我的手指,她说:“高中的时候,咱们都说想要一个女儿,我说我的女儿一定要像你一样聪明,学习那么好。你说你的女儿一定要像我这样漂亮,有那么多人追。”

  喉咙那里堵堵的,我不敢说话,因为我怕自己哭出来。

  “你说以后会有人愿意娶我么?”

  这句话好熟悉,她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时,就问过我。我重重地点头。可是我知道,太难了。

  “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的声音是沙哑的。

  “每次问你,你都说挺好的。以前那个,哪次问,你都说不好。看来这次,你是真的有了幸福。”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欣慰,羡慕,还有向往。

  “嗯。”

  “你看,咱们怎么有这么多的不同呢?该学习的时候你学习好,我总是不及格,因为谈恋爱被老师批评。该恋爱的时候,你就能找到这么疼你对你好的男朋友,我就一次次地小产,现在躺在这里都没有人管。”

  ……

  “男的没有几个是好东西,”她笑,“玩过了,就算了。别轻易和他们发生关系。”

  “对了,沙帆也来了。”我不得不换话题,不然她会更难过。我转头,才发现沙帆根本没有进卧室。我走出去,看到他坐在客厅里,开着电视,没开灯。脸上忽明忽暗。

  “走,进来看看三三。”我对他说。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我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很响的一声,三三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一巴掌摔在沙帆脸上。

  我被当前的一幕搞得摸不着头脑。三三用那种特别凛冽的眼神看着沙帆,而沙帆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坐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有十几分钟,我们三个就在客厅里,谁都不发一言,卧室的门开着,里面暖暖的光探出来,照高一小块地板。我看到三三的脸上全是泪水,不停地流啊流。

  后来,三三扶着墙走了进去,沙帆松了口气,我看出来了。

  “怎么回事?”我轻轻问沙帆。

  “我到楼下等你。”他说完就开了门自己出去了。

  “三三,怎么了?”我坐到她旁边。

  “没什么,他把我强奸了。”三三淡淡地。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孩子是他的。”

  他们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不仅仅是一面之缘么?又怎么会涉及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谁都没有和我说过?

  “其实第一次见过他以后,他就开始约我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以前,他待我很好,我说想做什么他就尽全力帮我实现,我们还去了一次内蒙古,因为我说想骑马。他一直和我保持朋友的距离,但他一直说喜欢我,只要我好,做什么也甘愿。哪怕我有男朋友,只要我快乐,他都不计较。你知道么,有一个人对你这么好,你便会觉得欠了他太多,总想还回去,可是他要的,你又给不起。”

  “他想要什么?”

  “他要我嫁给他。他都带我见过他的妈妈,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妈很喜欢我。”

  “然后呢?”

  “然后我有了男朋友,就和他不怎么联系了。后来和男朋友闹分手,我心情不好,就去找沙帆。他待我还是很好,好像我不曾有过男朋友一样。一个月前,他让我去他家,我就去了,那天,他好像变了个人,把我......”

  “他真不是东西!”

  三三表情极平静,好像和她无关一样,她说:“已经这样了。”

  命运真是可笑,藏起来许多的事情,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跳出来吓你一大跳。

  “我和他说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承认。后来被我缠得烦了,往我的卡里打了两千块钱,还告诉我,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我在诈他。”

  三三笑笑,“我在诈他?他知不知道我这种女人,根本不用强奸,想要的时候,就会自动呈上。”

  “你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我不是什么好女人,用那种方法真是抬举了我的身份。”她边说边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了就放到嘴边吸,很卖力。

  我从她手里把烟夺下来,我问她:“你还把不把自己当个人看!”

  “我早不把自己当人了,我早就和你们不一样了。”她凄然地说。

  “你这样诋毁自己是不是很好玩?”

  “高中时,坐在一间教室里学习的时候,我就和你不一样了。林威,我永远忘不了他。”

  “他是你的初恋。”我随便应付,她又开始提他,又是这句话。

  “这不是最重要的。”

  “嗯?”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我再次震惊,那时我们刚18岁,男生偷偷给女生传纸条说我喜欢你的年龄,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那是一段用牵手表达亲密的岁月。我仔细地看着三三,我发现我已看不懂她的表情。她经历过这样多的事情,眉宇间还是小女孩般的纯真。她总是笑着问我最近如何,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生活,就算问一句,也不过是客气一下。

  “那个时候多单纯啊,我很喜欢他。什么都愿意给他。可是给了又如何呢?”谁都能听出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无奈。

  “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意思了,该体会过的,都体会过了。”三三咬着嘴唇。

  原来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忘不了他。他给她的改变和伤害,对她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她以为转学可以逃避一切,可还是挣扎在他的左右。每次她说起他,我都以为她在矫情在做秀,我以为我可以感知洞悉一切,我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自以为是地一笔带过她的感受。

  “给我唱首歌吧,原来咱们的室歌。”她钻到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说的是范小萱的《深呼吸》,高中时我们一个宿舍都喜欢这首歌,还一起学会了在教室里唱。三三总是唱得很大声,把我们的都盖过了。

  早知道爱你注定是无尽的忧郁,

  我却不知该如何收回我的情谊。

  不能说出的故事,

  一场美丽的相遇,

  直到你对我说,

  你心里,已被人占据。

  深深深呼吸,

  不让泪决堤,

  我最爱的你,深锁在心底。

  深深深呼吸,

  回头不看你,

  有你的往日,一幕幕又上眼底。

  心碎,在扰攘的街,

  我的伤悲你没发觉;

  心碎,下着雨的夜,

  整个世界在流泪。

  雨不怕风吹,

  梦不醒最美,

  你在我心里静静地飞。

  就让爱是一场不悔的沉醉,

  就让我永远都学不会离别。

  唱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有的东西就是注定的。有人说,如果有一个飞行器的速度可以超过光速,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过去。那我们正在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已经发生过的?

  三三已睡着,我给她加了条毛巾被。她和我一样害怕黑暗,我把她房间的台灯和卫生间的灯打开,关上门,然后我听到自己叹气的声音。

  沙帆在楼道口走来走去,焦虑的样子。看到我,他走过来。我错过他,从旁边走过去。他让我觉得恶心,我想起他的种种,他得到女人的手段,竟是如此地下流。

  在我身后响起很亮的耳光声,一声一声,不间断。
天上下雪不下雨落到地上变成雨这样下法多麻烦不如开始就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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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帆的父母在他12岁的时候离异。我只听沙帆轻描淡写地说他爸爸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还让他妈妈给那个女人洗脚,沙帆的妈妈忍了许久,终于离婚,只要了沙帆,所有财产给了他的爸爸,从此,自己变得极为能干起来。

  晚上,我就躺在床上,像平时那样,等着宁发来短信,和他聊天,说一些琐碎的事情。

  有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当初他不戴安全套,为什么事后他从来不关心我的身体。想到很失望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重重地叹气。

  我宁愿他是没有想到,可是为什么他连这些都想不到?

  沙帆不再与我纠缠感情的问题,他似乎一切都已想通看明白。

  第三天,他陪我去医院。我没有吃早饭,因为医生说要空腹服米索前列醇。然后就坐在休息室里等。

  期间我一直没有说话,沙帆拿出CD机,把耳机放到我手里。我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闻着空气里苏打水的味道,时而听到外面有急救车的鸣笛声,感觉这一切是这么地不真实。若不是小腹微微疼痛,我会以为这是在梦里。

  6个小时后,我离开医院,医生观察了我的出血,腹痛情况和排出物后,告诉我,我已经成功地拿掉了孩子。两周后要回院复查,我还会持续出血两周多。

  我对沙帆说:“我要回宿舍了。”

  “不行。”他说。

  “为什么?”

  “我昨天上网查了一下,药流以后要休息两周才能把身体养过来。”

  “又没有做手术,不用这么麻烦吧。”

  “真的。上面说如果不好好休息,当时不会有什么不舒服,但以后会腰酸,腹疼,严重的话会长期盆腔充血。”他认真地说,像在背书。

  我忍不住笑起来。

  “跟我回家,让我再照顾你些日子,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我总不能不去上课吧,老师点名怎么办?”

