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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贵妃》

引子:指腹为婚
风流贵妃
引子
红颜本命薄,偏又有情丝盘结
以身相许,生死相托,
却落得芳魂绕宫阙。
回首伤心处,只因情太切。
情怨情仇,谁能了结?
迷梦虽醒,情愈难绝,
浪迹千年后,再来赴君约!

一、指腹为婚
   
宋国宫女与金国寨主成婚,生下一对孪生女儿,昭妃娘娘为媒,指腹为婚。

话说金太宗时期,大举伐宋,执宋徽、钦二帝,将其与宗族470余人及百余车圭璋、宝印、衮冕、车絡、祭器、大乐、图书等押往上京。
这一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离京都二十余里的海姑寨。由于劳累,加上水土不服,很多人都得了病,其中一个叫芸香的宫女实在支持不住,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走在旁边宫女忙将她扶住,关切地问:“芸香,你怎么了?芸香摇摇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那位宫女叫住一个监军:“军爷,我这妹妹病了,能不能叫御医给她看看?”
    监军也走得筋疲力尽,他没好气儿地吼道:“哪那么娇性!你当这是在大宋皇宫啊?快走!”他的话音还没落,芸香就晕倒了,众人围了上来。监军皱着眉头说:“扔到路边,继续赶路!”几个兵士上来,分开人群,将芸香扔在路边。
    宫女们眼含着泪一步一回头,叫喊着“芸香,芸香!”兵士们用枪逼着,催促她们:“快走,快走!”
大军过后,一群村民围上来,看着奄奄一息的芸香,议论纷纷,但谁也不知怎么办好。海姑寨寨主姓唐括,他的家奴孙梅见村口围了一堆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走过来看热闹。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孙梅问。
    “好像是个宋国宫女。” 一个村民答道。
    “死了吗?”
    村民摸摸芸香的鼻孔,“还有气儿呢。”
孙梅分开众人,走近前:“我看看,哟,长得怪俊的,怎么病成这个样子?真可怜!”
这时有人说唐括老爷来了。孙梅听说忙走出人群,报告唐括老爷,那边躺着一个宋国宫女。
    “死了吗?”  
    “好像没……”
    “那还看什么?快抬到我家去,兴许还有救。”
     众村民将芸香抬到唐括府。唐括老爷一进门就喊:“夫人,夫人,快救救这姑娘!”
    夫人裴满氏走过来,掐掐芸香的人中,吩咐家人:“倒杯姜糖水来!”
    芸香喝下姜糖水,渐渐苏醒。裴满氏松了口气,念道:“阿弥托佛!”一直旁边看着的唐括老爷也松了口气,对夫人说:“多谢夫人救活这位宫女。”
裴满氏说:“多亏菩萨保佑!这姑娘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怎么就落到这般地步?”
唐括说:“待她醒来,问问她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给她一些盘缠,叫孙梅将她送回家去。”
裴满氏说:“她是个宫女,想必是自幼入宫,哪里还能记得家住哪里,姓甚名谁?老爷,想你我夫妻,年近半百,尚无子嗣,不如将她收为二房,将来生个一男半女,也好接续唐括家的后代香烟。”
唐括不悦,说道:“说的是什么话!那样做岂不是乘人之危?”
芸香已经苏醒,听到这话,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唐括夫妇面前,双膝跪倒,含泪说道:“老爷,夫人,芸香情愿以身相许,酬谢老爷夫人的救命之恩!”
唐括劝道:“姑娘,你还年青,回家去,叫你父母给你选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岂不更好?“
一听这话,芸香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自幼入宫,父母早已双亡,无家可归了。”
唐括摇摇头:“可怜,可怜!”
裴满氏又念一声“阿弥托佛!”
等芸香的身体恢复过来,裴满氏就叫她和唐括老爷拜了堂,圆了房。不久芸香就有了身孕。
太宗爷的昭妃娘娘是唐括老爷的亲妹妹,听说芸香怀孕就传来懿旨,恭喜唐括家有后,还要指腹为婚,要唐括与乌带家联姻。
指腹为婚是女真人的风俗,可是芸香不解,她问:“孩子还没生出来,怎么就联姻呢?”
裴满氏说:“这是女真人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芸香仍然不解:“也不知生男生女啊?”
裴满氏说:“那有什么关系?如果生出来的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如果都是男的或都是女的,就结成兄弟,拜为姊妹。”
芸香问:“那乌带是何等人家,与我们唐括家可般配?”
唐括说:“乌带家是世袭猛安,他家老爷在朝为官。”
裴满氏安慰道:“妹妹放心,昭容娘娘做媒还能错吗?娘娘惦记着娘家人,这是我们唐括家的荣耀啊!”
芸香明白了,忙换衣服,随唐括夫妇进宫去谢恩。
就在唐括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芸香生产的时候,常来府里走动的慧明慧圆二位比丘尼前来问安。她们刚一进屋,芸香就生下一对儿千金。唐括老爷认为这是“佛缘”,就求二位小师父给两个孩子起名字,好叫求神佛保佑她们长命百岁。
二尼商议一会儿,说:“一个叫定哥,一个叫石哥吧,菩萨会保佑她们长命百岁的。”
唐括老爷喜形于色:“好好,一个叫定哥,一个叫石哥,好好,这两个名字好!”
    裴满氏没想到芸香会一胎生两个女儿,她想起指腹为婚的事,忙问:“老爷,我们如今有两个女儿了,不能都嫁给乌带家吧?”
    唐括说:“明天还得进宫,请昭容娘娘做媒,再为二小姐找个如意郎君。”
    唐括夫妇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忽然,里面有人大喊:“老爷夫人快来,二夫人不好了!”唐括夫妇忙跑进里屋,几个侍女和产婆围着躺在炕上的芸香,芸香已处昏迷状态。唐括夫妇急切地呼喊芸香,芸香慢慢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爷,夫人,芸香无福,辜负了老爷夫人的救命之恩。”
唐括说:“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年青,会好起来的。”
芸香继续说:“芸香别无所求,死而无憾,只求老爷夫人善待我的两个女儿。”
裴满氏忙说:“妹妹放心,我夫妻半百无子,这两个孩子,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不会亏待她们的。”
芸香从怀中拿出一对儿白玉雕,说:“这对儿玉雕牌饰是宋宫的贵妃娘娘所赐,把它留给我的两个女儿,做个念性儿,让她们知道,她们还有一个苦命的妈妈。”
裴满氏眼含泪安慰道:“妹妹别难过,你会好起来的。你看这两个孩子长得多漂亮,方才,二位小师父给她们起了名字,一个叫定哥,一个叫石哥……”
“噢,定哥,石哥,好,好,唐括定哥,唐括石哥……”芸香喃喃地念着两个女儿的名字,慢慢闭上双眼。唐括夫妇急呼:“芸香,芸香!
