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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后,是轰然的叫好,除了女子的声音,连男子也忍不住喝起彩来,着实让人料不到那个貌似不起眼的姑娘,一登台,却这般的耀眼。
满鱼仍旧有一些恍惚,表演时在那种欢快愉悦的乐曲中与满江的深情对望让人有一种恋爱的错觉,心还沉浸在那甜蜜温情里拔不不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假戏真做”……她偷偷的看看满江,依然是满面春风桃花勾魂,超级大众情人的对台下姑娘们的热情频频微笑……
……好吧,她低估了这个大色狼!
满江果然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对任何一个姑娘他都可以微笑得温存而柔情。
满鱼拍拍胸口,平了平心里的悸动——不过是感情投入过度而已,用不着在意。正说明她可以当一个好演员呢~。
(蜓:好演员都像你这样演一场爱一场??)
满江风光无限的谢了场,便拉起满鱼准备下台,对她明眸皓齿的一笑,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百万电伏。满鱼用手挡了挡,瞥他一眼——停~~要放电别处去!别来祸害你妹子我~~
满江自是看懂了她那一眼的意思,爽朗的哈哈一笑,一弯身又将她抱起来便跳下了台。一片姑娘的艳羡声里两个人迅速落跑不见。
“满江哥,满江哥!你跑这么急干吗?先放我下来啊~~”
为了方便跑路,满鱼几乎是被半扛在肩上,颠得要将早饭都吐出来。满江哈哈的笑着,笑道:“不跑?再不跑一下台你就要被那些小伙子给围起来跑不了了~~那还不得让别的小伙子把你抢走了啊~~哈哈看我抢走茱丽叶……”
满鱼翻了翻白眼,满江怎么有时候这么孩子气啊……
“放我下来啊~~我要吐了!没人会抢我的啦~~!”
满江侧头笑着,“小鱼小鱼,以前是没有,可是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身价百倍啦~~”见跑得足够远了,满江才放了她下来,笑呵呵的盯着她看。
满鱼不满的揉着自己被满江肩膀咯痛的肚子,“什么身价百倍啊?”
“凤凰彩里出彩的姑娘可都是族里年轻小伙子追逐仰慕的对象,就算这只是初赛,你当那些人都是睁眼瞎?谁看不出来你是一定能夺彩的啊,我们家小鱼这回不拿头彩也是二彩了!加上别人都知道最显眼的桃娘素缡都是我的女人,我看从明天开始,求亲的队伍就能从村头排到村尾了……不成,我得告诉满风出门一定得跟着你,真被别人抢走了还得了……”
满鱼一脸无奈的看着好象老王卖瓜的满江,只当他是“自己家的孩子再丑也是好看”,完全没料着她还真一夜之间就成瑶江又一后起之秀。
“小鱼,你还没有给我告诉我梁山伯和茱丽叶是谁呢。”
……怎么还没忘这茬儿啊?
当初只是忙着练习歌曲,才没空跟满江细说,满鱼见现在也闲下来了,就干脆拉了满江找地方坐下来讲故事。
“先给你讲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个可是汉族的一个凄美爱情故事……”
“汉族在哪里?”
“……呃,就是关内的一个地方。”
“关内?我怎么没听说过,在朱南?青岚?还是西白虎?”
“都不是啦!少罗嗦,你听是不听啊?”
满江立刻收声,百万电伏的桃花眼含笑望着满鱼等她讲下去。满鱼自然知道他这种放电完全只是一个习惯,视而不见就好。于是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外带加油添醋又掺杂了电视剧里的搞笑情节。不过瘾,便口沫横飞一边想这里奥纳多迷人的模样一边又颇为花痴的讲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听得满江倒是津津有味,只暧昧的微笑着看她。
之前只顾着唱歌时满江什么也不知道,满鱼还不觉得有那里不对。这会儿给满江讲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又讲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被他这么浅浅淡淡若有所思的一笑,方觉着他们又不是真的兄妹,却拖着满江唱这样的情歌……好像哪里怪怪的。
(蜓:合着你这意思,亲兄妹就该唱情歌了? 鱼:你丫闭嘴,我这儿窘着呢。)
满江为人爽朗多情谈笑风生,何曾有这样浅浅淡淡若有所思的笑容来着,满鱼被他笑得毛了,左顾右盼,忽而脑中一个机灵,啪的一拍手站起来,“对了!我要去找线娘!”
满江疑惑的看着她抬腿就走,急急的问:“你去找线娘干什么?”
满鱼已经跑远,回头对他喊:“给她讲梁山伯与祝英台~~”
“路上小心点!别跟陌生男人说话!”满江不放心的看着那尾远去的水蓝色小鱼,嘱咐着。心里更加奇怪……讲故事?这小鱼什么时候跟线娘这么熟了?
还在疑惑中,突然觉得身后气氛不寻常,转头,看见桃娘和素缡阴云密布的盯着他……哦,她们倒是难得这么齐心……
“满江!你为什么会答应与满鱼同台!?我央过你那么多次,可是你都没有答应——你说过,不会偏向任何一个女人的!”桃娘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劈头就问。
满江悠然的笑着,“小鱼是妹妹嘛,又不是情人。我怎么忍心拒绝我可爱妹妹的要求呢?”
“你……!”这个滑头,永远都有理由!
素缡有些阴冷着脸,冷冷道:“她不是你妹妹!”
那句话掷地有声让满江的身子一震,霎时阴沉了脸色,周围的空气瞬间萧煞,桃娘和素缡何时见过他这般神情,不禁都住了口。
满江阴冷的眼里满是告戒,低声吼道:“我当她是!”
便丢下两个僵立不动的女人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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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娘本是去年凤凰彩的头彩,这凤凰彩素来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前三届之内的头彩如果不参加比赛,是尽量不要出现在凤凰彩,以免抢了新人风头的。
本也就快要嫁人,有许多的地方需要筹备,所以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在广场,线娘却留在家中。当她在院子里看到那个此刻应该在凤凰彩中大出风头的满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拖着她给她讲故事,着实是惊讶得不轻,目瞪口呆的听她把“严肃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讲完。半晌,她才回过味儿来,“噗哧”一声轻声笑出来。
“……线娘姐?”
满鱼看着她颤笑不已,背过身去拼命压抑着笑声,久久不平。
……好像她讲的是很凄美的故事,不是笑话吧?
“对不起,满鱼,我这么失礼……”线娘终于忍住了笑,回过身来拉了拉她的手。满鱼看到线娘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却不知是笑出来的,或是……
“……满鱼,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那天,你看到我和满风,心里一定也有许多疑惑吧。”
满鱼老实的点头。
线娘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语气里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坚决,“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知道了些什么……可是,我就快要跟村长的儿子成亲了。”
“线娘姐,满风哥……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他那个样子,我想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线娘的手微微一颤,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冷静,将视线移向远处。
“满鱼,在你看来,满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呃?”满鱼一怔,线娘却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缓缓继续道:“他俊美,多才,武艺高强,虽然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却是面冷心善。他是这样的优秀杰出,是许多姑娘心中完美的情人……何其的幸运,他爱的人是我?”微微顿了顿,眼中漫上一抹悲伤,“可是,我却不懂。不懂他的感情,不懂他的表达……他是个吝于表达的人,由或者不知如何表达,只是那时的我,真的不理解,只感到被他冷落,抓不住他的心,我自己便被不安抓住了。也许那时,我也太年轻吧……如今纵使看清,我们却也已经走得太远,又怎么回头呢。”
“线娘姐……你放弃了么?”
线娘轻轻笑笑,“傻小鱼,故事终究只是故事,人生在世,却有太多东西需要去考虑。我是长老的女儿,要嫁的是族长的儿子。我的婚姻不是什么关系国泰民安的大事,却也关系着两个家庭的和睦……更何况,村长的儿子待我极好,我又怎么能负他?”
