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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谋废立
第二天一上早朝,完颜亶就宣驸马都尉,问他:“昨天朕叫你去找胙王,你找到哪儿去了?”
??唐括辩慌忙跪下:“启禀皇上,昨个儿,臣一出门胙王就没影儿了,臣没追上。”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复旨?”
??“臣以为,天太晚了,怕影响皇上休息,没敢回来打搅皇上。”
??“那今个儿呢?”完颜亶追问,“今个儿为什么还不复旨?”
??“这……”唐括辩无话可答,只好叩头谢罪。
??完颜亶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朕喝醉了?喝糊涂了不是?来人,打这个眼里没有皇上的逆臣一百杖!”
??唐括辩急着说:“皇上,听臣解释……”
??完颜亶那里肯听他解释,说声“拉出去打!”就宣布退朝。
??
??唐括辩挨了一百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殿门。秉德关心地上前搀扶:“驸马怎么样了?”唐括辩无故被打,又羞又恼:“唉,真真羞煞人也!”
??“驸马不必羞愧,”秉德安慰他说,“满朝文武哪个没挨过皇上的打,没挨过皇上的骂?就说我吧,去年,因把高寿星迁往燕南之事,不也挨了三百杖吗?”
??唐括辩说:“是呀,对你,皇上还算开恩,只打了三百杖,那三合将军不是被砍了头吗?”
??一提此事,秉德就忿忿不平:“这都是皇上让我们做的事,可是,皇后一不高兴,就把过儿都推到我们身上了。”
??“这样的昏君要他何用!”唐括辩忿恨地说。
??“小声点,这里耳目甚多。”秉德轻声制止他。
??唐括辩点头,左右看看,建议:“我们到郊外去细谈。”
??“你的腿……”秉德担心他骑不了马。
??唐括辩说:“不妨事,有皇后关照,他们没真打,做做样子而已。”
??二人绕过翠微宫,在龙台上了马,向城外驰去。
??秉德和唐括辩去郊外,为的是避开众人的眼目,万没想到偏偏被一个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就是大理卿乌带。乌带随满朝文武离开乾元殿,老远,就看见左丞相秉德与驸马都尉唐括辩站在龙墀之下。乌带觉得奇怪:他们俩怎么整到一起去了?又见他们的行为诡秘,暗想,好事不瞒人,瞒人没好事。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准没有好事儿!别的官员都没注意,骑马的坐车的都回府去了。乌带因秉德在皇上面前揭露过完颜亮和唐括定哥有私情的事,叫他当众难堪,他心里一直记恨着,一直想抓住个把柄,借机会报复。今天他见秉德和唐括辩在一起,就断定他们准有不可告人的事。他匆匆赶过来,却见二人已离开。乌带也上了马,远远地跟在秉德他们后面。
??出城数里,便是按出虎河,河边有个小亭,名曰“临漪亭”,亭内亭外空无一人,只有犬吠和鸟鸣。秉德和唐括辩下了马,上了小亭,面对河水,并肩坐在石凳上。随从家奴摆上酒果就退下了。
??一个家奴回头看见乌带,刚想通报,乌带急忙打个手势,让他噤声,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亭上,站在秉德和唐括辩的身后。他们两人正交头接耳地密谈着,没有发现乌带。乌带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站了半天,一句也没听清,他不耐烦了,按住二人的肩膀,说道:“好哇!两个人在这里密谋,今日可叫我抓住了!”
??秉德、唐括辩回头见是乌带,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
??乌带越发奇怪,但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都起来吧,这么大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不过,你们要对我说实话,这事你们密谋多久了?”他其实是想诈出实情来。
??秉德说:“其实也没多久。前日我因迁徙高寿星之事,当众被杖,羞忿交加,遂起另立新君的念头。”
??“另立新君?”乌带没想到会是这等大事,着实地吃了一惊,忙问:“立谁?”
??“在下之意是立胙王常胜,可驸马却欲立太保宗本。当时也就是说说而已,今日驸马又无故被杖,此事才又重新提起。”秉德说罢,拔出佩剑,用手弹了弹,佩剑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无不感伤地说:“我祖父都元帅,出生入死,威震中原,才创下了大金国这万里江山,怕是要毁于昏君之手啊!”说着他看了乌带一眼,乌带站在那里,正不知不知所措。秉德也没想到能让乌带撞上,他知道乌带的为人,既狡诈又懦弱,为防止他告密,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杀了他,二是拉他入伙。杀害当朝大臣,事关重大,容易引起怀疑。拉他入伙,哪怕他不干实事,只要挂上名,他就不敢出去泄露。想到这儿,秉德用剑直指乌带的鼻尖,问:“大理卿意下如何?”
??乌带“啊、啊”两声,顺口敷衍道:“废立之事,亦男子所为。”
??“主上不能保天下,理当谋之”,秉德摆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式,追问:“大理卿意下如何?”
??“这……”乌带知道没有退路了,只好说:“此事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大理卿愿助一臂之力?”秉德步步紧逼。
??“啊”,乌带只得硬着头皮说,“是,是……”
??“好!”秉德怕乌带反悔,紧接着又说:“那我们三人就对天盟誓。”
??好汉不吃眼前亏,乌带不是好汉,更不能吃这眼前亏了,只好跪下和他们俩一起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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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鱼之祸
第二天,完颜亶酒醒,知道自己醉杀了大皇子道济,又悔恨,又心疼,追问大兴国,为什么不劝谏?大兴国被逼只好说出是悼平后故意让贤妃侍寝,才惹出昨晚的祸事。完颜亶明白了,这是悼平后是嫉恨贤妃有子,他心里恨死了悼平后,但一时也无可奈何。可是……道济虽然庶出,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道济死了,他完颜亶可就真的无后了。
??完颜亶正不知如何排遣心中的痛苦时,大兴国进来禀奏,说胙王千岁送来按出虎河里的头网鱼。见皇弟这么惦念自己,心情稍微开朗一些:“是吗?这么早就开河了?朕正想到按出虎河边去摆头鱼宴呢。”
??大兴国说:“河还没全开,这是胙王派人凿冰打上来的。”
??完颜亶下旨:“去请皇后娘娘过来吃头网鱼。”
??大兴国说:“胙王也给皇后娘娘送过去了,娘娘已经吃过了。娘娘说请皇上与群臣共享吧。”
??完颜亶十分不悦,心想:“朕还没吃呢,她倒先尝鲜了。”便吩咐大兴国在五云楼摆头鱼宴,并请胙王前来作陪。
??头鱼宴上,完颜亶微醉,举杯叫声:“胙王!”胙王慌忙站起:“臣在。”完颜亶又叫:“常胜!”胙王回答:“臣在。”完颜亶说:“你真是朕的好弟弟!亏你还想着给朕送头网鱼,朕敬你一杯!”