芸香在两个孪生女儿的啼哭声中魂归天国……

又生嫌隙
完颜亮携皇后徒单惠亲往流沙河去迎谒徒单太后。
??他让左右小底持两根荆杖跟随在身后,一见太后便双膝跪倒,谢罪说:“亮不孝,久缺温情,愿太后痛笞之。”徒单太后知道完颜亮跟自己有嫌隙,是因为大氏有遗言,不得已才来接她,心里又喜又忧,她既想和儿孙们团聚,又怕到燕京依然受冷落,没想到完颜亮竟然亲自来接,而且当面谢罪,心里热呼呼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她叱退持杖小底,弯下腰,亲将完颜亮扶起,说:今庶民有克家子立百金之产,尚且爱之,不忍笞,我有子如此,怎忍笞乎?”徒单惠也过来参拜母后,并和完颜亮一起搀扶徒单太后上车,一同回到燕京。文武百官俱到郊外迎接。进了皇宫,完颜亮扶徒单太后下车,让太后坐上七宝辇,自己徒步跟随,手里还替太后拿着披风和手帕。完颜亮把徒单太后送入寿康宫,太后坐下后,完颜亮又亲自斟茶倒水,侍奉太后歇息。众臣见了都啧啧称赞,说皇上至孝。
??第二天,完颜亮又设宴给太后接风洗尘。完颜亮亲自把盏为太后斟酒。皇后徒单惠带着后宫的嫔妃也前来庆贺,太子光英滚到奶奶怀里,亲热地问这问那。这暖融融的亲情,乐得徒单太后合不拢嘴,不住嘴地夸赞完颜亮。
??完颜亮心里得意,便夸耀说:“太后明日逛逛这燕京的宫室,可比上京强百倍呢。”
??徒单太后感慨地说:“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住上这么好的宫室。这宫里的山水建筑,就好像画里的似的。”
??“这算什么。”唐括定哥过来敬酒,她说:“待我们大金国伐宋成功,太后就可以去临安逛逛西湖美景,那比燕京可还要强上百倍呢。连大诗人苏东坡都写诗赞美西湖,说‘欲将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呢。”
??一提起伐宋,完颜亮就一脸兴奋,他说:“朕已经准备好啦,明年开春就南伐。”
??定哥转过身来,对完颜亮说:“臣妾敬皇上一杯,祝皇上旗开得胜。”
??完颜亮端起酒杯,高兴地说:“好,就借爱妃吉言,等朕南伐成功,就带爱妃去游西湖。”
??定哥兴奋得连都红了:“我太想去西湖了,那是我厄宁的出生地啊。”
??完颜亮哈哈大笑:“爱妃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呀!爱妃之美胜过西子。”
??萧淑妃因皇上夸奖定哥,心里不舒服,故意挤过来说:“臣妾也祝皇上旗开得胜。”
??完颜亮说:“好,朕南伐时也将你带上,你可愿意?”
??萧淑妃高兴了,忙说:“谢皇上。”
??众嫔妃一见也都纷纷过来给皇上敬酒说:“我们也要去游西湖。”
??完颜亮连说:“好,好!都去,都去。”
??徒单太后过去也听忽土说过皇上想南伐,当时以为不过是说说而已,现在她听这意思好像真要去伐宋了,而且开春就要行动,不免担心起来。但是见完颜亮正在兴头上,不好泼凉水,她一直没吱声。
??第二天,徒单惠来问候起居,徒单太后便问起南伐的事。徒单惠眼圈立刻红了,她说:“这事已经筹备好长时间了。这几年在燕京建中都,又在汴梁建南京,皆赋于民。民间已不堪负担了。我听说现在箭羽已经涨到一千钱一尺了,村落间见到牛就椎杀,以供筋革之用,就连乌鸦猪狗也不放过,它们皮也拿来做筋革了,有的地方造船,甚至用死人肉来熬油膏……”
??徒单太后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十分焦急,她问徒单惠:“为什么不劝谏皇上?”
??徒单惠低下了头:“皇上不让后妃干政,我不敢过问……”随即她又激愤地说,“可是,唐括定哥那帮小妖精还怂恿皇上……”
??徒单太后想,大金的江山得来不易,不能让它毁在南伐的战争上。皇后不敢劝谏,我这个做母后的可不能看着不管啊。晚上,完颜亮来给她请安,她便拐弯抹角地问起南伐的事。完颜亮最讨厌后宫干预政事,他立刻来了气,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徒单太后见他变颜变色的,知道他心里不悦,本当收住不往下说,又一想,这是关系到大金国江山社稷的大事啊,完颜亮虽然是皇上,但也是自家的孩子,说轻说重都是为了他好,便硬着头皮劝道:“亮儿啊,论说母后不该干预政事,只是祖宗打下这江山不容易,不能不谨慎啊。你既迁都燕京,又要迁至汴京,大兴土木,百姓已有愁怨,今又要兴兵,涉江淮伐宋,师出无名,且江淮间暑热潮湿,兵士疲惫,日久难免生怨,望我儿慎思之!”
??完颜亮伐宋心盛,听不得反对的言语,他几次欲发作,但想到她是太后,不好无礼,只得忍下。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等徒单太后说完,他站起来就走。徒单太后见他不听劝谏,深为忧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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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虚实
就在完颜亮和徒单惠都前往流沙河迎谒徒单太后的时候,唐括定哥办成了一件大事,她将阎乞儿接到了宫中。
??完颜亮走的当天,慧圆和慧明就来了。贵儿听说两个比丘尼又来了,知道是为了乞儿的事,她还想规劝一下定哥:“娘娘,别再提乞儿进宫的事儿了吧,太危险了。”
??“危险?这皇宫何处不危险呐?”定哥怪她多嘴,不满意地抢白说,“没有乞儿,我们就保险了吗?”