满鱼轻轻叹气,“看来,满风哥是注定被甩了……”
“你错了,不是满风被甩……而是,我错过了他啊……相逢恨早。”
慢慢的,起了风。
风里的线娘那么美,浅笑着对满鱼说:“你是个好姑娘……帮我,好好照看满风。”

相逢恨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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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线娘那里出来,满鱼满心的失落,仿佛也感染了叫做无奈和悲伤的病症,提不起精神。一路兜兜转转,却是不想回家。
走着,看见前面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个一身显眼紫衣,不是那狐狸荻岚是谁?她想了想,走路而已,自己倒也没有必要避着,便也不管他,走近了些才看见另一个人是那个水晶一般剔透的少年那斐。
由于荻岚半背对着她,那斐先看见了满鱼,原来自然的神情顿时有些别扭起来,在那水晶一般空灵,水晶一般忧郁的面容上添了一丝窘迫。他同荻岚道:“我们下次再说罢,我先走了。”然后只冲满鱼匆匆点个头,便逃似的走掉了。
荻岚见着他这般,转头看见满鱼,了然的一笑,打了声招呼:“满鱼姑娘。”
殊不知……这一幕看在满鱼眼里,却是另一番风情……
满鱼几乎两眼放光,也不躲着荻岚,欣欣然便走过去——啊啊,好一番忧郁美少年与刁钻紫狐狸~~难道这两个人~~嘎嘎嘎~~~顿时,别人的告诫抛到脑后,她对荻岚的戒心切换绿灯。
“喂,狐狸,你刚刚跟那斐说什么?怎么见到我就跑了?”
荻岚眼睛微微一眯,被人叫狐狸也不恼,反问:“奇怪了,他看见你就走,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哦~~还不好意思说……满鱼露着一脸窥探到天机的笑容,细细打量着荻岚~~嗯嗯,跟那斐真是绝配~~
“满鱼姑娘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广场被人包围接受那些未婚小伙子们的仰慕和赞赏么?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
“哼~~我要是不跑出来,还碰不见你们呢……”满鱼低声自语,也不知荻岚是听见了没有,只勾着嘴角笑着,问:“我还正想问问你,那梁山伯和茱丽叶是谁?”
嗄?又是这个问题……满鱼无奈了一下,不过既然那斐和狐狸让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大好,就便宜了他一回。“这梁山伯与朱丽叶呢……”想想,刚刚已经把梁山伯与祝英台讲了两回,实在也不想再讲,便说:“那……我就先告诉你朱丽叶的故事,梁山伯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过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荻岚半点也没犹豫,悠然轻松的回道:“好。”
于是两人便坐到路边,满鱼又眉飞色舞的讲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荻岚听着,微微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故事……干吗要殉情呢?想出这种傻办法来……”
满鱼毫不在意,这种打小便烂熟的故事压根没去考虑过,“有什么办法,他们还是小孩子,罗密欧也不过才16岁,做做傻事也可以原谅。”
摇了摇头,“小孩子,懂得什么爱情?”
满鱼蓦地站起来,纠正道:“什么叫小孩子不懂?小孩子怎么了?他们可能不懂什么是深刻的爱,但是他们的感情都是认真的,他们也是认真地在喜欢彼此!不能因为他们年纪小就抹杀了那种纯真的感情!”
荻岚微怔,看着这个为了个故事就这般认真起来的满鱼,呵呵笑着站起来,“是是,我承认,我错了。”
满鱼抬头看了看他,“看你承认错误态度良好,原谅你。”
“噗——嗬嗬嗬……”荻岚低声地笑着,漂亮的狐狸眼眯成好看的弧度,看得满鱼有些发怔。“好了,既然你讲了故事……你想问我什么?”
满鱼想了想,“你和那斐~~是什么关系~~?”
“关系?不过是小时候一起玩过而已。”
切~~才不信~~
“狐狸,你是瑶江人吗?为什么很多人都跟你很熟?”满鱼仰着头看他,荻岚有问必答,“我只是半个瑶江人,我母亲的老家在瑶江,所以我小时候住过这里,后来便离开了。这些年因为做买卖常来常往的,跟瑶江附近的生意人都很熟,路过时也会回来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嗯……”满鱼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满风哥和满江哥都不让我靠近你?”
“这个么……”荻岚故作思考状的摸摸下巴,“大概跟我做的买卖有关吧……”
“你做什么买卖?”
“人口买卖。”
满鱼张大了嘴巴愣愣看他——人贩子!?
荻岚很稀松平常的嘻嘻笑着,“别那种表情么,我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坑蒙拐骗的事情,有人卖我便买,有人买我便卖,不过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买卖,就像穷人家卖孩子,富人家买丫鬟,卖到哪里也是卖,总需要个中转的。”
满鱼努力的合上嘴巴,让自己的思路跟上他,“可是……被买卖的人不愿意啊……”
“我是跟卖人买人的做生意,又不是跟被买卖的人做生意。”
“……那你,也会往……青楼那种地方卖人?”
“呵呵,我就说你不像瑶江人,小丫头片子还知道关内的青楼。这个嘛……偶尔。”
满鱼的眉毛拧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拧起来,一番心理斗争……还是……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我也管不着……可是,我还是不喜欢你这‘买卖’……”
“是么?那倒没关系,你不躲着我就好。”
(鱼:应该是我说你不拐了我就好……)
“不过还真可惜,”荻岚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这样的,稍微一拾掇倒也能卖不少钱……”
嗄?
满鱼的眉毛抽了抽筋,还没有等她开口,一个恼怒的声音暴响起来——
“你小子说谁能卖不少钱!??”
一条长鞭横空劈来,荻岚迅速躲开抽在那地上噼啪作响,留下一道深痕。满鱼转头,便见满江怒气冲冲的来到跟前……
满江哥?这个人是终日里开朗爽利的永远都笑意盈盈的满江哥?
满江一把拉过满鱼护进怀里,提起鞭子又是一阵狂舞,荻岚险险躲过几次都差点中招,前襟的衣服被抽裂一条长痕。
“你再敢靠近我妹妹就剥了你的皮!”
长鞭抽在地面的声音直刺入耳,满鱼被抱在温暖的怀里却打了个冷颤,同情的看了一眼荻岚,“满江哥,你误会他……”
“闭嘴!”他低低的声音满是愤懑,抱起满鱼一跃就走。
满鱼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一声也不敢吭。她认识满江也许算不得久,却也是朝夕相处,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生气的样子。
来到林子里的一片空地,满江松手把满鱼放下来,严肃的脸色丝毫没有缓解。
“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许靠近荻岚!”
“可是荻岚他不是……”
鞭子噼啪作响着落在脚边,满鱼硬生生把替荻岚辩解的话咽了回去。满江那双美丽的桃花眼此刻却是风雨欲来,似乎都能够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
——满江哥这是怎么了?他从来都没有,没有……满鱼自觉除了没有听话而接近了荻岚,着实没有惹到满江……谁惹了他这么不高兴了,这该不会是迁怒……?满鱼苦兮兮的看着那条鞭子,偏偏她如今已看到鞭子就头皮发麻。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打你从台上下来的那一刻,有多少双眼睛盯上了你,能保每一个都是善意?!更不用说荻岚那种人贩子!你身上不过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
“那个……我知道了,满江哥你能不能把鞭子收一下,我看了心里发颤……”
鞭子在地面又是狠狠的一声响,“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学长鞭防身!”
“嗄~~?不要吧,满江哥~~”满鱼下意识的抱紧身旁的一棵小树,满江认真的神情让她直觉的前途一片惨淡,“我跟满风哥学骑射就好了啊,我也有学腿脚的功夫,这鞭子能不能免了啊……”
“不行!你箭射得再好也是远距离的功效,近身便毫无用处!给我乖乖学鞭子!”
粗长的皮鞭在满鱼脚下卷起一阵尘土,她看到那棵连根被抽起半空的可怜小草,眼泪往肚里那个吞,光是看到长鞭就已经让她头皮发麻心里发颤……555~什么都好,可是就这鞭子能不能不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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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无人道。
满鱼一直只觉得,满风严厉起来的时候不笑也不说话,周身冷冷的,很可怕。如今才知道那个整日嘻嘻哈哈桃花勾魂没事到处留情的满江哥板下脸来才真的叫“凶神恶煞”!
如今她情愿跟满风学骑射也不要跟满江学长鞭!