??“多谢皇上!”胙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完颜亶也喝下杯中酒,说道:“你还想着给皇后送去头网鱼,来,朕替皇后敬你一杯。”
??胙王又一饮而尽,完颜亶又陪饮一杯:“朕替群臣敬你一杯”。胙王又一饮而尽,完颜亶又陪一杯:“朕替后宫的娘娘们敬你一杯……”
??胙王一连干了好几杯酒,实在受不了了,便辞谢道:“皇上,臣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现丑了。”
??“怎么?你看不起后宫的娘娘们?”完颜亶很不高兴。
??胙王辩解道:“不是,臣只是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朕还能喝呢,你怎么就不能喝了呢?”
??“皇上海量,臣自愧不如。”
??“哪有女真人不能喝酒的,何况你还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朕敬你你就应该喝。”
??“臣实在喝不下了。”
??完颜亶愠怒:“你想抗旨不遵?”
??胙王说:“臣不敢。”
??完颜亶命令:“那你就喝!”
??“请皇上恕罪,臣实在不能再喝了,再喝臣就醉了。”胙王连连作揖讨饶。
??“你现在不是没醉吗?没醉,就得喝。”完颜亶不依不饶。
??“臣不能……”
??见胙王还想推脱,完颜亶恼了,拔出佩剑,架在胙王的脖子上:“你喝是不喝?”
??“臣喝”,胙王无奈只好接过杯,艰难喝下。
??完颜亶大笑:“好,好!来人!与胙王换大杯!”
??胙王见事不好,趁完颜亶回身的机会,赶紧溜之大吉。完颜亶转过身发现胙王溜走,气得大叫:“大胆的常胜,竟敢不辞而别,唐括辩,你去把他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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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括辩只好领旨来到宫门外,见胙王正牵马想走,便叫道:“胙王千岁请留步!”
??胙王回头见是唐括辩,便问:“驸马,有事么?”
??唐括辩说:“皇上命我请千岁回去。”
??“回去?”胙王摇头:“皇上喝醉了,我要是回去,他非杀了我不可。”
??唐括辩说:“千岁不回去,臣也不敢回去了,干脆,咱俩都溜了吧。等明天皇上酒醒了,咱们再进宫赔罪。”
??胙王说:“也只好如此了。”二人骑马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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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亶在五云楼左等右等不见他们回来,便叫大兴国去看看。大兴国回来,小声告诉完颜亶,胙王与驸马都回府了。
??完颜亶大怒:“什么?都回府了?他们竟敢如此藐视朕,真是罪该万死!”他随手抓过旁边一个老臣,“他们不喝咱们喝!”
??老臣战战兢兢:“皇上,老臣年迈,不胜酒力……”
??“怎么,你也藐视朕?”
??“老臣不、不不敢。”老臣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你就喝!”完颜亶把酒杯端到老臣的嘴边,老臣无奈只好喝下。完颜亶又斟满一杯酒,送到老臣嘴边:“喝!”老臣吓得连连后退,完颜亶上前抓住他就往嘴里灌,老臣脑袋一拨楞,酒杯掉到地上,完颜亶怒不可遏,拔剑刺死老臣。
??众人谔然。
??完颜亶仍沉醉不醒,举杯大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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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杀大皇子
其实悼平后和高寿星都是多虑了,完颜亶根本没有立道济为太子的意思,封他为魏王也不过是尽尽父子之情。他依然还沉浸在失去太师、都元帅和太子的悲痛之中。这三个人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他们,他既失去依靠又失去希望,整天失魂落魄,除了喝酒,他不能做任何事情。那些大臣可就遭罪了,整天陪他喝酒,几乎把胃都喝出血了,可完颜亶依旧不依不饶。
??这天完颜亶又在大宴群臣。看样子,已经喝了好长时间,群臣都有些疲惫,有的实在喝不下去了,就偷偷把酒倒在手帕里,可是完颜亶却依然兴致勃勃:“众爱卿,喝,喝!”
??左丞相秉德实在忍无可忍,跪在地上启奏:“臣斗胆请皇上注意龙体安康。”
??“什么?龙体安康?”完颜亶斜眼看秉德一眼:“左丞相,你说话怎么净拐弯抹角,你就直说,不让朕喝酒就得了。”
??秉德跪拜:“臣不敢搅了皇上的兴致。”
??完颜亶拔剑站起,怒叱道:“你已经搅了朕的兴致了!”
??完颜亮见状急忙起立:“皇上息怒,左丞相之意是恭祝皇上龙体安康!”
??“那么是朕领会错了?”完颜亶依然手持剑柄。
??完颜亮跪下说道:“皇上没错,是左丞相没说清楚。”
??完颜亶冷冷一笑:“完颜亮,你真是能言善辩。看来,那个右丞相还得封给你。”
??完颜亮低头回答:“臣才疏学浅,担不起那个重担。”
??“你想抗旨不遵?”完颜亶霍地又拔出宝剑。
??完颜亮吓得赶紧叩头:“臣不敢。”
??完颜亶哈哈大笑:“谅你也不敢。好了,好了,朕知卿等之意。今既饮矣,明日当戒,明日当戒!来,众卿陪朕喝个痛快,喝!”
??众臣只得跟着举起杯:“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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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亶大醉而归,大兴国扶他上了龙床,他还连说,今天喝得不痛快,明天还要喝,秉德要是再搅乱就杀了他……
??这时悼平后来了,满屋的酒气熏得她差点儿呕出来,她皱着眉头问大兴国,今晚何人侍寝?大兴国回答说皇上没下旨,今晚可能没人侍寝。
??“那就叫贤妃侍寝吧——皇上醉成这样,也不能没人侍寝。”
??“贤妃?”大兴国有些吃惊,“贤妃不是病了吗?”他知道贤妃近来病情沉重,贤妃宫里人早就禀奏过皇上和皇后了。
??“我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就好了。”悼平后叫高寿星去传旨。高寿星去了一会儿,回来奏道:“贤妃娘娘不能侍寝。”
??悼平后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她是不能侍寝,还是不愿侍寝?她儿子还没当太子呢,就摆起谱来了!”