  “那你上课的时候我打车送你过去,下了课,我再接你回来。”

  我靠近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傻啊,我打掉的是宁的孩子。”

  “我怕你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我不想看到你浑身都是病。”

  正在这个时候,我头昏了一下,眼前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我从初中就开始贫血。

  “你怎么了?”他看到我用手扶着额头。

  “走吧,打车去你家。”

  我能感觉到血在一点一点渗出来,我害怕这种缓慢地,没有止境的感觉。身体变得虚弱,很累,很空,很潮湿。

  只是三天没有去上课,再到教室,却好像过了很久的时间,对周围的一切刻意地陌生起来,隐隐地,觉得自己和大家不一样了,特别是和女生。

  小卓还是坐在前排的位置,低着头看书,旁边的位置上放着她的书包。我走过去,坐下。她抬起头,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小子越来越胆大了,连逃三天课。”

  “我请过假了,老师点名了么?”

  “没有,算你命好。说说,这几天去哪了?”

  “没去哪。”

  “说不说?”她边说边挥舞着双手,马上要掐我的样子。

  “我病了,在宿舍呆着。”

  “哦。”她应了一声,接着看书。

  我从她的书包里抽出一本书,我连上什么课都不记得了,书全在宿舍,我还没来得及回去。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告诉我。”小卓突然抬起头对我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没有。”我躲闪着她的目光,说出来的话也明显是底气不足。

  然后我看到了袁可,看到他走进教室,从我身边走过。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是如此地遥远,我很可笑地把自己定位成有过孩子的女人。从前,很久很久以前,他从身边经过时,我会调皮地叫:“傻子?”他便开始微笑。课间我趴在桌上睡觉,他路过时蹭一下我的胳膊。小卓总会问我:“你冲他笑,他冲你笑,什么意思啊?话也不说。”

  其实他给过我许多的快乐。享受多少快乐,就承受多少痛苦。

    “小卓,你看,他的头发好长了。”我的声音幽幽的,自己都要听不到。

    老师在讲台上充满激情地讲着朝核战争,他长得像《小龙人》里面宝宝的爸爸,挺可爱的一个小老头儿。这是全校最旧的教室,木制的桌椅已斑驳,因为外面下雨的缘故,整个教室都有一股潮湿的味道。阴天最适合在家里睡觉,可是,家又在哪里呢?

  小卓一反常态地心不在焉,连翻几页书,或者盯着一页很久,有时候,还会轻轻地叹气。小卓是最没心眼的人了,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愁肠百结,她总是很大声音地笑,别人都叫她“小卓兄”。

  “小卓?”我碰碰她的胳膊。

  她回过神来,看着我。

  “有心事?”

  “没有。”

  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好再问。老师课间休息,袁可把手机拿在耳边走了出去。他总是很忙,电话那头的,一定是女子。

  “他把你怎么了?”小卓突然这样问我。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

  “你受了委屈为什么都不肯说?”小卓的声音挺大,周围人都往我们这面看。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呆呆地看着她。

  “你们宿舍的人说你这几天都没回去。”她放低声音。

  “你去问她们了?”

  “我看你不来上课,就去你们宿舍找你。”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有人说几天前你去了袁可那里。后来你就没来上过课。”

  “谁说的?”

  “大家都说。”

  血往头上涌,除了叶枫,还会有人知道这事么?

  “他们还说什么了?”头又开始晕。

  “你管别人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你真的去他那里了?”

  眼泪流下来,面对这么关心我的朋友,我很感动,不知如何来承受。我宁愿别人对我淡漠一点,我的心便不会这样沉重。

  “你怎么就这样没志气,他怎么对你?还要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没有他不能活,你这样他更看不起你,你......”

  “小卓,别说了。”

  我趴在桌子上,疲倦至极。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和他没关系。”

  “那你去他那里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他。”

  小卓深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很无奈的样子。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连门都没有进,我只是看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起那天的情景,可此时的心境,竟然那么平常,我曾经那么纠缠的人,难以忘怀的事情,嫉妒的女人,现在,很平静地被我诉说,这短短的三天,不露痕迹地洗涤了我的所有留恋。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心没有痛,除了知道他叫袁可,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这三天干嘛了?”

  “我心情不好,回家了。”

  小卓拍拍我的肩,对我说:“再想他也不要回头。不要让他看不起。”

  停一下,接着说:“你们宿舍人说你妈给宿舍打电话找你,她们说你上自习去了。”

  然后低下头看书。

  原来她什么也知道。

  下课的时候,我看到教学主楼门口停的出租车,沙帆在里面冲我摆手。轻轻叹口气,也许就这样了吧。

  沙帆让钟点工每天都煲各种不同的汤,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挺新鲜地用心记住每味汤的名字,后来连味道也喝不出来了,感觉都一样。拿红枣当零嘴,我知道自己需要补血。他问我要不要去买些补血口服液,我说我对广告大肆宣传的东西有抵触心理。每晚临睡前都喝一袋牛奶,都说这样有益于睡眠,可我还是很晚很晚,有时候是天亮,才能睡着。

  沙帆的妈妈回来过一次,看到厨房忙碌的钟点工;看到裹着毛毯坐在床上看电视,周围一堆食品的我;和我身边一样在看电视,可眼神混浊的她的儿子。她把沙帆叫到客厅,他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就倒在床上睡觉,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沙帆的妈妈坐在餐桌上,微笑地看着我。沙帆把我扶出去,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人扶着,可他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把我一步步扶到桌子前面,我就跟着一副很虚弱很虚弱的样子。她对我的态度很好,还给我夹菜,问我学习紧不紧张,还有宿舍里住几个人等超级无趣的问题。我都一一很礼貌地回答,我不知道她都知道了什么,所以忐忑不安,夹排骨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有夹住,还是沙帆帮我。他妈妈笑,很和蔼。

  吃完饭,他妈妈穿上大衣,专门过来我住的卧室,对我说:“还有什么需要的,你让沙帆去买,好好休息着,我走了。”我披上衣服就往外小跑,和沙帆一起送她出了门。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要住旧家么?”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和她说的?”

  “我说,我说你是我女朋友。”

  “猜到了。难怪你妈对我这么客气。”

  “我还告诉她,你为了我怀了个孩子,后来做掉了,在这里休息几天。”

  当时我整个人就愣那里了,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我妈一直想让我有个女朋友,可我没承认过她们。”他挺得意地说,那表情仿佛是我有多么多么地荣幸。

  “为什么要把这些也说出来?”

  “哪些?流产?”

  “嗯。”

  “不然我怎么解释你住在这里的原因。我妈听了就特别心疼。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转身回房间,拿上挎包,还有手机,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服。

  沙帆一直愣在那里,直到我从他面前走过,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神情紧张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放开我。”我对他说,他又愣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的不应该,放开了手。

  他堵在门口,迷惑地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要你的同情。”在他面前,我总是努力维持本来已支离破碎的自尊,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我知道,我就是利用他的感情来激发,或者说诱导着他对我的同情和关心。他眼里我一直是很高傲的女孩子,与他身边别的女人不同。就连他买下了我最喜欢的东西,我都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取悦我,他一直觉得他给予我的,对我来说,微小得可以忽略,我根本不希罕。

  “我不是同情你......”他很费力地去想一些贴近自己想法的语句,我能从他的表情看出来。可是他念过的书实在太少,他总是说半句话,然后不了了之。

  “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我的身体养得很好。”

  “你不能走,复查没事了再走。”

  “再住下去的话,我的感觉会很不舒服。”

  “为什么?”

  “如果你没有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为了你做掉一个孩子,你妈马上就会赶我出门。就因为这个,你明白?”

  “我真的不懂。”

  “我不想让你因为这点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事,就欺骗你的母亲。”

  “谁说和我没关系?我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他的情绪很激动,声音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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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拔打沙帆的手机,很久他才接起来。

  “你在做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

  “睡觉。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他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沙帆,我怀孕了。”

  那边没有声音,很长很长时间。

  “你准备怎么办?”他的语言让我觉得更加不安,因为他的故作平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我有麻烦的时候,这个男人会出来帮我摆平,这是他给我的承诺。他说:“不论什么时候,咱们关系如何,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帮助你。”

  “你告诉他了么?”他指的是宁。

  “没有。”告诉宁有用么,他能够做的只有担心。我不要他担心。

  “你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找我,我很高兴。”

  “我该怎么办?”