可是偏偏已经恢复了悠然笑脸的满江平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到练习长鞭的时间就又变成了凶眼罗刹。
满鱼忍着心里的排斥,终于握起了那条深恶痛绝的长鞭。
凤凰彩的第一轮比赛一直进行了三天,之后是第二轮的准备时间。除了第一天满鱼的登台,其余的日子她都是在小树林里度过。
五月的瑶江一片锦绣,满鱼却无心欣赏风景,窝在打谷场附近的一个凹子里,碎碎念,碎碎念……
“……满鱼姑娘?”头顶上响起少年空灵的声音,满鱼抬头,迎上一双黑水晶的眸子。少年不自然的稍稍侧开脸,不敢与她对视。“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下一秒,他已经被满鱼一把拉下去,满鱼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示意他安静。
那斐的脸微微一红,稍稍退开一点。小小的土凹子里,退也退不到哪里去,两个人靠近的距离,嘴唇和掌心摩擦的触感,让少年有些局促不安。满鱼一无所觉,还嫌他太显眼的将他往下按了按。
一时间呼吸困难,满鱼的身上满是这两天呆在林子里的青草气,遮掩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那香并不属于瑶江,倒有些像关内女子清雅的熏香,早已经渗在肌肤里。那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全然乱了规律。
满鱼伸头四下里瞅了瞅,见没有异常,才松下一口气。
“听着,那斐,一会儿你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当没看见过我,知道么?”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的口吻,让那斐无奈的点头,他又不是小孩子干么要这样口气跟他说话?
满鱼这才放开了那斐,挥手示意他赶快上去。
忽而头顶上一阵爽朗的笑声道,“哈哈哈,你们两个小东西,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一起玩捉迷藏?”
满鱼如同被雷劈,无奈而绝望的抬起头看向毫无顾忌的大声说话的年长老……果然,长老的笑声很快就引来了一脸悠然含笑的满江……
“小鱼~~原来你躲在这里,可真让哥哥好找~~”满江笑得如此亲切无害,灿烂如花,比平日更添了两成的电伏,电得满鱼酥酥麻麻两腿发软……(鱼:你丫哪只眼睛看见我是被“电”的?那分明是吓的! 蜓:没差,效果都一样。)
从土凹里把满鱼拎出来,还很好心的替她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满鱼心里愤愤地埋怨着年长老,一转头才发现那斐抿着唇半天没吭声。年长老暧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转,笑得好像看到了金童玉女一般。
“那斐,你先去忙,我有事跟满鱼满江谈。”
“叔叔……!”那斐的脸忽而莫名的一红,刚想要劝阻,被年长老一个眼神阻回去,“快走快走,小孩子哪来那么多意见。”乐呵呵的看着那斐欲言又止地走了,年长老才对满江满鱼笑道:“满江啊,满鱼可也不小了,又是这么出色的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老头子我来做个媒,给满鱼和那斐作个堆你看如何?”
——娘啊!满鱼张大了嘴巴,终于还是躲不过了。
满江怔怔的瞅着年长老半天,“那斐?这……合适么?”
“合适~何时~~”
“不合适!”满鱼几乎跳起来,“一点都不合适!”
“噢?哪里不合适?满鱼你现在也是瑶江知名的美女,我那侄儿那斐更是让不少姑娘倾慕,模样长得不差,性格也好,又颇有前途,纵使还比不上满风满江,再过两年少不得也是一个杰出青年。这么登对的一对儿,要到哪里去找?”
那斐让不少女孩儿中意她是知道,那水晶般剔透的忧郁少年绝对能够引发任何一个女人的母性本能……可是,可是~~“年长老~~那斐他年纪比我小啊……”
“诶~~女孩子大个一两岁,刚好。再说那斐年纪虽小,办事却稳重牢靠,满鱼又是孩子心性,凑在一块再合适不过~~”
一,一两岁……满鱼心虚的苦笑,这可不是一两岁的问题啊……那斐就是再诱人,她也没有兴趣老牛吃嫩草~~更何况~那斐和狐狸不是那啥啥,她才不要被狐狸抽筋剥骨~~
求助的望望满江,他略显严肃,沉思片刻道:“这个……我还是回去跟大哥商量一下。”纵有满心的犹豫,却不好说。瑶江的习俗历来如此,做媒提亲的人越是德高望重,越不好拒绝。
年长老笑着道:“好好,我老头子等你们的消息。”
直到年长老走远,满江依然不发一语,神情严肃。满鱼扯着他的手摇晃着撒娇埋怨,“满江哥~~你干吗不直接拒绝啊~~”满江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话,目光似近似远的看着眼前的满鱼,伸手摸摸她的头,无意识的低喃:“……迟早都要嫁人的么……”
满鱼不满,这么重要的时候,满江却只顾着走神儿,看来是不能靠他了。细想来她才发觉那斐最近面对她的态度的确很奇怪……难道是因为他心中的人是狐狸却不得不顺从长老的意思跟她在一起,所以看到她才那么尴尬?对,这种时候,一定要联合那斐一起抗议!为了那斐能够成为一代极品小受,为了她不会走上姐弟恋的道路!
当即丢下满江一个人,去追那斐共商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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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斐并不曾走远,他自然知道年长老要同满江满鱼谈的是什么,隐约间有些忐忑。
究竟心里在忐忑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过去只当满鱼是普通的朋友,虽然知道满鱼年纪比他大些,但是那个整日像一尾小鱼一样穿来梭去的女孩他实在没有办法把她当“姐姐”看。直到年长老要给他做媒,又不好拒绝,竟渐渐在意起那一尾鱼来。
长老已经说媒了么?她会是怎样反应……她……
“那斐!那斐!”
满鱼远远便喊着招手,示意那斐等等她,那斐突然在这实见着满鱼,心里越发惶惑起来。定在原处有着些微的不知所措,满鱼走到跟前,竟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那斐微微滞了滞,脸颊悄然浮上一朵红云。
“那斐!年长老早跟你说过了是不是!?”
那斐明白她的意思,略略窘迫的别过脸,点点头。
不敢正视满鱼的举动落在满鱼眼里,已认定他是因为满鱼破坏了他的幸福而责怪。当即一脸真诚的注视他说:“你放心,我会帮你保护你的幸福,我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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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斐这时略略疑惑的转回头来,望着满鱼,满鱼坚定地握着他的手,“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战友!你相信我!”
那斐仍旧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满鱼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既然满鱼要他相信——他……相信满鱼。
满鱼当那斐终于解开了误会,肯正视她,心里一喜,便打从心底里露出一个微笑。那斐看得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握在满鱼手里,柔软微温,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他唯恐满鱼会听到他的心跳,急忙抽出自己的手,退远了一步。
满鱼自然不知原由,急道:“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不是!我相信!”那斐也急了,这还是第一次,他面对一个女孩子会这样不知所措。只怕满鱼会不高兴,反射性的便又把手握了回去,反拉住满鱼的手。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拉上去的手握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只涨得一张白皙的脸呈现着诱人的粉红。
满鱼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顾着乐,拉着他的手“小朋友,手牵手”的晃啊晃,“呐,说好了,一起努力!我们都要幸福哦。”
那斐纵然年纪轻,但从小懂事被长辈寄予厚望,越发的努力上进极少玩耍,何曾做过这样幼稚的举动,偏偏这样的举动和满鱼一起做起来,却又让他觉得可爱又温馨。心里小小的温暖和喜悦,一点点滋长起来。
“既然约定了,我马上去找狐狸,跟他说明白。你放心,他一定会理解的!”
“狐狸?”
“就是荻岚啊。”
“你去找荻岚作什么?”那斐不解。
“跟他说清楚啊,不然他若是误会了你和我,那你的幸福怎么办?”
这下子那斐更懵了,“什么误会?”
“你反应怎么这么慢啊,如果荻岚以为你是自愿和我定亲的,那他不是会生气吗?”
那斐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只听得满鱼继续道:“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喜欢的人是荻岚对不对?虽然那个狐狸难以捉摸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这么美,他一定会动心的。放心,我说了会帮你,为了你和狐狸的幸福,我们一定要跟长老抗衡到底!”