??完颜亶沉醉之中,听说贤妃竟敢抗旨,不来侍寝,拔出腰中宝剑就要去杀贤妃。
??“请皇上看在魏王面上,饶她一回。”悼平后假意讲情,实际是在火上浇油。
??“魏王?”完颜亶果然被激怒,“她以为她儿子当了魏王,她就可以不伏侍朕了?”
??“皇上息怒,”大兴国不明就里,急忙过来平息完颜亶的火气,“贤妃病了,不便来侍寝。”
??“是呀”,悼平后继续添火加柴,“贤妃许是真的病了呢。”
??完颜亶酒劲发作,越发恼火:“朕去看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说着提起宝剑,摇摇晃晃来到贤妃宫中。
??偏偏这时道济来看望他的厄宁,贤妃吃过药,刚刚躺下,道济就坐在炕边,拉着贤妃的手,询问病情。
??完颜亶不等通报就闯进宫来,他醉眼朦胧,看见贤妃身边坐着个青年男子,就认定贤妃**,举剑就刺,事发突然,道济躲避不及,一剑刺中心脏,他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倒下了。贤妃见道济被刺倒,猛然跳起,扑向道济,只见道济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再一摸鼻孔,已经断气,她如同被人摘去了心一般,疼得她大叫一声“啊!”一口鲜血喷出,便昏倒在地。
??众人都惊呆了。
??完颜亶依然沉醉不醒,摇摇晃晃回宫去了。
??贤妃被众人唤醒,她一睁眼就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道济,悲愤难抑,趁人不备,拔出道济身上的宝剑,朝自己的脖子一抹,鲜血迸出,贤妃倒在道济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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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驾薨  
杀死了三合将军,悼平后倒是称心如意了,却冷了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的心,完颜亶心里明白,平添了几分忧惧,从此他不再那么无忧无虑了。也许是老天报应,接着完颜亶就遭受到一连串的打击:先是太师宗干去世,宗干和完颜亶情同父子,完颜亶比完颜亮更加哀伤,哭得昏天黑地,几日不能上朝。接着就是叛臣挞懒的儿子勾结蒙古人,屡犯金国的边境,都元帅宗弼率兵剿伐,屡战不胜,无奈只好讲和,班师回朝之后,宗弼心中又忧又愧,不久也病逝了。这两个人可以说是金国的擎天之柱,架海之梁,他们的离去,对完颜亶来说,如同天塌了一般,从小就没有受过挫折教育的完颜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更加嗜酒,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减轻心里的痛苦。
??就在他万分痛苦的时候,他最钟爱的儿子济安又病了。济安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加上过于娇惯,更加弱不禁风,天气一有变化,他就得大病一场。这天正是大寒季节,一场大雪过后,气温骤降。济安太子又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悼平后来到太子寝宫,只见济安小脸烧得通红,已经不省人事了,急忙叫人去禀奏皇上。完颜亶匆匆赶来,见太子这副模样,早已心凉半截,忙问:“太医呢?”
??悼平后回答:“刚下了方子,太医亲自去配药了。”
??完颜亶骂道:“都是些庸医!”他叫大兴国到城外张榜招贤,如有能治太子病的良医,赐黄金千两!悼平后信佛,她说:“依臣妾之见,还是应该到佛寺求求菩萨。”完颜亶点头:“嗯。朕亲自去求菩萨保佑太子平安。”
??完颜亶和悼平后到寺庙去上香,流涕哀祷,跪求菩萨保佑。还要曲赦五百里内罪囚……
??可是这一切都没能留住济安,太子驾薨了!完颜亶强忍悲痛,传旨谥济安为英悼太子,葬兴陵之侧,塑其像于储庆寺。
??送葬回来,悼平后因过于悲痛,支持不住,先回宫了。完颜亶亲自将太子塑像安置在储庆寺。塑像十分精致,栩栩如生,济安那稚气的小脸上似乎还挂着笑容。完颜亶抚摸塑像,不觉悲从心中来。济安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浮光掠影地在人间走这么一遭,留下的却是不尽的思念,无限的痛苦……完颜亶再也把持不住,放声大哭:“济安啊,我的儿!你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难道我们前世是冤家,你来讨债的吗?你存心让朕心碎吗?”
??大兴国在一旁劝道:“请皇上节哀。”
??完颜亶哭道:“节什么哀?我的哀节不了啊,太子薨了,我的心都疼碎了!济安走了,我大金国后继无人了啊!”
??“皇上”,大兴国提醒道,“还有大皇子呢。”
??“大皇子?”完颜亶猛然醒悟:“你是说道济?是啊,是啊,朕还有一个皇子……”
??道济是宫中才人所生。按照金宫的规矩,皇子生下来先寄养在奶娘家里,稍大一些才能接回宫里养着。因道济的母亲地位低下,在宫中没有话语权,悼平后又故意不提此事,所以道济十几岁了,还寄养在奶娘家里。
??大兴国趁机奏道:“皇上,该把大皇子接回宫中了。”
??完颜亶点头:“对,是该接他回宫了,他寄养外面多年了。”他叫大兴国传旨,封道济为魏王,其母为贤妃,养之宫中。
??悼平后听说接道济回宫十分不悦,对着高寿星大发牢骚:“道济不是封为中京留守了吗?有直学士阿懒还有张玄为都提点和同提点,左右辅导他,还有什么不好,怎么又把他接回宫里了?
??高寿星说:“现在大皇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了,要不是庶出,皇上还许封他为太子呢。封他个魏王,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悼平后撇一撇嘴,不屑地说:“他还想当太子?他得有那个德行!”
