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日记]倾洒在天堂下的失落（一本科生底层生存实录）

名滟

　2008年1月28日，苏州一水乡小镇，雪花漫天飞舞。我从老板娘手中接过了这月21天900多块工资，弯了下身子道声“谢谢”后，便无言转身，告别了这一份不到半年的工作，迎着漫天的雪花，成为一个无业游民悄然离去。虽然稍微有点失落，也不乏解脱感觉，但更加多的则是一种茫然无措的迷惘。记得来的时候，还是个艳阳天，耳边回响着老板的热情之言，载着满怀的希冀以待一展身手，现在想起来，惆怅感慨徒增不少。
　　　　
　　　　 在这家公司，严格来说或许称作小工厂更加合适 ，毕竟全公司上下也只有20多人。老板是台湾的，但老板娘是内地的。在这家工厂，我的职务是品管（QUALITY CONTROL），就是通常所见英文简称为“QC”的东东，主要负责产品的质量方面。一般来说，品管作为一个预防、管控监督的部门，通常不是体力活，也不负责直接的生产活动。但在这里，除了做好品管的工作以外，我还负责了打包、装箱，可以说是把操作工的工作也做，其实也可以说是操作工了。让品管兼当操作工，在苏州应该是一个少见的现象，就像今年的大雪一样。难怪在我之前的品管只上了半天班就不辞而别了。
　　　　
　　　　 说实在的，当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就有种扭头想走的感觉，但想到工作也不是很好找，而且来面试时老板一番诚恳的谈话以及那重视的态度，思量一番后：既来之，则安之。干吧！公司虽然小，但是更容易展开手脚做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要应付，应该可以放手打拼一下，创造出一个合适自己的生存发展空间。然而，后来的情况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发现上班的时候，各种品管报表居然不需要做，只要像操作工一样动手干活就行了。所以 ，在品保部，虽然有品管和品检之分，但工作其实是一样的，也就是不断的检验、检验，打包打包、再装箱装箱-- 这不是拿品管做操作工吗？我茫然的看了一下品保老大L，而他无奈的表情和肯定的眼神告诉了我，就是这样的。多日以后我才领略到了他如此复杂表情的精神内涵，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而且不能够有半分的时间空闲，不然会被K，而K者居然是厂务部的生产组长，我觉得奇怪，但想他既然知道我是品管，他还能K（部门不同其一；其二是品管与厂务部之间是监督与被监督关系），肯定有原因。果然，后来我从一个品检小妹妹那里得知，原来他就是老板娘的表哥。此君职务上不管品管部门，但如果他要横加干涉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只能听从了。而且，厂务部的课长也是老板娘的哥哥，而人事的那个女的则是课长的妻子；经常在车间晃的（更多时候跑到后边找品检MM吹牛聊天）、前额头发有几缕长发而且染黄的小子则是老板娘的弟弟。
　　 看来，这里的人际关系不简单。相信熟悉品保特别是品管的朋友可以猜得到了，我在这做品管肯定有精彩了。果然，他们经常叫我做这个做那个，我在忙的时候，那组长就像一大老爷们似的在我旁边虎视耽耽的盯着，就一监工模样。虽然觉得非常的不舒服，但一边的L也默不作声，我又能怎么样？算了，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有个有意思的现象，全车间只有2个MM，都是品检，有一个相当的漂亮，所以没有领导在的时候，线上的哥们都爱有事情没事情往后面跑。而她们呢，平时就是和我在一起检验产品，打包，装箱，尤其是那个漂亮的。读者朋友们，你觉得我幸福吗？呵呵，如果你回答是的话，我可以温馨而负责任的告诉你：错了。
　　 我没有来之前，她们们身边没有男的；我来了之后，由于厂里面本来缺乏帅哥，我来了以后就是“帅哥”，尽管我就那鸟样。而当我这样的人经常和她们呆在一块，尤其那个漂亮的经常和我聊天，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被人莫名其妙的被人为难，尤其生产组长，而我的老大L也不例外。
　　 确实，这个工作环境让我开始了头疼：简陋的车间、陌生的环境、体力性的工作、不太友好的领导、莫名其妙的“情敌”，我能适应过来，并且做好品质工作吗？我心里面也是个大大的“X”。
　　 现在想起来，2007年，我感觉起来自己就像那漫天的雪花，七零八落，随风飘洒，无处由己。又像歌曲中的那只小小鸟，不但飞不高，而且还经常的受伤。我不怕受伤，只怕拖着受伤的翅膀怎么努力的飞，始终飞不出这片充满了阴暗无奈的水域。
呵呵,不是啊,其实我毕业也已经将近2年了,在那么多份工作中这是"背水一战"的,没有什么选择了.
　　
　　
　　 在这份工作之前,我在上海一家求职旅社里弹尽粮绝,准备收拾东西睡马路的时候, 一个大学的哥们及时的挽救了有可能对国家作出更大贡献的我,千里迢迢从广东给我卡上打了400块,尽管他也比较拮据.而在我快花完这400块的时候,这份工作出现了.
　　
　　 所以,即使这份工作再苦再累再难,我也要咬着牙硬啃下去,我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名滟