那斐那张粉色的脸唰的一下白了,紧紧的抿着唇,握紧了拳,不一会儿又涨红。那脸色忽白忽红,转眼褪尽了血色,煞白煞白的看得满鱼担心,“那斐,那斐……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伸手便要去摸他的额头。
那斐偏开头躲过她的手,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忽而把自己的手一抽,转身便走。
满鱼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叛逆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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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呵呵哈哈哈哈~~~……”
荻岚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气大笑,那斐已经涨红了脸,恨不得一拳朝他那张狐狸脸上挥过去。只是不等他挥拳,荻岚人已经笑滚到地上去了。
“荻岚!”那斐磨着牙齿,黑水晶的眸子眯起,“是你非逼我说的!你还笑!!”
“呼~可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哈哈哈哈~~……”
等荻岚形象全无的笑够了,那斐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可以。荻岚揉了揉脸部抽筋的肌肉,同情的看着那斐——多可怜的孩子啊,这才情窦初开呢,就遇上这么个祸害……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干脆来‘幸福’吧~~”狐狸眼一眯,便作势上前要去抱抱,终于被那斐忍无可忍搁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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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羊,两只羊。
三只羊,四只羊……啊啊啊~~~睡不着!
满鱼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揉着自己的头发。同盟军的发展莫名的不顺利,如果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跟那斐定亲怎么办啊~~~那斐那个叛逆期+青春期的怪小孩,到底脑袋里在想什么啊~~~
屋外叮叮淙淙的零星琴声已经响了快大半夜,满鱼不用看也知道是满江,那有一下没一下的零星调子还听得出是《梁山伯与茱丽叶》,这个人有那么喜欢这首歌吗?怎么比赛前没见他这么卖力的练?难道他以为别人都不睡觉的?!
再看满风哥的房间,门帘低垂,半点声响也无。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多好的一个青年!
满鱼终于听不下去,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去找满江理论。平日里她装乖她撒娇她怎么着天真单“蠢”都行,可是今个姐儿心烦!不干了!
木门一推,大步跨步出去,那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松松的抱着木琴,手指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满鱼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个人的神儿早就飞了。硬生生的止了脚步,看着这个连星星都看不到的月夜里,月光下如没有生命的白玉雕刻一般俊美的男子——满……满风哥?
怎么会是满风哥?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个曲子的?——梁山伯……他该不会,是想起了线娘?
突然间觉得在人家伤感的时候来打扰似乎不太好,满鱼立刻转身回房。
(江:不公平~~!诬赖我也就罢了,为什么看见满风就不找他理论!?我长得又没比他差! 蜓:人格魅力问题……)
“鱼丫头。”他淡淡而低沉的声音唤住她,满鱼回过头来,看到他浅浅笑着伸出一只手等她过去。满鱼走近了,稍稍犹豫,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让他轻轻拉到身边。满风放下木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仿佛是满风的一个习惯,温柔宠溺,像疼爱着一个孩子一般轻柔的抚摸。
满鱼的头发留得很长,像关内女子,漆黑的发丝在掌心滑过,触手冰凉柔顺。
“满风哥……”
“我见过线娘了。她说,你去找过她?”
“嗯……我只是……”
“只是去讲故事?”满风轻轻笑笑,那白玉雕像般的人才终于有了些生气,一只手环过满鱼的背后,抚摸着她的长发,“丫头,如果你是祝英台,会和梁山伯一起化蝶吗?”
“会。”满鱼回答得轻而坚定,加重语气的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是祝英台,那么当我在看见梁山伯的坟墓的那一刻……我的天地就已经塌了,毁了。心若死了,我就只是个被活活埋葬的活死人,不能呼吸,就只能窒息……我会死。不是应为想寻死,而是活不下去。因为活着,太苦。因为心里很痛。因为我拼命的吸气空气却进不了肺里。因为……”
“好了,小鱼。”满风突然将她揽进怀里,阻止她隐隐透出呜咽的声音继续下去,喃喃着:“好了,小鱼,小鱼……不需要说了……”
满鱼头伏在他肩上,声音幽幽的,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心里抽痛,那不是撕心裂肺,却隐隐的……明知道自己还活着,却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不知道怎么能够停止那种痛,只是想停止,想让疼痛停下来……祝英台,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祝英台,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因为祝英台,只是梁山伯的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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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那么静,没有了零星的琴音,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满风轻轻拍着满鱼,渐渐平静。许久,他才似玩笑,似轻嘲道:“看来我跟线娘果然……已经走得太远……”
满鱼靠在他怀里,这样好的一个人,线娘竟然不要……不然……她留来填充后宫好了?
呸呸,想什么呢……怎么能把主意打到满风哥身上呢,鄙视自己一个。
半晌,满风轻轻推开了满鱼一些,看着她,转了个话题,“好了……说起来,这几天你都被满江揪着去练鞭,明天就是第二场比赛了,你准备过了吗?”
“嗄?”满鱼傻傻的看着满风,“明天是啥?”
满风显出些好笑,了然的重复,“凤凰彩。”
“啊!!”满鱼反应过来,这回真的傻了眼,“我完全忘记了!”
满风就只能无奈的笑着,看那条鱼匆匆的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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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第二轮凤凰彩大会。
不同于之前只有不多的人认识满鱼,这一次她一出现,便有许多陌生的人欢呼着迎接,笑着鼓励,满鱼笑颜回应,一路下来已是笑得脸部僵硬。瑶江人生性热情豪爽,若不是她的身边有满风满江两个人护着,怕是已经有不少青年上前一表仰慕之意。满鱼现在明白,满江当日那一句“身价百倍”是什么意思。
到达之后,便有人来唤满风和满江去帮忙,满江有些不放心的嘱咐,“我们去长老那里看看要帮忙些什么,你乖乖在这儿等着上场,不许乱跑,不许跟陌生人讲话,不许随便跟人走,不许……”
“走了。”满风不等他啰嗦完,拎起他的脖领便拖走。
满鱼看着两人终于走远,左顾右盼,不多时便寻到那个抢眼的紫色身影,当即挥了挥手,喊着:“狐狸!”
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透出浓浓的笑意,走了过来。
“狐狸,你见过那斐了吗?”
“嗯。”
“那……你知道年长老要给我和那斐做媒?”
“嗯……”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着急不上火的啊?你有没有问那斐到底是怎么了,突然间就闹脾气,我都还没有和他商量好对策他就跑了……”满鱼说着说着,就觉得荻岚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儿,跟抽风似的,一颤一颤。“狐狸……你……脸部肌肉抽筋啊?”
荻岚努力的憋着一肚子的笑,可是一看见满鱼的脸,那笑了一天一夜笑到肌肉抽搐的脸就反射性的收缩,只能眼神左飘右飘,尽量不去看眼前的满鱼。
“狐狸,你没事吧……眼神儿都乱飘没个焦点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那斐的……你放心,我是真的没有要横刀夺爱的意思……”
抽搐,在荻岚的脸上不断扩张和激烈,他用手掩住嘴巴,胡乱点点头。
满鱼放下心来,“那我会尽快想办法,你要帮我劝劝那斐不要再闹脾气哦。”
荻岚压住笑意,细眼微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辜负你的好意~~”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旁若无人四脚朝天的滚到地上笑到昏天暗地。
“呐,我也快上台了,要去做做准备,等我想出办法再联系你。”
荻岚嘴角抽搐的赶忙挥挥手,让她快去。看着满鱼消失在人群里,突然蹲在地上低着头全身发颤。
旁边有人走近,奇怪的碰了碰他,“荻岚?你蹲在这儿干吗?哪里不舒服吗?”
“嗄?我没事……”荻岚抬起头,眼角似乎有着水光,脸部还在停止不住的抽搐,“找我有事么?”
那人担心地看了看他,“更长老找你过去,说有事要你帮忙。……我看你病得不轻,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哪里不舒服要赶快去医啊。”说着拍了拍荻岚的肩,他撇撇嘴角站起身,揉着憋笑得发疼的腹部。远处的喧闹喝彩声以及鼓声宣告着比赛已经开始,荻岚远远的看了一眼,虽然很想去看满鱼的表演,却还是转了身去找更长老。
还未入屋子,更长老便听到他的脚步声迎了出来,“荻岚,你来了。”
“长老,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事情要请你帮个忙……”
荻岚的狐狸眼睛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色,笑道:“长老有什么事情交待一声就行,何须客气。”
更长老道:“我有个老朋友在峰州,近日托我帮忙照顾几位客人,说是来寻人……”
“寻人?”