??“不是他想当”,高寿星说,“如果皇上没有别的皇子,那他就非当不可了。”
??悼平后不服气,说:“他可是庶出。”
??高寿星说:“如果贤妃当了皇后,他就不是庶出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悼平后感到了威胁,恨恨地说:“我要除掉道济。”
??高寿星摇摇头,说:“不可。除掉大皇子,皇上可就无后了。皇上要是以此为由,另选新皇后,娘娘您……”
??悼平后也觉得不能杀道济,她想了想又说:“那我就除掉贤妃。”
??高寿星又摇摇头:“贤妃好除,但那可就和大皇子结仇了,要是他真的继承皇位,娘娘也有后顾之忧啊。”
??“是,这事儿是不可轻举妄动。”悼平后没有主意了。
??高寿星凑近前小声说:“娘娘最好是借刀杀人。”
??悼平后问:“借谁的刀?”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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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干政
完颜亮陪完颜亶喝完酒,就到宁德宫去看望皇后。一见面,悼平后就问他,是从皇上那边来吗?完颜亮说是。悼平后又问皇上在做什么呢?完颜亮回答说,皇上宣臣等进宫观看新做成的通天冠和绛纱袍。悼平后问皇上是不是挺高兴?完颜亮说是。
??“他当然高兴了。”悼平后含酸带刺地说,“昨个儿又有几个大臣进谏,要皇上选后宫以广继后嗣……”
??完颜亮小心翼翼地说:“皇太子体弱,皇上一直为继嗣的事担忧。”
??悼平后满脸不高兴:“那有什么可愁的?皇上也不是没有皇子。就算济安身体弱些,他还小啊,好好将养将养,长大就好了。皇上不过是想借这个茬再选几个妃子罢了。偏偏就有那么几个人,特别是右丞相赛里,想讨好皇上,千方百计地投其所好。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完颜亮赶紧表态:“哪能呢,臣始终是站在皇后一边的。”
??悼平后十分得意,却要指桑骂槐:“想靠讨好皇上来升官,当宰相,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正说着,忽然高寿星哭哭啼啼走进来,“娘娘与老奴做主,老奴活不了了。”
??悼平后紧皱眉头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高寿星说:“秉德与三合将军商议,要迁辽阳渤海人去屯燕南,把老奴也包括在内了。老奴再也不能在娘娘驾前伏侍娘娘了。”
??悼平后立刻火冒三丈:“混帐!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她问完颜亮:“你知道这件事吗?”
??完颜亮说:“臣只是略知一二。”
??悼平后命令:“讲!”
??完颜亮说:“据臣所知,是皇上与三合将军、秉德丞相……”
??“你别说了,我明白了!”悼平后打断完颜亮的话,忿忿地说:“这是皇上恨我不死呀!高寿星跟我上金殿去。”
??高寿星连连后退:“老奴不敢。”
??“怕什么?有我呢。”
??高寿星知道“请将不如激将”,他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劝阻悼平后说:“娘娘还是让老奴去燕南吧,别因为老奴得罪了皇上……”
??悼平后更加恼火:“别人怕得罪皇上,我可不怕,走!”
??“娘娘,臣告退。”完颜亮见势不妙,就想溜走。
??悼平后冷笑道:“怎么,你也怕得罪皇上?”
??完颜亮说:“不,不是,臣以为,臣掺合此事多有不便……”
??悼平后说:“有什么不便的,我就是要你做个见证。”
??“娘娘,还是让老奴去燕南吧。”高寿星继续激将。
??悼平后说:“你要是去了燕南,我还有什么脸面统帅后宫?”
??
??悼平后带着完颜亮和高寿星闯进乾元殿。完颜亶天生惧内,悼平后三说两说,就把他们君臣商议好的方针给否决了。悼平后已经取得了胜利,但还不干休,坐在皇上身边不走,完颜亶明白她要斩草除根,无奈只好传旨:“宣三合、秉德上殿。”
??大兴国禀奏:“三合将军正在燕南。”
??完颜亶看了悼平后一眼,悼平后面无表情,他只好下令:“派人到燕南,将他就地处死!”
??大兴国说声“遵旨。”正要下殿,完颜亶一摆手:“慢,先宣秉德进殿。”
??完颜亮急忙跪下,禀奏道:“皇上,臣愿保秉德丞相不死。”
??完颜亶本不想杀人,见完颜亮愿保,赶紧就坡下驴:“怎么,你愿保秉德?”
??完颜亮说:“求皇上念在秉德先祖粘罕元帅,为保大金的江山,东挡西杀,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秉德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死。”
??完颜亶看一眼皇后,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说:“好,看在平章政事的份上就饶他不死。来人,将秉德重打三百杖。”
??悼平后悄声对完颜亮说:“你到挺会送人情!”
??完颜亮也悄声说:“难道不是娘娘的意思?”
??悼平后微微一笑。
??他们从乾元殿出来,悼平后还不忘夸赞完颜亮:“平章不计前嫌替秉德讲情,真是大人大量。”
??完颜亮说:“臣和左相之间的恩怨是私事,做臣子的不能因私废公。况且,左相又是娘娘的心腹……”
??悼平后笑了:“平章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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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皇上
完颜亮匆匆赶到皇宫,寝殿小底大兴国正在勤政殿前守候,见完颜亮到来就要进去通报,完颜亮拦住他,说:“请慢些通报。你可知今日皇上因何事传我?”
??大兴国说:“皇上召见,当然是好事。”
??完颜亮说:“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大兴国笑了,说:“平章大人放心,今个儿,皇上高兴,一是因为都元帅大败岳飞、韩世忠,逼宋主与我大金画淮为界;二是皇上通天冠、降纱袍已做成,今个儿要试穿。这都是喜事儿,只要您不搅了他的兴头儿,就不会有事。快进去罢,左丞相和驸马都尉都到来多时了。”
??要说完颜亶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无忧无虑,内有太师完颜宗干(即完颜亮之父)操持朝政,外有都元帅完颜宗弼(中原人称之为“金兀术”)为他东挡西杀,南征北战,内政外交都不用他过多的操心。但他也不是一点作为也没有,他崇尚中原文化,支持太师推行汉制,对女真人的封建化也起了一定的作用。闲暇无事,他除了喜欢读书,还有几件在皇后和一些大臣看来有点儿不良的嗜好:其一是喜穿汉服,他有事没事,常常穿着宋国的服装在金宫中走来走去,惹得一些守旧的大臣说他“俨然汉家子”,他也不客气地回敬说他们是“无知夷狄”;其二是嗜酒,他太喜欢喝酒了,高兴了喝,不高兴也喝,一天不喝都不行,而且不醉不罢休,把大臣们都喝腻歪了,一听皇上要喝酒,都是能躲就躲,能溜就溜,实在躲不过去只好陪着,还想方设法找理由溜走;其三是好色,这也是所有皇帝的通病吧,他对宫内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什么的都感到厌烦了,想到民间去广选嫔妃,可是皇后反对,常常制肘他,这叫完颜亶心里很不舒坦,所以就更要喝酒了,借酒消愁吧。完颜亮来时,他刚喝完酒,正在兴奋地向两个臣子炫耀他的通天冠和绛纱袍。
??完颜亮入内见驾:“臣见驾吾皇万岁!”
??完颜亶见完颜亮来了,便说:“啊,爱卿,你来了。你随都元帅伐宋多年,熟悉宋朝礼仪、服饰。你看我这通天冠、降纱袍,可比得上宋主?