在上班时间上，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以前上班五天八小时或者六天八小时，即使加班，一天工作也最多到晚上10点还不常出现.就算特殊情况，也就加班到晚上12点，第二天早上延迟1个小时上班。但在这里,我才发现什么是“大巫”。
　　
　　 早上7点50到岗，中午12点下班，吃了饭以后继续上班；下午5点下班，吃了饭以后加班，加到什么时候？晚上10点、11点、12点正常，当然，第二天早上7:50准时上班,迟到则根据迟到时间罚款。这还是比较一般的，有一次典型的：第一天7点50准时到岗，中午吃了饭就上班，下午5点吃了饭加班，加到什么时候？加到凌晨2点半；第二天继续这样；第三天好了一些，但还是加班加到深夜11点45。
　　 还有一次加班，我和另外一个线上的哥们，两人被课长通知，加到东西做好可以出货为止，结果那天加班加了通宵到早上7点 ，我晕！幸好白天不用上班，但这样算下来，那天我一共上了23个小时的班。由此我内心也产生了对公司人性化管理的深深质疑。
　　

名滟

也许你会想，这样累死累活的忙，发工资的时候肯定不错。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板也曾经叫我写一份建议书，我也饱含热情洋洋洒洒写上几页满满的，既源出有理头头是道，且还具有很强的开创性和可行性（事后有一些措施马上被实行）。与其他人寥寥只字截然不同,老板娘也曾为此亲自跑到车间看看我是个什么样人，写出这样的东西。我也为此有种被人赏识的兴奋，由此激情燃烧不辞辛劳地奋勇工作了好几天。
　　 工资下来了，全车间人1600/1700左右,我的工资比线上一名操作工多了六十块，我的加班时间比他多20几的小时。细看之下，他的基本工资比我还多40块！但我却是一名品管，他是操作工，也没有任何背景。品管的工作我做了，操作工的工作我也做了，对于这样的工资，我能不失望吗？之前的工资单没有和别人对比不了解，但现在一对比，我却要彻底的崩溃。难道老板真的见我当时找工作急趁机压价？！或者表面上的认同表扬多，背后却另外一套，拿我开涮了？
　　

名滟

刹那间，我真的想走了，可一想到之前我不工作一段时间（这绝对是一段让我自毕业以来最崩溃的日子，稍后我再补上毕业以来的经历），手里也没有什么钱，还欠了同学的一些钱，工作不好找又快过年了，我退怯了.
　　 我发现自己变了，真的变了。变得很胆小、变得很懦弱，与在毕业时候的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相比，多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迷茫和彷徨，总感觉不到美好的明天究竟会从哪一天才会开始。而那个在校园论坛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我也早已不见了.

名滟

或许朋友你会说，朋友，人和人不同，看开点吧，或许人家文化高或者技术高。但事实很以外，那位哥们仅仅高中毕业，技术也不是很高。我呢，却是工商管理的本科毕业，职位还是品管，居然比不上那位操作工的哥们，要命的是不少操作工待遇不见得比我差，我确实被打击坏了。毫无疑问，老板拿我开涮了。或许现在的大学生太多了，街上随手一指一大群。即使本科生也和民工一样身价了，除了心里深叹一口气之外，又能怎么样？写到这里，我不由大喝一口手边的啤酒。
　　　　 说实在的，或许朋友你觉得我是因为本科学历看高自己，心理问题而已。其实，在不少时候尤其在这样的公司上班时，我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甚至初中毕业更好，更加没有想让人家知道我大学毕业的，我想的更多的是和大家一样的平等。可是，老大L透露我是大学生后，我就成为了一个另类，绝对的另类。因为另类：一方面，在同事看来大学生怎么可能来到这样的工厂上这样的班？除非是一个扶不上墙的大学垃圾；另外一方面，不管垃圾也好，真才实料也好，既然是大学生，应该有点能耐，不妨给我一点“考验”，看看有什么特别。朋友，如果是你，WILL YOU？

名滟

当然，也有好处，那个漂亮的MM更加喜欢靠近问我东西，可是其他男的（喜欢那MM的）对我意见更加大了，所以不少时候我遇到问题的时候，不少人更加是冷眼旁观。
　　 值得一提的是K，此君不修边幅，但头上却喷了相当量的着哩水，老远可以闻到浓郁的香味的那种，说话方面和女的特别热情，但满嘴的黄色段子，还不时的动手动脚，也曾被女同事呲骂过，但事后依然如故；对男的爱理不理（老乡例外），对我经常冷嘲热讽，说话干DIAO长干DIAO 短的。
　　 我开始就觉得奇怪品保怎么有这样的人才，还是那个漂亮的小妹妹告诉我：K不属于品保部门的，属于生产线上的作业员，但他是老大L的小舅子，所以依仗L的老资格以及和课长私交比较好的关系，留在品保这边帮忙。还叫我少惹他。