  “做掉。”他说得很干脆。

  “我害怕。”想到小说里描述的虚弱,苍白,淘空一切的感觉。

  “没有办法,你能把它生出来么?”

  我无语。我只有这一个选择。

  “你确定真的怀孕了?”

  “有很大的可能。”

  “你没去医院?是自己猜的?”他很无奈地问我。

  “嗯。”

  “你在哪?我去接你,咱们先去医院。”

  “宿舍。”

  “等我。”

  我缩在椅子里,宿舍里其它的人全去上考研班了,我觉得寂寞,无助。我希望有一个人在我身边,让我握住他的手,我便不会这样害怕。

  “我好害怕,我怀孕了。”从电话本里翻出丁一威的手机号。

  “多大点儿事,去医院做掉。”他回复。

  “会疼的。”

  “有无痛人流,多花点钱就是了。”

  “我还是害怕。”

  “去郑州找你男朋友,让他陪你。”

  “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事。”

  “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他有责任和你一起面对。不过怎么说,他也没有***。”

  “我也没有勾引他啊。”

  “所以说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应该让他知道。”

  “我该怎么办?”

  “药流也行,几天就行了。”

  “什么是药流?”

  “吃药流产。我一个北京的网友就这样做的,挺方便。用我陪你去么?”

  “不用了。”

  沙帆给我打电话,说他在楼下。

  换上衣服,爬到上铺的床上拿发夹时,我很小心,因为有一个孩子在我的身体里。

  他坐在的士里,戴着褐色的太阳镜,看到我时,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从郑州回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因为发生过的事情,好像隔了许久,显得生分。

  我坐到他旁边,他告诉司机去山大一院。

  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他也不说话,我就一直看着窗外,手是冰凉的。

  车上放着刘德华的《冰雨》,我感觉到沙帆看我的目光。

  站到医院大门口,我对沙帆说:“我害怕,我不想进去。”眼睛没敢看着他,主要是觉得尴尬。

  “来都来了。”他说。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办手续做手术。”

  “我害怕别人的目光。”

  “我陪着你,你还害怕么?”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去快乐,也不觉得安全。他总是说,如果没有人愿意和我在一起,他会到我身边,可是我不希罕,一点儿也不。他自以为会带给我幸福,可我看到他就会难受,发自心底的轻视。

  检查后,医生告诉我,如果不想生下来的话,就早点采取措施。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承受不住,我很平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冲站在门口的沙帆微笑。

  我说:“医生,我可以做药流么?”

  医生:“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16号。”

  医生想了想,说:“可以的。”然后问了我的病史,还说要进行全身体检和妇科检查,作实验室检查,列举了一堆,我记不住,听着便觉得很累。

  “痛么?”

  “药流的方式就是米非司酮合并米索前列醇口服。都有副作用,但都不大明显。”

  “主要是什么副作用?”我又有点害怕。

  “米非司酮吧,就是加重早孕反应、乏力什么的。前列腺素就是以胃肠道反应为主,如恶心,呕吐,下腹痛,个别人有发热、头晕、皮肤潮红及发麻的反应。”

  我看着沙帆,我觉得这些足以打破我的勇气,都这样了,副作用还不明显。

  医生看出来我的害怕,笑笑,对我说:“用药前后服胃复安,可以预防和缓解胃肠道的副作用。”

  沙帆问:“药流的成功率有多少?”

  “90%~95%。”医生喝口水。

  “那就做吧。”沙帆望着我。

  “会不会影响学习?”

  “只要三天,前两天你在家自己服米非司酮,第三天过我们这里,加用前列腺素制剂,在医院观察6小时。80%的人就能提出胎囊了,也有10%的人在服药1周内排出。”

  我说:“我做。”

  医生招呼过来一个小护士,让她带我去做检查。沙帆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等我。

  我再努力,也想象不到宁像沙帆一样坐在那里等我的情景,我对他,从来没有希望尽一个男朋友应该尽到的义务。别人总说我用男朋友的标准要求身边每一个男人,可是对宁,我的男朋友,又从未要求什么。与宁在一起,我要扛比他更多的事情,他能想到的东西,实在太少,也不够主动。和他生气了,总是我先去妥协,虽然最后都是他道歉。吕超把他介绍给我当男朋友的时候,就对我说:“他是一个很笨的人,不会讨女孩子开心,有很多东西都想不到,想到了也不会做,做了也做不好。”当时,我忽略了他的性格,我只想找一个人去恋爱;就像这次,我忽略了后果,只想和他做爱。

  医生给我开了药,告诉我药一定要在空腹时吃,服药后1小时最好禁食。

  走出医院,我对沙帆说:“我要回宿舍了,你呢?”

  他说:“你到我家住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万一恶心想吐什么的。”

  “医生说那又不太明显。”

  “我还是不放心你。我能照顾你。你在宿舍难受起来,万一别人看出来怎么办?”

  我想到李兰的表情和语气,想像如果她知道我去堕胎,就无端地开始害怕。

  “你家人......”

  “到我家迎新街的那套新房子,我妈一直都在旧家住。”

  “你们家有几张床?”

  “两张,在两个不同的家。你放心吧,我发誓,我不碰你。”

  然后我跟着沙帆回了他的家。

  我一直想做妈妈,生一个女儿,对她很好,给她留长长的头发,穿漂亮的衣服。给她很多很多的爱,陪她说话,不要让她像我这样孤独。和许多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有种想帮助她们的感觉,她们身上有天生的柔弱,让人疼爱。后来我发现,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在爸爸妈妈的呵护和宠爱下长大的,我也要宠我的女儿,让她能激发别人的天生情感,被许多的人疼爱。

  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就在药物的作用下,悄悄离开了我。

  沙帆请了一个钟点工,给我做饭,煲汤。他买许多的书回来让我看,还把电视从客厅移到卧室,从楼下的超市买回来一堆膨化食品,牛奶,蜂蜜,红枣,鸡蛋。这几天学校也没多少课,我就打电话给班长请了假。班长还半开玩笑地问我是不是又要去看男朋友。

  我看书的时候,沙帆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电视的时候,他拿着遥控,我说看哪个台他就换到哪里;钟点工做好了饭,他就端过来,煲好的汤,他就边吹边把勺子盛满,然后递给我,因为我不让他喂我。他总是问我有没有不舒服,一天能问几十遍。

  沙帆不用去工作,也不上学。其实他有工作,他还是大学生,只是他的工作很轻闲,去不去都行,只要月底去领工资;他没有上过高中,却是大学本科生,只会作弊,他还准备考研。这都归功于他的妈妈,一个非常能干的女人,他的生活就是用关系和钱构建起来的。平时她供给他足够的钱,他挥霍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我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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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男性动物笔记:刺猬在微笑

  搞笑!刺猬一开始不接受我,居然是因为我长得太高大。但那时我是真的喜欢她,就像喜欢我在外地上学的女朋友一样。当初,刺猬和袁可走到一起的时候,挺意外的,也够伤我心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征兆就好了,我脸上真的挂不住。

  袁可是什么人,我们男生最清楚。好几次,看到刺猬一脸的幸福时我就忍不住想告诉她袁可有多少女人。如果只是玩玩,袁可自然是不错的选择,带出去挺有面子,小女生就这点虚荣。但如果是真谈恋爱,千万别上这个贼船。可我不能说,那我成什么人了,而且,说了她也不会信,沉沦恋爱的女孩子,智商为零。她这样的,智商为负。

  我很疼惜她小巧可爱的模样儿,去找过袁可两次,我半开玩笑地说放过这个小女孩吧,她可什么都不懂。袁可反问我:“叶枫,何必这样。我和她之间有什么?”