??贵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二位师父让了进来。
??慧圆进来先道歉:“贫尼办事不利,这么多日子才来回话,请贵妃见谅。”
??定哥说:“我知道你们有难处,这皇宫门卫森严,也是不好进的。”
??“贫尼想出法子来了。”慧圆不无得意地说。
??“什么法子?”定哥问。
??“这个法子就叫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有假。”
??“噢?”定哥惊奇地问,“何谓假中有真,真中有假?”
??慧圆附在定哥耳边把她和慧明想出的办法说了一遍,定哥惊喜地连连点头。
??
??第二天定哥派一个小底拿着贵儿的腰牌出宫了。将近傍晚,小底赶一辆马车回来了,车上装一个大箧。在宫门被守门官拦住,守门官问:“箧里边装的是什么?”
??小底故意支支吾吾:“没,没什么,是我们贵妃的亲体内衣。”
??“打开,让我检查检查。”守门官命令道。
??“什么?贵妃的亲体之衣你也要检查?”小底大声嚷道,“不行,皇妃的内衣不能让外人看见。”
??守门官说:“我是按规矩办事,非检查不可!”
??“怎么?非检查不可?”
??“非检查不可!”
??“你查吧,你查吧!”小底把大箧打开,把里边的衣服一件件扔出来。守门官一见全是女人的内衣,心里又悔又惧,忙陪笑脸:“请不要生气,待我帮你收起来。”
??“呆着!”小底推开他,“少用你的臭手碰我们贵妃的衣服。”
??“好好,我不动。”守门官依旧陪着笑,“劳驾小爷把贵妃的衣服装起来。”
??“是你要检查的,凭什么让我装?”小底仰着脸,一副傲慢的样子。
??“那怎么办?”守门官为难了。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小底说,’我把贵妃请出来,你自己跟贵妃说吧!”
??“哎呀,小爷,那我可吃罪不起呀!”守门官吓白了脸。
??“吃罪不起?”小底冷笑着说,“你的权力不是挺大的吗?”
??正吵着,贵儿走过来。贵儿对小底说:“你怎么还不回去?娘娘都等急了。”
??“你问他!”小底一指守门官。
??“呵,把贵妃的衣服扔在地上了!”贵儿勃然大怒,追问道,“这是谁干的?”
??“姑娘息怒!”守门官赶紧上前赔不是,“下官这也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贵儿指着守门官,厉声说,“呵!你的威风不小啊,都耍到贵妃头上来了,连天子妃的亲体之衣,你也要看一看,你是不是活腻了?你是不是越老越昏庸了?对皇上你也例行公事吗?待我去奏明皇上,看你这老儿怎样例行公事!”
??守门官吓得发抖,连连作揖:“死罪,死罪!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开恩!”
??“不行!”贵儿绷着脸说。
??守门官往贵儿手里塞一些散碎银子:“还求姑娘在贵妃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贵儿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好吧,看在这银子的份上,我就替你美言几句。来,把它搬走。”贵儿偷偷一笑,叫人把衣服装在大箧里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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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又一辆马车进入宫门,守门官见是贵儿押车,不敢盘查,挥挥手让进去了。车子进入明德宫,众人抬下大箧,从里边走出来的却是阎乞儿。定哥欣喜地迎了上去,拉起乞儿,四目相对,脉脉含情。贵儿知趣地走了出去,把房门关上。乞儿迫不及待地搂住定哥:“我的娘娘,你可想死我了!”
??定哥和乞儿亲热完毕,乞儿要起来穿衣服。定哥说:“别穿那套衣服了。贵儿给你预备了一套宫女穿的衣服,你穿上吧,这样你就可以在宫里自由走动了。”
??乞儿穿上宫女的衣服,又戴上团冠,打扮成宫女,也十分俊俏。
??“娘娘万福!”乞儿装作女人向定哥施礼。
??“还真挺像!”定哥哈哈大笑,搂住乞儿又不免亲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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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文进宫
定哥在盘算怎样才能让阎乞儿进入皇宫,石哥却在想办法怎样出宫去见完颜文。
??完颜文终于进宫来了,他是奉旨到广宁迎谒永寿宫皇太后徒单氏的。
??完颜亮迁都燕京时,没让徒单太后同来,而把她独自留在了上京,这是因为完颜亮对这个嫡母心怀嫌隙——这嫌隙几乎是与生俱来。
??徒单氏是完颜干的正妻,而完颜亮的生母大氏只是个侧室,上面还有次室李氏。徒单氏无子,李氏早逝,徒单氏就将李氏的儿子完颜充收为养子。因为徒单氏和大氏有嫡妾之分,大氏每日得侍奉徒单氏起居,虽然徒单氏礼待下人,大氏也事之恭谨,二人相处十分融洽,而且因为完颜充嗜酒,徒单氏常常怒责之,她尤其喜爱完颜亮,但完颜亮却因是庶出,从小就自卑且又自傲,每每看到自己的厄宁站在徒单氏身边,为她端茶倒水心里就不舒服。完颜亮弑熙宗完颜亶,登上大位,徒单氏不但不表示祝贺,反而说:“帝虽失道,人臣岂可至此?”完颜亮听了如梗在喉,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暗暗忌恨。
??有一次徒单太后过生日,诸公主和宗室妇女都来祝寿,酒至半酣,大氏端起一杯酒,跪下给徒单氏庆寿,徒单氏只顾和宗室妇女们说笑,没往下看,大氏跪了半天,徒单氏才发现,赶紧将她扶起。完颜亮在一旁看见了,以为徒单氏是有意为之,顿时满面怒容,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走了。第二天完颜亮把和徒单太后说笑的那几个公主和宗妇叫来打了一顿,大氏急忙出来阻拦,完颜亮说:“现在不比从前,儿是皇上,我不允许她再轻视厄宁!”
??迁都时,完颜亮没让徒单太后随来,大氏心里很过意不去,尤其是她听说徒单太后很忧惧,每次有使臣到上京,徒单氏都换好朝服待命,心里更是不安。有一次完颜亮生日,在武德殿宴请宗室百官,大氏喝得酩酊大醉。完颜亮很担心厄宁的健康,第二天就到永宁宫去问候。完颜亮说:“太后常日饮酒不过数杯,为何昨日饮到沉醉?儿子为天子,固然应该高兴,若圣体不和,则儿子心里不安,其乐何在?至乐在心不在酒啊。太后春秋高,要注意圣体安康。”
??大氏满怀忧虑地说:“你以为我是至乐而醉吗?不是啊。我那是借酒消愁啊!”
??完颜亮问:“太后有何愁事?”