??完颜亮知道完颜亶已有几分醉意,不敢随便应付,就十分郑重其事地说:“臣斗胆请皇上穿戴起来,臣也好有个比较。”这话正和完颜亶的心意,连声说:“好!朕就先穿给你们看看。”便戴上通天冠,穿起绛纱袍,像个服装模特似的,展示给几个臣子看。
??完颜亮夸赞道:“这一定是宋宫裁缝的手艺,与宋主之冠服并无二致,而且我主穿起来比宋主更显威严。”
??秉德、唐括辩随声附和:“是比宋主威严。”
??完颜亶哈哈大笑:“你们说好,就一定是好的,朕相信你们的眼光。朕今日初御冠服,感慨万千。朕要做天下第一明主,全靠众爱卿辅左。”
??完颜亮、秉德、唐括辩一齐跪下,说道:“臣等愿尽心竭力辅左我主,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完颜亶更加欢喜,说:“众爱卿快快平身!朕知卿等忠心耿耿,众爱卿,你们认为自古以来,谁是第一明主?”
??秉德说:“第一明君,当属唐朝太宗。”
??完颜亶点头称是:“朕喜阅《贞观政要》。其书虽简,其意颇深。太宗称得起是一代贤君。那么明皇何如?”
??秉德说:“唐自太宗以来,惟明皇宪宗李璟惟正是行,故能成开元之治。”
??唐括辩说:“可惜明皇有始无终,末年怠于万机,委政李林甫,以致天宝之乱。”
??完颜亶赞同:“是呀,如明皇苟能慎终,则贞观之风不难追矣。那么,周成王如何?”
??秉德答道:“古之贤君。”
??完颜亶说:“成王虽贤,乃周公辅左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兄,以朕观之,为社稷大计,亦不当非也。”说完他回头看了完颜亮一眼,吓得完颜亮一哆嗦,以为他别有所指,赶紧转移话题,说:“我金之太祖亦是一代贤君。太祖数年之间,算无遗策,兵无留行,底定大业,传之子孙,呜呼,雄哉!”说罢,竟然激动得有些哽咽。
??完颜亶大为感动,说:“爱卿念念不忘先祖之功,真乃我大金之忠臣。朕将加封你……”
??“谢主隆恩。”完颜亮不等他说完就叩头谢恩。完颜亶笑了:“朕今日高兴,众爱卿陪朕痛饮几杯。”
??三个臣子心里暗暗叫苦,本以为今天皇上有兴致谈古论今,能够干点儿正事,没想到还要喝酒,圣命难违,只好舍命相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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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探
完颜亮回到家里,徒单惠出来迎接,见完颜亮面带喜色,便讨好地说“这么高兴,得了皇上和皇后的赏赐了?”完颜亮没答理她,只说:“拿笔墨来。”
??徒单惠惊奇地问“做什么?”
??完颜亮回答:“做诗。”
??徒单惠赶紧招呼奶娘:“哦,嬷嬷,快拿笔墨来,姑爷要做诗。”
??奶娘拿来笔墨纸张,完颜亮挥笔写道:
??蛟龙潜匿隐苍波,
??且与虾蟆作浑和。
??等待一朝头角就,
??撼摇霹雳震山河。
??徒单惠在一旁看着,说:“既然有如此的心胸,就应该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唔?”完颜亮警觉地抬起头,看她一眼,“这是何意?”
??徒单惠说:“没什么。我听说,如今的娘娘能当皇上半拉家,你也不能太死心眼,光知道伺候皇上,皇后那边也应该多走动才是。”
??完颜亮见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才放下心来,故作威严地训斥道:“女人家懂得什么,不要干预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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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完颜亮既惧于母命,又壮志在胸,无暇顾及唐括定哥。定哥闲寂无聊,叫贵儿跟她到花园去练剑。贵儿手拿剑书,一边看,一边指导定哥。定哥越练兴致越高,贵儿却不感兴趣,越练越倦怠。定哥摆好一个姿势,叫贵儿:“快,快看看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贵儿放下剑书,说:“夫人,快歇一歇吧,我受不了了。”
??定哥骂道:“死丫头,越来越娇性了,我还没觉得累呢,你倒先受不了了。”
??贵儿说:“我是说,练这玩艺儿有什么用啊?别说完颜将军不一定就能当上都元帅,就是他当上都元帅,也不准就一定能带我们去讨伐临安,我们这不是瞎闹哄吗?”
??定哥说:“当不当都元帅,带不带我们上临安,那是他的事,我们不能不做好准备。”
??贵儿说:“夫人,你也太痴情了吧?咱不说别的,就说当前,完颜将军有多少日子没到我们这儿来了。听外边的小厮说,他最近常到宁德宫去,备不住又和皇后搅到一起去了呢。”
??“现在是皇后干政,秉德、唐括辩,哪个不依附皇后。完颜将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定哥体谅完颜亮。
??贵儿说:“也就是夫人吧,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老往好处想他,要是我们二小姐呀,早就和他断了。”
??定哥笑笑说:“要是你们二小姐也不能和他好啊。”
??“可也是”贵儿说,“要不我叫孙梅派个小厮到完颜府去打听打听?”
??定哥想了想说:“总得有个因由吧?”
??贵儿说:“叫他们随便编个托词,比如送个东西什么的。”
??定哥点点头,嘱咐道:“那就叫个机灵的,到完颜府去找药师奴打听打听。”
??贵儿说:“叫乞儿去吧,他口齿也还伶俐”
??
??阎乞儿是乌带的家奴,才十几岁,人长得俊秀,也很机灵,腿脚也勤快。听贵儿派遣就立即赶到完颜府,找到药师奴,把定哥送的一些礼物交给他,“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儿心意,请大爷务必笑纳。”药师奴接了礼物,把乞儿送出府门,说道:“烦请小哥转告夫人,就说药师奴拜谢了,药师奴给夫人请安了。”
??乞儿试探着问:“完颜将军最近很忙吧?”
??药师奴笑了笑:“夫人的意思我懂了,请转告夫人,请她放心,我们少爷是不会忘记她的。少爷常叨念夫人,只是没空去看她。”
??乞儿问:“完颜将军是不是又要升官?”
??药师奴得意地说:“鬼机灵!告诉你,我们少爷要当右丞相了。”
??这时徒单惠出现在门口:“药师奴,你在和谁说话呢?”