  我无言。

  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地走进痛苦中,我早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子,不是一个能轻松出局的人,她会痴想,她会折磨自己,她会过激……她一步步走下去,和我设想的完全吻合。谈起她的堕落时,同宿舍的好多男生都笑了,他们说,袁可又拯救了一个女孩,她可以无所禁忌地享受人生了。

  这真是群混蛋!当然,包括我。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追刺猬,现在想想,那种感情真纯洁。我就想照顾她和她在一起,根本没想过和她上床是什么样的。第二个暑假,高中一女同学来看我,我知道她暗恋我,外形也不错,在一个雨后的黄昏,我把她搞定了,或者说,是她把我搞定了。然后各开各的学,好在她在外地上学,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半年一次的假期,回来的时候,新鲜感失而复得,真是一桩美事。

  和女朋友分别的日子,除了学点知识,将来打个工什么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为这具行尸走肉解决欲望问题,吃饭,喝酒,泡一切能泡的女孩,包括卖笑者。相比之下,刺猬基本上是解决我的精神问题,尽管我时时刻刻想和她玩一把,但始终,她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调剂品之一。原想,在袁可不再要她时,我或许可以趁虚而入,哪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到了后来,我甚至都疲惫了。她对我而言,真的如她的名字:刺猬在微笑,始终那样灿烂着,迷人着,靠得太近,却会刺痛我。

  我一直甘心这种痛,因为哪个哲人什么的说过,生活不能总是醉生梦死,需要清醒剂。刺猬是我的清醒剂,她始终相信,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好男人。

  刺猬把她的刺时时竖着,其实在我心里,男女之间的各种接触,本来就没有什么界限可言。难道不是吗?没事时,我就看历史上男女之间各种礼仪方面的禁忌,发现一个很可笑的规律。在原始社会的群婚制下,男女双方都享受着较多的性自由,他们穿着暴露,裸身面对面。再往后,大量的戒条开始出现,在汉语圈和阿拉伯地区,一不小心看见女性的胳膊和腿,甚至脸,都被看作是淫秽下流的,在中国古代,被看见的女性甚至要以身相许。

  我就向往原始社会,女人多,又不用花钱买,费心思骗。

  现代社会,西方将拥抱、亲吻作为一种日常礼仪而对待,而在中国,虽然普遍接受了握手礼,仍然有大量女人羞于和男性初见面时握手。在农村,就更不用说了,握手也仍然会被当成一种不轨行为。

  我常常会想一个问题:从握手到亲吻,有没有界限?从亲吻到性爱,又有没有界限?也就是说,握手可以,握手腕呢?再往上握呢?再往里握呢?再往下握呢?到底哪一寸是界限?从握臂到挽臂,从挽臂到拥抱,从拥抱到抚摸,从抚摸到亲吻,从亲吻到性爱,它们之间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如果说有界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界限?界限的设定有任何道理吗?更关键的问题是,这些界限是谁设定的?为什么这样设定?这样设定有什么原则?

  从泳装的演进过程可以进一步看到界限的可笑。刚开始的泳装,遮住了大半个大腿,但大势所趋,此后的泳装一直朝腹股沟缩去,同时,原来的连体设计也分为上下两截。再往后,发展成为三点式的“比基尼”,让当时的卫道士们大跌眼镜。然而让卫道士们大跌眼珠的是,泳装最后变成了人体肌肤,人们一丝不挂,裸泳者布满了海滩,美其名曰“天体浴”。后来,这些人从水中回到了陆地,“裸身运动”风行一时。在美国的佛罗里达,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裸体婚礼,连证婚人也是以一条丝带象征衣服。婚礼完毕,新人选择一块空地,在天地之间游人眼前尽鱼水之欢。以上种种,他们都自称是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尺寸何在?界限何在?

  我在这些方面花的心思比花在学习上的多得去了,谈起学习,我就是废物,谈起这些,我就是专家。

  我想不出个道理来,于是大着胆子和别人聊,男人们都支持,他们幻想着女人个个开放,抹去什么尺寸和界限。我觉得只和男人们说,不太公平,于是,开始和熟悉的女人和女孩们说,怪事出现了。从道理上讲,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接触的界限,所以,她们都认为我说得有理,非常有理,有利于人们的身心健康。但我接着说:那就让我接触一下你吧,先从你的手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握,看看你会在什么地方阻止我。对方就会吓一跳,或者笑着骂我是流氓。然后她们一本正经地告诉我,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我们不可能让你接触,除非是喜欢上你,而且,喜欢到一定程度。

  我越来越糊涂了,终于有一天,我看了一个小报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就是一个叫做“文化”的鬼东西在作怪。那个报道说,在法国,走在大街上,如果看见哪个女士的屁股好看,可以跟上去,温柔地拍一下她的屁股,她会报以会心地一笑,感谢你对她的欣赏。如果在中国,会是怎么回事呢?我没敢试验,我害怕被报警抓进局子,或者被她的朋友用砖头砸晕。

  法国,中国,一样的肢体,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接触。中国,多了几根刺。

  十三 比婴儿更脆弱

  宿舍里有人到楼下租了部日剧《一吻定情》,柏原崇饰的男主角入江直树,眉眼间和沙帆有几分相似,我以抗拒的姿态把这部电视看完,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李兰坐在小马扎上洗衣服,我关掉播放器,然后把鼠标点到《一吻定情》的文件夹上,右键,删除。我的习惯,每看完一部,就挪出空间。我对李兰说:“他怎么这样,吻了相原琴子又吻松本丽子?”李兰边把刚洗完的衣服往衣架上套边说:“这算什么啊。”我想自己怎么也会对这种现象看不惯,她是宿舍里最传统的人,如果是她问我刚才的问题,我像她那样回答还差不多。

  “太折腾别人的感情了。”

  “这个年代了,吻一下算什么啊。”她很不在意地说。

  “那你说入江喜欢哪个?”

  “又不是非得喜欢才可以接吻。”

  “不喜欢就不要招惹人家。”

  李兰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那种笑容,让我觉得冷。我觉得她今天不对,分明很传统保守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对我说:“又不是非得喜欢才可以接吻。”

  “你笑什么?”

  她不说话。把我一个人晾到那里显得那么尴尬。宿舍里总有这样的时候,你说一句话,没有人反应,顿时觉得自己非常没趣。一般情况下,我会自言自语给自己台阶下。

  “反正我觉得他这样做不合适。”我有点不高兴,因为她的沉默,漠然的眼神,带点讥讽的笑容。大家讨论一个问题,何苦非要用自己的观点去看不起别人的。

  “那你觉得怎么就合适了?”她的语气里明明就有挑衅的味道。

  “我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有责任感。”

  她又笑了,我扫了一下她的脸,马上移回目光。

  “你和几个人接过吻?”她平和地吐出这几个字,当我听到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片黑。

  我机械地按着鼠标,不停地打开文件夹,然后关闭它们。我想哭了,说不出此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痛。李兰也不说话了,宿舍里其它的人装着没有听到刚才我们的对话,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我,感觉独自站在舞台上,周围都是黑暗的,唯有我身上打着一道明亮刺眼的光,我做任何动作都觉得不自然,觉得有人时时盯着我的表情。我告诉自己:不要哭。我装着好像没事一样,让表情尽量地舒展。可从没有任何一次的流泪,像此时一样汹涌着往外冲。我一直忍着,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表,我想再坚持三分钟,我就去卫生间,这样她们就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躲在里面偷偷哭。

  进了卫生间,我就听到自己呜咽的声音,特别大。我马上打开水笼头。边哭边擦眼泪,我不想出去的时候被她们看到我的脆弱。好长一会儿,我推开卫生间的门。她们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大家都不说话。我很快地拿了洗面奶和牙具到洗漱池,又很快地爬到了床上。把被子打开,缩进去,我被完全包裹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蜷着腿。感觉到了自己的发抖。我又忍不住哭,我知道声音很大很大,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因为我和不止一个男孩子接吻,我便失去了谈论责任感的资格么?生活破碎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像别人那样憧憬美好?我是不是只有踩着我原来的轨迹走下去,思考下去才对?我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袁可对我说:“我只喜欢吻你,不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

  我哭得眼睛发干,把头探到被子外面,发现已经熄灯了。打开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一点钟。李兰的床和我挨着,我听到她睡着很熟了。别人也在均匀地呼吸,我觉得我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从枕头下摸出日记本,很久很久没有在上面写东西,因为慢慢地,感觉变得不可描述。一个人,一件事情,一段时光,放在心里思量,远比写在纸上更能深切地感受,虽然岁月会磨损记忆。打开手电,笔尖触到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伤在心底无痕迹。

  有一种感觉,叫心痛。

  有时候天真地以为,名字是刺猬的一切动物,便可以抵挡很多来自外界的伤害。

  不愿意把伤口给别人看到的人,并不是很坚强。

  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当真实抵达的时候,我的呼吸就开始艰难。很容易去相信美好,即使被相信的事物强奸了心灵,亦会抱着热情去相信其它。我以为所有知道我受过伤害的人不会再带给我同样的痛楚。我以为我真的能再笑得如花完美。

  女孩子流泪的时候,是我认为最柔软,最直抵人心的时候。当我流泪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被触动?