“是,几位客人的一个朋友两个月前失踪了,据说极有可能是落入了丰岍江,沿着江流一直寻找下来,寻到下游的瑶江。不过这几日我也是事务缠身,想你人面比较广,便托你照顾一下几位客人,带他们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荻岚爽快地点头,“没问题,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就交给我吧。”
“来,我先替你引见一下。”更长老招呼着荻岚走入房间,一入门,荻岚便先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位少年,一个蓝衣,神情清泠,一个黄衣,未语先笑,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绝色。荻岚当下顿了顿脚,不禁多看了两眼,反射性的在脑子里估了个价。见长老瞪了他一眼,尴尬的笑笑。——看到美人第一反应先估价钱,纯粹只是习惯而已,绝无歪念。
再看屋里,才见着两位正主。
一个是长身玉立,风神玉骨的温润男子,眉目如画,仿佛远山离雾。一个却是脸蛋漂亮得过分,漂亮得毫无特点,可就是怎么看就一个漂亮,让哪一个女人看着都嫉妒,能漂亮成这样也着实不容易。
荻岚微微一怔,忽而眼中露出一丝深意的微笑,眼珠子方转了半圈,脑中已转了三转。
——这两个人,他却是见过的。
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这回可是摆了一个大乌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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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先生,这位是荻岚,就有他带你们到瑶江四处走走。”更长老介绍着,“这两位是萧先生,墨荷公子。”
“在下轩辕萧林。”“孟荷。”
既然不是在关内,孟荷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姓名,便报上了名字。
荻岚的视线在两人面上略一巡回,确定他们并不认得自己,眼中浮上惯有的笑意,还了一礼。
“此次便麻烦荻岚公子了。”萧林并没有漏过荻岚第一眼看到他们时的一瞬间怔然,细想,却不记得是否见过此人。但见荻岚虽然一身瑶江装束,对他们行的却是关内礼节。就算当他是生意人四处来来往往惯了,对此人却留了一个心。
“萧先生,孟公子先随我来吧。带你们四处走走,看看环境,晚间再替你们安排住处。”荻岚招呼着他们一同走出房间,仿佛只是随口问着:“不知萧先生要找的是什么人?”
提到了正题,萧林认真道:“是一位姑娘,看起来二十出头年纪,名唤陆唯羽。”
“她是从丰岍江落水?”
“应该是。”自那日唯羽从太守府失踪,他们几乎挖地三尺搜寻过每一寸土地,却只在桃林尽头的断崖附近找到唯羽落下的随身物件。便沿着江流一路搜寻下来。
荻岚似笑非笑,眼中浮着一抹不明的深意,“如果我没有弄错,丰岍江在关内是位于断崖之下,河水湍急又多乱石……倘若人是从那里落下来,又过了两月之久,萧先生就没有想过她人已经……”
荻岚有所指的拖长了语调,一旁的黄衣少年先沉不住气道:“我家姑娘才不会出事!萧先生手上的红线都还没有断……唔……”后半截的话已经被蓝衣少年从身后伸了一只手捂住嘴巴堵了回去,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怏怏住口。
萧林浅笑看了他一眼,并不责怪,借口道:“我们从上游一路搜寻,沿江几里都已找遍,一日还没有寻到人,或者看到尸体,我们一日也不会放弃。”
荻岚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但笑不语,只先行带路。
慎语见萧林神情有些严肃,以为他在担心,上前低声道:“先生不用担心,从我们上路的时候开始,我和简言已经在两位身上都落了神力保护,姑娘是不会有事的。就算实在寻不到……我们也还有最后求助仙界一途。”
萧林对他含笑点头,心中却明白。简言慎语当初受了渎月和红熵拜托才来护送他们,逃亡伊始便在他们身上落下神力,掩藏两人的气息以便不被仙界察觉。却也正是这神力现在却使寻找唯羽更加困难。倘若当真求助于仙界……那么红熵当日所犯天戒,圣月为帮助他们知错犯错,简言慎语帮助他们逃脱,便都将掩藏不住。还有他和唯羽的这段旅途,便也走到了尽头。
说不担心是假,理智上却也明白一则有神力护身,二则他手上红线未显异常,简言慎语都不曾感觉到唯羽后来又发生异状,那丫头理应平安。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丫头活蹦乱跳的,却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就更不,可,原,谅。
远处一片热闹非凡,许多人聚集着,传来乐声和鼓声,以及许多人齐声鼓舞喊着“满鱼!”
萧林看了一眼,询问道:“那是在做什么?”
“这是瑶江每年一度的重要活动,凤凰彩。在女儿节之前,长达近半月,会从三轮比赛中选出我们瑶江最美的姑娘。这已是第二轮,有资格参赛的都是瑶江数得上的美人,现在台上的满鱼便是瑶江后起的新秀……萧先生可有兴趣去看一看?说不定……也会有意外的收获呢?”荻岚半眯的狐狸眼紧紧盯着萧林的反应,有着让人难以读懂的光芒。
萧林轻轻摇头,“不必了。我们要找的,并不是那样显眼的美人。”
荻岚轻轻笑了笑,关内与瑶江对于女人的评断标准自是不同。关内女子,以容貌倾城性格贤淑才称得上美人。而瑶江人本就热情洒脱,更重才艺。
他懒懒的口气似乎含着些许暗示,“凤凰彩几乎族里的年轻人都会到场观看……如果您要找的人在瑶江,说不定也会去看呢?”
萧林看着这个狐狸眼的男人,略一想,点点头。
“麻烦荻岚公子带路了。”
“好说。”荻岚眯眯的狐狸眼里,流转着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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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凤凰彩里,那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却正蹦到台上,除了第一场比赛可以拉“外援”,其他的两场就都只靠个人本事。按惯例,上台的姑娘要先应付过台下种种的要求和“刁难”,才开始自己的表演。
满鱼方过了台下提过的要求一关,轮到抽签来决定加演曲目。
她故作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盯着拿签筒上台来的那斐看,那斐看着她只是又气又羞,直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偏偏在这么多人眼睛之下还要故作镇静,终于妥协,悄悄用手指弹出其中一根签。满鱼乐呵呵的拿出来,反递给他,那斐念道:“肚皮舞。”
满鱼傻了。那斐更傻。
白皙的人儿瞬间成了煮熟的虾子,从头通红到脚,捏着木签的手隐隐发抖——羞到通红,气到发抖——这曲目,根本不是瑶江的曲目!这签子,却是荻岚一手准备!——荻岚!!那个家伙,那个家伙!他明知道是那斐负责上台抽签,他早料到那斐拿了满鱼没有办法一定会放水!难怪那个家伙会那么好心告诉那斐作了标记的签子是最简单的曲目!!
眼见着身旁的大虾子抖啊抖,好似随时都会跳下台去跟人拼命,满鱼小心翼翼的碰碰他,“哎……你没事哦?”
没有反应。
“那个……我跳就好了,没事的。”比赛的规矩是不好坏的,签子既然抽出来了就要跳,满鱼自然是不知道瑶江并无此曲目,而这签子却出自荻岚之手,因此不解那斐的反应,只当他年少害羞罢了。
那斐愧疚的看了满鱼一眼,只怪他听信荻岚那个老狐狸,才害了满鱼跳着什么“肚皮舞”。他虽然没有见过,也听说过胡人的舞姬会露着肚皮跳这种东西,只怕辱没了满鱼。却被满鱼反过来劝他,更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半推半就的被满鱼推到台下,满鱼转身进台后的一间小道具服装间,瞥见一旁还真放了一件露脐舞衣,当即换了,便返回前台。
台下已是半点声响也无,从宣布“肚皮舞”开始,许多人也都有些无法置信。瑶江不是个保守古板的地方,有些知道荻岚也帮忙筹备的人自然猜到是常年四处奔走的荻岚想出的鬼主意,只是未料满鱼当真会跳。
服装当然是荻岚准备的。乐手也是安排好的。满鱼身着一身亮蓝紫色缎面缀着珠花和流苏的胡人舞姬衣服出现,乐声便立刻响起。
满鱼当然不会跳劳什子胡人的“肚皮舞”,别的“肚皮舞”还是会的。当即也不含糊,随着乐声便跃动而起,如同一只在水里游动的闪亮而柔韧的鱼,翻转纤扬。
台下只剩了呼吸声,被那一抹闪亮蓝紫映得眼花缭乱。那斐的脸,早已经由鲜红变紫红,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忽然间,台下传来一声隐隐不怒自威的低喝,压过了妖冶的乐曲声——
“陆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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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台上的满鱼像一个突然被关闭开关的木偶,定住在一个“飞天”姿势上不动。乐曲声也随之停止。
台下接二响起惊呼声:
“羽君!?”