??大氏流下眼泪:“厄宁思念徒单太后啊!”
??完颜亮默然。
??大氏又说:“永寿宫待平日我们母子甚厚,我们不该忘了她啊,更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上京不管啊!厄宁心里很不安啊!”
??完颜亮为了安慰厄宁,便答应备份厚礼到上京去问候徒单氏,并为她祝寿。没想到大氏从此一病不起,完颜亮下诏书,悬赏十万贯钱,求医求药,也没能只好太后的病。大氏病情日益沉重,在病中她不停地叨念着徒单太后,恨不能一见。她流着泪对完颜亮说:“看来我今生今世是见不着永寿宫了。你是为了我才不让永寿宫一同来燕京的,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把她接过来,事她要如同事我……”完颜亮也流着眼泪答应了。为了让徒单氏和大氏见最后一面,立即命忽土前往上京去迎接徒单太后,可是没等忽土动身,大氏便带着对徒单太后的无尽思念驾崩了。完颜亮下诏三日不治事,禁乐一个月,鸣钟七昼夜。
??大氏去世后,完颜亮谨遵母命,派忽土等前往上京去接徒单太后。后又派完颜文等专程到广宁去迎谒。完颜亮对他们说:“医巫闾山多佳景,可让太后到山水佳处游览游览,朕将亲自到流沙河迎接。”
??临行前一天,徒单惠又把完颜文叫到宁德宫,徒单惠说:“你这可是美差呀。皇太后会赏你,回来皇上也会赏你,你可要把差事儿办利索了。这件事办好了,我会在皇上面前保举你,让你官加一品。”
??完颜文叩头说:“谢娘娘。”
??徒单惠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和柔妃十分恩爱。”
??完颜文吓了一跳,诚惶诚恐,不知如何回答。
??“你现在还爱她吗?”徒单惠又问。
??完颜文脸一红,低头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徒单惠笑了:“我知道你还在爱她。可是,她现在是皇妃了。你要是真爱她,就不要去招惹她,让她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否则,这其中的利害,我不说你也明白。你不要害她,更不要害你自己呀。”
??“为臣明白。”完颜文知道皇后这么说是不让他去看望石哥,其实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去啊,那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可是死罪啊。
??
??完颜文从宁德宫出来,没敢多逗留,急急忙忙走出皇宫,想到庶母按都瓜氏那里去歇息一晚,等天明启程。没想到刚出宫门,就看见习撚迎面走来。原来石哥听说完颜文进宫了,就叫习撚跟贵儿借个腰牌,在天天宫门内外转游,寻找完颜文。完颜文不想招惹是非,一见习撚,扭头便往回走。习撚追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姑爷,我们小姐想见你一面。”
??完颜文吓得脸煞白,左右看看,敷衍地说:“好,好!”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习撚问。
??“再说吧,再说吧!”完颜文怕叫人看见,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什么叫‘再说’啊?”习撚不放手,连连追问。
??完颜文没回答,用力挣脱习撚的纠缠,逃也似的走了。习撚气得直跺脚,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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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二尼颇费周折才找到所谓的“给事府”,因为它太小了,隐没在民宅中,几乎分辨不出来。给事府也没有几个人,也没有多少事,阎乞儿整天闲着,除了喝酒,就是玩掷色子游戏,日子过得也很无聊。
??二尼进门先合掌给“给事”老爷请安。
??乞儿笑道:“这不是慧明慧圆二位师父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小衙门口来?”
??慧明拿出一件大袄子说:“有人叫我们给老爷捎点东西。”
??“这是贵妃的东西。”乞儿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说,“妃今日富贵了,还没忘乞儿?”
??慧圆说:“贵妃想您呐,叫我们捎信,想让您进宫一叙。”
??“进宫?”乞儿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个不入流的小官,能进宫?”
??慧圆说:“这个贵妃自有办法。”
??“好吧!既然是贵妃之命,哪敢不从。”乞儿点头应允了。
??慧圆嘱咐道:“老爷就在府里等着,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找您。”
??二尼走后不久,贵儿就匆匆赶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净是贵客临门啊!”乞儿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上前抱住贵儿,“啊,贵儿,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说着就想和她亲热。
??贵儿推开他,厉声说:“阎乞儿,你死到临头了!”
??“什么事儿啊?”乞儿嬉皮笑脸地说,“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儿小。”
??“我问你,方才,慧明慧圆两位师父可曾来过?”
??“来过。”乞儿回答。
??“她们是否说过让你进宫的话?”
??“说过。”
??“你可曾同意?”
??“既是贵妃相请,哪有不同意之理?”
??“乞儿啊,乞儿!”贵儿指点着他的脑门说,“你这是找死呀!你知道宫里的规矩有多严吗?你要是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哪能呢!”乞儿好像不相信她的话,“不管怎么说,娘娘也是皇上的宠妃。”
??贵儿严肃地说:“正因为娘娘是皇上的宠妃,这才更严重。”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娘娘和我重归于好,把你撇了。”乞儿故意气她,“放心,我不会的。”
??“你……”贵儿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乞儿见贵儿真生气了,态度也认真起来,他劝说贵儿,“可是,贵妃的旨意,我们能违抗吗?阎乞儿只是个家奴,没有贵妃,我什么也不是呀。我的一切都是贵妃给的呀!为了贵妃,前边就是个火炕我也得跳啊。”
??贵儿想想,乞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定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想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更何况乞儿只是个家奴,他要是不听贵妃的话,也不能有好果子吃。可是……乞儿要是进宫万一让皇上发现……她不敢往下想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贵儿终于把持不住,“哇”地哭出声来。她越哭越伤心,为乞儿,也是为自己。
??乞儿明白贵儿为什么这么伤心,也不禁掉下眼泪。他爱贵儿,一心想和她结为夫妻,安安稳稳过日子。他知道皇宫的凶险,也知道定哥并不爱他,只是把他当作完颜亮的替身或者说当作寂寞无聊时的玩物,可是他是个家奴,身不由己啊!他把贵儿揽在怀里,安慰说:“别难过了,谁叫我们是家奴了,听天由命吧。”他拿出一个帕子,替贵儿擦擦眼泪,“快回去吧,晚了贵妃该怪罪了。”
??贵儿也怕回去晚了进不了宫门,不敢多耽搁,嘱咐乞儿几句,就匆匆赶回皇宫。
??定哥正站在外间屋门口等她,一见贵儿回来,劈头就问:“你上哪儿了?”