  最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发抖,好像心里的温度要比外面冷得多,我在害怕什么?

  我的心里,装不下一点点幸福,像装不下一点点悲伤一样。一直以来,习惯很自如地把它们抛洒出去,让那些我认为在真正为我付出的关心的人知道。我一直都没有属于自已的东西。有的时候,会感觉到自己的苍白,或许有些许的无奈?

  笑容越来越多,快乐却越来越少。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朋友却越来越少。

  我是一个没有痕迹的人,但是,为什么有的时候,心底那里,会有疼痛的感觉呢?

  我想我可能怀孕了。快一个半月了,我没有来。

  我开始害怕,不敢想象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现在才知道,那时我有多么的疏忽,根本没有做安全措施,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天上下雪不下雨落到地上变成雨这样下法多麻烦不如开始就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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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头发散开,从他的枕边拿过来梳子,慢慢理得整齐。然后冲着他笑。他长久地看着我,我不停地摆弄手机。其实我挺紧张的,两个人都在躲避着什么,却朝什么靠近着。我和叶枫总能很容易地把环境营造成这样的氛围。

  “你就不能安生一会儿?”

  “不能。”

  “从现在开始不要动任何东西,不然我打你。”他盯着我,在我眼前晃晃他的大手。

  “我偏不。”说着我接着玩手机里的游戏,超级菲利普,我早就通关了,其实挺无聊。

  “你不信是不是?”他问我。

  我低着头玩,不理他。忽然他一把将我抱起,嘴唇贴在我的脖子,迫不及待地用力地吻。

  “你干嘛?放开我!”我推他的胳膊。他更紧地抱住了我,喘着粗气。

  “我喜欢你。”他含糊不清地说。

  “放开我!你听见没有!”我打他的胳膊。叶枫很容易拔动我的激情,我费力地从沉溺的边缘找出理性来阻止他的行为。

  他不再吻我,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你大一的时候喜欢过我没有?”他低低地问我。

  “我很依赖你。”

  “那就是喜欢了。你不觉得遗憾么,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坐回到床上,理理头发:“如果换到现在,我就会同意你。”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在意身高?”

  “那时我太小,许多事情放不开。”记得叶枫追我时,我每天躲着他走,因为他太高,又很壮。有一次走在我后面,像动画片里的小动物,后面跟了一只巨兽。

  “早知道就现在追你。”

  那时有许多人说我要后悔的,因为叶枫对我那么好。每晚差服务生送来一杯牛奶,我不高兴了就和他耍小脾气,他从不觉得烦。他说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想好好地照顾我。但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因为他有了女朋友以后,还去找小姐。叶枫的第一次就给了一个小姐,大二那年的夏天,他和我们系另一个男生去华山,在当晚住的那家旅店要了一个小姐,搞了半天价,才以一人80元一次成交。后来叶枫愤愤地说应该让小姐给他钱,因为他是处男,她逮大便宜了。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说。

  “谁让你那时那么喜欢表面的东西,我就知道你这人好哄,说几够好听的就高兴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大一的时候我幻想有一个瘦瘦高高帅帅,篮球打得很好的男孩子喜欢我,会做很多浪漫的事情来讨我开心,最后我坐在他单车上,裙裾飞扬,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到现在也喜欢表面的东西,我就喜欢被人哄着。”

  “你啊。”他拍拍我脑袋。

  “疼。”

  “我就奇怪了,大一的时候你和袁可还只是普通朋友呢,有时候和你吵架了,他还安慰我两句。结果你们大二开学不久就在一起了。”叶枫脸上一副被骗了的神情。

  我陷到两年前的时光,点点滴滴,都是叶枫不知道的暧昧。

  袁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比我小一岁。开学不久,就有了一个笑起来鼻子会发皱的女朋友,我还记得他们牵手在果摊前挑桔子的样子。女孩子喜欢挽着他的胳膊,他微笑如花,在阳光下让我炫晕。那时的我,一脸清纯,两个松散地垂下的辫子,享受着不同男生对我的好。

    我只是一个孩子,他从一开始就有暖昧的笑容。

    他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异,那时在法庭上他只说一句话:“现在我同意你们不在一起,将来我要离婚的时候,你们不要管我。”那年,他9岁。后来他随了祖母,再没有人专心地去管他。初中那年,头发很长,为了一个独舞,染成炫丽的颜色,全校跟着他疯狂。而后,剪成短短的寸头,他变得安静而冷漠。后来他对我说,只有很难过的时候才去修理头发。

    几个月后,他的女朋友与别人发生了肌肤之亲,他与她分手,没有别的言语,决绝的表情,我知道他不会回头。那时,元旦晚会,我站在台上唱《雪人》,胆怯羞涩,他在台下微笑,眼神纠缠,我不懂,这是怎样的一份感觉。

    与他在热饮店相遇,随着他的是别的女子,他走到我的桌旁,俯下身子,咬一口我手中的牛排,冲我微笑。我不敢看他,眼神转向别处。再见到那女子时,微微的醋意。

    我从不和任何男孩子当众走在一起,除了他,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骄傲,小女生小小的虚荣。

    他有时候待我如妹妹,自习时坐在我的前面或者后面,问我饿不饿,然后下楼买一堆食品回来。我像一个惊喜的小姑娘,冬天里吃着可爱多,嘴唇紫紫。通常的时候他会在自习时间看收到的信,脸上挂着让我迷惑的微笑,有时候会从里面滑出女孩子精心制作的小礼物,我见过一个有着他名字的十字绣。他看到我手指上绕着别的男孩送的戒指,要我把它取下来,我说送你好了,他说扔掉吧,我点点头,一枚戒指划过夜空,从五楼的窗口坠下。

    同学过生日到饭店开Patty,我和他邻坐。我是安静的人,坐在那里吃自己盘里的东西。席间大家聊天嬉闹,他拉过我的手,取下腕上的手链,我脸红心跳,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时我纯净得不能容忍任何暖昧,却会让他拉自己的手,虽然只是一小下。他好像一直都可以看透我,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办法抗拒他。

  叶枫一直对我很好,整整一年。别人知道我是叶枫喜欢的女孩,不再与我接近。他不让我有机会接触别的男生,可他不知道,袁可看我的眼神,足以让我燃烧。

  大二报到的那晚,袁可要我在喷泉前等他,很久很久,直到喷泉合着音乐舞动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站到我面前。我觉得他是一个浪漫的人,虽然从开始到结束,他只给过我这一次的浪漫。我们相视而笑,我像个孩子一样在水帘中跳来去。

  第一次和袁可看完电影出来,他收到叶枫的短消息,问他在做什么。袁可没回短信,笑容在黑夜里闪烁,他揽过我,深深地吻。

  “叶枫,我挺怀念从前的。”

  “你大一的时候多单纯,现在竟然这么风尘。我后来仔细想过,你那会儿还跟我耍小脾气让哄你,后来说和别人在一起就在一起了,除非你就是在玩我。不过再想想,那时候你还没那心眼,就是简单的纯。从和袁可分手以后,你才开始不停地改变。”

  “我大一的时候很单纯么?”

  “嗯。还特别可爱。我记得寒假的时候在同学家,接到你电话,你在那边哭得都说不出来话,我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你说你养的兔子死了,我当时就特别想笑,又害怕你不高兴。你说你,为了个兔子就哭成那样了。”

  如果叶枫不说,我不会想起来这件事。那时候我真挺依赖他的,就是宿舍里女生那些小事也和他说。想想也算是一种自私,不和人家在一起,却死死抓住不放。我挺希望叶枫能对我一直那么好下去,但不要做我男朋友。

  “我那时候追你,就从没想过和你上床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对你好。”

  我特别想抱他一下,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那样地纯净过。

  “唉,我看大学这几年,只有大一那年过得是那么清晰和深刻,以后的日子就没什么概念了。”叶枫感慨。

  我重重地点头,没想到他也能把话说得这么贴切和漂亮。

  “你最近还去找过小姐么?”