“姑娘!”
满鱼缓缓收起动作,转身看向台下,一眼便看见人群里尤其扎眼的四个人。当中的一个,一双悠远的眸子仿佛弥漫着重重浓雾深不见底,看不清喜怒,一瞬不移的盯着她……转看另外三张脸,两个惊讶,一个面无表情。再旁边,是狐狸仿佛幸灾乐祸的脸。
满鱼轻轻的一歪脑袋,一脸的茫然无辜问:“你们……是在叫我么?”
台下的人微怔,缓缓而不容置疑的说:“羽丫头,下来。”
四周的人也是一脸疑惑,来回看着台下的四人和台上的满鱼,满鱼有礼的笑笑,“抱歉,我是满鱼。你们几位是不是认错人?”
远处的满风满江已经拨开人群走过来,满江上台护在满鱼身边,满风挡在他们身前,略一打量,“几位找我妹妹有何事?”
孟荷惊道:“你妹妹!?可她明明是羽君——”
“她是我妹妹满鱼。几位倘若只是认错人,那么现在既然讲清,就请离开。否则,我只当几位是来闹场。”
萧林轻揖,道:“在下等无意搅了贵地的活动,只是在下一路寻人而来,找寻一位失踪的朋友,如今,正好寻到。”他抬眼看向满鱼,满江却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她护在身后,满鱼露着半个脑袋,眼神无辜得很。
萧林不动声色,孟荷却已经沉不住气,“羽君!你不认得我们么!?难道,难道……”
——失去记忆!?
满风面色一沉,却不答话,显出些许犹豫。
台上的满江已经一把抱起满鱼,从一侧跳下台来,“我不管你们在找什么人,满鱼就是满鱼!她也根本不认得你们!”
萧林的眼睛因着满江与满鱼亲密的接触而瞬间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转瞬敛去。“丫头,你当真不认识我?”
满鱼不怕死的摇头。满风却因萧林那一声“丫头”,微微蹙眉。他侧目看了看满鱼,那丫头却毫无反应,不似心中有鬼。
“你们自己也看到了,满鱼并不认识你们,难道你们还硬要纠缠不成?”满江将老母鸡护小鸡的架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连满鱼看了都直想笑。
萧林却只当什么也没有看到,淡然道:“她确实就是唯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走。”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火花在半空交错,噼啪作响。
突然被打断的表演已经惊动了长老们,年长老先走了过来,已经了解的大概的事情,打着圆场,“这位就是萧先生吧,我已经听更长老说过你的事情。你说满鱼就是你的朋友,我敢问一句,你的朋友是何时于何处失踪?”
萧林有礼道:“三月,于丰岍江落水。”
年长老点点头,“没错,满鱼丫头确实是满江两个月前从丰岍江下游救回。”
“长老!”满江一急,年长老挥挥手让他安静,“容老头子说句公平话,既然满鱼丫头的来处,时间都没有错,应该就是萧先生要找的朋友。我知道萧先生寻人多时必定也心急如焚,只是如今满鱼丫头自己并不记得,就这样硬把人带走,对鱼丫头也不太通情。不如萧先生暂时先留下来,让满鱼慢慢回想,就算想不起来,等彼此熟悉了,再让她决定要走要留也不迟。萧先生觉得呢?”
萧林自然知道年长老德高望重,说的也都在理,便没有失礼,“长老既然这样说,萧某无话。”他的眼睛向满鱼淡淡一扫,那丫头心里咯噔一声,打了个激灵,缩在满江身后不敢露头。
荻岚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睛在他们之间流转,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年长老见情势暂时缓下来,又发话,“既然这样我便让人去给几位安排客房,至于满鱼……你的比赛中断,事出有因,便将你推后,安排到第二轮的最后。”
“谢谢年长老。”满鱼笑嘻嘻的从满江身后探了半个脑袋出来道谢,便倏地又缩了回去。活像出洞的老鼠。
孟荷在心底暗道糟糕,看来她是真的失去记忆?看看其他三人,却似乎各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好,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靠他鱼肉郎中了!当初帮助轩辕萧林恢复记忆却半途被迫放弃,如今这羽君的失忆症,就让他来大展身手,好好实践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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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鱼跟在满风满江身后被领走,看着眼前两个沉默的背影,都是一声不吭。好容易熬到家,满鱼刚开口叫了一声“满江哥。”他回过头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满鱼一眼,转身就回了房间。
——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一个个阴阳怪气的……
“满风哥……”满鱼转头向满风求助,他如常的摸了摸满鱼的头,笑容里却有一点沉重。
“没事的,你没有什么错。”
——没错,要将她捡回来的是他和满江,要将她当成满鱼的也是他和满江,如今只是她真正的故人来寻她……只是,有人来接她回去她应该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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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孟荷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努力回想着过去总结出的“失忆症治疗三步走”。并结合当初在萧林身上的实验反映,进行提选改进,做好唯羽的全方位治疗计划和准备……
至于萧林……
简言:“先生,这样放着姑娘,可以么?”
萧林:“无妨。她过不了多久……会回来的。”
简言:“先生这么自信?”
萧林:“你觉得那个花痴丫头,逃得过‘姻缘红线’和‘美男当前’的诱惑么?”
简言:“……”
(先生,您可以不要把那种云淡风轻,运筹帷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如再世诸葛一般的莫测笑容,浪费在这种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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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凤凰彩的热闹人声传来,只听那开锅一样的震撼,就知道场上的不是桃娘便是素缡。若是往日满鱼早凑过去看热闹,现下却没那许多心思。她那个“大众情人”的满江哥哥不赶快去会场看他的美貌情人们,却坐在家中小院里望着做家务的满鱼发呆。也不怕他那两个大美人和一干小美人回头生起气来三堂会审,有他好果子吃。
满鱼被他盯得毛了,叹气,放下手中的活。
“满江哥~~你再盯也盯不出个大美人来,你没有事情要做的啊?”
满江怔了怔才回过神儿来,还没有完全走出发呆的状态,顺口便问了一句:“小鱼,你不会离开吧?”
“嗄?”
“没事。”满江起身,笑了笑,又恢复往日翩翩公子哥儿的俊俏飞扬模样,走过来用脸颊贴了贴满鱼的额头,“乖,哥哥去看看未来的老婆们,你不要乱跑哦。”
“噢……”
这人,一时一时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满江才刚出了门,门口便探出一颗狐狸脑袋,眼睛眯眯的,看着满鱼偷笑。
“死狐狸,你笑什么笑啊?还有胆子跑来这里,不怕被满江哥看到剥你的狐狸皮!”
“嗬嗬嗬~~若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我还怎么大江南北的走啊?”荻岚不客气地走进院子,盯着满鱼左看右看。
——这一个一个的都怎么了?她又没一夜之间变个大美女,干吗都盯着她看?
荻岚绕着满鱼转了个圈儿,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真是怪了,我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怎么先前就没认出来……?”
“什么啊?”满鱼摸了摸胳膊上被他盯出来的鸡皮疙瘩,压根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感慨——这女人还真是怪物,一时一个样子,说变就变了一个人。”
满鱼有听没懂,问道:“你到底来干吗的?是不是那斐有什么事?”