??药师奴没想到徒单惠会在这个时候到大门口来,仓促之中,只得顺口胡编道:“夫人,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扭头又告诉乞儿,“这是我家少夫人。”
??乞儿赶紧行礼:“拜见夫人。”
??徒单惠一见乞儿酷似完颜亮,便十分喜欢:“哟,这孩子好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乞儿,阎乞儿。”乞儿回答。
??“药师奴,他是你的亲戚?”徒单惠问。
??“是我姑舅弟弟。”药师奴随口编道。
??“他可不像你们家的人,倒像我们完颜家的孩子。”徒单惠说道,扭头又问乞儿:“你现在做什么呢?要不到我们家来得了。”
??药师奴见事不好,赶紧回道:“多谢夫人!他还小,又是家里的独苗,还离不开家呢。”
??“好吧,以后要是想来,叫你哥跟我说一声就行。”徒单惠惋惜地摇了摇头,进屋了。
??药师奴惊出一头冷汗,叫乞儿快走,别再叫人看见了。
??
??徒单惠来到完颜亮书房送茶,完颜亮在书案前写文章,徒单惠说:“方才药师奴的姑舅弟弟来了,那孩子长得好俊,有点儿像你,我想叫他到咱们府里来,人家还不爱来。”
??“药师奴的弟弟?”完颜亮心里有些纳闷。
??“是啊。”徒单惠说,“你抽空跟药师奴说说,叫他到我们家来得了。我挺喜欢那孩子的。”
??完颜亮应付道:“哦,哦,好吧,好吧。”
??徒单惠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药师奴走进。
??完颜亮问:“药师奴,你在搞什么鬼?夫人说你姑舅弟弟来了,你哪有什么姑舅弟弟!”
??药师奴凑近说:“奴才正要回老爷呢。那人是乌带府的,叫阎乞儿。”
??“哦?”完颜亮有些意外,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唐括小姐想您了,叫您早晚过去呢。”药师奴低声说。
??“你家夫人没起疑心?”完颜亮担心地问。
??“夫人好像不相信他是我弟弟。”
??“你赶快到乌带府去一趟。”完颜亮说:“告诉唐括小姐,叫她不要派人来了。我有空自然会去看她。”
??药师奴答应着,又说:“还有,方才宫里来人,说皇上传老爷进宫呢。”
??完颜亮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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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五拜天
重五,即五月初五,在这一天举行拜天仪式,是皇家重要的祭祀活动。球场内设拜天台——一个五六尺高的木架,上置一船型木盘,盘的颜色为红色,上面画着云鹤花纹。盘内放着时鲜果蔬。金熙宗完颜亶在宣徽使的引导下行拜天礼:拜。上香。再拜。饮福酒,完颜亶跪饮,又拜,并大声颂道:“愿上天保佑我大金国五谷丰登,国泰民安!”众百官,皆陪拜,齐颂:“愿上天保佑大金国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拜天完毕,皇上乘輦回幄次(为皇上皇后休息,临时设的帐篷)更衣。悼平后对他说:“皇上,平章正事也要去射柳。”
??完颜亶很意外:“哦,难得他有如此雅兴!”接着又说,“今个儿,朕也高兴,射柳完毕,朕和他各带一队去击球,看他能胜朕否。”
??悼平后忙说:“高寿星,快去传旨!”
??
??皇上率众百官来到球场。球场两边各插一行柳枝,离地数寸处,削去树皮,露出白茬。皇室及王公大臣的子弟及青年军官纷纷在自己要射的柳枝上系扎绢帕。比赛开始,先以一人驰马前导,后跟驰马者,以无羽横镞箭射柳,既能断柳,又能用手接住,驰马而去者为上;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断其青处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射柳者骑马鱼贯而入,拉弓射柳。多数不能断及不能中,少数能断其青处,或能断而不能接。场外,人们撃鼓助威,为胜者叫好,对负者予以嘲笑。鼓声和人们的笑骂声乱成一团。
??皇上和皇后坐在高处观看。完颜亮骑马入场,悼平后顿觉眼前一亮。只见完颜亮身穿白色缎面箭袖大袄,头上戴一顶白色缎帽,足踏一双白色皮靴,胯下一匹白色战马,恰是一道白光,照亮球场。完颜亮在马上举起雕弓,拉开弓弦,如满月一般,弓响箭出,柳枝应声折断,他飞马向前,伸手接住折断的柳枝。这套动作轻如猿猱,快似闪电,引起场外一片叫好声。他连中数柳,且都能用手接住,皇上高声叫好,悼平后见完颜亮如此的英俊骁勇,心里怦然一动,眼中流露出十分的爱慕之意。
??完颜亮绕场一周,对众人说:“献丑,献丑。”
??高寿星高喊:“皇上有赏!”
??完颜亮到皇上面前领赏谢恩。完颜亶称赞道:“好身手!不愧是太师之子,梁王之徒。今个儿,朕也要与你比试比试。爱卿随朕去击球。”
??击球场两端各设一门,击球者分成两队,每人都骑着马,手持鞠杖,杖长数尺,其端如偃月。两队互相排击,各以击球出门为胜。完颜亶和完颜亮各领一队,竞争激烈,不分胜负。最后一球,完颜亮持球,离门很近,只要他击球出门即可取胜,可是他将身一歪,木球脱手,皇上队胜,众人欢呼。完颜亮下马给皇上叩头:“皇上威风不减当年,臣甘拜下风。”
??完颜亶也从马上下来,笑着说:“你跟朕玩心眼,故意输朕。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完颜亮说:“臣不敢。”
??悼平后在一旁说笑道:“就算故意输给皇上,也是为了让皇上高兴。难得他有这份忠心。”
??“臣不敢欺君,臣的技艺确实不如皇上。”完颜亮装作十分诚实。
??完颜亶说:“好啦好啦,不管是故意的也好,不是故意的也好,朕都不怪罪,朕今个儿高兴。吩咐赐宴。爱卿,陪朕好好和几杯。”见悼平后脸上似有不悦之色,完颜亶陪笑道,“只饮几杯,保证不醉。”
??完颜亶要和群臣去饮酒,悼平后只得回宫,可是她心潮难平,球场上完颜亮射柳击球那一幕,令她心醉,令她痴迷,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完颜亮那么好的身手,过去怎么不知道?”她自言自语。
??高寿星看出皇后有些陶醉,便顺杆爬道:“娘娘常居深宫,外边的事怎能都知道。平章正事,从小跟随梁王,驻扎南京,不但练就一身好武艺,还通晓汉人文化礼仪,还会做诗。真是要文才有文才,要武艺有武艺。”
??悼平后叹惜道:“只可惜他是皇上的人,跟我不一心。”
??高寿星说:“有平章夫人做内线,还愁他跟娘娘不一心?”