  “找啊。不过没什么意思,我觉得她们挺脏的,都不愿意去吻。”

  “能达到你的满意么?”

  叶枫摇头,“能到高潮,但怎么说呢,没那种兴奋。”

  “能满足你的欲望,喂不饱你的感觉?”我说。

  “嗯,就是这个意思。我就对你挺有感觉的。”

  “别乱说了。”

  “真的。我一抱你,就能感觉到你的呼吸加重了,虽然你推开我,但我知道你还是有感觉的。不像我女朋友,怎么弄都没反应。”

  “慢慢来吧。她可能经历得比较少。”我匆忙把话题的重点转到他女朋友身上,因为不可否认,他说的是真的。

  “你男朋友碰你的时候,你有感觉么?”

  “没有。”

  “那你就是不喜欢他。”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觉得我对他有感情。”

  “有什么有啊,快分了吧,我看你就不喜欢他。”

  “很多东西,你不知道。至少他能给我安全的感觉,不去招惹别的女人。”

  “也算,图个踏实了。不过你给不了他安全感。”

  我看看表,快十点了。

  “我得走了。”

  “我就不送你了,让别人看见不大好。给你10块钱去打车吧。”

  “这么近还打什么车啊。”

  “怕你在路上出事。”叶枫塞给我10块钱。边穿上外套。

  他把我送出院子,刚好停了一辆出租车里,我钻进去,对他挥挥手。我问司机:“5块钱去工大行么?”司机说:“行啊,这么近,捎你过去也没问题。”

  路过袁可住的院子,我希望他刚好出来,让我看到他。

  我不像别的女孩子,也许当她们发现被灌了安眠药,或者就那样被叶枫无礼一下,会狠狠摔过去一个耳光,甚至从此不再有任何联系。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就像身边走过去一个人那样平常。没有任何感觉,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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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男性动物笔记:我最怕执著的女孩

  感情的无奈在于,在你认真的时候遭遇游戏,在你游戏的时候招惹认真。

  大学是个天堂,有这么多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对于我来讲,“不谙世事”这四个字,就足够了,因为她们说喜欢我的帅。

  女生们看着时尚杂志长大,脑子里满是爱情、浪漫、情调、邂逅,害得好多男生还得如法炮制。当很多男生绞尽心思投她们所好时,不知道她们想过没有,男生们始终是奔着一个目标去的:上床。其他的东西,都是道具。女人喜欢道具,却忽略了本质。有人不信,和我辩论,其实,稍想想就明白了,太监就不谈恋爱。

  我有过也有着许多的女孩子,刺猬曾经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我是喜欢她的,她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女孩,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知道该如何做了。我为她精心营造了一场唯美,还记得陪她过马路时,我被自己感动。她慢慢迷恋上我的微笑,眼神,还有若即若离的感觉。对她的喜欢,止于我们有亲密接触。她执著地让我受不了,也许是初恋的缘故,她对感情很认真,特别相信恋爱这种东西。她要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予。我已不相信绝对的天长地久,从我父母离开对方的那天。我也已习惯游离。

  我早早地收手了,尽管这样,别人还是说我毁了她。她开始改变,大家都觉得不可理喻,听说她跑到网上,跑到酒吧,和乱七八糟的男人周旋,我暗笑,想到她孩子式的负气,这,真的很有趣。

  我没有错,错的只是她自己。

  她还一直喜欢我,偶尔在教学楼遇到。我会微笑地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不是那种飘移不动的,而是,一股温泉那样往下流暖暖的感应,发现我在看她时,她倏然闪避,明显慌乱起来,脸上没起一片绯红。无论她在别人面前如何地前卫淡漠,在我这里,始终是那个羞涩的小女生。

  我完全理解她的感受,初涉爱河,有一点点慌乱,一点点紧张,一点点不确定,一点点心底涌上来的酸酸的幸福感,这些,我早在五年前就经历过了,回过头来,我可以像猫戏老鼠一样,迷乱她这种女孩的性情。看她们自以为幸福的傻样。

  再和她在一起,是我们分开一年以后,谈到上床,她又像从前那样认真起来,她问我会不会娶她,我说我只要处女。她脸上露出特别天真的神情:“那我们现在不要做爱。”

  一点长进也没有,再次分开,因为彼此不再需要。

  她要的是承认和承诺,哪怕不会实现。在一起的时候,她想依偎我,总是一副缺少爱的样子。而我,却不容许她公然拉我挽我,那样不好,影响极不好,这和校规呀、传统什么的无关。是对我以后联系女孩子的影响不好。白热化的公开恋爱,我没有兴趣。

  我吻她了,是她的初吻,在一霎那,我有点儿兴奋,有点儿感动。只是她太过于认真,换别人可能就没什么了,或者说她放开一些,我们也不会那么早结束。之后,我再也没有玩乐的心情,让我现在还面对纯情,简直就是折磨人。我想我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她把我当成她生命中的所有,当成今生今世要一生相守的人,甚至,仅仅是当成一个她非嫁不可的人,她也会成为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我要的是能玩得起的女人。

  十一 本能的激情 本能的固守

    巷子里很黑,隐约可以看到堆在一边的砖块和煤炭。我打开手机,借着彩屏的亮光往出挪。

  “你在这儿干嘛呢?”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起头,竟然看到叶枫。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该不会是从他的屋里出来吧?”叶枫立在我面前,像一座小山。

  “我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

  “怎么回事你说,他欺负你了?”

  我靠在墙上,低着头。

  “到我那儿去吧,离这里不远。咱们好好说说话。”叶枫扯住我的胳膊往前走。

  “叶枫,”他回头,看我,“背着我好么?”

  他愣了一下,接着说:“这村里住的全是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遇到个熟人,不好说。”

  “那算了。”我甩开他的手,跟在他的后面。

  我坐在书桌前,叶枫躺在床上。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问我。

  “没什么。”

  “我借了袁可的移动硬盘,准备去还他。竟然看到你,吓我一跳。”

  “嗯。”我没有力气。

  叶枫从床上跃起,扳住我的双肩:“说,你到底怎么了?”

  “真没什么,忘不了他。”

  他松开我:“那就是个人渣中的败类,败类中的人渣,值得你这样么。早和你说过了,你不听。”

  我不说话,看相框里他和他那个长得极像孙燕姿的女朋友在里面幸福地笑。

  屋子里很安静,突然叶枫问我:“那你去他那里做什么?上床?”

  “没有。”

  “那去干嘛了?”

  “我就是过去看看。”

  “不至于吧你。”他看着我。

  “我饿了。”

  “想吃什么?做是来不及了,去早早便利买吧。”

  “喝粥。八宝粥。”

  “别的呢?”他站起来,一只脚挂着拖鞋,另一只去勾鞋架上的运动鞋。

  “够了。”

  “我去了看吧,吃这么点儿怎么可以。”他反锁上门出去了,临走还告诉我谁敲门都不要开。

  我在这个二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来回走动。阳台的地上全是喝空的啤酒瓶,叶枫还像大一时那样,没有酒就觉得生活不够味儿,他的朋友都是喝酒喝出来的,虽然号称酒肉朋友,却足够仗义。墙上又多了几大幅孙燕姿的明星照,书桌上还有残留的烟灰,书本都散乱扔在床角。叶枫是百分之七十的纨绔子弟,因为他除了会花家里的钱不会学习以外,还会自己挣钱,如从老师那里弄到考题答案,然后以一份100卖出去。叶枫从大一开始就是人物,一米九三,为了朋友在热饮店把外校的一个男生头打破,老板报了110,他就坐在那里,直到被带走,谁都知道他有非常富有的家境。

  叶枫拿钥匙开门进来,手里提着许多小袋子。我接过来。

  “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粥,看你那没营养的样子。还有水煎包和凉菜。”

  “你呢?”