“不,倒不是那斐,是另一个人找你有事,我帮忙带路而已。”说完荻岚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满鱼去看门口。满鱼转头,便看见孟荷站在门外,有些不知该用“故人”还是“陌生人”的立场来跟满鱼打招呼,显得有些犹豫。
满鱼笑了笑,对他点头招呼道:“孟公子。”
孟荷一怔,知道自己已经被摆在了“陌生人”,勉强扯了个笑容,添出一点客气。
“好了,既然人已经带到,剩下要说什么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我先走了。”荻岚爽快地告辞,从孟荷身边走出院子,“孟公子想必已经记得回去的路了吧?需要我来接你么?”
“不敢多劳烦荻岚公子,在下已记得路。”
待荻岚走远,满鱼眨巴眨巴眼睛,颇无辜的看着孟荷,“孟公子找我有事么?”
“呃……我只是想找羽君,不,满鱼姑娘聊聊,可否请姑娘一起出去走走?”
满鱼狐疑的点头,这个人还真不会演戏……心里有事全摆在脸上了。
她关了院门跟孟荷走出去,七拐八拐的净是上山的小路,但看孟荷走得如此熟也知道他早探过地形,心下疑惑不知踏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羽君……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和萧兄?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看你过去受那么多苦……还以为好容易你能得偿所愿跟病书生走到一起,竟然又出这样的变故……”走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匆匆拉起满鱼的手腕,“你当日怎么从崖上落下的,一点都不记得么?那里河水湍急又多乱石,你身体没事吧?让我看看,千万别留下什么遗症……”
满鱼一直都不说话,看着孟荷念念叨叨,急急的又是端量又是把脉,都是真切地关心,不自觉也挂起浅浅的笑意。哪里知道孟荷探着她的脉,心里松了一口气——羽君啊,你这身体可要千万已经养好,不然可经不起治疗失忆来再折腾一回……
确保她的身体已经无碍,便一边走,一边同满鱼闲聊,微微笑着看她,“羽君,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我,苍澜和惊涛在一起,每日只是到处疯跑,闯了祸他们两个便拼上小命儿一个带你逃走一个留下和我一起顶罪,所以山庄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几个调皮鬼背后其实你才是怂恿者和主谋……”
满鱼愕然,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目瞪口呆的摇头。
“唉唉……看着你长得一天比一天温柔美丽贤淑婉约,山庄里的大人都开心得不得了,以你为荣,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你倒是不跟着我们到处跑了,直接退居幕后整天净出叟主意,指使着我们干这干那,害我们继续闯祸继续被骂……”
越来越愕然……
“如今想起来,那样的日子真是单纯又开心,若是能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可自从苍澜带了姝娴回山庄……羽君,你连那些都不记得了?”
他们走到山坡,停下来,孟荷有些难过的看了看她,满鱼低了头,抿着唇不做反应。孟荷并不放弃,继续跟她说过去的事,“说真的,苍澜成亲那天你却从山庄消失,当真吓坏了我们,在那之前我还真的没发现惊涛竟然对你……唉……说那些也没用了,其实你失去记忆之后倒也好,至少不会再整天伤心难过,看到你开心我们便也开心,尽管是有点开朗过头……”无奈的笑了笑,“你倒是越来越出人意料,尤其你竟然跟病书生在一起,当真是惊讶得我下巴都要掉下来,只是可怜了惊涛……唉唉,怎么又说起他。”
满鱼抬头看他,有些在意,“那……那个惊涛后来呢?”
孟荷的脸色沉了沉,“羽君你想想看,能想起你和惊涛成亲的那天么?你想不出惊涛有多开心多幸福,可是转眼一切都毁了……一场大火结束了一切。虽然我后来也一直没有问过你那场火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是么?你葬身火海,惊涛他……没过几天就离开山庄了,后来江湖上虽然也有人见过他几回,却再也没有和山庄有过联系……”孟荷轻轻叹口气,“世事变迁,就只有你还没有改变了……”
满鱼轻笑道:“正相反吧?是完全改变才对吧?”
孟荷摇摇头,笑容里有一点点苦涩,“不,其他人外貌未变,心却都已经完全不同了。你虽然容貌变了,如今身份记忆也变了,性格却还是失去记忆之后的老样子,只让人哭笑不得。”
自来孟荷都是粗线条,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如今竟然露出这般神情,看得满鱼有些心疼。像满风对她那样,伸手跷脚摸摸孟荷的头,轻声道:“傻瓜……你自己不才是那个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人……”
孟荷一惊,盯着她:“你记得什么了!?”
“嗄?”
满鱼仍旧一脸茫然,孟荷露出些失望,原来只是无心之言么……但是既然会脱口而出无心之言,就说明心里还是对往事有感觉地吧……那么再追加一贴猛药——
突然孟荷抬头,说一句:“羽君,得罪了。”伸手将毫无防备的满鱼一推,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从山坡摔落下去——
孟荷心中默念:羽君啊,你放心,有我孟荷在,不管你受什么样的伤都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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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啊————!!”
耳边的风声呼啸了4.3秒钟,满鱼刚好来得及玩一回心惊肉跳,想一下“这会又要完蛋了——”,下一秒已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啊啊,人生真幸福,十次坠落中有九次都会有人及时张开怀抱,剩下的那一次……通常是摔得最惨的一次。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温淡香气……满鱼呼吸一滞,心脏跳漏了一拍。抬起头,正看见那张儒雅隽秀的脸仰起,下巴和脖子勾出诱人的流线,一时心荡神驰,听到他蹙眉对山坡上道:“孟荷!你这是做什么!?”
山坡上的孟荷一时间缩了脑袋,知道躲不过又慢慢探出来,心虚的笑笑,“嘿嘿……萧兄,我,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帮羽君恢复记忆……”
萧林无奈的看看怀里的满鱼,又看孟荷,“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上一次还没有受够教训么?胡闹。”
这个孟荷,平日里明明明理得很,怎么一碰上唯羽就没了分寸?
轻叹口气,转看已经在温柔怀抱里失了神儿的满鱼,笑道:“你要继续抱下去,我倒也不介意……”
满鱼惊觉,有点恋恋不舍的从他怀抱中下来,道“多谢萧先生。”
……“萧先生”么?
萧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浅淡的笑容像这瑶江五月里的清风一般难以捉住,看得满鱼一阵心慌。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成,再这么着下去指不定会得心肌梗塞……她勉强笑笑便想拉开距离,却被萧林拉住,不轻不重,仿佛只是随意扶住一般毫不失礼,却无法挣脱。
“在下的同伴方才令姑娘受了惊吓,萧某作为赔礼送姑娘回去可好?嗯~?‘满.鱼.姑.娘’。”
——你你你你叫姑娘就叫姑娘,把那四个字念那么重干嘛……说,说话就说话,非要靠这么近么……
满鱼的手被拉着,萧林却一点点欺近,暧昧的呼吸几乎要吐到她的脸颊上。满鱼之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着她的心脏有些呼吸困难……
冷静,冷静。
“谢,谢……不,不用,我……”
“不用客气。”萧林淡然浅笑已伸手轻轻一勾满鱼的腰,似扶似搀似抱暧昧不已的携着满鱼向山坡下走,留下孟荷在原处看得目瞪口呆——看,看不出来,温淡如水的萧兄竟然有如此潜力,连登徒子都能做得这般温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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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鱼被萧林护送回家的时候满江竟然已经回到家中,看不到满鱼,四处找了她半天。这会儿一见到几乎被萧林搂在怀里的满鱼,脑袋里轰然一声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整颗心忽地悬了起来,低沉道:“小鱼。”
满鱼一惊,慌忙从萧林怀里挣出来,看在别人眼里却好像一个跟小男朋友亲热却被老爸撞个正着的慌乱丫头一般。当即满江的脸色更加阴沉不定难以捉摸。
萧林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淡然而有礼的对满江说:“满江公子。‘满鱼姑娘’方才在山坡上险些失足,受了点惊吓,萧某正巧路过,便送她回来。既然已经无事,萧某便先告辞了。”
满江被他那种平和的气度感染了,也稍稍客气起来,板不下脸。待萧林转身,在满鱼身边地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明日再见。”
合着……这意思就是“咱不急,细水长流,天天来见”??