??“我叫秉德将他和唐括定哥的事儿禀奏给皇上,他不会嫉恨我吧?”悼平后有些担心了。
??高寿星宽慰她:“他又不知道那是娘娘的意思,他要嫉恨只能嫉恨秉德,况且皇上也没怪罪。”
??“幸亏皇上没信,要不然……”悼平后十分懊悔,“惠儿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高寿星说:“她只是想将平章大人从唐括定哥身边拉开,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要怎么做能使完颜亮跟我一心呢?”悼平后问。
??“娘娘怎么做,平章大人都会和娘娘一心的。
??“何以见得?”
??高寿星说:“因为平章大人不是平庸之辈,他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即使不冲娘娘,冲着济安太子,他也得和娘娘一心。”
??“是啊”,悼平后想到了长远,“太子要是即位了,还得倚仗他这样的人来辅佐啊。”
??这时,一内侍进来禀报说“平章正事求见。”
??高寿星笑了:“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娘娘快召见吧。”
??完颜亮进宫先叩拜皇后,悼平后笑着说:“今个儿怎么有空到我宫里来了,不是走错门了吧?”
??完颜亮忙低头谢罪:“臣公务繁忙,很少问候娘娘,望娘娘见谅。”
??“公务繁忙?”悼平后酸溜溜地说,“陪皇上喝酒怎么有空呢?”
??“皇上要臣陪,臣不敢不陪。”
??悼平后摆出国母的威严,说道:“自古道,武死战,文死谏。皇上酗酒,你们不但不劝谏,反而陪着他喝,哄着他喝。你们这是怕大金的江山不倒啊。”
??完颜亮赶紧说:“娘娘说的极是,臣一定劝谏皇上。”
??悼平后讲完国又接着论起家来:“外姓的也就罢了,你们完颜家的人可不能袖手旁观。”
??完颜亮俯首:“臣谨记娘娘教导。“
??“我这也是瞎操心,皇上也不领情,还说我干政”,皇后叹息道,“你们这些大臣,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完颜亮说:“娘娘也是为皇上着想,为大金国着想。”
??“那你说说,我做的这些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娘娘的见识不让须眉,堪称女中豪杰。”
??悼平后明知是恭维,却仍然欢喜,笑道:“你倒挺会说话。听说你不但善击球,还会做诗,哪天也为我做几首。”
??完颜亮说:“只要娘娘愿听,让臣做百首千首都行啊。”
??悼平后欣喜:“不怪皇上那么疼你,这么乖巧的人谁不喜欢?”,接着又怪嗔道,“就是跟我特疏远。”
??完颜亮说:“臣倒是想常来问安,就怕娘娘嫌烦。”
??“你我在朝廷是君臣,在家里是叔嫂,还讲什么烦不烦的,也太外道了吧?”悼平后神态娇嗔,声音甜蜜。
??完颜亮道:“要是娘娘不烦,臣以后就常来。”
??“就怕你不来。”悼平后抛出一个媚眼,脸却微微一红。
??完颜亮只是笑了笑,低头告退。
??完颜亮并非不解风情,但皇嫂的挑逗,却激不起他生理上的冲动,他只是觉得好笑——一个三十好几的妇人,女儿都出嫁了,却仍然花心。可是,他也不能卷她的面子,他知道女人最容易恼羞成怒,最容易把“爱”变成“恨”,他可不想得罪这个顶起大金国半边天的权势人物。但他也不能接受她的感情,接受也是灾祸,万一叫完颜亶知道,那可是杀身之祸。怎么办呢?完颜亮前思后想,觉得还是“暧昧”一些为好,不迎不拒,叫皇后看得见,摸不着,还得老想着他。女人毕竟是女人,不管掌握多大权力,她都逃不出一个“情”字,就凭这个“情”字,便可以把她变成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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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训子
因为新婚之夜冷落了新娘,完颜亮被母亲大氏关在卧室里,他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徒单惠端来一杯热茶,完颜亮喝了一口,嫌热,将茶杯摔在地上,“呸!这么热,你要烫死我呀?”
??徒单惠忍住气,捡起茶杯,“别生气,我再去换一杯凉点儿的。”
??“算了,我不喝了。”完颜亮起身就要往外走,他的生母大氏挡在门口,“亮儿,你要到哪里去?”完颜亮说:“屋里太热,我出去走走。”“是不是又要到乌带家去?”见完颜亮不语,大氏又说,“你到我房里来。”便把完颜亮带到自己的卧室,“你坐下,我问你,你这新媳妇有什么不好?”
??完颜亮说:“她是个好女人,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没有啊,我不是不喜欢,只是……”
??“只是没有唐括定哥风情万种?”大氏板起脸,说,“你别瞒我,你和定哥的事儿,我早知道了,如今朝廷上下也有很多风言风语。”
??“没有啊,这关朝廷什么事?”完颜亮心虚,小声嘟囔着。
??“没有?”大氏严厉起来,“那天是不是左丞相秉德在皇上面前说你常到乌带家去,是与唐括定哥有私?”
??完颜亮惊异:“您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有。”完颜亮不敢否认,“可是皇上没信,也没追究。”
??大氏说:“那是因为乌带极力否认。谁愿意当众承认自己戴绿帽子呢?不过,这事有关孩儿的前程,你不能再到乌带家去了。”
??完颜亮不情愿,讨饶似的叫道:“厄宁……”
??大氏生气了:“你舍不得?那好,明天我去告诉你阿民,让他来管你。”
??“厄宁,厄宁!我听您的就是。”完颜亮知道阿民的严厉,只好就范。
??“那好,你对天盟誓。”大氏不肯轻饶。
??完颜亮无奈,只好跪在地上起誓:“黄天在上,我完颜亮如不与定哥断绝来往,就,就不得好死。”
??“就是嘛!”大氏宽慰了,“现在皇上宠信你,你就应该一心一意为国效力,岂能为一个女人断送了前程。”
??“哼!”提起皇上,完颜亮一脸的不屑。
??大氏见状,诧异地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完颜亮不服气地说道:“派衍九潢,我和亶同是太祖孙,为何就该他当皇上?”