  “炒米。最近没什么胃口。”

  我们把报纸铺在床上,然后把吃的堆在上面。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两罐啤酒。

  “我不喝。”我推开面前的那罐。

  “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说不喝就是不喝。”

  “你不是怕我吧?”叶枫笑。

  “怕。”

  “怕我还来?”

  “那我现在走。”我站起来。

  “干嘛?开个玩笑也不行?”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们认识三年了。

  叶枫吃饭时还是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时不时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一大口。

  “你的脑门上怎么有血?”叶枫放下筷子,用手撩起我额前的碎发。

  “不小心撞的。”

  “你多大了,怎么总这么傻呢。”他捏捏我的脸。每次叶枫说我傻的时候,我都有被疼惜的感觉。我喜欢在一个男人面前永远长不大,被包容被爱,无理取闹都会被纵容,可惜宁不是那样的男人,每次吵架后,我都要去哄他。

  “我喝不完粥了,怎么办?”

  “放那里吧,一会儿扔了。”

  我记得大一的时候,和叶枫一起出去吃东西,每次我都要剩一堆,他就拿过来吃完,我说还是扔了吧,他说没事,我不嫌你脏。可是他让我喝他杯里的饮料,我就说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叶枫用纸巾擦擦嘴,然后靠在椅子上,看着我吃。

  “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都会那样地难过呢?”

  “还忘不了他?”

  我点点头。

  “他身边的女人快和你的年龄一样多了。”叶枫点燃一支烟。问我:“你要么?”我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支,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仔细地看。我很喜欢有的女人吸烟的样子,那么落寞,但自己从不想亲自尝试。

  “要是我那时和他住在一起,现在会如何?”

  “会被他甩了。”他大声地笑。

  “你会娶你女朋友么?”

  “如果有机会当然会,她人挺好的。”

  “你带她一起去英国?”

  “想是这么想的,能不能就是另一回事了。唉,其实我对她,没那么多的喜欢。”

  “呵呵,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这么难去体会到喜欢的感觉?也许在这之前,已经透支了所有吧。”

  “我对她好,就是觉得应该对她好。”

  “嗯,我对他好,也是这样。”我们相视而笑。

  我站起来,到阳台上洗手。

  回来后,我就一直坐在床边,他坐在我对面的转椅上。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沉默,喜欢在有人的地方沉默。很长时间地发呆;或者什么也不想,听别人去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会觉得寂寞,我依赖一个环境。

  “你把头发披下来好看。”叶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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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走了。”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得体地走到门前。离开饭店,沿着马路奋力奔跑,泪如雨下。

  许多次的梦里,我哭着与母亲争吵,责备她的婚外情,醒来时,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我知道自己没有勇气站出来面对这一切。最多最多,我只能够找到别的理由,在与她一句一句的相互伤害中,渲泄我的绝望。我不知道我的难过与谁诉说,向宁么?我只要他看到我的美好,害怕他说,你会不会亦是你母亲那样的女人。

    

  “宁,你别要我了,我总是惹你伤心。”靠在宿舍的阳台上,一只手握着听筒,一只手摆弄着长长的卷曲的电话线,夕阳的余辉倾在我身上,头发呈酒红色。楼下一对情侣拥在一起,很久了。

    “怎么说这些话?”宁的声音,我伸出手,极想触摸。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我是故意的,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他疑惑地问。

    “我真的不知道,总是不可以平和地相处,总是要去争吵。”

    “可能是我做得不够吧。”

    “不,宁。是我的原因,也许,也许是家庭的影响吧。”

    “家庭的影响?”宁重复。

    “嗯,父母总是吵架,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和睦。”

    “很正常啊,我父母也总是吵。”

    “不一样的……”我低头,我有一个表姐,父母在她23岁那年离异,她躲在男朋友的怀里哭泣。几年后,他与她分手,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看看你的家庭吧。”

    “怎么不一样?”

    “没什么。”

    “我以后给你和睦的感觉好么?”宁小心地问我。

    “嗯。可是我以后还会惹你伤心的。”

    “我以为我已改变了你。”

    “宁,你已改变我许多,但这方面,我还是不能够。高中时对好朋友时也是这样,总要去伤害,然后内疚。我会讨厌自己,天生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没有完整的情绪和心态,我对自己,觉得好无奈。”我快要流泪,因为我无法对付自己这样残酷又不情愿地去摧残美好。

    “慢慢来好么?我会给你温暖。”宁说。

    这时,我看到男孩子捧起女孩子的脸,俯下去吻。宁不在我身边。

    “宁,我很想你。”

    “我也是。”

    “我们结婚好么?”

    “好。”

    “你不要后悔。”

    “不会,我很幸运能找到这样好的老婆。”能感觉到宁的微笑。

    宁总可以给我温暖的感觉。我需要他的承诺,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个男人,会娶我进门。

    校园歌手选拔赛决赛结果公布了,我知道榜单上没有我。穿过公告栏前的人群,我又一次看到他。如此地真实。

    他转过头,走出人群,然后看到我。

    他保持着一贯的暖昧和疏离,站在那里冲我微笑。我配了隐形眼镜,他不知道,他以为这样远的距离,我只能看到模糊的面容。我用心感受他的眼神,那里一直有我无法抵达的东西,最初被它迷惑,最终为它困顿。

    他竟然过来看比赛结果。为什么在我每次收拾好心情,将希望埋葬,自以为可以波澜不惊的时候,他便出现。只是一个微笑,没有任何解释,不需要原谅,我便心甘情愿如曾经,忘记他不愿承认我是他的女朋友,只要在一起就好。待想起来的时候便分开。我明明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轮回,却要自己去付出,去幸福,去不甘,去受伤。在一轮轮的往复中,越来越老。

    我不可遏止地笑起来,那种忍了好久最终爆发的笑,显得心有余悸。每次每次,他对我的注视超过三秒的时候,我就会这样笑,停不下来,直到面红耳赤,可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他就那样看着我,仿佛连我每次呼吸的不同都能够明白,把半年时间累积的改变看得彻彻底底。我在他的微笑下无处逃遁,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如同赤裸着一般,不知所措。

    我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那一天起。那一日,女生宿舍楼下,他长久地注视着我,我慌乱地不停地说话,他给我的目光,大过于朋友的暧昧。此后,他再与我说话,我伸出左手遮盖住他的眼睛,我说我好害怕。他拉开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我的脸变得绯红,他笑。

    谁都没有向前走,距离始终如一。我想别人一定认为我疯了,一个人站在太阳下面笑着流泪。

    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然后他们,从我面前走过。

    传说原来是真的,他的房间始终辗转着不同的女子。有这样多的女子愿意去忍受袁可,只有我,非要认真地去经历他。她们爱他么?

    袁可把胳膊从女孩子手里抽出来,女孩子轻打他一下。他还像从前那样,不会在人前表现出和哪个女孩的亲密,一切一切,了无痕迹。而她,却不会像从前的我,执着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跟着他们的脚步,不由自主。远远地走在后面,我看到他们一起走出学校,一起穿过马路,一起去超市推着购物车闲散地逛,最后袁可提着沉重的袋子,女孩子在旁边叽叽喳喳。我从来都舍不得他,她如何能让他一个人去负荷。

    我曾经强烈地希望与他一起生活。幻想我趿着拖鞋懒散地去买早点;幻想为了争自己想看的频道而小小打闹;幻想学会了洗衣服,会给他熨笔直的裤子;幻想周末的早晨一起赖在床上,天再亮也舍不得起;幻想他的朋友来做客,我为他们煮咖啡;幻想下雨的时候躲在一把伞下,一起回家;幻想他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我在旁边笑;幻想若干年后的同学聚会,大家说原来你们可以这样幸福……他对我说:“若有一日你结婚了,告诉我,我会送你一套婚纱。”我一直都想告诉他,我想嫁给他。

    他们走进一条窄小的巷子,钻进我从来记不住位置的大铁门。不看都知道,他会环着她的腰走上楼去,三层,楼梯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 

    我走进大院,抬头,袁可房间的灯已经亮起来。窗户外挂着还在滴水的衣服,是哪个女孩子,照顾他如此周到?