满鱼转头盯着他的背影盯了好半晌直到走远了,消失了,才被被忽视了半天的满江一把扛在肩上就走出门。——这回是“扛”,可不是抱。
“哎哎,满江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满江哥!!”
一路满江只是走路,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管路上人奇怪的目光,直接扛着她找到年长老面前,才放下她往前一推,“这丫头跟那斐的婚事,我们答应了!”
嗄嗄嗄嗄——??说啥!?
年长老一怔复一喜,那斐却也就在附近明明白白的听见那句话,整张脸唰地整了个通红。满鱼傻傻的看着满江,愣在那里半天也没明白他到底说了啥……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半天之后还是年长老先反应过来,有些迟疑,“这……可是满鱼的故人才刚寻来,这个时候……”
“又不是她的爹娘,这种事情还需要问过他们吗?再说小鱼现在也还是我们家的小鱼!”
满江哥~~就算不问过他们你也先问过我好不好啊~~~
“不行!!我不答应!!”奋起疾呼,看到的是满江的无视,张老的惊讶和那斐的……受伤?呃……那斐那孩子在这儿搞得这么委屈干吗啊?委屈的人是她才对吧?
“小鱼,瑶江的风俗,长老做媒和我这个兄长答应了的亲事,你的反对还是省着吧。你要驳了长老的面子吗?”
满鱼真的要生气了,朝着满江脚上狠狠踩下去,“我不是瑶江人!”转身就跑掉了。
满江一愕,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看着她跑掉的背影,眼中显出慌乱……
——满江哥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沙猪!!
恶狠狠的踢飞眼前的石头,她愤愤地想,满江哥若是把她逼急了,当心她翘家!……翘家……嗯……说到这个,不如去看看萧林在做什么,实在不行就干脆和萧林一起落跑算了。
好在她知道萧林和孟荷的落脚之处,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甜软声音:
“萧先生……您怎么不跟我道别就不声不响的走了?我好容易才打听出来你们的行踪,赶了那么多路才找到你们的……”
抬眼,看到院子里背对的美人一身浅黄的轻装,依然娇嫩的颜色,半是委屈办事娇嗔的站在萧林身边……萧林淡然的敛着情绪,不着痕迹的拉远距离,却是不想应付,但没有失礼。
忽而站在旁边的蓝衣少年慎语转向院门口,轻轻的叫了一声:“姑娘。”
萧林一怔,也转头,看见了满鱼。那淡黄轻装的女子跟着转过来,见到满鱼的瞬间,如同见到鬼一般,霎时惊恐的惨白了脸色——
人比桃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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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人比桃花娇惨白着花容月貌,娇艳的红唇失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第二个字。
满鱼毫无表情的瞅着她,忽而绚烂如夏花的一笑,弯弯着眉眼儿道:“原来萧先生有客
人,满鱼来的不太是时候,萧先生先忙,我改日再来打扰。”轻轻施了一礼满鱼便转身而走,正撞上刚刚回来的孟荷,“哎呦”一声被满鱼撞疼了肩,那丫头却停也不停。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形,便又提步跟了上去。
萧林唤了声“唯羽!”正要跟上去,被桃花娇一把拉住,指着满鱼的背影,“她,她……”终于换了一个字。
萧林看她一眼,说明道,“唯羽似乎落水受了些伤,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也才刚找到她。”
夏侯玲珑的脸色终于缓和一些,眼睛里却仍旧未脱惊恐。
“夏侯小姐何故惊慌?”
夏侯玲珑心里一紧,慌忙解释道:“不,没什么,只是有点吃惊罢了……”
她没死!?她没死!!
竟然这般命大,从那里落下去没有摔死竟然还没有淹死!她当真失去记忆?万一,万一她的记忆恢复,想起是谁将她打落山崖——
刚刚缓和的脸色不禁又白了几分,萧林冷冷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眼中如云笼雾罩,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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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君!羽君!!你走慢点儿——”
孟荷一路跟着,担心满鱼一生气出个什么岔子,那丫头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头来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还想推我一回?”
孟荷尴尬的笑笑,正奇怪她怎么没生气,突然想起这丫头是“满鱼”不是“唯羽”,当然不会吃醋的……那她为啥转头走了?真的只是因为来了客人?孟荷也闹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跟在满鱼后面。见她回家拿了个口袋,便又出来向林子里走去。
“喂,你还真的一直跟着我啊?”满鱼在林子里停下来,回头笑望孟荷。
孟荷急忙道:“我保证,我不推你了。只跟你说话聊天行吗?”
“行啊。”满鱼笑笑,放下背后的口袋,搁在树根下,弯腰从里面拿东西。
孟荷总觉得她好像哪里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怪,她的态度很自然,却似乎有点自然得过头了。但无论如何,机不可失——
迅速转身抬起一块大石,颇有当日唯羽砸轩辕萧林的架势一般抬手就要砸下去——我答应了不推你,可没说不砸你——方才那一回让萧林那厮给搅了,这回你就乖乖就范吧,羽君~~~!(台下配音:hia~hia~hia~~(色狼状三段笑~))
眼见手起石落,突然一条黑色蛇状的影子猛地缠来,孟荷手上一抖,那石头直直落下便正中自己的脚背——
“啊啊啊————!!”
孟荷抱着自己的脚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身旁噼啪一声,泥土上一道深痕,周围的青草纷纷连根飞起……
抬眼,是笑得一脸阴森的满鱼手执一条乌黑长鞭,狠狠的抽在地上。
“你刚刚——是想做什么?嗯~?”
她在笑。她明明在笑。可是孟荷清楚地感受到了环绕在她周身那阴森却又焦灼的怒气——她果然还是在生气~~!
“我,我只是想要给你治疗……”
“治~疗~?治疗什么!?”鞭子又是噼啪一阵响,如同一条毒蛇阴狠吐着长信——“姑娘我的后宫大业还没有完成!还没有艳压群芳技压群雄!h完了这个h那个红杏开个满墙!!你跑来给你姐儿我治疗什么!?”
孟荷顿时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这丫头,她……
“哼哼哼~~看来萧林最近这小桃花开得也挺不错的么~~~”
“羽君,你……”
鞭子噼啪抽在脚边,凶道:“叫什么羽君!?叫满鱼!!”她俯下身来,鞭子在手中敲了敲,阴森森的笑着,“记着,你若是敢把今天听到的泄漏半个字……哼哼哼~~~”鞭子在身后猛地甩出去,一棵正在成长发育的树苗苗惨遭荼毒顿时折成两断。
孟荷咽了咽口水,“知道了……”
(江:……怎么觉着小绵羊变大灰狼了?  蜓:你还敢说?拜谁的教育所赐啊?)
满鱼,或者应该叫唯羽,这才收了鞭子,转眼便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对孟荷绚烂一笑,“这才对嘛,要闭着嘴巴做人~”那笑,孟荷怎么看怎么假。揉着自己的脚,埋怨道,“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让我们干着急啊,你知道你从太守府失踪,萧林吃不下睡不着,马不停蹄得找了多少地方啊。要不是简言慎语保证你绝对没有事,还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儿呢。”
唯羽瞥了他一眼,有些愤然,“还说咧,你们倒是四处找我去了,可是我伤一养好,托人去打听,你和萧林都已经离开太守府了,我上哪儿找你们去?”
“你可以联络太守府啊,我们自然会不时向夏侯大人打听有没有你的消息……”
“哼。我还敢去太守府呢……”唯羽似低声自言自语,孟荷没有听得很清,“你们在倒罢了,你们不在,让太守府那小妖精知道我没死,我还有命找你们才怪……”
“啊?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啦!走了,我们回去!”
唯羽才走两步,看见他一瘸一拐的,好笑的又走过来借了个肩膀给他靠,“你这个庸医,都什么烂法子,我早说过不好用了。上一次我用的时候还不也是最后自己在床上养了一个星期……”
“早知道你根本没失去记忆我才不费这个劲呢……哎,慢点儿……”
“你这个傻蛋,还真的从以前就一点儿也没变……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唯羽扶着孟荷,光看到他,气都气不起来了。心下暗暗的寻思着,这回竟然连桃花娇也跟来了……想到她看到自己时那一脸惊恐,唯羽脸上露出个小人奸诈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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