??贵儿知道定哥一准猜到她去哪儿了,就不再隐瞒:“我上给事府找乞儿去了。”
??“唔?你去找乞儿?”定哥故作惊讶地问,“慧圆师父她们没去吗?”
??“去了。”贵儿镇静地回答。
??“那你还去做什么?”定哥半真半假地说,“别是让乞儿藏起来,不进宫吧?”
??“奴婢哪能胳膊肘往外拐呢。”贵儿被戳穿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儿,干得还少啊?”定哥嗔道,“快说说,乞儿他愿不愿意进宫?”
??“乞儿倒没说不愿意。”贵儿说,“不过,他怎么进来呀?宫门把守那么严,要是没有腰牌,别说乞儿,就是朝中大臣,也进不来呀。”
??“这倒是。”定哥也觉得为难了。那天皇上一高兴,给了贵儿一个腰牌,让她可以随便出入宫门。慧圆师父她们进宫,也是她借口要听佛经,恳求皇上特许的。“那乞儿也不能让皇上特许呀。”她心里想着不禁说出口来。
??“还特许?”贵儿冷笑说,“皇上要是知道了,不把他的皮扒了才怪呢。”她趁机规劝道,“娘娘您就死了这份心吧。”
??定哥没言语,她知道这事有多冒险,但生性使然,她从小就不甘寂寞,就喜欢新奇、刺激,特别是看到贵儿心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愿意把乞儿让出来,更勾起她竞争的欲望,就好像两个小孩子,如果一个人一个玩具,肯定都不喜欢,如果两个人一个玩具,恐怕就要争抢了。定哥没有理睬贵儿,独自回到卧室,她在想,无论如何也要把乞儿弄到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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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丘尼献计   
萧淑妃认命了,唐括定哥却不甘寂寞。完颜亮识破她装病的小伎俩后,倒也来了几次,唐括定哥略感安慰。可是过了正月,完颜亮就和太子光英长在了春猎场,先是凿冰捕鱼,冰化了之后,又用海东青捕鹅雁,太子玩得痛快,完颜亮也乐于相陪,因为这旌旗猎猎,锣鼓喧天的场面,使他体味到一种犹如战场般的豪迈。他早把后宫嫔妃丢在脑后了,什么“三千宠爱独一身”,现在是“三千宠爱无一人”了。唐括定哥在宫中无人相陪,无所事事,呆得心烦意乱。正无聊着呢,忽然贵儿进来说:“娘娘,慧明慧圆二位师父来了,在宫门外等着呢。”
??定哥十分惊喜,忙说:“快请他们进来!”
??二尼进来先给定哥请安。定哥说:“二位师父不必拘礼,请坐。”
??慧明仔细端详着定哥:“娘娘今个儿好像不大高兴。”
??“唉!”定哥叹口气说:“你们不是外人,好歹也算我的娘家人,和你们说说,我这心里也畅亮畅亮。”
??慧明问:“娘娘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定哥哀怨地说:“如今啊,我就像被打入了冷宫。”
??“怎么,皇上不喜欢您了?”慧明惊讶地问,“不是说他‘三千宠爱独一身’吗?”
??“不可信啊!”定哥摇着头说,“男人的话不可信,皇上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贵儿在一旁插嘴说:“皇上现在也不常来看娘娘了。前些时候,我去找他,说贵妃娘娘病了,我说得可蝎虎了,说贵妃都起不来炕了,可皇上都没来。后来倒是来了几次,可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皇上头影都没露。”
??慧明说:“男人嘛,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再说,后宫那么多嫔妃,一人轮一次,也得个把月的呀。”
??贵儿说:“哪能一人轮一次,有的嫔妃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皇上一面,有的甚至一辈子也见不着皇上,说是皇妃,也不过担个虚名而已。”
??慧明感叹道:“我以为皇宫是天堂,没想到,还不如民间。”
??贵儿也发出感叹:“娘娘的命苦啊。”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慧圆忽然问:“除了皇上,难道贵妃就没有别的知己么?”
??“唉!”定哥叹道:“在这宫里连个外人都很少见着,哪还有什么知己呀!”
??“娘娘原来府中有个叫乞儿的,不是很可爱吗?”慧圆常到乌带府走动,早就看出一些端倪。
??贵儿一听她提起乞儿顿时脸色大变,只是在定哥身边不好发作。
??定哥的脸也不禁一红:“我家乞儿虽然有几分可爱之处,只是……”
??慧圆暧昧地笑笑,说:“皇上整天玩乐,贵妃何必苦着自己,不如把乞儿叫进宫来,也快活快活!”
??贵儿实在忍不住了,她瞪圆了眼睛喝斥道:“休得胡说!”见定哥拿眼睛瞪她,只得又缓和一下口气说,“那可要犯杀头之罪的呀!”
??慧明也连忙喝止师妹:“这是皇宫,可不能乱说话。”
??慧圆依然暧昧地笑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年轻时不快活快活,到老了后悔也晚了。”
??“这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不但乞儿性命难保,贵妃也会有性命之忧。”慧明胆小怕事,她更不想把自己牵连进去。
??慧圆却满不在乎:“只要做得机密,外人如何得知?即使有人知道,您就来个死不认帐。您是皇上的宠妃,谁又敢将你怎样?”
??“这……”定哥有些心动,但仍然犹豫。
??慧圆立刻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牵线,临走,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娘娘您就等待好消息吧。”
??慧明当着定哥的面不好多说什么,一走出宫门,就埋怨开了:“就你多事,揽这么个危险的差事。”
??慧圆得意地说:“危险是危险,可是利大啊!这事要是办成了,贵妃能少给赏赐吗?”
??慧明不满地说:“出家人讲的清心寡欲,要那么多赏赐做什么?”
??“我们是不需要什么赏赐,可是庵里需要啊。”慧圆笑着说,“赏赐多了,给菩萨塑个金身,庵里的香火不是也盛了?”
??“用这种钱给菩萨塑金身?那不是罪过?”慧明连连摇头。
??“就算我们不图赏赐。”慧圆耐心地开导她说,“可是,贵妃娘娘对我们不薄,已故的唐括老爷、太太,也与我们有恩,我们总不能知恩不报吧?看着贵妃娘娘心里难过,我们心里就好受吗?”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向随和的慧明,见事已至此,也只好顺从了,“不过,刚才也没问问贵妃,让我们到哪儿去找乞儿啊?”