    窗帘被拉上,房间暗了下来。我快要站不住。

  抓着扶手往楼上跑,一下跨两级台阶。我要撞开袁可的门,大声对他说:“不就是做爱吗?我一样可以做到!”我竟然那么希罕那些女孩子的角色,希罕她们能和他嬉闹,希罕她们能与他一起走过马路,希罕她们能让他愿意提很重的手提袋,希罕她们能躺在那张床上,吻过的男人,是他。

  脚没站稳,我向前倾去,额头磕在前面的台阶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伸出手揉,然后看到地上几滴血红,像梅花绽开。我慢慢坐到台阶上,把头埋在两膝间,趁机哭出声音,我宁愿承认自己是因为摔痛了。有什么用呢?即使我冲到他面前,即使我说我可以像她们一样,我依然还是不能做到,最终还会用不情愿的姿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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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我的家和三只猫

  女人不停地抱怨男人,因为他昨天没打招呼就关掉手机,让她胡思乱想。男人宽容地笑,不停地解释。为了让女人心情好一点,他特意选择了这家音乐餐厅,精致的花瓶镶在墙壁里,里面插了大捧的马蹄莲,或者百合,暗色花纹的地毯,厚重地听不到踩在上面的声音,连空气都那么优雅。

  男人叫吴诚,女人是我母亲。每次回家时总能撞见吴诚接母亲去吃饭,于是同来。

    从前的时候,一张桌子,吴诚坐那一边,我和母亲坐这一边。现在,吴诚和母亲坐那一边,我独坐这一边。母亲不停地抱怨,这是母亲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和吴诚非合作伙伴的身份,她一直表演得很好。就像一部肥皂剧,演员很入戏,尽现功底,观众跟着欢喜或者流泪,愤慨或者宽慰,表情生动的同时,然而那只是几个角色相互作用下的几个镜头,观众心明白。此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耻,看着母亲蠕动的嘴角和吴诚笑起来微微发皱的鼻子,我努力不让自己产生这样的坏情绪,可是它如野草般恣意滋生。随便找了个号码,低下头狂发短信,等对方回复短信的间隙就望向窗外。能在感觉上逃脱这个环境也好。

    “你妈妈误会我了。”吴诚笑着对我说,母亲的头扭向一边,怨气未消。我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吴诚比我母亲更了解。第二次在我家与他相遇并礼貌地客套时,我开始觉得不安,他知道我的不安。从此,只要吴诚在场,我便像现在这样沉默,但他总会找一些可以让气氛亲切起来的话题。我对他回报以微笑,聪明的男人,一箭双雕,一句话同时对两个女人解释。

  “昨天和几个朋友玩牌,为了尽兴,大家都把手机关掉了。前半个小时还和你妈妈联系呢,问她有没有事情需要我的帮助,你妈妈说没有。”吴诚和我说着话,眼睛看着母亲。这个时候,我非常非常地想父亲,确切地说,是想到,想到他的存在。

  “不打招呼就关机,什么意思!我是一个实在的人,我对你如何,你又对我如何。”母亲说完,看了看我,接着说:“有客户过来,找都找不到你。”

  “那以后注意好了。”

  “不是一次了。好,以后谁也别管谁的事情,做什么不要管,去哪里也不要管,我随心所欲地关机。”母亲的语调又抬高了。

  吴诚笑着给母亲夹菜:“玩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个短信电话什么的,挺乱。”

  中国人喜欢在吃饭时给对方夹菜,先别人,后自己人,最后自己。吴诚的第一筷子菜总是先放到母亲的碟子里,而后是我;母亲的第一筷子菜属于吴诚,想起来的时候,随后是我,想不起来的话,便自顾自了。我是吴诚的别人,比母亲更别人的人;是母亲的自己人,比吴诚更自己人的人。如果他对我算礼数不够的话,她合乎传统的表现应该让我宽慰,但我却无法安静--情人的眼里,没有别人。

    “她也惹我生气。我辛苦给家里忙里忙外的,没人领情,还都气我。”母亲说。

  吴诚看看我,“挺乖的孩子了。要遇到那种不听话的,够你操心的。”

  我望向窗外,阳光很好,天空透明干净,云彩飘浮着,那辆车很漂亮。告诉自己:很好,很好,一切都很好。

    “早晨起来就和我吵了一架,都让她奶奶从小惯坏的,把我当同辈。”

    “你心情不好,别和孩子过不去。有什么想说的,想指责的都冲我说,我不和你吵。”

    我发短信的频率又快了一倍,整个包厢里全是信息报告和新信息的提示音。

    “这孩子,你说一句顶一句,从来没有耐心地听过你一次。她爸爸也和我吵。在这家里,我付出多少都无所谓,伤心的是没人服我。”母亲又开始激动。前几天和父亲吵架到半夜三点,我在房间里的床上躺着。长大后听奶奶说,我还不记事的时候,拿一堆玩具在客厅的地上玩,他们开始吵架,邻居们都觉得尖锐刺耳,我抱着玩具无声无息地走出门,到楼下接着玩。

  “你就是太好强了。别把那女强人的性子带回家。”吴诚说。我都能听出言语间的疼惜和体恤。继而转向我:“你妈妈怎么样也是关心你的,对不对?”

  我不喜欢回答任何“对不对”“好不好”的问题,特别是现在,因为我不觉得自己可以适应这样的无聊。正好收到一条短消息,我低下头查看。

    “我最烦你吃饭的时候拿着个手机发来发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母亲说了进餐厅后第一句对我的话。

    “你妈妈对咱们都付出了许多,她的压力很大,我最清楚,以后还是不要惹她伤心了。你看我现在,都尽量让她开心。”吴诚的声音深厚而低沉。

    我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吴诚说母亲对“咱们”付出许多!他一直想约我出来聊一聊,关于和母亲的事情,希望我可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母亲从未同意过。

    总是带一副安静的德行,随他们出现在各种场合:饭厅,保龄球馆,卡拉OK,旅游景点。这些时候,我是不快乐的,虽然间或会对他们微笑,我的心很敏感很脆弱,努力捕捉又忍受不了他们言语中的任何一点点暧昧。

    新消息提示音一遍遍地响着。母亲还在抱怨,但已不像刚才那样不依不饶。我受不了她说的每一句掺杂着感情的话,受不了她把吴诚摆到一个重要的位置,受不了她当着我的面把这些表露无遗。别想折磨我!

    “最近你心情不大好,一会儿我们到一个茶座好好聊聊。”吴诚边说边接过母亲递给他的餐巾。

    “吴叔,你知道么?”我看着吴诚,他与我眼睛对视的那一刹那,惯有的笑容浮在脸上。“嗯?”

    “她最近的心情都不会好了。神经质并不奇怪,更年期到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掷出来。

    在这方面,我最了解我的母亲。她不服老,不服输,被人捧在云端久了,听不得半句怀疑能力和魅力的话。几个星期前,父母吵架后的饭桌上,我对父亲说:“到更年期了,让着她点,情绪不大稳定。”然后听到母亲愤怒的责骂,我不停对她解释,可却看到一个女人有始以来最可怕的表情,那个时候我是无辜并且真诚的。自此我知道了她最无法忍受的痛,吵架最凶的时候,我都没再触及。

    “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母亲歇斯底里的声音先涨红的脸而至。 

    “这是事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哽咽。

    “我白让你上了大学,连句话也不会说......”她流泪了,抽噎起来。最近发生太多的争吵和不顺,她身心疲惫,人前运筹帷幄的女人,人后的不堪重负无人知晓。

    “都少说两句。”吴诚在桌下轻轻碰我的腿。

    我扭过头,母亲含糊地说着什么已听不到,我忍着眼泪。把手机的翻盖打开,合上,打开,再合上。我不会哭,我不能哭。可是我却那样地难过。在家里吵起来的时候,母亲对我说:“你离开我的房子。”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家,还有我的家人,就这样的冷漠,我的母亲就那样让我离开她的房子,她的房子!我可以接受母亲有自己的幸福,可以接受社会风靡的现象在自己身边上演,我真的可以么?面对的时候,发现自己如此地脆弱和保守。
天上下雪不下雨落到地上变成雨这样下法多麻烦不如开始就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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