??“越说越不象话了,当人臣的岂能有这等非份之想?”大氏又气又恼,“看来真得让你阿民教训教训你了。”
??完颜亮忙说“厄宁息怒,孩儿是说着玩儿的。”
??大氏说:“这等话岂能胡说?叫外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
??完颜亮说:“下次不敢。”
??大氏叹口气,指点着完颜亮的脑门说:“你呀,真叫人操心。回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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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回到卧室,见徒单惠笑盈盈站在门口,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去。徒单惠跟进来,说:“明日进宫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不知合适不,请少爷过目。”
??完颜亮十分不耐烦:“你去问厄宁吧。”
??“问过了。”徒单惠说,“厄宁叫我问问你,参不参加射柳和击球。如果参加我好准备射柳和击球的衣服。”
??“不参加。”完颜亮十分干脆:“拜天完毕我就回来。”
??“还是参加吧。”徒单惠劝说着,“皇后娘娘说,如今的年轻人都不肯苦学武艺,想让你给他们做个示范。”
??“让我示范什么?我又不是护驾军的教头。”完颜亮一脸的不耐烦。
??“那是皇后器重你,哪能不识抬举!”徒单惠也不肯退让。
??“你倒是很识抬举”完颜亮冷笑道,“什么时候攀上皇后这个高枝儿了?”
??徒单惠不恼,但话中带刺:“皇后娘娘是我的亲姑舅姐姐,我用的着去攀吗?我和她套近乎,也是秉承厄宁的意思,是为你的前程着想。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回了厄宁。”
??完颜亮见她要告诉厄宁,赶紧说:“别,我遵命就是。”
??徒单惠微微一笑,心里头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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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告状
过了两天,徒单惠儿借口说去给皇后和太子问安,就坐车来到皇宫。大氏知道皇后是她表姐,也没多问,叫她替自己给皇后请安。
??熙宗的皇后姓裴满,因死后被谥为“悼平皇后”,所以史称悼平后。这天悼平后正抱着太子济安在宫中玩耍,听内侍高寿星说,平章正事夫人求见,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平章夫人?”过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是徒单家的惠儿吧?她来做什么?”
??高寿星说:“她是娘娘的姑舅妹妹,想必是来问安的吧。”
??悼平后说:“我们虽是亲姑舅姐妹,只是她年纪太小,我进宫之后,又不大来往,她对我这个姐姐也没什么印象,今日忽然前来……”
??高寿星推测:“可能是为了外边的那些传闻……”
??悼平后问:“什么传闻?”
??“哎,那些小人爱嚼舌头,蜚短流长的,不说也罢。”高寿星心有顾忌,不敢直说。
??见他吞吞吐吐的,悼平后更加好奇,命令道:“说!”
??高寿星只好实话实说:“外边有些闲言碎语,说,平章正事和大理卿乌带夫人……”
??“乌带夫人?”悼平后不太熟悉。
??“就是十几年前,海姑寨的唐括老爷和宋国宫女生的那一对双,老大叫唐括定哥,她与大理卿是指腹为婚,还是太宗爷的昭容娘娘做的媒呢。”高寿星解释道。
??“那她与完颜亮……”
??“听说她在出嫁前就与平章正事相好,平章正事在新婚之夜还与她相会呢。”
??“高寿星,你还是宁德宫的人吗?这么大的事儿,你竟敢瞒我!”悼平后莫明其妙地发起火来。
??高寿星赶紧说:“老奴不敢欺瞒娘娘,只是那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就连乌带大人……”
??“想不到他还是个有情有意的人。”悼平后虽说自幼进宫,没见过世间的男欢女爱,却也听过书,瞧过戏,在心底也羡慕风流的事儿,她不满足和完颜亶公事公办式的婚姻。
??高寿星却不懂她的意思,把话又拉了回来:“其实呀,这事儿要是一点儿没影儿,也不会传得那么蝎虎。”
??“我明白了。”悼平后说,“惠儿来找我,多半不是为了问候我这个姑舅姐姐,而是为了那个唐括定哥!”
??高寿星问:“您见还是不见?”
??“不管怎么着,也是实在亲戚,哪能不见,何况,她如今又是平章正事的夫人,”皇后笑了笑,“从这边论起来,我们还是亲叔伯妯娌呢,快让她进来吧。”
??徒单惠进来,给皇后叩头问安。悼平后赐座,笑着问:“你新婚没过三日,就到我这宁德宫来,一定有事吧?”
??徒单惠说:“惠儿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请安来了。”
??悼平后说:“平章夫人新婚之后更加漂亮了。”
??徒单惠羞红了脸:“娘娘取笑了。”
??悼平后问:“平章正事对你还好吧?”
??徒单惠一听这话就哭了:“娘娘!我,我生不如死啊!”
??皇后故作吃惊地说:“哟,怎么了?平章欺负你了?”
??徒单惠给皇后跪下,哭诉道:“娘娘可要给我作主啊,我……”徒单惠泣不成声,“完颜亮他欺侮我,新婚之夜,他还和别人相会,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跟谁相会?”悼平后明知故问。
??“乌带夫人。”
??“唐括定哥?”
??“嗯。”徒单惠氏点点头,“他们相好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朝廷上下谁不知道啊?这事儿要是再不管,皇家的脸面何存啊?”
??“这事我可不能管,我这皇后只管后宫,要是管到朝廷命官头上,人家还不得说我干政啊。”悼平后故作矜持。
??徒单惠急着说:“娘娘,这不是国事,这是家事啊……”
??“家事就更轮不上我来管了,太师和太师夫人都在,我这个叔伯嫂子也说不上话呀。”悼平后把架子端得十足。
??“可娘娘是我的娘家人啊,娘娘要是不给我作主,他们就更欺负我娘家没人了。娘娘,看在我死去的厄宁份上,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妹妹吧。”徒单惠叩头哀求。
??悼平后见火候到了,就说:“好,就冲着我那去世的姑姑,我给你出这口气!”
??徒单谢恩出宫后,悼平后对高寿星说:“看来,完颜亮和唐括定哥的事儿是真的了。”
??“是。平章夫人不能说谎。”高寿星附和道。
??“可是,这事儿我怎么管呢?我也没法儿过问啊。”悼平后有点儿犯难。
??“依老奴之见”,高寿星献计,“这事儿只有禀奏皇上……”
??“叫皇上教训他?”
??“不过,这事儿不能由皇后娘娘去说……”
??“这事儿是不能由我告诉皇上”,悼平后想了想,又问“那谁说合适呢?”
??“左丞相。”
??“秉德?”
??左丞相秉德是皇后的心腹之人,皇上也信得过,叫他去奏完颜亮一本,是再合适不过了。悼平后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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