??慧圆说:“乞儿是贵妃家的旧人,听说皇上封他一个‘给事’什么的,我们当然要到给事府去找了!”
??
??二尼走后,贵儿越想越觉得胆颤心惊,她极力想劝阻定哥:“娘娘,这事太危险,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
??“怎么?怕我抢了你的情人?”定哥故意气她,“你放心,我只是想报复一下皇上,过后,我会把他还给你的。”她转身进入内室。
??贵儿劝不动定哥,心里就恨起了慧圆,“念佛念糊涂了不是?出家人乱管什么红尘之事?”她想:“这不是把乞儿往断头台上推吗?不行,我得去找乞儿,告诉他,不要到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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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气吞声
这天,阿里虎有些不舒服,叫胜哥替她去给徒单惠请安。胜哥一进门,奶娘就告诉她萧淑妃流产了。胜哥心里窃喜,给皇后请了安,又说了几句闲话,借口昭妃病着,就急忙跑回云香阁,向阿里虎禀告这个“好消息”。她没等进门就大喊:“娘娘,娘娘!淑妃的孩子没了!”
??“怎么会?”阿里虎十分惊讶,“昨个儿还好好的呢。”
??“都怨她到处显摆,东走西走,把个孩子走没了。”胜哥幸灾乐祸地说。
??“净瞎说!”阿里虎不信,“走走,就能把孩子走没了?”
??“你怎么就不信呢,这是宁德宫的嬷嬷亲口告诉我的。听说,她以后也不能生了。”
??阿里虎这回相信了,她同情地说:“那淑妃不定多伤心呢。”
??“您还可怜她?”胜哥不理解地看着阿里虎。
??“都是女人嘛!”阿里虎说,“我得去看看她。”她怕胜哥生事,没敢带她,只让一个小宫女扶着,来到云锦楼。
??阿懒见阿里虎来了,忙请安:“娘娘吉祥。”
??阿里虎问:“你们娘娘可好些?”
??“好些了。”阿懒说,“不过,皇上在里边呢。”
??“那我就不进去了。”阿里虎转身要走。
??“娘娘还是等一会儿吧。”阿懒叫住阿里虎,“我们娘娘这几天还念叨您呐。皇上来半天了,就要走了。”
??阿里虎说:“那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
??里屋,完颜亮坐在床上,萧淑妃正躺在他怀里哭诉。
??完颜亮心里也很难过,说:“都怪朕,要是早点儿回来就好了。”
??萧淑妃心里明白,如果当时有皇上在场,张太医就不敢下那样的狠手,她的孩子或许还能保住,但这话她怎敢说出来,要是皇后知道了,她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而且她派人去找皇上的事也不能叫皇后知道,她得想办法尽力掩盖,因此,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怎能怪皇上,皇上也不知情。”
??完颜亮说:“你不是派小底去禀奏朕了吗?”
??萧淑妃心里一凛,忙说:“那不是臣妾派去的,臣妾原想叫他们去禀奏皇后,是他们听错了……”
??完颜亮知道她是怕皇后怪罪,没再问下去,只是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难过了,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臣妾只觉得对不起皇上。”萧淑妃泪眼婆娑地说。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歇着吧。”完颜亮把萧淑妃放下,让她平躺在床上,“朕也该走了。”
??萧淑妃欠起身:“臣妾恭送皇上。”
??“你别起来,躺着吧。”完颜亮刚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到床边说:“朕进来时,好像听到你们宫里人说,皇后给你喝了保胎药,是不是那药……”
??萧淑妃赶紧说:“皇上听错了,是我自己吃的保胎药,皇后不知道这事儿。”
??“那就好,朕走了。”完颜亮走到外屋,看见阿里虎。阿里虎忙跪拜:“皇上吉祥!”完颜亮说:“你也来了?你去安慰安慰淑妃吧。”
??完颜亮走了。阿里虎来到里屋。
??“姐姐!”萧淑妃一见阿里虎犹如见到亲人,止不住又要哭。
??阿里虎忙阻止:“快别哭,想哭坏身子。”
??萧淑妃悲伤地说:“姐姐,我们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啊?”
??阿里虎问:“我听说。皇后给你吃什么保胎药了?”
??萧淑妃点点头。
??阿里虎不解地问:“那怎么还流了呢?”
??“姐姐怎么不明白”,萧淑妃流着泪说,“皇后是不想让我生皇子啊。”
??“那你方才怎么不告诉皇上?”阿里虎问。
??“告诉皇上又能怎样?把皇后废了?”萧淑妃苦笑着说,“换个人当皇后,还不知会怎样呢。我现在不能生皇子了,也就安全了。”
??“唉!”阿里虎长叹一声,同病相怜,她也不禁流下眼泪。
??“姐姐,我们都认命吧!”经过这么一场磨难,萧淑妃看清楚了宫里的形势,她知道自己小胳膊怎么也不会拧过大腿,她彻底地服软了。她决定忍气吞声,不再与命运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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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死腹中
徒单惠领张太医等进入萧淑妃的内室。萧淑妃已经疼得在床上打滚。徒单惠快步上前,假装关心地问:“哟,妹妹这是怎么了?”
??萧淑妃抬头看看徒单惠,满眼含泪地乞求道:“娘娘救我!”
??徒单惠回头叫张太医:“快,快给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张太医在床边坐下,为萧淑妃号脉。号完脉,他站起身,走到外间。徒单惠跟在后面问:“怎么样?”
??张太医摇着头:“脉象奇怪,像……”
??“别废话了!”徒单惠急忙打断他的话,“你就说说怎么办吧。”
??张太医似有所悟,小心地问:“若有万一,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还请娘娘示下。”
??“当然是保大人。”徒单惠很干脆地说。停一会儿,她又补充说,“就是影响今后生育,也得保大人。”
??老尖巨猾的张太医明白了皇后的暗示,赶紧表态:“老臣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徒单惠面无表情地说,“你能保证大人没事儿吗?”
??张太医答非所问,话里有话:“娘娘放心,这种事儿,老臣在宋宫可是见得多了。”
??徒单惠说:“你要是能保证,我将重赏你。”
??张太医走进内室。萧淑妃疼得满头是汗,哀求道:“太医,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张太医意味深长地说:“启禀娘娘,这孩子是保不住了。不过,保不住孩子,才能保住大人呐。娘娘,您明白老臣的意思不?这种事儿我在宋宫见得多了。”
??萧淑妃睁大眼睛,看着张太医,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张太医说:“老臣给娘娘扎几针,娘娘就不知道疼了,然后再把孩子取出来。”
??萧淑妃懵懂地问:“把孩子取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张太医说:“娘娘怎么还没明白,小皇子已经薨了。”
??“什么?小皇子,薨了?小皇子薨了?天哪!我的孩子,我的儿呀!”萧淑妃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阿懒急呼:“娘娘!”