名滟

是的，这个地方的确不是很适合我，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除了经济上山穷水尽外，还有另外一个有点离谱又搞笑的原因，在穷困交加、潦倒不已之下，我居然还有一股自尊心作怪：我会走的，但绝对不会留下笑柄，在一片“白痴傻*”的哄笑中狼狈逃出去的。
　　 现在想来，估计和我的专业有关了。我的专业是工商管理，通俗一点也可以理解为工（业）商（业）企业管理，上了四年，读了学了考了四年的企业管理，也在工商管理案例课上激情模拟辩论称雄过。现时实战下虽有溃败，但灰溜溜的狼狈走人却不曾想过。心底的潜意识就像棋子一样：是卒，就应该勇往直前；是马就应该奔腾四方；是车就应该纵横天下。
　　 不过，在一般人看来，这或许本来就是个笑话，有时候我也觉得是，但还是不能左右我的选择，也许这也是个悲哀。

名滟

说真的，刚开始的一些日子里，我的确体会到了什么是焦头烂额。在学校里面学的，大多是一些企业中上层领导才能用得到的战术、战略层次的管理知识，但是从来没有教我怎么做好一名操作工。再说了，学校教的都光明正大的内容方法，却不曾怎么涉及到阴暗的潜规则方面（孙子兵法例外）。
　　 但不管怎么样，管理学的分析方法还是对我还是受惠不少。在这家公司上班，给我最大压力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充满阴暗性质的潜规则。也只有把这些潜规则处理了，工作才好做。
　　 在跟着下来的工作中，我除了一如既往、任劳任怨的埋头苦干以外，还有意无意的做了一些事情。

名滟

作为品管，和线上的人保持和谐是非常重要的一步。而线上一些人无非以“情敌”的态度观看我，或者是看热闹或者因为生产上一些质量问题（比如我认为质量不过关，不行；但他们觉得可以并且不拒绝重做）。
　　
　　 对于第一种，我有时候真想骂吃醋的那些家伙是白痴，为一个名花有主的MM跟我过不去。但还是要开始做好那个MM的文章了，开始疏远她，尽管我心里并不排斥靓妹。有一些搞笑的例子：比如她让我帮忙写请假条，按公司规定事假要提前1天写，我就恶作剧的写了，原因就是“我后天要拉肚子”。后来我就听说人事的那个女的，也就是课长的老婆看了之后，就直接喷出了没有喝下去的水，喷了一显示器的水，还把整个桌面弄湿。事情在整个公司都引起了轰然大笑，连严肃的老板娘也不由莞尔，至于这MM，当然是拿着扫地的东西满车间追着我打。从那以后，MM就开始扬言：**不是个东西！
　　 我知道她讨厌“花花公子”般的人物，所以我在言行举止上有所体现出来，和一些线上哥们聊天时，开始和他们一样油腔滑调。由于线上的哥们大多单身，谈话内容大多关于女人，我就以过来人的前辈身份，谆谆不倦的以怎么样泡女朋友为题，深入浅出、头头是道、连绵不断的开导鼓励他们泡妞，为祖国的光棍“扫荒”事情作出光荣的应有的贡献。我知道她再听的时候，就声音加大两个分贝，让她也了解一下。

名滟

由于我们下班回去的时候同路，所以两个人走着回去的时候还是有的。终于一天晚上，她说我变了，然后又忍不住问我：“你以前真的那样对女孩吗？”看着她天真坦诚的脸，我忽然间有点悔疚，为了一些目的这样对一个女孩。我话还没说，她又说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可又是为什么啊？”我还是没有说话，一时间也找不到很好的用词。可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没有办法了，我只好说：“你非常漂亮，可是和你靠得太近等于和车间很多人为敌，我迟早得完蛋，只能离你远点了。”她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转头就走，边走边说：“**，你等着完蛋吧，以后我会特别贴近的照顾你，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鸡飞狗跳！”
　　 我靠！放我的鸽子！？我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到墙边，两手撑在她身子两边：“你敢？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耍流氓！”这娘们居然歪着脑袋问我：“请问是怎么耍啊？”我想不到她这样说话，一时间竟然凝咽。半晌回过神才不怀好意的说：“你再说敢，我就先在你左边脸上香上一香，再在你右边脸上再香上一香，最后警告你下一步很危险！”她鄙视的应了声“靠”。
　　 如果我还没有经历毕业后的那场心碎神伤恋爱，现在的我肯定已经把她按到墙上热吻起来，可是人虽还在，心早已逝已。我只能如言先在她左边脸上香了一香，她有点害怕似的：“你真敢？”我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在她右边脸上也香上一香，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还真敢，我----”她明显的带着恼怒的声音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后面说不下去是因为我的嘴唇已经开始压近，虽然很慢，但是毫无疑问，不用很久就会到达它想要到达的地方。
　　 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胸脯已经加速起伏，连呼吸也加重了，我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亲下去----“我不敢了--”终于她说话了，连眼睛也是闭上了。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呵呵，你早就应该这样说了嘛。”撤手转身走人，毕竟我真的不想伤害这个小姑娘，更不愿意挖人家的墙角。没走几步，她在身后怨恨未息的左一句“死**，臭**”的问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