??徒单惠闻声进来:“怎么了?她死了?”
??张太医回答:“娘娘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那你怎么还不快抢救?”
??“老臣这就抢救。”
??“淑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徒单惠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她回到宁德宫,奶娘给她泡了一杯香茶,她慢悠悠地喝着茶,十分得意地说:“这回淑妃可没法儿逞强了,不但孩子没了,今后也别想再生了。”
??奶娘恭维道:“娘娘这一招就叫做一了百了。”
??“哼,跟我较劲儿,她还嫩点儿。”
??“不过,那个张太医可能看出来了。”奶娘提醒说。
??“他是看出来了。”徒单惠说,“那又怎么样?他又没抓住把柄。”
??“可是,他要是传出去,叫萧大将军知道……”奶娘还是有些担忧。
??“张太医?他不敢往外传。他在宋宫当半辈子御医,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徒单惠一脸的自信。此时的徒单惠已经胜过了当年的悼平皇后,虽然她不如悼平皇后强悍,霸道,但比她有心机,更重要的是比她有倚仗,有光英太子这棵大树,谁敢对她不敬?而且她从不干政,皇上找不出她一点儿错处,这样她才能把后宫的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外边喊:皇上驾到!完颜亮随后走进来。
??徒单惠一听皇上来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儿呀,好命苦的人啊,好容易怀上个孩子,都四五个月了,哪成想啊,说没就没了啊。”
??完颜亮这才知道萧淑妃流产了,他后悔自己没早点儿回来,他见皇后如此伤心,心里也酸酸的,忙安慰道:“娘娘别这样。朕知道你对她好,可这也是她的命啊。”
??徒单惠哭天抹泪地说:“我说不让她到处走,她偏不听,可惜了那小皇子呀。”
??完颜亮说:“她还年轻,还会再生的。”
??“皇上,您去看看她吧,只有皇上才能安慰得了她。”
??“好。”完颜亮点头说,“朕这就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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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
徒单惠走后萧淑妃的肚子就开始疼痛。
??“是不是方才生气,动了胎气?”阿懒过来搀扶萧淑妃,“娘娘快上床躺着吧。”她回头又吩咐一个宫女,“快去给娘娘烧热水。”宫女端来了热水,阿懒服侍萧淑妃喝了一点儿,又关切地问:“娘娘可好些?”
??萧淑妃点点头。
??“那您就睡一会儿吧。”阿懒给她盖好被子,刚要走,萧淑妃的肚子又疼起来,“阿懒,我的肚子又疼了,疼得更厉害了。”
??“是不是要早产?”阿懒急着问。
??萧淑妃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心里却明白了八九分,她强忍着疼痛说:“阿懒,快,快,派一个小底到春猎场去禀奏皇上。”
??阿懒说:“侍卫一个人都不让出去。”
??“你是死人啊?你不会想办法啊?”萧淑妃叫喊着,疼痛使她的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
??“是,是。”阿懒答应着。她找来一个靠得住的小底,两个人商量一会儿,阿懒拔腿就往外跑,在宫门口被侍卫拦住。阿懒焦急地说:“你们让我出去,娘娘腹疼得厉害,我要去找太医。”
??侍卫说:“请阿懒姑娘回去服侍娘娘,我们去找太医。”
??“你们可要快呀!”阿懒威胁着说,“要是耽误了娘娘的病,可要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也觉得这事儿真要耽误了,他们吃罪不起,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是先去请太医,还是先去禀奏皇后娘娘。那个小底趁他们不注意悄悄从旁边溜出宫去。
??侍卫们正拿不定主意呢,徒单惠领着张太医来了,她见阿懒站在门口便问:“阿懒要上哪儿去呀?”
??阿懒说:“娘娘肚子疼,奴婢要去请太医。”
??“不用去了,太医来了。”
??阿懒狐疑地看了徒单惠一眼:“娘娘知道……”
??“我知道什么?”徒单惠打断阿懒的话,“这位是闻名中原的宫廷御医,我请他来给你们娘娘瞧瞧胎位正不正,什么时候能生。”她像忽然想起似的又问:“怎么?你方才说娘娘肚子疼?”
??阿懒点点头:“娘娘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早产。”
??徒单惠笑了,说:“哟,那可来巧了,张太医快进去瞧瞧。”
??
??阿懒的声东击西使那个小底溜出了云锦楼,却因为没有腰牌出不了皇宫的大门,而且到春猎场有几十里地的路程,没有马也不行。聪明的小底想了想,就来到御马圈,见四下无人,便放出一匹御马,他把马赶到皇宫大门口,正巧大门开着,他便拿树枝往马屁股上狠狠扎了几下,马受惊冲出大门,他装作追马也跑出大门,他跑出大门以后,飞身跳上御马,用树枝往马屁股上使劲抽了几下,马飞也似的朝春猎场跑去。
??春猎场在城郊鸭子河泺,这是一个南北三十里,东西二十里的湖泊,四面皆是沙埚,泺边多是榆、柳、杏林。小底穿过一个柳林,就看见泺周围旌旗招展,人嚣马喧,热闹非常。皇上完颜亮头戴冠巾,腰系玉束带,站在上风口瞭望,身旁是同样打扮的光英太子,侍御们都穿着墨绿色的衣服,手里拿着连锤、鹰食器或刺鹅锥,于泺周围相隔五、七步排立。远处还有一些侍御拿着锣鼓、举着旗帜。完颜亮发现远处有一群天鹅,就命太子举旗,探骑一见太子举旗,就飞马驰报,远处的侍御闻报就鸣锣敲鼓,把天鹅惊起,泺周围的侍御便挥旗驱赶,天鹅惊得四处乱飞。这时五坊(应为鹰坊,为避太子讳,改为五坊,即饲鹰者),手擎一只海东青拜请皇上放之。海东青正名叫白尾海雕,上体羽毛呈暗灰色,头尾的羽毛皆为白色,头部缀有褐斑,尾部却是纯白,尾下复羽蓬松若绒,女真人都喜欢用来做头饰。海东青小而俊,抓食犹如闪电,扑扑凌人,煞是威严。用海东青捕天鹅是女真人的习俗。完颜亮举起海东青,手一松,海东青便冲向水面,擒住一只惊飞的白天鹅,坠下,排立的侍御举起刺鹅锥,刺鹅,取出鹅脑喂海东青。完颜亮得头鹅,忙叫侍从送去荐庙。
??小底等完颜亮擒住头鹅之后,便上前跪拜,向他禀奏淑妃的病情。完颜亮刚得头鹅,尚未尽兴,不想回宫,他笑着说:“你们娘娘是不是也学贵妃的样儿,在装病啊?”
??小底忙叩头说:“启禀皇上,淑妃娘娘真的病了,她肚子疼得厉害,都说不出话来了。”
??完颜亮仍然笑道:“女人家不是肚子疼就是屁股疼,没什么大事儿,找太医抓几副药吃吃就好了。”说着他又接过一只海东青放飞到水面,海东青又擒住一只天鹅,众人欢呼雀跃,遍散其毛,所有的人都把鹅毛插在头上作乐。
??小底见完颜亮不再理他,无奈只好站起,朝皇宫方向拜了几拜,说声“娘娘保重!”便跨上御马,他没有腰牌不敢回宫,只得带着萧淑妃送给他的信物,投奔萧淑妃的哥哥萧裕将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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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胎药
萧淑妃之所以敢如此的张扬,如此的没有戒心,那是她笃信皇子在宫中的地位,特别是那时崇王元寿还没出生,皇上只有光英一个儿子,而光英又太小,将来难免有个七灾八难的,皇上为社稷着想,也不能不重视她。只要她生了皇子,母以子贵,她在宫中的地位就没人敢撼动了。可是她想错了。宫里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把她生不生皇子当作多大的事儿。皇后徒单惠自不必说了,就是皇上完颜亮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不是说完颜亮不重视储嗣,而是太子光英太出色了,皇上有此一子足矣!
??根据女真人的风俗,光英襁褓时养于宗正方家,其后养于永宁宫及徒单斜也家,四岁时因被立为太子,才在五品以下的朝官和京官的奉引下,自通天门入居东宫。完颜亮说:“上智不学而能,中性未有不由学而成者,”他亲自为太子挑选硕德之士辅导之,使其知古今防过失,又恐其懦柔,又亲教其骑射之事。光英十分警悟,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善骑射,六岁就能射鸦捕兔,喜得完颜亮急忙遣使荐与宗庙山陵,还赐他名马良弓。完颜亮感慨地对侍臣说:“等太子长到十八岁,就把天下交给他。朕就可以每日游宴在宫掖苑囿,享受清福了。”大臣们也都喜欢光英,在一次祭祀活动中,一位跟随太祖征战的百岁老臣忽里罕竟脱下身上的衣服献给光英,他说:“臣今年百岁,有子十人,愿太子寿考,多子,与臣等同。”完颜亮叫光英接受老臣的馈赠,并解下身上的佩刀赐忽里罕,答谢他的深情厚意。萧淑妃被徒单惠软禁在宫里的时候,完颜亮正带着光英在鸭子河泺弋猎,早把萧淑妃怀孕的事儿放在脑后了。
??萧淑妃老老实实在宫中静养了三天,就躺不住了,天性好动的她又想出去逛游,可是她一出宫门就又被侍卫拦阻了。萧淑妃说:“我在宫中呆闷了,想出去走走。”
??“对不起,娘娘不能走出宫门。”侍卫竟然把枪一横,挡住萧淑妃的去路。
??“你们这不是把我软禁起来了吗?”萧淑妃急了,“我要去见皇上!”
??“娘娘不能走出宫门。”侍卫依然横着枪。
??“你们要造反哪?”萧淑妃气得大喊。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侍卫端着枪,丝毫不妥协。
??“什么奉命行事?”萧淑妃哭喊着,“我要见皇上,快让我去见皇上!”
??
??听说萧淑妃又哭又闹,还吵着要求见皇上,奶娘担心地说:“这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徒单惠冷笑着说:“皇上正带着太子在鸭子河泺打天鹅呢,哪有闲空搭理她?”
??“可是,她这么哭闹,叫朝中大臣知道了也不好啊。”奶娘说。
??“那怎么办呢?”徒单惠说,“我得想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娘娘怎么忘了您给柔妃要的麝香水?”奶娘提醒她说。
??“麝香水?”徒单惠一惊,“你是说让她生不下来?”徒单惠摇摇头,“这可不行,杀死皇子那可是死罪呀。”
??“谁说要杀皇子?娘娘是为她保胎……”
??“保胎?”徒单惠低头寻思良久。
??奶娘在一旁说:“娘娘放心,有光英太子在,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是呀,光英是储君,她徒单惠将来就是皇太后,谁敢跟她作对儿,那真是找死。她终于点点头,发狠地说:“这是保胎药,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把她打入冷宫!”
??
??奶娘手托一瓶麝香水跟随徒单惠来到云锦楼。
??萧淑妃还在哭闹:“快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徒单惠怪嗔地说:“哟,妹妹是皇妃,这么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再说,要是动了胎气,可不是玩儿的。”
??萧淑妃真是急了,不管不顾地说:“他们说不让我出去,是奉了娘娘的懿旨。”
??徒单惠微微一笑,柔声说:“妹妹误会了。我不是不让你出去,是怕你到处走动,动了胎气。”
??“多谢娘娘的好意。”萧淑妃气犹不顺。
??徒单惠指着奶娘手里的麝香水,说:“要是妹妹不愿意静养,那就把这保胎药水喝了,以防万一。”
??“我身体好着呢,不用保胎。”萧淑妃倔强地说。
??“这是我叫御药房特制的,不光是保胎,还有益胎儿健康。”徒单不急不恼,依然满脸含笑,语气温柔,“妹妹不愿意生一个健康的皇子么?”
??“这……”萧淑妃犹豫了。
??徒单惠不等她回答,就命令道:“阿懒,快服侍娘娘吃药。”
??“是。”阿懒从奶娘手里拿过药瓶,“请娘娘服药。”
??萧淑妃无奈只好把药喝了。
??“妹妹好生养着吧。”徒单惠转身走了,她走到宫门口,对门卫吩咐道:“好好看着,一个人也不能让出去。”
??侍卫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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